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富贵年年第5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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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贵年年 作者:rouwenwu

    回来我非得跟他说说,这罗纪太不像话,我看他这个管家也不能继续做下去了”

    见她发怒,百合慌了神,忙摇手道,“不是罗管家的错。”

    她凝眸,“难道是你的错不成?也不对啊,若你错了的话罗管家早该不来见你了,又岂会还样样教你,可见是喜欢你的。”

    百合眼里蓄满了泪,“奴婢,奴婢配不上他”

    江琳略皱起眉,是因为这个原因么?又似乎不像,她柔声道,“你说什么傻话?什么叫配得上配不上?两人相互喜欢就是了,何必要论身份?你要赎身的话成亲之日我立时便能满足你,这一点倒是不用担心的。哎,还当你在乱想什么呢,罗管家亦不是那样庸俗的人,他一开始就介意这些的话就不会与你结交了。”

    谁料百合犹自伤怀,掩面道,“奴婢就是不能嫁他,请夫人成全,以后罗管家若来的话,奴婢必不会见他的了。”

    江琳愕然,这其中应是有很复杂的缘由,她默了默,淡淡道,“罗管家的事我跟世子爷都已经讲好了,早在很久前就以为你必是要嫁给他的。如今你却忽然改变主意,那又如何对我这个主子交代?此前分明是欢欢喜喜的,香凝几个也很为你高兴,你总得说个理由出来,不然,就算罗管家来了,我也没法拦住他来见你。”

    百合的泪珠一下滚落下来,梨花带雨似的,那无声的哭泣像天边漂浮的乌云令人觉得压抑。

    看来真是伤到心了,到底罗纪做了什么事?江琳这次没催她,只静静地坐着,任由她从静默的哭到慢慢停止,再慢慢抬起头。

    “奴婢本来说好去罗管家那儿继续学剪花的,结果他正好不在,奴婢见书房门开着就进去了,”百合的声音很空茫,这回忆对她来说该是极为难过的,“然后,奴婢看见在书案上有卷半开的画像,一时好奇就……”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上面画的人跟奴婢长得很像,奴婢那时多么开心,以为是他想着奴婢才画的,可是,呵呵,这画像上的人左边眼角有颗小痣,奴婢再仔细看,才发现很多地方跟奴婢是不一样的。”她语气越发苍凉,“画像上题了两句诗,落款写吾爱冰茹,这女子应是冰茹了,是他爱的女子呢。”

    江琳听完只觉心疼,为百合心疼,原来她知自己是代替了另一个人,在罗纪心里只不过是旁人的影子,也就能解释罗纪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失态。

    他必是把她当成了那个冰茹,难怪如此冷峻的人竟然会动容,可见他对那个人定然是情深似海的。

    可对百合来说,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本以为自己赢得了他的爱慕,到头来才发现是那几许相像才有了最开始接近的可能,然后,她只能怀疑接下来的一切,怀疑罗纪是不是真的喜欢她,怀疑他不过是因为她的容色,怀疑所有的感情都是假的。

    她轻轻叹息,不知说怎样的话才能修补一颗裂开的心。

    百合拭去眼泪,面上渐有坚定之色,“夫人,奴婢如何还能嫁他?奴婢断不能的了”

    江琳忽地有几分欣慰,百合此举完全褪去了尊卑的色彩,不然以她的身份可以嫁给国公府的管家,不管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归宿,可她却放弃了,只因为自己的自尊不允许,她不愿一辈子做别人的替身。

    江琳点点头,“既然你心意已决,我绝不会勉强你。”

    百合跪倒拜谢,“谢夫人。”

    “不过,我不希望你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来日后悔。”她缓缓道,“毕竟只是你一面之词,罗管家到底如何想你并不清楚,假如有机会的话,我希望你能听听他的解释,如何?”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她对罗纪的印象还是好的,这些时日也看得见百合的欢喜,若里面有什么误会那就太可惜了。

    百合不做声,半响终于轻点了下头。

    第221章 欲加之罪

    贺敏中今日早朝向皇上进谏让江宇回来的事情,说他虽文采出众,但在军事方面并无经验,又提到旧时江宇一些治世的见解,颇得皇上赞赏,加上章景华举荐了几位合适的将军去隆中与旁的官员或多或少的附和,皇上终于下旨让江宇返回京城。

    江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欢呼一声便搂上贺敏中的脖子,要不是旁边有丫环,早就凑上去亲吻了。

    但欢喜之后别的问题就来了,到时候若是皇帝让江宇娶玲珑郡主那该如何是好?圣意不可违,江宇此前说的离家出走怕也不可能实现,那么,一场悲剧注定是要开始的。

    她又愁眉苦脸了,盯着闪耀的烛火不发一言。

    贺敏中知道她心里所想,拥了拥她肩膀道,“江宇回来时只随身带几个侍卫,若是路上遇到劫匪,下落不明也是可能的。”

    她眸子一张,惊道,“爷?”

    他略低下头,“就是要让岳父岳母担心了。”

    她又喜又难受,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江宇回不来皇上必不能赐婚,而这段时间他们也能好好想出个计划来阻止玲珑郡主,就是父母亲真是要痛彻心扉。谁让这算是欺君大罪呢,又岂能告诉父亲母亲,他们是承受不了如此大的压力的。

    “爷怎会想到这样做的?”她好奇。

    贺敏中倒是坦白,“昨日跟曲越遇见提到江宇的事,这法子是他想的,我想江宇既然那么不喜欢郡主,若是娶了她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对这种事他深有同感,所以更希望江宇不要重蹈覆辙。

    听到曲越二字,她明显的露出些不自然,眉头拧了拧没说话。

    “其实也不算很好,我知道岳母一直很担心江宇,她也许会受不住。”贺敏中瞧着她,目中闪过丝疑问,“曲越也是极关心你三哥的,这法子当时他想都不想就说出来,可见是早就思虑过了,还说会亲自假扮劫匪,以防有意外发生。”

    江琳的眉头越发紧锁,半响道,“不知三哥会否配合呢。”

    江宇是个追求自由的人,他大抵是会配合的,自由有时候跟亲情恰恰矛盾,母亲那样的爱不过是一张网罢了,只会让三哥困缚在里面,飞不去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为了心里那点任性与自我,他许是会舍了那条绳索。

    自古忠义难以两全,孝心跟理想却也是如此。

    她想着看了看贺敏中,大夫人若是知道他并不愿继承爵位,又会是如何痛心呢?看得出来,比起贺敏谦,她是更偏爱这个长子的。

    两个人一时都无言,贺敏中紧握住她的手,心里有些不痛快,依然还是那个问题,关于曲越,她肯定是有什么瞒着他的。这疑问在那日疯牛闹京城之后一直像根刺般藏在深处,曲越说的那句旁的人急什么,带着几乎不易察觉的指责,好似在说他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而那日也确实是曲越救了她,他跟她之间仿若有一些看不见的东西联系在一起,而他恰好被排除在外。

    这种感觉很不好,可他又难以问出口,难道直接问她跟曲越是怎么回事么?想来她必也不会答的,因为若她在这件事上那样坦荡的话,也许早就说了。

    看到他渐渐阴沉的脸色,江琳不明白,伸手轻触他脸颊,关切问道,“爷是在为什么烦心么?三哥的事爷为我解决了,让妾身也帮你分担一下可好?”说着自嘲得笑了笑,“不过只怕我的脑子不够用,让爷更加心烦呢。”

    他差点脱口而出心里盘旋的疑问,但仍是忍住了,只微微摇头,“没什么,只是有些累。”

    她便站起来走到身后,伸手搭上他的肩膀,“那爷休息会儿。”说着轻重适度得给他按摩,也是惯常做的事了,她也很乐意那样做。

    他闭起眼睛,鼻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心里就涌起暖意,她那日在耳边说的那句话绝不是假意,既如此,又何必要追究到底?只要她仍在他身边就足以说明一切。

    烛火摇晃,在房里渲染出温温的红晕,两人一动一静,在窗纸上投影出一副美好的画。

    然而,红豆打破了这样的宁静,她急冲冲跑到门口,气喘吁吁道,“世子爷,夫人,广家夫人冲进来了,说要夫人赔她女儿呢这么晚了,奴婢拦也拦不住,这会儿就要过来了……”

    江琳的动作霎时停住,香凝忙问,“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却听门外一声叫喊,“江琳,你还我女儿”

    然后就是一阵喧闹声,广家夫人也带了几个人来,跟香凝她们在门口动起手了

    贺敏中立时要站起来,江琳按住他肩头,“爷不用出去,这事由我而去,我会处理妥当的。”

    想到广家夫人胡搅蛮缠的样子,贺敏中皱了下眉,妇人间的事他若是去插手只怕真的不妥,且让她去看看也好,便点点头。

    江琳几步走到门口,哐当开了门,喝道,“都给我住口,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她目光落在广夫人身上,微仰起下颌,“广家夫人,你好歹也是知府夫人,怎的也一点不懂礼数?你是客人,我本不该为难于你,可冒冒然领着人来我院子闹腾算什么事?还请注意下身份”

    广夫人头发散乱,可见跑得很急,此刻指着她骂道,“我家瑶儿不见了,定是你派人把她弄走的快把瑶儿还给我,不然我跟你拼了”她十指张开要扑上来,若不是几个婆子拦着,怕是要直接在江琳身上抓几个口子。

    江琳心头一惊,广明瑶不见了?

    青玉这时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三小姐不见了跟我们夫人有什么关系?你要去也去官府报案,来这里撒什么泼?快把这疯婆子赶出去”

    没等几个人动手,远处一声冷笑,“哟,大侄媳还真是厉害呢,竟然要赶广夫人广夫人可是大嫂留了在贺家住的,你要把她赶出去那大嫂的脸往哪里搁啊?哎,还好我们来看看,不然广夫人真是可怜那,没了女儿不说还被人这样苛待,外面的人知晓了不知道怎么说咱们贺家呢。”

    张瑞芳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江琳暗自骂几句,上前去迎了大夫人,只见贺敏慧也过来了,脸上亦是不屑的神色。

    “娘怎么来了?”江琳道,“广三小姐不见了事关重大,儿媳正想去娘那边呢。”

    不等大夫人回答,贺敏慧撇嘴道,“既然广夫人都直接来找大嫂了,可见是觉得广三小姐的失踪与大嫂有关,我跟娘当然要来看看。若是你真是嫉妒心太重让人把广三小姐弄出府里,就算大哥也不会饶了你吧”她目光落在江琳身后。

    却是贺敏中出来了,听到母亲驾到,他自是要出来的,只没料到却听到如此荒唐的言辞,当下就喝道,“你胡说什么,你大嫂岂会是这样的人”

    贺敏慧不服气的哼道,“大哥你是审案的,现在还没审就知道结果了吗?这样偏向大嫂,谁会服气?广三小姐的冤屈又找谁诉呢”

    贺敏中沉下脸,又要训斥,江琳暗地拉拉他袖子,扬声道,“看来你们都怀疑我与广三小姐的失踪有关,但我自觉问心无愧,既然娘都来了,那便请主持公道。爷,广三小姐是在咱们贺家失踪的,难以推脱责任,广夫人又句句指责是我所致,为免别人说爷偏帮,请爷审理吧。”

    她主动走进堂屋,在下首中心站好,其余人见状便各自找了椅子坐下,贺敏中吩咐了些事最后才进来。

    广夫人声泪俱下,哭喊道,“世子爷您是大理寺少卿,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我们瑶儿从来都不离家,现在已经不见了几个时辰,真不知道是死是活呢若不是我昨日见到大少夫人跟瑶儿说话,定然也想不到她如此心狠手辣,竟然使出这样的手段”

    江琳只觉耳边呱躁难当,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贺敏中微一沉吟,道,“既然发现广三小姐失踪,你为何不去官府报案?亦或是先告知母亲,毕竟是贺府,要寻人自是贺家的人更加方便,如今都过了几个时辰,耽搁了时机,作为广三小姐的母亲,你是犯了大错”

    一针见血,广夫人脸色顿变,结巴道,“我,我见瑶儿不见了,心里太慌张,只派手下人去寻……”

    张瑞芳摇一摇头,插口道,“大侄子你没做父亲,自不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广夫人定然是太怕了才会颠三倒四,上回心儿被人下毒我不也一样没有报官么?再说了,广夫人在贺家也住了那么久时间,自是对这里熟悉的很,”她夸张的一叹,“哎,说来说去你始终是不理解广夫人的心情,倒也怪不得你,大侄媳还是得好好吃药啊,看你们现在还没个孩子,我心里也是难过的很。”

    江琳在旁边听得不是滋味,忍不住往贺敏中看了眼,却见他倒是一脸平静,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张瑞芳的话似的,便松了口气。

    这条路他们一定要齐心才可以继续走下去,他不会让她失望。

    第222章 何患无辞

    但旁的人就不一样了,比如大夫人。

    她打量了一眼江琳,语气颇为严厉,“广夫人刚才说昨跟广三小姐说话了,可是真的?”

    江琳点点头,“确实如此,儿媳见广三小姐一个人在赏桂花便也去凑凑热闹,娘这么问,莫非这也不可么?”

    “倒不是不可,但有人看见广三小姐两眼通红,跑出去的时候头发都散了。”大夫人目中散发出寒意,“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广三小姐上门是客,也算是你的妹妹,若不是有别的原因,她岂会那样气得跑开?”

    贺敏慧附和道,“是啊,然后第二日就不见人了”

    江琳露出犹豫之色,并没有离开回答。

    张瑞芳嘿嘿一笑,“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话?”

    她颔首朝大夫人屈膝了下,“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但儿媳自作主张了倒要请娘原谅,”说着看了眼贺敏慧,“那日四妹早上过来,说起儿媳不能生子的事情,提到要给世子爷讨个妾氏,还说广三小姐便是很合适的人选,儿媳想着不能为贺家开枝散叶心里愧疚的很,正好看到广三小姐便……”

    贺敏中双眉一轩,她要为他纳妾?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但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夫人端起茶盅的手抖了下,立时往贺敏慧看过去,这个女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不过提了下广明瑶的事,根本就还没定下来呢竟然就去大儿媳那里胡乱说话,如今大儿媳这样说出来却是表明她大度贤惠,哪里还能责备?

    贺敏中看了眼贺敏慧,“可是真有此事?”

    语气虽然平和,可那双眸如同寒星,看着令人心里发颤,饶是贺敏慧再大胆也不敢矢口否认,点头道,“我是跟大嫂说过这些话。”顿一顿又说,“但即便这样也不能表明大嫂到底跟广三小姐说了什么话,又没有人听见,谁来作证呢?”

    贺敏中冷哼一声,“既没人听见,也不表明她没有这样说。”

    广夫人闻言叫道,“贺大人你可不能偏袒自己的夫人啊我家瑶儿定是跟她说了话后才不见的,贺大人一定要为我做主啊她……”

    没等她说完,贺敏中喝道,“你一面之词叫人如何信服?本官本以为你有确凿的证据方才听你一言,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至于广三小姐,本官已经叫人去寻了,若有其他证据,自会再行审问。无凭无据,你若再指责本官夫人,本官绝不饶你”

    他声如春雷,句句打在广夫人心头,她吓得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张瑞芳忙上前扶住她,哎哟道,“大侄子好大的官威啊,广夫人也是爱女心切,再说了,你也是见过广三小姐的,她这样好的人,如今突然不见了谁都会难过,此前又只有大侄媳跟她说过话,许是受了刺激才会不见人的,问一问又能怎么样,也不会少块肉你再疼爱夫人也得有个度啊,大嫂留着广夫人跟三小姐住在这里,现在人不见了,大嫂面子上也不好看,大侄子就不替你母亲想想么?”

    大夫人脸色白了白,只觉心里闷得慌,旁边的凤羽见到了赶紧伸手给她揉着,一边道,“夫人,您小心身体,千万别急啊”

    贺敏中听见了,忙道,“娘可是哪里不舒服?”一面吩咐底下人,“快去请白太医来”

    看来还是关心自己的,大夫人多了些欣慰,摆摆手,“老毛病了,缓下就好了。”

    他还是不放心,“看一看的好,我扶您先回去吧。”

    张瑞芳咯咯一笑,“孝顺也得看看什么时候,广夫人的事没有处理好,大嫂能安心吗?广家三小姐是在咱们家出事的,定然要给别人一个交代。就这么把广夫人撂在这里,大嫂也不放心呢,又是那样喜欢广三小姐的,如今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受苦。”

    贺敏中冷了脸,“寻人这种事就算在衙门也必得按步骤进行,如今广三小姐不在,证据也未搜全,并不能判断是自行离开还是被人带走,如何审理?若是想借此定琳儿的罪,我劝婶婶还是趁早死心”

    张瑞芳终于闭嘴,扶着不甘心的广夫人走了。

    贺敏慧看向默不作声的江琳,忽地一笑道,“大嫂你真愿意为大哥纳妾吗?”

    江琳淡淡道,“我的心你大哥最清楚,你不妨问他。”

    贺敏中听到微微一笑,温柔的好似斜照的月光,冲她道,“我先扶娘回去。”

    贺敏慧气鼓鼓得撅起嘴,大哥是完完全全爱死了这个大嫂了,所以指望大哥给大嫂些惩戒根本就不可能她此前也是想试探下江琳看是否可以接受广明瑶的,结果就弄出这样一回事来,而且居然还一点也看不出大嫂的真心,真是白费力气

    大夫人目光轻轻得落在江琳身上,终化为沉沉的一瞥,转身离去。

    看着几个人的背影渐渐消失,江琳才吁出一口长气,满心的不开怀。

    尽管贺敏中是那样护着她,可是在这个家里她似乎看不见一点光亮,大夫人,贺敏慧,张瑞芳仿若一张网似的无处不在,无处不找她的错处,这样还如何维系一个家的温暖呢?难道要贺敏中永远做那个夹心饼么?

    她手掌覆着额头,闭眼听着外面细小的虫鸣声。

    贺敏中过了许久才回来,心情也不太好,因为大夫人问起他假若江琳一直不能生育他该如何的问题。这样的情况下,面对身子不好的母亲,他实在无法坦言说让五弟继承爵位,然后自己不在乎子嗣的事,他怕母亲会病发,便只能含糊的敷衍过去。

    可总有一日还是要面对的,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

    “爷回来了?”她露出一个微弱的笑,仍坐在椅上,“很晚了呢。”

    “嗯。”他走过去拦腰抱起她,往床行去,“陪娘说了会儿话。”

    有短暂的静默,她靠在他胸口,轻声道,“娘又在问我的情况了吧?或许应该换药了,白太医的方子好似不起作用,爷什么时候叫别的大夫来看看吧。”

    他鼻子微酸,他见过她喝药,那样苦的药连着吃了那么久时间,他忍不住低头轻吻她脸颊,“让你受苦了。”

    “不,是我让爷受苦了。”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若不是我,爷或许早就享受天伦之乐了,又何必让婶婶那样讽刺呢,我在旁边听着都难受。”她脸颊贴在他下颌,那里新长出的胡渣微微的刺,也有些痒,“这些药算不得什么,爷别担心,比起婶婶那张嘴,真是天差地远呢。”

    贺敏中嘴角动了动,目光旋即冰冷,“早晚让她说不出话来。”

    难得听见他话里有狠意,她心头一揪,“爷不会找人暗算她吧?”

    “我若想暗算她还需别人?”他眸子眯起,连呼出的气都仿若带了丝寒凉,“容他们在贺家胡作非为,只不过是未到时候,二叔夫妇对贺家一直有别的意图,若是打草惊蛇,父亲便没有机会见到他们的真面目。”贺瑛对贺通一直很宽容,他若想让五弟顺利继承爵位,必要把贺通一家子拔除。

    江琳凛然,原来贺敏中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那婶婶何时会上钩呢?”她看着他冷峻的侧面,一如初见时的锋芒毕露。

    贺敏中走到床边坐下,依旧还是把她横抱着,沉声道,“眼下便是机会。”楚国人心浮动,皇帝的身子日复一日弱下去,立太子是势在必行的,若为国公爷的爵位,自然要陷父亲于不义,二叔才有机会取而代之。

    他想得通透,江琳甚为佩服,“爷若是不当国公爷真是可惜。”

    贺敏中目中闪过不屑之色,“只不过是个爵位而已,我不当国公爷不代表不能站于万人之上”

    她闻言心里更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贺敏中竟是个权利追求者?

    “你不喜欢?”见她不眨眼得盯着自己,贺敏中扬唇而笑,手指轻划过她脸颊,“若我能站在那个位置,你也必定能更自由,不是么?”世界便是如此,有人的地方便是如此,权力在握高高在上,才能赢取更大的自由。

    她只怔怔得看着他,半响道,“爷能不吓我么?妾身只希望跟爷平平安安得生活在一起,权利不过浮云,爷自己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站在高峰的人随时都会跌落下来,即便是皇帝也是如此,那么,如何能保证这是永久的自由呢?妾身想要的,不过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做大理寺左少卿就已经很好,越往上就越在权利的中心,难免患得患失。

    他面色从凌厉到柔和,俯下身亲亲她的唇,“我知道,然而,有些时候未必能如意,如果可以,我也只愿与你平静的到老。”

    她轻叹一声,回应他的吻。

    窗外,秋雨飘落下来,渐渐变成瓢泼大雨,不知明日花落知多少呢?。。

    第223章 有情人

    广明瑶一直没有找到,江琳问过丫环们,说那日有人听见广夫人跟广明瑶吵架,可见广明瑶的离开根本就是跟广夫人有关,她必定是要逼广明瑶给贺敏中做妾,结果后者偏偏很有骨气不愿意为之,所以偷偷走了。

    至于说不是别人带走也是有迹可循,贺敏中发现广明瑶的房里明显有收拾过的痕迹,她带走了一些首饰与衣物,而被人强行带走是不可能如此的。

    问到门房的时候,也说那日似乎有陌生的丫环家丁进出,只不过正好是西花厅重修,来来往往的人多便没有仔细排查,加上广明瑶本就是聪明的人,利用这日的空隙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最后贺敏中得出结论,广明瑶的失踪不干任何人的事,并建议广夫人回临州看看,兴许她已经回去了。

    事实上,广夫人怕也是有所明白的,但却要借机故意嫁祸到江琳身上,可见此人的阴险。

    果不其然,过了三日贺府就收到一封信,正是广明瑶写过来的,说宁死不为妾,她已经先行回临州云云,把广夫人气得直跳脚,也彻底封住了其余人等的嘴。

    江琳听闻笑起来,“这广明瑶倒是很有气性,不像她外表那样温顺,还真不错。”

    红豆直抽嘴角,“夫人该不是真要让她做世子爷的妾氏吧?”

    青玉笑着打了她一下,“哎呀,你这个傻丫头,夫人真要广三小姐给世子爷做妾哪会去挑拨她呢,第一个便该是去找大夫人,这种事当然得大夫人出面,又是跟广夫人关系好的,由她来说也是看重的意思,哪有自己去说的,咱们夫人就是狡猾。”

    江琳斜她一眼,“说我坏话也不远点,一个个可是对你们太好了?闲着无事编排我呢?去,给我上大厨房要些鸡蛋来。”

    “是,正好看看邵妈妈是不是啊?”青玉眨眨眼走了。

    江琳方挪到院子里,秋高气爽,天气自是好的,蓝的如碧海一般的天,纯净好看,她躺在藤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思绪跟天上偶尔飘过的白云一般,飞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不知三哥的事有没有办妥,曲越真能顺利的把他给“劫”下来吗?那么又让他藏在哪里呢?她有一连串的疑问,可想到那日脸颊上他略带凉意的手时,她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得七零八落,他说哪怕终有一日跟她为敌。

    为敌,是要帮助清王最终攻破洛央城么?

    那么三哥……她怔了片刻,微摇摇头,曲越不至于会拿三哥作要挟,他没有那么卑鄙无耻。

    “夫人,罗管家来了。”香凝此时低头在她耳边道,话音未落,罗纪已经站在不远处。

    百合那件事后,罗纪一直没有来过,她也不清楚他是否知道当日的事,因为百合偷看了画像之后便离开了,罗纪没有与她见到面,她直起身,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似乎与平日里不同,他眼神略微黯淡,下颌的胡渣没有刮干净,露出片暗青色,整体说来,有些憔悴。

    而对于罗纪来说,有些憔悴这四个字已经是很大的变化。

    “罗管家有什么事么?我似乎并没有叫你来。”江琳淡淡道,茶也没给他上一杯。

    罗纪眼神明亮了几分,“我是来找百合的。”

    “哦?”还真是明目张胆,看来他不是对她无情,江琳叹口气,“恐怕不能如你所愿,百合心情不好已经多日不想见人了,罗管家也不例外,你还是请回吧。”

    香凝听了在旁边急得冒汗,好不容易罗纪来了,夫人怎能让他走呢?百合最近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可见伤的深了,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给他们,夫人不该这么做啊,她两只手在身前动来动去,可见内心的急躁。

    江琳瞟她一眼,这丫头欲擒故纵都不懂

    罗纪眉头立刻锁紧,急道,“她多日没有见人?”

    “是啊,饭都不想吃,恐怕瘦了好多斤呢。”江琳挑起眉,“罗管家如此关切,莫非是看上她了?”她冷笑几声,“可我知道一个道理,倘若你不能确定接受她的话,还是别来招惹她,何必让人白白伤心呢?这世上长得相像的人很多,可性格一样的却没有,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罗管家,是不是?”

    他脸色微微发白,可见她果然是都知道了,当下点点头,“是罗某愚钝,夫人这些道理罗某现在才明白,但是,”他目中似迸发出火花,“也不晚,是么?”

    江琳笑了,“是不晚,可罗管家真的清楚自己的心意了吗?身边这些丫环我都视若姐妹,绝不容许有人存玩弄感情之心,若是不坚定的话,还不如放手,给别人一条生路,不是么?罗管家也当过伤心人,定然明白失去的痛苦的。”

    罗纪略略颔首,声音坚如硬石,“罗某今日能来自然早就想清楚了,请夫人放心,罗某绝不会负了百合。”

    香凝听了喜笑颜开,事情真是峰回路转啊

    但江琳仍不让路,“我想知道冰茹是谁,可以吗?”假如真的放下,他必不会在意别人提起,也会坦坦荡荡得说出来,而若是露出别的态度,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罗纪沉默片刻,终于道,“她是我的未婚妻,但在十年前染病身亡,此后一直未有忘怀,直到见到百合,”他顿了顿,“一开始,兴许是因为她的容貌,然而……”

    见他认真道来,江琳笑着打断,“罢了罢了,我相信你,后面的话且留着跟百合去说吧,香凝,还不快带罗管家去”

    罗纪冲她一拱手,“谢夫人成全。”转身快步跟上香凝。

    江琳高兴得笑起来,看来又要办喜事了啊,身边一个个都成家了呢,不知道香凝跟青玉哪一个会在前?哎,说起来,贺敏中好像一直忘了问贺定了,男人在这方面果然都粗心的很,还是得自己出面搞定

    香凝很快就回来了,冲她眨眨眼,小声道,“两个人抱在一起呢。”说着自己红了脸。

    江琳亦是笑起来,“上回翻的黄历九月十六是好日子吧?看来是不需要改了,罗管家既然能专程为她前来,必是有娶的心思了。说起来也是有缘,若不是百合的容貌与那女子相像,两人未必能在一起,而容貌可是天生的,这桩姻缘不是天定又是什么?”

    “说的极是,但夫人也是大功臣,若不是夫人经常给予机会,两人未必能了解,少了一开始的接触,后面的事也就预料不到了。”香凝笑若秋花,那细长的眸子像柳叶,瞳孔微转时有柔光闪动,极为妩媚。

    今年她有十七了吧?江琳笑道,“你可会羡慕百合呢?或者香雪,秋竹?上回叫贺定来,你与青玉都不露声色,我知道你较为谨慎,这种事若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但还是为自己好好想想吧,跟在我身边别耽搁了最好的年华。”

    香凝摇摇头,“奴婢没想过这些,只觉得在夫人身边很安心。”她粲然而笑,“更何况,一直有夫人担心着,奴婢实在没有必要再浪费心力。”

    江琳扑哧笑了,手指点点她,“你事事都很细心,在这件事上却反而懒了,这可要不得,你倒是快说说对贺定的感觉如何?”她仿若回到了学生时代,女生在熄灯后总是要谈论男生的,这方面,她也不可避免有八卦之心,“他性子跟你倒是有些像,沉稳的很。”

    香凝认真想了想,答道,“人是好的,但是奴婢不喜欢。”

    简明扼要,看来是真没看上,她也就不提了,转头只见青玉在指挥几个婆子往小厨房还有库里搬东西,都是中秋节府里派下来的吃食衣物等,就不由心生感慨。

    要中秋了,记得她嫁入贺家也在八月,原来竟然才一年的时间,可她却觉得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也许是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现在想起来就像电影中的片段那样缓缓在眼前流过,而幸好,她是有收获的,她收获了贺敏中的信任与爱护,收获了初试商路的成功,抑或还有其他的,所以才能这样平静的面对。

    “时间过得真快呢。”香凝也叹一声,“去年的今日夫人还是小姐,奴婢记得夫人跟大夫人去了趟宝相寺。”

    宝相寺……

    江琳默然,就是那日看见了曲越的真面目吧?若不是如此,恐怕也不会有今时的忧患,因为倘若不知道清王的计划,她是想不到防范于未然的,不知道江柔可曾想办法去找些蛛丝马迹,那日江宇的事她必定是出力的了,不然皇帝未必会那样爽快的答应。

    但是仅凭江柔也着实冒险了点,到底如何才能让贺敏中知晓呢?

    她伸手揉揉眉心,烦恼不已。

    香凝见状有些奇怪,探问道,“夫人?”

    “你去帮青玉吧。”她摆摆手,“我有些事要好好想想。”

    见她神态严肃,香凝担忧得看一眼,还是应了声走了。

    要在内部一击即中,势必要有实力,那么兵权是必须的。

    江琳想起三姨娘的亲舅舅好似是兵部尚书,不知道会不会跟此事有关系,想着她又否决了,兵部除了尚书还有左右侍郎,都是有可能性的,她对这些势力一无所知,没有贺敏中的帮助根本就不可能查得出来,说来说去还是得需要他啊。。

    第224章 各怀心思

    贺通升官了,从兵部主事升到了兵部郎中,正五品,把张瑞芳高兴得笑颜逐开,见谁都带着化不开的喜气,贺敏中夫妇自是要去恭贺的,也在那边用了饭。

    席间提起贺心的婚事,说已经定好了,就在这个月的二十八,江琳听了不太舒服,但陈家挑不出什么刺,实在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就算说是皇后那边的人也无法阻止,因为贺瑛是极力赞成的,所以他们只缄口不言。

    贺心的面上倒是无喜无悲,小兰芳对她的打击极大,许是对人灰心了。

    江琳也没问她愿不愿意,事已至此,那样近的婚期她是无能为力的,就算贺心不愿意听了也只是平添伤感,还不如就当她欢欢喜喜的,贺敏中也曾打听过,至少陈家的小儿子是好的。

    一路无语,她默默得跟在他身后,府里种了许多金桂与银桂,鼻尖充盈着甜淡的桂花香。

    他忽地停下脚步,她差点撞在他背上,忍不住嗔道,“爷好好的怎么停了?倒是让妾身吓一跳呢。”

    贺敏中牵过她的手,“走那么慢做什么?我想起一件事要跟你说,”说着看看身后不远处的青玉,眸中带笑,“我抽空问过贺定了,那小子还腼腆的很,死都不说,后来逼不得只好告诉我,说是看中青玉了。”

    还好,要是看上香凝那就流水无情了,江琳拿手指在他手心划了划,轻笑道,“难为爷当了回媒婆。”

    “还不是你,”他捉紧她手指不给乱动,“你好好问问青玉,若是行的话就办了,贺定也跟着我十余年,是该成家了。”

    她扑哧笑,“办?办婚事啊?爷还真是急性子,他们都没有好好了解又岂能成婚呢?万一以后性格不合怎么办,我觉得还是让他们多接触接触的好,你看百合跟罗管家就是例子,我敢打赌他们以后肯定会过得幸福的。”

    他若有所思,缓缓点头道,“说的不错,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我那么好运气。”

    她怔了怔方才明白他的意思,他们俩说起来也是先结婚后恋爱了,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少有哪对夫妻不是如此的,就像即将嫁出去的贺心,她对陈家那小儿子还不是一无所知吗?盲婚哑嫁真是件碰运气的事。

    她走了几步又想到江宇,算起来,皇上的圣旨应该到了,他恐怕正在回来的路上。

    “爷?”她猛地唤道。

    月光下她的轮廓更显优美,贺敏中嗯了一声,侧头等待接下来的话。

    她却沉默了,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他便道,“可是担心江宇?”他顿一顿,“还有三日就到沧河,不会失手的。”

    原来曲越是准备在沧河下手,记得沧河是仅次于九河的河流,离京城有一千里的路程,而离蜀地更是远了,三哥在那边必是不会受到牵连的,只要等事情一解决他就能平安回来。她右手在裙边磨了磨,小声道,“爷那么相信曲越吗?不怕他把事情搞砸?”

    他眉尖微微挑起,语气不可察觉的淡漠了些,“你觉得曲越不可信?”

    “也不是。”她斟酌着语句,“我只是觉得,曲越不是公门之人,他怎会想到这些事,到底是欺君的……他爷爷不是左相么?被皇上贬官去了燕城,会不会心里存有恨意呢?如今清王又在隆中起兵,燕城与那里也不是很远……”

    她意有所指,贺敏中眸色越来越暗,直如阴沉的云雾。

    她惘然不知,仍做猜想之态,“倒不是怀疑他跟三哥的友情,就是觉着这个人飘忽不定,似在京城有所图谋。”

    他终于打断她,“你对他早有此想法?”

    江琳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也听出了不悦,便略低下头道,“也不是,只是因为三哥的事才想到的,爷跟他相交多年自然比我了解的多,妾身多言了。”

    他抿住唇,挡住欲冲出来的话,使之硬生生憋了回去,从她刚才的话来看,显然对曲越的了解远甚于他,不然岂会牵涉到谋反一说?她不会说一些没用的废话,曲越难道他真的跟清王起兵一事有关么?但又为何她会知晓?

    倘若两人有私情的话,照理她是不会提示的,这其中的关系真是令人无比迷惑。

    而江琳则有些惴惴,莫非非议他的朋友令他生气了?想想也是,看起来两人的感情是不错的,但曲越是清王的人,不能让贺敏中再蒙在鼓里,哪怕她惹恼了他,但他是个敏感细心的人,她说那些话定然可以引起注意,也许哪日就会发现了。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走进卧房的时候,贺敏中才放开她的手,坐于一张红木刻兰花的软榻上。

    他今日穿着件青碧色暗福团纹的家常深衣,头发用玉冠压住,不晓得是不是夜风的关系,两侧有几缕发丝垂落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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