PO18脸红心跳

兰陵缭乱全第1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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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陵缭乱全 作者:rouwenwu

    眉,“这儿怎么有一股药味儿?”

    长恭吸了吸鼻子,这才发现药味是从自己的手上散发出来的,都是三哥啊三哥……她灵机一动,可怜兮兮地开口道,“九叔叔,这是我的药膏味,我昨天被烧伤……”她的话还没说完,高湛已经一脸紧张地直起身子,忙不迭地问道,“被烧伤了?哪里?哪里被烧伤了?”

    长恭将手藏到了背后,“九叔叔还是别看了,很恐怖的……”

    “把手递过来!”他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

    长恭将左手一伸,高湛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查看了半天,又有些纳闷地问道,“伤哪儿了?”

    她指了指右手臂上的那个小黑点,“诺!”

    “那你给我左手做什么!”高湛瞪了她一眼,再仔细查看了看,明显松了一口气,“这么重的药膏味,还以为你起码伤了半条手呢。还好,还好。”

    “可是这也很痛的,而且要是留下伤痕的话,我会娶不到媳妇儿哦。”她把孝琬的话照搬了一遍。

    高湛微微一愣,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长恭也担心找不到媳妇啊。”

    长恭见高湛露出了笑容,朝着他眨了眨眼,“九叔叔,你不生我气了?”

    高湛轻轻哼了一声,“我怎么会和小辈一般见识。”他沉默了片刻,又缓缓道,“长恭,你觉得九叔叔做的过分吗?”

    长恭敛起了笑容,垂下了眼睑,浓密的睫毛轻微颤动,“九叔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是我真的不希望那么多人因为我而死,一想起昨夜的大火,我……我只能告诉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努力让自己尽快忘记这件事。”虽然这些年来,她已经习惯于皇上身边的杀戮和血腥,但这和由自己引起的杀戮,感觉完全是不同的。

    高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长恭,将来你会懂的。”不等她回答,他站起了身,往外看了一眼,“也是时候去看看那个蛮子了。”

    长恭立刻明白过来他所指的是阿景,心里一喜,连忙凑上前去,“九叔叔,我也一起去吧,说不定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高湛点了点头,一脚踏出了房门。

    这还是长恭第一次来高府的地牢。

    按理说,大臣或是亲王家里私人设置地牢是不被允许的,但高湛的这个地牢却是当今皇上亲自御准的。众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皇上虽然残虐不仁,恐怖行为令人发指,但他对这个九弟,却是格外的纵容。

    所以,在朝中上下,无人不知,长广王高湛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在地牢的尽头,长恭一眼就看见了被绑在木架上的阿景,只见他低垂着头,身上伤痕累累,尤其是右眼那一大片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污,更是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掠过了长恭,又慢慢地收了回去。

    “王爷,这蛮子嘴硬的很,什么也不肯说。”身旁的看守上前通报道。长恭认得这个叫魏言的人,他是九叔叔得力的手下。

    高湛挑了挑眉,走到了阿景的面前,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冷冷一笑,“不说吗?这招在本王这里可行不通……”他的话音未落,阿景忽然抬起头,重重淬了他一口。

    高湛面无表情地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沫,“没关系,本王有很多方法让你说。”就在他想出手废了阿景的另一只眼睛时,忽然心念一动,想起了身后的长恭,硬是将这念头按捺了下去。

    “王爷,要不要动刑?”魏言小心翼翼地揣摩着主子的心意。

    长恭微微一惊,正想说话,却见高湛摇了摇头,“这蛮子连自己的眼睛都能亲手戳瞎,也是个狠角色,一般的刑具对他必定没用,明日你去趟宫里,向皇上将石碓借来一用。”他顿了顿,望向了长恭道,“你说呢?”

    长恭立刻扯出了一个笑容,“九叔叔所言甚是。”听他这么说,她反倒松了一口气,至少暂时阿景不用受皮肉之苦了。不过,也就是说,她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这石碓是宫里十分残酷的刑具,阿景必定是凶多吉少。所以,她的机会只有今晚。

    想到这里,她扯了扯高湛的衣袖,“九叔叔,咱们先出去吧,这里怪不舒服的。”

    高湛的眼中露出了一抹温柔之色,“是你自己要跟着来的,还以为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长恭笑嘻嘻地看着他,“九叔叔,长恭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呢。”

    高湛的唇角轻扬,“先去吃些点心,今天就在这里用晚饭吧,你顺便和我说说在长安的事。还有,”他的目光一转,“告诉我你是怎么混到宫里去的。”

    长恭的头皮一阵发麻,一定是那该死的狐狸多嘴!

    此时的斛律府,正在凉亭里看着书卷的斛律恒迦忽然打了两个喷嚏。

    “恒迦,一定是有人在骂你呢。”斛律府里的三公子须达调侃地冲他说笑,“不知是什么人这么有眼无珠,居然敢骂我们的恒迦。”

    恒迦合上了书页,微微一笑,这个世上,敢咒骂他的也许只有那个人了吧。不知为什么,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夜她酒醉的模样。

    高长恭,如果她的身份被揭穿,不知会引起怎样的混乱……

    “对了,我们也抽空去看看长恭吧。”须达偏偏在这时候提起了她的名字,“这个家伙平日里总是捉弄别人,没想也有今天,不趁着这个机会去挖苦他几句,不是对不起自己!”

    “三哥,你怎么还这么孩子气。”他笑了笑,“过几日在朝堂上也能见到她,何必多此一举。再说,她不是好好的,也没受伤吗。”

    “我这不是怕爹回来说我们!”须达摸了摸脑袋,“对了,恒迦,你昨夜很晚睡吧,我看过了三更你房间里的烛火都没灭。”

    恒迦凝视着面前的书卷,“昨夜看书看得晚了。”

    “我还以为你在等着长恭的消息呢,”须达打了个哈欠,“这报信的人来得也真够晚的,不行了,我得再回去补上一觉。”

    恒迦目光流转,浅笑生春,“我怎么会为了等她的消息彻夜不眠,三哥真是说笑。”

    “我想也是,你一向也不怎么喜欢这家伙。”恒迦转过身,又打了哈欠,“哥哥我先回房了。”

    “三哥慢走。”恒迦的唇边擒起一丝优雅的笑容,如波光粼粼的河水般明艳耀人,却又带着几分捉摸不定。

    劫狱之人

    长广王府,红叶如火。

    “仁纲,好了,歇会儿吧,累死我了。”长恭一屁股坐在了树下,对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连连摆手,“我们玩点别的,好不好?”每次来九叔叔这里,小仁纲一定会缠着她不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好像特别有小孩缘……

    “不嘛,哥哥,背背……”小仁纲伸出手,摇摇晃晃地又跌进了她的怀抱,指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道,“还要骑马马……”

    “再骑你哥哥我的脖子就断了。”长恭冲着他呲了呲牙。

    不远处的亭子里,高湛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正在庭院里嘻闹的两人,他穿着一袭修竹细草的清雅长袍,手持一盅清茶,唇边溢出淡淡的笑弧如冷月清辉。红叶如雨飘洒,落在他的眉梢眼底,皆是温柔。

    在款款而来的长广王妃的眼中看来,这无疑就是一副美到极致的画卷。

    她的夫君,也许是这天底下最美丽的男子,只不过,也是最冷漠的男子。就算在床榻之上,行夫妻之事时,他也是如此的冷漠。

    原来,他也有这样温柔的眼神,可是,这样的温柔却不是为了她……

    王妃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似是有点无奈,在广平王府谁又不知,唯一能让冷面王爷露出笑容的人,只有他的侄子高长恭。

    她也别人说过,王爷是看着长恭长大的,所以素来亲密也无可厚非,只是凭着她女人的直觉,隐隐觉得王爷对长恭的在意似乎超过了一个限度,也许连王爷自己都没察觉到吧。

    “王爷,”她上前行了个礼,将一袭缎袍递了上去,“这外面凉寒,您的病还没完全好,还是多加件衣服吧。”

    高湛应了一声,却并没有看她。

    她动了动嘴唇,像是想说什么,只见高湛忽然开口道,“长恭,你过来。”

    长恭仿佛得到了解救令,立刻揪起高纬就跑了过来,将他往凉亭里一塞,抬头看见了王妃,忙行了个礼,笑道,“九婶你也过来了。”

    王妃笑了笑,只见高湛伸出衣袖,轻轻擦了擦长恭的额头,语气低柔,“看看,这样的天气都能出汗,先喝口水吧。”说着,他将自己手中喝了一半的茶递了过去。

    长恭笑着点了点头,自自然然地接过了茶盅一饮而尽。

    王妃的心里隐隐地荡漾着忐忑的波纹,一丝酸涩涌上心头,从没有过的念头蓦的冒了出来,难道自己还比不上这个孩子吗?

    一瞬间,她有些惊讶于自己竟然在吃一个孩子的醋,于是,按捺住心中的不悦,娇艳的脸上很快绽开了灿烂的笑容,“王爷,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到屋子里去用晚饭吧。”她又朝着长恭嫣然一笑,“长恭,今天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哦。”

    “九婶真好!”长恭仰起脸,淘气的微笑,绚目而甜蜜,流泻出让人无法抗拒的美丽。

    王妃微一失神,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有点莫名其妙,好端端怎么会吃这个孩子的醋呢?

    今天高湛的兴致比往常都要好,在举杯推盏中,不知不觉饮了不少酒。长恭心里盘算着别的念头,不免有些心不在焉。

    “长恭,你是怎么混入周国的王宫的?”

    听到高湛忽然问这句话,长恭嘴里的一口酒咕咚一声就咽了下去,险些被呛住。她支吾着说道,“我扮作巡夜的侍卫进了宫,正好又听到了宇文护和突厥太子的谈话,接着,我就偷偷溜出宫来了……”她尽量轻描淡写的描述了一遍。

    高湛斜斜瞥了她一眼,“听长恭这么说,出入这周国王宫简直就好像出入无人之境,佩服,佩服。”

    “九叔叔,你取笑我……”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连忙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一口正好呛入了喉咙,连连咳了好几声才慌慌张张的抬起头来,俊秀的脸庞微微泛起红潮。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高湛这才留意到她的双颊微红,似乎已经不胜酒力。

    “我,我没事,”长恭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又摔到了地上,高湛急忙起身将她扶了起来。

    “王爷,我看这孩子是喝醉了。”王妃低声道,”要不我们派人把他送回高府……”

    高湛正要点头,忽然感觉到长恭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喃喃道,“好困啊,九叔叔,长恭好困……”他心神一荡,立刻改变了主意,转头对王妃道,“等会你派个人去高府报个信,就说长恭今晚就宿在这里了。”接着,他一把将长恭抱起,“我先送他去偏厢房。”

    “王爷,这好像不大好吧……”王妃犹豫着,“不如让河南王来接一下……”

    高湛微微皱眉,冷声道,“侄子宿在叔叔这里,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着,他大步朝前走去。

    长恭在他的怀里轻轻吁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看来这招还蛮有用的,只要能留在这里,晚上就一定有机会能救出阿景的。

    高湛进了偏厢房,将长恭轻轻放在了床榻上,顺手扯了一床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伸手想去帮她脱靴子,长恭赶紧动了动,将靴子一并缩到了被子下,翻了个身,拿脊背对着高湛。

    这样她才觉得有点安全感,不然的话,总觉得好像要被他看穿似的。

    “靴子都不脱,这孩子。”高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却又带着隐隐笑意。他随手拔去了她头上的发簪,只见一头乌黑的发丝凌乱的铺陈开来,仿若光泽流转的上好锦帛,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

    他的茶眸中渐渐笼上了一层幽暗的光彩,仿佛被什么驱使着,他缓缓地伸出了手,就在手指快要触及到她头发的一刹那,他又忽然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夜风拂过,四野黯然沉寂,惟有窗外的片片红叶在无声颤抖。

    ==

    长恭听着九叔叔离开了房间,这才睁开了眼睛,心里盼着时间快一些过去,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能去救人了。

    好不容易挨到外面敲过了二更的更声,长恭立刻来了精神,从床榻上一跃而起,溜出了房门,回想着白天的路线,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到了地牢的门口,长恭二话不说先打晕了守在牢旁的两名守卫,拿了他们身上的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牢门。

    阿景听到声响,慢慢抬起了头,蓝眸中闪过了一丝惊讶,微弱地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别多问。”长恭抽出了长剑,利索地砍断了绑着他的绳索,将他从木架上放了下来,又问道,“怎么样?你还能走吗?”

    阿景并不回答,用嘶哑的声音又问道,“小铁呢?”

    “她就在我家,放心,没人会欺负她。”长恭弯唇一笑。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又冷声道,“为什么要救老子?”

    “喂,你怎么转性了,是不是个男人,叽叽歪歪有完没完,“长恭焦急地望了一眼外面,“还不快走。”

    “我知道不怪你,但我也不会感谢你。”他的单眼中狂暴的戾气犹如火焰般肆意燃烧起来,“我不会就这么算的,我会让他为我的兄弟们赔命!”

    “我答应了小铁会救你。”长恭盯着他的眼睛,放低了声音,“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你的这么多兄弟死于非命,我也不想看到,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不想小铁伤心的话,就活下去。如果日后你要报仇,我高长恭随时奉陪,但若是你想伤害我九叔,我也不会让你伤他一分一毫,到时你若是再落到我的手里,我绝不会再手软。”她用剑指着门外,低斥一声,“走!”

    阿景微微一愣,只觉得眼前的少年虽然眉目间清秀雅静一如女子,然而又隐隐地透出决绝的不容拒绝的英气。

    “好,我走!”他刚挪动了一下脚步,忽然目光一闪,定定落在了长恭的身后。长恭见他神色古怪,正想问他,却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恐怕你是走不了了。”

    这一声入耳,长恭全身一震,难以置信地转过了头,映入眼帘的是居然是九叔叔铁青的脸。

    “九叔叔,你……”她的心跳加快,手心里密密地渗出了汗。九叔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睡了吗?

    难道,从一开始,九叔叔就猜到了她的来意?

    高湛并不理她,只是冷冷道,“把高公子先给本王带出去,至于这个蛮子,”他的眼中流转着冰彻入骨的冷酷,“立刻就地处决。”

    长恭一惊,立刻拦在了阿景的面前,长剑一抖,沉声道,“九叔叔,你就放过他吧!”她一见高湛的手下正要上前,又连忙一声大喝,“谁也不许过来,我手里的剑可不长眼睛!”

    高湛没有说话,只觉得那抹刺骨的寒意又从心底缭绕而起,长恭,居然为了这个蛮子骗他,居然还拿剑指着他……想到这里,他有种想把这个蛮子千刀万剐的冲动,茶色的双瞳中隐含的怒火似要将人吞噬,冷薄的嘴角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残酷。

    “王爷,我们……”身边的侍卫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让他们走。”高湛在众人的面前勉强维持着冷漠的神色,不是他想放走这个蛮子,而是万一打斗起来伤到了长恭……

    唯有对长恭,他终究还是狠不起这个心肠啊……

    “九叔叔,对不起。”长恭不敢去看高湛的神情,只觉得心乱如麻,这一次,也许九叔叔不会再原谅她了吧……

    她拉着阿景一步一步向外走去,这不长的路此时却好像永远走不完一样,一想到九叔叔也许不会再原谅她,她的心简直痛得无法呼吸。

    可是,对不起,九叔叔……答应了别人的事,她一定要做到。

    就在她带着阿景穿过庭院的时候,忽然从高墙上轻轻跃下了几个黑衣蒙面人,几人看了阿景一眼,又互相看了看,立刻持剑上前和长恭纠缠打斗在了一起。这几人武艺极其高强,长恭抵挡他们的时候,稍一分神,阿景就被他们夺了过去……

    “阿景,”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脱口道,“别伤害他!”

    那正在和她打斗的男子微微一愣,动作一滞,在看清她的容貌时似乎大吃一惊,也脱口道,“是你?”

    长恭听着声音耳熟,借着月光细细一看,只看到对方那双如大海般幽蓝的眼眸,不由也吃了一惊,虽然眼前这人蒙着面,但他分明就是突厥的太子阿史那弘!

    “原来是你救了他,失礼了!”他收起了剑,又低声道,“我们是不会伤害他的。”说罢,他吹了一声口哨,几人立刻会意,带着阿景跃墙而出。

    等高湛的手下赶到时,这几人早没了踪影。

    “什么人,竟敢闯到长广王府!”魏言怒道。

    高湛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复杂的表情,“看来这个蛮子果真不是普通人。”

    长恭一言不发地望着高墙,脑中一片瞢然,为什么突厥太子会亲自来救阿景?阿景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也是突厥的王族?

    自己到底有没有做错?她忽然也感到迷茫了……

    表急,表急,下面有很多狐狸的戏份滴……

    出征

    第二天一早,长恭就回了高府。在临行前她本想和高湛打个招呼,但却被拒之门外。无奈,她只好打算等九叔叔的气稍微消些再说。这一次,要再让九叔叔原谅自己,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刚回高府,就得知了皇上传召她立即进宫的消息,虽然对此并不意外,但对于那座充满阴森血腥的王宫,她完全没有半点好感。

    齐国王宫的御书房内。

    恒迦从见到长恭那一刻起,就察觉到了她今天的情绪十分低落,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勉强。难道是在那贼窝里受了什么折磨?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也有些淡淡的内疚,如果早知道这样……[三/五电子书下载 55 5sjs]

    “长恭,这次你做的很好。”皇上略扬起了他尖瘦的下巴,眼带赞许,“听恒迦说,你只身潜入了王宫,才打探到了这么确切的消息,朕会好好加赏于你,不过,”他的话锋一转,“听说你潜入宫中的那晚,宇文毓正好驾崩,你可知道一二?”

    长恭略一犹豫,摇了摇头,“臣不知道。”她若是说出自己所知道的,必然要说出那道密道,还会牵扯出自己是如何离开王宫的。皇上生性多疑,她还是少说为妙。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了,恒迦觉得气氛有些古怪,抬头望了皇上一眼,却见到他正凝视着垂首的长恭,眼中闪动着复杂的神色,那种专注热烈又略带绝望的目光,让恒迦心里微微一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通报声,“启禀皇上,斛律将军回来了!”

    一听此话,恒迦的嘴角不由弯了起来,在这种节骨眼上,在东边追击蠕蠕族残余叛党的父亲总算是赶回来了。

    皇上似乎回过神来,大喜道,“快传!”

    长恭自然也是欣喜万分,自从上次一别,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斛律叔叔了。

    一阵坚实有力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只见门外走进一位身姿矫健,容貌俊朗的戎装男子,犹如一阵战场上的风,吹到了御书房里。

    “皇上,臣已经全歼了蠕蠕族的残余叛党,东边应该会暂时太平一阵子,”他上前行礼,朗声说道。

    皇上笑了笑,“明月,你辛苦了。”

    “这是臣的份内之事,”斛律光面色平静地说道,在转向长恭的时候,却漾起了一丝温和的笑意,赞许地朝她点了点头,又看着皇上道,“皇上,在半路上,臣已经收到了快报,既然突厥和周国结成联盟,我们也该做好防范才对。”

    “不错,”皇上点了点头,“明月,你打算怎么做?”

    斛律光思索了一下道,“突厥和周国并不知我们已经洞悉了他们联盟的消息,依臣所见,应该先攻其不备,才能出奇制胜。”

    “父亲,您的意思是我们先要打破这种联盟,也就是说,要截断两军会合的机会。”恒迦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斛律光的眼中隐隐有笑意,“不错,皇上,依臣所见,我军应该兵分两路,一队往南截住周国,而由另一队截断充当先锋的突厥的去路,如果突厥退兵,联盟势必不在,到时周国也不得不退兵了,接下来就是冬天,足够时间让我军休生养息。”

    “果然好主意。”皇上欣然一笑,“这次就全都交给你了。有明月你在,没人是我大齐的对手。”

    “皇上,臣会亲自带大军前往北部拦截突厥,而另一支大军臣建议由段韶领兵。还有,臣请皇上允许犬子恒迦与高家四子长恭一同随军出征。”

    斛律光的话音刚落,长恭心里先是一惊,却又立刻涌起了说不清的激动,虽然身为女儿身,可是能和最为崇拜的斛律叔叔一起出征,在战场上浴血杀敌,不正是她从小的宿愿吗?

    “爹,这是真的吗?”一向冷静的恒迦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跃跃欲试之情溢于言表。

    皇上的目光掠过了长恭,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道,“也该是他们磨练一下的时候了,谁也说不准,日后也许会出现第二个明月。”

    斛律光大喜,“多谢皇上。”

    当长恭要随军出征的消息传到高府之后,仿佛一石入水,激起波澜无数。高家上下顿时乱成一团。尤其是孝琬,躲在墙角唉声叹气个没完,还时不时拿出小手绢抹个眼泪。

    长恭好不容易地找到孝琬的时候,不由哑然失笑。

    “三哥,我这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哭什么啊。”

    孝琬神色一变,连连呸了几声,“可千万不要说什么不回来这种不吉利的话,”他想了想道,“要不三哥和斛律将军说说,干脆也跟着你去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三哥,你就这么小看我?”长恭眨了眨眼,“你和大哥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只怕跟了去,到时还拖累了我。”

    “你,你……”孝琬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三哥这不是担心你嘛。”

    “四弟说得没错,只怕我们去了只是拖累他。”不知何时,孝瑜已经笑吟吟地站在了他们身后,今日的他穿着一袭深蓝色的长袍,持淡墨字纸的折扇,端的是一位有着白梅样风姿的翩翩贵公子。

    长恭和孝琬面面相觑,同时发出了一个疑问,“大哥,现在都快冬天了,你拿着个扇子冷不冷啊。”

    孝瑜神态自若地摇了摇扇子,轻轻勾起了嘴角,“不觉得多了这把扇子,你们大哥更显得英俊无比潇洒不凡?”

    长恭干笑了一声,“英俊无比潇洒不凡我是没看出来,不过大哥再这样下去会得风寒倒是真的。”

    孝琬也没心没肺的跟着大笑,“就是,大哥,这里不就是你和我们,半个美女都没有,你就省省吧。”

    孝瑜露出了你们真是不解风情的神色,正要说话,忽然见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阿秋匆匆过来,将长恭叫了过去。

    望着长恭的背影,孝瑜又是微微一笑,“这回也算是长恭的初阵了,虽然有危险,却也是长恭成就功名的好机会,孝琬,你也不想让长恭的才华就此被埋没吧。”

    “这个道理我自然懂,我也知道这个弟弟不是池中物,可是……”他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惆怅,“有时,我真的希望他就这样平庸的度过一生,不要被卷入这个旋涡之中,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孝瑜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孝琬,我们高家的人一出生就已经被卷入了这个旋涡之中,身不由己,无可逃避,如果想要挣脱出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死了。”

    两人都沉默下来,零丁的细雨不知何时淅沥地落下,为深秋的庭院笼上一层薄薄的白雾,悄然降临着一丝淡淡的空寂。

    =

    长恭一踏进长公主的房间,就习惯性的转身关上了门,她不用猜也知道,大娘必定是要千叮咛万嘱咐。

    果然,长公主对她的女子身份担心不已,生怕在行军打仗时露了馅。

    “大娘,您就别担心了。”长恭笑咪咪地替她倒了杯茶,“我一定会非常小心,绝不会让别人看出半分破绽。”

    “唉,长恭,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这关外苦寒,行军劳顿,更何况是要上战场,像你这个年纪的贵族女子,哪个不是养尊处优,我不知……以后该怎么向你爹交待……要不然,大娘去和斛律将军说你病了……”

    “大娘,千万不可。我知道大娘是担心我,可是,国破家不在,唇亡则齿寒。长恭怎么能因为贪生怕死而做缩头乌龟呢?大娘,就算我是女儿身又怎么样?一百多年前不也有穆兰替父从军的故事吗?保家卫国,女子也一样做得到。在这里,长恭有很多想要守护的人,所以,长恭一定会奋勇杀敌,凯旋而归,”她的脸上绽放了如露水般美丽的笑容,眨了眨眼道,“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烛光下,她微微笑着,少年的清华与少女的柔美出奇地在她的身上浑然为一,眉宇间却又偏偏透出一份磊落和干净。

    长公主怔怔地望着她,似乎一刹那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长恭从长公主这里告别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要打仗去了?”小铁趴在床榻上斜眼看着她,自从知道阿景被救走之后,小丫头对她的态度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

    长恭伸手拔下了自己的发簪,“怎么?你是在担心我吗?”

    小铁哼了一声,“谁会担心你,我巴不得你战死沙场。”

    长恭那两道修长秀气的眉毛扬了扬,然后眼波一转,视线依然落在她身上,带着那种迷人的轻淡微笑,象春风吹皱水面的涟漪。“我死了,你不就成寡妇了。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二相公啊。”

    小铁一愣,蓦的从床榻上一跃而起,重重呸了一口,“作梦去吧,我就算将来嫁猪嫁狗也不嫁你!”

    “啧啧……”长恭走到了她的身边,脱去了自己的外袍,“你这丫头,嘴可真毒,怎么说我也比那猪狗强吧。”

    小铁的脑袋里冒出了自己的想像图,居然也忍不住有点想笑,不过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硬忍了下来。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和我三哥说,他会好好照顾你的。”长恭低声说着,和衣躺到了床榻上。

    “我才不稀罕!我要去找阿景哥哥!”小铁在那里大声道。

    长恭闭上了眼,一脸无所谓地的说道,“你要走当然可以,不过,我要是你的话,就会等自己有了一定力量的时候再去冒险。免得太自不量力,反倒成了笑柄。”

    小铁又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奇怪,”她忽然又小声说了一句,“你怎么睡觉从来不脱衣服?”

    “哦?”长恭转过身子,挑眉斜眺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希望我脱吗?”

    小铁赶紧往里面一缩,换成了一个面壁的姿势,还气呼呼道,“喂,我只有八岁哦……”

    长恭扑哧一笑,扯过了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出征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长恭和高家众人一一告别之后,就踏上了征途。不过,这些人里,并不包括九叔叔高湛。这一次,她完全没有把握九叔叔到底会不会原谅他,所以连他的府上都不敢再去,只想着等战争结束回来之后再说。

    出了城大军一直往北而行,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找了个地方安营扎帐。

    “长恭,你和我同睡一帐。”吃完了简单的晚饭之后,斛律光指了指面前已经搭好的营帐,一脸温和地对着长恭说道,“我正好……

    “爹,长恭还是和我同住一帐吧。”恒迦忽然打断了斛律光的话,他瞥了一眼长恭,她的面色似乎有点不自然,他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斛律光似乎有些惊讶,“你和长恭?”

    恒迦点了点头,俊美的脸上牵扯出灿烂的笑纹,“怎么说我也年长于长恭,同睡一帐也能有个照应。”

    斛律光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还是恒迦想得周到。”他转身对着长恭道,“这样也好,长恭,你也早些去歇息吧。明天一早还要继续赶路。”

    长恭心里暗叫糟糕,如果同睡一帐,不知会不会被这只狐狸看出端倪?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的话,后果简直不堪想像。

    “斛律叔叔,我还是和你……”

    “长恭,还不去歇着。”当她看到恒迦的唇边泛起了那抹狐狸般的笑容时,就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只好一脸不情愿的跟着他进了营帐。

    狭小的营帐内,一抹昏暗的烛火正在摇曳着。恒迦从自己的包裹里抽出了一卷书册,倚着烛光悠然自得地看了起来。

    “不是要早些休息吗,为什么不吹灭烛火,”长恭脸上的表情有点郁闷。

    恒迦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忽然起了捉弄之心,他的唇边扬起了一抹优雅狡谲的浅笑,“长恭你怎么和衣而睡?”

    长恭的面色一僵,“这样睡暖和。”

    “哦……”恒迦放下了书卷,“那不如我靠你更近一些,这样会更暖和一些。”

    长恭的脸色更僵,“不用了,这样挺好。”

    “那可不行,我可是答应了爹要照顾你,”他的目光中流泻出几许调侃,“都是男人,扭捏什么?”

    “哈……忽然又觉得热起来了呢。”长恭干笑了一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恒迦自然也知道适可而止这个道理,在看到她那尴尬的表情时,他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现在这么关心我,当初怎么就一走了之?虚伪!”长恭很快也不甘示弱的翻起了旧帐,刚才因为有点紧张,差点忘了,这只狐狸哪会这么好心,八成又是在捉弄自己。

    恒迦微微一笑,“你怪我吗?是你自己说让我先走的,不是吗?”

    “哼,没义气的家伙,就算这样,那晚也不见你来救我啊,好歹我们还是同门呢。”长恭从鼻腔中发出“嗤”的一声冷哼。

    “那晚有你的九叔和几位哥哥,哪里还用得着我。”他揉了揉困乏的双眼,“再说你这不是好好的吗?缺胳膊还是少腿了?这天底下敢欺负你的人可没几个,没被你欺负就不错了……”

    说到这里,他有些纳闷长恭怎么没有动静,要是在平时,她早就叽叽喳喳的反驳了,抬眸一看,不觉哑然失笑,原来这个家伙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在淡淡的朦胧烛光中,她微阖双眼,睫毛轻颤,优美的轮廓流连出一股沉静的香甜。

    他静静注视着她的睡颜,黑色眸子却变幻不定,就象这抹闪烁在夜风中的烛光,忽明忽暗的摇曳着。

    初阵

    经过了数日的长途跋涉,斛律光的大军终于抵达了关外。就在这里安营扎寨的第一天,天气忽然转冷,今冬的第一场雪毫无声息在夜里落下,起初是细碎的雪粒,被风轻轻吹散着,到了后来变成了晶莹的雪片,开始密密麻麻的落下,整片漠北大地渐渐被白色渲染起来,一片苍茫……

    这是专属于关外的雪,浓郁而沉重,气势恢弘,寒风凛冽如白刃,几乎割裂了衣袍,深深刺骨。正站在营帐外的长恭不由收紧了衣襟,不知怎么回事,这几天,她的下腹一直隐隐作痛。

    对面营帐的帘子忽然被掀起,恒迦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到斛律光的军中指挥帐来。

    长恭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了恒迦正在说话,“爹,我军几万士兵一举前来,万一不胜,一时难以集结兵马。不如把大军一分为二,相继而进。前军若胜,后军全力攻上,前军若败,后军可以接应。”

    斛律光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此计甚好。”他思索了一下,又道,“不过这先前的……”

    “斛律叔叔,就让长恭领军前往。”长恭飞快地接上了话,“有您坐镇后方,军心稳定,这冲锋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斛律光微微一惊,“长恭,你该知道,打头阵的队伍是最危险的。”

    “斛律叔叔,我知道。”长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正因为危险,不是才更有挑战性吗?如果不能战胜这小小的危险,又如何能超越生死,成就自我?”

    斛律光惊讶地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好,高长恭,本将下令,就由你带兵先行出发,阻击突厥军!”

    长恭低头一笑,“长恭一定不负重望。”说完,她的目光无意中掠过了正凝视着她的恒迦,只看到他的眼中闪动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恒迦,你也和长恭一起去。“斛律光又吩咐道。

    “恒迦遵命。”恒迦微微一笑,目光中却丝毫没有笑意。

    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长恭很明显地感受到了狐狸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

    “自己要去送死就去好了,何必要拖上我。”他冷冷瞥了她一眼,心里不免又想到她不过是个女孩子,竟然还这么冲动。这么一想,心里更是不舒服。

    “我还嫌你这个胆小鬼跟着我碍事呢,要不我去和斛律叔叔说好了……”

    “行了,”恒迦打断了她的话,“下次你要超越生死,成就自我,可别再把我算进去,我的命可是宝贵的很。”

    长恭轻哼了一声,心想这只狐狸如果被敌人捉住的话,必定叛变。正想着,忽然只觉得腹痛如绞,忙弯腰捂住了肚子。

    “怎么了?”恒迦也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没什么……只是有点肚子疼。“她的话音刚落,忽然感到一股灼热的液体从下身涌了出来,忙偷偷伸手一探,侧眼看去,只见一手鲜血,顿时大惊失色,大脑在空白了片刻后,才慢慢冷静下来,幸好之前也听大娘提过,莫非这就是女子的初潮?

    大娘之前还一直担忧她的初潮迟迟不来,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

    她急忙又抬眼望了望恒迦,还好他正背对着自己,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脑袋里还是有些混乱,恒迦在这里,她又该怎么办?

    “对了,”恒迦轻轻咳了一声,“我想起还有些事要和爹商量,你先睡吧。”说着,他起身掀了帘子就走了出去,在门口时还停顿了一下,又道,“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一见他离开,长恭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弛下来,急忙从包裹里翻出了替换的衣服,并将旧衣服脱了下来,撕成一条一条,照着大娘之前教过她的样子,暂时做了个应急的布包垫在了下身。

    不知是不是第一次的关系,来量并不多,只是腹痛难忍,让她彻夜难眠。

    营帐外,恒迦望着帐内隐隐绰绰晃动的人影,黑色如夜空般的眼眸里,一种说不清的怅惘象针尖般慢慢升起,渐渐扩散……

    刚才他在不经意间已经看到了……那血迹……

    他知道……那是什么……

    长恭正痛的翻来覆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恒迦进了营帐,他低低地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怎么,还疼?”

    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那明天……”

    “明天的计划不会变,我会带军准时出发!”她蓦的转过身来,虽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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