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不善1第20部分阅读
妃子不善1 作者:rouwenwu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的好,来得太快。
快得,让我几乎招架不住。
我还不能去说,这,就是爱。
的确啊,只因我从来不曾真正地知道他心中所想。
端了点心的宫婢很快慢回来了,我才瞧见她手中的盘子里,不过端着一盘馒头。就是那种最最普通的馒头。朝晨微微皱眉,那宫婢却是很从容将东西搁下,又恭敬地说了声:“娘娘请慢用。”说着,退至一旁。
朝晨看我一眼,识趣地没有说话。
反正,我是真饿了。
拿起馒头便吃起来,我想着,那宫婢还问我要吃什么,是否我说什么,端来的都会是馒头呢?
呵,我何尝不明白夏侯子衿的心,既是来亲视操练的,他虽为九五之尊,也是选择了过羽林军侍卫一样的生活。所以,来这里,绝不是享福的。
吃了点东西,又在房里待了会儿,便听得外头有人走来的脚步声。以为是夏侯子衿回来了,忙起了身,却不想,居然是李公公。
他见了我,忙上前道:“奴才给娘娘请安。”
我应了声,听他又道:“娘娘,皇上说今日回来估计会很晚,娘娘若是觉得闷了,就出去逛逛。上林苑地方还是很大的,不过这里很多地方也不安全,皇上派了人在外头,娘娘若是想出去,会有人保护。”语毕,他又朝我行了礼,而后退出去。
看他走得很快,想来是急着去回话。
我想起李公公方才说这里有些地方也不安全的话来,想必便是这上林苑的狩猎场吧?只是,我又怎会去那种地方?而且,那里定也是有人把守的,定也不是人人都能进得去。
转而,又想起太后说再过一个多月,便是他的生辰了。届时,想必还会再来上林苑,那时候,便是涉猎了。
我其实,隐隐地,有些期待。
涉猎的场面,我还未曾见过的,我自问从来不是柔弱的女子,我想,一睹他百步穿杨的风采。
想着,不自觉地出笑。
又在房里呆了许久,许是方才吃了些馒头,倒也不觉得饿。问了朝晨,她也说不饿。起了身道:“那我们便出去逛一圈再回来。”
朝晨的脸上马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她早就对上林苑的一切好奇已久了。此刻听我说要出去,自是兴奋不已。
才要出门,便见那守在门口的宫婢上前道:“娘娘,天色也不早了,您未用晚膳就出去,皇上会责罚奴婢们。”
我不禁一笑:“本宫不说,你们不说,皇上怎知?”
她一时间怔住了,我扶了朝晨的手出去。
身后又传来那宫婢的声音:“娘娘请早些回来,不然奴婢们不好交待。”她只在后面说着,倒是也不敢上来拦住我。
我着实觉得有些奇怪了,特地遣了李公公来告诉我,闷了可以出去走走的,那为何我真的要出去了,宫婢又是这番模样?
莫不是这上林苑真的太过危险么?
呵,随即浅笑,不是说外头有人候着保护我么,那还怕什么?
正想着,已经行至了御宿苑外头。
我四处瞧了瞧,也不知那保护我的人,究竟候在什么地方。
这时,见一人自柱子后头出来,他未看我,单膝跪地道:“属下奉皇上的命令,保护娘娘周全。”
扶着朝晨的手猛地一颤,撑大了眼睛看看面前之人。
他虽然低看头,可,我一眼便能瞧出来。
怪不得那宫婢要我早些回去,必也是夏侯子衿一早交待了的。
还特地叫李公公来传话,说要我可以出去走走。我又怎会想到,他派来保护我的人,居然是——顾卿恒!
呵,要他来保护我,究竟是要试探我,还是其他?既然,放心我和他出去,又要嘱咐宫婢叫我早些回。
夏侯子衿,还真是个矛盾之人。
我永远记得,那日在天胤宫外头,他亲口对我说,他相信我和顾卿恒。那么今日之事,又算什么?
我不说话,他一直跪着。头低低的,一手安放在腰际的长剑上,跪直的身子连着一丝微晃都不曾有。
“娘娘……”朝晨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她虽也见过顾卿恒一面,可,现在瞧不见他的脸,是必然猜不到底下之人是谁的。
我才又想起此刻的顾卿恒已经是御前侍卫了,那么夏侯子衿在这里,他也出现在这里,便是一点都不奇怪。只是我一早,不曾想到罢了。
我亦不知,他是随驾前来,还是本来就在此候着。
不过这些,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目光依旧落在跪着的人身上,扶着朝晨的手微微收紧,我不知,是否我的周围还有着人监视着。李公公?或者他人……
继而,又想笑,我与顾卿恒清清白白,纵然真的有眼睛看着,我又何惧啊?
看着他,开口道:“顾侍卫免礼。”
朝晨明显有些惊讶,我居然认识面前之人。
他谢了恩,整装起来的一刹那,我身边的官婢发出轻微的一声“嗬”来,扶着我的手猛地一颤。她定也是将面前此人,与上回在熙宁宫门口见到的人联系了起来。
更有,他是顾荻云独子的身份。更甚的是,我与他的关系。
虽然,我在芳涵的面前,都从未袒露过,不过依照芳涵的眼力,早就瞧了出来。那么我晚凉和朝晨,她定是好生交待了的。
目光还是无法从眼前之人身上移开。
半月未见,他瘦了。
心里难过起来。
怎么会不瘦呢?严严实实的八十大板下去,他是吃足了苦头。我甚至,都未曾问及他的事情。只能,从旁人的话语里,去旁敲侧击地揣摩些许。而后,算是了解了他的情况。
我还记得那日,在顾大人的面前,我还恶狠狠地说,皇上减了二十大板,照我的意思,是不必手下留情的。也不知,这样恶毒的话,可会辗转传入他的耳朵里?可是,我内心深处,居然会隐隐地希望,会。
这样,他是否会记恨我一些?那么,便不会再为了我去做那么多的傻事。
仔细瞧着他,却见他依旧垂下眼睑,不与我对视。
微微咬牙,转身,朝外头走去。
“娘娘……”朝晨小声地叫着我,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忌惮。
我知道,她是不想我再出去逛了。她不想,我和顾卿恒走在一起。
浅笑一声,示意她不必担心。夏侯子衿既然能亲口让他来保护我,那么我又何须刻意回避呢?否则,又是我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顾卿恒依旧不说话,只抬步跟了上来。也始终在离开我们身后半丈的距离,再不往前,也不落后。
我慢,他也慢。我快,他跟着快。
我只能,隐约地听见他腰际佩剑于侍卫服之间碰撞发出的轻微响声,而后剩下的,便是浅浅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沿途走了一段路,我其实是不知道自己走去了哪里,瞧一眼身边的朝晨,她也一脸迷茫。想来这里,她也定是未曾来过的。所以,也不再为我介绍此处是什么地方了。不过想来,此番她若是知道,碍于眼下的气氛,也会识趣地闭嘴的。
我却忽然开口:“顾侍卫。”
身后之人似是怔了下,忙应声道:“属下在。”
迟疑了下,终是开口:“身上的伤都好了么?”
他缄默了良久,才低声道:“谢娘娘挂心,属下早已经无碍。”
想了想,下定了决心道:“其实,那药膏……”
“娘娘请忘了那药膏吧。”他却是打断我的话,继而又道,“全是属下的错,差点给娘娘带来麻烦,此事也望娘娘不要再提及。”
我其实是想告诉他,那药膏不是他送我的那一盒。
可,说与不说,还有什么不一样么?罚都罚了。
忍着没有回头,依旧是,一前一后地走着。
朝晨一句话都没有说,一阵风吹来,卷起了我的长发,掠过眼睛的发丝,惹起了一阵酸意。抬手,拂至耳后,菱唇微扬,开口道:“本宫还未恭喜你,升职的事情。”
他轻笑一声,开口道:“谢娘娘。
他的话语里丝毫听不出任何不悦。相反的,有种开心在里面,很少,却很浓我认识的顾卿恒,从来都是那么容易满足。
三人又沿途走了一会儿,太阳已经西沉,此刻洒下的光芒已经很微弱了。
听他道:“娘娘,天色晚了,请回吧。”
他的声音依旧是从我的身后传来,他依旧与我保持着半丈的距离,再不逾越半分。
我应了声,却携了朝晨的手朝另一条路走去。
“娘娘……”身后之人的语气里明显夹杂着疑惑。
我并不回头,只笑道:“这里是路四通八达,本宫不过是,不喜欢原路返回罢了。”
闻言,他终于也不再说话,只紧紧地跟在我的身后。
朝晨悄然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是怕我们迷路。其实,我倒是不怕,若然真的迷路了,那我倒是想看看,夏侯子衿会是怎样的脸色?
只是啊,我的方向感,向来很好。方才来时的大自方向,记得清楚,那么回去的路,必也不会弄错。即使不是同一条,只要方向不错,便能回到原点。
往前走着,忽然,隐约地听见有兵器交汇的声响从右侧的林子里传出来。脚下的步子微微慢了下来,便听顾卿恒道:“是羽林军操练的声音。”
闻言,心下有些好奇。
我来的时候,不过是因了夏侯子衿要我不必去的话,才随着朝晨去了御宿苑的。此刻恰巧路过便想着,去瞧瞧。
扶了朝晨的手上前,才知我们是站在高处的,下面的林子是个缓坡,再往下,有着好大一片的空地。想必是专门空出来给羽林军操练用的。
站在上头,眺望下去。
此刻,只见中间两人正在比试看,过了几招,又再换人上。
那可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了。
目光缓缓移动,虽隔了好远却依旧可以很轻易地瞧见那抹熟悉的影。此刻的他,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龙袍,换上一身戎装。只是不变的,便是那抹明黄之色这么远,我却仿佛依旧可以瞧见他眼底犀利的色彩。
圣驾亲临,想来羽林军中没有一员敢怠慢于此。
忽而,听得身后之人开口道:“皇上,确实是个好皇上。庙堂之上,他睿智的抉择,犀利的言语,长远的目光,每每都叫我爹赞叹。属下也是在上林苑第一次瞧见一身戎装的他,不曾想,他对兵法也是深谙熟记的。天朝有君如此,自也是天朝百姓的福气。”
有些吃惊地回眸,看着身后之人。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回头,忙低下头,不看我的眼睛。
我还是,第一次,听有人如此评价他啊。
朝晨见我与他尴尬起来,忙开口道:“娘娘,时候不早了,先回吧。”
我这才想起来,天都快黑了。
便点了头,又朝下面的白场瞧了一眼,才扶了朝晨的手离开。
听见顾卿恒跟上来的声音,隔了半晌,他突然道:“娘娘……”
我轻“唔”了声,却是没有回头。
他又道:“娘娘可知,三月初九乃是皇上生辰?”
我怔了下,此事,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知为何顾卿恒突然提及这个?
身后之人却忽然又不再继续往下说,我着实觉得有些奇怪,便忍不住道:“此事太后也曾在本宫面前提及,顾侍卫是想说什么?”
我不回头,不知他此刻是什么神情。隔了半晌,才听他又道:“那……太后可与娘娘说过什么不曾?”
突然问太后说过的话……
仔细想了想,太后也只说三月初九是皇上生辰,届时皇域会很热闹。不过是这样的话,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啊。
猛地停住了脚步,朝晨吃了一惊,我已然回身瞧着他。
“顾侍卫知道什么?”
不知为何,他们口中所言三月初九,似乎隐隐地藏匿了什么东西。
他怔了下,在离开我半丈处停住了脚步,微微垂下眼睑,轻声道:“娘娘该知道,天朝乃是泱泱大国,皇上生辰,四方来贺。”
心下微微动容,原来太后话里的热闹,是这样的意思。可是,即便这样,也属正常。
不过……
若是那样的话,是否南诏也会有人来?
或者,根本会是那南诏国君携了皇后一道来?
心头微震,我怎么忘了,南诏国如今的皇后,不正是昭阳帝姬么?
前朝帝姬来朝贺我皇生辰,这样的趣事,我倒还真是未曾遇见过。
太后,是因为有所顾虑么?
所以,才会在那样喜悦的话语背后,又微微染起一层恍惚。
可,南诏不过只是个小国,我无法跟天朝抗衡的。再者,昭阳虽是前朝帝姬,也不过一届女流,如今,她是身份,也不过是南诏皇后而已。
不禁笑道:“倒是皇城确实会热闹一阵子了,皇上的安全,自是有你们保护着,本宫放心。”语毕,也不看他,扶了朝晨的手又朝前走去。
听得身后有脚步声追上来,他又道:“娘娘,到时候,北齐也会有人来。”
他的话,说得我一震。
北齐,北齐。
让我又想起了千绯的那句上联:北国佳人回望北国。
耳畔,似乎又响起那两个字来,拂希,拂希……
北齐有人来,是否又会勾起夏侯子衿埋藏至深的那段记忆?
“娘娘……”朝晨小声叫着我。
兀自笑着,而后摇头,就算北齐有人来,又如何?他纵然再思念那人,她到底是不在了。不过我有些好奇,北齐的皇帝亲来么?
那么,夏侯子衿对看他,是否会恨极?
他恨极的样子,会是怎样?
身后之人已经不再说话。
三人又往前走一段路,便已经可以瞧见御宿苑的影子了。明显感到身旁的朝晨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我有点好笑,怎么看她的样子,仿佛顾卿恒是豺狼虎豹一般呢?
终于到了苑前,我扶着朝晨的手踏上台阶,听得身后之人已经站住了脚步,继而开口道:“娘娘您走好,属下就送您到这里。”
我愣了下,回头道:“今日之事,有劳顾侍卫了。”
这一次,他却没有低头,而是,直直地瞧着我的眼睛。我看见,他的薄唇微动,似乎还想与我说什么,我回了身,才要问,便听身后有人追出来的声音,是那宫婢。
她大声叫着:“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我转身看了她一眼,便听顾卿恒道:“娘娘,属下先行告退。”语毕,未待我说话,他便已经转身离去。
那宫婢已经跑下来,笑道:“娘娘,奴婢远远地就瞧见您了!快些进去吧,外头开始冷起来了。”
回眸瞧了一眼那抹匆匆离去的身影,摇摇头,转身进了御宿苑。
晚膳早已经准备,看起来也是热过好几遍了。都是很普通的菜式,这些,以往我还是桑府的时候,便是吃过多年的。
寻常的,家常便饭。
不知怎的,瞧着桌上的饭菜,我忽然很想此刻,他能坐在我的对面,与我一道用餐。
“娘娘怎么还不吃?”朝晨见我不动筷子,皱眉问着。
我怔了下,随口道:“皇上用了晚膳么?”
这话,自然不是问朝晨,她与我一起,定也是不知道的。那宫婢忙上前来道:“娘娘您用吧。皇上和马将军他们一起吃了,不回来御宿苑了。皇上说,您累了,就先休息。”
方才还瞧见他们在白场上演练的,也知道时下是不可能回来。可,话依旧然不住要问。听宫婢说了出来,又觉得隐隐的,有些失望。
随即,又自嘲一笑,进来上林苑的时候便知道,此番出来,不是与他游玩的。他有正事要办,我是不必盼着他早回的。
晚上,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隔了会儿,听朝晨在外头道:“娘娘,可是换了地方,不习惯?”
原来我的动静竟然这般大么?连外头的宫婢都听见了。
轻笑一声道:“没事,本宫很快便睡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朝晨不再说话,可我听得出,她依旧守在我的门口,并未离去。我又道:“朝晨,你下去吧。”
她这才缓缓应了声,又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下去了。
闭着眼睛躺了会儿,我还是睡不着。
脑子里,又想起白日里,他带我去长埭巷后面的寺庙里的事情。
他还说,从今往后,再不许我提及苏暮寒。
忍不住坐起身,那么,我究竟该怎么让他瞧见我的真颜呢?突然把药水洗去他会如何?
呵,我真的不知道。
或许,怒得再也不理我。或许,饶过我。
只是,我不会忘记,宫里,还有着太妃一干人等。多少人等着抓我的把柄啊我不能轻易去冒这个险。
“先生,呵……”
苏暮寒可曾想到,当初他为我想出的保命的方法,如果却成了我最头疼的一件事了。
也许,它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外头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好像已经有人的手推上门了,却听夏侯子衿的声音传来:“朕先不进去。”
而后,又有人跑进来,这回,是李公公的声音:“皇上,洗澡水都放好了,奴才伺候您沐浴。”
他轻“唔”了声,随即,脚步声渐渐地远去了。
我反正也睡不看,便起了身,推开了房门。外头侍立于一旁的宫婢有些惊讶忙低了头道:“娘娘怎的还未睡?可是奴婢吵醒了您?”
我摇头,只问:“什么时辰了?”
她怔了下,才答道:“回娘娘,现下已是戌时三刻了。”
居然这么晚了?
“娘娘,您……”宫婢朝我看了一眼,欲说什么,却又缄了口。
我拉紧了衣衫,走出去道:“皇上此刻在哪里?”
“在后面沐浴。”她的轻声低低的。
我二话不说,便朝后面走去。
“娘娘……”宫婢追了上来,倒也没有阻拦我,只将手中的灯笼提高了些。
其实,这小道上虽没有灯笼,可,一侧的长廊上是挂满了的。这边走着,光线并不昏暗,即使不打灯笼,也是瞧得清楚脚下的路的。
小道走到了尽头,出了那道拱形的门,便瞧见两处楼阁。
身旁的宫婢忙指了路道:“娘娘,这边走。”语毕,便提了灯笼上前。
我抬步跟上去,瞧见上面牌匾上刻着“萱居”二个镶金大字。里头,隐约有声音传出来。
我才走至门口,便见李公公急匆匆地出来,见了我,他似乎是怔了下,才低头道:“奴才见过娘娘。”
“皇上呢?”问了出来,才觉得有点傻。他必然是在里头的。
李公公回身指指里面道:“皇上在里头沐浴,娘娘您先回吧。等皇上沐浴好了,自然就回去就寝了。”语毕,他朝我行了礼,便要往外头走。
我有些不解,他不该在里头伺候着么?
便叫住他:“公公要去哪里?”
他的脚步一滞,回身道:“方才备水的人忘记在池中放八桃花瓣儿了,奴才去取。”说着,疾步朝前走去。
转向一旁的宫婢道:“取桃花瓣作甚?”
宫婢笑道:“娘娘您不知么?用桃花瓣儿泡澡可以缓解疼痛,皇上今日累了一日了,用桃花瓣泡一下,会舒服一些。”
是么?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见。
想了想,又问:“可是,现在有桃花开了么?”
“嗯。”她点了头,“桃花一般二月中旬才会盛开,不过这上林苑中有一处山谷,哪里的温度较之其他地方高一些,所以这桃花啊很早便开了。”
听她的口气,对这上林苑甚是熟悉,那么,便不是夏侯子衿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婢了。随口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宫婢愣了下,才回话道:“奴婢晴禾。”
“晴禾。”念着,我轻笑,“好名字。”
晴禾忙低了头道:“娘娘谬赞了,是太后恩赐的名字。”
她的话,说得我一怔,太后?
仔细打量着面前之人,难道说,她是太后的人么?
便问她:“你是随驾前来的,还是……”
“回娘娘,奴婢并未随驾前来,奴婢一直在御宿苑内当差。虽然皇上和太后只每年来一两趟,可这偌大的上林苑却是从来不缺人的。她从容地回答着。
上林苑是皇家园林,自然不会缺了人留在这里。
不过她倒是从容,居然不掩饰她是太后之人的事情。
转而,又想起临行前一日太后把我叫去熙宁宫对我说的话来,每每,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公公终于提了一篮子的桃花瓣回来了,他走得可真快啊。朝我行了礼,欲进门,却被晴禾挡住了,李公公竖起了眉毛,才要说话,便听晴禾笑道:“公公娘娘在呢,你还进去么?”
李公公被她说得愣住了,绕是我,也呆住了。
晴禾一把夺过李公公手中的篮子,递给我道:“娘娘,既然您来了,不如您给皇上送进去。”
见我不伸手,她又道:“娘娘,皇上累了一天了,身子正不舒服着,您还是快些进去吧。奴婢斗胆了。”她说着,将篮子塞进我的手中,而后,也不顾李公公撑回的双目,拉看他退下去。
我怔怔地看着他二人退下去的身影,不自觉地抿唇一笑。难怪,我说要来,她不阻止,还主动上前为我打了灯笼。回了身,见里头已经被用厚厚的棉布隔开时下还寒冷着,是怕里头的暖气跑出来。
我迟疑了下,终是走上前,抬手,拂开那棉布做的帘子,便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我吃了一惊,忙褪下了外套,不过是怕里外温差太大,等会儿出了汗,就不好了。
随手二将衣服搁在一旁,才走上前。
里头的一间,并不大。面前横了长长的一道屏风,很华丽的一幅“花开富贵”,尤其是此刻屋内烟云缠绕,那牡丹花的花瓣似乎都隐隐地瞧出了亮堂的色彩透过屏风,瞧见他只安静地靠着池沿,一动都不动。
不知为何,过去的时候,刻意放轻了声音。走上前,才见他闭了双目,听见我过去的脚步声,却只微微动了动眉头,依然没有睁眼。
我不说话,只伸手入篮子,抓了一把桃花瓣往池子里洒了下去。零落的花瓣随着池子里微微荡漾而开的水波朝四周散开去。
竖起鼻子,似乎已经可以闻到幽幽的桃花香。
花香,醉人。
不自觉地,笑了。
索性将篮子里的花瓣一并倒了下去,伸手,拂开池子中的水,看这些粉色花瓣缓缓地荡漾开去,不消片刻,便挤满了整池。
此刻,飘浮在空气里的花香愈发的浓郁起来。
心情也更加舒畅,我终于相信桃花瓣的功效了,不然怎的闻了,也会觉得舒心呢?
“怎的还没睡?”浅浅的声音自身旁响起来。
我猛地吃了一惊,回眸瞧着身侧之人。见他依旧舒服地靠在池沿,那双眼睛依旧闭着,并未睁开。可,他却知道是我来了。
忙正了身,说道:“方才听宫婢说桃花瓣泡澡可以舒服一些,所以臣妾给您的水里加了些。”
他“唔”了声,睁开眼来,笑道:“朕甚久不动了,过了几招真真觉得浑身都疼了。”
我有些吃惊,傍晚的时候,也只瞧见他站在一旁看着羽林军们切磋武艺,却不想,他竟然亲自动手了么?可,试问谁又敢和他动手呢?
见我不说话,他微微皱眉:“想什么?”
“哦。”忙回神,上前道,“臣妾不过在想,这桃花瓣真的有那么神奇么?
他轻笑着:“那你可要下水来试试?”说着,伸手来拉我。
我吃了一惊,本能地侧身,若是被他拉下水去,那还了得?他扑了空,原以为他会生气,却不想,他狠狠蹙眉,像是隐忍着什么。
仔细瞧去,才见他肩头赫然出现一大块的淤青。
轻呼了一声,开口道:“皇上……”
他低头瞧了一眼,淡声道:“不慎撞了一下罢了。”
忙取了一旁的棉巾浸了热水,敷上他的肩头。他未吭声,就是要忍着。
我不禁笑问:“皇上,臣妾很是好奇,究竟谁这么大胆,连您都敢伤?”他自己怎么会不慎撞伤这里呢?定是切磋的时候,拳脚无眼。而他,死要面子。
他微哼一声,倒也不与我生气,只道:“你深夜不睡,专程来看朕的笑话?
顿了下,才摇头:“是担心皇上。”
诚如顾卿恒所说,他真是个合格的好皇帝,事事都肯亲历亲为。天朝的江山如此大,皇帝却只有一个。
我第一次,真正觉出他的艰辛来。
他却又闭了眼睛,低低哼了声,不再说话。可我分明,瞧见他嘴角的那抹笑没有转淡,而是越来越浓。
直到他的肩头被热水敷得红红的,才撤下那棉巾。
又浸了水,小心地替他擦拭着身子。
他均匀地呼吸着,男子硕键的胸膛微微起伏着,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肩胛滚下去,一晃,又消失于池中。
我忽然觉得脸上烫起来,才发觉,我居然离得他这么近。这也是我第一次,瞧见他的身子。
握着棉巾的手有些微微的迟疑,动作越来越轻,胸膛里那跳动的心脏仿佛也越来越激烈。帮他都擦拭了一遍,才发现他竟然靠着池沿,睡着了。
看来真的是,好累了。
抬手,不自觉地抚上他俊眉的脸颊,嘴角带笑。
见他睡着,不忍心叫醒他。
可,等了一会儿,又怕水凉了。只好推着他道:“皇上,皇上……”
“嗯。”他应了声,睁开眼来,兀自笑一声道,“朕居然睡着了么?”
我拉他:“皇上快些起来吧,累了回寝宫去歇息。”
许是听得里头传来响动了,房门不知被谁轻轻推开。接着,我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李公公催促着:“快快,还不快进去伺候!皇上若是着了凉,你们一个个都别想活了!”
回头,见李公公疾步进来,一面回头训着身后的宫婢。
我也起了身,有她们伺候了,便不必我了。走上前,小声笑道:“方才本宫在里头伺候着呢,是不是皇上着了凉,本宫头一个端掉脑袋呢?”
闻言,李公公的脸色一变,急道:“娘娘,奴才怎么是这个意思?”
我哑然失笑,知道他如今没这个胆子,可我就想吓唬吓唬他。
不多时,宫婢已经伺候夏侯子衿穿上了衣服。我行至外问,取了自己的衣服穿上,见他已经出来。携了我的手出去,冷不丁地觉得一阵寒意。
原来这里里外外温差居然已经这般大了。
他未说什么,只拉了我的手回了寝宫。
我知道他是累了,可折腾了这么久,我倒是越发的清醒了。想来,定是白日里睡得久了。不禁莞尔,看来白天还真是不能久睡的,免得晚上要失眠。
回了房,伺候他上了床,自己也爬上去,睡在他的身侧。抬眸,瞧见他满脸的倦容,不觉出笑:“世人都以为当皇帝是想清福的,可臣妾越看您,越觉得累。”
他低笑一声道:“是啊,朕在宫里干的是脑力活,出宫来,干的是体力活。这皇帝做的,真不是一般的累。”
瞧着他,开口道:“可臣妾觉得,您累得很是开心啊。”
他笑着,却是不再说话。
再看他时,见他已经闭了眼睛。想必是要睡了,便伸手扯了扯他肩膀的被角他忽然又开口:“明日朕带你出去。”
我怔了下,脱口问:“去做什么?”
“教你射箭。”他轻轻说着。
我一下子觉得兴奋不已,他说,要教我射箭?是真的吗?我还想着,希望在今年的狩猎会上看看他百步穿杨的风采,竞不想,他居然说要亲自叫我射箭?
“皇上为何要教臣妾射箭?”趴在他的胸口问着。
他只低声道:“朕不喜欢太过柔弱的人。”
是么?那么姚妃呢?她出身将门,必不会很柔弱,他怎么也不喜欢呢?否则,又何来元光二年那次的事情呢?
可,我会很识趣,不在这个时候去提及她。
哪怕在上林苑的几日很短暂,我也希望,只是我与他两人。
回去了,他依旧是天朝的君王,笑拥后宫三千佳丽。而我,只是他众多嫔妃中的一人,也需要守在宫里,等着分那万千宠爱中的一杯羹。
“再过月余,便是朕的生辰,届时上林苑涉猎,朕想看看你的成果。”他附于我的耳畔轻声说着。
心下动容,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狩猎从来都是王公贵族的公子们能做的事情,怎么今年,规矩有变么?
他忽然侧身,抱紧了我的身子,不知为何,我觉得有些心悸。勉强笑着问他:“皇上生辰,想要臣妾送您什么?”
隔了半晌,才听他一字一句道:“三月初九那日,你在上林苑的猎物。”
他的声音不大,可为何能教我感到心头一阵凉意?
为何,我觉得他口中的猎物,并不仅仅只是普通的猎物呢?
第004章 突变
再抬眸瞧他,他已经不再说话,将下颚搁在我的肩头,沉沉地睡去。动了唇,终是没有开口叫他。见他的样子,很累了,不如,就让他休息吧。
可是,想着他方才说的话,我仿佛愈发地睡不着了。继而,又兀自浅笑,也许,不过只是我想得太多了。他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要教我射箭,如此而已。
伸手抱住他的身子,见他微微蹙眉,才发现原来是我不慎碰触到了他肩上的伤。吓得我忙缩回了手,他却并未醒来,拧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微微叹息一声,闭了眼睛。
仿佛选迷糊糊的,睡了大约一个时辰,便感觉身侧之人已经起身。警觉地睁开眼睛,见他已然坐了起来,讶然地开口:“皇上,现在什么时辰了?”
他浅笑一声道:“寅时刚过,朕起的晚了,朕的羽林军早已开始操练了。”他说着,已经翻身下床,又朝我道,“你也快起来,待朕出去巡视一圈,便回来带你。”语毕,也不看我,只朝外头走去。
“皇上。”外间传来李公公的声音,接着听得有人进出的脚步声。
看来,李公公也是早就带了人侯在外头了。
等了一会儿,听外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至消失。想来,他是出去了。
我坐了起来,便开口叫:“朝晨。”
有人进来了,珠帘被小心地掀起,露出晴禾的脸来,她朝我笑:“娘娘也要起了么?奴婢去叫人来伺候娘娘梳洗。”
微吃了一惊,忙道:“朝晨呢?让她来伺候本宫便好。”
闻言,晴禾停住了脚步,迟疑了下,终是点头:“那娘娘请稍候。”
语毕,转身走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便见朝晨端了水进来。
我疑惑地看着她,问:“本宫不习惯他人伺候,你也不是不知,如何不在外头候着呢?”
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她才道:“娘娘,方才皇上要奴婢去取了您的衣服来,所以奴婢走开了下。”
我皱眉:“什么衣服?”我的衣服不是就房子御宿苑么?
朝晨笑道:“娘娘,皇上说今日要带您出去射箭的,您还不知道么?那倒是奴婢多嘴了,皇上原是要给您一个惊喜的。奴婢知错了。”她嘴上虽说着知错,可脸上,还是笑的。
我才微微怔住了,瞧一眼挂在一旁的繁复宫装,心下微笑。是了,今日要去射箭的,如何能穿得了这般样子去呢?原来他都想得那般周到了。看了朝晨一眼便开口道:“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她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走上前,才要将手浸入水中,忽然想起一事。忙回身行至了梳妆台前,瞧了镜中的自己一眼,回头,见房间的里的香炉里的熏香还燃着。
过去取了出来,故意靠得进,任由那熏香飘进眼睛里,只觉得鼻子一酸,便有眼泪泛了出来。使劲眨了眨,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将熏香搁回去,回身跑至梳妆台前,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再仔细瞧一眼,有些惊讶,却又有些放心。果然,是没有掉的。
心中一喜,那么是否,汗水也是抹不去的?
不禁,又忍不住拿出苏暮寒给我的药水来,无色无味,心中愈发的好奇起来。这么神奇的东西,他究竟是从何处取来的?
“娘娘……”外头传来朝晨的声音,她许是觉得奇怪了,我这次梳洗的时间太过长了。
忙道:“本宫还要等一会儿。”
匆匆梳洗了一番,才叫了她进来。
朝晨取了衣服进来,我瞧了一眼,是用上好的绸缎做的,式样很是简单,下摆不短不长,刚刚好。衣袖的窄袖,活动起来也甚是方便。
朝晨未我穿衣的时候,我脑海里还在想着苏蓉寒给我的药水的事情。
我知道,夏侯子衿一直对他的事情很好奇。而我仿佛也越来越好奇了,那做了我三年先生的人,为何我越来越觉得,他并没有那么简单呢?
他真的只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富家少爷么?那么,他给我的药水,那么神奇的药水,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娘娘,娘娘……”
忽然,听到朝晨在耳畔唤我。猛地回神,尴尬地开口:“何事?”
朝晨微微皱起了眉头,低声道:“娘娘有心事么?奴婢问您呢,今日您和皇上出去骑马射箭,头上的簪子还是少插一些吧。”
我“唔”了声。
她又道:“奴婢喊了您好几回了,您一直不应声。”
我笑一声:“定是听你说皇上要带本宫出去,太兴奋了。”
她也笑了出来,开口道:“早知道这样,奴婢定不说的。不过娘娘,奴婢觉得现在真好,奴婢瞧皇上,也是很开心的样子。”
我浅笑不语,好就好啊,不去想回宫的事情。
梳妆好了,出去便听晴禾道:“娘娘,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您先去用一些。”这回,未待我说话,她便主动道,“皇上不回来用。”
我也猜到了,他说要去视察的,既然昨日能在那边用晚膳,早膳不回来也属正常了。点了头,扶了朝晨的手上前。
吃了东西,又坐了会儿,便听夏侯子衿回来了。
行至外头,见他跳下马来,抬眸便瞧见了我,目光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这番打扮,更像个小丫头了。”
我愣住了,他朝我招手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娘娘快去吧。”身旁的朝晨笑着催促着。
我觉得有些窘迫,走上前,他已经一把拦住我的腰,翻身跃上马背。
“啊。”惊呼出来,本能地抱紧了他的身子。听他低沉了声音道:“抓紧了。”
我尚未反应过来,便听得他大喝一声,拉着马缰的手微微紧,那马儿便飞一般地朝前驰骋而去。猛地倒吸了一口气,紧紧地往后靠在他的怀里。
他要我抓紧,其实我哪里用得找抓住什么东西呢?他的双臂紧紧地将我护着,只是迎面扑上来的风凛冽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缓缓地,静下心来,才听得我们的身后一串马蹄声。不自觉地回头,见身后跟着一小队人马。此刻,却是未曾瞧见顾卿恒,心下微微有些奇怪。忽而听他道:“在找什么?”
怔了下,好笑地看着他,为何我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敏感无比呢?他仿佛就能读懂我的心思,从要飞快地,截获我所有的想法,哪怕只是一瞬的事情。
抬眸看向他的脸,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