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第5部分阅读
公主 作者:rouwenwu
“公主千岁。”
那阵势,看得我心中总算舒坦了不少,刚才从墨夷那里得来的憋屈也霎时间烟消云散。
我仪态万方一笑,稍稍抬手,“太医们不必多礼。”
我说着,往墨夷那里丢去一个特别得意的眼神。
你只是大臣,而我是公主,你说,你是在得瑟个啥?!
墨夷回望着我,神色自若,眼中却突然划过一抹笑,笑得我忍不住就颤了一下。
那笑,太有些j邪了。
因为沾了我的光,墨夷可以随意在太医院捡药,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清理了药,他带着我进药房。药房是公用的,只是这时,却只有另一名医女在。
我见她面前一小罐药正煎着,忍不住随口一问,“谁的?”
那医女见是我,慌忙行礼,又答,“回公主,是吟妃娘娘的。”
霎时,我就定在了原地,直直盯着那罐药。小心肝儿里,千回又百转。
我现在要怎么办?
要不要给她倒了?还是悄悄往里吐口水?或者是给她下点毒,以牙还牙?
一时间,我就愣愣地立在原地,心思纠结。
直到,我听墨夷淡淡道,“你先下去,等我与公主的药煎好了,你再过来。”
我回过神,却见那名医女神色犹疑,“这。。。时间一过,药性会变的。”
“重头煎过。”墨夷那话,说得甚是爽快。
医女神色惊惶,“吟妃娘娘。。。”
墨夷一笑,“那么你就先去请示吟妃娘娘,就说墨夷要用药房,让她等一下可好。”
我想,墨夷真的是太嚣张了!
他这话,摆明了就是在仗势压人。
从太医院到仪秀宫,光路上一来一回就得大半个时辰,这医女若当真去请示,等她回来了,我们的药也煎得差不多了。那时,不管吟妃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她的药都已然被我们给耽搁了。
而若一不小心,惹吟妃发了怒,这报信的人,还说不定要受到什么牵连呢。还不如不要吭声,直接让给我们,她自己一会儿进来默默重做。
想那医女也应该是懂这意思,这时便恭恭敬敬对我和墨夷行了个礼,默默出去。
我站在那里,看着那小医女委委屈屈的背影,忍不住感慨,“墨夷啊,我的名声在这宫中已经够恶劣了,你以后还是不要再仗着我欺负别人了。”
墨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意兴阑珊,“哦,怎么个恶劣法?”
我想了一下,望着他,“你是不知道啊,我从懂事那一天起,就立志要做一位受万名拥戴的好公主。只是世人生来对公主这身份就存有极大的偏见。虽然现如今,经过我多年的艰苦奋斗,我总算还没有被牵连上草菅人命、祸国殃民、卖国求荣等等罪名,但是嚣张跋扈、裙带关系什么的,已经是和我密不可分了。你看,你刚刚又帮我添了一条新的罪名,仗势欺人。”
我越说越觉得悲伤,忍不住感慨,“阿娘说,女孩子的名誉是很重要的,我觉得我现今,已然没有什么名誉可言了。”
第十五章
“名誉。。。是这个意思?”墨夷问我,声音有些僵硬。
我点点头,轻叹,“你以后,还是注意一点影响,不要太嚣张了。”
我说着,就往吟妃的那罐药去,却见那药黑糊糊的,我也看不懂,一时有些扫兴。
却只听得墨夷在我身后淡淡道,“那么皇后娘娘有没有对公主说过,女子的名誉是留给相公的?只要相公喜欢,公主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切随心所欲,不必在乎其他。”
我听得心头大动,随心所欲。。。下意识转过身,脱口问道,“那我可以不嫁给你吗?”
然后,我看到墨夷那张倾城绝色的脸一瞬间就寒了,寒得我的心忍不住一缩。
“不可以。”墨夷紧紧看着我,一字一顿,声音异常的轻柔,却听得我浑身忍不住一抖。
我慌忙摆手笑道,“我开玩笑的,玩笑。”
墨夷眼微眯,却并不放松对我的注视,危险一笑,“那就好。”
我被他看得心悸得慌,忍不住就逃开他的视线,往他身后而去。他身后的小桌上,摆着他刚刚为语卿嫂嫂捡好的药。我急步逃过去,随意拨弄起来——虽然其实我真的看不懂这是个啥!
我假装饶有兴致地在那里弄药,却听得身后墨夷的声音清淡,“不是想知道我喂太子妃吃的什么药丸吗?”
我被他引起了心头的好奇,忍不住就转身,小心翼翼地看他,“你要告诉我?”
他这时看着我,脸色已经和缓了大半,轻轻点头,“那药名叫尽落,可解百毒。”
我听了,眉头微皱,“你是说,语卿嫂嫂她是中了毒?”
墨夷对着我点头,“与你所中的毒一样。”
我下意识反问,“一帘疏雨?”
墨夷听了,却突然眉头微蹙,定定看着我,良久,问,“谁告诉你那是一帘疏雨的?”
我听他这话,心下不由一沉,“你这意思,难道不是?”
墨夷只静静看着我,并不回答。
我忍不住,问,“是什么?”
墨夷眼微眯,“你为什么会这么感兴趣这毒药是什么?”
我被他一问,猛然一滞,又转念道,“我差点被这毒害得死在水里,还不能感兴趣一下吗?”
“真的只是这样?”墨夷深深地看着我。那眼神,太毒了,像是能将我看穿。
我心中一惊,又故作镇定道,“不然你以为我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对一个毒药感兴趣?难道我还要去买一点回来还给吟妃不成?”
我说完,便听得墨夷低低地笑了出声。他笑起来,眉头略展,极是好看。
我看的不由有些发怔。
他道,“我以为,你最多就只能往她的药里吐口唾沫进去,别的,也再做不出什么来了。”
我唇角一抽。
这眼神。。。毒的!
他突然道,“聚到终须散。”
我一愣,望着他,眨了眨眼,不理解他这话从何来。
“你与太子妃中的毒,叫聚到终须散。”
我心中大惊,慌忙反问,“你说的是真的?”
墨夷脸色微变,“你不信我?”
我狠狠眨了眨眼,又摇摇头。
信?
我要信谁?
如果信墨夷,那么就是乐太医在说谎;如果信乐太医。。。可是墨夷为什么要骗我?如此,乐太医又为什么要骗我?
四哥中的毒又是哪一种?
我用力压下心头沉闷,勉强对着墨夷一笑,随口转了话题,“我中毒的时候全身麻木,不能动弹,手臂青紫,为什么语卿嫂嫂她能动能跳,看起来正常呢?”
墨夷眸色深沉,深深望着我。他应该也知道我这是在转换话题,却并不说破,只看了我半晌,才顺势接道,“因为你不会武功,太子妃却有一定的内功修为。再者,你的毒直接从手腕处入,这是最致命的下毒方式。而太子妃是被人从掌上逼入,这毒性少了许多,又被太子妃用内力压制,这才能支撑到现在。”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帮她解毒?她也好少受这许多的苦啊。”
墨夷看着我,冷笑,“在湖边,我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人,哪里还有那心思去管其他不相干的人死活!”
我被他这话说得心中惭愧,又见他神色冷清,心中忍不住不安。他不说话,一时药房里就安静了下来,我被这气氛压得难受,只得随口再捡一个话题,“那我也是吃了那药丸解毒的?”
“嗯。”墨夷冷哼,算是答了。
我想了想,没想起来,便问,“我不记得我有吃过。。。”
我话刚刚落下,就只觉腰上一紧,身子一暖,已被紧紧压入温暖结实的怀中。我一惊,尚未反应,却只觉唇上一热,口舌间,尽是温热的气息,带着暖暖的药香。
唇上,一阵温软湿热,循了我的唇形舔过一圈。我心中一热,就要斥责,却因此松了齿关,那舌头便顺势而入,到了我口中,一路,竟顶至我咽喉。
我大惊失色,慌忙就要推开他,手刚触及他硬实的胸膛,他却又极快地将我放了开。
我大怒,甚至未及反应,下意识地就抬起手,要往他脸上去。
“就是这样。”他看着我,清清淡淡一句话。
我的手,猛然僵在空中。
他淡淡瞥过我的手,却不反应,不避也不辩,只道,“在水中,就是这样,臣喂公主吃的药。”
他沉黑的眸子定定看着我,明明他刚刚就是在对我无礼,却偏偏这时能端得这般理直气壮,如此,反倒衬得我不可理喻起来。
我愤愤收回手,怨愤盯着他,手恨恨往唇上擦去。
他却依旧神色自若。
“哼!”我一甩衣袖,撞开他,快步往外走了。
墨夷,他,他竟然轻薄我!
我一路愤愤然地出了去,阿因原本在太医院大殿中等我,见我出来,慌忙上来,问我,“这么快就煎好药了?”
我心头大怒,吼道,“回宫!”
我一路急往栖梧宫卷回,唇上却偏偏仿佛还有墨夷留上去的气息。那温热在我唇上舔舐而过的触感,还有他在我口中放肆入侵的感觉。
我又狠狠擦了许多次,那感觉,却仍旧挥之不去。
我一路怒火滔天,那些巡视的侍卫见到我,都吓得瑟瑟缩缩。我见他们眼中有惧怕又有厌恶,不由怒气更深。
方到院子,立刻有仆侍上来,他似乎想要说话,却在见到我脸上的怒气时哽住了声。
我大怒,“你说不说,不说就不要说了!”
那仆侍吓得扑通跪地。
我甩袖从他面前走过。
“今日是怎么了,生这么大气,六皇子又不让着公主了?”
那声音,温和儒雅,我一听,怒火瞬间就去了大半。我急急往大殿内看去,却见陌哥哥一身白衣,正负手立在门口,对我笑着。
陌哥哥长得好,又常笑,笑起来温儒,便像是神仙一般,既能包容又心中透澈。
我见到他,终于将方才的不快抛之脑后。
一路小跑向他,“陌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不是去边疆巡视了吗?”
再见到陌哥哥,我忍不住有些激动,一连便问了两个问题。
陌哥哥只看着我,道,“事办完了,自然就该回家了。”
我点点头,却蓦然见到陌哥哥右颊靠近耳边有一小块颜色略深。我心中好奇,也没多想,便抬手,用指腹去抹。
“之之,你。。。”耳边,陌哥哥声音莫名僵硬。
他脸颊上那一块颜色略深的地方被我一抹,便干净了。我见状,收回手,却见手指沾上了浅褐,我拿近一瞧,似乎是尘埃。
我心中一动,抬头看向陌哥哥,问,“陌哥哥是刚回来吗?”我说着,又举起手指到他眼前,让他能看得清,“看,这个就是风尘仆仆那个风尘?”
陌哥哥看着我的手指,初时一怔,旋即又笑了,“是,这个就是风尘仆仆的风尘。”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方白色手绢给我,“擦一下吧。”
我接过,擦了一下,又还给他,“你两次都没有回答我,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他将手绢收好,又看着我一笑,“是今天早上到的,原本想要进宫面圣,却听说公主溺水,我便过来看看。”
微顿,才道,“没事吧?”
我听了,心中一暖,正要告诉他我被吟妃下毒差点害死,还未开口,却听得身后一声嗓音微邪。
“裴将军倒是忠心,令妹和公主一起落的水,将军不去看太子妃,反倒先到公主这里来了?”
我原本暂时被压制住的怒气和怨气,顿时就被那声音牵连出,滚滚翻覆而来。
我猛地回头,果然是墨夷,他这时正立在院门处,清清淡淡地看着我。
我一时怨怒难控,声音便不自觉硬了,“你来做什么?”
墨夷眼神瞥过我身后的陌哥哥,却并不答话,甚至抬脚往我走来。
我见他离我越来越近,心中莫名畏怯,下意识就往后退去,墨夷却似乎看不懂,还在往我走近。
我心中大急,却突然感觉身旁有风拂过,白影微动,已从后而上,挡在了我身前,“墨大人,别来无恙?”
陌哥哥站在我身前,声音里带着谦礼的笑。
“有劳裴将军费心,墨夷一切安好。”墨夷的声音虽是好听,却并不让人觉得亲和。他这时虽是在回答陌哥哥,眼神却是落在我身上,紧紧地盯着我。
他之前轻薄我,我原本怒极,这时被他看得这么紧,心中却又没由来地害怕起来。
我受不了他的眼神,讷讷地低下头。
却听得他道,“公主,你将荷包落在了药房。”
我一听,慌忙抬头,却猛然落入了他沉黑的眸中。我的心狠狠一跳,他已越过陌哥哥,将荷包递向我。
我见到墨夷白皙修长的手上,躺着一只藏青色的荷包,荷包有些旧。更重要的是,针黹拙劣,有几针歪歪扭扭地缝到面上来了,看起来丑陋得很。
我慌忙拿过,揣到怀里。又莫名其妙地抬头,往陌哥哥看去,却见他这时正看着我,我不由自主就朝着他不好意思一笑。
这荷包,是我做的。。。
很难看,我也没扔,就想着平时装些吃的,或者整上官景的。。。
陌哥哥对着我温和一笑。
我这才放下心来,却只听得墨夷一声冷哼,仿佛极为不屑。
我心中原本就怒,这时再添上了窘迫,我便不客气地看向墨夷,道,“本公主与裴将军还有事要谈,墨大人你先退下吧。”
我见墨夷脸色一僵,漂亮的眸子望着我,半晌,才低声道,“臣告退。”
我极少端这架子出来,这时看着墨夷有些颓然的背影,我忍不住心中一酸。转念,又想,这也是墨夷将我逼急了,他自找的。
于是,我又心安理得起来。
我抬头看向陌哥哥,道,“我们进去说话吧。”
陌哥哥对着我微微笑着点头。
第十六章
我拉着陌哥哥坐下,他这时才看着我,问我,“不是会游泳吗?怎么会溺水?”
他言语关切,我不由又想到了阿娘那句“你不是会扑腾两下吗?”。两相比较,我心中顿暖,略一思索,就对他说了实话,“吟妃诱我下湖,又对我下毒。”
陌哥哥脸色顿沉,又上上下下看我,问,“毒已经解了?”
我朝着他点点头,心思微转,我问他,“陌哥哥,你可知有一种毒,从手腕处入,中毒时全身麻木不能动弹,手臂慢慢变成青紫。毒解后,那青紫又会沿着原来的轨迹缓缓退下,最终和中毒之前无异?”
陌哥哥听后,眉头微皱,看着我道,“我从未听过这种毒,但是我可以替你打探。”
我想了一下,问,“你所问之人,是否靠得住?”
陌哥哥听了,对着我一笑,“我会让结果靠得住。”
我不由笑了,点头,又道,“对了,不要泄露风声,我阿娘也至今不知我中毒一事。”
陌哥哥看着我,他原本温和的眼睛这时看起来深邃悠远,半晌,问我,“有事?”
我对着他,诚实地点点,“是。但是我不确定,且事关重大,现在不能说。”
陌哥哥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并不关心事情是什么,我只关心之之是否开心。”
我听了,忍不住就对着陌哥哥开心地笑了出来。
陌哥哥这时才道,“九黎与赫胥相接地带,多有深山丛林,我这次为你猎了一只雪狐,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他说完,阿因便提了笼子上来。
我见那笼子里,果真有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它毛毛又深又厚,肚儿圆圆的。这时它便将身子蜷成一团,只在那一堆暖呼呼的肉肉中露出一张小小的狐狸脸,那两狐狸眼睛正懒懒地盯着我瞧。
我看着,有种心肝儿顿时化去的感觉。
阿因又道,“下面的人说,裴将军等了公主多时,这雪狐饿了,方才便让人带下去喂食去了。”
我一边听着,一边忍不住已伸出手,想要进笼子里去摸一摸它的皮毛。
还未碰到,手却一暖,已被陌哥哥握住。
我偏头看他,他又不紧不慢地拉回我的手,这才将我放开,道,“小心一点。这狐狸虽长得好看,但终有野性,这时对你还不甚熟悉,你不要贸然去碰它。且先将它养着,让它慢慢对你熟悉,你再与它玩耍。”
我皱皱眉头,“可我想现在就与它玩耍。这么漂亮的东西,只能看不能摸,太揪心了!”
陌哥哥低低笑出声,“那是要我帮你养着?”
我想了一下,闷闷摇头,“不好,你帮我养着,到时它熟悉的人还是你,你又要说它与我不熟,我不要去惹它这话。”
“你倒是明白。”
我看着那一直在懒懒盯着我瞧的雪白小狐狸,无奈地摇摇头,对阿因道,“先把它带下去吧。”
“是,公主。”
阿因带着雪狐下去,陌哥哥才对我道,“也不必等太久,这雪狐我在回来的途中已经让军中驯兽师训练过,这时不让你碰只是以做万全。”
我点点头,没话。
陌哥哥微顿,才道,“听说,皇上已经为你和墨大人赐婚?”
我一听,顿时觉得头更沉重了,不由点头点得更低。
他略一迟疑,又问,“公主喜欢他吗?”
我低垂着头,沉重地摇了两下。
“那何不取消婚约?”
我听了,有些无力地抬头,看着陌哥哥那一张温儒俊逸的脸,顿觉凄凉,“因为人是我自己选的,阿娘说,选了就不许反悔。我原来也是为他的美色所惑,哪里知道。。。”我考虑了一下,方才找到一个合适的描述,“他这人表里不一。”
“如何表里不一?”
我见陌哥哥问得那么认真,我也忍不住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想,只是想了半天,却觉得。。。无从说起,遂跳过这话题。
我看着陌哥哥,有些哀戚,又有些怨念,“你如果愿意娶我,我也就不用从阿爹给的那一堆画像里挑了,最后被人美色所惑,一时冲动,现在还不给反悔。”
我越说越悲哀,索性也不再看陌哥哥,自己低下头,闷闷总结,“公主一点都不好当。生来就被歧视,说话还不给反悔,我以为唯一的好处是可以将人娶进门,现在却连这丁点福利都不给,还得我嫁给他。如果折腾一圈终究是得嫁,那我还不如嫁给你,只是,你又不娶我。唉,公主好可怜。”
我自己闷闷一通话说完,却听得大殿内蓦然寂静下来。
我有些疑惑地抬头,却见陌哥哥正伸出漂亮的手在空气里,仿佛是要来摸我的头发。见我抬眼看他,他又立刻放下。
我见他眉宇间浓厚哀怜之色,心中一惊,忙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非要让你娶我的意思,我只是感慨一下我只和你一人比较熟。”
我见他看着我,目光柔和却哀戚,心中一慌,却词不达意起来,解释得都有些手忙脚乱,“我知道你有喜欢的女子,我不会让阿爹下旨逼你的。”
到后来,我越说越底气不足,声音越小,“我就随意一说,你不要生气。”
陌哥哥却突然一笑,那笑快得,方才那些厚重的情绪刹那间就不见了踪影,就像是我刚才眼花了。他看着我,道,“我不生气,永远都不会生之之的气。”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对着他不好意思一笑。
是我疏忽了,怎可在陌哥哥面前提这种话题?上官景知道,又该说我不知羞了。
其实,我当真觉得,羞不羞的还好,重要的是,我会将陌哥哥弄得不自在。
三年前,语卿嫂嫂与太子哥哥大婚,我去观礼,陌哥哥是语卿嫂嫂的大哥,自然也在。我那时看着一对新人拜堂,就忍不住问陌哥哥,“我以后嫁给你好不好?”
我问得是有些认真的,因为我认真地思考过,陌哥哥疼我,又长得好,我若嫁人,他必须是首选。
哪里知道,我问得那么认真,陌哥哥还是拒绝了我。
他说他已有心仪的女子,从来只将我当妹妹。又说,哥哥是不能娶妹妹的。
我那时仔细一想,就想通了。
想来也是这个理。
若是哥哥能娶妹妹,那首选之人应是上官景才是。
就因着这一层阻碍横在那里,我心中两位首选——上官景,裴陌——都毫无悬念地落了榜。
陌哥哥再坐不多时,说他还需去看看语卿嫂嫂,问我是否要一同去。
我瞬间一个激灵,就这么不由自主想起了太子哥哥的警告。我虽是抓了他那句“乐太医”的空子,让墨夷去给语卿嫂嫂治了伤,于理,我没有违逆他。只是太子哥哥那人,向来睚眦必报阴晴不定,我这时回想来,还是着实有些为自己担心。
大约是我纠结得有些久,陌哥哥已忍不住出声问我,“之之,你怎么了?”
我慌忙扯了扯唇,勉强做笑,“没事,我刚刚才从语卿嫂嫂那里回来,你自己去吧。”
我说到这里,心中一动,又忙补道,“对了,你如果见到太子哥哥,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来,一定要当作完全没有我这个人。”
这样,说不定太子哥哥能暂时将我遗忘。我在心中默默补全。
陌哥哥轻轻看着我,并不说话,半晌,方才扬唇一笑,“好。我与他说些边疆的事,他不会记得你的。”
我惊喜地对着陌哥哥猛点头,又一路惊喜地目送他离开。
陌哥哥走后,我在大殿上坐着,又不时地朝门口的方向望去。门口却总是空空,我忍不住开始犯困。
阿因问,“公主在看什么?”
我打了个哈欠,“上官景啊。”
阿因斟酌了一下,问,“公主等六皇子有事?是否要奴婢去通传一声?”
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随意摇了摇,“没事。只是他这时还不过来,我都想去睡觉了。”
经过吟妃之事,我总算想明白了,该来的吵嚷总是会来。如此,我也就能坦然面对上官景的纠缠了。
我唯一不能坦然面对是,我睡着了他才来。
所以这时,我决定先等他过来了一趟,我再睡。
哪里知道,我这时等他,他却又不来了。
阿因小心问,“是否是皇后娘娘告诫过他,不许再来打扰公主?”
我听了,觉得甚是有理,点点头。然后,我又打了个哈欠,便安心地回寝宫补眠去。
我是被阿因摇醒的,被她带着惊慌的表情摇醒。
我这人原本起床气甚大,这时却连起床气都被她那张脸给结结实实给吓了回去。
我拥着被子,问,“你怎么了?”
阿因看我一眼,小心忐忑,低声道,“丰于公公传皇上口谕,命公主即刻往仪秀宫。”
我一听,原本被吓回去的瞌睡又瞬间再跑了回来,我倦倦地问,“我能改日再探望吟妃吗?虽然她辈份较高,于礼,确是我应当去探望她一番。可是于情,我也落了水,总可以稍事休息再去吧。”
阿因眼中顿时涌上为难,继而对着我缓缓摇头,“公主,丰于公公说,吟妃中毒,皇上命你即刻过去。”
我听了,脑子霎时“嗡”地一声响彻开来。
看来,我上官玉之今日果真是注定了要遭小人!只是,能遇到此等扭曲变态的小人,需得我前世造下何等的滔天大孽啊!
第十七章
丰于公公催着,阿因简单地给我梳妆了一下,我便匆匆前往仪秀宫去。
到时,却被那大殿之上的气势给生生震得抖了一抖。
阿爹坐在上座,脸色明显铁青,见我来了,还狠狠瞪了我一眼。阿娘坐在他旁边,艳绝天下的脸这时也沉得跟古水似的,见到我,跟着阿爹瞪了我一眼。
阿娘往下站着太子哥哥和语卿嫂嫂;阿爹往下是六哥,他见到我,面有忧色;六哥旁边墨夷恭敬站着,见我过来,淡淡瞥过我一眼
而墨夷的脚下,跪趴着一个宫女,这时对着阿爹的方向,身子已经贴到地上。
人都到齐了,这样一来,我似乎是迟到。。。
我忙对阿爹阿娘行了礼。
阿爹冷了嗓音,问我,“你与墨夷都在药房里做了些什么?”
我听了,整个人一惊。
这话听着,怎么像。。。我与墨夷不清不白似的呢?
我下意识往墨夷看去,还未看清,却又猛然被一声拍案的响声震得一抖。
我慌忙回头,却见阿爹怒道,“朕问你话,你看旁人做什么!”
我赶紧低下头去。
我看他做什么?我是在纠结我要不要坦白说出他轻薄我一事。
“皇上息怒。”阿娘温声劝慰,又对着我道,“玉之,吟妃原本只是在水中受了凉,并无大碍,却因喝了医女呈上的药,身中剧毒命悬一线。太医院上报药方,经查证并无问题,唯有熬药之时,医女奉命离去,药房里就只有你与墨夷两人。”
阿娘到话说到这里就没了,我却听得心下一沉。
阿因报说吟妃身中剧毒,我还以为她是要假装在水里中了毒,不想,她却要拿这做文章。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是阿爹阿娘的女儿,我会不会下毒他们最清楚,如此,她这时这陷害是着实低劣了一些,同时,也不堪一击。
我低声回道,“当时药房中确实只有我、墨夷和一名医女,统共三人。我与墨夷也的确有命医女先行退下,只是医女离去前也说,时间一误,药性便会有变。后来,我先行离开太医院,想那医女为了保持药性,也必定不会要先前煎到一半的药,而会重新捡药,重新煎制。那么,吟妃娘娘为何会中毒,玉之就不知了。”
“可是医女上报,她只是将之前一罐药倒掉重新煎熬,却并没有换煎药的药罐。”阿爹声音沉怒。
我心下陡沉。是,如果没有换药罐,那么就可以是我离去之前便往原来的药里放了毒,然后残留到了药罐之上,又毒染了新的一碗药,最终被吟妃服下。
吟妃呀吟妃,你怎么这么扭曲变态啊你!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乐太医却在这时从内殿出了来,他的左右,还有另外几名太医。这时,都齐齐跪到阿爹面前,磕头,沉痛,“皇上节哀,娘娘毒已入肺腑,药石罔顾。”
我整个人瞬间一懵,僵硬原地。
难道。。。她真的中了毒?
“啪!”
阿爹一掌拍到桌子上,震得上面的茶杯响动,又接连磕磕碰碰几声。
“什么叫药石罔顾?小小的毒也不能医,太医院留你们何用!”阿爹英俊的脸上这时已风云变色,“来人,拉下去砍了!”
“皇上恕罪,皇上饶命!”太医们跪在地上,连连哀求。已有侍卫上前。
“皇上莫急。”阿娘劝道,“这时还是应以吟妃的性命为重。”
阿爹冷哼。侍卫见状,这才退下。
阿娘便看向地上的一堆太医,威严道,“乐太医,本宫一直信你,你现在便实话告诉本宫,吟妃娘娘的毒是否还有一丝希望?”
乐太医这时才在一地的太医中抬起头来,难得,他的声音还能依旧平稳,“回皇后娘娘,吟妃娘娘所中之毒,名叫‘芭蕉不解’,是官绅富家里常用的毒药。芭蕉不解丁香结,富家正妻因相公宠爱小妾,心生嫉妒,便常以此药对付小妾。此乃剧毒,少量微末就可毒入肺腑,回天乏术。”
“芭蕉不解?”阿爹厉喝,一指指向我,“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么狠毒的毒药!”
我一惊,还未说话,却听得另一人颤巍巍抢先回道,
“皇上恕罪,此毒只在民间的官绅富家之中盛行,宫中并无。”
我忍不住一笑,他这话,回得真及时,及时地就与宫中太医院撇清了关系。
却突然之间,我脑中急剧闪过什么,有一处,一瞬清明。
心,狠狠一撞。
我猛然下跪,磕下头去,正要说话,阿爹却已厉声狠狠将我打断,
“来人,去东宫、栖梧宫、墨夷府邸三处搜查。”
“是。”侍卫朗声回道,立刻便训练有素离去。
我心神俱慑,呆呆望着阿爹。
他却狠狠看了我一眼,一声冷哼,已拂袖进了内殿。
我惊怔原地,缓缓看向语卿嫂嫂。她的脸这时惨白,不知是原本伤未愈,还是这时新添的恐惧。
我又看向墨夷,他却神色自若,只淡淡看着我,眼神悠远,我怔怔望着他,看不出他的想法。
芭蕉不解,官绅富家。
在这里,有嫌疑又能拿到这种毒药的,只有。。。
语卿嫂嫂,墨夷。
那么,是墨夷还是语卿嫂嫂?
或者是,我与他们其中一人同谋?
而吟妃,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觉心底有什么又沉又重的东西在缓缓往上爬,像黏稠稠的黑糊糊的脏东西,紧紧地包裹住我的身体。
“皇后娘娘,微臣尚通毒理,请容臣一试。”
我被墨夷的声音一惊,看向他,见他神色如常,我又看向阿娘。阿娘轻轻瞥过我一眼,轻叹一口气,对着墨夷微点头,“你随本宫来吧。”
阿娘说完,便也进了内殿。
六哥这才走过来,将我扶起,他的声音里这时已多了许多谨慎,问我,“怎么回事?”
我不知,只下意识往语卿嫂嫂望去,却看见太子哥哥在她身旁轻笑,那笑,看不清意思。
他突然问我,“之之,你可是得罪了这名医女?”
我一愣,尚未反应过来,却听得身后“砰”的一声磕头,响得惊人,震得我的心肝儿也跟着跳了两跳。
“奴婢不敢,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字妄言,奴婢愿遭天打雷劈!”
“太子明察,公主明察!”
我回头,这才仔细看那地上的宫女,原来她便是那名被墨夷仗势欺人赶出药房的医女。
她这时因为紧张,头微微抬起,眼神却只敢落到我的脚上。我也大概看清了她的模样,唇红齿白,尚算清秀。
要说得罪。。。我与墨夷似乎还真是有些惭愧。
我看向太子哥哥,问,“我们仗势欺人把她赶出药房,害得她不得不重新煎药算是得罪吗?”
太子哥哥一笑,唇轻启,美眸妖媚,“算。”
“砰!”又是一声磕头震得我心肝儿跳。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
这时这求饶声,忒凄厉了些,我有些于心不忍。
太子哥哥却眉眼蓦然凌厉,冷道,“来人,将她带下去,送宫正司。”
我心中一惊。
那宫正司是人间地狱,不论是什么人,清白的或是戴罪的,一旦进去便不可能再见得到天日,若是死了还好。。。只是据说,那宫正司的石牢里,现在还有许多的活人,不过是,眼珠子被挖了,舌头被割了,手指折断了,每日里在痛苦中苟延残喘,却连死也不能。
“是。”侍卫已经上前。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公主饶命!公主。。。”医女的声音这时已经凄厉,整个大殿之上只听得她的凄惨的垂死挣扎。
“公主,公主您救救奴婢!公主!”
我看着太子哥哥冷厉残酷的脸,腿却突然被人紧紧抱住。
“公主,求您积德,求您救奴婢一命!”
“公主,求求您。。。”
“公主。。。”
那医女将我的腿抱得死死的,我低头,愣愣看着她。
“好大的胆子!”六哥一声厉喝,一脚便将她从我腿边踢开。
我看着那医女身体飞出去,狠狠撞到厅中椅子上,然后又连带着椅子往后倒去,人带着木头在地上拖出长长一段距离。
她的身体拖过的地方,留下长长一滩血迹。
侍卫见六哥亲自动了手,不敢怠慢,迅速过去便又将那医女制住,就往外拖。
那医女在侍卫手中,却仍旧远远地看着我,带着虚弱的乞求。她额头上的血流过她的眼睛,又顺着到了脸上;她的唇色血红,不知是唇破了,还是吐出的血染红了唇。
“住手!”我终究不忍,叫住侍卫,侍卫立刻便停下,又望向太子哥哥。
我心中轻叹,看向太子哥哥,道,“太子哥哥,放了她。”
太子哥哥看着我的双眼蓦然一眯,眼神一瞬尖锐,带着显而易见的怒,“上官玉之,你再说一遍。”
我便再说了一遍,“我说,放了她。”
“你!”
太子哥哥突然一步向我,我尚来不及后退,眼前却蓦然挡了一人。
“太子不要激动!有话好好说。”
六哥挡在我前面,背对着我,我看着他漂亮却隐隐蓄藏着力量的背影,心中忍不住一酸。
“之之不懂事,太子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六哥在我身前好声劝着太子哥哥。
“她不懂事?她有多少条命可以让她不懂事!”太子哥哥一步向旁,眼神方对上我,六哥已跟着一步向旁,将他挡住。
“太子,冷静,冷静。”
我轻叹一口气,拉了拉六哥的衣服,六哥却头也不回,一把将我的手挥开,只对着太子哥哥赔笑道,“不就是一个医女嘛,之之喜欢,放了就放了。太子你何必和她计较呢,她可是咱们唯一的妹妹啊。”
“你!”太子哥哥声音顿沉,似乎是极为压抑,“上官景,你知不知道,你这不是在宠她,你是在害她!你会害死她的!”
太子哥哥说得极为严肃,六哥一时惊怔无言。
六哥身形高大,将我挡得全,我拉他他也不理,只得在他背后低道,“太子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想。。。”
我不想让无辜的人莫名其妙去死。
我知道太子哥哥的意思。
这里,嫌疑最大的人就是我,我素来与吟妃不和,这在宫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今日一早一同落水,我又在刚好的时间里出现在药房。
动机、时间,我都有了。
即使芭蕉不解我拿不到,但是,墨夷与语卿嫂嫂也有嫌疑,他们之中不论是谁与我同谋,一切便水到渠成。
太子哥哥这时先阿爹一步,将这名自始至终接触了吟妃汤药的医女打入宫正司,是想将一切推到这医女身上。
宫正司那种地方,不论是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