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凤倾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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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倾 作者:rouwenwu

    有心思再去操心其他了。至少她苏离还活着不是么?虽如此安慰自己,到底是按捺不住心头的黯然,连着几日都有些没精打采的。

    飞翠见了,不免好言宽慰上几句,只是始终触不到她的心坎上去。

    这一日她正午睡,就见上次那小宫女再次前来:“睿亲王想要见您呢!”

    苏离本是睡意薰薰,此刻不觉精神一振,眼中不知不觉就有了神采。

    这一切变化,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凤倾58,凤倾 第五十八章 大变(五)更新完毕!

    第五十九章 大变(六)

    凤倾59,凤倾 第五十九章 大变(六)

    倚红却瞧得分明,微微一笑,没有言语。

    亲自送着她出了殿门:“早去早回。”

    她的语气,说不出的暧昧。苏离白了她一眼,低下头匆匆扫着自己的衣裙,见没有什么不妥,才放心的出了门。自刺客事件发生以后,宫里戒备更是森严。不过那些刺客想来也不是从外头进来的,如妃再怎样,还没有那个本事,能够瞒天过海,只能是宫里的人了。

    苏离一路想着,慢悠悠走到了风荷别院,若说这地方用来约会,着实是不够浪漫。这里昔日关着那些失宠的妃子,一眼望去就只见森森古木,不知道多冷清。周彻选在这地方也有他的理由,但苏离总觉得心里有些寒碜。

    绕过花径,就见那人一身天青色衣袍,正坐在亭子中独酌。

    “来了?”周彻背对着她,斟了两盅杏花酒,“才酿的新酒,不会叫人喝醉,要不要尝尝?”“好呀!”苏离也不拘礼,径直走了过去,坐在了他对面,端起茶盅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勾,“好香的酒。”慢悠悠抿了一口,“还有些甜。”

    “你若是喜欢,叫人送些与你就是了。”周彻的目光绕过酒壶落在了她身上,“怎么穿的这样单薄?”暮春时节,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因着是中午,阳光正明媚着,苏离要走大段大段的路,唯恐出汗,事先便穿着薄薄的豆绿色纱裙,上头绣着几朵白色的梅花。

    “天也热了,更何况我身子一向康健,宁可冷些,也不好大汗涔涔的,反倒是叫人不爽利。”“我听说你受了伤。如今可好了?”周彻上下打量着她,脸色虽说仍是淡淡的,但苏离分明从他眼中看见了担忧。这一刻竟觉得心里甜滋滋的。又或者是喜欢这种被人在意的感觉,索性说道:“倒是没有伤筋动骨,不过伤口太深太长。估摸着得有一两个月才能痊愈。”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周彻好看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不是说只是小伤?”

    本是无心之言。却叫苏离眯了双眼,“你派人在暗中窥视我。”“阿离,我——”周彻似乎觉察到不妥,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哪能说收回来,但一时半会也找不出言辞来辩解,只凝望着她。“我并没有监视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的伤势……”又怕苏离不相信,“阿离,我真的……”

    苏离冷眼瞧着他慌张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这算不算是睿亲王的另一面?”她见过冷漠、欢喜、平静的周彻,如斯慌张模样,还是头一回。见了她的笑,周彻顿时心头一松,但将将。的确是不想她有所误会。这宫中真情难得,他难得遇见上心的人,只盼着能够白头偕老,唯恐出了什么岔子。也就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小心和在意。

    苏离也就抬眼看着他,反问道:“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忙得不可开交,今日寻我来,总不会是为了闲聊吧?”“你说对了,我还真是想找你闲聊。”周彻将她面前的茶盅挪开,“不要再吃酒了,虽说甜甜的,吃在嘴里不觉得,可后劲绵长,若是醉了,可怎生是好?”

    苏离莞尔一笑,也就依了他的话,只是眉梢微挑,“在皇上和太后两处来回走,费了不少心力吧?”“嗯。”周彻似乎对这个话题不大感兴趣,但还是细细解释:“皇上寻我去,是为了托付后事,至于太后……”说着,眼皮套搭了下去,仿佛是不知道该如何承接下去,只含含糊糊的说道:“不管怎样,我不会负你。”

    这句话,她已经是第二次听说了。但无论之前是否听过,此刻也是欢喜的。

    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苏离也明白了些。皇上之所以将后事交待给周彻,是否是已经察觉到了周御的不轨之心?说起来,周彻如今也不过十八岁,虽说已经是娶妻生子的年纪,但对于江山社稷,朝堂大事来说,这个年纪,终究是太轻。周彻到底给了皇上怎样的信心,叫他如此的信赖?

    又或者是,皇上这一生走到最后,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可以信赖的人?

    最是寂寞帝王家,这句话,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都适用。

    高处不胜寒,所谓帝王,九五之尊,掌握天下生杀大权,或许正是由于这一点,才会极少有拥有真心的时候。

    不过,后事二字,如此轻飘飘的从周彻口中说出,还是叫苏离有些不安。私下里看了看,见没有往来之人,心头略松,但仍是不大放心,“这地方,不会有旁人吧?”“不会。”周彻想也没想,不假思索:“这一路上都是我安插的人看着,不会有人能混进来的。”

    这句话,算不算是他在向她交底?亦或者是,他根本没有想要隐瞒她的意思?

    这样想着,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坐了这一会,身子已有些麻木,正要活动活动手脚,稍稍一动弹,后背伤口也不知怎的被牵扯到,痛得她直抽气。周彻一眼就瞥见她微白的脸色,心头一紧,“怎么了?”

    “许是牵扯到伤口了。”苏离不以为意的笑笑,“最近经常这样,倒也不碍事。”

    那厢里周彻已探过大半个身子,抓住她的手,“伤口给我看看。”苏离脸一红,下意识的便挣脱开来,讷讷道:“你说什么呢?”周彻一怔,随即缩了回去,摸摸鼻头,讪讪然笑道:“对不住,我造次了。”他方才也不过是心急,不曾想细想,却有些放浪。

    好在苏离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不会在这事上和他计较,再次望向对面,却见他微垂着头,眉头紧锁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二人默默的坐了一会,苏离见着无事,也就要离去,只是没等她走出亭子,身子就被那人温柔的揽住,似乎是顾忌到她背后的伤,一切都是轻柔的。

    “阿离。”他低声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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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锦绣(一)

    凤倾60,凤倾 第六十章 锦绣(一)

    迎着阳光,花影重重,斑驳的光点落了二人满身。

    “嗯。”苏离低低应了一声,自觉他下一句话可能惊天骇俗,但仍是淡淡的问:“怎么了?”

    “在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我的?”周彻似乎憋了很久,犹犹豫豫的才问出这句话。他的双手搭在她的肩头,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苏离心里顿时乱成一团,她的确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也不知道,周彻这话,到底是问的什么。

    权势,性格,还是旁的什么?

    见着她久久不说话,周彻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低低嘘叹了一声。

    “我不畏惧面对千军万马,可是独独面对你时,才知道什么叫害怕……害怕终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各安天涯。阿离,你就像一阵风一样,始终抓不到半点痕迹,让我觉得,你随时可能离我而去。”

    耀眼的阳光下,周彻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神色更透着几分颓然,一双熠熠生辉的眼中却有了些许期待,“阿离,你可否将你的心,完完整整的,交给我?”苏离垂下眼,久久无言。

    她该如何说?

    此刻心里,除了纷乱和震惊,还多了些别的什么,只是一闪而过,快得叫她来不及抓住。

    从一开始周彻向她求婚之时,她就只当是一场政治婚姻,从未朝着爱情的方向去想。她不敢想,也不能想。在这个时代,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自然,对于将来,也充满了不确定。又落在这勾心斗角一刻不停的宫中,周彻的身份再敏感不过。更兼在草木皆兵的时候求婚,更添了几分异样色彩。

    是以,苏离从未料到。周彻会对她说出这样一段话。就在一年以前,周彻不是很讨厌她么?即便是现在,他们见过许多次面。但每次总是平平淡淡,不见有什么精彩的事情发生。更多的时候,总是或明或暗的在彼此提起朝堂上的事情。

    苏离彻底茫然了。

    她从未爱过一个人,自然体会不到那种轰轰烈烈,让人为之生为之死的爱情,到这一世,见过的男子也极少,真正和周彻相处时。也是怀着敬而远之的心理。谁知道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脑子里装满了浆糊,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消化完这段话,努力使自己不要露出惊愕的神色,“可是你曾经那样讨厌我,后来见面,也是不冷不热的,再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她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难不成两世为人,叫她像那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般忐忑不安又暗自窃喜?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第一次在宫里见面时,我以为你怀着别样的心思。”周彻不禁苦笑。谁知道这女人记性这样好,总将以前的事情翻出来说嘴!但他也无可奈何,事情是自己做下的,苏离这样的性子。一件事情都要放在心里过个四五遭才行的人,会记得从前的那些事情,也是常情。也就耐着性子解释:“那时候皇后新丧,我见了你进宫,难免就有些想歪了。后来在路上又遇见你抱着二皇子,你看他的眼神,格外的温柔,再后来几次相见,不免就多看了几眼,再后来到九天阁和你论诗,你又说生辰在冬月二十四,我就……”

    “我的生辰?”苏离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和我生辰有什么干系?”

    周彻已知道这事情迟早瞒不过她去,也就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我小时候,有一次遇见一位云游四海的术士,他说我未来的妻子,会出生在冬月二十四。那时我原本不曾在意,但在九天阁,听你偶然提起,才心念一动。自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术士诚不欺我!”

    苏离顿时无言。

    将自己的终身大事寄托在术士的三言两语之上,未免也太过草率!

    这事情若是搁在旁人身上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周彻,这叫苏离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在她心目中,周彻一向是冷静自持的人,谁知道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难怪那一日她无意间说出自己的生辰时,周彻会有那样的表情,又难怪他会送羊雕给她。

    原来,一切都是有根由的。

    苏离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叫她该如何说起?她自然是不信那些的,但那术士所说,也着实是巧合。也就含含糊糊的说道:“这可很是碰巧了……”周彻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情知她需要时间思考,也就暗暗叹了一口气,任由她呆呆的坐着,不去出声打扰她。

    微风拂过,有花瓣落了她一身,宛如下了一场花瓣雨。

    苏离在怔忪间抬头,便见那杏花纷飞,衬着这杏花酒,真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可惜她身上有伤,不能多饮,指腹摩挲着光滑的杯面,一时无言。二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沉浸在这场杏花雨中。

    一直到院门有人影闪过。

    苏离格外警醒,一眼瞧见,立刻就站了起来。却被周彻牢牢按住了手,“别动,是我的人。”苏离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禁为自己的一惊一乍感到羞愧。但周彻眉头紧锁着,冲门外那人招了招手,待他走近,冷声问:“何事?”

    那人看了苏离一眼,没有做声。“但说无妨。”周彻浑不在意的模样,“日后,这就是你的主母了。”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的却是这样的大事……

    那人深深看了苏离一眼,才说道:“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

    苏离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话来。

    扪心自问,她既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但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在这矛盾中,她有些悲哀的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对待生死,多了前世没有的淡薄。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到如今,每个人,就连飞翠都在慢慢成长,慢慢前进,她不可能停留在原地不动。

    或许应了那句话,若是认识从前的她,或许就会原谅如今,她的所作所为。

    自然,苏离从不认为自己做错,也不会去多想是否值得。她只知道,从一开始立定了这个目标,留给这世界的,就只能是背影。她必须不断前进,一步一步走下去,才不能在半途被人拦腰截下,亦或是横生波折。

    凤倾60,凤倾 第六十章 锦绣(一)更新完毕!

    第六十一章 锦绣(二)

    凤倾61,凤倾 第六十一章 锦绣(二)

    天子驾崩,乃是一个朝代的大事。

    论理来说,周衍作为太子,继承大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苏离却分明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周彻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苏离心里着实如油锅上的蚂蚁一般,忐忑不安,坐卧不宁。

    “你放心,一切有我。”周彻重重按住她的手,“我不会叫你有事的。”苏离嘴角微嗡,说不出一句话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一切当心。”似乎这句话给了他不少安慰似地,他嘴角勾了勾,一双眼睛更是熠熠生辉,“你也是。”

    二人就此别去。

    一直到苏离的身影消失在别院的半月门外,周彻才收敛了笑意,低声吩咐了几句。来报信的那人恭恭敬敬的听着,并不回答一句,却是不住颔首,“……知道了,这事情,就交给属下去办。”也不过片刻之间,他眼中已没有了半点暖意,之前的笑容,早已一扫而空,“我不希望承乾宫有事,你若是明白我的意思,就办得妥妥当当来见我。”“是!”低低应了,“属下明白。”

    花影重重,照出那人微冷的容颜。

    待到回到承乾宫,苏离立刻就唤来了倚红,“这几日可能会出大事,保护好二皇子。”倚红细细打量了她一眼,心内已明白了分,“是不是……出事了?”说着,就仰了仰头,暗示这那人的身份。

    苏离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狗急跳墙,现如今正是生死考验的时候,更要小心行事。”倚红神色一肃,“放心,我省得。”苏离犹嫌不足,踱着步子来来回回。犹豫的问:“这事情,可否要告诉大公子一声?”知会自然是要知会的。只是苏离怕这消息落入旁人耳中,更添纷乱。

    皇上驾崩这等大事,估摸着为了稳定人心,得过好几天才会昭告天下,现在自然是能瞒着就瞒着。

    自从皇上病重不起以后。宫中人心惶惶,人人都知道那一日迟早会到来,但是没有谁能拍着胸脯说,能够预料到那一日。到底在什么时候。苏离在书案前坐了下来,理了理纷乱的思绪,谋划着下一步。自己该如何做。

    皇上驾崩,周彻注定会被群臣推上风口浪尖,他最大的优势,莫过于他名正言顺的身份。身为嫡长子,太子。他继位几乎是众向所趋。但是,最大的劣势,就是他的年纪。人人都知道,这天下交到一个不足二岁的幼童手中,会发生很多变故。注定会有一个人站出来。辅佐天子,而后。成为幕后的实际掌权者。

    等到天子一天天长大,如果那位掌权者肯顺势而下,将那权力拱手相让,还给天子,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权势就和罂粟一般,一旦沾染,很难罢手。到那时,掌权者和天子之间,势必会爆发不可挽回的矛盾和冲突。

    如果一定要有那么一个人出现,苏离情愿是周彻,但又害怕是周彻。她不希望,日后见到那样残酷的结局。当周衍以天子的身份出现时,其实苏离在他面前,也是臣子。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莫非王臣。

    “要不,我亲自出去一趟?”倚红思忖着说道:“若是旁人,总归是不大放心。”“你太显眼了。”苏离想也不想否认,“这时候草木皆兵,你这一出宫,难免引发诸多猜测。”“那……”倚红就有些迟疑起来,“可大公子蒙在鼓里,就不能提早做好准备……”

    “若是睿亲王肯知会一声……”苏离轻声呢喃,“都在宫外,彼此来往也便宜……”倚红毫不例外能从她口中听说这个人,深以为然,“既如此,那我立刻去走一遭,也不知睿亲王此刻出宫没有。”

    苏离微微颔首。

    消息很快就传入了苏楼耳中,当时他并未有所反应,显得格外的平静和淡然。但是在传信的人走后,当天晚上,立刻召集了心腹和死士。养军千日用在一时,苏楼这几年一直南征北战,手下也募集了不少能人异士。

    皇上驾崩的消息,是在四日后传出的。令苏离始料未及的是,如妃竟然在凤藻宫自尽,留下遗书一封,说是要追随先帝。太后感其德,命人将其追封为贵妃。苏离得知这消息,有好一阵没有回过神来。

    她不知这件事,到底是谁做下的。到底是周御,太后,还是周彻?亦或者,是苏楼?

    直觉上苏楼不可能将手伸到宫中,算来算去,最后可能的,只有太后做这件事情,最方便,也最不会为人所察觉。苏离唯有千倍小心,才能避免重蹈如妃的覆辙。如如妃那般,娘家实力雄厚,在宫中纵横多年的人,也不过是说自尽就自尽了,她苏离若是被人盯上,这一世可能就在要宫中画上句号了。

    只是,一切的发展,都超乎了苏离的预料。

    宫中风平浪静的超乎了苏离的想象。

    或许是隐忍不发,周御没有采取什么手段,如妃一死,三皇子被移入了太后宫中抚养,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动作。于是周衍就此顺风顺水的被拥为了皇帝,苏离犹觉在梦里一般。皇上的大丧,天下共悲,苏离每每跪在哭丧的人群中,梨花带雨。

    转眼就到了登基的当日。

    一大早的就有内侍替周衍换上了天子之服,而后就由的德高望重的臣子们拥着他进了金銮殿。苏离就站在承乾宫门外,静静的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她的眼帘深处。此次以后,他们再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小姨和侄子的关系了。

    倚红就陪着她,立在栏杆外,“你不去么?”

    “我不会去。”苏离微微一笑,分明有些苦涩,“因为,不值得。”

    倚红偏过头,看了她好一会,良久才说道:“这天下,每一步,他走过的地方,都有你流下的汗水。理所当然,应当是你抱着他从群臣中穿过,高坐在那龙椅上,俯瞰天下。”目光流转间,苏离分明捕捉到她眼中的狡黠,“这天下,与我无干,我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完成我大姐的遗愿,至于其他,那是以后的事情了。”话说到这里,若有所指:“这还不过是开始罢了,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

    第六十二章 锦绣(三)

    仰面望向天空,一只只飞鸟掠过天际,不留下丝毫痕迹。

    盛夏时节,宫墙处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垂柳和梧桐树。承乾宫中,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但周衍,已不再是当初活在苏离庇护下的孩子了。承乾宫宫女依旧,苏离却分明感到了一丝落寞。她看着他长大,然而不过短短一年多的光阴,他就要早早离开他的怀抱了。

    皇家的孩子一向难将养,连苏离也不知道,何时就会遭遇暗袭,算计。但是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再陪伴在周衍身边了。女人插手政务,一向是最为人所忌讳的。更何况,就连苏楼都屡屡暗示,劝她及时收手,否则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苏离何尝不知道,凡事见好就收,贪心不足蛇吞象。只是,她就是无法放心。周衍还那样小,那些内侍,宫女们固然好,但却不是他的亲人,也不过是忌惮他权势的下人奴才罢了,又有谁,会当真从心里疼他?

    苏离作为小姨,能呆在宫里的时日已经非常有限了。

    在周衍还是皇子之时,有皇后的遗命在那里,更何况又只是个小孩子,她才能名正言顺的入住承乾宫照料他一年多的日子。但是一旦继位,他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苏离的身份,显然已经不能再陪着他走更远。会有最好的大儒来教他念书识字,经验丰富的||乳|母,宫女,姑姑都会照顾好他的日常生活。

    苏离想,自己该为他做最后一件大事。这样,即便是不得不离开,她也能稍稍心安。

    不管怎样。她已经遵照皇后的遗命,将那些事情,一件件的办到了。接下来如何。个人有个人的造化,饶是她再为他计深远,也猜不透日后的变故。苏离充其量。也不过是为他在开始铺了几粒石子,这条路到底该如何走下去。也唯有看周衍了。

    朝堂之上想要巩固,固然要有撑得起的臣子,否则以周衍的年纪,这盛世,败落下去是迟早的事情。更何况,还有人会打着他年幼的主意,把他往歧途上引。苏离终究不过是外戚。随着周衍年岁渐长,她避嫌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也不得不拉开和周衍之间的距离,以免惹人闲话,招致弹劾。

    三岁看到老,若是想日后周衍不走弯路,那么从一开始,就应该为他找一位品德高尚的启蒙老师。这事情自然该找苏楼,为了此事,苏离再三写信回家。只是苏楼也颇感头疼。他是武将,和文官那一脉也唯有点头之交,为周衍选老师之事事关重大,他也忙活了好一阵子。总是没有满意的人。

    苏离早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反倒是不怎么失落了。

    文官系统和武官系统本就不同,文官瞧不起武将粗莽,武将看不上文官的迂腐,历朝历代文武大臣都有水火不容的现象。让苏楼去找帝师,也真真是难为他了。倚红见着她眉头不展,郁结难舒,也开始慢慢寻思自己之前听闻过的德行兼备的大儒。

    倒真叫她想起一个来:“你知不知道南山的白先生?”苏离久在宫中,已许久不曾听说外头的大事,这时听她问起,一时怔忪,满脸茫然。倚红就耐着性子解释:“白先生曾经是金科状元,后来辞官归田,就在南山上建了一处别院颐养天年。这位白先生虽说孤傲难以接近,但却自己出资在山脚下办了一家书院,专收那些穷人家的孩子入学读书,有不少金榜题名……”

    “这么说,当真是一位博学的大儒了?”苏离微微颔首,又觉疑惑,“你可打听清楚了,当年这位白先生是为了何事归隐田园的。”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作为天子的老师,自然最好是保持中立的态度,这样才能让天子有最客观最清醒的判断。

    倚红也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哪里曾经探寻过那人的底细,此时也答不上来,也就说道:“你若是上了心,大可以再派人去打听打听,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真真假假,也不知的。”苏离就横了她一眼,“这样大的事情,你也敢随随便便就拿出来绉?”

    倚红就陪笑道:“这不是想让你宽宽心嘛,要知道这天下能人异士不少……”被她这一番打趣,苏离心里的愁绪倒真是去了不少,也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角饮茶。倚红默默看了她半晌,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苏离眼角余光见着她如斯模样,哪里不明白。

    “大公子的事情,你怎么看?”倚红不无忧色,“这还要守一年的大孝,到时候大公子可都二十六岁了……”二十六岁搁在古代,真真是老树不开花的年纪。再往上过几年,就是做爷爷的年纪了。饶是苏楼这样万众挑一的好男人,到了这岁上,要想找门当户对,合乎心意的大家闺秀,也有些困难了。

    “我也没有法子了。”说起此事,苏离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从前还能说日子还长,可以慢慢挑选。只是眼看着韶光易逝,这日子就这么过去,大公子那头,却丝毫没有动静。”倚红见她神色黯然,语气感伤,反倒是安慰她:“你也别急,如今苏家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还怕大公子没有挑不完的时候?”

    乐极生悲,否极泰来,越是在高处,越是要低调行事,免得惹祸上身。

    没过多久,真有关于白先生的消息传入了宫中。

    来报信的人恭谨的说道:“白先生是建元十三年的状元,曾经官至吏部侍郎,先帝也曾经称赞过他的才华,只是听说和当时的吏部尚书政见不同,后来也就渐渐淡出了朝野,归隐田园了……”

    “吏部尚书?”苏离心念一动,“是如妃的父亲?”

    “正是!”那人应道:“白先生为人桀骜不驯,又有一身的怪癖,但为人正派,听说对边关之事甚为关心……”

    最近忙于应付各种考试,完全找不到状态啊,哀~

    第六十三章 锦绣(四)

    对边关之事甚为关心……

    苏离蓦地眼中一亮,既如此,那必然和苏楼有不谋而合之处,说不定两个人能说到一块去!苏楼常年镇守边关,想必这白先生也曾听说过他的名头,而苏楼的性子一向低调,从不恃宠而骄,或许这位白先生,会对他另眼相看也未可知。

    倚红何尝不知道她的想法,就叹了一口气,“我还听闻,那白先生颇有傲骨,若非本人去请,怕是不会答应的。”这话似浇了一盆冷水,苏离便有些失望,“皇上还这样小,怎么亲自去?”顿了顿,又道:“我看不如我去,只不知这白先生,是否会应承。”

    “凡事不过讲究心诚二字,我想,小姐若是真心去请他出山,他也未必不肯的。”倚红就看着来报信的那人,“那白先生,现在还在在南山上么?”“一直都在。”那人忙回道:“只是听说近日身子有些抱恙,好几日没有去学堂了。”

    苏离神色一凛,“可是什么大病?”“只说是寒气侵体,旁的,就不知道了。”

    苏离就瞟了倚红一眼,“这病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是麻烦的了。”在现代感冒不过是休息几日的问题,在这个时代,一场小风寒,就可能夺去人的性命。“那我们早些出发吧。”倚红想也不想答道:“这病拖下去,只怕会愈发严重,我们去了,还能替他瞧瞧。”

    那人见话已说完,极有眼色的退下了。

    倚红的医术,苏离倒是相信的,想想也觉有几分道理,一抬头,见她目露几分期许之色。微微一笑:“这次出宫,最急切的,该是你吧?”倚红就嘿嘿的笑。“那可不是,我都好些日子不曾出去了。”本是一句无心之言,却叫苏离想起。当日进宫之时。

    那时原以为不过是见见皇后,哭上一场。也就会回来了,谁知道,会被托付大事……

    其实哪里都是一样的,相对而言,皇宫里,这四方的天,甚至比外头的宅院里的天空。要大上许多。无论是宫外宫内,以苏离这样的身份,都只能足不出户,安安分分的做她的大小姐,反倒是不如倚红来的自由。

    “再过些日子,我们也就出去了。”苏离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这条路的第一步,我已经替他迈出去了,以后如何,还得看个人造化了。”倚红有心打趣几句。但见着她神色黯然,忙咽了回去,又宽慰道:“这遭去请白先生出山,不也是为了日后他的路。能走得顺畅些?小姐为之计深远,不必难过了。”

    苏离悠悠叹了一口气,“我是怕这宫中人心叵测,没有我们在身边,难免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会将他往歧路上带……”天子的性子,通常会决定一个朝代的命运。偏偏周衍又这样小,苏离可不想这天下因为周衍的缘故一点点衰败下去。既然登上帝位,苏离自然希望他名留青史,日后千秋万代,提起这位天子,也都是交口称赞。

    只是,日后史书记载,是否会有关于她的一字半句,证明她曾经在这个朝代存在过?

    这样想去,苏离忽而有些寂寥,在这个未知的朝代,她注定要耗尽一生的韶光,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心里就有些隐隐刺痛,忙打住了这个念头,有心去想些别的事情:“你看,我们要带些什么好?”

    “那就看你带几个人了,左右不过是一些随身之物。”倚红掰着指头盘算:“银子,干粮,箱笼……”苏离对这些琐事一向不甚在意,也就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事情,你和飞翠去做,我也不打算带多少人,你跟着我去,再有两个小丫鬟,就够了。”

    恰巧飞翠端着井水浸过的酸梅汤进门,听了这话,就有些不乐意了,“小姐一向是我服侍的,怎么出门就要撇下我了?”“好凉的酸梅汤!”倚红自盘子中取过两碗,一碗捧给苏离,另一碗就端在嘴边,迫不及待的饮了一口,“正嫌天热,口干舌燥,你可就来了!”

    苏离也喝了几口,望向飞翠,若有所指:“如今我身边除了你,就是倚红……”说到这话,想到死去的凝碧,眼中一黯,忙强打起精神来,“皇上那里,还得劳你看着。”飞翠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郑重其事的应道:“小姐放心,我定会多加小心。”在宫中这么久,飞翠也在慢慢成长,比起当初,机灵了不少。

    苏离微微颔首,“你明白就好。”透着凉意的酸梅汤,那股酸甜的味道,一直浸到她心里去。“派人去给大公子说一声。”几人默默的吃着酸梅汤,苏离冷不丁开口,“此番越隐秘越好,免得惹出什么事端来。”

    倚红轻声应了,忙出了殿门去吩咐。

    既要出宫,难免要和太后说一声,苏离整理整理衣裳,自己去了甘泉宫。太后还是从前的老样子,似乎皇上驾崩,对于她没有什么影响一样。哪知才进了甘泉宫,在宫女的带领下才走到正殿门口,就见里头飞来一只白色的物事。苏离下意识的便是一闪,耳边唯有清脆的落地声,定睛一看,却是汝窑的茶盏。

    这甘泉宫中,敢这样做的,唯有太后罢了……

    看来太后心情是不大好了,苏离正寻思着先行离开,挑个好时候再来,哪知宫女已经通传了进去。苏离心叫了一声不好,但也只得硬着头皮踱了进去,低眉顺眼的请安问礼,眼角余光却发现,旁边竟然还坐着周彻。

    难不成太后在和周彻置气?到底是为了何事,发这样大的火?

    太后面色铁青,见着她,脸色仍有些不好看。苏离尽可能轻的,将自己的来意说明。太后尚未说话,那厢周彻却说道:“你起来吧。”太后正在气头上,也不曾叫她起身,苏离看了他一眼,心里挣扎不已。

    “起身吧。”太后的目光从二人身上掠过,脸色稍稍有所缓和,“既要出宫,哀家也无甚可说的,只是小心为上便罢了。”苏离忙谢过太后的好意,这殿中,空气几乎都凝滞。苏离识趣的告退,退出甘泉宫,才发现手心出了一层细汗。

    没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就见周彻快步走了过来,“我陪你去。”苏离一愣,下意识的说道:“这不大好吧?”“宫外危险太多,我陪你去。”周彻很坚持,再次重复。

    苏离只得缴械投降,也不瞒着周彻,将是由说明:“我出宫,是为了去南山……”她话尚未说完,周彻眼中已是一片了然之色,“是想要去见白先生?”“你也听说过?”苏离一惊,但转念想到周彻见多识广,听过的,见过的不知比她多多少,也觉释然。

    “嗯。”周彻点头,声音听起来很温和,“先生的文才,我也颇有些仰慕。”

    这话更叫苏离心中坚定了几分,“那我们即刻就启程。”周彻倒没有什么异议,他一向是无可无不可,出门一趟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二日后,苏离带了简单的行囊,同倚红出了宫。一路上不时查探,看有无人跟随。

    只是她在明处,那些人在暗处,真要发现,也不简单。

    她坐上马车出了城,按照当初说好的,一刻不停,没多久,就看见一户普通人家,门前停了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毫不起眼。没等她回过神来,就见周彻施施然从里头走了出来,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已朝她伸出了手,“下来。”

    他宽阔的手心,攥住了苏离的小手,看得出来,心情相当愉悦。二人坐上了门前的那辆马车,继续前行,“后头可没有什么人跟着吧?”苏离神经绷得紧紧的,反观周彻,却是云淡风轻,漫不经心。

    “没事。”周彻靠在车壁上,动了动,换了个姿势,眯着眼,闭目养神。

    苏离默默看了他一阵,无奈叹息。

    马车行了一会,苏离觉得口干,便斟了一盏茶,正要去饮,哪知马车一个颠簸,她端着茶盏哗的一晃,那些茶水,就尽数泼了出来,饶是她机警,还有不少泼在了周彻脸上。说时迟那时快,周彻猛的睁开了眼,撩开车帘,一跃而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苏离几乎没有缓过气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打斗声,也不过片刻功夫,又恢复了平静。

    “怎么回事?”苏离盯着撩开车帘,慢悠悠坐进来的周彻。

    “不过是几个宵小,被我打发了。”他说的轻巧,苏离默默看着他的神色,也猜出了分。他不忍叫她担忧,那她又为何不承了他的好意!也就漫不经心的掏出帕子将溅出的茶水擦拭了一番,眼见着周彻衣领上也沾上了一些,正欲俯身上前,又觉不妥,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

    “替我擦。”周彻眼睁睁看着她伸出了手,最后又缩了回去,微微一抬头,锁住她的眼,有着不可拒绝的坚持。

    考试结束了,暑假正式开始,唔,几天没码字就找不到状态了,泪滂沱……

    第六十四章 锦绣(五)

    苏离就暗暗叹了口气,这人,在有些时候,总是牯牛拐心,也不知是在介意什么。

    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在周彻身上就丝毫看不见礼教的束缚,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他常年行南走北的关系。不过这样倒是合了苏离的心意,她一向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若是遇上一个死板的人,还要和他度过一生的时光,也不知会多么无趣。

    从前苏离也算得上是肆意之人,就好像一株常青藤,在阳光下肆意的成长,看见如今的周彻,竟觉羡慕不已。不过,身为王爷,能够活成这般,想必也需要不要努力吧。要想运筹微博,胸有成竹,背后付出的血汗,可想而知。

    在苏离游神的当口,那人的目光不时飘过,最后竟定格在她脸上。

    “擦好了。”在这人灼灼的目光下,苏离双手都有些发颤,硬着头皮替他将水渍一点点拭去,而后拢住了双手,尽量使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平和些。身边那人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又靠在车壁上,双目微闭,似乎浅浅睡着了。

    苏离瞪了他好一会,最后认命的叹气,也寻了一处,安逸的靠了上去,闭上眼的那一刹那,却不知对面那人,眼里瞬间的光华,和微微勾起的嘴角。在宫中混迹这么些日子,难得有这样静好的时候。

    这样想着,苏离陡然生出一股淡淡的欢喜来,而后就在马车咯吱咯吱的声音中,缓缓进入了梦乡。纷乱的梦,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四年多,不长不短的时光,却让她忘却了以前,许许多多的事情。

    她想。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忘怀了。

    再次醒来时,不知是几何时。只觉肩头寒浸浸的,慢悠悠睁开眼,黑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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