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影暗香(父子)第7部分阅读
浮影暗香(父子) 作者:rouwenwu
他们说的……难道是……
剑眉紧皱,忽然瞪大了双眸——想起战铭与醉月言辞中对少主的敬意与回护,原来……醉月占星所出的所谓命运纠缠的结果,竟然并不是指父子,而是指……不,不可能的。那可是违逆伦常的事情,会早天下人唾弃的!可是……主子与少主那样的性子,若这是真的……又有谁能够阻止呢……况且醉月也说过这是命中注定,无法违抗的天意啊……
想明白了,面上便露出欣慰——那又有何妨呢?且不说如今的少主并非原来的那个叶思吟,两人之间已不能算是父子;何况性情冷漠,似乎注定一生孤寂的主子也能有所爱之人,如此,甚好。
三人又在冰室中呆了近半个时辰,却依旧不见两人回来,均有些沉不住气了。
“两位,事不宜迟,方才在下所探之路,穿过迷阵,就应为出口了。”凌霄辰对正在琢磨着怎么算计叶天寒叶思吟二人的花渐月道,“在下为主子留个记号,若他们返回这里,也能知道哪条为出路。若没有……他们定是寻到了别的出口。况且,还有左护法在外头接应着,应该无事。”
花渐月闻言也正色起来,与花渐雪对视一眼,道:“就依你说的办。”
三人正准备踏入右侧的入口,凌霄辰忽瞥见花渐雪手中的包袱——明显是刚从身上扯下来的衣料,鼓鼓囊囊的不知包了些何物。
见凌霄辰的目光放到包袱上,花渐月微微一笑:“这是从那通道中带出来的毒物。顾青珏虽然不济,那其中的毒物倒是有好些是珍贵难寻之物。”
凌霄辰闻言有些楞。果然不愧为圣手毒医,连逃命的时刻也不忘搜集毒物药材……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七章
尘霜阁。
"肆,情况如何?"战铭方踏入正厅,顾青珏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阁主放心。出口处已让守卫看护,一发现有所动静,便能立刻斩杀。且并未发现叶天寒下榻的客栈有何不妥,探子也未察觉浮影阁暗卫有何动向。"战铭沉声回答道,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不知那五人如今如何了。但他仍坚信那个如天神一般的主子,是绝不可能被区区顾青珏以一个地道困住的。出口就在顾青珏的书房中,那五人可谓个个都身怀绝技,必定能安全出来。战铭在心中自我安慰着,面上却不露一丝心事。
"嗯,很好。过了今晚,明日我们就起程去临安,尚未有人知道叶天寒被困于此,我们必定要先他人一步入主浮影阁。"顾青珏面有喜色,心中却仍存有一些恐惧方才一见叶天寒与叶思吟出现在正厅,便令他心头警铃大作。那个男人气势过人,仿佛天人之姿,又仿佛君临天下,令他害怕夜长梦多,唯恐多生事端,便二话不说扳动了机关。
顾青珏眼中闪过狠绝:叶天寒,这个建造了数年的地宫,是我为萱萱所建,今日我要你为我心爱的女人陪葬!
一旁的欧阳萱怡自机关发动的刹那便僵愣当场,至今未说一句话自江南迁移至星州已过了十余年,她却从来不知自己住了十年的地方竟还有如此密道,且从未听夫君提起过一个字。难道……他那么久之前便已经预计到今日了?
思及此,欧阳萱怡勉强撑起一抹笑容:"夫君……这……"
"萱怡,方才可有受到惊吓?"顾青珏握住欧阳萱怡的手,柔声道问道。对于欧阳萱怡,顾青珏到底是心存愧疚的。他深爱的人是欧阳萱萱,自然有时会移情至于欧阳萱萱有几分相像的欧阳萱怡身上。但他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爱她,十余年的共同生活,对她有的仅仅是亲情而已而与叶天寒为敌,建慕萱楼,造密道冰室,件件都只是为了欧阳萱萱,那个他深爱的女人。至于欧阳萱怡他能给她名分,却无法给予她爱。面对她的深情与十余年的费心照顾,他也只能在心中说一句抱歉。因此平日里看着倒也对她疼爱有加,外人均称颂这对璧人,而其中辛酸悲苦却只有两人各自知晓……
欧阳萱怡摇头,知道他不愿意多说,便也不再追问,只是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均是由她这个当家主母打理,且自己的夫君与叶天寒为敌是世人皆知,若真只是为了对付叶天寒,为何要瞒着她?家中平白无故多了如此宏大的一项工程,而她竟完全不知,足可见,这密道绝非如看起来那般平凡简单。而会另她的夫君如此紧张的缘由怕不是欧阳萱萱罢!
顾青珏见欧阳萱怡神色有异,还道是她惊魂未定,便上前握住她的手,温柔道:"萱怡,都是为夫不好,为了家族,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还与爹娘相隔千里。不过明日我们便能启程回江南了。"欧阳萱怡惊觉自己的失态,忙回过神,轻声道:"夫君说的什么话。既然明日要走,我便回去收拾收拾。"顾青珏点点头放开妻子的手,欧阳萱怡便转身离去。
出了正厅,欧阳萱怡神色骤然转冷。脚步一顿,便朝着与慕萱楼相反的方向走去。
"阁主,那战铭……该如何处置?"欧阳萱怡前脚刚走,仨进了门问道。
顾青珏冷冷回答:"既然已无用处,杀了便是。"
"是。"
战铭看着仨退出正厅,意外瞥到已经半黑的空中出现一抹银色,瞬间心跳加速是主子!他们脱身了!
"肆,传书于袁裴,我们不日便能到临安,让他稍安勿躁,一切等我们到了临安再做定夺。"顾青珏并未察觉那抹只有浮影阁的重要人物以及暗卫才认得的银色焰火信号,也并未发现"肆"那一刹那的激动。
"是。"战铭抑制住心情,低头行礼,嘴角却扯出一抹安心的笑容,转身离去,"传书于袁裴"。
湖边。
叶天寒眯起凤眸看着半空中银色光芒渐渐散去,回过身对着稍显迷惘的人道:"暗卫召集令。"
叶思吟了然。
方才,他们自那洞|岤中顺着水流的方向找到了出口一挂数十米高的瀑布,底下是一个不知深浅的碧蓝湖泊。自尘霜阁地底的通道到这已在星州界外的树林,顾青珏真可谓费尽心机。若非两人足够冷静睿智,怕真是将被困于那漆黑的溶洞中而死了。就算侥幸找到了出口,自数十米高的瀑布上头坠入深潭,怕也是凶多吉少。亏得两人内力深厚,轻功卓绝,不然怕也是免不了落汤鸡的命运。
半刻钟后,林间便有异动。十数名身着黑衣的暗卫刹那间齐齐出现在两人面前,半跪听命。
领头之人叶思吟认得,正是在浮影阁中始终在暗中盯着自己的那名暗卫。同样黑色的装束,蒙面的黑布上,却绣有一枝金红色的凤凰花,想来地位不凡。
叶天寒打了个手势,只听得那暗卫首领:“听凭主人吩咐。”
“客栈,备热水与晚膳。”
“……”暗卫首领微不可查地一愣,随即明了:“是。主人可有其他吩咐?”
“派人接应铭与霄辰,一切听左护法安排。”
“是。”众暗卫又如来时一般瞬间都不见了踪影。
叶思吟有些疑惑:“我们不是去尘霜阁么?”怎么说起客栈与热水了?难道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属下?想起那几人,叶思吟有些焦急。不知渐月与渐雪现在如何了,是否找到了别的出口……转念一想,那两人是谁?世人均以为再怎么令人闻风丧胆终只是区区毒医罢了,却不知这二人可是江湖第一毒门,连唐门都要敬畏三分的毒宫的两位长老。何况渐月那性子……恐怕该担忧的是顾青珏才对。
叶天寒揽住以大氅包裹得严严实实,却依旧冻得一脸苍白的人道:“先回客栈。”
尘霜阁有战铭与凌霄辰二人,叶天寒自然是相信那两名得力助手。当务之急是让怀中之人好好沐浴休息,用些晚膳。忆起在洞|岤中这人冰凉的身子,空洞的眼神与那一滴难得一见的泪水,叶天寒冷冷眯起凤眸,深邃的紫色中满是寒霜。
“……”没有疑惑,没有不解,这次叶思吟真切感受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关心——好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心中渐渐形成,怪异,却并不让他觉得难受。
铭说的果然不错么?似乎从他尚未踏入浮影阁大门之前开始,这个男人就对他宠溺有加——亲自唤他起床,日日陪他一道用膳、下棋、看书,阁中一切事物机密都不曾对他有任何隐瞒,以及当下自腰间肌肤相贴之处传遍全身的暖流,如此种种,让他无法怀疑这个男人的意图,也不得不承认有这个男人在身边,即使是再危险地境地,也让他觉得安心。
他只是疑惑,为何?既非父爱,又不似友情……叶天寒对他……到底是何情感?仅仅因为换了一个灵魂便认了这个从不承认的子嗣么?这个理由未免太过于牵强与可笑。
不似先前的极力逃避,如今,他竟突然很想知道,究竟为何。
“主人,少主。”
踏入客栈,早有侍卫接应,备好了热水衣物与膳食。
深邃的紫眸看着沐浴用膳后脸色有些好转的人儿道:“早些休息。明日随本座回临安。”
此次没有反驳与不愿意,只乖乖点头答应。躺进温暖的被褥中,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起来。
夜半。
“吟儿,醒醒!吟儿!”耳边熟悉的声音让叶思吟挣扎着想要从梦靥中清醒过来。
“不要……不要过来……”仍然沉浸在梦靥中,烛光下的绝色容颜苍白不堪,且不断冒着冷汗。大颗大颗的泪水,自紧闭的紫眸中流出,沾湿了枕巾,“不要……”带着恐惧的呼喊夹杂着如猫儿般的啜泣,让床边的人心脏紧缩,低吼道:“吟儿!醒醒!”洞中的景象果然给这人儿留下了阴影……竟让他被噩梦缚住……紫眸中迸射出滔天的杀意。
紫眸终于缓缓睁开,叶思吟剧烈地喘着气,修长的手指依然紧紧抓着被褥,直到关节泛白。
“没事,吟儿,没事了……”将从未曾表现得如此脆弱的人儿揽入怀中,叶天寒柔声在他耳边道,“睡吧。”
怀中人呼吸渐渐平稳,就在叶天寒以为他重新进入睡梦而打算离开时,忽听得略显疲惫的空灵嗓音低声唤道:“寒……”叶天寒低头一看,发现那只是叶思吟梦呓罢了。
望着床上依旧睡的不太安稳的人儿,叶天寒无奈叹了口气。罢了……他便是栽在这人儿手上又如何?
窗外,深夜的星州城内寂静无声,打更者自客栈外路过,传来几声木头敲击之声。冬日清冷的月光透过浅色的窗纸洒入房内,隐约可见一长发之人静静坐在床边,直至东方泛起一抹天光,这才起身离开。床上的人儿,好似感觉到身边的人离去,不安地皱了皱眉,随即便蹭蹭被褥,又跌入下一个梦境。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八章
欧阳萱怡看着周围倒了一片的侍卫,收起手中的迷魂散。黑暗中,晶亮的眸子略过丝丝冷意。
密道入口便是在顾青珏平日里处理阁中事物的书案后。欧阳萱怡仔细探查了一番,嘴角扯起一抹冷笑,纤纤玉指触到桌上沉重华丽的紫檀木笔座,轻轻一转。书柜旁的地上豁然出现了一个通道。
欧阳萱怡掌灯缓步走下阶梯,方踏上地底的平地,上头的门便又关上了。
秘道中阴冷无比,欧阳萱怡不禁有些心生恐惧,脚下顿了顿。忽忆起顾青珏百般顾左右而言他的情景,遂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深入。突然,脚下好似踩到了一根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心猛地提到了胸口——这密道之中如何会有枯枝?!说时迟那时快,周边的墙壁已经不似方才仅仅是平滑的黄土的样子,万千沾着毒的短箭一齐朝她飞来……欧阳萱怡瞳孔紧缩,遂提气运功,小心翼翼地闪躲着,边在墙边摸索着,蓦然摸到一个坚硬的半圆石块,心一沉,握住石块,逆时针半圈,顺时针一圈,最后逆时针两圈——霎时,所有机关全部退去,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唯有一地的短箭昭示着方才的危险。
“哈哈……”阴森可怖的秘道中,欧阳萱怡扶着墙,突然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万步迷踪……哈哈,竟然真的是万步迷踪……”那是十五年前,欧阳正为保护身为武林第一美人的欧阳萱萱不受时不时闯入的不速之客的马蚤扰而在她的院中所布下的机关……欧阳萱怡的眸中迸射出仇恨——欧阳萱萱,果然与你脱不了干系……为何你死了,竟还要与我抢夫君!?
“哟,这不是顾夫人么?”眼前的黑暗中,忽然传出一个带笑的声音。欧阳萱怡蓦然忆起身处何地,警觉起来:“谁?是谁在那儿?!”
一阵银光散开,在欧阳萱怡手中微弱的灯光下犹如清冷的月光一般,紫色的衣衫显得分外妖娆。花渐月笑道:“欧阳萱怡,这么快就忘了方才你的夫君将哪些人暗算至此了么?”
借着灯光,欧阳萱怡看清楚了来人,立时大骇——她急着下来探查个究竟,一时竟忘了这密道中还有这些人!面前一黑一紫,均是风华绝代之人,不是花渐月与花渐雪又会是谁!?而花渐雪手中,尚搀扶着伤重的凌霄辰,正以冰冷的目光看着欧阳萱怡。他也是初次知道原来当年暗算主子的人并非那个柔弱美丽的欧阳萱萱,而是眼前这蛇蝎心肠的女子,自是恨之入骨。
欧阳萱怡扶着墙缓缓后退:“你们竟然无事?为何不见叶天寒与叶思吟?莫非他们……”边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手不知何时又伸向了机关……冷不防被人一把捉住——花渐月不知何时已经自十步开外之处瞬间出现在她面前,清艳脱俗的面容上满是轻蔑与嘲讽:“想在我面前使坏?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顾青珏蠢,他的妻子一样愚不可及!”他们怎么会看不出这女人心中想的是何呢?况且这机关,方才早被凌霄辰发现了。只要关闭那块半圆的石块,这通道中的一切机关就都失效了。
欧阳萱怡挣扎着,想将手抽回来,奈何对方的纹丝不动,心中冒出无尽的恐惧——难道她今日将死在这密道之中!?
花渐雪看着面露惧色的女子,冷冷道:“月儿,不必脏了手杀她。”
“师兄?”歪过头疑惑地看了眼花渐雪,花渐月突然明了,面对着无法动弹的女人恶意地笑道:“你不想知道这洞|岤中到底有何秘密么?我不杀你,你自己去瞧瞧吧。那里可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哦。说来你姐姐果然是个绝色美人呢,也难怪你的夫君爱她不爱你。”留下如此意味深长的话语,花渐月遂放开她的手,“师兄,我们走吧。”
三人一道自欧阳萱怡身边走过,向着出口走去。欧阳萱怡早被方才花渐月的那一番话震在原地。
秘密?惊喜?“也难怪你的夫君爱她不爱你。”“也难怪你的夫君爱她不爱你。”爱她不爱你,爱她不爱你……花渐月恶意的声音不断在脑中盘旋,欧阳萱怡瞪大了双眸摇着头——
“不,不会的……不是这样的!”突然,她提起裙角飞奔向前……
“啊!!!不……”
冰室中,欧阳萱怡不可置信地看着冰棺中那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大颗的泪滴不自觉地划过脸颊,口中不断念着:“不……这不可能的……不会的……他爱我,他爱的是我……”
冰棺中已逝去十五年的绝色美人依旧是十五年前豆蔻年华的模样,而欧阳萱怡,虽保养得当,脸上并没有一丝皱纹,却毕竟已到了徐娘半老的年纪。
“不……贱人!为什么!只不过是个地位低下的偏妾所生的贱人罢了,凭什么!武林第一美人,欧阳家的大小姐?哈哈,真是个笑话!”欧阳萱怡发狂似的笑着,唯有泪水不断滴落昭示着她痛不欲生的心情,“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十五年了!!为什么还要与我争?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的夫君,不放过我!?”
花渐月三人听着身后传出的哭泣惨叫,心中并无半点怜悯。那个女人,虽是为情所困,但她的所作所为,却实在无法令人原谅。
三人行至入口,恰逢一人掌灯打开入口:“霄辰,许久未见你如此狼狈的模样了。”
翌日清晨。
尘霜阁大门口,众仆从来来去去,将行李纷纷搬上马车。
“仨,肆,你二人在此留守三日,三日后若无异动,便快马加鞭赶往临安,可听清楚了?”那几人均不是省油的灯,虽一晚过去毫无动静,且洞内机关、溶洞与毒物应是难以逃脱,但还是免不了对那几人依然忌惮,遂吩咐两人留守,且在入口处安排了暗箭,若有打开入口,便会万箭齐发,足以杀了从入口处出来之人。
“是,请阁主放心。”
主从三人正说着,便见欧阳萱怡缓步自大门迈出,身后自然跟着秋娘,提着一个食盒。
“奶娘,将食盒放到前面一辆马车上去。”欧阳萱怡吩咐着,边走向顾青珏,“夫君,昨日连夜吩咐厨子做了些点心,今日可在路上吃。”
“辛苦了。我们该出发了。”顾青珏柔声道,“怎么脸色不太好?昨晚是否没睡好?”
欧阳萱怡勉强一笑:“可以回家了,难免高兴过了些,便未曾睡着。”
“无妨,路上再睡便是。上车吧。”说着便扶着她入了马车。
此时,尚无一人的街道上,忽然驶过一辆月白色,足可乘坐八人的豪华马车,赶车之人一身白衣,面貌端正威武,让人疑惑如此俊朗的人怎么会去做一个车夫?想来马车中人必是非富即贵,只是不知此人来这偏院的星州城做甚。
顾青珏看着马车驶过,便也上了车。伍在车前,挥了挥马鞭。一众仆从目送主人远去,关了尘霜阁大门,便也各自散了。
月白色的马车中,叶思吟轻啜了口杯中上好的顾渚紫笋道:“你倒真是不担心阁中之事。”竟有闲情离开客栈之前还让人高价采购了些上好的名茶以备路上之用。他怎么不知这人何时茶瘾竟比他还重了?
叶天寒不语,只是自磁桌上端起茶杯啜饮一口。车窗外隐约可见浮影阁的马车疾驰离去,心中冷笑。如此沉不住气之人,能有何作为。
顾渚紫笋甘甜带点微涩,入口下咽之后便是一股清香的回甘,沁人心脾。只可惜,叶天寒本非附庸风雅之人,这茶,他仅是一知半解,平日里也并不挑剔。只是这人儿进了他的书房之后,便惊叫浮影阁中有那等极品的好茶,竟叫不懂茶之人给糟蹋了。自那时起,才开始对茶稍稍有些研究。而采购茶叶,不过是路途遥远,心疼这人之前餐风露宿十余日,还被囚尘霜阁,知道茶叶静心,尤其是这人儿极喜好茶,这才差人所购。
“阁中有醉月,不必担忧。”
“醉月?”
“右护法。”
醉月,听名字便知是个美貌的女子。传闻自叶天寒建阁以来便在旁跟随辅佐,浮影阁向来神秘莫测的右护法,竟是一名女子么?叶思吟心中陡然升起一阵不快。心思辗转间,马车却停了下来。
“阁主,是……”
不等那侍卫说完,紫衣银丝的人便已经挥开他拉开车帘,冲了进来。
叶天寒见他冲过来的气势,脸色一沉,将身边人儿揽入怀中,顺手接过他手中滚烫的茶水。让花渐月扑了个空。
花渐月正想开口怒骂,却猛然见到叶天寒手中的茶杯,冒着热气,茶水竟一滴都未曾洒出来。方才叶天寒的动作他看的清楚,是为了保护小思不被烫伤?怒气瞬间无影无踪,花渐月脸上扯出一抹坏笑,却也不说什么,只是以叶思吟看不懂的暧昧目光看着两人亲密的姿态。
叶天寒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倒也不介意,施施然放开怀中人儿,将茶杯放回磁桌。
“都平安无事?”叶思吟看花渐月亦鹋完好,行动敏捷,应该是未曾受伤。
“放心吧,小思。只是凌总管受了点儿轻伤,有你师父我在,还担心什么。”花渐月笑道,一屁股坐在一旁的位子上,“走吧。”
“渐月,你也要随我们去临安?”叶思吟讶异地问道。问的虽是花渐月,目光却转向依旧在车外的花渐雪。
“渐月不放心,我们便也去看看。”花渐雪道,“叶阁主可介意我二人多管闲事了?”
叶天寒冷哼了声,到底没有出声反对。这两人应该早已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和矛盾,且又无阻止意象,那花渐月反而还兴致盎然,说不定到时会另有用处。
见叶天寒并未反对,花渐雪便坐到花渐月身边,月白的豪华马车绝尘而去。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廿九章
开赛三天,各位亲的支持让小鱼又高兴又慌张……为了不辜负亲们的心意和树枝,小鱼会好好加油更新的也请更多的亲多多支持小鱼
洪州城。
热闹的客栈中,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步入店门。眼尖的小二一见这位客人身着上等临安丝绸,形貌俊美,心道定是位有权有势的,便热络地上前招呼道:“嘿,这位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三间上房。”
“这……”小二一听有些懵,却立刻反应过来:“要三间可没有了,小店只剩下两间,您看……”
青衣男子皱了皱眉,正要转身离开,他身后突然又来了两人。小二立时傻了眼。原以为这青衣的客人已是难得一见的俊美了,而这两位简直是惊为天人!二人眉宇间还有七分相像,看起来年纪大的气势逼人,一脸的冷俊,而年龄小的确是温和淡然的模样,是一对兄弟?”
“主人,这店内只余两间上房。”
“凌总管,无妨,要间普通的就成了。”叶思吟道。前两日均是在野外露宿,今日到了洪州,总算可以睡在床上了,他也不挑剔。
“这……”凌霄辰为难。如此委屈少主,主子一定不依的。可那两位……也不是能受委屈的主儿啊……可少主又看起来疲累万分……
正当凌霄辰头疼之时,忽听二楼上一人道:“小二,我们让给他们一间上房。”
邪魅张狂的声音让叶思吟惊讶地抬头看向那人:“师伯,师叔?!”
二楼倚栏而坐之人,不是花无风与花连艳又会是谁?而另一位,却是个陌生的面孔。一袭月白衣衫,手边放一把剑,显然是个世家子弟,并非毒宫中人。
“呵呵,小思,好久不见。”花无风张狂地自二楼飞身而下,落在三人面前,“上次在临安也因故未曾上门拜访,百闻不如一见,浮影阁阁主果然气势过人,不同凡响。”
“毒宫宫主。”叶天寒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叶思吟又些讶异,还从未曾见这个唯我独尊的男人对什么人有过如此礼遇……不过,他的师伯花无风本身也是个唯我独尊之人。两个唯我独尊的人碰在一起,竟英雄惜英雄了?
连艳与那陌生青年一道下楼,叶思吟这才看清楚了,他手中的剑竟是当今武林名剑——沧澜剑!
”贺家堡贺玥,今日竟有幸又见到叶阁主与少主。”贺玥爽朗一笑道,“看来此次出外游历,果然不虚此行。竟让在下见到了叶阁主与毒宫宫主。”说着看向身旁的连艳,“还让在下重遇连艳姑娘。”
闻言,叶思吟疑惑地看着两人的三人——贺玥手执沧澜剑站着,连艳却一改以往随侍花无风不离左右的姿态,改而站在贺玥身边,一副小女人的模样……难道?!
叶天寒微微眯起凤眸,看着方才脸上还挂着不羁笑容的花无风瞬间阴下脸,又联想起叶思吟曾说过的连艳与花无风之间的纠葛,心中便猜道了七七八八。
“不怕各位笑话,二十日后,便是在下与连艳姑娘的大喜之日了。”贺玥仿佛对射在身上锐利如剑的目光毫无所觉,一脸笑容,彰显着他此刻的幸福与喜悦。
“艳儿,你要成亲了?”愕然的声音让众人齐转头。
因购买药材而迟了的花渐月与花渐雪二人,辅一踏入客栈,便听贺玥道“在下与连艳姑娘的大喜之日”,惊得花渐月大声喝问。
“月师兄,雪师兄。”连艳面带微笑地道。不知是不是错觉,与往日的魅惑不同,如今的连艳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韵味。
花渐雪的脸色亦有些不好看。小师妹早就与师兄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她如此深爱师兄,嫁人一说,简直令人不敢置信。况且,贺家堡乃属白道,毒宫虽不致被说成是邪宫,但是因为毒宫宫人全部以毒术见长,又不似唐门一般一早便打出正道的招牌,与江湖众派乃似敌非友的关系,更是被黑道众派奉为首领……如此一来,身为毒宫护法的艳儿嫁入贺家堡,可谓是艰难险阻,一去便是跳入了火坑都说不定。
“艳儿,他说的可是真的?”花渐月仍是有些不信。
连艳望了身边的贺玥一眼,又看了看一语不发的花无风,点点头,微微有些害羞地扯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一旁的贺玥也笑笑说:“在下自上次武林大会之后,便分外仰慕连艳姑娘。谁料恰逢花宫主与连艳姑娘要回昆仑毒宫,在下也正是想去滇北拜访一位师伯,竟在半路巧遇。这不是天定的缘分又会是什么?”
“长兄如父,师兄,你也应了?”花渐月依旧沉着脸。虽然贺玥的态度很好,看起来也真是对连艳仰慕已久。可师兄……就真的如此放手了么?艳儿已经十九了,却还未许配人家。照理,师兄早该为她择人而嫁。可他却以艳儿年纪尚小的理由打发了一众向艳儿求亲的派中弟子,且与艳儿有着整整五年的夫妻之实。若是普通女子,以师兄更换后宫的速度来看,就算艳儿在美也无法持续如此长的时间。他不太相信,师兄对艳儿就没有半点心思……
“本宫不应又能如何?女大不中留了。”花无风冷冷回道。
“呵呵,众位不必担心连艳姑娘会在贺家堡受委屈,若姑娘不愿,在下便随姑娘在毒宫住一段又如何。待在下接任了贺家堡堡主,可保姑娘不受非议欺负之时再回贺家堡也不是不可行的。”贺玥温柔地看了眼未婚妻,向众人道。
花渐月闻言态度稍稍软了些:“真的?你可不要出尔反尔,不然,毒宫的毒药,可是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若在下负了连艳姑娘,任由各位处置便是。”贺玥正色道。
“贺少主……”连艳有些感动地望向自己未来的夫君,眸中有些泪光闪动。
花无风面色愈加阴沉,邪气俊美的脸上竟是风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末了,见连艳贺玥二人的柔情蜜意,冷哼一声道:“上房让与了叶阁主,本宫今夜便去莳花馆过夜便是了。师弟,你们自便。”语毕一闪便不见了身影。
连艳笑容一滞,眸中溢出深深的落寞。
花渐雪与花渐月关心则乱,竟都为察觉她的不对劲,叶天寒与叶思吟却看的清楚。
“小思,果然是瞒不过你么?”叶思吟踏入花连艳房中,坐于梳妆台前的连艳便道。只见她神情凄楚,卸了红妆,面色竟是苍白,方才的幸福、温馨荡然无存。
“师伯和渐月他们都是关心则乱,不然你以为你能瞒得过他们?”叶思吟在桌边落座,为自己倒了杯茶叹了口气道。
连艳自嘲般的一笑:“奈何他就是看不出来啊。小思,你说,我如此做……是错是对?”
叶思吟看着连艳形态姣好的背影,道:“师叔如此决定必有其中的道理。我是晚辈,本不该对师叔师伯的事置喙。”
连艳回转身来,勉强笑道:“好一个晚辈,你哪里看起来像是晚辈的样子了?比我们师兄妹可都厉害。看起来叶天寒都已经对你死心塌地了呢。”
叶思吟倏地皱起眉:“此话何意?”面上并未露出不妥,心中却一惊。死心塌地?
“咦?”连艳突然发觉自己的失言。看来他并不清楚那个命运纠缠的星象的事么?她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小师侄竟有着那般离奇的身世,且堂堂浮影阁阁主叶天寒,竟会爱上自己的儿子,若说出去,恐怕便要天下大乱了罢。奈何这当事之人竟还不知对方的心思?不过也难怪小思不清楚,叶天寒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心中有何想法怕是都不会说出来罢。
“没什么。”连艳忙撇清,却在下一瞬突然间捂住口鼻,一阵恶心的模样……
叶思吟一惊,拉过她的右手,连艳想要收回,却已经来不及。
“师叔你……”饶是知道她必有个中缘由,却也猜不到竟是这样的原因。
“师伯的?”待连艳顺过气,叶思吟皱着眉问。见对方点头认了,只得叹口气道,“贺少主那里……你要怎么交代?”
“贺少主并不是想娶我,只是帮我演一场戏罢了。再过不久,肚子便怕是遮不住了,师兄不会娶我,我虽是个女人,却也有我的自尊,不想孩子生下来便受到耻笑。至于师兄……如此断了便罢。总好过到头来,他仍是不会娶我。”
叶思吟无奈地摇摇头:“师叔,何苦……”洒脱如连艳一般的女子,遇到情一字,竟也会如此痛苦。好在她到底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争取过了,得不到,便放手。走的干净漂亮,留给花无风的永远还是那个可爱美丽魅惑的小师妹。
连艳拍了拍自己的脸,让丧气悲观全数隐藏,对这叶思吟笑道:“好了,不要在这里长吁短叹的。我都说了没事了。倒是你,还记得武林大会时我曾经说过什么么?”
“?”叶思吟疑惑了半晌,突然瞪大了紫眸:“难道是?!”
“是啊。这几日,可要当心咯,你也知道师兄下手从不心软的。”
“!”叶思吟顿了顿,立刻回身疾步走向叶天寒的房间。
他怎么能忘了?光被连艳的事扰乱了心神……武林大会时,连艳就说过,毒宫接了一个交易,对象便是——叶天寒!流霜之毒,无法可解……他怎么能忽略了这件事?!他怎么能如此大意地毫不怀疑向来身处昆仑之巅毒宫中的花无风如何会现身在这洪州城中!
“寒!”推开房门,叶思吟便见叶天寒轻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浮影暗香(父子)正文第三十章
“寒!”推开房门,叶思吟便见叶天寒轻啜了一口杯中的茶水,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深邃的紫眸扫过来,其中带着些难得一见的讶异。然而叶思吟却并没有欣赏这一景象的心思,只是快步上前,劈手夺过他手中的杯子。
“何事?”
叶思吟并未回答,只是仔细查看手上的茶盏——瓷是上好的新平青瓷,茶是名贵的庐山闻林,色翠汤清,香幽如兰。叶思吟稍稍松了口气——杯中无毒。放下茶盏,复执起叶天寒的左手,扣上脉门,脉象平稳有力,无一丝杂乱。叶思吟这才放心下来,瘫坐在椅上,才发觉自己竟已惊出一身冷汗。
“吟儿?”叶天寒见他脸色发白,有些不悦,不知是何事让他如此惊慌。
叶思吟稍稍喘了口气,清澈的紫眸望着冷俊的脸,心绪有些复杂,却还是平缓道:“毒宫此次由宫主与护法亲自下昆仑,便是冲着你而来。不知是谁有如此大的面子和财力竟请的动师伯亲自出山……”
叶天寒面上一沉,心中已猜出几分。
“霄辰。”
“主人,有何吩咐?”有两位闻名天下的名医与他们的嫡传弟子叶思吟在,凌霄辰的伤在几日中已完全好了。自然,治伤期间免不了被玩儿心比孩子还重的花渐月捉弄,亏得有花渐雪在,才不致伤好了却被毒死的下场。
“传书霄未。”
凌霄辰不禁讶异。是出了何大事,主人怎么会想要亲自传书霄未?
“李愔年纪不小了。”叶天寒意味深长地道。
凌霄辰闻言立刻正色道:“是。”主子终于要动手了么?忍了近二十年,为何突然想要动手了呢?退出房门前,凌霄辰瞧了眼屋内的二人,心中有些明了——看来是因为少主的缘故了。做这些莫非只是不想少主受到牵连伤害吧?看来主人对少主已情根深种了,只可惜了少主尚未开窍。
李愔?叶思吟有些惘然。李是皇室之姓,而当今皇族中唯一一个名中带“愔”的便只有当朝皇帝的六子,也是未来的九五之尊,当朝的太子!浮影阁竟与皇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忽然忆起,浮影阁寒潭密道中那道雕刻着飞凤图案的门——难道?
叶思吟望向叶天寒,心中有了猜测,却不敢确定。叶天寒姓叶,则并非皇室宗族正统,而那刻着飞凤图案的大门,又表明叶家女性的高贵身份,而能用飞凤图案,子嗣却并非李氏族人的,唯一的解释,便只有这具身体的祖母,叶天寒的生身母亲,是位皇女!
“寒……”叶思吟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问。
“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不足为虑。若想知道,本座说与你听便是。”叶天寒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看着因极度紧张而脱力的人,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思吟道:“怕本座中了花无风的毒?”叶天寒不得不承认,方才叶思吟心急火燎地跑进来,那一声带着担忧与惊慌的“寒”让他欣喜非常。原来这个冷静淡漠的少年竟也会为他而担心和慌张……
“……”叶思吟瞧着他阴阳不定的表情,有些气结。这神情,不似往日的冷峻,倒有几分似花无风那般邪魅不羁的味道。他难道不知花无风到底有多厉害么?有些毒,甚至连号称是“圣手毒医”的花渐月都解不了,更遑论他自己了!眼下见他这副模样,真不知方才自己极度的恐慌是何苦来哉……心中如此想着,说出口的话也有些没好气起来:“你爱说便说,不想说便算了。”语毕便起身要走。冷不防被叶天寒一把拉住手腕,跌坐在原来的座位上。
“别气,本座说与你听。”语气倒是难得的温和。
这的确是些前朝旧事了,说来荒唐的很。
先皇共有九位皇子,二十二位公主。然而,最后继承先皇的皇位的却是原本并无继承权的第九子。九皇子,即当今皇上李弦,乃地位低贱的才人所生,原本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继位。奈何先皇好战,七位皇子都战死疆场,只剩一位一心想要修道成仙的三皇子,最后服食了道人所制“仙丹”,命丧黄泉了。
那二十二位公主之中,有一位惠安公主,乃先皇皇后所出,身份正统,又嫁给了当朝宰相,朝中影响甚大。两人育有一子,年仅九岁,却聪慧异常,深的先帝宠爱,以外姓的血统被封为亲王。
惠安公主当年与宰相不仅是政治婚姻,更是两情相悦。公主自幼在宫中看惯了兄弟姐妹间的相互欺瞒压榨,早已对皇宫厌倦。而宰相也是先帝几次三番相邀而来的世外高人,本就向往闲云野鹤的生活,厌倦了官场。两人早就想要离开京城,相携去游历天下。
然而,不甘心大权旁落的皇后一派竟提出让当年年仅六岁的惠安公主之子过继入皇室,改姓李而继承皇位,由皇后与公主代理朝政。而这一荒唐建议竟也在皇后一派众多位高权重的大臣的谋划之下被满朝文武所认同。
惠安公主与宰相不愿继续留在皇城,更不愿自己的儿子如此年幼便要忍受高处不胜寒的痛苦,因而便与九皇子李弦达成协议,他们助李弦登上皇位,而那之后,李弦则下旨准许惠安公主与宰相二人离开皇城。
惠安公主与宰相离开之后,的确过了几年逍遥快活的日子。奈何天有不测风云,惠安公主在五年后因难产而亡,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