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凤于九天24+惊隼大捷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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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于九天24+惊隼大捷 作者:rouwenwu

    谛爬锩易跃x恕!?

    鹊伏道:「大王绝不会这样做,他明白公子的忠诚,也知道公子对离国有多么重要。」

    「是么?我可没有你那么有把握,隐瞒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已经做好被他处死的准备。」余浪苦涩地冷笑一下,目光却渐渐变得冷冽无情,「不过,只要可以置西雷鸣王于死地,毁了我离国最大的威胁容恬,就算赔上我余浪一条微不足道的性命又有什么关系?」

    对于余浪的苦心,鹊伏这个一直待在他身边的人最为了解。

    听余浪这样说,鹊伏心里既感动又难受,劝慰道:「公子的性命怎么会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正照公子料想的那样发展。大王这个时候才接到消息,已经对同国的现况难以插手,而且,属下已经查探到鸣王被同国以倾国战船困死在惊隼岛,甚至连三桅船队都调用了。不出几天,估计我们就可以接到鸣王的死讯。到那时,容恬一定疯了一样找同国拚命,我们就可以趁机了结他,为大王除去最忌惮的对手。」

    「但愿如此。」

    鹊伏有些惊讶,「难道公子有另外的想法?」

    「这些年的经验告诉我,老天爷总能以让你无法解释的手段,改变你笃定会发生的事情,何况这次的对象是西雷鸣王。从前每个小看他的人都吃了大亏,包括我们英明的大王。」余浪神情肃穆地道:「如果他这次还能逃过同国大军的围剿,我就不得不动用最后一招了。」

    鹊伏微微一震,迟疑着试探道:「公子指的是……烈儿?」

    余浪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鹊伏面露不忍,「烈儿终究和公子有过一段情分,这样对他,公子心里过得去吗?」

    余浪冷漠犀利的双眸,忽然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胸口隐隐胀痛。

    「心?」他沉沉地呼吸几口空气,断然道:「我身上并没有那样的东西。你下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鹊伏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应道:「是。」离开舱房。

    剩下余浪一人独自留在房内。

    窗外天色已经黑了大半。

    归家的渔船纷纷在船头点起小油灯,江面彷佛漂着无数闪亮的星星,既美丽又安宁温馨。

    连贫苦的渔人都可以回家,有人却注定一生漂泊流浪,颠沛流离。

    余浪苦笑。

    也许不是注定,而是自找的。

    他曾经有过一次机会,放弃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寻觅世外美境,盖个小房子,自己耕种,栽十来棵能结出甜美果实的果树,偶尔上山打猎,陪着心爱的人在山顶看日出日落。

    这梦寐以求的机会,是烈儿给他的,连着自己的心一起捧到他面前。

    他只需要伸手接过,就可以得到。

    可他没有这样做。

    他无情地拒绝了这个机会,同时,也无情地,踩碎了烈儿的心。

    夜色渐重,余浪却待在空空的舱房里,久久不想回卧室。

    卧室里躺着他最想见,却又最怕见到的人。

    他想抱着这个人轻怜蜜爱,用所能想到的所有办法讨他欢心,用所有的力量保护他,宠爱他,却连面对这个人的胆量都没有。

    他害怕面对这个人时,内心被煎熬得痛不欲生的绝望。

    更害怕面对这个人仇视自己,如同看着一匹阴毒邪恶的狼的眼神。

    烈儿,你是如此聪明,为什么却错爱上一个余浪?

    余浪他,压根就没有心,也没有情、没有爱。

    这些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在他身上没有一寸存身之地。

    只有利用、欺骗、杀戮、阴谋……

    就算余浪自己,也深深憎恨这样的自己。

    世上没有人会爱上这样的人,除了当日在永殷王宫门前,放肆地尽情欢笑,那傻瓜一样天真的烈儿。

    只有,烈儿。

    大战过后,惊隼岛外的海面上,漂浮着无数船只残木和同国士兵的尸体。

    海风中隐隐带着血的难闻味道。

    撤回停泊处的同国战船大部分都是一副狼狈相,甲板栏杆在战斗中被巨石巨矛砸出破洞的不在少数,更严重的是……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西雷人做出来的东西太歹毒了!」

    议事舱里,围着议事桌团团围坐的同国将领们,一个个圆目怒睁的,破口大骂。

    「用再大的巨石攻击,我们在沙场上都见过,但这个歹毒陶罐,实在太邪门了!」

    炸弹这个名词只有凤鸣他们知道,对于同国的将领们,这个新武器就直接命名为歹毒陶罐。

    倒也算实至名归。

    「不知道这玩意是怎么做出来的。」

    「看它爆的时候发出的颜色和气味。似乎和烟花有相似之处。」

    「哪里相似了?我说何副将,你见过这样的烟花吗?烟花能炸伤士兵?里面还能射出这么多伤人的细针?还有那些毒雾……」

    「对!说到毒雾,真是恨死人!如果让我抓到造出这种歹毒陶罐的人,本将一定把他剁成肉饼!」赵伟的三桅船是炸弹攻击的主要目标,吃的亏最大,恨意也最深,牙痒痒道:「被炸伤,被细针刺中,都是皮外伤,还可以要大夫按伤情医治,但那个毒雾,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邪门东西,开始吸入时只是口眼不适,呼吸不畅,使人至晕,原以为只要弄醒了就好了,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士兵们醒来后病症越来越严重,口不能言,手不能动,连吃饭和大小便都需要别人帮忙,害我三桅船队人手顿时紧缺。」

    他转头看着何晏,「说起来,这件事真要拜托何将军,至少抽调两百个精干老兵给我,最好都是善于操船控帆的好手,能熟练使用床弩的也行,否则这么大的三桅船,人手短缺难以操纵。唉,该死的西雷兔崽子!我还要命人连夜修理掌舵室,这次三艘大船的掌舵室都被砸中,看来要加厚木料,内嵌铜板才能不再出现今天的险况。」

    何成龙深有同感,叹气道:「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多战船沉没。不知道敌人用的到底是什么武器,竟然能射得这么准。连床弩发出的弓箭都射不到的地方,他们是靠什么射这么远的?赵将军的三桅船还算好,毕竟够大,够结实,可以抵得住攻击,我下面的中小型战船,沉了将近三分之一……这活该被天神诅咒,被雷神轰顶的萧家小狗!」

    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偷瞄了武谦一眼。

    武谦当然知道他为什么偷瞄自己。

    当初武谦急着开战为鸿羽报仇,三番两次耐不住性子,不想继续等待三桅船船队。

    幸好庄濮老成持重,拦住武谦,最终把三桅船队等来。

    否则这次作战,缺了吸引可怕的「歹毒陶罐」的巨大的三桅船,同国船队损失将更为惨重。

    庄濮不愧是同国老将,深深明白沙场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胜算的道理。

    「大家不要再骂了,我们的敌人在对面,不在这里,你们骂得多难听也没用。」面带病容的庄濮身着全套盔甲,坐在议事桌中央,沉着脸发话,「我军今日确实损失惨重,但这只会让我们报复之心更盛。再说,萧家小贼的人马毕竟只有那么几个,而我们船队就算折损了一部分,总数仍比他们强大十倍。」

    「对对,将军说的是。」

    「现在当务之急,是研究如何进行第二次攻击,把仇人碾成碎末。」

    庄濮为了提高武谦的威望,故意把机会让给武谦,转头看他一眼,温和地道:「武谦,你来说说。」

    武谦对庄濮投以一个感激和了然的眼神,露出思索的神色,吐字清晰地道:「以船数和人数上的优势来说,我军今天应该不费吹灰之力攻下惊隼岛的,结果却大出意料。总结起来,我们主要吃了两个大亏。第一,敌人有超乎我们想象的武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这武器比我们的床弩更为厉害,又准又远。」

    说到这里,语气一转。

    「但是,如果只有这个,有我们的三桅船队领头,对方还不能阻止我们冒死攻破他们的防线。只要可以大批人马登上惊隼岛西岸,逼他们近身交战,就能消灭他们。」

    「可是我们根本无法靠近西岸。」

    「对,因为他们还有第二个法宝,就是那个歹毒陶罐。两种武器放在一起使用,远!准!杀伤力大!威力才变得如此可怕,使我们无法前进半步。」

    「是啊,就是两个合起来使,才那么离搞。」众人纷纷点头。

    凡是有分参与今日对战的人,个个心有戚戚。

    只要想起从天而降的陶罐,惊天动地的响声,几乎叫人一时无法看清任何东西的强烈光线,还有该死的细针、毒雾……

    而且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怎么反抗?那么远的距离,弓箭射不到,床弩都变成了无用之物了。

    这样只能挨打的事,谁都不希望再撞见第二回。d_a

    「所以,我们要做的,首先就是破去这两个武器的可怕连手。」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赵伟连忙请教;「武谦大人,我们如何能破去这两个武器的连手?」

    武谦瞳光闪闪,显然已经想到办法。

    他弯腰从脚下捧起一个东西,沉甸甸地放到议事桌上,「大家都来看看。」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歹毒陶罐」!

    顿时人人变色,身子一缩齐往后闪。

    武谦忙道:「各位将军不用担心,要爆的话,它早爆了。这是今日混战中侥幸得到的一个未爆陶罐,丢过来时又刚好被正巧倒下的巨帆包裹住,诸般巧合,才使它没有被砸碎,可见海神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武谦摆个请的手势,大家都凑过来仔细观察这个难得的战利品。

    「请看,这个陶罐口被密封住,外面延出引线。据我猜想,它一定是用引线引燃,然后射到我们的船上,等引线燃尽,就会爆开。」

    何成龙忍不住道:「果然是我想的那样,和烟火非常相似,就是用引线点燃。」

    「武谦大人,你还没有说到底如何破去连手。」

    「让敌人无法使用它就行了。」

    「不能使用?」

    「是今天的大雨让我想到这个的。大雨一下,战情立即扭转,因为他们的歹毒陶罐上引线会被淋灭,再也无法爆开。」武谦道:「这足够提示我们第二次决战的恰当时机。」

    「你的意思是……」

    武谦环视周围一遭,冷冷一笑,以充满信心的笃定语气重重道:「第二次大雨降临时,就是我们向仇人讨回血债的时候!」

    单林海面上。

    砰!

    贺狄转头,往里面送一个可恶的调戏表情,气得已经够紧张的子岩脸色扭曲,然后才用力关上门,以一一副毫不在乎的姿态向外走去。

    西雷王容恬正站在甲板上,一边远眺着平静的海面,一边等待单林最有权势的王子兼海盗首领。

    背影潇洒而充满魄力。

    贺狄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望着大海,百无聊赖地捂着嘴打个哈欠,「西雷王要和本王子谈什么?不会是你把子岩送给本王子,然后本王子要答应你某事之类的傻瓜问题吧?先声明一下,子岩已经是本王子的人了,你没资格用他来和本王子谈任何条件。」

    「只想问王子殿下一个问题。」

    「说。」

    「你对子岩是真心的吗?」

    贺狄猛然转过头,盯着身侧的容恬,语气严厉,「如果你不是子岩最尊敬的大王,我现在就把你扔到海里去。本王子可是对海神发过誓,要一辈子真心疼爱子岩的,你以为我们单林人像你们西雷人一样说话如同放屁吗?」

    容恬微微一笑,「王子殿下最好当心点,子岩就是西雷人,让他听见你刚才侮辱西雷人信用的话,绝不会轻易饶你。」

    贺狄作贼心虚,情不自禁左右看看,确定子岩并不在附近,才放心地回复不羁神态,冷哼一声,「好了,本王子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没别的事的话,我要回去继续抱着我的人睡觉了。」转身朝舱房走去。

    走了几大步,身后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天下闻名的西雷王竟然这么好相与?

    贺狄不禁狐疑起来。

    快走到舱房下的木梯边上,猛然一咬牙,又转身风一样地大步走回来,逼视着容恬,问:「你没有话和本王子说?」

    容括摇头,「没有。」

    贺狄怀疑地上下打量他,冷冷问:「你敲门邀约,难道只是为了打断我们的好事吗?」

    容恬摇头,「不是。」

    贺狄被他一派悠然的神态弄得浑身不自在,危险地半瞇起眼睛,「西雷的容恬,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别忘了,这是在我单林海域,只要我皱一皱眉头,你就会变成鲨鱼的晚餐。从来没有人敢耍弄大首领。」

    「殿下误会了。」容恬露出英俊的笑容,很有风度地坦然道:「本来是想谈点条件的。不过,王子殿下你既然已经有言在先,说本王没有资格和你谈条件,那么本王就识时务地放弃了。因为本王所付出的筹码,确实就是把子岩送给王子殿下。看来王子殿下对这一点并不在意……」

    「确实不在意!子岩早已是我的人,哪轮到你来决定送还是不送?」贺狄冷淡地打断容恬的话,顿了顿,语气蓦地一转,狡猾地说:「不过长途漫漫,闲着也是闲着,西雷王不如把你的打算说出来,解解闷也好。」

    转过头去,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看海景。

    实际上耳朵却竖得直直的。

    「交易是这样的。」容恬有条不紊地道:「本王把子岩送给王子殿下,让王子殿下天天过得开心快乐。而作为对本王的回报,王子殿下必须使单林成为一个比任何国家都富庶、精彩、有趣的地方,让子岩活在最好的环境里,同样的,保证让子岩天天开心快乐。」

    贺狄大为意外,第二次转过头来。

    容恬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微笑着问:「王子殿下觉得这个交易可以接受吗?」

    贺狄瞪了容恬半晌,唇角一扬,勾起他招牌的又坏又邪的魅笑,懒洋洋道:「如果说这番话的是那个天真的鸣王,本王子说不定还会勉强相信。至于西雷王你嘛,哼哼。」

    「凤鸣的心愿,也就是我的心愿。他希望子岩幸福,我会不惜一切为他达成。」容恬保持着微笑,看向贺狄的眼神却直接锐利,透出强大的信心,别有深意地道:「所以,本王不但向王子提出一个有赚无赔的交易,还会很大方地向王子殿下提供其他优惠,使王子的国家单林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更富庶、更精彩、更有趣。」

    重头戏来了!

    贺狄心下了然,眼珠子转了两下,漫不经心地道:「说来听听吧。」

    容恬先问了一个问题,「王子殿下觉得一个国家,最富有的、最懂得享乐的,会是哪些人?」

    贺狄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是王族和权贵。」

    「如果把这些国家的王族和权贵集中到一起,他们生活的地方是不是很快就会变得更富庶、精彩、有趣?」

    贺狄愣了一下,骤然浑身一震,色变道:「好你个西雷王!你不会打算灭了其他国家后,把他们的王族和权贵通通往单林塞吧?」

    「有何不可?」容恬泰然自若,「当本王消灭了其他国家后,他们的王族和权贵将无处可去。这批人杀了容易引起他们原来臣子部下的愤怒,留在当地又极可能成为反叛的祸首。让他们去风景优美的单林养老,是最仁义和最理想的处置方法。」

    「哼,你的仁义和理想关老子屁事!凭什么要我们单林……」

    「本王保证这些王族权贵无法带走任何人马和武器,但可以带走原本属于他们的金银财宝。试想一下,这些人涌入单林的景象──各国累世的珍藏,各国的享乐花招,各国深邃的文化,都将在单林交融发展。这会使单林比世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更精彩和有趣,王子殿下难道不想亲眼看看这一幕吗?」

    从容恬充充满说服力的嘴里说出来的东西,确实非常有吸引力。

    贺狄隐隐觉得自己会被说动,却觉得很不甘心。

    他想了想,冷哼着道:「真是j险的西雷王,你说的通通都是好处,却没有把坏处说出来。王族是世上最会玩花招的家伙,他们一出生就学着怎么做坏事,怎么和别人斗法,你把他们塞到单林,和把全天下的麻烦一次塞给我有什么不同?」

    容恬缓缓回过头,对上贺狄的视线,露出神秘莫测的一笑。

    连贺狄都被这个诡异英俊的笑容弄得头皮发麻,沉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本王子的问题。」

    容恬轻描淡写道:「这些麻烦,不正是王子殿下所想要的吗?」

    「什么?」贺狄一愣。

    「殿下贵为王子,却宁愿去当海盗,说明殿下是天性极爱刺激的人,受不了平静枯燥的生活。但是,现在单林海域的海盗们已经臣服于殿下,还有什么挑战性呢?就在殿下最无聊发闷的时候,本王给殿下提供一个这么刺激有趣的游戏,不是很好吗?」

    容恬不愧是一流的说客。

    这一点正中贺狄痒处。

    贺狄眸中兴致勃勃的邪恶光芒闪烁起来。

    西雷王说得不错,单林海域已经没有什么好玩的了,如果加入征服天下的游戏,有趣是有趣,但这样等于和西雷作对,也就等于和子岩作对。

    遇上国家问题,子岩这个正直又倔强的男人绝对不会有丝毫妥协,说不定立即就和他一刀两断,甚至认真地在他裤裆那个最重要的位置来上一脚重的……

    后果堪忧!

    所以,唯一能玩的地方,好像就真的只有单林了。

    王族?权贵?珍宝?各种各样的诡计,暧昧的暗流,邪恶的较量?

    不爽时就来一场海盗风格的大屠杀?

    奶奶的,怎么都是自己最爱的东西?

    太爽了!

    这个该死的会看透别人心思的西雷王!

    「好!这个交易本王子答应了!」贺狄大笑一声,和容恬响亮地击掌盟誓,然后一把搂住容恬的脖子,摆出一副好兄弟模样,压低声音道:「顺带说一句,我男人脸皮薄,你能不能假装没听见这船上任何关于我和他的不寻常动静?」

    容恬耸肩,反问道:「你们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贺狄一愕,随即反应过来,「哈!对啊,什么动静都没有!西雷王你真有趣,怪不得能够迷住那个同样有趣的鸣王。」捧腹大笑。d_a

    拍拍容恬的肩膀,溜回那间有子岩在等他的舱房去了。

    惊隼岛上。

    洛宁和其余一百二十二名在大战中献身的兄弟,被埋葬在惊隼岛西北处的一个小山坡上。

    地点由熟悉全岛地形的罗登选定,这里背靠绿林,地形略高,往西可以看见蔚蓝的大海。

    希望这群奋战到底,至死不屈的勇士们,也可以在这里看见凤鸣他们取得这场战争的最后胜利。

    除了奉命监视敌方的守卫外,所有人都参加了简单而沉痛的葬礼,包括秋星等侍女和伤口未愈的洛云。

    他逞强地不肯接受别人搀扶,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洛宁的尸体被埋入土中。

    表情比往日更为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眸中隐隐流露出的悲伤,更令人心碎。

    看着他比从前更孤单冷硬的背影,凤鸣真的非常担心,低声对身边的罗登道:「罗总管,洛云受了伤,又遇到父亲去世,心里一定非常难受。他现在身边没有亲人,你是看着他长大的,只有你最能安慰他,请你对他多加照顾。」

    「是,少主。」罗登偷瞥凤鸣一眼。

    心里道,其实洛云现在身边有一个亲人,那就是你啊!少主。

    你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看那孩子一直以来对你的保护,他肯定非常重视你。

    所以说最能照顾的其实就是你了。

    唉,可惜明天必定还有一场苦战要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葬礼结束后,洛云在秋星的坚持下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卧床,凤鸣则被极为担心他状况的秋蓝拉回小楼,强制命令休息。

    秋蓝还一边絮絮叨叨,不忘教训「不听话」的凤鸣,「鸣王又浑身是伤了。听曲迈说,敌人上岛的时候,鸣王竟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自己冲进了阵里,要是大王知道鸣王做这样的事,一定会震怒的。」

    尚再思正想去赶制明天要用的炸弹,却被罗登在后面扯了一把衣袖,低声道:「尙侍卫,请稍留片刻。」

    同样被留下的,还有容虎、曲迈,冉青等,包括萧家和西雷两派的重要骨干。

    于是,一场凤鸣不知情的惊隼岛重要会议,秘密召开了。

    罗登这个会议召集人,一开始就开门见山,说出爆炸性消息,肃穆道:「洛总管前夜来见我时,除了要求由他领着杀手团应付登上惊隼岛的同国军外,还给了我一封信。他说如果他遇到任何不测,就把信交给少主。当时他还是好端端的,所以这封信的事情,我没有说出来。」

    冉青虽然在同泽郊外因为支持凤鸣一事,和洛宁起过争执,但洛宁掌管杀手团多年,毕竟还有一定感情。听见罗登这么说,冉青不禁眼圈微红,「洛总管显然已经做好捐躯的准备。」

    洛宁为人,虽然总是冰冷无情,铁面无私,但做事认真执着,对人对己要求都很严格,萧家许多年轻一代都深受他熏陶,所以人人悍不惧死,坚韧不拔。

    想起平时畏惧害怕的总管竟然已经不在人世,曲迈等杀手团的人,都情不自禁抽了一下鼻子。

    罗登道:「本来,这封信在洛总管死后就应该交给少主。但少主毕竟年轻,现在又在主持着这种要命的大战,我担心信里有影响他的事,所以我就大着胆子,先把信拆开看了一遍。」

    尚再思毕竟属于西雷派系,对洛宁感情没那么深,比较理智地问到关键点上,「不知洛总管的书信里写了些什么?」

    罗登皱了一下眉。

    片刻,才答道:「信里的内容,实在……大大令我惊讶。」从怀里拿出洛宁的信。

    这可以算是洛宁的坦白信。

    洛宁把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部写了出来。

    如何对妹妹洛芊芊和外甥洛云的遭遇感到愤慨,如何从愤慨、转变为对摇曳之子凤鸣的不满,如何把这些愤慨和不满化为行动。

    同国的王叔庆彰,还有王子庆离,都是他们为除掉凤鸣而布置的棋子。

    埋人头计划的失败,秋月的被杀,洛云的疯狂刺杀行动,鸿羽的被害,武谦的愤怒……

    一切的阴差阳错,将凤鸣和所有人逼到惊隼岛这块绝地。

    而洛家兄妹,才是一切的祸首!

    但,洛宁在信中再三声明——洛云,他是无辜的。

    所有人看完这封信,都僵得像块石头。

    不敢相信。

    尤其是萧家年轻一代,个个一脸快崩溃的样子。

    「怎么可能!?」

    「洛总管一直想杀死少主?」

    「他……他,还有芊芊夫人,和同国庆彰是一伙的?」

    「洛总管杀死了鸿羽?就是他断绝了我们和同国和谈的希望?为什么!?」

    极其不愿意相信。

    但洛宁的亲笔书信就在眼前,是最确凿的证据,密密麻麻的上千字,字迹凌乱潦草,却力透绢帛,显然,洛宁在写这封信时,心情激动,而且下了以死赎罪的决心。

    他也确实得偿所愿,死在沙场上。

    相对于萧家高手对洛宁的失望,容虎和尚再思看信后的反应惊人的一致。

    「洛云是鸣王的兄弟!?」惊叫几乎同时响起。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如果鸣王知道这件事,一定会……

    天啊,鸣王突然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而且是那个比冰块还冷,个性和鸣王没有一点相似的洛云!

    「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罗登比他们早一步看信,震撼已经过去了,态度也比较稳重,「这封信,是否要给少主?」他看看大家。

    「不能瞒着少主,」曲迈当即表态,「少主一直奇怪武谦为什么一点和谈的意思都没有,这封信足以解释一切,给少主看,刚好可以释去他心中的疑虑。」

    他现在胳膊上大腿上都缠着纱布,不但没显得虚弱,反而透出强悍本色,说出话来分量也重了。

    冉青和冉虎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容虎持相反意见,「不可。鸣王虽然不知道鸿羽已死,但白日一场恶战,已经让他明白武谦是不会和他谈和的。所以把信给鸣王看,对战事并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信里还写了秋月被杀的事实,我们必须考虑鸣王的心情。」

    这也很有道理。

    凤鸣这个主帅和其他主帅最不同的特点,就是感情极其丰富。

    如果让他知道身边最亲密的侍女已经香魂散尽,不知道他会被刺激成什么样子,万一后果严重点,直接病倒,或者发起高烧什么的,这场仗就不用打了。

    「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说吗?」崔洋受不了窒息般的沉默,激动地开口道:「我们不能只考虑鸣王,却不考虑洛云。这封信说明了真相,洛云是无辜的。洛云他……他受了这么多苦,夹在中间备受煎熬,我们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我们怎能对自己的兄弟坐视不管。」难受地握拳。

    萧家杀手团最重兄弟之情,见崔洋这样,人人感同身受。

    曲迈和冉青都伸过手来,往崔洋肩上表示支持地默默一拍。

    在面对大敌,情况最危急时,两派意见再度产生分歧。

    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短暂的沉默后,尚再思低低叹了口气,道:「此事可以折中处理。秋月的事会极大刺激明王,所以书信还是不能交给鸣王,必须等这一仗结束再说。但洛云的身分,可以请萧家人告诉鸣王。」

    容虎忍不住道:「这个是不是再考虑一……」

    尚再思轻轻摆手,阻止了容虎往下说,平心静气地解释道:「无妨的,知道自己有一个受伤的弟弟要保护,只会激励鸣王的斗志。不过要记住,对鸣王说的时候,凡是和秋月之死有关的一概略过,不要提及。」

    这样处理,双方基本都满意了。

    罗登颔首,呼出一口气,严肃地道:「这个我明白,放心吧,我们会挑适当的时机和少主说明的。」

    崔洋却热血多了,站起来道:「什么适当的时机?洛云现在躺在床上不知多么痛苦呢,我现在就去告诉鸣王,请鸣王以大哥的身分好好安慰他,让他重新鼓起斗志!」

    说完一阵风似的转身去了。

    罗登还想拉住他,尚再思微笑着阻止道:「罗总管,让他去吧。」

    罗登叹了一声,「洛总管一不在,这些年轻人再没有从前那样听话了,个个好像热血上涌似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萧家铁一样的纪律,还有冷硬强悍的作风,都快不见了。」

    「这才正常。」

    罗登微诧,回头看着尚再思,露出疑问的目光。

    「不是么?」尚再思嘴角微扬,「有鸣王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少主,罗总管觉得萧家还会像从前那样吗?」

    小楼里,暂时划给凤鸣使用的房间里,身为主帅的凤鸣正躺在被窝里发闷。

    瞪着大大的,非常清醒的眼睛,考虑着明天如何对付同国大军的再度进攻。

    唉,今天的损失实在太大了。

    一共一百二十三条人命,其中还包括了杀手团总管。

    本来就不足千人,现在数字变得更少。

    「少主!少主!」

    听见叫声,凤鸣蓦然一震,被踹了一脚似的从床上蹦起来,手忙脚乱一把握住宝剑,大声问:「什么军情?同国大军发动夜袭了吗?」

    「不是军情,是亲情!」崔洋冲进房间,磨出老茧的手一伸,用力握住凤鸣的双肩,充满激动和期待地注视着他,「少主,有一件事,属下必须立即告诉你。」

    凤鸣被他的目光弄得毛骨悚然,紧张地问:「什么事?」

    「洛云是你的亲兄弟。」

    「原来是这个,我向来都当洛云是兄弟啊……啊?等一下!你你你刚才说亲……亲的!?」凤鸣的声音高到走调。

    「洛云是你的亲兄弟。」崔洋一字一顿地说,神情认真得不能再认真,「一半血缘的亲、兄、弟!」

    「他……他他……」凤鸣脖子好像被塞了一团麻线似的,瞪着眼结结巴巴,「他是我娘和洛宁他他他……」背着我老爹萧纵私通的儿子!?

    啊啊啊啊!

    萧家内部通j纪录啊!

    天下剑术第一,高傲到死的老爹戴了绿帽子!

    老娘你果然开天辟地的大胆!和总管乱来,难怪老爹抛弃你,把刚生下的我也一同抛弃!

    慢着!

    说到这个,我不会也是洛宁的种吧?

    难道……今天埋在土里的才是我亲生的老爹?

    爹啊!

    「少主误会了。」崔洋及时截断了他天马横空的胡思乱想,一口气道:「洛云是老主人和洛芊芊夫人的儿子,实际上是洛总管的外甥,不过老主人心里只有摇曳夫人,不肯承认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唉,反正听说内情十分复杂。所以,洛总管一直把洛云带在身边,对外宣称他是自己的儿子。我们从信里……啊不!我们得到消息,洛芊芊夫人已经在同泽遇难,现在洛总管又去世了,洛云的境况……喂喂!少主你到哪里去?」伸着脖子往前喊着问。d_a

    「还能去哪里?」凤鸣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兴奋地丢下一句话,「我要去看我的小弟弟!」

    身影一下子隐没在楼梯处。

    第三章

    「弟弟!」

    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房门,凤鸣冲进来的速度,惊得在一旁照顾洛云的秋星等侍女鸡飞狗跳。

    洛云刚刚从床上坐起来,猝不及防被凤鸣一把抱住。

    绝对是兄长式的熊抱!

    他当哥哥了!

    这可是他从小的心愿,从在现代当孤儿起,他就一直羡慕别人有个弟弟可以玩。

    这个世界真是太棒了!让他有了容恬,有了老爹,有了老娘,现在还有了一个弟弟!

    一定是老天爷对无辜的他遭受到的重重磨难感到内疚,所以在该死的一场暴雨后,又赐给他一份精采的礼物——一个活生生的弟弟!

    「弟弟!」

    凤鸣心情激动到无以复加,完全不理会其他人诧异的目光,把消瘦不少的洛云抱在怀里,「别难过,弟弟!有我在你身边,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放手。」冷到让人牙齿打颤的声音,从怀里憋出来。

    「你想哭就在我怀里哭吧。」

    「放手。」更冰冷的声音。

    呃……

    「洛云,我是大哥啊。」

    「别碰我。」洛云冷淡地推开他。

    凤鸣愣住了,「洛云,我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是我弟……」

    「我知道。」

    呃?

    你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怎么我一直都不知道?

    洛云抬起冷漠的眼睛,扫他一眼,「在我眼里,你只是萧家少主。」

    「这个……」

    「上下有别,请少主以后不要对属下太热情。」

    「那……那个……崔洋告诉我,芊芊夫人去世了,今天洛总管,也就是你的亲舅舅也……我觉得我们兄弟应该互相支持,同心协……」

    「属下的私事,少主没必要过问。」

    「弟……」

    「不要叫我弟弟!我没有大哥!」刚刚经历过又一重打击,目睹亲舅舅下葬的洛云,变得更加难以接触。

    彷佛一桶冰水浇到头上。

    凤鸣小心翼翼瞟瞟洛云铁青的脸色。

    「洛云……」

    「少主现在已经很忙,请回房去吧。」洛云绝情地下了逐客令。

    凤鸣脸色尴尬,呆了一会,站起来往外走。

    「哎,鸣王!」秋星不禁埋怨地横不识趣的洛云一眼,赶出来追上凤鸣,焦急地道:「鸣王,洛云他病胡涂了,对谁都是这副样子。虽然……奴婢也不知道,到底你和他怎么忽然成了兄弟,但是不管他做了什么,请鸣王不要生他的气……」

    「我没有生气。」

    「那鸣王你……」

    「我回去收拾铺盖,」凤鸣脚步匆匆,咬牙道:「兄弟就要有难同当,生死与共。这种时候,我绝对不会让我弟弟一个人待在角落里难过!」

    洛云赶走凤鸣,心下黯然。

    重新躺下,一闭眼就想到那些令他伤感的事,五脏六腑纠结起来。

    心里根本找不到一刻安宁,正受不了要坐起来、下床到海边走走时。

    忽然,又传来脚步声。

    洛云睁开眼,不禁一怔。

    凤鸣双手抱住一大堆布料的身影,笨拙地出现在门口。

    「你干什么?」洛云冷冷扫他一眼。

    「我决定了,」凤鸣把床褥往地上一扔,手脚麻利地铺平,「从今天开始,我亲自照顾你,和你一起睡。」

    洛云顿时拧起英眉,冷酷又充满威慑力地沉声道:「少主!你没有听见我刚才的话……」

    「不!我是少主,你听我的话!」凤鸣毫不畏惧地反驳他一句,凑到洛云眼前,忽然唇一弯,露出一个非常非常温柔的笑容,「洛云听话,快点睡觉。乖哦。」

    那个「乖」字,杀伤力比弩炮还厉害。

    连洛云都打了个冷颤,冷俊的脸上扭曲出一丝莫名恐惧。

    他不会想在自己身上用最讨厌的水磨功夫吧?

    从前他纠缠着容虎,闹着一定要去芬城玩时,洛云已经见识过。

    这个少主一旦任性起来,耍赖黏人的手段,可是非常恐怖的。

    果然……

    「洛云啊,要是晚上口渴,可以叫醒我。」

    「……」

    「洛云啊,你的伤还没有好,明天我帮你换药好不好?」

    「……」

    「不用这样戒备地瞪着我吧?」无辜又殷懃的口气,「我换药的手艺不比秋星差哦,上次容恬的伤就是我帮忙换药的。」

    「……」

    「好了,夜深了,睡吧。」

    房间里蓦然响起一声怒吼,「你又在干什么?」

    「晚安吻啊。」

    「你……」

    「这是兄弟之间的感情交流方式。」凤鸣绽开天下无敌的可爱笑容,「以后你会习惯的。」

    虽然怀着一片热情,想当个体贴入微的好哥哥,无奈凤鸣根本就不是端茶递水的材料。

    也对,他这些年只有被人伺候的分,什么时候伺候过别人?白天指挥了一场要命的大战,从精神到体力都极需休息,结果一躺下,立即抱着软绵绵的枕头呼呼大睡了。

    再次睁眼的时候,喜人的阳光跳入眼帘,凤鸣揉揉眼睛,愣了一会才清醒过来,「哎呀」地大叫一声。

    这一阵为了备战,做主将的凤鸣每天都是凌晨就醒,今天却破例了。

    一定是昨天太累了,竟然睡过头。

    猛坐起来,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左右看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下转移到了床上。

    再一转头……

    啊啊啊!

    洛、云、不、见、啦!

    不会是被自己昨天的热情逼到「带伤逃家」了吧?

    这次真是弄巧反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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