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凤凰花开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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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花开 作者:rouwenwu

    一点余地也没有,一点选择也不留给我。”忍不住打断娘,我不是抱怨钟骁的情痴,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原本自然的相处,却在一夜之间,好象一切都成了我欠他的,必须要还。娘噗哧一声笑了,指着我的额头道:“难怪你爹说你是个缺心眼的,如今看来,这话不假。”

    “娘,女儿才十四,虽说已过及笈之年,可也未必一定要嫁啊,怎么您倒好象催着女儿出门似的。”我倔了倔嘴,塞了一颗葡萄入口,酸酸甜甜甚是清爽。爱情也如这水晶一般的葡萄——你期待甜蜜的时候,往往拣着一粒酸的;你想酸一些醒醒脾胃时,又偏偏拣着一粒甜的;待你想吃最后一颗收手,就会吃到一颗极淡的,入口只是一包白水,什么味道都没有。“催你出门?”娘提高了半个音调,“若不是钟家只有骁儿一脉单传,娘还想招他入门呢。”

    乍一听这话,我愣愣的窒住,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抱住娘道:“娘,这么着就和他说说,他们家若是愿意,女儿也不用明白什么心意了,直接娶了他了事,只要不用离开爹娘,怎么着都行。”“这孩子,越说越没谱了,这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娘崩着脸,回首瞧我,不过一会儿功夫,她自个儿也崩不住了,我们娘俩笑倒在贵妃榻上。可惜戬国是男尊女卑,否则这事就简单得多,谁让我舍不得爹娘呢?谁让我依赖亲情,不相信爱情呢?谁让我前生缺失的东西,今生得来太易呢?谁让我曾经受过情伤,总是防备着近在咫尺的爱情呢?一切都是缘份,在缘份没到的时候,再怎么爱都会有些牵强。我依着娘,谈谈笑笑,不知不觉一盘葡萄就吃光了。

    天色还早,数着下月十五进香的日子,突然有些期待。似乎有什么将要发生,在那个盛夏季节,在遍开荷花的寺院池塘边,在香火萦绕的佛前……我们注定要相遇,不论这相遇是对是错,不论结局是喜是悲,我们都避不开、躲不了,那些宿命的安排……六月十五,我陪着娘到祥瑞寺进香。

    这月余以来,总是有意无意躲着钟骁,但如果见了他,还像往常一般自然轻松。可他不再提那晚发生的事儿,就好象一切只是臆想,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关怀。只是某天,我们在钟府后花园纳凉,他低着头若有所思,沉默良久,方缓缓道:“嫣然,皇上今儿召我入宫。”

    “皇上哪天不召你入宫?”我奇了,这也算件事儿?

    钟骁笑了笑,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皇上欲赐府第予我,就在北门街上,若是答应了,就该准备腾挪清理、装潢修缮,估摸着明年年底能完工。”“这是喜事啊,怎么你倒好象有些不痛快?”我抬眼瞧他,他的唇边有丝无奈的苦笑。

    “我回绝了。”

    “啊?为什么?”我坐起身问他,“这说轻了是谢恩不敢受,说重了那就是抗旨,你怎么这么糊涂,倘若皇上正在气头儿上,岂不是好事变坏事,府第都还其次,这一大家子的身家性命,也是说没有没,说有就有的。”钟骁听我这么说,反而扬起了笑容。

    “你倒是说话呀,怎么戬国的将军倒不懂这些个为官之难,皇上赐的,怎么能轻易回绝。”

    “若是这府第还搭上个将军夫人呢?”钟骁打断我,目不转睛等着我的反应。

    “将军夫人?”我低低喃了一句,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忠勇王爷的女儿仪悦公主。“骁哥哥,我听爹说,皇上想撮合你与仪悦公主结成好事,此话当真?”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表情是我从没见过的失落,哪怕是及笈那天的回绝,也没见他这样悲伤。

    “骁哥哥”拐了拐他的手臂,说不上难过,只是觉得非常好奇——他应该知道这事儿,那他权衡过吗?毕竟她是皇亲贵戚,若真结了这门亲事,钟家定然显赫异常,而他的仕途也势必升迁更易。钟骁不答话,他的脸沉了下来,猛地起身摔袖就走,这是头一次他在我面前发火,望着他离开时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一直都忽略了他的情绪。我习惯把所有事情都当作“别人”的事认真讨论,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冷静的、客观的,但钟骁不一样,他在等待,等待的时候没有结果,但有希望。我们的感情是有差别的,我把他当作亲人、朋友,说话做事都过于理智,缺乏感情;但他把我当作一生的良人。于是,不经意间总是受到伤害。“骁哥哥”我追上几步,钟骁站住了,却没回头。

    “对不起,我,我……”我吱唔着,不知从何说起,他的背影有些僵硬,微握成拳的手泄露了他不平静的情绪。

    “我只是好奇,没有其他意思,你知道,毕竟她是公主,而我们,我们都生活在权力中心。我懂,懂你的心意,可有时候,有时候,在权力面前,很多东西都显得微不足道。”语无伦次,我不知自己要表达什么,颠三倒四说了很多,钟骁还是没什么反应。“算了”一跺脚,我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怎么?我都说完了,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反正我没坏心,就是好奇。”我狠狠道,欲推开他的手,却听见他笑了。“不论每次说什么,最后怎么总是我的错?”“嗯?”抬眼望他,他的眼底带些无奈,但眉眼已笑,是我熟悉的包容与宠纵。

    “这不过说了一句,倒引来你几大车话,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那仪悦公主再显赫,与我何干?大丈夫行事自有取舍。你何必操心朝里的明争暗斗,又或者左右受权力肘制,为国效力,乃是男儿本色,你一介女子,只用安心享乐,哪儿来那么多利益得失计较。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信,我都信。”我使劲儿点头,没敢告诉他,其实我谁都不信。

    “那还来这么多废话?”钟骁做势揪了揪我的长发,发结松了,我呲着牙挡开,随手将长发挽起,“怎么能是废话呢?你推得了一次、两次,总不见得能推一辈子。他可是皇上,皇上可没我这么好的耐心。”“你?”钟骁摇头,“依我瞧,皇上的耐心比你好得多了。再者,我也没打算推一辈子。”

    “嗯?”

    “总有那么一天,总能等到那个人。”

    愣了数秒,方反应过来,心下不是不愧疚的,我也想答应,但总觉得为时尚早,总是分辩不清自己的感情。冲他嘻嘻一乐儿,转身跑了。他没追上前,但微风送来他轻轻的叹息,“嫣然,究竟如何做才能让你看清自己?如何做才能让你相信我呢?”他反复问,我已跑得远了,刻意选择了忽略,于是那些被风送到耳畔的话好象都模糊了,变得不太真切。

    有时候长大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你的年龄长大了,但心理还不成熟时,总会带给自己和身边人很多困绕……

    和娘坐在前往祥瑞寺的马车里,偷偷掀开挂帘一角,是我熟悉的集市,如今变得更丰富多姿,因为从年上,戬国和桑夏国正式通商,如今这集市上有很多桑夏国的梭克族人,眼睛深陷,鼻梁很高,轮廓比戬国人明显,但又不是我记忆中的白种人模样,倒好象阿拉伯人,也喜欢蓄须,浓黑的一把大胡子,配上干净的白袍,别有一番风趣。“嫣然,一会儿从祥瑞寺出来,若是天色还早,就陪娘到四处逛逛。”

    “嗯,好”头也不回,我专注于外面精彩的世界,来往的人群中,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相似,他们的人生也基本相同,但我仍然会发现一些小乐子。比如有人在偷笑,满脸都是幸福;有人愁眉不展,好象遇到难事;有人匆忙来往,只为奔波一家生计。还有那些躲在角落处偷偷打量梭克族人的妇女,好奇的、羞涩的掩面笑着,窃窃私语。

    我也觉得他们很帅气,如果能把那簇浓密的胡子剃了就更帅气轻爽。

    “嫣然,看什么呢?”娘将轿帘放下,嗔了我一眼,“这都及笈了,还是小孩儿心性。这集市你也见天就逛,怎么倒像头一次来似的。”“娘,街上多了很多梭克族人。”我退回椅上,还是难掩兴奋。

    “这有什么?戬国和桑夏国正式通商,有几个梭克族人也是常事。”

    “嗯”我点了点头,“他们长得和我们不太一样。”

    娘抿着嘴笑,“凹眼高鼻的,确是不太一样,乍一眼看见,还有些后怕,看惯了还罢了。”

    “还有碧眼金发的,娘见过吗?”

    “碧眼金发?那不成了妖精?你又胡说,别说是娘,就是你爹,怕也没见过这样稀奇的。”

    “我见过。”我有些得意,虽然那是前生,但终究还是见过。

    娘摇了摇头,并不我和认真,只是握住我的手,轻叹了一声,“嫣然,你还不愿意长大呢。”

    挑了挑眉,何尝不是这样呢?不长大就可以腻在爹娘身边,不长大就可以享受他们的爱抚,不长大就不用考虑很多问题,不长大也不用承担太多责任。我其实自私又胆怯,总是被动的接受,不敢主动应对。“这样也好。”她继续道,好象自言自语,“羽毛丰盈的鸟儿是要离巢的,娘可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我接道,母女两人轻轻笑了。今天是个好天气,天空中有淡淡的云彩,日头没那么猛烈,风里的泥土芳香带着一股湿润气息。我挽着娘走在盘山小道上,小厮们跟得远,偶尔有同来进香的妇人,匆匆往我们身边过去,手中的竹篮里盛着香火灯油,系在腰间的粗蓝布围裙、头上简单的头巾,粗黑的大手,她们大多是普通农妇,有种积极向上的力量在她们身上体现。顺着蜿蜒的山径,远远能看见祥瑞寺缭绕的香火,还有低沉的钟声传来。这远离尘世的山间,可隐有得道的僧人?佛坛上供奉的佛祖,可睁眼看清了世人的悲欢离合?“嫣然,今日禅师讲经,你定然坐不住,既烧了香,带着碧莲,到后院子赏荷去吧。”

    “嗯,娘,讲经要讲到什么时候?”

    “这可说不定,你瞧今日香客比往常多些,正是为这个来的。幸而后院子普通人不能随意出入,你在那儿也清静。”娘说着往内堂去了,吩咐小厮们守在门口,留下我,领着碧莲,在佛堂不大的后院瞎转悠。靠墙根一片,开辟成菜地,供应和尚们平日的菜蔬。院前屋后,遍种翠竹,山风一过,竹梢随风而摆,竹叶翩翩舞动,沙沙的响声,带走不少盛夏的闷热。“小姐,这禅房后头,有一处荷花池,虽说没府中的池塘宽大,倒也精细。莫如小姐去那儿坐坐,再让小沙弥送上几盘素食解解馋如何?”碧莲侧着头问我,而我只关注于那片菜地,小白菜刚刚长出一掌大小,绿油油的缀着水珠,煞是讨喜。“一会儿再去吧。”我挥了挥手,蹲在菜地里看那些整齐排列的菜蔬,想像和尚们清苦的生活,觉得只有植物,才能真正忍受难耐的寂寞。“那奴婢到斋堂问他们要些苦茶,这些和尚,见夫人走了,人人都躲懒,这会儿天气正热,也不奉茶。”

    忍着笑,我回首瞧她,碧莲的脸都晒红了,嘴皮有些干裂,“快去吧,我倒不渴,你既渴了,喝够了再回来不迟。”

    碧莲嘻嘻一乐儿,转身跑了。

    这院里只留下我一个,连小沙弥都被小厮拦在外头。天气热得有些压抑,让人喘不上气儿,连风都是湿重的,天边的淡云凝重起来,只怕就要下雨了。我提着裙角往屋里跑,鞋上沾了泥,却也顾不得,吹落的竹叶在我身旁舞动,片片如同我头上的银叶簪子,几乎缭花了双眼。须臾功夫,豆大的雨点撒了下来,扬起地上的土灰,打在身上生冷发疼,瞬间就淋湿了轻薄的纱衣。低着头,我急步往禅房里躲,匆忙冲入房间,不料屋中也有避雨的香客,正往后门进来,来不及收脚,直直摔到他身上。“对不起”我忙着站直,雨水顺着发梢流下,穿堂而过的狂风夹着零散的雨点打在我身上,不由打了个冷颤。

    对面的人微微一愣,错身让开,淡笑道:“外头大雨,门口小雨,别站在那儿了。”

    我冲他轻轻点头示谢,这才瞧见他身后也跟着个侍从,打扮模样竟是个梭克族人,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是小心恭敬处事。“格拉塞,去把后门关了。”那人抬了抬手,他的声音明朗,带着好听的磁性,让人忍不住关注。细长的凤眼时常带笑,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扬的嘴角,衬着轮廓分明的面部曲线,说不上精致的五官,却别有一种坚毅贵气的风度。后门关了,风声小了,湿衣裳贴在身上,不由打抖。盛夏的暴雨,来得快,去得却并不快,我有些尴尬,不知如何自处。屋里的两个年轻男人,一个贵气,一个内敛。为首的那个身着月牙色长袍,已被雨打湿,他的嘴角噙着一丝笑,站在书柜前,细细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少爷,您身上的衣裳全湿了,可要脱下晾晾?这么捂着,当心生病。”他的随从问道。

    我别过身子,低垂着眼睑,脸上竟有些作烧——这算什么?我还坐这儿呢,若是他当真脱了衣裳,那我该如何?

    想着起身欲走,外头仍是风声大作,一时天色也暗了下来,雨点似乎小了些,风势却未稍减。

    “姑娘”身后有人唤我,他急步向前,瞧了瞧天气,“这雨想来一会儿就停了,姑娘再等等无妨。”

    “不用,我到前头去,没几步路。”不知为何,我有些心慌,不敢正视他带笑的眼睛。

    “若是姑娘觉得不方便,那在下出去便罢。”他拦住我,抬脚就往外走。

    “别”匆忙间,我拉住他的衣袖,又陡然放开,“没有不方便”半晌,方吐出几个字,说时走至屋子一角坐了。

    他轻轻一笑,退回另一角。我们三个人,就在这间不大屋子里,对角线坐下,最小的房间,最长的距离,仍让人感觉心慌意乱。“姑娘来进香?”良久,他先开言,我点了点头,末了又加上一句,“陪娘来进香。”

    他哦了一声,继续道:“姑娘是戬国人?”

    “嗯”这样的选择是非题,答案好象只有肯定,但我还是忍不住追问,“你不是?”

    他笑了,与他的凤眼很不搭的明朗爽快,好象笑声比人还要真诚。“不是,在下是睿朝人,途径戬国通城,听闻祥瑞寺风光秀美,甚是灵验,刻意过来一游”“灵验吗?”我接道。

    “姑娘以为呢?”他反问,带着丝玩味。

    “不知道,我觉得大家都说灵验,自个儿也就觉着灵验,可往往走得太近,又总是什么都不应验。”我摇头,想起自己曾无数次跪在佛前,希望佛祖告诉我内心的感受,指引我正确的方向,但越是求索,越是迷茫。难怪心中坚定的人信佛却不求佛——心中有佛,又何必相求呢?  那人挑了挑眉,刚欲说什么,院子里小跑的脚步声近了,我站起身,瞧见碧莲拿着一把油伞往这边来。“小姐,钟将军得知山中暴雨,已亲来接夫人小姐回府,让奴婢过来接小姐。”

    “你那茶水呢?等了这半日,也没个影。”我嗔她,想起屋里那个人,有些不自在。

    “小姐才说不渴的。”碧莲小声嘀咕,一错身,瞧见屋角的主仆二人。我突然有些慌乱,拉着她就往外头走。

    “姑娘”身后有人唤我,本能收住脚步,微微侧身道:“不知还有何事?”

    他倒愣住了,半晌方道:“夏季山间,阴晴未定。姑娘既有人相接,那油伞可否借在下一用,改日定当奉还。”

    我侧身,瞧见那个格拉塞袖中分明藏着一把纸伞,却也不便点明。碧莲有些疑惑,看看我,又看看他二人,静静侍立一旁,不敢插嘴。天晴了,刚才灰暗的天空重又亮了起来,太阳从云中探出半个脑袋,狂风暴雨过后,这寺里,处处是怡人的水气清香。

    我冲他笑了笑,指指天空逐渐散尽的乌云,“通城的雨是留客的,断不会扫了客的兴致,妙在恰到好处。既是有客从远方来,您大可放心,今日这雨,断不会再下了。”说着不待他答言,拉了碧莲,转身就跑。祥瑞寺的钟声在潮湿的空气中回荡,娘已和钟骁坐在客房里饮茶。匆忙行礼,看见他们笑,听见他们说,却有些恍惚,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坐在摇摇晃晃的小轿里,看着放在角落的油纸伞,有种复杂的情绪控制着我,就好象一切刚刚开头,而我,已经理不清自己繁复难明的心绪……是爱情来了吗?怎么我却觉得,是故事开始了呢?“小姐,小姐”

    碧莲连着唤了数声,桌前的齐嫣然以手托腮、双目迷离、嘴角含笑,却始终没什么反应。

    “小姐~”咣的一声,碧莲把茶壶“砸”在桌前,溅起几滴茶水,惊得桌前的佳人低呼一声,回首嗔道:“你这丫头越发没规矩了,端个茶也这么大动静。”“小姐,奴婢都唤了您五、六声了,奈何小姐就好象入定似的,怎么叫都没反应。”碧莲小声埋怨,末了又加上一句,“打六月十五进香回来,小姐就魂不守舍,依奴婢瞧,八成是被佛祖勾了魂了。”我有些讪讪,自斟了满杯茶饮下,微苦的茶叶颇为解暑,但我内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躁动。  “总是这么咋咋呼呼的,耳朵都让你吼聋了,可不就听不见吗?”碧莲倔了倔嘴,凑近身与我耳语道:“小姐莫不是患了相思病吧?”

    “你”抬手作势欲打,脸上却烧作一团,好象被人看穿心事。

    “钟将军前几日护驾前往边城巡视,难怪小姐茶饭不思。”碧莲笑着跳开,手指屋外,“如今好了,将军今儿才一回通城,还未来得及安置,已过府探视,如今正在前厅候着呢,小姐快去吧。”钟骁护驾巡边?怎么我没什么印象?这时候再想,好象是有半个来月没见他。那我刚才在想谁?再一回首,我被这个问题吓住了。记忆中那场来势凶猛的暴风雨,卷着竹叶扫在我身上,生冷发疼,清洁的禅房内有一双笑眼,他的折扇也被打湿、他的衣襟沾了红泥、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我猛地站了起来,为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莫名慌乱。

    “小姐,还不快去?别让将军等久了。”碧莲催我,忙着给我披上一件冰蚕丝制披肩,淡淡的柔红,衬着象牙白绣花里裙,粉嫩清爽的颜色,却衬不起我此刻惊慌欲逃的心情。爱情哪怕可以一见钟情,我也不再相信这奇妙的异性相吸。谁敢义无反顾的去追求永久?尤其面对如此初遇即散的萍水相逢。暗笑自己痴傻,不经意间却憋红了双眼。“小姐在屋里吗?”钟骁的声音传来,他进来了,站在院门口问小厮。

    下意识迎上几步,又乍乍收了脚。现在,我不知该说什么,脑子里混乱一片,全是那日寺中那双含笑的凤眼。

    “小姐”碧莲有些疑惑,走上前几步,瞧瞧屋外,又瞧瞧我,“将军过来了,小姐不去迎?”

    冲她虚虚一笑,越是如此,那个笑越清晰,就好象他站在我面前,面目模糊,只剩下笑容明朗。

    “嫣然”不等我反应,钟骁已大步跨入内室,想来还没回钟府,他身着旅衣,风尘仆仆,脸上瘦了些,也黑了,眼眸却异常有神。“就知道你怕外头热,躲在内院凉快,怎么也等不来,只有我过来了。”他在笑,唇边却是一圈黑灰。

    不禁心疼,转身冲碧莲道:“去打些温水来,伺候将军洗把脸。”

    钟骁有些意外,他的笑僵在脸上,带着不确定和期盼,呆呆唤了声,“嫣然”,又没了下文。

    我轻轻笑了笑,退回贵妃榻上歪着,天气太热,蝉声鼓躁,我也出了身细汗,身上黏黏的甚是难受。

    “怎么了?脸上这么红?”钟骁上前问,我眯着眼,昏昏欲睡,可瞧见他泛着灰尘的嘴唇还是忍不住展颜,“快去洗了吧,这护驾远行,车马劳顿,乍一回来,也不说先回府好生休息,急急的跑来我这儿做什么?”“我带了好玩意儿,怕你等得急。”

    “我可不急,再好的玩意儿也有限,这么热的天,亏你不怕累得慌,连我都没精神,休息休息用了膳就回吧,免得钟伯伯他们担心。”“嫣然”钟骁坐在我身旁,刚要说什么,外间小丫头端着水盆进来了,他冲我嘻嘻一乐儿,起身走至盆架前,挥手命丫头退下,自个儿弓着腰,以手掬水,哗啦哗啦两下,算是完了,又接过毛巾胡乱抹了抹,这才开言道:“我知道你热,一个人又闷,这才不怕路远,带回来这礼物。”“什么好东西?既带来又留在前厅,怎么不就手拿过来?”

    “曼姨也喜欢,正把玩呢。”钟骁说着上前拉我,在他碰到那一瞬,我却突然有些抗拒,抢先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怎么了?”他追上来,察觉到我的异常,脸上的笑有些僵硬。

    “没,天儿太热,太热。”我喃喃道,瞧见他嘴角犹留有一点污迹,不自觉嗔道:“你那也是洗脸?倒是洗了,就是把黑脸洗成花脸。”钟骁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走吧,虽说出了半个来月外差,但皇上体恤我辛苦,已放了三天假期,你若想出去逛逛,倒比往日有空。”我无法再拒绝他携住我手,也同样习惯他手心的温暖还有眉目间的简单。什么都还没发生,一切都来不及开始,但我已经觉得不能辜负眼前的幸福。虽然一直平淡着,却也一直包容着。对我来说,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安心呢?那些悸动就让它随风吧,山寺一遇,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谁会想到明天呢?我也只是无意间砰然心动,再一细想,已失去追寻的勇气和动力。还没到前厅,就听见娘的笑声,“这鸟儿有趣儿,就是不会学舌,赶明儿你们多教教它学舌。”

    “是鹦鹉?”我侧头问钟骁,他笑着点头,“平日见你闷,这鸟儿又好看又会学舌,正好给你解闷的。”

    我也兴奋了,急跑进屋,却见两只金刚鹦鹉站在铁架上,脖颈一伸一缩,正与娘讨食。翠绿的羽毛、缨红的鸟喙,还有头顶上一簇鲜亮的饰毛,小绿豆眼一转,甚是机灵。“咕咕叽叽”不假思索,脱口唤出,奔到铁架前,接过娘手中的杂粮,小撮小撮放在它们食盒里。

    “娘,咱们叫大一点这只咕咕,小一点那只就叫叽叽如何?”

    “它们是夫妻。”钟骁插话,惹得娘倒笑了,“你倒知道得清楚,这夫妻也罢、友人也罢,既来了咱们家,可得好好取个名字。骁儿,你懂事些,你再给取个,别用嫣然那个什么咕咕叽叽,听得我头晕。”钟骁眉目带笑,并不看我,故作思量。半晌方道:“曼姨,我素来智短,最怕想这些文绉绉的,咕咕叽叽这名字虽俗,倒也贴切,就由得嫣然吧。”娘噗哧一声笑了,指着骁儿道:“你尽护着她,惯得她无法无天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当心这丫头不识人心,倒白白浪费你一片心意。”说着说着又说到那些等候与痴迷上,我有些怔愣,他的真心将我包围,密不透风的深情几乎让我无从选择。偷偷抬眼瞧他,他的笑容有些呆傻,不同于另一个人的玩世精明……“在说什么呢?远远就听见一屋子的笑。”正笑闹着,爹一脚跨入门厅,瞧见那对鸟,指着钟骁道:“定又是你的主意,出了趟远差,什么都不惦记,就惦记着哄这丫头开心。”“爹”

    “齐伯伯”

    我们同时开腔,走上前扶住爹,他话虽责怪,也甚是喜欢那双鹦鹉,逗弄着道:“怎么倒不会学舌?我记得忠勇王爷府上有这么一只,会说好多吉利话,样貌虽没这个艳丽,却比这个乖巧。”“哪有天生就会的?这不也得学吗?你倒不记得嫣然小时候,快一岁了才开口唤我。”娘抿了一口茶,嗔爹一眼,继续道:“横竖闲着没事儿,这咕咕叽叽就交给我来教吧,倒也有趣。”“娘,那鹦鹉学说话是要修舌的,咱们别让它们说话了,就养着它们逗趣儿岂不好?干嘛要遭那罪,好好的舌头愣是剪圆喽。”“真有这事儿?”娘奇道:“我还没听说过,这岂不是罪过,那还是算了吧,养着它们看看毛色也养眼。”

    “嫣然说得是,这万事万物,身在其位,就谋其事。偏要让鸟儿开口说人话,确是为难。纵然可行,也过于强求,结果必苦。还是顺其自然方是正理。”顺其自然?爹的一番话,倒点醒了站在身旁的我。我也是那只鹦鹉,才听见人说“你好”,于是自己也想勉为其难说一句“你好”。可我其实不懂这句话的深意,就好象现在,萍水相逢后不知所谓的思念,究竟是思念那个人呢?还是思念那个午后,一场暴雨,带来一场意外的邂逅……但凡这样的相遇,总是浪漫的;但凡是浪漫的开始,总让人魂牵梦萦。可到了最后,常常忘了究竟在思念谁?思念什么?走至娘跟前,我依着她坐在竹榻前,我们母女挽着手逗弄那鹦鹉,说到兴起处,不时开怀大笑。爹与钟骁在桌前对奕,他们的目光偶尔瞟过来,是柔软的爱护与娇惯。那天以后,我几乎忘了山寺邂逅的那两个男人,只是偶尔梦中会有他的笑意,是与钟骁迥然不同的霸气与玩味。待梦中醒来,有淡淡的惆怅,但我并不悲伤。生命中那些美丽的点滴就让它们随风而逝,也许某年某月某天,我们还会再遇,但哪怕一生只有一眼缘份,也是一种清透显亮的欢愉。不需要记起,因为太过轻巧;不需要忘记,因为我只是记得那份淡淡心动的感觉,但究竟是何人何事,我想,就算是努力回忆,也终有一天会忘记。就好象我对徐浩,曾经的刻骨铭心也变得淡漠,隔着前世今生无法跨越的长河,我甚至怀疑前世的真实……谁能想像今生如此幸福的我,前世竟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孤儿呢?我恢复了往日的生活,在家陪娘,跟着师傅学琴,有时与娘一道去庙里进香,有时也到忠勇王爷府上作客,那个仪悦公主侧目打量我,带些骄傲,目光有些冷,刻意的拉开距离,但我不甚在意,毕竟这些都只是我生活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时候,我是快乐的,身边的人也都是善意的。钟骁若是有空,定会陪着我出府散心,我可以大街上笑得很大声,提着裙摆穿街过巷奔跑……幸而戬国风俗开放,路人只是投以好奇宽容的目光,并不稀奇。可这样的机会毕竟不多,他更忙了,逐渐替代了钟伯伯在朝中的地位声望,年纪轻轻已成后起之势。

    于是钟骁常着人告诉我在某酒家等着他,待他下了朝直接过来,这样倒省了不少时间,我们海吃一通之后,又一同骑马放歌,出了城门,人烟稀少,钟骁的噪音很好听,在夏末初秋空旷的原野里,悠长的曲调婉转传扬,我听得痴了过去,尽管那些词曲无关风月,还是很容易被他打动。张嘴想和上几句,最后变成哧哧的笑……夕阳燃烧了半边天,他带着我返城,始终不肯教我骑马,而我,习惯赖在他怀中,还是从前的纯净简单。这日坐在碧江楼上一边饮着这里特有的苦丁茶,一边望着楼下繁忙的街市,钟骁还未下朝,估摸着也快了,听闻皇上今日抱恙,朝臣们只是有聚才殿议事,这么算着,应该比平日早下朝才对。“小姐,这苦丁茶光有苦味儿,一点儿茶味儿也没有,亏你怎么喝得下去,依奴婢瞧,这哪是什么特色,分明就是酒家拿出来哄人的。”碧莲在一旁抱怨,来了几次,她始终喝不惯这山中采来的良药。“这原不是茶,只因碧江楼的招牌菜都是些香脆易上火的,苦丁叶从山上采来,就水熬了,最是清凉,一来二去,店家就用这苦丁代替了绿茶。苦些有何妨?终归是对身体有好处,再者又不是苦到不能下口,偏你那么多挑剔。”我嗔了她一句,看向这雅间的格局,两道门,中间一扇竹帘隔开,隐隐能瞧见竹帘后也有一桌人。“消停些,对面还有人呢,别让人听见了笑话。”压低声音,吩咐碧莲去外头看看,这边才起身,那边门口小二在说话,“客官,真是对不住,今儿秋老虎天气,热得慌,人人都出来喝茶躲凉,雅间儿全满了,要不客官到楼下与众人挤一挤?”“放肆,我们老爷何等尊贵人,怎么能坐在楼下,汗臭烟薰,如何了得?”

    我偏过头,瞧见小二正与两人争执,为首的一个老者,须发半白,穿着甚是朴素,但若仔细一瞧,不难发现用料做工皆是上乘。难怪这小二不敢得罪,只是一味苦劝。“老伯,若是您不嫌弃,咱们拼桌好了,我只是在这儿等人,一会儿就走,地方还宽敞。”我忍不住插嘴,那老者转了过来,下垂的眉毛、微眯的眼睛,好象睁不开,但眼眸甚是灵动,一转念间,他就拿定了主意。“既是姑娘盛情,老朽恭敬不如从命。”

    “老爷。”身旁的随从欲拦,那老者笑了,“荣福,你倒不如小姑娘家豁达,与人拼桌罢了,人家都不怕,你怕什么?”荣福犹豫着退朝一旁,犹对我有些警惕,我倒不在意,将主座让开,扶那老者坐了,他的目光很精明,笑容却很和蔼。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家小姐是……”

    “碧莲”我打断她,相府千金的身份,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随意显露,难免惹事。

    那老者倒也不追问,了然一笑,低头饮茶,“这茶叶乃是山上摘的苦丁,说是茶,其实是味良药,姑娘年纪轻轻,倒懂得品苦?”“老伯客气了,苦丁虽苦,功效甚凉,与人有益者,往往不入世人耳眼。”

    本来只是一句玩话,对面的老人却是微微一窒,继而淡淡点头,“姑娘通透。”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谈得兴起,话题很广,从山南海北的吃食,到戬国上下的风俗。幸而素日爹娘与我讲了不少外头的情形,说起来并不吃力。“姑娘喜欢这集市?”老者点了两盘小食,见我望着窗外来往的人群目不转睛。

    嗯了一声,我指着街上的白袍,“老伯您看,自从与桑夏国通商,这集市热闹了许多。从前常听人说梭克族人蛮横,可自通商以来,但凡我在街市上瞧见的,都很友好和睦。”他顺着我手指望下去,似乎有些感慨,“早知如此,当初何必兵戎相见?”

    我愣住,想起钟伯伯当年挂帅出征,得胜而归,却落得里外不是人,那两年百业萧条的景像还深深烙在我记忆中,兜兜转转,好象一场战争只是一个笑话。“老伯此话差亦。”

    “哦?何解?”老者目光一闪,挑眉问我。

    “从前梭克族人蛮横,不过是因为桑夏国内物姿缺乏,他们在边境闹事,无非也是抢也财物。  虽说只是小打小闹,终究有损国风,出征一役,既震国威,又长气势,但终不能妥善根治,此役之后,再开商市,我国商品既得流通,梭克族人也得财物,两全其美,方是长法。此所谓不是不为,择时而为矣。”“好一个‘不是不为,择时而为’。”老者哈哈大笑,转身冲他的随从道:“荣福,今日原是心中烦闷,左右坐不住,这才出来逛逛,倒不料还有意外之喜。这小丫头年纪虽轻,道理却甚懂得。”“老伯过奖了,胡乱说的,您别当真。”我有些羞愧,不过几句话,当不起这样的赞赏,何况我素来并不关心朝政,只是因为听见些两朝旧事,多少也有些感慨。“姑娘也是通城人士?”

    “嗯,不过老家在睿朝奕城,老伯去过吗?”我夹了一箸菜放到他碗里,对自己未曾谋面的家乡有些本能好奇。

    他的面色一沉,半晌未语,倒好象想起往事。

    “睿朝、睿朝……”低低喃了几遍,神色黯然。

    我有些不忍,这一定又是战争分开了他与他的家人,不由接道:“老伯不必感伤,这睿朝、戬国,不过名称不同,然则人文风俗、文化传承,皆承一脉,老伯若有亲人在睿朝,想来也如同一国,地方虽隔着,人心没隔着。”那个荣福冲我直眨眼,偏我看不懂,待反应过来时,老者混花的眼中竟蕴满了泪光。

    愣愣站了起来,果然多话容易出错,今日不知什么风水,和一个陌生人讲了这许多废话。思量着如何解说,却见他起身就走,我没拦他,反是小二拦住了,“客官,您还没结账。”“我来结吧。”走了前挡住那小二,老者眯着眼瞧我,半晌方道:“姑娘可是姓齐?”

    “嗯?”

    他呵呵笑了两声,“果然名不虚传,倾国倾城,兰心蕙质。”

    “这顿我请了。”众人皆不在意,房间中间的竹帘被拉开,有人偏头走出,手拿折扇,一袭白袍,我呆愣当场——这分明是那天山寺相遇的男人。他嘴角含笑,一步步走近前,对我微一颌首,“姑娘,通城的雨果然是留客的,在下已留在这儿有数月之久了。

    那老伯冲我微微一笑,扶着下人转身走了。

    我觉得他知道我是谁,但眼下却顾不得思量,面前的男人吩咐他的梭克族随从结了账,又要了一盘通城特产豆豉咸鱼蒸腐竹、一盘凉拌小青瓜,眉目一挑,笑意盎然,“齐小姐,相请不如偶遇,既是等人,咱们拼桌如何?”碧莲拉了拉我的衣角,凑近身耳语道:“小姐,这人瞧上去面善,倒像什么地方见过。”

    她忘了,但我没忘了——那日山中的暴雨、禅房内乍然的相遇,甚至从发梢滴下的水珠,他身上淡淡的艾草香,还有那把淋湿了的折扇……每一样我都记得,在我快要谈忘以前,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提醒那天的真实。“齐?你怎么知道我姓齐?”坐在桌边,豆豉的香味儿很快在小小的雅间内弥漫,我也爱吃这两道菜呢,倒好象我们认识多年一般。“刚才那老人说了。”他半垂着眼睑,嘴角含笑,夹了一箸鱼肉放在我碗内,“通城果然是好地方,这咸鱼腐竹,京瑞就没吃过。倒要感谢齐小姐留客之意,这数月以来,让我尝尽通城美食。”“留客?我?”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没了平日的灵牙俐齿,只觉得思维缓慢,似乎在想着什么,然后又是一片模糊。

    他笑,不再说话,只是埋头吃那下饭开胃的小菜,良久方喃喃重复道:“倾国倾城、兰心惠质……”

    “倾国倾城?”不由接口,有些不以为然,“这世上哪来倾国之貌?再美的容颜也有习惯的一天,再娇艳的花朵同样会枯萎,倾国倾城不过是句玩话,依我瞧,国之将倾,并不在一人或几人,总在一朝一世,若是大势已去、人心皆散,倾覆也只是时日而已。”他目光一凛,微眯着眼,借着酒劲儿,肆意瞧我,“小姐好生通透,倒叫在下惭愧。”

    笑了笑,无从接口,我何尝看不出,他是聪明人,我说的,他早就悟了,这几句话在我这儿是半些感慨半些牢马蚤,在他那儿,可能就是胸有计量、牵扯颇多。不知为何,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我总觉得他地位显贵,就连站在一旁的格拉塞都与一般随从不同——态度不卑不亢、言语恭敬有礼,虽然他总是低垂着眼睑,看不清眼神,但他比普通梭克族人更帅气高大,总是引人侧目。青瓜的清香夹着蒸鱼的浓香,我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在前世短暂的生命里,似乎经常出现——我们同坐在小桌前,我备了几样小菜,徐浩饮着一瓶啤酒,慢慢的天暗了下来,窗外的夜来花香慢慢散发,馥郁浓烈。我们都醉了,在那个有着淡粉色墙面的小屋里,诉不完绵长甜蜜的爱意。“齐小姐,齐小姐……”他连声唤,我下意识抬眼望,对面的男人饮了两杯清酒,眉目微红,倒比清醒时多几分可爱。

    “嗯?”

    “齐小姐常爱走神。”

    我愣了愣,这才发现一直支着手中的筷子,却忘了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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