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凤囚凰 番外第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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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囚凰 番外 作者:rouwen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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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摊开双手,沈羲遥默然了很久。那双手修长,却在筋骨间透出坚毅。到底是做错了,还是本该如此呢?

    早朝上的记忆又浮现在脑海中,不过,只要想到凌相那咄咄逼人的架势,沈羲遥心中暂存的一点悔意便消失殆尽了。一国首辅,再如何,终是臣子,怎能在朝堂之上与皇帝相争,忘记了臣子的本分。可是,凌相如此,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每每想到此,沈羲遥眉头一紧,目光一凛,双手,再次紧握住。

    “吱呀”一声,有人带着夕阳的余晖走进了养心殿中。“皇上,太后娘娘请您去慈宁宫。”是慈宁宫总管王德福。

    “唔,知道了,你且退下吧。”沈羲遥说着,却坐着不动。

    “皇上。。。”,许久之后,身边的张德海悄声在他耳边说:“让太后娘娘等,终是不好的。”

    一道凛利的目光投向张德海,张德海一愣,旋即低下头去。只是那目光却缓了下去,之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站起,口气中已是带了笑意:“不知母后找朕所谓何事,王公公。”

    “回禀皇上,太后娘娘说许久未见皇上了,今日命了御膳房做了佳肴情皇上过去呢。”太后身边的慈宁宫总管王德福恭敬得说到,面含笑容,却是惶恐。

    “那便去吧。”沈羲遥说着回头看了张德海一眼,目光落在了他身后小几上一只乌木托盘之上,目光缥缈开去,停了停说到:“今夜去昭阳宫。”

    张德海面上一抹淡笑:“老奴这就传话下去,请柳妃娘娘准备。”

    慈宁宫

    “母后,您唤儿臣。”沈羲遥看着前面镏金宝相缠枝大椅上端坐的太后闵氏,轻声而恭敬得说到。

    “近来前朝可好?”太后端起面前一盏茶,轻吹着却不喝,缓缓问到。

    “前朝。。。”沈羲遥迟疑了下,抬头到:“前朝甚好,母后不必担心。”

    “啪”得一声,太后手上青瓷百蝶茶碗被重重摔在桌面上:“如今,你倒是敢骗哀家了。”

    “母后。。。”沈羲遥低下头去:“母后息怒。”

    “前朝甚好,那凌相如何近一个月没有上朝?”太后的声音很是严肃。

    沈羲遥没有回答,目光却冰冷起来。

    “遥儿。”太后的声音缓和了下来:“哀家知你心中不平,可是,凌相有大功于国,所奏所想之建议,也是为了国家。。。”

    沈羲遥一抬头,目光中已是愤恨:“他是为了国家,那儿臣就不是了么?”

    太后身子一凛,眼中点点哀戚之色,头上赤金合和如意上一瓣玉叶一晃:“你们都是为了这大羲的万古江山,哀家如何不知。只是。。。”

    “只是我们不合,对吧?”沈羲遥面上一抹古怪:“可是这不合,不都是母后你一手造成的么?”

    “皇上。。。”一声惊呼,是太后身边的读春姑姑。

    太后此时的面色已是惨白,一双薄唇颤抖不已:“你。。。你。。。逆子!”一只手已是重重拍在了桌面上。

    沈羲遥向着上面那个满面怒气的女人深深一拜:“母后息怒,儿臣错了。”声音已经暗沉了下去。

    “罢了。”太后摇摇头:“你回去吧。”

    沈羲遥没有再看太后一眼,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只是脸上,却是悲伤。

    才行到门口,身后传来太后的声音,冷冷的,威严无比的:“哀家已经着礼部准备下聘,聘凌相之女为后,三日后下诏。”

    沈羲遥身子一顿,双手紧握成拳,眼中满是愤恨与不甘,许久之后,那双手松开来,他默默转身看着眼前那个女人,眉眼间竟有一丝浅淡舒展。“母后。。。”沈羲遥的声音颤抖着,面上是苍白一片:“多谢母后。。。成全。”

    昭阳宫

    “皇上今日怎么过来了?”柳妃款款走来,满面春风得意。此时的她已经身怀有孕,内心深处是只等麟儿产下,荣登皇后宝座的。

    “朕不能来么?”沈羲遥口气中并无不满,只是默默注视着面前一只老银玉盖碗,里面盛着一碗浓稠的汤,散出徐徐热气。他似乎是没有看到那热气,端起来饮了一口。

    “烫,皇上。”柳妃惊呼着,已经上前了一步。

    “不妨事。”沈羲遥看了柳妃一眼,一直紧皱的眉稍稍舒展半扇,目光又低下去:“如絮。。。”许久他才又开了口:“朕之前答应你的,恐是要追回了。”

    柳妃身子一顿,看着沈羲遥:“皇上是说什么?”

    沈羲遥的目光落在了柳妃尚还不明显的肚子上:“朕曾经说过,若是你诞下皇子,便立你为后。如今,朕恐是要食一次言了。”说完苍茫得笑起来,轻轻摇着头:“没有想到,一言九鼎的君王,也有不得不食言之时啊。”

    柳妃面上有一层明显的不悦,却是在沈羲遥转头看她的时候敛了去,换上淡淡浅笑:“臣妾一直是当皇上开臣妾玩笑的,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皇上也别难过了。”她说着却咬紧了唇,半晌才又问道:“那个人,是谁?”

    沈羲遥没有看她,只是看着窗边紫晶水仙花插里一束晚梅,有自嘲的笑容浮在面上:“是凌相之女。”

    柳妃一怔,几乎是不可置信得看着沈羲遥:“皇上。。。”她踟蹰了半天才说到:“臣妾恭喜皇上,终得美人。

    番外2

    沈羲遥用过了晚膳便回去了养心殿,诺大的殿阁中只燃了一对青灯,他静静的坐在床边,手上翻转着一份谕旨。这是太后已经命文渊阁学士撰写好的聘后诏书,只待三日后颁布即可。

    沈羲遥仔细得看着上面所书之字,一抹嘲讽的笑便浮上面颊:“诞钟翠美,含彰秀出。。。”他突然大笑起来,惊得门外站的张德海一个激灵,忙向此看来,却也只看见一个孤寂的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在屋内踱着步子。

    “好一个诞钟翠美,含彰秀出。”沈羲遥坐下身,望向窗外,一轮明月皎皎于碧空之中,透出清冷光华。

    “张德海。”沈羲遥低低唤了一声:“你说,这凌氏之女,该是个什么模样?”

    张德海悄声走近,面上恭敬的笑容小有些许的哀叹之色。“皇上,”他轻声说道:“皇上不是知道么。”

    沈羲遥抬头看向张德海,淡淡一笑,却不说话,一双已经变得温和的眸子投向了窗外的朗朗星空。

    那一次,也是这样一个晈月朗星的夜晚吧。好像,是一年前的事了。

    沈羲遥闭上了眼睛。往事历历在目,带着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纯良,慢慢沁上了心田。

    那日里,没有错的话,该是送了羲赫出城。兄弟二人各牵了宝马良驹,遣散了跟随的将士随从,悠悠漫步在京郊之外。春日里阳光送暖,不远处便是层峦叠嶂的山峰座座,近前处还有山上流水汇聚而成的清澈湖泊,两岸垂柳依依,碧丝轻垂之下,便是翠翠青草地,其上便开野花,轻风拂面,有春日里最清新的气息扑面而至,令人心旷神怡。

    “四弟,此去西南,可要小心。寇患较猖,还是要靠你一人之力了。”一袭儒衫的沈羲遥站在湖边,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其实,你大可不必去的。”

    他身旁的男子身穿金色铠甲,在明媚的春色之下,显得英姿勃发,神清气朗。

    “其实西南之地,我去最适。皇兄不必挂怀,羲赫定保西南百姓安定。”

    “若不是凌相。。。”沈羲遥恨恨得拽下身边一条柳枝,满树繁丝摇曳了片刻,终恢复了平静。

    “皇兄,其实凌相也是为了大羲。孟将军年迈,我也该去历练。”羲赫带了温和的笑容慢慢说道:“其实,皇兄心里也清楚,凌相是我大羲难得的忠臣,皇兄不该常与他作对的。”羲赫说此话时,面上已是庄重之色。

    沈羲遥摇了摇头,有一丝苦笑暗含眼底:“我又何尝不想,只是。。。”他没有说下去,目光投向了涟涟水面之上,许久转了头,看着面前从小一同相伴长大的男子说道:“羲赫,待为兄全掌了皇权,便不会再让你去那等瘠地受苦。”

    羲赫一笑:“皇兄。。。”

    两人的目光交会,面上都浮上了会心的笑容。如同最和煦的日光,温柔而带着暖意得投在彼此身上。

    “皇兄,羲赫去了。”沈羲赫说完便跨上马背:“皇兄保重!”

    一声嘶鸣,羲赫转身,湖边的男子带了朗朗浅笑,英俊的面孔有不真实的光芒覆盖其上,这便是从小一同生长的兄长,自己曾誓言终其一生效忠的君王。

    沈羲遥点了点头:“一路小心。保重。”

    看着羲赫远去的身影,当良驹终消失在路尽头后许久,沈羲遥才迈开了脚步,心中有所不甘,毕竟,若不是凌相力持,如今,哪里会有兄弟分别的场面。他与羲赫自幼生长一处,直到了先帝驾崩前才得知了不是一母所出。羲赫生母全贵妃早逝,羲赫一直是与沈羲遥一同由沈羲遥生母,先帝皇后闵氏抚育的。因此,此兄弟之情,远非一般人可比,尤其又是在那个牢笼般的皇宫之中。

    只是,自己年少即位,国家大事多由朝中老臣把持,而说实话,其实都是由当朝右相凌云麾裁决。太后虽违了祖制参政,也是因为沈羲遥年幼而至,如今,他已经长大,若不是凌相不肯放手,他早已是真正的一国之君了。而母后,却一直不说什么,因的,恐是些旧事吧。。。

    一想到此,沈羲遥不由握紧了拳头,闭了眼长舒一口气,心思却又翻涌起来。其实,如今的一切,哪个,又何尝是他愿意要的呢?番外此情可待成追忆三

    信步在流水澈澈的湖边,柳条随风轻扫在面上,沈羲遥抬头望去,只见眼前青山叠嶂,郁郁葱葱,观之心情一震,接着,便有悠悠佛鼓声传来,衬着悠悠斜阳,甚是安定了心神,平和之意笼上,他的嘴角泛起笑容。

    “前方是何处?”好似自语般,沈羲遥停住了脚步。

    “回皇上,前方是兴善寺。”不知何时,沈羲遥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声音尖细,面上光滑,正是张德海。

    “随朕去看看吧。也求佛祖保佑四弟。”沈羲遥说着便向前走去,张德海慌忙跟上,悄声说道:“皇上,今日不是说好了与太后一同用晚膳的么?”

    沈羲遥的脚步没有停止,只是抬头看了看暮色渐深的天,一缕无奈的笑容浮在面上,他慢慢说到:“今日凌相进宫,母后也留了他一同用膳的,朕还是不去的好。”

    张德海头低了下去,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那也该是跟太后那边回个话的。”

    沈羲遥身子顿了顿终转了身:“如此说来,道也便是。那你就回去跟母后说一声吧。”他笑起来,竟有一丝邪气。

    张德海知道自己多了嘴,慌忙跪在地上:“皇上,奴才。。。”

    沈羲遥摆了摆手:“起来,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还有,跟你说过了,出门在外,称我为公子。”看到张德海面上有为难之色,知道若是自己不回去,他在母后那里也不好交待,便又说道:“只是去寺里为四弟卜一卦,之后便回去,不用担心。朕会向母后说明的。”

    说完不再看张德海,牵了马就向前走。

    兴善寺是京城有名的寺院,虽不及护国寺,但也是香火鼎盛之所。此时已近傍晚,却依旧是人声鼎沸,人潮涌涌络绎不绝。

    沈羲遥将马拴在八十一级台阶之下,便有寺中小僧代为照看。从台阶底端看上去,八十一级台阶如宏瀑飞落,气势不凡。而顶上兴善寺红墙金瓦,更是犹如西方极乐一般,令人不由仰视着,赞叹着,崇拜着。

    沈羲遥不由想起自己登基那日,从金銮殿里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须弥座髹金雕龙椅上看下去,殿外整个广场之上,站满了大羲五品以上的所有官员,他们带着兴奋而惶恐的表情,一个个垂首而立,在他登上宝座端正的坐下之时,在五色彩幡迎风摆动发出的“猎猎”声中,在百官下跪朝服发出的“沙沙”声之中,在震天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膜拜之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力,至高无上的皇权。

    沈羲遥淡淡笑了笑,即使如此,这万人皆往的龙椅的滋味,又有谁知呢?

    “今日怎么这般热闹?”张德海看了看眼前台阶上来往不息的人群,又看了看暮色四合的天,一脸不解的问旁边的小僧。

    那小僧一袭灰蓝僧衣,身量未足,双手合十低一声“阿弥陀佛”抬了头笑起来,白净而稚气未脱的面上有一双干净的眼睛。“今日普惠大师开门讲法,这才有了众多香客前来的。”他看了看天:“不过此时快是结束了。”一双眼睛看着沈羲遥,隐隐有惊讶之色。

    “走吧,若是能赶在讲法结束之前得听余音,也能受益匪浅了。”沈羲遥说着,袍摆一甩大步而去。张德海在急忙追了上去,两人身影渐渐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那小僧微笑起来,喃喃自语道:“这位公子,倒是和那位小姐很是相配呢。只是,不知有缘否。”复拉了拉手上的缰绳,缰绳的另一头,一匹通体俱白的良驹打了个喷响,原地踏了几下。那小僧回头,白马背上青底银纹暗花马鞍下,落出一角金黄,在夕阳照耀下,甚是灿烂耀目。小僧人一怔,向台阶上看去,只见层层人群之中,再看不见那个挺拔而高贵的身影。甫登上八十一级台阶,只见面前阁院森森,气势恢宏,斜阳晚照之下,竟感到无边佛法的暖意。更有十数位僧人站在寺门前,与出入的香客回礼低语,面上都是慈悲之色。沈羲遥正欲上前,突然看见人群中分出一条道路来,一个女子身着天青色淡绿兰花儒裙,在左右扈从伴随之下,带了楚楚笑意,一只素手从身前侍女手上所托木盘上抓起铜钱,轻轻抛洒向周围的百姓。便有鼎沸人声与欢呼的笑声响起,那女子面上始终挂着柔美的微笑,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在这样的环境下,如同慈悲的仙子,济世的观音。有孩童在她身边抬头凝望,她微微垂首,面上笑容更盛,半蹲下身子,有五彩的裙间绦带轻盈舞起,如同蝴蝶轻盈的翅膀。她身后有侍从递上包裹好的点心,那孩童灿烂一笑,抓住跑远了。而她的目光一直想随,那般的温柔,一个渐深的笑容绽放开来,整个人的面上满是动人的神采。

    沈羲遥不由看得痴了,自幼生长在后宫之中,看惯了后妃之间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看厌了那些强装出的友好的笑脸,他对那后宫,竟是产生了几分厌烦而不愿前往的。有时他会想,若是没有宠着谁胜似他人,那些争斗,会不会少去,甚至消退。

    “公子,”张德海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却见沈羲遥定定站在前面,不由好奇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天仙般的女子,浑身都是令人舒服的气息,即使是见多了后宫那些万里挑一的佳人丽姝,眼前女子的绝色容颜依旧令张德海震撼不已。世间,竟会有如此佳妙的女子,如同珍珠一般散发出熠熠光辉,又好似春夜里一抹轻柔皎洁的月色。再看沈羲遥的面上,也是一抹浅笑,只是这浅笑,却是真真发自内心的最单纯的笑容。

    张德海自然是知道沈羲遥一直不留恋后宫的原因,除了去岁因护驾有功而入宫的柳婕妤,皇帝几乎不曾正眼看过哪个女子,即使是宠幸,也似乎是因了太后在耳畔一直的唠叨。如今算是得宠的,只有柳婕妤,孟昭仪(后来的丽妃)与冯淑仪(即和妃),也都是最早进宫侍奉且家世颇好的倾城之色。这三个妃子若真论起得宠缘由,除过柳婕妤是有功印在了皇帝的心上,其他两位,多也是沈羲遥碍着家族的原因。殊知这后宫与前朝,总是有着错综复杂而纠葛的关系。不过,柳婕妤所得的隆宠,也不能不说与她从二品的父亲没有任何的关系。

    皇上他,恐怕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哪位妃子吧。张德海在心中暗叹了声,目光再次落在了远处那个女子身上,落日的余晖给她罩上了一层耀目的光芒,在众人的注视下,转身优雅的走进了寺门之中。之后便有小僧人半拦在门外,阻住了众人的观望。片刻后,估计也是那女子远去了,方才允许香客们进入。

    日头渐渐在西方天际间落了下去,不知何时,第一颗明星闪烁在如一匹上好丝缎的天空之上。沈羲遥站在原地,和田白玉发冠有着清洁的光泽,如同他此时的表情。张德海轻轻咳了一声,小声说道:“公子,您不是要去为四公子求一副平安挂么?”

    此时已是夜晚,寺中香客们多散去了,只有三两人漫步在月色之下,多也是在斋堂借住之人。

    沈羲遥在正殿里向着面前赤金大佛拜了三拜,拿过身边僧人递上的竹制签筒,那签筒因用得久了,十分光滑,抓在手心里一点凉。闭了眼虔心默念着自己预卜之事,“哗哗”之声便回荡在空空的殿堂之中,更显清幽。

    “啪嗒”,一根竹签翻动了下落在地上,沈羲遥捡起,朱红色的小楷写着“失意番成得意时,龙吟虎啸两相宜。青天自有通霄路,许我功名再有期。”一旁的僧人接过,波澜不惊的面上有一层笑容。“这位施主,此乃上签。”

    张德海在一旁笑起来:“恭喜公子。”沈羲遥却没有欢喜的表情,淡淡扫了一眼,默然到:“再有期么?”

    此签并非为求平安之心所祈,而是朝堂之事,这“再有期”三个字,在沈羲遥看来,远不是上签。他突然笑起来,只是有无奈蕴藏其中。

    番外此情可待成追忆五

    有轻柔而略显不经意的脚步声传来,不止一人,行至殿门前猛地消失,便有轻柔的女声传来:“小姐,您怎么不进去啊?”

    “里面还有香客,是男子。”回答的声音温柔悦耳,好似银铃般清脆动人,又似潺潺流水般清雅柔和。“我们用了斋饭再来吧。”之后,便是“叮当”的环佩之声,在静夜中更显清幽。

    沈羲遥偏过头去,白纸糊的窗上正印出一个女子纤瘦而窈窕的身影,缓缓而端庄得渐行渐远,他的目光,就一直随着那暗影移动,唇上有笑意。

    张德海将一切看在眼里,这个说话的女子,就该是之前的那位佳人了吧。

    “这位大师,这佛寺中还有女子?”张德海问道。

    那僧人一笑,目光却是看在沈羲遥身上。“寺中香客甚多,也有暂住礼佛的大府家眷。”停顿了一下又好似不经意得说道:“像刚才这位,每月总有几日是在寺中度过,也常常为周围百姓布施的。”

    沈羲遥点了点头:“不论是达官还是民间富商,向佛之心,慈爱之心,该是有的。”

    那僧人带有赞叹得继续说道:“行善之心,人皆有之,不过若论其持之以恒,倒是难得。这位小姐,自及笄之后,每月都会来此,风雨无阻。不过之前都是由着下人出来布施,自己在佛祖面前祈求,毕竟大府千金,抛头露面,总是不好。前月普惠法师开解,方才出了寺门的。”

    沈羲遥笑容更盛起来,目光落在了手上翻转的签上,不经意得问道:“大府。。。京中大府千金颇多,只是不知是哪家,教养出如此绝代风华的女子。”

    那僧人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便笑道:“出家人不该有这般多闲言的。不过若真论起大府,此女所在大府,便是当之无愧的。”看沈羲遥面上讪讪,却依旧笑而不答。

    沈羲遥等了片刻,张德海看了看外面的天悄声到:“公子,该回府了。”他才站起身来,又看了看那僧人,略一点头:“多谢。”

    行至寺门口,沈羲遥回头,朗朗月色之下,一女子身着浅色裥裙,款款迤逦而行,进入方才他所在殿中。如松竹般风骨,却是淡雅,好似暗夜蝴蝶挥着轻柔的翅翩翩飞过,只留下慑人心魄的惊艳。旁边不知何时有轻轻赞叹之声,是一个小僧人,细看下,正是之前牵马之人。

    “敢问这位小师傅,这位是?”张德海轻轻问道,余光处,沈羲遥有些侧目。

    “此乃京中大户人家小姐。”那小僧轻轻一笑:“是才冠九洲之人。”

    “才冠九洲?”张德海愣了下,旋即摇着头:“我大羲才德兼备之人遍布,怎能让一个女子担起此名。再说,”他略有不信得笑道:“也从未听过此女所作啊。”

    那小僧半垂了头:“这位小姐家规甚严,双亲都是不愿张扬之人。”复想了想说道:“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沈羲遥接过说道:“巧笑东邻女伴,采香径里逢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原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之后便笑起来:“若是此女所做,便是有些文采。”

    那小僧点着头:“黯然消魂者,惟别而已矣。便也是这位小姐初说的了。”

    沈羲遥打起漫金山水折扇,一道幽光便一闪,他的眼睛在扇后更是明亮。“这位小姐,可是有了意中人?”

    那小僧笑起来:“是为其兄所作。”

    “其兄?”沈羲遥看向远处大殿,看不清人影,却更显神秘。

    “三位兄长,两位在朝为官,另一位独在江南经商。”

    张德海怔了下:“那不是。。。”

    那小僧一点头:“正是凌相之幺女。凌家唯一的小姐了。”

    手中的折扇一顿,心中什么轰塌了般,沈羲遥面上有些苍白。一抬头,便见月色临地,冷如清霜。第228章:番外此情可待成追忆六

    回到宫中已是深夜,张德海被沈羲遥遣去了慈宁宫,毕竟自己此时归来,太后一定是心急了。不过,沈羲遥并不想去那座宫殿,自他登基之后,便一直对那里是有排斥的。

    歪坐在窗边长榻上,半靠着围以碧玉镶嵌团福深蓝锦缎的墙壁,窗外一轮明月,带了宁静祥和的月光,轻轻掩在一抹薄云之下,给院中一株合欢罩上一层云雾般的轻纱。有风缓缓滑过,“沙沙”声不绝于耳,之后,又是宁静。

    在这样的夜里,沈羲遥的心也平和下来,那个女子,带着超凡脱俗的身姿出现在他的面前,又似月中仙子,清朗宁祥,只一眼,便沁人肺腑了。文采非常,不愧是出了三届状元郎的凌府千金。心地良善,笑容最映内心,那样的笑,这世间,恐是再无其他了。若是有女如此而长伴身边,该是要得几世修来的福气了。

    想到此,沈羲遥淡笑开去,若她,是其他人家的女儿那该多好,心上无人,即是迎进宫来,也不会落得拆散鸳鸯之名,讨个虚情假意的对待。若论起自己,也是会真心待之,在这后宫之中,留出一角安和。只是。。。她是凌家之女啊。这凌姓一字,便就是万水千山了。沈羲遥长叹一口气,伸出手将窗关上,那一道皎洁的月色,也被隔绝在了这尘世间最尊贵的房间之外了。外殿御桌的明黄团龙锦缎之上,叠起累累暗黄奏本,反出暗色光芒,沉沉压在帝王心上。那些奏本,恐怕凌相,多已批阅了吧。

    慈宁宫

    张德海垂手低头站在殿中,有徐徐香烟飘荡在殿内,带了混合了麝香的檀香特有的气息。许久,传来轻轻脚步之声,张德海头低得更低,直到眼前出现了一双碧色绣花鞋,一抬头,是太后身边的读春。

    “张总管,太后已经睡下了,张总管此来何事?”读春声音温和柔美,一双眼睛却是暗含波涛。

    张德海笑笑:“今日皇上本是要与太后一同用晚膳的,只是白日里送裕王出城,耽搁了时辰,便没有及时赶回来。皇上怕太后娘娘担心,特命我过来。”

    读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定会转告太后娘娘。不过今日里可是等了许久,凌大人也为此耽搁了回府,太后娘娘有些不悦呢。”

    张德海心中有些不快,凌相怎么说也是臣子,怎能责怪皇帝耽搁了自己的时间。不过,他的面上到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恭敬得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皇上今日回来的是晚了。”读春又说道:“若只是送裕王爷出城,不该此时才回来的。”

    张德海讪讪笑着:“皇上与王爷手足情深,实在不忍王爷去那瘠苦之地,路上多有停留和交谈,这才耗了时间。”

    读春也掩口笑起来:“皇上与王爷,自幼感情就不一般呢。”说完正了正神色,朝里面看了看,又看向张德海似有松了口气的模样,眼睛一眨说道:“如此,便有劳张总管跑这一趟了,还请早些回去休息。”

    走出慈宁宫,张德海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抬头,只见天际那一轮皓月,已被厚重的云朵遮住了朗淡的身影。

    之后大半月里,倒没有什么异常,沈羲遥依旧是多在御书房和养心殿里,偶尔白日里去御花园散心,也是只带了张德海一人的。

    那日里御花园樱花开得最盛,日头也好,湛蓝的天上,一朵云缓缓流过,下面是一座红桥,飞架在一池碧水之上,两岸繁茂的樱树开出绚烂璀璨的樱花,洁白无瑕的,绯红若云霞的,枝枝朵朵,汇成醉人风采。树下是华服的丽人迤逦而行,都执了各色描金团扇,巧笑言兮,顾盼生辉,有悦耳之声传来,不知哪个女子放开了歌喉唱起来。“双蝶绣罗裙,东林边,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无瑕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唱到云字,声音已经极低,却如梦似幻,勾起无限回忆。

    沈羲遥站在虹桥之上,有些怔怔,一身月白福字素锦便袍在艳阳下反出光彩,那边有女子得见了这桥上的九五之尊,歌声乍停,纷纷跪拜下来。

    沈羲遥却似不见,只望着一丛繁花似锦,突然微笑起来,转身走开。张德海匆忙跟在他身后,却是向宫门处去了。

    是夜,慈宁宫慈祜殿,太后闵氏半靠在绿玉色垂枝白梅的绣垫上,手上缓缓转着一串黄玉佛珠,自张德海进来有一株香的功夫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粉墙上一副观音画像出神。

    张德海自然只能恭敬得垂首站在厚重的海蓝色镶金边秋菊斗妍地毯上,眼光所及,便是漫漫秋菊之色,有些肃杀之气。

    “张总管,皇帝今天去哪了?”太后的声音突然传来,张德海一个激灵抬起头,只见太后凝视着自己,保养得极好的面上不怒而威。自己不由心虚起来,迟疑了半晌才说道:“皇上今日。。。一直在御书房里,不过中间去了御花园散步。。。”话音未落,太后手上的佛珠被重重搁在梨木小几上,清脆的“啪哒”声听来却让人胆寒。

    “皇帝今天,去哪了?”太后的声音,此时已是无比威严了“张总管,皇帝今天去哪了?”太后缓缓站起身,身影投下的影子将张德海覆盖在一片阴暗中。

    “回太后娘娘,皇上他。。。”张德海头也不敢抬,只是低声说道:“皇上今日是一直在御书房内的,后见天光正好,去了御花园。。。”

    “那之后呢?”太后半眯起眼睛看着小指上一根五寸来长的银质护甲,上面有黄米大小的碎金点点,聚成一朵牡丹。

    张德海身子一顿,回想起白日里在宫门前的情景。

    “朕只是出去片刻,你若再拦着,休怪朕无情了。”沈羲遥看着张德海紧紧抓住自己衣襟的手,面上略有不悦的说道。

    “皇上,您就一个人出去怎么行?太后那边要是问起来,要奴才怎么回话啊。这时辰也不早了,这一去,今日可就回不来了啊。”张德海自然知道沈羲遥出宫去做什么。

    “朕就是要出去,你还敢拦着了?”沈羲遥一甩衣袖背过身去。

    “皇上。。。”张德海面上为难得厉害。

    沈羲遥半转了身看着张德海,心中有些犹疑,前方不远便是巍峨的宫门,那朱红色半敞的大门外,便是与这令人窒息的皇宫不同的天地。那片天地里,有一个她。也只有在那片天地里,他才会忘记自己是谁。不能入得宫来,只再见一眼,便是满足了。

    “张德海,你听着,朕今日出宫,夜晚定能回来,若是母后问起,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朕挡下了。”

    “皇上,这。。。”张德海低了头。

    “朕能回来,就不会食言。”沈羲遥说完,挣开张德海抓着自己衣角的手,大步迈出宫门而去。那些侍卫,自然不敢阻拦。

    张德海敛了敛神色整理了衣袍走到宫门前,严肃地说道:“皇上今日出宫私访,任何人走漏了风声,斩立决!”

    可是,皇帝说了夜晚定回来,此时已近亥时却还不见人,太后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召自己过来,这可如何应对得过去啊。

    想到此,张德海额上便满是汗珠了。

    “皇上现在何处?”太后已走到张德海的面前,居高临下得看着跪在地上的张德海问道。

    “皇上。。。”张德海心已提到了嗓子眼:“皇上在御书房。。。”话音未落,太后轻蔑一笑:“如此,我们便去看看。”

    京城近郊的青龙寺是东瀛与大羲交好,互通佛理之所。常遣来东瀛僧人在此学习。建成之时东瀛奉上金线重瓣雪樱树近千株植于此,在之后漫漫时光之中不断分衍,形成了今日蔚为大观之象。这金线重瓣雪樱乃是难得一见的佳木,除去皇城御苑之中尚有一片,普天之下,便也只剩这青龙寺了。此时樱花盛开之际,便也因了这樱花,在京城中有个不成文的节日,俗称“樱临”,此日里女子们均可外出赏樱斗草,煞是热闹。而赏樱最佳的去处,无外乎便是这青龙寺了。

    月色正浓,一树繁花在月色下更显出惊心动魄却不失温柔之美,薄如蝉翼的花瓣娇嫩而纤细,让人甚至不敢去触摸,那花瓣上均有丝丝金线,这便是其名的由来。

    沈羲遥站在树下,月光透过花间洒下一地柔和的华彩,有萧声远远传来,轻盈而灵动,飘逸而高远,吹箫之人的技艺高超,非常人可比。沈羲遥侧耳倾听,半晌也没有听出是什么曲子,微微皱起剑眉,面上却是笑了。

    一阵微风轻拂,带起花雨阵阵,竟似腊月里纷茫的大雪,却是温暖而动人。萧声停了,有银铃般的浅笑声传来,接着便是环佩之声,还有女子的低呼声。“小姐,真美啊。”

    越过墙上的槟榔眼,那边的院落中,一树繁盛的樱花下,一个女子,白衣素服,裙裾飞扬在漫天雪樱之中,好似月中仙子,又似这金线重瓣樱花的花神临世,翩转舞蹈之间,樱花瓣缠绕周身,美的令人窒息。那舞,也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妙。

    沈羲遥定在那里,眼中只剩下那个在漫天花瓣中起舞的身影,生怕自己一眨眼,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如同烟云般飘散了。

    “小姐,夜里风凉,要进屋去了。”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前个儿大夫还说了要您好好休养,今个儿就跳舞,累倒了可怎么办?”

    “哪有你说的那么娇弱。”那起舞的女子声音及其悦耳,伴着巧笑说道:“若不是身体不适,父亲也不会送我来此休养。你瞧这景多美,若不能起舞不是一桩憾事?”说着随口吟道:“尘世难逢开口笑,且插樱花满头归。”

    沈羲遥身子一颤,“尘世难逢开口笑,且插樱花满头归。”他心中默念道。原来这世上真有这样一个人,是可以与自己知音知己,能真正明白自己心中所想的。只是,为什么是她。。。。。。

    可是自己,却依旧是忍不住来此,依旧是抱着赌一着的心思,匆匆而不顾一切的前来,即使自己根本不知道她是否会来此,是否会相遇。可是,他们竟真的相遇,只是遥遥数步,只是,一墙之隔。

    想起自己黄昏时到来此处,大半的游人皆已离开,自己风尘仆仆,看着疏疏人影的石阶,看着夕阳下丛丛繁花,心里竟是跳动的厉害的。那短短几阶石阶,在自己的眼中竟是那么长。可是,当看到满园唯有的几个看客之后,在没有看到她的身影那一刹那,心底的失落,却是无法遮掩和阻挡的。若不是因为天色已沉,若不是此时实在赶不回皇宫,他也不会恳请方丈借宿一宿,也就不会看到悄悄在青龙寺休养的她了。

    每见她,便会不由动了迎进宫的念头,只是,她是凌相的掌上明珠,唯一的爱女啊。 夜风飒飒,沈羲遥翻转了身子却睡不着,青龙寺后山是大片的竹林,此时风过林梢便有“沙沙”之声,晃动得一林翠竹摇摆难定,似是人心,飘摇难测。索性披衣起身,明日天不亮就需赶回皇宫中去,这早朝虽不能全由自己拿主意,可是,却是从即位起便没有荒废过的。母后那边,也不知张德海能否挡得过去,他这个帝王,这次,还真是食了言了。

    不知何处有轻微的叮当声,是女子绣鞋上一双银铃,在这漫山竹海翻滚之声中几不可闻。沈羲遥轻推开门,一个婷婷袅袅的身影从门外一闪,一袭白衣胜雪翩然而过,几乎让人疑似鬼魅。

    沈羲遥跟了出去,但见满目或浓或浅的黑色,一片月光也被浮云遮盖下去,却看不见之前的身影。沈羲遥心中一惊,有丝丝凉气从背后而起,心中竟是有些揣揣,正欲反身而归,却见墨色密林之中,闪过一道白影,接着,便是轻柔的笛声。沈羲遥屏息侧耳倾听,有淡淡笑意浮上面颊。这曲子他知道,是清流子的名作《迟暮》,只是在宫中听得时,多有钟鼓齐鸣,而此时单一只横笛,却将那份淡淡的哀愁完全展露,让人闻之不由心生落泪之感。沈羲遥心中一叹,此等技艺,便是清流子,也未必能及啊。

    脚下迈开步去,踏在细碎的落叶之上,有轻微的“喀嚓”之声,那边笛声乍停,有优柔的女声传来:“什么人?”声音中有点点恐慌的颤抖,惹人怜爱。

    沈羲遥停下脚步,望着眼前漆黑一片,密密竹林之中,隐约可见一角素白,他微微一笑:“竹海漫漫,令人不由一赏。”之后,有心试一试眼前人的才情,便道: “梅英疏淡,冰澌溶泄,东风暗换年华。金谷俊游,铜驼巷陌,新晴细履平沙。长记误随车。正絮翻蝶舞,芳思交加。柳下桃蹊,乱分春色到人家。”那边一怔,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不过片刻工夫,清扬悦耳之声便至:“西园夜饮鸣笳。有华灯碍月,飞盖妨花。兰苑未空,行人渐老,重来是事堪嗟!烟暝酒旗斜。但倚楼极目,时见栖鸦。无奈归心,暗随流水到天涯!”

    沈羲遥不由拍起手来,夜色中这声音甚是分明,那边似传来浅笑一点,之后,便又有声音说道:“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沈羲遥脱口而出:“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那尾“君”一字,拖出稍长,便带了笑意。

    那边怔愣了很久,期间只闻风过林梢之声,有丝丝清凉传来,掀起沈羲遥月白的袍角,而不远的前方,亦有如烟似雾的纷白一片。

    只有笛声再次传来,悠扬在天际云端,空灵高远。轻轻迈出一步,透过竹间细小的空隙,只见那边一个女子,眉目潋滟,乌发如云,面晕浅春,缬眼流视,神韵天然。纤细长身静静矗立,着一袭白胜雪的芙蓉裙,汤汤广袖飘飘如仙,裙摆轻盈若飞若扬。

    正是那树下起舞的女子,也正是大羲凌相之女,凌雪薇。

    一曲终了,沈羲遥不由再次拍起手来:“好曲,好曲。”

    “公子过奖了。”那女子淡淡说道,之后,有轻柔的脚步踏在落叶之上,却是走远了几步:“夜深至此,露水深重,公子也该回去休息。”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沈羲遥似是没有听见那边的话,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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