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庶有别第18部分阅读
嫡庶有别 作者:rouwenwu
家理财,他还没成亲,没有妻子,如果让他当了家主,那后宅的事谁来打理?岂不是乱了套?
所以,才有了要给海祥云挑选一对“养父母”,暂代他行使家主职权的提议来。
余雅蓝终于有点明白海祥云为何这般急切地要向她提亲了,想必他是非常不愿意有一对“养父母”,来接过本该属于他的权力的,所以才急急忙忙地娶了他认为还算合适,可能会合适的余雅蓝。对此,余雅蓝倒表示能够理解,毕竟权力放手容易,夺回来难,谁知在“养父母”当家的这几年里,会发生些甚么,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万一等他弱冠时,“养父母”不肯放手,权力收不回来又怎办?到时父子/父母名分已定,若要用强,势必会被冠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束缚得他缩手缩脚。
所以,他娶余雅蓝,是请了个帮手,甚至于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回来了,这也可能是他事先没向余雅蓝透露一点儿消息的原因罢——他,想要考验考验她,看看她作为他的战友,究竟合不合格。
对于余雅蓝自己来说,这种权力,倒是可有可无,自己有本事,走到哪里都饿不死,何必去争呢。不过她没有处在海祥云的位置上,无法理解他的想法,也许在他们海家,是不进则退,若是他没法顺利当上家主,下场会很惨罢。
话说回来,她自己虽然也有本事赚钱,但若该得的那份得不到,心里还是会不痛快的,不然当初离开余府搬到知园另过时,也不会找余天成要那么多的嫁妆银子和之前的抚养费了。
好罢,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她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那就选择同海祥云并肩作战罢,不然还能怎样呢。瞧这些太太们的架势,好像她稍不留神,就会被她们吃掉似的,她想不提起精神都不行。那么,就让大家一起看看,究竟鹿死谁手罢。
第七十一章 八卦消息
而今的海家,共有五房人,除去海螺的主子二老爷二太太一家;田旺家的主子三老爷三太太一家,还有大老爷和大太太,五老爷和五太太;海祥云他们,是四房。
余雅蓝还了解到,原来在海祥云去临江县前,大太太曾给他说过一门亲,女方就是大太太的嫡亲内侄女,据说当时连聘礼都下了,但海祥云愣是逼着族长出面,把这门亲事给退掉了。他退掉亲事后,马上远赴临江,大太太却是因为此事,不高兴了好久。
当海祥云和余家结亲的消息传到广州,大太太愤恨莫名,日夜咒骂余雅蓝不得好死,甚至还亲手缝了个小人儿,上书余雅蓝三字,从头到脚扎满了小针——当然,此消息的可靠性,还有待考证,毕竟这话,是出自于三太太跟前的田旺家的之口。
这三太太,同海祥云的关系一般,没有甚么恩情,但也没啥积怨。不过,三老爷当年,可是四老爷,也就是海祥云他爹的有力竞争者,两人为了争夺家主之位,一度闹得不可开交,这些事情,一定影响了海祥云对于三房一家的看法——这是二太太跟前的海螺婉转的看法。
二房同四房的关系,很有些微妙,据说是因为二太太曾经勾引四老爷,而二老爷居然呈默许状态,四太太因此将二太太恨之入骨,但四老爷却始终与二房保持着亲密而又良好的关系——这是大太太跟前的碧云爆出的小道消息。
五老爷和五太太从来不问世事,只关着门过日子,膝下亦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只有他们来做海祥云的养父母,才对他将来的利益无碍——这是五太太跟前的王武家的说的,也是唯一一个没说其他人坏话的人。
这些道听途说来的消息,余雅蓝都是一笑了之,谁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记到心里去。当然,对于这些丫鬟婆子来说,她听进去了最好,没听见去也无妨,只要能留下她们,让她们完成差事就行了。
在这方面,余雅蓝也没让她们失望,在听过她们的进言后,很爽快地把她们都给留下了。一、二、三、四,正好一房一个。
众丫鬟婆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痛快,因为没能拔得头筹。当第一名的范围囊括了所有人时,这个第一名也就没甚么出奇的了。
余雅蓝却是悠闲得很,今儿听听海螺的抱怨,后听听田旺家的诽谤,无意中了解到了许多有关于海家的小消息。
比方说,大老爷年纪最大,却最花心,左一个妾又一个妾,还养了一大群家妓在屋里,而大太太无所出,为保地位,只有曲意奉承,但买妾是要钱的,你别看大户人家表面风光,但其实能由自己支配的钱,少得可怜,大太太没有办法,这才打起了海祥云的主意。
再比方说,二太太是所有太太中最为貌美的一个,也极有手腕,把个二老爷治得服服帖帖,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还据说,二太太在四老爷去世后,曾不吃不喝了整整三天,然后为寄托相思,又瞧上了同四老爷长得最像的五老爷。
还有诸如此类的等等等等,数不胜数,余雅蓝觉得这些记下来,都可以写成好几本书了。
她在八卦中度过了几天,日子悠闲自在,却始终没人来通知她成亲,玉盘和怜香越来越焦急,每每无人处与余雅蓝嘀咕:“海家不会想悔婚罢。”
余雅蓝却定定地,道:“天下男人多得是,他不想娶,我还不想嫁呢,急甚么,若他悔婚,我就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玉盘不解,不耻下问:“小姐,甚么叫作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余雅蓝道:“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就是说,我立时拿了婚书,上公堂告他去,若是广州告不赢,我就回临江县告去,总之不能便宜了他。”
怜香对此不怎么乐观,道:“海家势大,就是余家也比不上,若要打官司,只怕输多赢少。”
余雅蓝玩笑道:“若真这样,我就拎一把菜刀,与海三公子同归于尽罢。”
话音刚落,就听得隔壁哐当一声,似是瓷器落地。有人偷听!玉盘操起花瓶里插的一把鸡毛掸子,撒腿奔了过去。但到了隔壁一看,吓得扭头就跑,一面跑,一面喊:“小姐,不得了了,海三公子就在隔壁听墙角哪!”
怜香唬得一哆嗦,竟下意识地就去关门,余雅蓝正要阻拦,海祥云却是一把拎开拦路的玉盘,直接踢开大门,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玉盘见形势不对,连忙拉了怜香一起,挡到了余雅蓝面前,大有要欺负我们家小姐,先过咱们这关的架势。
海祥云却看也不看她们,直接绕过去,一把将余雅蓝拉出来,咬牙切齿地问:“你要与谁同归于尽?”
余雅蓝摆了个夸张的表情,惊讶道:“你连我说的是谁都没听出来?这听墙角的本事未免也太差劲了罢?”
海祥云气得七窍生烟,顺手抓起一只茶盏,就要朝地上砸。余雅蓝忙劝阻道:“海三公子,三思,三思,砸只茶盏没甚么,可这茶盏不是你家的,而是你二婶子家的,你要是砸了,可得赔钱的,若是不赔,你二婶子可就把你拖回去当儿子了。”
海祥云越听越气,一只茶盏抓在手里几欲捏碎,但等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你倒是把我家的情况都摸透了。”那语气里,忽地就透出一股子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出的自豪来。
余雅蓝翻了个白眼,拣椅子坐下,道:“你家的长辈们关爱得很,一人派了一个下人来伺候我,我想不知道也难呀。”
海祥云眉头一皱:“你没答应她们甚么罢?”
余雅蓝道:“答应了,答应了好多呢。”
“甚么?”海祥云又怒了,“你甚么都不晓得,随口答应她们作甚么?”
余雅蓝诧异看他一眼,道:“你说对了,就是随口答应的,不过是赏一块帕子,教她们几针线的事,不随口答应,难道还用慎重答应么?”
第七十二章 前奏(一)
海祥云反应过来自己被涮,气急败坏,但转瞬间却又想到了指责余雅蓝的地方,道:“即便是一块帕子,几针针线,也不能随便许人,免得她们当作是你的示好。”
余雅蓝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他。玉盘忍不住了,对海祥云道:“海三公子,你是我们小姐的甚么人,就敢这样来说我们小姐?你还是把我们小姐娶进了门,再耍威风罢。”
海祥云马上红了脸,但却没想玉盘想的那样羞惭而退,而是马上接上了话,道:“我这不是特特来告诉你们日子的么,谁知你们这样猴急,竟自己问了出来。”
这下轮到玉盘红脸,深以为自己给余雅蓝丢了脸,慌忙退到一旁去了。
海祥云略占上风,面现得意,不过却没直接告诉她们吉日定在哪天,而是掏出一只信封,交给了余雅蓝,并叮嘱她道:“仔细瞧清楚,成亲那日照着做。”
这下别说玉盘,就连怜香也有意见了,不高兴地道:“海三公子,我们余家虽然比不上你们海家规矩多,但该交的礼仪,还是教到了的。你放心,成亲那天该怎么走,怎么行礼,我们家小姐清楚得很,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您就放心好了。”
海祥云唬着脸瞪了她一眼,道:“你晓得甚么?”
说着看着余雅蓝一眼,转身就走了。
“海三公子这是甚么意思?”玉盘气得直跺脚。
余雅蓝却觉得海祥云最后看她的那一眼颇具深意,于是没有作声,自到灯前把那封信挑开,取出信纸来看。她看着看着,面露惊讶,叫道:“真是岂有此理,亏得海家还自诩家风严谨,居然敢谋划这种事情!”
玉盘和怜香面面相觑,不知她究竟从信上看到了甚么。
余雅蓝看完信,重新拿过信封,捏住信封底部,朝下抖了抖,果真如信中所说,有一条小小的金链子掉了出来。这条金链子,一看就不是本朝风格,细细的链子上,串了好几种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小宝石,看起来极为随意。据海祥云信上所述,这条链子,是一链多用,既可以戴在脖子上,也可以戴在手腕上,如果她高兴,还能戴在头上。
余雅蓝极喜欢这样贵而不俗的小东西,把玩着,爱不释手,心想,这样漂亮而又新奇的链子,要是有两条,镶在鞋子上就好了。
她想到老本行,心里直痒痒,竟真脱下鞋子,仔细观察起来。
玉盘行事虽不如怜香机灵,但做鞋子的手艺,却跟着余雅蓝学得最多,见状便走过来,问道:“小姐可是想把这链子镶到鞋子上去?不如绞作两截,一边镶一段。”
“这主意好?”余雅蓝大声称赞。
怜香却觉得不妥,走过来犹犹豫豫:“小姐,这样不大好罢?这是……海三公子送给你的?”
余雅蓝却把手一挥,道:“是他送的又如何,送给我了,就是我的,我爱怎么戴就怎么戴。”
怜香忍不住腹诽,您那镶在鞋子上,能叫作戴么?要是被海三公子瞧见,还不知气成甚么样儿呢。那可是他亲手送给您的礼物……
余雅蓝是行动派,说干就干,当即就着灯光,同玉盘两人把那条金链子绞作两截,镶在了她的鞋子上,左右各一。
镶完后,她越看越觉得漂亮,拉了怜香来瞧,问道:“好看不好看?”
这样漂亮的链子,镶在哪里都好看,只是这样做,真的妥当?怜香一边讲着称赞的话,一边忧心忡忡。
玉盘心里藏不住话,在旁问道:“小姐,海三公子的信上都讲了些甚么?”
余雅蓝摆弄着鞋子上的金链子,淡淡地道:“不过是过两天有位客人要来拜访我罢了。”
“那吉日呢?还有婚礼那天,海三公子让您做甚么?”玉盘最担心的是,余雅蓝究竟能不能顺顺利利地嫁入海家,至于其他诸如客人之类,她统统都不关心。
余雅蓝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不过是让咱们早点出发罢了。”
“早点出发?”怜香马上觉出了不对经,“花轿什么时候出发,都是有规矩的,怎么能提前呢?”
余雅蓝叫过她们俩,耳语几句,惹得怜香和玉盘连连惊呼:“他们家的大太太也太不要脸了!”
余雅蓝道:“其实想想,海三公子也挺不容易的。”
怜香和玉盘正要附和点头,却听得她又道:“怪不得脾气如此暴躁。”
她两个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笑到一半,又齐齐跑到隔壁去偷偷瞧,生怕海祥云还在那里偷听。
余雅蓝见状哈哈大笑。
怜香和玉盘拍着胸脯庆幸着回来,抱怨道:“这海三公子也不知跟谁学的,竟有这听墙角的嗜好。”
余雅蓝笑道:“以后咱们专挑他偷听的时候,狠狠地讲他的坏话,气死他。”
玉盘连声叫好。
怜香更加忧心,小姐这般态度,以后可怎么和海三公子相处?
余雅蓝将那信又看了一遍,凑到灯下烧了,然后吹灯,上床睡觉。
第二天,海家几房太太派来的丫鬟婆子,齐齐来请安,争先恐后地献上她们精心烹制的早饭,请余雅蓝品尝,人人都是一副誓要将其他人压下去的模样。
余雅蓝却看着那些精致无比的广州美食叹起了气,道:“你们做的饭,我可不敢吃。”
甚么意思?嫌弃她们手艺不好?海螺和碧云年轻些,忍不住,双双变了脸。田旺家的和王武家的到底年纪大,稳成些,笑着问道:“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广州人,不懂余小姐的口味,做出来的饭菜余小姐不爱吃,也是有的。不过兴许余小姐也吃腻了临江菜,尝尝我们这广州菜,换换口味也是好的。”
余雅蓝却仍是摇头,道:“我不敢吃你们做的饭,却不是因为这个。”
田旺家的奇道:“那是因为甚么?”
余雅蓝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那些饭菜,语出惊人:“我担心里头有毒,可不敢吃。”
第七十三章 前奏(二)
几个丫鬟婆子怎么也没想到,余雅蓝讲话竟会这样的直白,一时之间目瞪口呆,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良久,田旺家的最先反应过来,诚惶诚恐地伏地,道:“余小姐怎会有如此想法!我等虽然愚钝,但也是竭心尽力想服侍好余小姐,万不会有投毒之举的。”
余雅蓝闲闲地拿指甲敲了敲那碗,问道:“你能保证?”
田旺家的连声道:“能,自然能。”
余雅蓝却又问:“你能保证谁呢?”
田旺家的愣了一愣,猛然醒悟自己把话说大了,她能保证她自己不假,但其他人又不是和她同一个主子,她岂能保证得了,于是马上转过口风,目光横扫其他几个人,道:“余小姐,奴婢只能保证自己绝对没有投毒之心,但其他几人有没有,可就不好说了。”说着又拍马屁:“余小姐真真是英明,这饭菜里还真不晓得有没有毒,您还是谨慎些的好。”
她这样一说,其他几个丫鬟婆子马上不乐意了,纷纷反驳:“你凭什么说我们就有投毒之心?只怕想投毒的人是你吧?”
她们这样一争吵,就是没毒也变得像是有毒了,余雅蓝也不劝阻,只坐着看戏。一时怜香和玉盘亲自下厨做了早饭来,她就一面看着她们吵架,一面把饭吃了。
这群丫鬟婆子,吵到最后也没个结果,余雅蓝吃完饭,问道:“谁人会验毒?”
丫鬟婆子们俱是神情一凝——余雅蓝这是要仔细查验呀?难不成这饭菜里,真的有毒?一时间人人自危,看向他人的眼光里,都饱含了怀疑之色。
余雅蓝见无人应答,便又去问玉盘:“你可晓得哪些人会验毒?”
玉盘想了想,回答道:“我们临江县的郎中,是会做这些的,不知广州是不是一样。”
余雅蓝便又去问那些丫鬟婆子,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于是她就随手指了碧云,吩咐道:“那你赶紧带着怜香去找个郎中来验毒。”又叫玉盘保护现场,不要让人动了手脚。
碧云被委于重任,心里美滋滋的,暗道,既然余雅蓝敢派了她去,说明她自己身上是没有嫌疑的,于是高高兴兴地带着怜香去了。
剩下的那些丫鬟婆子,都愤愤不平,大家都是一样被太太们派来的,余雅蓝凭什么就这样相信大太太派来的碧云?难不成她们身上都有嫌疑不成?
她们正愤恨,却见余雅蓝已然起身朝里间走,而且一面走,一面回头朝她们招了招手。
这是要先审讯了么?几个丫鬟婆子惶恐不安,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随着她去了里间。
可哪知余雅蓝一进里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脸上挂满神神秘秘的笑容,招呼她们近前,嘀嘀咕咕一通说。几个丫鬟婆子听后,大惊失色,齐声叫道:“竟有这样的事情?大太太好大的胆子!”
余雅蓝叹气道:“可惜我独身一人来到广州,人生地不熟的,即便晓得大太太要算计我,也还是束手无策。”
田旺家的听她这样说,马上上前,拍着胸脯道:“余小姐怎会是一个人,别人我不敢保证,起码我们三太太是绝对站在余小姐这边的,余小姐有甚么吩咐,尽管说就是,我们一定照办。”
海螺和王武家的不甘示弱,也纷纷上前表决心。余雅蓝感激万分,道:“有了你们这句话,我也就不怕了。我想着,此事想要破解,其实也不难,咱们到了成亲那天,动作快些,赶在她们前面进门,先把正妻的名分占了再说,其他的以后再理会。”
几个丫鬟婆子齐齐称是,并表示到了成亲那天,一定听从余雅蓝的调遣。
余雅蓝又道:“提前赶去海家不难,难的是如何瞒过大太太的人,总不能到了那天,我还像今天一样拿事情支开碧云罢?真到了那时候,只怕我想支开她,她也不会走了,而且大太太一定会多派人手来盯着我的。”
田旺家的道:“这有何难,大太太能派人,我们也能派人,到时多派几个人拖住她们就是了。”
王武家的反驳她道:“万一她们有好几个人,怎么拖?”
田旺家的语塞,王武家的得意道:“照我说,还是找个同余小姐身形差不多的姑娘,叫她也打扮成新娘子坐在屋里,然后叫玉盘姑娘或者怜香姑娘陪着,这样便能掩人耳目了。”她说完,顿了顿,又道:“她在屋里坐着,大太太的人一定以为是余小姐还没出门,而实际上,余小姐穿上平常的衣裳,悄悄儿从后门出去坐轿,在轿子上再换新娘子的衣裳。等到她们发现时,咱们早进海家的门了,着急也没用。”
余雅蓝觉得这主意不错,其他几人虽有不屑,却拿不出更好的方案来,于是便同意了照王武家的说的这样做。
她们商量既定,碧云也领着郎中回来了,于是连忙四下散开,作若无其事状。碧云和怜香领了郎中进来,依次验那饭菜里的毒,结果还真有菜有毒,而且就是碧云献上来的那一份!
众人哗然,碧云愣住,余雅蓝也暗暗震惊,这毒,并非她为了自圆其说而自己放进去的!也就是说,当真有人投毒!
是谁?!
余雅蓝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几个丫鬟婆子却兴奋得很,一致将矛头指向碧云,以及碧云背后的主子,大太太。
看来这宅子里,还真是危机四伏了!
余雅蓝心生寒意,露出一丝讥讽笑容,对海螺道:“这不是你们二太太的宅子么?居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把毒给下了。今儿要不是我警醒,岂不是已经倒地不起了?你们二太太治家的手段,未免也太差了……”
她话只说了一半,但却有人舍不得她不说话,马上给补上了:“余小姐说的对,二太太治家的手段,实在是太差,差点就把余小姐给害着了,这样一点本事,怎么能做海家的当家人呢?”
接话的是田旺家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看戏不怕台高和落井下石了。
第七十三四章 前奏(三)
好好的早饭里,居然被下了毒,亏得她们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没事,此事论起来,身为宅子主人家丫鬟的海螺确有失职之处,因此反驳不出话来,只是气愤地看着田旺家的。
王武家的倒是静静站在一旁,谁的坏话也不说,倒与她曾自述的五太太的风格差不多。
这时碧云方才回过神来,哭着扑到余雅蓝面前,拼命地磕头:“余小姐,奴婢是冤枉的,您要相信我,这绝对是有人栽赃陷害,奴婢对您绝对没有坏心的!”
海螺急于减轻自己身上的责任,凑到王武家的旁边,悄声地道:“我看这事儿一多半没冤枉碧云,你想想刚才余小姐跟我们说的事,说不准她们就是两手准备,要是今儿得逞了,那成亲那天的诡计也就不用使出来了,多轻省?”
的确还真有这可能,王武家的张了张口,没有作声。田旺家的在旁边听了个十之八九,暗自琢磨,这事儿海螺就算有责任,也不会是全责,顶多算个失职罢了,扳不倒她,倒不如同她两人联手,先把大太太那边挤出局再说。于是便也凑了过去,道:“我看海螺说得有理。”
海螺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心中不屑,但面儿上却露出微笑来,此时此刻,多个盟友总比多个敌人好,至于她刚才落井下石的仇,且等把碧云搬倒了再同她算。
余雅蓝看着她们窃窃私语,没有作声,这投毒的事,她的确没有预料到,海祥云也同样没有预料到,所以他昨日给她的锦囊里,根本就没提到这节,而今计划几乎被打乱,是就此把太太打压下去,还是暂且按兵不动,照原计划行事?
她看了看桌上那几盘已经没有热气的饭菜,思索起来。
她想,不论这回让不让大太太出局,首先需要弄清楚的,都是同一件事——这毒,究竟是谁下的——这可是关乎她的生命安全,若这件事不弄清楚,只怕她还没等到成亲那天大展身手,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那么,就让她来推断推断吧。首先,碧云应该不是凶手,因为若她是凶手,在去请郎中时,就该请个相熟的,帮着瞒一下,没道理在余雅蓝已有察觉的情况下,还傻乎乎地把毒给验出来,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么。大太太派来的人,应该没有这么笨罢。
既然首先排除了碧云,那么剩下的海螺、田旺家的和王武家的,就都有嫌疑了。不如待会儿单独问问碧云,今天早上她做早饭时,都有谁接近过饭菜。这样做,等于告诉她,自己是相信她的,并没有怀疑她,这样的举动,应该能得到她更多的好感,而好感就意味着放松警惕,等到了成亲那天,瞒天过海就更容易了。
余雅蓝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遂挥了挥手,道:“把碧云押进我屋里,我要亲自审问。”
碧云一听,面如死灰,其他几个丫鬟婆子则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玉盘和怜香把碧云押进余雅蓝屋里,然后在余雅蓝的示意下,出去放哨去了。碧云见到这架势,反倒愣了一下,怎么余雅蓝要审问她,却把丫鬟放出去了?难道她要亲自拷打她不成?
余雅蓝走到桌子旁坐下,又指了个凳子,叫她也坐。碧云更加惊讶了,犹豫了半晌,还是不敢坐,只垂首跪着。
余雅蓝见她如此,竟亲自上前,将她扶了起来。碧云不知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心如鼓擂。
余雅蓝再次叫她坐下,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你是冤枉的。”
碧云一愣,泪如雨下,复又跪下磕头,大呼余小姐英明。
余雅蓝语气一顿,又道:“只是这会儿我也不晓得那毒究竟是谁下的,所以只得把你给押来。”
碧云马上表示理解。
余雅蓝皱起眉头,苦恼道:“碧云,我住在海家的宅子里,却出了这档子事,海三公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看,咱们还是赶紧把真凶给揪出来,还你一个清白的好,不然哪怕我再信你,只要你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没下毒,这口黑锅,你就背定了。说不准大太太还会怪你太笨,着了人家的道儿呢。”
碧云一听,又给她跪下了,脸色惨白,哆嗦着道:“余小姐,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您一定得为我作主呀。”
余雅蓝好笑道:“我是受害人,怎么替你作主?再说我也没说不信你呀,只是你得让别人也信你不是?光我信有甚么用,这事儿可关乎海家的脸面,大太太的声誉,就算我不与追求,他们也不会放过你呀。”
碧云一听,吓得眼泪都下来了,大太太和海祥云,可一个都不好惹呀。
余雅蓝见她如此,奇道:“你哭甚么?难道你不想洗清自身嫌疑?一般人遇到这种事,不都会先咬牙切齿地诅咒真凶不得好死,然后发誓赌咒地要揪出她来,绳之于法么?难不成这毒真是你下的?”
碧云慌忙摇头,连声否认:“不,不,不,不是我下的,真不是我下的。我只是觉得其他几个人都不好惹,查出真凶,只怕不容易。”
“怎么不容易。”余雅蓝更加奇怪了,“难不成她们三个今天早上都同你做的早饭有过接触?”
碧云哭出声来,道:“都怪我爱出风头,今儿早上田旺家的吹嘘自己的早饭做的如何如何好,我这人受不得激,一听她这话就起了争强好胜的心,非要同她比试,于是做好饭后,先端来叫她们几个评判……所以,她们都看过我做的饭菜,甚至还夹起来吃了一点的……余小姐,是我错了,我罪该万死,我不该让她们去碰你的饭菜,我不该……”
她连连磕头,泪水合着血水淌下,浸湿了面前的地砖。
余雅蓝不忍看这血腥的场面,扭过头去,心想,这倒是免得她扯谎了,这样的审问现场,任谁看了都得相信她是真的怀疑碧云了吧。
第七十五章 前奏(四)
“是田旺家的!一定是田旺家的!她晓得我这争强好胜的性子,所以故意激我的!”碧云说着说着,激动起来。
余雅蓝叹了口气,道:“你指认她,可得有真凭实据,不然谁信?”
碧云马上又蔫了下去。
余雅蓝只得提点她道:“此人这回没陷害到你,难保就没有下一次,你不妨故意松懈些,给她留些机会,然后暗中观察。”
碧云若有所思。
余雅蓝便叫她下去了,又叫怜香和玉盘拿抹布来抹地。
怜香和玉盘两人进来,见到地上的血水,吓了一跳。余雅蓝便故意道:“碧云宁死都不承认毒是她下的,看来此事尚有蹊跷,且等几日再看。”
怜香和玉盘便知这是她们需要一致对外的口供了,立时点头表示知道了。
碧云虽然额头受了伤,但毕竟是安然无恙地出去了,而且余雅蓝根本没有任何要处罚她的意思,这下子,其他几个丫鬟婆子坐不下去了——碧云的嫌疑一日没落实,就等于她们身上的嫌疑一天不能刷清,但她们谁也不敢开口去跟余雅蓝提,生怕余雅蓝来一句:你这么着急,是因为心里有鬼么?
日子就在这样的焦急中又过去了一天,在这一天里,余雅蓝照旧让她们几个分别做了饭菜呈上来,而且当众请郎中来验毒,但其实她根本就没吃,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她吃的东西,都是怜香和玉盘悄悄儿地出去买来的。
第三天,投毒之事尚未查清,却来了一位客人。玉盘先接到的消息,马上警觉起来,去问余雅蓝:“小姐,这位客人,就是海三公子信上所说的那位?”
余雅蓝失笑:“人还没进来呢,我怎么知道?”
玉盘见余雅蓝表现轻松,倒松了一口气,出去请人,再进来时,脸上的表情却非常复杂。
余雅蓝正奇怪她怎会如此,朝后一看,直接愣住了。
自从海祥云在信中说过几天,曾经与他有过婚约的,大太太的内侄女田月茹要造访于她,她就无数次猜想过这田月茹的样貌性格。她曾想过她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曾想过她是端庄大方,心思深沉,但像这样挺着大肚子来的,她还真的是没有想过!
是的,田月茹是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看不出来,是不是端庄大方,心思深沉,她也看不出来,因为这位田月茹小姐的脸庞,大概是由于怀孕的缘故,有些浮肿,看不出来原本究竟漂亮不漂亮。
她已经嫁人了?那还来找她作甚么?余雅蓝的第一想法,便是这个,在她心里,女人既然有了孕,那一定是已经嫁人了的。
可事实证明,她这想法无论是在x开放的现代,还是在看似保守的古代,都是十分落后的。因为那田月茹,一走到她面前,就扶着后腰,艰难无比地弯下膝盖,给她跪下了,而且那泪珠子一颗一颗不带停歇地直朝下滚,哭道:“求余小姐看在我腹中孩儿的份上,成全我和三公子!”
余雅蓝一听,又愣住了。这样的开场白,海祥云在信里可没说过,她该怎么处理?她之所以有些手足无措,全因为同海祥云还不太熟,完全不了解他的为人,也就完全无法判断,这田月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
照着她的想法,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就该直接打出去,可若她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海祥云的呢?而且她毕竟还不是海祥云的妻子,好像也没权力这样做。
于是只得扶着额头,无奈地道:“田小姐,如果是你打算替子寻父,就该找他父亲去,找我作甚么?”
田月茹泪流满面,道:“余小姐,我知道你就要同海三公子成亲了,我并不是有意要来搅局,只是我怀这孩子,已经八个多月了,我不能让他一生下来就没了爹。”
余雅蓝好奇问道:“这孩子真是海三公子的?”
田月茹十分肯定地点点头,道:“千真万确,不然我也不敢登你的门。”
余雅蓝更加好奇了:“你们没成过亲?”
田月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声音也立时降低了八度,垂着头道:“我,我那时本不愿意,是三公子说,反正我迟早都是他的人,我实在退却不过,这才,这才……”她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可谁知他竟食了言,强逼着我家退了亲,那时我已然有孕,却不敢声张,还以为他是有苦衷,等过些日子就会来娶我,可是我日等夜等,等来的却是余小姐要嫁给他的消息……”
甚么叫余小姐要嫁给他?为甚么不是他要娶余小姐?难不成她认为是余雅蓝赖着要嫁给他的?这未免也太欺负人了。余雅蓝马上别的都不顾,先为自己正名,气道:“我就说不能嫁他,不能嫁他,我爹和我娘也是千不肯万不肯,不愿我远嫁的,都是我爹心软,一见海三公子都给他跪下了,立马就答应了!”
“甚么?”田月茹马上就惊呆了,“三公子为了求娶你,竟然给令尊下过跪?”
“可不是!都怪我爹心软!”余雅蓝犹自忿忿不平,田月茹却已是有些呆愣了。
终于把她这观点给扭过来了,余雅蓝这才有心情继续同她说话,道:“田小姐,不是我说你,就算你肚子里这孩子是海三公子的,你也该当时就打掉的。”
“甚么?”田月茹一听,迅速捂住了肚子,一脸警惕地望着她,“这是我同三公子的孩子,你怎能如此狠心?”
余雅蓝哭笑不得:“你怀这孩子时,我还不晓得在哪里呢,就算狠心,也轮不到我来狠心,我是指,你应该当时就亲手悄悄地打掉他的。”
“你!你毒蝎心肠!”田月茹气得直发颤,“你就是怕有了这孩子,害你嫁不成海家罢了,我告诉你,我来这里,我姑母是知道的,若是我在你这里有个三长两短,她和三公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第七十六章 前奏(五)
余雅蓝惊讶道:“田小姐,若你此时并未怀孕,说这样的话,我可能还担些心,但瞧瞧你这肚子,我还有甚么好怕的?你都未婚先孕了,放在那规矩严苛的人家,只怕浸猪笼都嫌不够,就算你家家教没那么严,海家又念在你们是亲戚宽容些,你也顶多做个不甚光彩的妾罢了,哪里又能威胁到我的地位?就是你那孩子生下来,也不过是个庶子,我还真没甚么好怕的。”
“你!你!你胡说!”田月茹面色又红转白,激动地道,“我与三公子是有婚约在的,他那时退亲,我家并没有同意!”
余雅蓝望着她直摇头:“田小姐,你前言不搭后语呀,刚才不是才说已经退亲,怎么突然又没退了?到底是退了,还是没退?你听我一句话,还是回去罢,就算没退,你现下大了肚子,也不可能做正妻的了。你听说过谁家正室能够未婚先孕,带着孩子嫁人的?”
“这是三公子的亲骨肉!”田月茹愤怒地道。
余雅蓝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庶子难道就不是海三公子的亲骨肉了?纳你作妾,一样是给了你家一个交代,一样是对你负责,怎么就不行了?海家不嫌你伤风败俗,还肯给你一个妾室的位置,你不是该感恩戴德么?真不知你怎么生得这样一张厚脸皮,还没成亲就挺着大肚子乱晃,还敢大放厥词,真不怕被抓去浸猪笼?”
田月茹泪流满面,但脸上挂着的,却并非羞愧表情,而是一副被余雅蓝欺负了的模样。余雅蓝好声好气地对她道:“你且回去罢,等我与海三公子成了亲,就说服海家长辈,争取给你一个名分。”
田月茹气得脸色通红,愤恨道:“你不要太嚣张,同三公子成亲的还不知是谁呢。”
余雅蓝闲闲地道:“我同他婚书都立了,只等拜堂而已,你别说挺着肚子,就是没挺着肚子,也争不过我了,还是回去罢。”
田月茹恨恨地道:“到底没拜堂,立了婚书又如何。我今儿给了你面子来求你,你不领情,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抖狠?谁怕谁呀?余雅蓝也不耐烦起来,道:“你要真有本事,就不会上我这里来了,直接在家里等着出嫁不就行了?既然拐弯抹角地求到了我这里,摆明了就是说不动海家人,或者说不动海三公子嘛。根本就没啥能耐的女人,只会跑到我这里抖狠,有意思么?有本事你直接叫海家来退亲,我未必就不肯。”
田月茹终于教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只剩下了落泪。
玉盘实在忍不住,悄声问余雅蓝:“小姐,你真要让海三公子纳她为妾?她怀的,可是长子,虽说顶多算个庶出,可毕竟占了个名分,而且将来别人一定会议论纷纷……”
余雅蓝翻了个白眼,道:“哄她走的话罢了,若这孩子真是海三公子的,我头也不回就走,还没成亲就做出这等丑事来,这女人固然有问题,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婚前就这样,婚后还指不定如何呢,我还是早抽身早解脱,免得将来后悔。”
玉盘就怕她为了面子,一时糊涂,听了这话,总算放下心来,就要去赶那田月茹出门。那田月茹挣扎着不肯走,玉盘连忙招呼怜香来帮忙。
余雅蓝隐约觉得不妥,连忙拦住她们,另叫田旺家的、王武家的、海螺和碧云来。但碧云磨磨蹭蹭,只站在一旁,不肯上前,余雅蓝见此情景,更加断定其中有诈,连忙示意玉盘和怜香再站远些。至于另外三个丫鬟婆子,反正也不是自己人,倒霉就倒霉罢。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一点儿没错,那田月茹在几个丫鬟婆子的胳膊下挣扎着挣扎着,不知怎么就在门槛上绊了一下。而更加让人呢奇怪的是,三个丫鬟婆子,居然还让她给摔倒了,而且是肚子先着地,摔了个五体投地,看得余雅蓝心惊胆战。
那田月茹估计也没预料到自己居然是以这样一种姿势摔下去的,一时间竟呆住了,直到那血水顺着大腿流下来,浸湿了裤子裙子,方才幡然回神,凄惨地哭叫起来。
余雅蓝实在不忍看,侧过头去。玉盘瞧了一眼,也连忙扭过了头,小声地惊呼:“她们那三个是怎么了,竟让田小姐给摔倒了,难道不怕大太太责难么?”
余雅蓝本也觉得奇怪,但想了一想,就明白过来,这三个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她们宁愿担上害得田月茹流产的罪名,也不愿让大太太有借着田月茹问鼎当家人位置的机会!她们为了自家主子,竟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真是让人佩服。
余雅蓝想通了关节,也便开始置身事外,只当做看热闹了——横竖是海家几个太太之间的斗争,她还是看戏就好。
只是那田月茹凄惨的样子,实在是惨不忍睹,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吩咐碧云去请郎中——她特意使唤了大太太派来的人,免得其他三个捣乱,闹出人命来。
不过随着门外传来的一声惊呼,她觉得这事儿已经轮不上她管了,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一位富家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