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凤求凰第29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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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求凰 作者:rouwenwu

    还是不慌不忙,一条条宛如抽丝剥茧般梳理顺畅,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只强有力的钢铁之手,将这些东西稳稳当当的统合集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到少许疲惫,便缓慢的合上眼睛,就这样在绣林之中睡着了。

    合眼的时候,暮色降临,一片黑暗笼罩下来。

    接下来几日,楚玉都在派人寻找寂然,她心里还存着最后一线希望,没有看到寂然的尸体,就不能确定的说,他已经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除了寻找寂然外,楚玉还想找到王意之,但是这方面却似乎比寂然更加难寻找,王意之是在她见到留字的前一天走的,一直到她知道寂然死去的时候,已经有一天多的功夫,早就走得没了影,她也不晓得王意之的目标,更加不愿意大张旗鼓的寻找,以免在她见到王意之之前,王意之已经被人先一步杀死。

    除了派人在城内外搜寻寂然的下落外,楚玉每天都会前往王意之之前所居住的贫民区,希望能从周围人口中得知王意之在离开之前的言行举止,以期可以从中推测出一些蛛丝马迹。

    一连失望了好几天后,楚玉终于发现了一点线索,一个与王意之隔一条街的居民将楚玉带到一座又脏又旧的木房前,只见木屋的屋顶上漏了一个大洞,而门板和墙面都满布腐朽的损坏,好像稍微用力一推,这座饱经风霜的屋子便会倒塌。

    这屋子里住着的,是一个给人编草鞋的瘸子,可是在几年之前,他曾经是公主府内苑的护卫。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四十四章 斩草复除根

    了一些钱将带路的人打发走,楚玉转头凝望着眼前的

    门是虚掩着的,楚玉伸出手来,稍稍拨动一下门边,门口便开了一条缝,她有点犹豫忐忑的将门拉开,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陈腐的湿气,好像稻草在水里泡久了发霉的味道。

    楚玉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这里简直就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但是偏偏方才那人却告诉她,王意之曾经来过此处。

    越捷飞见状问道:“公主,要不然我们就别进去了?”

    楚玉摇了摇头,令越捷飞在周围看守,随后与阿蛮一起进入屋内。

    狭小而低矮的房屋内,摆设简单而寒酸,只有一只歪歪扭扭的木架子,一堆已经腐烂了的稻草,而屋内的人正躺在草席上呼呼大睡。

    屋子的主人据说叫杜威,他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的,衣服脏污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而脸孔也被乱糟糟的胡子盖住半张,最惹人注意的,是他脸上的伤痕,深紫色的伤疤将脸部肌肉扭曲,看起来十分狰狞,伤痕从鼻梁处一直没入胡子里,可以想象出当初伤势的惨重。

    他的身材还算是高大,却瘦得只剩大骨架,看起来很不健康,而他的两条腿,其中一条腿是齐膝而断的,裤管空空荡荡,另一条腿,足踝处不自然的扭曲着,看起来也是陈年旧伤。

    墙根边上躺着一根手臂粗细的拐棍,像是直接砍了一根树枝下来用。

    楚玉轻轻地叫了两声。却不见杜威醒来,仔细的观察。才闻见空气里飘荡着一股酒味,三四只空酒瓮倒伏在墙边。

    看来他早已烂醉。

    楚玉又忍不住皱眉,暗道自己来得不巧,怎么杜威早不喝醉,晚不喝醉,偏巧在这时候喝醉?

    越捷飞在门外望风,等了约莫一刻钟。才见楚玉阴着一张脸走出来。

    站在阳光底下猛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以驱散方才在屋里吸入地霉味,楚玉咬牙切齿的,愤愤地道:“见过醉的,没见过醉得这么厉害的,怎么弄也弄不醒。摆驾回府,明天再来!”

    越捷飞“啊”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公主,不如这样,您若是有什么想问,不如把那小子弄回府里去,等他醒来再问便可,这样也省得您纡尊降贵再来一次。”这里的环境实在是不怎么样。

    楚玉愣了一下,随即面上浮现一种有些奇怪的神情,她轻声道:“不必。就让他留在这里吧。带回府里,恐怕反而不太好。”

    说完。她也没理会越捷飞地一头雾水。便转身走出这杂乱的巷子。

    楚玉没有上马车,她顺着弯曲的巷道慢慢走着。越捷飞不解其意,但是看楚玉的模样,直觉的感到似乎不该发问,便驾着车一路跟随,楚玉慢慢的走到了秦淮河畔,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就连水面上的波纹,也是如此的温柔与轻缓,好像不忍心伤害任何人与事物,可是又有谁知道,河底有多少的暗流,在湍急的激荡着呢?

    楚玉才离开不久,一条白色的身影便出现在楚玉方才进入的房屋前,他松松地挽了一下宽大的衣袖,露出白皙洁净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按在门上,粗糙地木质刺着柔软地指腹,容止缓缓地叹了口气,拉开门,进入。

    见屋内的人在沉睡,他神情不变,只从怀中取出一只药瓶,拔开塞子在杜威鼻子下晃了晃,刺鼻地味道钻入鼻子,尖锐地直刺连接脑海的神经,很快地令酒醉的人清醒,杜威迷迷糊糊的张开眼惊,不耐烦的嘟囔道:“是谁啊?”

    容止微微一笑,柔声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三四年前,公主府上发生的事?”

    一提到公主府

    全身打了一个激灵,当即清醒过来,他看清楚容止的有些困惑,随即好像想起了什么,全身剧烈的发起抖来!

    他的上下牙齿不受控制的连连磕击,连话都说不连贯:“你,你,是你……”

    容止微笑依旧,他漆黑的眼眸那么的温润柔和,可是在杜威的眼中,却无异于妖魔的魔魅:“你……你来……做什么?”

    容止笑吟吟地道:“你这是在质问我么?当年活下来的无名小卒,竟然胆子变大了?”

    他的话语十分柔和,可是杜威却感到一阵森然酷厉的杀意,吓得胆子都破了,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雨夜,他从郊外乱葬岗中的大坑里爬出来,失去了一条腿和建康的身体,芶延残喘的在这座城市里延续生命,却不料在今日,又见到几年不曾驱散的噩梦。

    容止叹了口气道:“方才有人来找你,你可曾说出来什么?”

    杜威恐惧得连连摇头,他方才醉得那么不清醒,又怎么可能记得有谁来过?

    容止非常和煦的微笑一下:“这就好。”

    说罢,他转身离开。

    杜威整个人脱力的瘫在草席上,这才发觉自己全身被汗水浸湿,虽然遭了一场惊吓,但竟然意外的保住性命,这让他很是欣喜,唯恐又被人找来,杜威连忙爬起来,支着拐杖整理屋内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他从席子底下摸出两串钱,往怀里一揣,便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

    才拉开门,杜威却瞧见门口站立着一条红色的影子,那影子背着光,挡住了门口的出路,衣衫鲜红,他还来不及多想,便感到咽喉一凉。

    那是一抹很薄的凉意,薄而尖锐地侵入肌肤,好像很轻易的,便把什么给斩断了。

    怎么会凉呢?他迷茫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摸脖子,却摸到了涌出的温热液体,困惑的抬起手,只见一手的鲜红,与那人的衣衫变成了一样的颜色。

    杜威想要开口呼喊,可是咽喉里却灌入冰冷的秋风,还没有完全想明白,他便倒在了地上。

    容止慢慢的在巷子里走着,他身后是不紧不慢收回长剑的花错,秋意十分的高爽,微风吹起他雪白的衣衫,让他看起来仿佛漂浮起来了一般。

    容止轻声开口,也不知道是对谁说话:“王意之既然要找公主,自然是知道了什么,我既然猜到此点,怎么不会彻底的斩草除根呢?”

    第二日,楚玉自然是先入宫,随后回府换装出门,她并没有机会得知杜威的死讯,甚至的,马车还没有行驶出公主府外的街道,就发生了意外。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四十五章 阴错而阳差

    几天楚玉出门的时候,也是忐忐忑忑小心翼翼的,但平安无事,让她解除了警报,以至于再一次遭到袭击的时候,她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

    最初是马车遭到撞击,楚玉坐在车内,只觉得马车一阵剧烈的摇晃,晃得她险些摔倒在车内,勉强伸手扶住车厢壁稳住身形,她侧脸从车帘的缝隙里往外看去,却瞧见几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剑客,持剑围攻过来,而越捷飞和阿蛮分别在马车边以一敌众,虽然并未落败,却一时之间无法顾上楚玉。

    楚玉虽然心里当下一惊,但念头一转后却并没有太焦急,因为这里就在公主府门口,只要稍微拖延一点儿时间,公主府的护卫便会涌出来保护她,届时这些刺客便会就擒的就擒,撤退的撤退。

    具体对方是什么来路,等她容后审问便好。

    但是她才这么想没多久,马车却忽然动了,不是马匹缓缓的走动,而是一下子猛烈的带动马车,向前行驶。

    因为这突然的动作,楚玉险些又摔倒,刹那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掀开前面的车帘,却见应该是驾车人坐的位置,也坐着一名蓑衣斗笠的刺客,那刺客专注的驾驭着马车,似乎并未留意到她的窥探。

    刺客并不在乎她是否坐得舒服,抽打马匹的动作十分粗暴,导致两匹马嘶鸣着拼命向前跑,颠得楚玉头昏脑胀。

    楚玉面色大变。也不管能不能坐稳了,她迅速的翻身。就要从车后方跳下去:假如就任由他们这样带走,前景如何她实在不敢想像,倒不如冒险跳车,也就是受一点伤地风险。

    现在楚玉已经来不及思索那一点伤究竟是多少,也来不及想自己这么做是否稳妥,紧迫的情势下她地心情也同样的焦虑,能够分出一点心神想出应对的办法已是极为不易。

    可是楚玉还没有接近车门。车帘便被掀开,紧接着一条黑色的身影灵巧地弓身钻了进来,下一刻,她的动作凝固,因为一抹冰凉的剑锋贴在了她颈上,剑刃的锋芒好像能破开她地肌肤。

    楚玉全身僵硬。她抬起目光,正对上鹤绝阴戾森冷的眼神,那目光好像实质的利刃一般,几乎将她的生机割断。触及那目光,她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思绪停滞间,她看见鹤绝的嘴唇一张一合,过了一会儿,话语才传递入她耳中:“你莫要妄动。假如试图逃跑。我有本事在你迈出第一步前杀了你。”

    他的语调十分平静,但是楚玉却知道。他并不是在威胁。而是陈述事实。

    正因为是陈述事实,所以才更加地恐怖。

    车厢内空气紧绷得好像一根拉直的弦。好像稍微喘息大力一些,弦就会崩断。

    说完这话,鹤绝便收起剑,身子向后一靠倚在楚玉对面的车厢壁上,好像完全不担心楚玉会逃跑。

    马车依旧在飞速奔驰着,不时的颠簸震得车内的两人都不能坐得太稳,尤其以楚玉最为倒霉,她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竟然在古代体会到了一次晕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混乱的思绪终于恢复了少许清醒,楚玉抵抗着晕车的难受,尝试张口:“那个……鹤绝。”

    鹤绝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看他似乎没有什么太激烈的反应,楚玉这才小心地接话说下去:“你……不杀我吗?”虽然有许多疑问,但现在她最奇怪地反而是这一点,前些天鹤绝还要杀死她,怎么现在却只捉不杀了呢?

    在这样条件下,她很难思索得周密,只能挑最切近的问题来问。

    鹤绝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略带不耐地道:“我已经放弃那笔生意,我虽然是刺客,但是许多人都晓得,我不杀女人,你既然是女人,我便不杀。”

    听见他这话,楚玉顿时觉得安全感加强了不少,在现在这个她完全弱势的情形下,鹤绝完

    必要对她说谎,既然他说了不杀,那就真地不杀了。

    生命得到了保障,楚玉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些,她又很小声的开口:“既然你放弃了,为什么要绑架我?”她尽可能放轻声量,以免一不小心刺激到鹤绝哪根残酷神经。

    鹤绝嘴角浮现一丝冷诮的讽笑,慢慢地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花错。”他上上下下看了楚玉一遍,才不屑的接着道,“虽然不知道花错为什么会看上你,但是他留在你府上却是真的,我只要绑了你来,花错自然会乖乖的来对我认错。”

    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像对自己想出来这个主意颇为自得,楚玉目瞪口呆,片刻后才哭笑不得地道:“你……吃醋也应该找准对象啊。”为什么她所遇到的武力比较强悍的家伙,智力都不太高?越捷飞花错已经是单纯直白,阿蛮更是有点笨笨的,原以为鹤绝会不一样,可还是没有打破四肢发达头脑不太发达的定理。

    他是从谁那里获取的消息?根本就完全搞错了!

    花错哪里是为了她才留在公主府的?真要那家伙投降,应该去绑容止才对,绑着她有什么用?!

    在心里面反复咬了几遍牙,楚玉面色肃然地道:“鹤绝,你真的找错人了,花错根本就不是为了我才留在公主府里的。”

    鹤绝哼了一声,道:“你若是想让我放了你,也该找个好些的理由,他不是为了你留下,难不成竟是为了我留下来的?上回我刺杀你的时候,他若不是为了保护你,又怎么会明知道必败却依然不逃走?”

    当时容止也在啊。

    楚玉翻了翻白眼,知道一时半刻没办法说服他,只好耐下性子慢慢解释:“上回你刺杀我的时候,不是说了么?花错的剑术几年不见长进,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从鹤绝自己验证过的事实入手,果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仔细的思索一下,鹤绝皱眉问道:“也对,究竟是何原因?”虽然吵架闹翻,但是他们毕竟曾是知交好友,鹤绝还是有些了解花错的,花错并不是一个懒怠的武者。

    “因为他受了伤,受了很重的伤,几乎致命。”楚玉努力让自己的面色看起来凝重一些,一边说一边偷瞄鹤绝的神情,果然见他变了脸色,便继续补充道:“因为花错身受重伤,正好我与他也算是有些相视,便把他藏在府内,让他疗养,他的伤势,直到前不久才算痊愈。”她说的倒也不是假话,只是省略了一些很重要的部分罢了。

    鹤绝没有注意到被她剪切掉的那部分,他在听说花错受了致命创伤后,面色瞬间变得冷冽,他猛地靠过来,一把揪住楚玉的衣领,阴冷地问道:“是谁伤了花错?”

    他心里一着急,却忘了控制手上的力量,只听见“嗤”的一声,楚玉领口的衣料竟然不那么不结实,就那样的被撕裂开了。

    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楚玉的身体做出了本能反应,挥手一巴掌打出去。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四十六章 你不要乱来

    玉这一下反应大,却不料鹤绝比她的反应更大。

    楚玉一巴掌扇出去,已经是女性本能直觉的反应,快得不能再快,但鹤绝退得比她还要快,他闪电般的松开手,身形一晃便后撤到她够不着的地方,背部紧贴着车厢壁。

    一巴掌挥了个空,楚玉心中的恼怒羞愤才缓缓的浮现出来,她来到这里后,顶着个公主的身份,除了上回被容止怀疑她的身份外,再没有人敢剥她的衣服。

    楚玉低头看了眼,意外发现衣服破损程度不如想象中眼中,刚才听那长长的撕裂声,还以为撕坏很大一道口子呢,其实原来不过就是露出了领口一小块和一边肩膀,就当穿回露肩装吧。

    松了口气,楚玉得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鹤绝不过是一时情急失手,而这情急说到底还是她挑起来……抬眼望向鹤绝,正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楚玉却看见鹤绝一脸厌恶的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如纸,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讨厌害怕的东西一般。

    楚玉心中一动,起身想要靠过去,鹤绝此时眼睛微张,看出她的意图,连忙闭眼大叫道:“你,你不要过来!”

    楚玉奇怪道:“为什么不要过去?”看鹤绝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她一下子变成了洪水猛兽一般,楚玉反而一点都不害怕了,稳当了一下身体,便继续朝鹤绝那边移动。

    此时马车不知道行驶到了什么地方,震荡比方才更为剧烈了。而好像正在往什么上面跑,楚玉不知道从自己被俘虏一直到现在具体过了多长时间。但是约莫已经到了黄昏,从缝隙里投射进来的光线都是晚霞地残晖,最后一次离开公主府前她还没吃午饭,现在肚子已经感觉到了饥饿。

    马车一直在飞速的行驶,楚玉偶尔分出几眼瞄从车帘缝隙瞄车外,只瞧见一会儿黄,一会儿绿。一会儿青灰,虽然因为车行太快,缝隙太窄,看不清楚景物地模样,却可以知道环境是在一直改变着的,半日的疾驰。也不知道行了多少里路程。

    虽然知道鹤绝的目标不是自己,让她放心了不少,但她并没把握鹤绝就会这样放过她——万一鹤绝为了保险起见,决定先扣着她呢?

    眼下看到鹤绝反常的样子,楚玉直觉这是一个机会,鹤绝越是让她不要靠过去,她反而偏想冒险一试,在车厢中部停下来,仔细观察一下鹤绝的样子:他似乎并不是假装,而是真的在害怕什么。

    鹤绝闭了一会眼睛。等一会儿没动静。以为警报已经过去,便又张开来。怎料才张眼。一只雪白地肩膀便映入眼帘,柔滑的肌肤泛着如玉温润的光泽。鹤绝呆愣片刻,下一瞬,他拿手捂住鼻子,但指缝间还是流淌出了鲜血。

    懊恼地捂着鼻子,鹤绝移开视线不去看楚玉裸露的肩膀,迭声叫道:“你你你你你,快把衣服掩上!”

    楚玉也愣住了,方才她曾想过鹤绝表现得如此害怕的几个可能,却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这时楚玉也想起来了最开始鹤绝上马车后执剑威胁她的情形,那时候鹤绝也是尽量离得她比较远,只拿剑指着她地脖子,放下话让她不敢逃走后又坐在马车内距离她最远的地方,起先她以为是鹤绝艺高人胆大,不怕她跑了,可结合现在的境况看来,根本原因是这家伙恐惧女色!

    方才她打人是本能,而他后退……也是本能。

    只看个肩膀就这么受不了,要是给他穿越到二十一世纪的夏天,他大概会失血而死吧。

    楚玉忍不住想。

    鹤绝止不住地喷鼻血,见楚玉完全没有把衣服拉起来盖上的意图,鲜血好像泉水

    断的鼻子里涌出来,好像是开关坏掉的水管,只能开

    见楚玉竟然似乎想继续往他这里靠,鹤绝终于惊恐起来,想起楚玉的身份,再想起那个身份的作风,他禁不住高声叫道:“你,你不要乱来啊!你要是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楚玉下意识的接口道:“你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地。”话方出口她也郁闷了,这立场颠倒得真奇怪。

    两人在车内这么大动静,可是意外地是,车外明显是与鹤绝一伙的,那个负责驾车地刺客,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丝毫没有停下车来关心一下车内地倒霉人。

    楚玉和鹤绝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登时都感到反常,便齐齐的朝车头看去,鹤绝虽然还在喷血,但也强自打起了精神,也便在这个时候,车前地帘子被掀开,出现在二人面前的,却是一张秀丽高雅的脸容。

    容止的面色苍白到了极点,眼眸却漆黑得宛如可吞噬一切光泽,他一只手扶在车厢入口边缘,另外一只手提着一柄长剑,他神情慵懒倦怠,好像极为的虚弱,但是他手中的长剑却缓缓的抬起来,剑尖指向鹤绝:“我昔日尝听花错说,鹤绝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要害便是——天生恐惧女色,我原本有些不信,却不料今日一见,竟然真是如此。”

    鹤绝却好像没听见他的调侃,他的目光森冷阴戾,紧紧的盯着容止的剑尖,好像如临大敌,楚玉不懂剑术,不知道容止这看似随意的一指,究竟有什么玄妙,但是鹤绝心中却是宛如明镜,虽然眼前这白衣少年看起来孱弱无比,可是他剑尖牵引的杀机,却正好指在他的脆弱死角,倘若在这个状态下反击,会对他很不利。

    鹤绝心中凛然。

    方才他们便在马车上闹,但是前面驾车的人一点动静也无,想必是早已被这少年除去,可是少年却没有急着进来解救公主,反倒是等着他的弱点爆发出来,才趁着机会拣便宜。

    他鹤绝狠毒,只对自己不在意或者痛恨的人狠毒,可这少年分明是要来救公主的,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沉得住气,等待到对他有利的那一刻,为此甚至不惜让要解救的人继续深处险境……这种对自己人也狠毒无情的心性,他远不能及。

    权衡一下情势,鹤绝自忖恐怕没办法拿楚玉来威胁容止,而他现在的状态又极为糟糕,虽然对自己的剑术有信心,但总不能一边喷着鼻血一边跟人拼剑,念头一转,鹤绝脚下用力一蹬,身体后撤,从车后方跳下马车。

    见鹤绝走了,容止轻轻的吐了口气,手中长剑却是再也拿不住,砰地落在马车中。他也没有去理会那剑,只靠在车厢入口边上,白衣乌发,凌乱却风采沛然,他漆黑眼瞳中氤氲的倦意丝一般地化开,朝楚玉浅浅一笑:“公主受惊了。”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四十七章 温柔的谎言

    玉没有笑,她只是冷冷的看着容止。

    鹤绝想到的事情,她如何想不到?

    虽然知道容止是为了取得有利条件,可是那种漠视的心态,让她的心一阵阵的发冷。楚玉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个紧要关头,在这么危险的境地里犯起了别扭。

    可是她不能不去在意,因为这么做的人是容止。

    她觉得心里很凉,冰凉。

    容止笑了笑,他笑得很随意,也很轻慢,身体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态,倚靠着马车厢入口边,伸出一只手扶着,马车一直在颠簸,方才容止脱手的长剑顺着震荡滑动,滑到了马车边,借着冲力插入了车厢壁,可是他竟然就着这个不能算平衡的姿势站得稳稳当当,完全没有要摔倒的意思。

    楚玉注视着他,甚至也没有说要让马车停下来,就这样马车还在倾斜超上方疾驰着,车轮越过障碍,车厢壁不知道撞上什么,就这么好像是喝醉一般横冲直撞:“你方才就在外面等着?”等着鹤绝的弱点发作?假如鹤绝的这个弱点不是真的呢?假如鹤绝恼羞成怒下把她给杀了呢?

    他就那么放心?还是因为根本就不在乎,所以才这样的放任?

    容止漆黑的眼眸黑得纯粹,里面微微荡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好像是玩味,又好像是嘲弄:“是的。”

    虽然早已猜到,但亲耳听他这么说,楚玉还是觉得,心脏上好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只是微微的刺痛。但是十分的不舒服。

    第一个问题问出口,接下来便好办多了,楚玉继续问道:“你追上来救我。也并不是情愿地吧?”

    容止笑了笑,这回没有说话,可是从那满不在乎地笑容中,楚玉便大概能读出他的回答。

    楚玉深吸一口气,再重重的吐出,闭眼又睁开。她很不舒服,心口地针扎进去后便没有拔出来,一直用微微的刺痛提醒她它的存在:“我明白了……容止,回去之后,你便离开吧。”这样的话,他还是不要留在她身边的好。

    容止又是一笑,那么温柔而从容的,那么高雅而出尘地:“好。”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从前说过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说什么不得於飞兮,说什么不会离开,说什么……

    楚玉忽然被激怒了,她很不忿。为什么在她惊涛骇浪的时候,容止却可以如此平静无波?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她冷声道:“既然你我眼下相看两厌。你还不快些下车?省了你的心,也省得污了我地眼!”

    马车飞驰得如此之快,楚玉原本并没有能安然控马或者跳下马车的把握,但是看容止这样,她反而被激起了怒意,决定待会即便受伤,也不要容止扶上一把。

    怎料容止却轻笑道:“公主若是不愿见我,便自个儿下车去吧,眼下乘风而行,我正好自在,却不想离开呢。”

    这明显的反客为主让楚玉更加的惊怒,她恨恨地咬了一下嘴唇,再看了容止一眼,只见他神情从容高雅,纵然衣衫头发被狂风吹得凌乱,依旧丝毫风采不减。

    楚玉轻叹了口气,转身就打算从马车后方跳出去,他们现在大概在一座高山上,马车正在疾速的往山顶疾驰,一路磕磕绊绊,楚玉从自己坐地地方移动到马车边,便费了很大的气力,中途险些摔倒,掀开车帘,看到外面不断后退的林木和山石,楚玉狠了狠心,就要往下跳。

    猛烈的狂风忽然灌入车内,被风一吹,楚玉的脑子忽然清醒过来,方才她一直在生气,竟然忽略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她如此小心翼翼了,可依旧还是差点儿摔倒,容止站的位置和姿势比她的更加恶劣,他是怎么站得那么稳的?

    已经准备要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楚玉摇摇晃晃的挪到车头的位置,来到容止的身旁,双目紧紧的盯着他,而被她盯着的容止微笑着慢慢道:“公主您这可是出尔反尔,方才还说要走的,怎么现在又不走了?莫非是舍不得我?”

    他语调低柔,话语却暗讽得厉害,楚玉一听忍不住又想生气,但是她强忍下来,只

    伸出手,猛地拉开前方的车帘!

    ——他一向是温柔入骨的样子,更不曾这样明显的嘲讽过她,此时一反常态,反而让她起疑。

    ——马车前的情形,清晰的展现在楚玉面前。

    楚玉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看到了容止站得这么稳的原因:他一只脚的足踝硬生生卡在了马车前方与马车厢底仅有少许距离的一条活动木杠内,那条木杠楚玉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但看情形大约是固定马匹和马车的衔接,可是这个时候,却是用来固定住容止的脚。

    木杠因为车行的震动,碾磨着容止的足踝,楚玉只看见容止的半截小腿之下,白色衣摆和露出来的白色靴子都已经被鲜血染红,因为有衣服遮盖,更严重的状况她看不到,但是却能想像出来。

    —

    那是人体的关节,根本没有多少肌理缓冲,磨破了皮肤后便轮到筋骨,她能想象到,那有多么疼痛。

    他之所以站得这么稳当,完全不曾因马车的摇晃而摔倒,并不是因为他多么有力量,而是因为他付出了伤残身体的代价——他的脸容苍白至此,也是因为这个。

    他根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甚至连拔出脚解救自己的力量都没有了,所以方才才会行险招等鹤绝露出破绽,随后再故意作态惊走他,倘若真的打起来,他根本就不是鹤绝对手。

    他亦不欲让她知道他的情形,便故意言语讥讽,想要让她先自行离开。

    目光转移不开,楚玉定定的看着容止的脚,一瞬间五味陈杂,不知道胸口是什么滋味。

    说谎说谎说谎……你这个骗子!

    容止笑了笑,神情还是那么的漫然,有点儿满不在乎的意味,好像那伤势压根便不在他身上:“还是被公主觉察了,如此也好,公主,此间危险,眼下我实在是无法离开,方才与车前刺客交手时,刺伤了马匹,这车停不下来,只能一直到山顶。”

    跑到尽头,然后,摔落。

    “公主。”马车在飞速的疾驰,可是楚玉却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容止的每一个动作,都再清晰不过的放缓,他抬起苍白的手,抚在她额发边,动作轻弱得好像跌落枝头的花,“保重。”

    晚霞里,他的眸光有些模糊,却依然那么温柔。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四十八章 夕阳无限好

    他说保重,楚玉心头升起不祥的预感,这句话听着简在诀别。

    来不及多想,楚玉已经一把握住了容止的手腕,只觉得他的手凉得吓人,贴在掌心宛如一块冰,容止的体温好像原本就偏低,这个时候更是冷得可怕,应该是失血过多的表现。

    “既然知道快要死了,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啊?!”楚玉咬牙切齿的拔出来刺在车厢壁上的长剑,就要交给容止。

    把那根该死的木头砍断,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容止却没有接剑,只无奈的笑了笑:“公主,我拿不动了。”他的声音无悲无喜,只平静的陈述事实,楚玉想起方才鹤绝走后,他的剑便脱手,想来那时便已经支持不住。

    怎么会这样呢?楚玉有些惶惶然不知所措,前一刻还沉浸在愤怒里,几乎要开始憎恨,可是这一刻却又不知道如何能减轻他的痛楚。

    马车仍然在疾驰,每震动一下,那木杠便辗转碾磨着容止的足踝,鲜血不断的往下滴落,惶急之中,楚玉想起来应该先让马车停下,这么下去他们俩都得摔死,可是想起来容易,想要付诸实践,却有一定的困难。

    楚玉最先想到的是杀马,毕竟越捷飞也曾这么做过。

    两匹疯狂奔跑的马距离马车厢有大约一米多的距离,这段距离倘若是在平地上还好办,可是在疾驰的马车中,她很难保持平衡来到马身边,并顺利的将两匹疯狂地马杀死……她不被马杀就不错了。

    第二个便是砍车。将马车与马匹衔接地部分斩断。让马车失去前进的拉力,这一条比较可行,也是楚玉现在打算做的。

    看出她地意图。容止摇了摇头,道:“公主,这不行的。”他眼色温柔,微笑着让她放弃,“公主,我已经算过了。以你的气力,想要将马车与马匹分开,至少需要全力斩下四十剑,这四十剑里包含因为马车颠簸斩偏,然而约莫在斩下二十剑后,你便会脱力,倘若要休息恢复,马车已经落下山崖。”

    他的语调冷静又清晰。不带感情的给楚玉剖析,在这个生死关头,依旧好像漠不关心一般,平静的诉说自己地命运。即便将要死去的那个人是他,他依然可以这么冷静。

    楚玉没有理会他的话。只用双手握紧长剑,一下又一下的,朝衔接的部分砍去,她不像容止那样能算计得那么清楚,即便她可以算清楚,她也不会独自一个人逃生。

    这辆马车是公主府特制的,做得非常结实,结实得有点过头了,这在平时是很好,可是现在却成了他们致命的负累。

    每一处薄弱的地方,都有牛筋或铁皮铜片加固,夹住容止脚地那条横杠也是如此,马车上所有木料亦是选择最为坚固的,更增加了楚玉达成目标的难度,但是楚玉来不及计较这些,现在不是计较琐事的时候,她只是专心致志地一剑又一剑的斩下去。

    他要放弃,她便偏不放弃。

    狂风凛冽,吹起楚玉地衣发,她的头发完全的散了开来,毫无顾忌的在空中狂舞,她的脸容被风吹得发白,嘴唇没有血色,可又在霞光里映上了温柔的光泽。

    她的目光专注无比,黑眸中透出恐惧,可是却又强硬着坚定,这样的矛盾。

    容止微微敛眸,轻声道:“公主,剑朝右上偏一寸,那里比较容易使力。”

    楚玉不假思索照他的话去做,果然接下来轻松了不少,每一剑斩出来的痕迹比先前要深一些。然而虽然有所改善,到了第二十三剑的时候,楚玉终于还是如容止所言的,停了下来。

    并不仅仅是脱力这么简单,她每一剑斩下的时候,马车的颠簸,反震的力量,都会顺着剑身传达到她手上,震得她的双手连同双臂又痛又嘛,手臂

    连接的部分好像要脱开一般,痛苦得不能言说,她原志强撑下去,可是她却不知道,世界上有些事情,并不是意志坚定便可以达成的,身体总有达到极限的时候,会失控,会不听使唤。

    她的双手麻痹,几乎失去了知觉,只能勉强握紧剑柄,不让长剑脱手,双臂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楚玉只能靠在车厢壁上,勉强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马车依然没有停下,相反,因为楚玉方才斩车的举动,惊到了前方的马匹,使得原本便疯狂的两匹马更加的失控。

    楚玉焦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容止却十分镇定,他的身体靠在马车厢边,笑意更是不合时宜的从容:“公主,跳车。”这已经不知道他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但是楚玉一次都没有听。

    —

    她不愿意。

    上一回,同样是在山上,同样是在生死关头,她下意识的拉住坠崖的桓远,之后没有放手,是因为不忍心,可这一回,她分明有很多次机会思考利弊,她明明不愿意死去,甚至容止也不只一次让她一个人逃离,她不走,又是为什么?

    不仅仅是因为不忍,也绝对不是同情怜悯,是一种更加复杂,并且也更加难舍的东西。

    那是微微的欢悦和惆怅,如丝一般缠绕着,心口好像有这么涨起来,又好似被挖空了一块,充盈而虚无,可是她清楚地知道,她不能够离开,这与理性无关,甚至也与利弊无关,只是她不愿意。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居然有这么一刻时光,可以让她完全的抛弃理性,让她甚至不去想将来的生死,在狂风之中,在料峭山巅上,固执的留下来,与这个人对视。

    马车的颠簸好像不见了,两个人被绚丽的霞光环绕着,他的衣衫脸容,都被这温柔的光泽包覆。

    靠坐在车厢边,手臂是酸软的,双腿也忽然不想动了,楚玉定定的看着容止,过了一会儿微笑道:“那就这样吧。”这条命原本就是捡回来的,这个时候还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容止漆黑的眼瞳里泛起奇异的波澜,过了片刻他微微的叹口气:“公主,我不会死的,你不必如此,这样留下来陪我冒险。”

    楚玉对他的话并不相信:“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他要是能早脱困,为什么不早点用?

    容止静静地道:“再过些时候,我便可恢复些气力,届时只需斩断我的腿,便能从此脱身。”见楚玉面上色变,他又是一笑,道,“玩笑而已,但我确实需要些时候积攒气力。”

    楚玉沉默片刻,道:“好,我等。”鉴于容止之前的恶劣记录,她决定亲眼看着才相信。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四十九章 千钧只一发

    马疯跑着,失去了控制,也失去了理性。

    而车上的楚玉,也觉得自己也失去了理性。

    在这个生死关头,她竟然愿意留下来,跟另外一个人同生共死。

    可是她没办法控制自己,心脏被灼热的东西盈满,脑海也被乱流的狂热所充斥,让她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惊惧,难舍,迷惘,彷徨……不知道多少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好像五颜六色的颜料,彼此渗透沾染,可是最终回归的,竟是雪白的纯色。

    山崖渐渐的近了。

    夕阳西下。

    楚玉望着马车前方不远处,本来该十分恐惧的,可是她忽然间阴错阳差的,想到一个笑话,是说武侠小说里,跳崖或落崖的人,基本都不会死,反而会在崖底下遇见前辈高人或者发现武功秘籍,又或者找到什么能增长功力的灵丹妙药,总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想到这里,楚玉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有这样的好运,也不期待武功秘籍或灵?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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