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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狼入室 作者:冷情
睁开惺忪的双眸,水莲儿瞥见窗外幽暗的光,已经分不清这是第几天了她总是这幺昏昏沉沉地醒来,然后在哭喊、痛苦中睡着
不论什幺时候,童晔一进门就是搂她的身体,强行要她。
从全然不识爱情滋味,到一次次地失去理智的狂喊、沉溺于欲望之海,她已在不知不觉中渴盼着他的抚触
她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了
她好恨、好恨他是他让她变得这幺可怕,只知道享受体上欢愉的感觉。
「嫂子你多少吃一点东西吧」
童不知哪时候又溜进坞里,手上提着小食篮,钻到神情惨淡的水莲儿身旁,「儿替你带了两样师傅新做的小玩意儿,蟹黄馅小饺儿和桂花糖糕蒸新栗粉糕,你吃吃看配上人参枸杞汤,很好吃喔」
「我」
抬起无神的眼,注视眼前粉嫩的玉娃儿,水莲儿惊觉不解懮愁的童,眼中竟也漾着忧郁的光彩。
原来,他们两人闹别扭的气氛也感染到童了。
「我想我想回家」深吸一口气,水莲儿低声说道:「儿,你要帮我。」
「可是我更喜欢你当我的嫂子,你跟大哥比较相配」童为难的抬起头,肯定地表示,「娘要大哥把楚菱讨进门,说她带得出门,上得了枱面。可是她太胖了,我不喜欢,我喜欢莲儿当儿的嫂子。」
眨眨过长的睫毛,水莲儿愣愣地看着童。
「大哥也和儿一样,喜欢莲儿。」童兀自叨念着,「嫂子留下来好不好只要你不走,娘也没办法。」
「儿」水莲儿感动地抚着童的长发。
「嫂子答应了」
水莲儿摇摇头,坚定地看着童,「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要帮我,让我先回家。我和娘在杭州是跑不了的,如果童大哥真的喜欢我」
「怎样呢」
水莲儿迟疑了半晌,缓缓开口:「我等着媒人上门。」
「我去跟大哥说」
水莲儿一把扯住童曼纤细的手腕,试图捍卫她紧剩下的自尊,泪眼婆娑地乞求,「不要如果他只是玩弄我,那我跑了他应该会松一口气吧你让我走,帮我保留身为女人的最后一点尊严」
被水莲儿的泪水触动,童也难过得直掉泪。
「童大哥说是和我玩玩的」她喃喃自语。「我好难过我只是个穷人家的小孩,什幺都没有只有这个身体而已」
哽咽声息不断,水莲儿的泪水潸潸落下,「我什幺都没有他怎幺可以这样对我」
她趴在童的肩上,抑止多日的泪水立即任奔而下。
她刚懂得情爱的滋味,一颗单纯的心已不知不觉的为童晔而鼓动,结果,他居然告诉她,她只是有钱人的玩具、他手上的小玩意儿
她是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有可无的「应声虫」,她的心早已被他的任意妄为糟蹋得连一块都拼不完整了,她好恨哪
童的衣襟被水莲儿的眼泪沾湿,「好嫂子,儿帮你。」
「真的」
「大哥怎幺可以欺负嫂子呢我偷偷带你溜出去。」童手忙脚乱地替她抹去泪水,「平常童喡带我偷溜出门的路,我知道」
「谢谢谢谢」水莲儿泣不成声的致谢。
「快将小点心吃了吧吃完,儿就带嫂子出去。」童催促水莲儿把她带来的致小点吃完。
在童善意地维护下,水莲儿总算止住了泪水。
天长地久的踪迹
「嫂子,来从这边走。」
「哦你慢一点」
童带着水莲儿,偷偷地从野鹤坞后的小路溜走。老天爷也似乎要帮助她们,这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童家的人。
很顺利地,她们终于来到了路口。
「嫂子,你保重」童挥挥皜腕。
水莲儿热泪盈眶地看着童身后那栋偌大的宅子,待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她早就恋上了童宅的一草一木。
童晔会再来找她吗今生今世,除了他,她再也没有办法去爱别人了呀
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都已深深的烙印在她的脑海中,她只希望他能央求媒人来提亲,希望他们永不离弃
转过头,水莲儿提起裙摆,快速地离去。
凛凛的北风呼啸地吹着,地上残留着被刮下的几片枯叶,混在未融的泥雪中
依稀,童还听到风中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北风再度刮起,童曼全身一缩,双手想遮住粉脸御寒,没料到她的鹅绒披氅却及时覆在她削瘦的肩上。
童诧异地回头一看,整个纤细的身躯霎时顺着披氅,跌进一个偌大的膛里。
「想当好人也别亏待自己,可以吗」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喔哦这下她可惨了。
童用力抱住头,不敢抬起来,「大哥,对不起」
「你做了什幺对不起我的事」
「对不起对不起」
童说什幺也不敢抬头,窝在童哗的怀里求饶,「因为嫂子很想念水大婶,我带她走这条路的,你别生气」
搂着纤细的妹妹,童晔沉默不语。
「大哥」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童好奇地慢慢抬起头,发现她自小就崇敬的兄长,眼中竟有一抹寂寥的神色,眺望着水莲儿渐行渐远的身躯。
在杭州一向呼风唤雨的兄长,也会有这种落寞的神情
童觉得她好似做错了事,连忙补充道:「嫂子还没走远,大哥还来得及把她叫回来啊」
「不用想走就让她走。」
童晔坚毅地抿着唇。
他只是让她暂时走出他的视线而已,当初放童进坞时,他就预料她一定会同情水莲儿,也会抵不过她的哀求。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刻的,是他授意要路上所有的童家仆佣都回避的,他要他的女人,当然有他自己的方法他会让她无路可走,到最后,她还会是他的。
他有十成十的把握。
童晔抱起娇弱的童,淡淡的说道:「你真的很不爱惜自己,要是受了寒,看我饶不饶你」
童无法探测兄长眼中的意思,只有哀哀叫苦,希望童晔能饶了她。这还是她第一次做坏事被人逮个正着,她怎幺会这幺倒霉哪
下顾妹妹的惨叫声,童晔二话不说便把她捞进门了。
但他在心中暗忖,任凭他身后的狂风骤雪如何吹袭,对他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即使天地只剩下风雪,他中旺盛的情火也将燃烧这片荒漠天地,直到阡陌的尽头
他会爱她直到永远
天长地久的踪迹
「咕咕咕咕」
在院落里,水莲儿边撒着剩菜饭、边唤着群出来吃食,随着她的走动,她足踝上的金炼也发出银铃般的声响。这铃铛声使她又想起了在童家的点点滴滴--童晔眉间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他们如烈火般的曾经
她本恨不了他的薄情寡义,即使童晔已经摆明了他只是在玩弄她,她那颗纯纯的心还是忍不住要为他守候,在希望和绝望之间,来回摆荡
她应该怎幺去响应上天跟她开的这个玩笑在她逃离童家后,日日夜夜,她的心不时沉溺在他们躯体交溶的缠绵时光中,而她一走动,清脆的银铃声也不断提醒自己
关于他的记忆。
她这猛然惊觉她爱上他了
她的心被强烈的爱火燃烧得都快要活不下去了。
抬起头,水莲儿仰望着这无垠的穹苍,为什幺他带给她的寂寞竟会如此的无边际
在思念他热烈抚触的同时,她心里也有个声音在呼喊着,她好寂寞啊为什幺他不来找她
童晔知道她在等他吗他知道她每天都在期待童家找媒人上门吗他会实践他的诺言吗
淹没在自己悲伤的波波思潮中,水莲儿知道她的心里有抹不尽的泪水、断不了的相思。她没来由的突然想起那天在童家的残雪坊中,歌妓口中的那支小曲
要分离,除非是天做了地。
要分离,除非是东做了西。
要分离,除非是官做了吏。
你要分时分不得我,我要离时离不得你。
就我在黄泉也做不得分离鬼
分离、选劈破玉歇
是啊她的心就如同这不断覆颂的曲儿一样,她亦不愿分离
「羞羞脸、羞羞睑坏女人,羞羞脸。」几个童稚的嗓音在院落外响起,「脚上戴炼子的坏女人」
水莲儿猛然回过神,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成了打油诗中的坏女人。
这是怎幺回事
「你们在唱什幺」把头探出篱笆,水莲儿张大了眸子,想澄清她是否听错了他们说的人是她吗
「啊坏女人跑出来了」
「快丢石头不然坏女人会来抓我们。」
几个村童七嘴八舌的用小手指着水莲儿,骂完后便开始丢石头。
由于莫名地被小朋友指责,水莲儿没预料到村童的石头竟然丢得那幺准,居然就有一颗石子,恰巧敲中她的额头。
血丝立即从她的额头渗出。
「死小孩,家里没大人教你们规矩吗你们在做什幺」倒是在一旁晒菜干的王大娘看不过去,跑过来斥喝。
丢石头的村童一哄而散。
「为什幺他们会这样」她无辜的望向王大娘。
王大娘摇头不语,拿了一块沾湿的布条,过来替水莲儿敷上。她为这爹早死娘又病的丫头难过极了,吃了这幺大的亏,她却还不清事实的真相,「你还是把脚上那条炼子拿下来吧不然话会传得更难听。」
「为什幺」
水莲儿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身子,她只剩下这条炼子可以证明她和童晔之间不是虚情假意,为什幺要她拿下来
「你这傻丫头咱们这里只有妓户的女人才挂脚炼,你快把炼子取下来吧」
「妓户」
傻愣愣地看着王大娘,水莲儿忆起童晔替她戴上脚炼时的诡魅、邪气的神色,仿佛真的隐藏了什幺秘密似的。
「童晔是大庄主可他在杭州大户人家中,可是被人批评得很难听。他想跟好人家结亲,也不怎幺容易,你可别死守着他送给你的东西,他收买女人的东西可多了呢」
「不不我不要」
强忍数日的悲伤终于决堤,水莲儿丢了手上的饲料,转身便跑,她再也承受不了童晔带给她的打击,他们之间真的完了吗
他为什幺要这幺对她
如果他爱过她,为何要如此羞辱她如果他只是玩弄她,为什幺挑上她为何所有的浓情蜜意到头来,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思思念念
她好恨哪
「把那条脚炼拿下来吧」经过水大婶的房间时,水莲儿听到娘亲的嗓音响起,语气中带着少有的严峻。
「啊」
她泪眼迷蒙、神情恍惚地看着娘亲,从来没对她说过任何重话的娘也发脾气了
「我让你跟着童晔出门,不是让你出去败坏家风,让人笑话的,」水大婶严肃地看着小女儿,「不来求亲就算了你不用挂着那条金炼子招摇,立刻给我拿下来,省得街坊邻居看笑话。」
「娘,他说他爱我的」水莲儿嗫嚅了几声。
「你这个傻丫头想让我气死是不是你都丢脸丢到全杭州城的人都知道了,你还跟我说他爱你」
「是他自己说的嘛」水莲儿抽抽噎噎地哭泣。
「我不听这种爱不爱的字眼」水大婶气得猛摇头,「你告诉我,童晔有提到要上门提亲的事吗」
满脸错愕地看着母亲,水莲儿拚命搜寻着和童晔所有的对话,有吗他应该有说过吧
慌乱地眨了眨眼,她怎幺记不起他哪时候说过
「拿下来吧傻孩子。」水大婶老泪纵横地看着深陷情网的小女儿,「娘不该让你跟他出门的,这全是娘的错娘的错」
「不他会来,他一定会来」
她死命的摇头,话一说完,转身就跑。如果不坚持她现在的信念,她恐怕是再也活不下去了。
她的心已经完全陷落在这腻人的情爱里,无可自拔了啊此时,她的眼中净是蒙胧的雪景,如果这场冬雪只是暂时掩去一切生机,终会有久、去春来的时候,可是她的爱恋呢
她的爱恋也将会随着这四季的转换而有不同吧她在心中祈求着。
天长地久的踪迹
「莲儿莲儿」
王大娘尖锐的嗓音在后山响起,把正在林内采野菜的水莲儿吓了一大眺,发生什幺事了吗还是童晔派媒人上门了
思及此,她不禁喜上眉梢,收了收散落满地的野菜,赶忙往王大娘叫唤的地方跑。
「怎幺了」
「快点回家你娘出事了。」王大娘尖声大叫。
「什幺」
「你快点回家,有土匪抢劫快点快点」王大娘被歹人吓得面色惨白,她这辈子还没亲眼看过杀人放火的事,这下可真是吓死她了。
水莲儿双手一颤,收好的野菜又掉落一地,以不敢相信的眼神瞪着来报厄耗的王大娘,怎幺会是这种事
水莲儿策足狂奔。这不会是真的她不相信、她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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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喘吁吁地猛奔回家:愈接近家门,水莲儿的心脏跳得愈厉害,因为,她看到家中篱笆外围了很多人,也看到官家停在外边的车焉。
「娘娘」她放声大叫。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邻人议论纷纷,主动的让出一条路。
水莲儿慌张得连大气都来不及喘,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毁坏泰半的家园。平常满园子跑的仔已经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屋内还窜出浓密的黑烟,几名捕快正围着水家四周。
水莲儿无法思考,只有不停的大叫:「娘娘」
「姑娘你冷静一点。」有人上前拦住疯狂的她。
「我要看我娘」
拳打脚踢了一阵,水莲儿硬是冲到屋内,映入她眼内的是水大婶那双尚未阖目的双眼,她的样子和平时并无太大的差异,只是脸上的颜色淡了许多,她的手里还紧紧握着童晔送给水莲儿的那条脚炼。
在场的捕快研判,就是因为水大婶不愿意把那条刻工细的金脚炼给抢匪,会引来杀身之祸。
「不要啊娘不要啊」
水莲儿肝胆俱裂地大叫,她只有这个娘啊老天为什幺要这样待她土匪要脚炼,就给他们啊她只要她的娘啊
瞬间,脑海中,闪过的净是母女俩十几年来相处的片断。
当她牙牙学语时,水大婶还抱着她,前园后院的绕一次。每样事都仔细说分明,就怕将来家道中落,她什幺事都不懂
这疼她、爱她的娘亲啊
她还来不及奉养她娘,她娘就为了守住一个男人送她的脚炼,把命给丢了,她怎幺能不怨哪
几名衙役拦不住痛不欲生的水莲儿,只得让她扑到水大婶身旁,抱着寡母的尸首大哭。
她真的什幺都没有了。
只是,说也奇怪,当水莲儿的泪水滴在水大婶冰冷的脸颊上时,水大婶瞠大的瞳孔中忽然缓缓的渗出血水
惊见母亲如此凄惨的死相,水莲儿身子一软,来不及呼叫,就昏噘在水大婶的尸首上,失去意识了。
这令人鼻酸的一幕,让左邻右舍频频摇头,怎幺这群上匪会挑上这样的孤儿寡母下手真是没有人哪
几名衙役都在商议要如何处理这件事,这幺穷苦的人家,搞不好连棺木都买不起呢
到底要怎幺办
抬眼望去,冰冷的天气也驱不走看热闹的人群,雪花漫天而降,落至每个人的身上,似乎也将这人间的丑恶融入了众人的心里。
有谁会怜惜屋中人的悲苦无奈呢
北风依旧袭袭
「咕辘咕辘」茫茫的风雪尽头,隐约可见一辆豪华的马车,正悄悄地驶来了。
天长地久的踪迹
白雪纷飞。
独立在纱窗前,身穿雪白素衫的水莲儿神情依旧恍惚,自从水大婶遇害后,她被童晔接来童家也有好一阵子了。
但她对周遭的变化一直没有太大的反应,始终是默默无语。
「莲儿、莲儿」
童晔在她的耳旁低声叫唤着她,「用晚膳了。我让师傅帮你准备了燕窝粥,你多少吃一点。」
仿佛没有听到童晔的只字词组,她还是傻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天地。
心疼地把呆若木的水莲儿拥入怀里,童晔的下颚轻轻摩挲着她的粉颊,用尽全力抱住她,想替她抵挡这一切苦难。
老天她这幺纤弱啊
「你在同情我」水莲儿淡淡的开口了。
虽然错愕,但童晔仍掩饰不了他心中的狂喜,「你终于肯说话了多少吃点东西吧」
「之前我等你时,你不来」水莲儿张大无神的眼眸,自言自语地开口,「娘为了你那条让我们水家丢脸的金炼子,连命都丢了,你像作梦般地出现在我的眼前,你会不会觉得来不及了」
「莲儿」
痛苦的神情浮现在童晔的睑上,他无法反驳水莲儿的指责。刚开始,他只是嫉妒她还将心系在楚浩然的身上,出此下策。当着她的面对她好,背后则败坏她的名节,想把她逼得无路可逃,最后她只好回来找他。
但那群突然冒出的土匪却坏了他的计画这到底是
「娘如果放了那条炼子就好了」望着窗外皑皑的白雪,水莲儿豆大的泪水突然从眼眶中流出。
那股椎心刺骨的痛令她难以忍受,都是她害死娘的如果娘不是为了那条金炼子,就不会遭到土匪灭口,她当初如果不要拿下来就好了。
知道她回来了,接着就七孔流血的娘、心中到底是怎幺想的唉她怎幺这幺不孝啊老天爷怎幺不惩罚她或者干脆杀死她算了
为什幺她还苟活在世间她唯一的娘亲却死了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啊
每天睁开眼,她想到的全是母女俩的对话,水莲儿觉得她快要活不下去了
「不要再说了都是我不对,莲儿,都是我不对」抱着形同槁灰的心上人,童晔的心中万分悲痛。他爱她,他只想把她逼入绝境,让她来找他,以他为天地,但他不想拥抱这样失去生气的她啊
「我下对我不要认识你就好了」在童晔的怀里,水莲儿没有半分挣扎,只是像唱曲儿般,轻轻的低喃着。
「不许你这幺说、不许你这幺说」他用力的摇晃水莲儿的身躯,不想看她只是一味自责。
「都是我不对」
强行抑止的悲痛情绪都已来不及收拾,水莲儿瘦弱的身躯和纤细的神经,受不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颓然的倒在童晔的怀里,她的世界已全然崩溃了
天长地久的踪迹
「莲儿、莲儿」
童晔紧抱着气若游丝的水莲儿,他心疼得不知应该如何表现他的震怒和无助事情怎幺会变成这样
「啊」
他失声狂吼他已经知道错了,为什幺还要这样惩罚他老天为什幺要这样对待无辜的莲儿都是他的一念之差害苦了她
「大哥,怎幺了」童喡闻声赶来。
「她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老天为什幺还要这样对她这一切都是我不好」童晔抱着水莲儿纤弱的躯体,双手颤抖,隐藏多日的男儿泪终于滚落下来,「上苍为什幺要这样对她这一切全都是我造的孽啊」
看着理智完全丧失的兄长,童喡头疼了起来。
「大哥,我到药铺去找大夫过来」
「好你快去、你快去」童晔紧抱着水莲儿,他已着急到神志不清了。
童喡转身欲离去,便听到水莲儿口里虚弱的呼喊:「娘你别走你别走」
「大哥」
童晔摆摆手、他知道幺弟想说些什幺,「你去找大夫,我会牢牢守住她,没有人可以带她走」
「哦我知道了。」
看到兄长眼中的坚决,童喡知道未来的嫂子有救了,这沉重的气氛,即使如同窗外的狂风骤雪,还是会有过去的一天。
再说,春天已经不远了
天长地久的踪迹
初春,冰雪渐溶。
童拉着毫无意识的水莲儿在园中散步,她指着树梢上一阵扑鼻的清香,「嫂子你看梅树开花了。」
站在童身旁的水莲儿顺着她的手势抬起头,神情恍惚的瞥了一眼。
「唉」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现在的水莲儿大概只比她的布娃娃好玩了一些,她只是会走会动而已,都不轻易开口说话,真是无聊啊
但是比起前一阵子,可是好太多了。
想起前些时日,童不觉全身的寒毛都竖起了,要不是大哥日日夜夜守着水莲儿,她可能病得连命都快没了呢
「莲儿、莲儿」童晔快速地奔至后院,脸上那抹兴奋得意的神采,已经很久不曾出现在他脸上了。
童主动的躲到一边,她知道当大哥抱着嫂子时,总是看不到她的。
水莲儿娇俏的睑上没有任何光采,只是静静地让童晔搂着,一声也不吭。
「杀死你娘的凶手抓到了你高不高兴」童晔不管水莲儿有没有反应,兀自叨念个下停,「我就觉得奇怪土匪哪里不好抢,杭州城里有多少店家、酒楼,居然会去抢你家的鸭、脚炼」
童晔没有察觉在他说话的同时,怀中佳人的身躯微微地震了一下。
「哼就是楚浩然这个披着羊皮的狼,动起你家的馊主意莲儿,对不起虽然你娘不是我杀的,可是,我心里对你的愧疚,不是一辈子可以偿还的。」
水莲儿的肩也微微的颤动。
童晔在这一阵子,已经为水莲儿改变太多了,他早已养成对毫无反应的水莲儿自言自语的习惯,述说着他对她的歉疚与感情,也包括自己对她绝对的独占和呵护,还有对楚浩然由来已久的嫉护
「楚家已经欠咱们庄里一屁股的债务,还跟我调过票子融通。我不肯再借钱给他后,他就动脑筋到你身上,是他收买了几个混混到你家准备绑架你,以便威胁我的,那几个混混到你家没看到你,却看到水大婶手上的那条金炼子,他们动了邪念要抢,一时失手,把你娘给掐死了。」
童晔曾誓死非要把盗贼抓出来。所以,这些日子,他有空就待在官府和当差的衙役们聊天,大家都收了童晔的贿礼,也都亲眼目睹了水家家毁人亡的惨状,知道这件案子有大户人家在关心,府里的官差办起事来就特别的仔细。
在研判各种蛛丝马迹后,凶手渐渐指向了资金周转不灵的楚浩然,经过日夜不停地追踪,终于在昨夜让他们逮到当时杀人放火的混混们,差带着混混们上楚家对质,得以破了此案。
「呜呜」
童晔把来龙去脉陈述得忘我之际,本没有发现怀中的水莲儿早已泣不成声
「别哭别哭」
经过了这一次的事,童晔已经改变以往蛮横的态度,他再也不敢以自我为中心,他再也不逼着要水莲儿明白他的心,他再也不会讶异水莲儿突然哭泣
如果水莲儿打从心里怨他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他自己种下的因,不论结出什幺果,他都会甘之如饴的接受。
只要水莲儿恢复原本的模样,就算是要他上刀山、下油锅他都心甘情愿。
因为这辈子他就只爱她一人而已,永远都不会更改心意至于曾经施加在她身上的苦难,他愿意让她「反击」,即使被她折磨,他也乐意。
「我我要去看娘」太久没有开口,水莲儿的嗓音变得非常干涩。
「我立刻带你去。」
「我也要去看姊姊」水莲儿想去看看她生命中两个最亲的人她想告诉她们,她现在过得很幸福。
去看水芙蓉难道她要买一大把的芙蓉花,去水芙蓉的墓前怀念她和楚浩然一起祭姊的时光吗
童晔的心又不自在的悸动起来,眉头也跟着皱起。
「我要去看她们」水莲儿的嘴角微勾,瘖痖地表示道:「我要告诉她们我很好你对我很好我爱你」她终于能将藏在心中的悄悄话说出来。
「你最后一句话说什幺」童晔不可置信的问。
「我爱你」她嗫嚅的说。
「什幺再说一次再说一次」童晔用尽全力抱着水莲儿,要求她覆诵那句珍贵的誓言。
「我爱你直到地老天荒」她可以感受到童晔的真心,便大胆的表明心意。
「莲儿你对我太好了我也会爱你一辈子不不够不是一辈子不是三辈子我要爱你生生世世」他也终于老实的说明他对她长久以来的占有与爱。
「我也生生世世」
天地间似乎覆诵着他们之间的甜言蜜语,这一季苦恋的花朵,在这个溶雪的春天,已经慢慢绽放。
枝头上的梅花,疏影暗香
-全书完-<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