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谋略第98部分阅读
嫡女谋略 作者:rouwenwu
思,老老实实的在玉簪手底下讨生活,玉簪是个有寿数的,银心熬到五十多岁玉簪才过世,而那时,银心已经是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农妇,从前种种于她来说,如同前世之事,永远再不会提起。
随后几日,庆亲王妃果然安排了庄子上的管事嬷嬷们来给青瑶见礼,那些个嬷嬷们久在江南,除却每年到京城送一回出息给主子磕头之外,她们个个都过着金奴银婢的生活,比老封君也不差着什么。如今听说王妃有意将管事之权交给新进门的世子妃,这些个嬷嬷们难免有些个心慌。都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这新世子妃上任,会不会寻个由头将她们免了,好腾出空儿给世子妃的心腹奴才。
庆亲王妃坐在正座,青瑶侧坐在左下首,众管事嬷嬷们上来磕头,庆亲王妃见一个,便对青瑶细讲她是谁,领的是什么差使,青瑶一一用心记下,努力的将嬷嬷们的差使和她们的脸联想起来,这个法子倒也好用,庆亲王妃只介绍了一遍,青瑶便记住了两颊有小米粒般雀斑的圆胖嬷嬷的男人负责的庄子里有好大一片山地,山上出鸟雀,这几年府里玩赏的鸟雀等等小玩意儿都是由朱庄头贡上的。那个高瘦高瘦的黄嬷嬷的男人是管收租子的,青瑶偷偷把黄嬷嬷的男人的名字改为黄世仁,这样一联想她怎么都不会忘记的。其他的也以此类推,这一回来拜见的共有十个嬷嬷,青瑶一个不落的全都将她们记住了。
见罢了嬷嬷们,庆亲王妃笑道:“瑶瑶,头一回见这些个管事嬷嬷们,你感觉怎么样?”
青瑶笑道:“回娘的话,媳妇感觉还好,咱们家远在京城,几年也不来江南一回,若这些个嬷嬷们但凡绵软些,却也撑不住的。”
庆亲王妃点点头道:“这八个人都是当日娘的陪房家人,也算有点子本事,娘将她们放到江南,在京里也能安心些。”
青瑶陪笑道:“娘说的是,媳妇瞧的出来这八位嬷嬷对娘都很忠心。”
庆亲王妃笑笑道:“瑶瑶你说的很对,若她们没这份忠心,娘的这点子陪嫁也就保不住了。瑶瑶,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你打点了,娘再不费这个神,若然她们仗着老脸不听吩咐,你也不用回娘,只管发落就是了,娘可不是那等护短之人,回头就让周嬷嬷把帐册给你送过去,你带着看吧。”
青瑶垂首一一应了,只在庆亲王妃提到帐册之时,方才笑着说道:“娘,没两个月就过年了,不如让媳妇先跟您慢慢学着,等转了年您瞧着媳妇行,再让媳妇正式接手可好?”
庆亲王妃想想笑道:“也好,娘再让你些日子吧。”青瑶见庆亲王妃答应了,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在年前这段时间里,她估计着什么风声都能传遍各个庄子,那些个管事若是精明,便一定会把帐册做平,若是有那死硬不开眼的,她也就不用手下留情,正好拿来立威竖信,让大家知道她韩青瑶可不是好糊弄的。
因赵天朗身上还担着荡涤江南宁王势力的重任,因此青瑶和庆亲王妃都很识趣的不让赵天朗陪着自己。天气好的时候,庆亲王妃带着青瑶在庄子里走一走,看看庄子上的风物人情,天气不好的时候,娘儿俩个干脆不出门,只在屋子里聊聊天,喝喝茶吃吃点心,青瑶再听庆亲王妃讲讲佛经中的故事,不觉便将一天打发过去。
赵天朗悄悄离开庄子,秘密返回江宁,在江宁足过了十多日才回到庄子上,看着赵天朗神色轻松,庆亲王妃和青瑶都也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婆媳两个有志一同的都不开口去问赵天朗,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赵天朗对于公事也是一字不提,只笑着说道:“娘和瑶瑶在庄子上也闷了好些日子,不如咱们一起去余杭逛逛?”
庆亲王妃和青瑶自是无不答应的,她们住的庄子地处石门,离余杭不过几十里的水路,乘船只小半日的行程便能到余杭,虽然距离这么近,可为了不暴露赵天朗的行踪,所以庆亲王妃和青瑶在庄子上住了十来天,都没有提出去余杭。
坐在石门特有的乌篷船上,轻柔的风拂过面颊,竟没有一丝初冬的寒意,舒服的青瑶靠着庆亲王妃笑道:“娘,江南的冬天润润的,真是舒服极了,再不是京城可比,京城冬日的风,硬的象把刀。”
赵天朗坐在庆亲王妃的另一侧,闻言便笑道:“只要娘和瑶瑶喜欢,以后咱们冬天就到江南来过,等天气暖和了再回京。”
青瑶接口笑道:“那我们岂不成了候鸟?年年冬天飞到江南,春天再飞回京城。”
青瑶的话说的庆亲王妃和赵天朗都笑了起来,说说笑笑之间,不间便到了余杭。
第一百八十八章
赵天朗陪着娘亲媳妇在余杭玩了几天,这一日正在游西子湖,可巧看到湖边有座宅院出来个老家院,正往门边墙上挂“本宅急售”的牌子,赵天朗想起在来江南的路上他的娘亲说想在江南买所宅院,便立刻笑道:“娘,瑶瑶,这可真是巧了,这所宅子正对着湖光山色,倒是个好去处,咱们何不去瞧瞧,若然合适便买下来,以后做了候鸟,南飞的时候也有个落脚之处。”
庆亲王妃笑道:“这话儿说的不错,四九,你去打听打听。”四九响快的应了一声,飞快跑过去叫住那名老家人问道:“老人家,这么好的宅院如何就要卖了?”
那名老家院听了四九动问,抬眼看了看四九,见四九身上的服色象个是管家,料子却是极好的绸缎,便知四九必是富贵人家的管家,只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唉,让这位小管事见笑了,这宅子原是我们小官人的祖宅,只因小官人他……唉,小官人急等着用钱,不得不将这老宅子卖了,冤孽哦……”
四九便试探着问道:“老人家,我家主子想看看你这宅院,不知道可否方便?”
那老家院长长叹了口气道:“方便,哪里会不方便呢,如今也只得我一个老头子守在这里,其他人都走啦!小管事,可是你家主子想买宅子?若是,快请来看看吧,只要贵主人瞧的中,一次付清银子,价钱好商量。”
四九听了这话,知道这宅子的主人是真的急着用钱,要不也这老院公也不至于说出这漏底的话儿,他跑回去一说,赵天朗便说道:“娘,咱们去看看房子吧,若是瞧着中意就买下来,一则我们自己方便,二来也算是助人一臂之力。”
庆亲王妃却轻轻摇头道:“天朗,咱们是要买宅子,可是这宅子卖的这样急,会不会有问题呢,瑶瑶,你说说看?”
青瑶轻道:“娘,咱们何不让派人到附近打听一下,看这户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至多不过等上个把时辰便能打听出来,等听了四九的回禀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庆亲王妃点头道:“瑶瑶说的有道理,四九,你带着小满去附近打听打听。”
四九应了一声,将扮成小子的小满带着,去了附近打听情况,赵天朗和青瑶则陪着庆亲王妃在长堤上漫步,初冬的江南草木未凋,树叶子还泛着可喜的绿意,偶尔有不知名的小鸟儿在枝头跳跃歌唱,极目四望皆是一望无际的湖光山色,当真让人心旷神怡。
那个老家院看着这一行极有可能买房子的贵人向远处走去,心中着急,扬手喊了两句,可是老院公的口音极重,又隔的远,是以庆亲王妃一行人根本没有听到他喊了些什么便已经走远了。
老院公看着走远的贵人们,绝望的抱着头蹲了下来,若是三天之内不把宅院卖掉,他要怎么赎回他的小主人。
且说四九和小满去打听了一圈儿,便打听出来了,原来那座宅院的主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姐妹扶持,族中人丁也不兴旺,竟没什么亲友故旧,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在两年前染上赌博的恶习,不上两年就败光了家业,如今只剩下这座老宅院,那少年原咬牙切齿的起誓赌咒再不赌钱,不想这日又上了赌瘾,跑去得利赌坊赌了起来,听说起先这少年赢了一千多两银子,可是后来输了个净光,输光了还不算,那少年还借了得利赌坊两千两银子,得利赌坊的人便将这少年扣了下来,命人带出话来,要么将西子湖畔的这所老宅子押给赌坊,要么就拿银子来赎人,若是三天之后既拿不来银子又不交房契,那么就将那少年买到小倌馆。老家院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得先将宅子挂牌出售,若然三天之内卖不出去,他只能将老爷临终之前命他保管的房契拿出来交给得利赌坊,好赎回他的小主子。
庆亲王妃听罢,立时动了恻隐之心,只对赵天朗说道:“天朗,去把那宅子买下来吧,怪可怜见儿的。”
赵天朗应了一声,对四九说道:“拿着银票去买那所宅子,要价若是高,便先付他两千两,够赎人就行,剩下的等那小子被赎出来之后让他自己到爷这里领。”
四九有些不明白赵天朗的用意,只建议道:“爷,那小子赌瘾那么大,爷若把剩下的银子都给他,岂不是……还不如给那老院公呢。”
赵天朗皱皱眉,伸手重重敲了四九的脑门一记,笑骂道:“就知道吃不动脑子,自己好好想想,一个时辰内想不出来爷的用意,今天晚上不许吃米饭,小满,晚上给四九擀一大碗面,看着他都吃光。”
小满在四九愁眉苦脸的神色里清脆了答应一声,让四九哀怨无比,他原以为世子爷娶了世子妃,就不会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不想好日子没过几天,他又被世子爷操练上了,还每回都用这一招来罚他,算什么嘛!
庆亲王妃和青瑶隔着面纱看到四九苦恼的样子,不由都笑了起来,青瑶只向庆亲王妃笑道:“娘,媳妇听说开赌坊的都极有后台,若无有权有势之人撑腰,他们断断开不下去,您说这是真的么?”
庆亲王妃知道青瑶是不忍见四九受罚,她更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和四九闹着玩儿,便笑道:“自然是这样的,这撑腰之人不在官府之中便在黑道之中,或许二者兼而有之,这根子只不定得有多深。”
四九也不笨,王妃和世子妃已经如此提点他了,他岂会反应不过来,便立刻厚着脸皮说道:“爷,小的明白了,爷是要让那小子告诉爷得利赌坊背后之事。爷,这回小的晚上能吃米饭了吧?”
赵天朗摇头笑笑道:“算你过关了,快去办差吧。”
四九高兴的应了一声,对小满囔了一句:“小满,晚上你不要擀面啦。”便撒丫子跑开了。
那老院公见四九去而复返,忙迎上前说道:“小管事的,贵主人可要看园子?”
四九摆摆手道:“不看了,老人家,这宅子要买多少银子?”
老院公叹了口气道:“不瞒这位小管事,这座老宅子至少能值六千两银子,可是小老儿急着卖,也不敢要这个价,五千五百两,连同里头一切陈设家具,再不能低了。”
四九道:“嗯,老人家,我先瞧瞧宅子可好?”
老院公忙连连点头,将四九迎进宅院,这是一座前后五进的大宅院,还有一个不小的后花园,便是卖六千两也不算不多,宅院里果然很是冷清,竟没有一个下人,四九问了起来,老院公摇头道:“都走了,都走了……”
四九心知必是这家的主子养不起下人,将他们都遣散了,便也不再问下去,看过了宅院,四九便说道:“老院公,这价儿我不还了,不过一时付不了这么多银子,你看……”
老院公立刻说道:“至少要先付两千两,剩下的缓些也使得,若连两千两也没有,这宅子便不卖了。”
四九见老院公急的满脸通红,头上都冒了汗,便忙说道:“老人家莫急,两千两还是有的,我身上正好有两千两的银票。”
老院公一听这话,立刻拉着四九道:“小管事,我们这就到官府去立文书,立了文书你给银票和欠条,我就把房契给你,快啊!”
这老院公是真的急了,只拉着四九飞快的往外走,也不顾自己腿脚不方便,若非四九拉住他,他险些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四九搀扶着老院公道:“老人家你别急,我有马车在外头,坐车去很快的,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老院公听了忙连声道谢,同四九上了车去府衙,果然立了文书,将宅院卖给四九,四九先立下一张三千五百两的欠条,再和两千两的银票一起交给老院公,老院公拿了银票便心急火燎的往外跑,四九忙叫住他道:“老人家莫急,横竖我也没什么事情,便送你去接你家小官人吧。”
老院公自是千恩万谢,四九扶着老院公走出府衙,他心里莫约已经猜出那得利赌坊背后是什么人撑腰了。方才立文书之时,四九注意到余杭县衙的师爷眼神飘乎不定,看向他的眼神有一丝恨意,仿佛四九搅了他的好事。
到了得利赌坊,老院公拿银票赎他的小主人,不料得利赌坊的人却一口咬定两千两是昨日的价,今天算上利息少说也得拿两千两百两来赎人,老院公急的团团转,刚才在府衙之时,四九有意说了一句,自己身上就只带了两千两银票,剩下的银子需得明天回去取了才有。所以老院公再怎么急,都没有想着向四九求助。
四九看不得老院公如此着急,便伸手自荷包里抓了一小把金瓜子交到老院公的手上,暗运内力攥成一块金块,宽慰他道:“老人家别急,我这里虽然没有银票,可这些金子也能抵两百银子,去赎你家小主子吧。”
老院公千恩万谢,扑通一声就给四九跪下了,四九摇摇头道:“老人家快请起来,你偌大年纪还要受些辛苦,真是为难你了。”
老院公咧了咧嘴,他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拿了银票和金瓜子道:“这位爷,还请拿称来称了金子,兑出两百两银子,余下的还要还给小管事。”
得利赌坊的管事狠狠的瞪了四九一眼,四九神色冷冷的,双手机于胸前看着,得利赌坊的人吃不准四九是个什么来头,方才四九那暗暗一抓便将金瓜子捏成金块的情形他们也是看见的,大家知道四九的点子硬,扎手,便不敢很难为老院公,只兑准了两百两银子,收了银票,将一个形容惨淡的绿衣少年押了出来,老院公一看到少年便跪下哭道:“老奴没用,让少爷受苦了。”
那少年只叫道:“忠伯,你是来赎我的么?”
忠伯跪在地上连连点头,少年立刻问道:“你是卖了房子还是把房子押给他们了?”
忠伯道:“老奴卖了房子。”
少年又追问:“卖得多少银子?”
忠伯正要开口之时,四九却抢在他头里说话了,“我便是买房子的正主儿,薛公子何不来问我?”
那少年皱眉看着四九,上下打量一回,便不屑的问道:“你也买的起我家的宅子?”
老院公薛忠忙说道:“少爷,就是赵公子买下您的宅子。”
那少年还想再说话,四九便冷冷说道:“这银子我并没有一次付清,薛少爷若想要剩下的银子,少不得要同我走上一趟。”
薛姓少年一听说还有银子,两只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只囔囔道:“走走,快去拿银子,我还要翻本儿!”
老院公薛忠一听这话两行老泪涌了出来,只是他劝诫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听赵四九说道:“是这话,早早随我回去取了银子,薛少爷才有本钱翻本,指不定一把就能把从前输的都赢回来。”
薛姓少年一听四九的话,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连声道:“对对,都赢回来,赵公子我们快走吧。”他边说边往头里走,脚下如同生了风一般,四九看看步履艰难的老院公,不禁暗暗叹口气,伸手扶住老院公说道:“老人家,你别着急,走慢些也不打紧。”
那薛姓少年不耐烦的回头叫道:“忠伯你快些,别耽误了少爷我的大事。”
忠伯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啊!难道少爷受了这些罪还不肯回头,这可让他怎么向死去的老爷交待啊!
四九扶着老院公,看着跑在前头的薛姓少年,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四九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薛家少爷,若然他死活不走正道,那他就把忠伯买下,总不让这忠心耿耿的老人家临老还要受苦遭罪。
第一百八十九章
四九将薛姓少年和老院公薛忠带到赵天朗的面前,那薛姓少年见赵天朗气度高贵衣着精美,神情里更是带着一种天生的高人一等,薛姓少年不觉先弱了几分气势,他缩了缩脖子说道:“我来了,把剩下的钱给我吧。”
赵天朗看着薛姓少年脸色惨绿双眼发红,身上的衣服拧巴的象咸菜叶子没个样儿,活脱脱一付赌鬼的样子,看他摇摇晃晃的样子,指不定有多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估计不是因为有讨银子的念头撑着,他早就撂地儿了。
赵天朗皱眉看着薛姓少年,沉声问道:“你就是薛永年,薛家的独子,两年前染上赌瘾,将全部家产都输光了?”
薛永年伸了伸脖子,色厉内荏的叫道:“对,我就是薛伯年,我的财产我怎么用那是我的事情,要你管,你快把钱给我,我拿了钱立刻就走。”
赵天朗冷冷道:“你拿了钱再去得利赌坊,把你最后一点儿家底输个干净就省心了是么?”
薛永年惨绿的脸上忽然涨红起来,放声大叫道:“我不会输,我绝不会输,我会把我输光的家产都赢回来。”
赵天朗讥诮的一笑,坐下来好整以暇的说道:“赢回来,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十赌九输,薛永年,爷看你年纪尚小还有的救,才说你几句。起初有人带你去赌坊见识,你必是赢了不少钱吧?”
薛永年瞪着赵天朗道:“是又如何?”
赵天朗淡淡道:“你见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那许多银子,便觉得这营生做得,便多多的拿出银子下注,结果每把都输,越输你越不甘心,总想着翻本,就这样越陷越深,先是把你的家产送到当铺,然后直接抵给得利赌坊的人,若非这个老宅子的房契一直是你的老管家薛忠收着,凭你怎么逼薛忠他都不给你,你怕是早就将这宅子也押出去了,或许,你这次被人扣下,是你同得利赌坊串通起来,要逼薛忠拿出房契而设的圈套。”
随着赵天朗的话,薛永年那惨绿的脸色开始发白,他到底只是个没经过什么事的少年,只瞪大眼睛叫道:“你怎么知道?”
站在外头的薛忠听到了屋子里的对话,不由扑倒在地捶胸痛哭道:“老爷啊老爷,您睁开眼睛看看吧,少爷他……老奴对不起您,没服侍好少爷…”
四九看着薛忠的样子很是不忍心,便将他扶起来缓声说道:“忠伯,你已经尽力了。”
薛忠的哭声传进屋里,薛永年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的头深深的垂了下去,他的父母早已经过世,可算得是薛忠将他一手带大,若非薛忠对他一片忠心,只怕他现在早就一无所有了。赵天朗仔细看着薛永年的神情,见薛永年面上还有羞愧之色,便觉得薛永年还有救,只淡淡说道:“薛永年,你可敢在我这里住上三日,这三日之中你哪里都不能去,三日之后我自会将剩余的银子全都给你。”
薛永年闷声道:“住就住,我还怕你不成。”
赵天朗点点头道:“四九,安排他们主仆住下。”
四九应了一声,将薛永年薛忠主仆带下去安置在他们住的客栈之中。薛忠难得有机会和他的少爷这么长时间在一起,自然要百般劝诫,薛永年虽然觉得薛忠的话很让他心烦,可是到底也没有对薛忠有什么过激的行为,这主仆二人的相处由侍卫一一回禀给赵天朗,赵天朗听罢,只说道:“这薛永年还有救,看好了,别让他出去。”
到了第三天,薛永年正想着他已经依约住了三天应该去要银子了,却见一个侍卫站在门口说道:“薛公子,我们爷让你过去一趟。”
薛永年跟着侍卫沿着走廊走了一圈,才走进一个房间,他一进门便愣住了,只见地上跪着两个人,其中一人他认识,正是得利赌坊的大掌柜,另一个相貌看着眼生,可是他身上穿的衣服薛永年却知道,那正是县令的官服。薛永年吓了一跳,忙看向坐在上方脸色冷冽的赵天朗。
赵天朗淡淡道:“说吧,你们是怎么串通起来图谋薛家财产的。”
薛永年一惊,立刻瞪向地上跪着的那两个人,余杭县令和得利赌坊的掌柜两人抢着要说,一时之间乱糟糟的让人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四九沉声斥道:“吵什么,一个一个的说。”
那余杭县令抢着叫道:“下官先说下官先说。”四九便对得利赌坊的掌柜斥道:“你闭嘴,轮到你再说。”
余杭县令将他和得利赌坊的掌柜如何如何设计让薛永年染上赌瘾,然后引着他将家产或变卖或典当或直接抵给赌坊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听得薛永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若非侍卫格住他,他都拿冲上前将余杭县令活活撕巴了。
余杭县令说完之后,得利赌坊的掌柜也说了一遍,补允了一些细节,至此薛永年才知道自己活活被人算计的倾家荡产,若非薛忠死守着老宅子,又遇上了贵人,他才死里逃生逃过一劫。
听着余杭县令对赵天朗的称呼是世子爷,薛永年也跪下说道:“小人多谢世子爷搭救教导,小人知错了,若不是小人不懂事不听忠伯的劝告,便是他们再算计小人,小人也不会有这番大祸,小人叩谢世子爷大恩大德,薛永年永世不忘世子爷再造大恩。”
赵天朗淡淡道:“你明白了就好,也不枉本世子费了心思。四九,把银子给他,让他回去吧。”
四九应了一声,将薛永年带出去,先给了他两千三百两银子,然后又说道:“薛公子,我要向你买一个人。”
薛永年一愣,不解的问道:“我如今一无所有,赵管事你能向我买谁?”
四九沉声道:“我要买忠伯,你尽管开价吧。”
薛永年先是一愣而后满脸涨红的叫道:“不卖,凭你出多少钱我也不卖,我要给忠伯养老。”
四九淡淡一笑道:“你不把忠伯卖给我,忠伯始终是你的奴才,若有一日他又不顺着你的心意,还不是要吃苦受罪,倒不如你做做好人,将忠伯卖于我,至少能让他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辈子,这也算是对忠伯帮你保住老宅的谢礼吧。”
薛永年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站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拔足狂奔,向他和忠伯这几日住的房间跑去。
四九跟上去,与薛永年前后脚进了屋子,只见薛永年气息尚未喘定,便将刚刚从四九处拿到的两千三百两银票全都捧到忠伯的面前,急急的说道:“忠伯,这些银子你收着,我若是不正经使费,你就一定不要给我。”
忠伯很是惊诧,他不知道他的少爷只出去一小会儿,怎么就象是变了一个人,只不解的看向紧随薛永年之后进门的四九,四九向忠伯笑了笑,对薛永年说道:“薛公子,若我用两千两银子向你买忠伯,你卖不卖?”
薛永年急急大叫道:“不卖不卖,就算是一万两银子我也不卖。”
四九微微笑了起来,语气和缓了许多,只说道:“薛公子你如此舍不得忠伯,可是我又担心你又犯糊涂带累忠伯,不知道薛公子可否愿意除了忠伯的奴籍?”
薛永年有点儿担心的看了忠伯一眼,咬咬牙点头道:“好,我愿意,忠伯,回头把你的契纸找出来烧掉,我这就带你去县衙入户籍。”
忠伯感动极了,跪倒在薛永年的面前,老泪纵横的哭道:“老奴情愿一辈子服侍少爷。”
四九笑笑道:“如今余杭县令已经被拘了,你还去哪里入户籍?这样吧,薛公子你回去将忠伯的契纸烧了,户籍之事有我去办,多不过十天半月,忠伯的户籍就能办好送来。”
薛永年忙道:“好,就这样办,有劳赵管事。”
四九笑笑道:“薛公子,我看你也不是真糊涂不知事的人,想必你也是读过书的,你年纪还小,好好读书谋个好前程不比什么都强?你上进了,也不枉忠伯服侍你一场。”
薛永年躬身连连称是,忠伯激动的直用袖子抹眼泪,四九弯腰扶起忠伯,笑着说道:“忠伯,以后有事只管来找我,就算不我在余杭,你也可到那宅子去,让人给我带口信儿。”
忠伯连道不用,四九看着薛永年淡笑道:“世上的事儿总有万一,若是薛公子手又痒了你又劝不住他,就捎个信来,便爷没工夫,我也是要问一问的。”
薛永年满面惭色,深深的低下头来,四九这才又说道:“若是薛公子上进,有了好消息,忠伯你也给我捎个信,好叫我们爷和我都欢喜欢喜。”
忠伯连连称是同,薛永年这才又抬起头来,眼中复又有了希望。他忽然向四九说道:“赵管事,若然有一天我有本事了,可不可以让我将老宅子赎回来?”
四九笑笑道:“若然你有这本事,若然到时候你还想赎你家的老宅子,我会在爷面前替你求情的。”
薛永年深深长揖到地,对四九道:“多谢赵管事。”四九挥挥手道:“外头已经安排了车马送你们,等你们安置好了他们才回来。”
薛永年和薛忠对四九千恩万谢之后才走了。等侍卫们回来,四九还刻意问了一回,得知薛永年带着忠伯买了一间小小的宅院,花了一百两银子,又买了两个小厮,一个服侍忠伯一个跟着薛永年做书僮,将剩余的银子交给忠伯管理。安顿好忠伯之后薛永年便投到余杭教书最严格的永嘉山堂读书,据侍卫说,薛永年在永嘉山堂下跪了一天一夜,永嘉山堂的山长才收他做学生,进了永嘉山堂,这薛永年便是想学坏也没有机会了,永嘉山堂的功业极重先生极严,是整个江南学子的噩梦,然后尽管如此,江南学子们还是想进入永嘉山堂读书,因为进了永嘉山堂,就等于科考成功了一半。永嘉山堂,除过年节之时有一天半天的假期,其他的时候学生们想出门简直比登天还难。可见薛永年这回是真的醒悟了。
四九听罢侍卫的叙述,知道这回薛永年是真的下了狠心,才真的放下心来,至于后来薛永年金榜题名,成为国家栋梁,奉养薛忠直到终老,这都是后话,不必多表。
赵天朗借着得利赌坊与余杭县令勾结之事,轻轻巧巧的便拔了宁王在江南的一点根基,查抄得利赌坊,赵天朗收获颇丰,这收获倒不在于抄出多少银钱,而是在得利赌坊的密室中抄出一份名册,所有宁王在江南的人马全在这册子上记录着。
赵天朗看着摆在面前的名册淡淡一笑,他的分析果然没有错,这看上去最不起眼的得利赌坊,就是宁王在江南最重要的一个据点,可以说宁王的活动经费有六成以上出自得利赌坊。封了得利赌坊,就等于砍断了宁王的一条臂膀。
不独抄出宁王一党在江南的势力,赵天朗还顺着得利赌坊的帐册将一条从江南往京城运送金银的路线并路上各处接应之人都查了出来,一封封密信由赵天朗处发出,送往江南各地。赵天朗自到江南之后,走遍江南每一个州府,在每一个州府都安排好了人手,只等他的号令一下,各地在同一时间动手,打宁王逆党一个措手不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宁王一党一网打尽。
赵天朗断了宁王在江南的根,不过是十一月中之事,赵天朗将江南之事办的干净利落,宁王一党无一人漏网,这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最让韩远城打从心底佩服的是赵天朗动了江南的数十名大小官员,竟然没有让江南官场发生大震荡,连些须小议论都是风过无痕,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
在平乱之后,庆亲王妃携世子妃的高调出面接见江南仕绅内眷,足以引领江南的一时风潮,人人都以被王妃和世子妃接见为荣,那没被接见的都是削尖了脑袋想门路,谁还有心思想着被调走若是被贬官之人。而赵天朗也每日身着世子冠服,脸上的笑容足以颠倒众生,他还没有架子,对每一个官员都那么的和气可亲,江南官员人人都想在这个皇上最宠爱的世子爷面前挂个号,所以整个十一月中下旬,江南官场议论的焦点全都围着这无比尊贵的一家人。这让韩远城不得不叹服,他这个大女婿年纪虽然轻,手段却很是了得。
江南发生的一切都被赵天朗封锁了消息,此时在京城的宁王还在做着他的春秋大梦,只等着到了皇上奉太后回銮之日开始行动,一方面派人在卧虎岭暗杀皇上,一方面带兵逼宫,杀太子夺皇位,宁王的算盘打的叮当响,却不知自己早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一张大网已经笼在他的头顶,这张网于无声无息之中越收越紧,等宁王觉察之时,也就是他死期已至。
距查抄得利赌坊已经过去十余日了,赵天朗将一切都安排好后才能松一口气。此时他们已经回到了江宁,仍住进江宁府衙,此番再住进来,赵天朗明显感觉他的岳父韩远城对他多了许多敬畏之意,赵天朗已经无暇在意这些,这阵子他可是累的不轻,如今江南已定,他陪着庆亲王妃和青瑶歇上两日就该动身回京了。
庆亲王妃和青瑶这阵子也累坏了,这婆媳两人从前都不是特别热衷于社交的人,此番为了赵天朗之事,庆亲王妃和青瑶都是全力以赴,简直忙累不堪,每日里的行程都能用连轴转来形容了。这十余日熬下来,生把婆媳两个熬的瘦了一圈儿。住进江宁府衙之后,这一家三口足足睡了一整天,才算歇了过来。
在江宁府衙休整了三日,赵天朗便向韩远城辞行,准备起程回京,赵天朗知道江南之事了结,并不能算将宁王谋逆之事彻底解决,京城里还有一场硬仗。他早些起程,就能在路上多休息一阵子,等抵京之时,也好拿出全部精力来与宁王一党做最后决战。
此番到江南来,赵天朗收获不小,可是和四九比起来,却还显的小了,四九不只长了本事,还得了个媳妇儿。在余杭之时,赵天朗命四九暗访得利赌坊,四九被暗箭伤了手臂,因那时正月黑风高之际,一时找不到大夫,青瑶便让桃枝拿了华灵素给她准备的伤药支给四九治伤,这一来二去的治伤换药,四九和桃枝便看对了眼,互生情愫,四九伤愈之后便求到赵天朗跟前,说要求娶桃枝为妻。赵天朗回去和青瑶商量了一回,青瑶见桃枝满脸羞红,显然是已经两心相许,连问也不必多问了,便让赵天朗答应了四九,许他等过了年就给他和桃枝办喜事。四九欢喜极了,他这个孤儿终于能有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小家!
第一百九十章
原本赵天朗打算用十天行路回到京城,这样路上便不会很赶,就算是慢悠悠的晃着,也能在他预定的时间之内到达京城。可是不曾想刚动身不到一日,赵天朗便得到来自一份密报,看罢密报之后赵天朗立刻轻车减从,命大部分侍卫丫鬟婆子押着辎重车马慢慢行,他只护着庆亲王妃和青瑶,带着几个得力侍卫和心腹丫鬟先行一步。
这一赶路,可是显出庆亲王爷特意准备的马车的好处。这马车整个儿就是一座会移动的房子,还是间很宽敞的房子,平稳,舒适,只这两条便已经让赵天朗在暗自庆幸之余又有些个脸红,他怎么就没想的如此周全呢?
在这辆足够四个人睡觉还不会感觉拥挤马车中,为了保证抵京之后自己有充沛的精力,赵天朗便在车厢里加了个屏风,将车厢隔为里外两部份,庆亲王妃和青瑶歇在里面,赵天朗晚上就睡在屏风之外。如此日夜赶路之下,只用了四天便赶到了京城。
抵达京城城门之时已经是深夜时分,城门早就落锁了,赵天朗命四九拿了自己的令牌去叫开城门,不多时,四九带着个一身戎装的将军快步走来,赵天朗定睛一看,忙跳下马迎上前唤道:“二叔,怎么是您守城?”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青瑶的二叔,代掌五城兵马司的韩远关。韩远关急急道:“此间不是说话之地,先进城再说吧。”
赵天朗点点头,引着车马进了城门,韩远关低声与赵天朗还没说几句话,便有两骑轻骑飞驰而来,韩远关抬眼一看便说道:“子纲,是令尊来了,王爷知道这两日你便到,一早就打发人在城门候着,一有消息便立刻飞马回报于王爷的。”
赵天朗忙快步迎上前,庆亲王爷飞身下马,看看赵天朗,拍着他的肩膀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好儿子,干的漂亮。”
赵天朗正要行礼谦虚两句,却被庆亲王爷一把拉住道:“你先一旁站下,为父去和你娘亲说句话便过来。”
庆亲王爷话音方落人已经到了马车跟前,隔着车帘说道:“爱妃,你带儿媳妇先回府,本王还有事不能相陪,等本王公事一了,便立刻回府。”
片刻之后,庆亲王妃的声音才从车中传出,“王爷尽管去忙,不必挂心他事。”
庆亲王爷皱了皱眉,却没有再说什么,只转身走向韩远关和赵天朗,他对韩远关说道:“亲家,烦你护送内子与瑶瑶回王府。”
韩远关躬身抱拳道:“是,末将遵命。”
庆亲王爷点点头道:“天朗,跟为父走。”
赵天朗向韩远关躬身道:“有劳二叔,侄婿先行一步。”韩远关说句:“放心。”赵天朗便上了旁边早就备好的马匹,与庆亲王爷绝尘而去。韩远关也翻身上马,安排好守城诸事之后,便亲自护送庆亲王妃和青瑶回到庆亲王府,看着车马进府之后,韩远关才急匆匆离开。
经历这一番阵仗,庆亲王妃和青瑶都知道京城形势波诡云谲,恐怕宁王之乱平起来没有相象中的容易。一回到王府,王妃和青瑶不顾旅途劳顿,便将家下人等都招集起来,命他们严守门户,各司其职,都要加倍的小心谨慎,无论有事无事,未经王妃允许都不得出府半步,亦不许乱传小道消息,若然有人胆敢兴风做浪,直接拖下去打死不论。
庆亲王爷出府之前早就已经吩咐过管家的,如今王妃又下了严令,整个王府自然没有人敢违背主子的意思,都老老实实的各司其职,紧守门户等候庆亲王爷和世子爷回府。
训诫完下人之后,庆亲王妃见青瑶有点儿紧张,便微笑说道:“瑶瑶,你一个人也没意思,到安澜园来陪陪娘吧。”
青瑶忙应下来,跟着庆亲王妃往安澜园走,青瑶的双手忍不住交握着,雪白的手背上可见隐约绷起的青筋,便是她的呼吸声也比平常略显粗重,庆亲王妃知道青瑶到底年纪小,又没经过这种阵仗,有些个担心害怕也是正常,便轻拍青瑶的手说道:“瑶瑶,不会有事的,放心等着天朗回来就好。”
青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声,为自己的不够沉稳而感到难为情。这一回去江南,青瑶虽然知道赵天朗的目的是为了荡平宁王逆党,可是平日里赵天朗不主动提起,青瑶便绝对不问,免得赵天朗为难,是以她对于宁王谋反之事所知甚少,此时的青瑶正因为不知道而担心。
到了安澜园,庆亲王妃带着青瑶进了静思轩,这里是庆亲王妃新布置的小佛堂,去江南之前,庆亲王妃每日都在这里做早晚课的。
拿出一只笸箩,庆亲王妃微笑道:“瑶瑶,今儿咱们娘俩来捡佛豆,等天朗回来好熬粥,他们父子这一去,必是忙的连口热汤热饭也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