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调香师第21部分阅读
古代调香师 作者:rouwenwu
去了焦距。
“修远一一”室内弥漫着酒味,刘氏看这满是狼藉,双眉颦蹙,“来人,快扶三爷起来。”
侍候的丫鬟将慕修远抬到了床上,刘氏接过侍画递上来的帕子给慕修远擦脸,看见儿子嘴唇嚅动,不知嘟囔着什么,俯身侧耳一听,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儿子嘴里舍含糊糊地喊的是“花溪”。
刘氏直起身子,扫了一眼屋里的丫鬟们,厉声道:“今日三爷醉酒的事不准外传。若让我知道有人在外面乱说,仔细你们的皮!这两日谁当值?”
“是奴婢。”侍画上前回话。
刘氏瞟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慕修远好像又睡着了,吩咐道:“侍琴,去弄完醒酒汤。你们几个伺候好三爷,把屋子收拾干净了。侍画,你跟我到书房去。”
一进书房,刘氏一言不发,只盯着侍画看一阵,直看得侍画心底发虚。
“说说今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三爷好端端地怎么会喝酒?”侍画眼神飘忽,不知该不该向夫人禀明。只是她现在担心少爷醒来知道后,会怪责于她。
刘氏见她犹豫,遂道:“你拗不过三爷,万事以他为先,出了事自然会帮他遮掩。这份忠心我晓得,但有些事别人不懂,你该明白,这府里人多嘴杂,防不胜防,小事也能变大事。总不好等三爷闹出乱子,我这做娘的再去收拾。你跟三爷的日子最久,最知道他的脾性。今儿这事我不会怪你,你只管放心说便是!”
刘氏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侍画哪能不知好歹,忙答说:“回二夫人,三爷去栖霞园看了花溪姑娘,回来就找来侍书,后来侍书不知从哪里弄了两坛子酒给三爷送了过去。三爷拿上酒就把我们从屋里都赶了出来,关上房门谁都不让进……”
刘氏脸色微微一变,心中笃定自家儿子是看去花溪了,也难怪他会拒绝何家的亲事。想起花溪,刘氏不由惋惜,那也是个可人的孩子,只是身世不明,并非良配。只是看着慕修远那般颓唐,刘氏不免担心起来。此时去找花溪并不合适,而且瞧这情形,倒像是自家儿子被拒绝了。
刘氏正一筹莫展,东厢那边伺候的小丫鞋跑了过来。
“二夫人,三爷突然起身要出去,侍琴拉都拉不住。”
“这孽障,要什么?”刘氏暗恼慕修远不懂事,赶忙起身出门。
到东厢门口,刘氏看见慕修远扒着门框要出门,侍琴在后面抱着他不让他走,嘴里一个劲儿劝他:“三爷,天不早了,有事明日再说。”
慕修远借着酒劲儿嚷嚷:“放手,别拦着我!你不给我拿酒,我自己去拿……”
“你这发什么酒疯呢?还不给我滚回去。”刘氏待人和善温柔,鲜少见她发火,今日显然是动了真怒!
这一出言喝止,倒真让幕修远愣在当场,“娘,您,您怎么在这里。”
刘氏不理会慕修远,沉声吩咐道:“还不把三爷扶进去。”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扶着某修远进了屋靠坐在榻上,刘氏挥手喝退了众人。
“修远,你向来心性沉稳、懂事守礼,怎么今日举止会这般轻狂夫态?”
慕修远低着头,一则酒未醒头有些疼,再来他也知自己今日失态了,任由刘氏教训他一声未吭。
刘氏见儿子不说话,问道:“你可是因为有了中意之人才拒婚的?”
慕修远身子一僵,慌忙抬首道:“没,没有,不是因为她……不是,不是的!”
瞧着儿子语无伦次,刘氏心中十分笃定,越发觉得要早点给儿子定亲才是,于是蹙眉沉声告诫说:“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虽说何家的亲事是老夫人提的,不过我和你爹都满意。往日里是我太纵着你,由着你的性子来,这亲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必再想了,我与你爹会给你定下……秋闱将近,这府里事多,你没事就不要往外面跑了,失心读书准备秋试。”
“娘。”慕修远急了,想劝刘氏不要太早为他定亲。
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刘氏又道:“你是你爹的嫡长子,爹和娘对你寄予厚望,莫因为沉溺于这些儿女私情耽搁了前程……你是个明理的孩子,难道要冲动之下做出那些恃伦逆亲之事,让我与你爹伤怀?”
慕修远不说话了,刘氏的话如当头棒喝,字字打在他的心上。是啊,他不能!不论是花溪的话还是娘的话,都是告诉他,他们不可能……心底的痛楚越发强烈了,慕修远自嘲一笑,这不是自己早就知晓的结果,为何还会这般意难平呢?
压下心头难解的矛盾和复杂的感觉,慕修远向刘氏点头认错,“娘,孩儿知错了。”
“今儿你好好歇歇,你爹那边我会交待。”
安抚好慕修远,刘氏离开了澜波馆,心里还是不放心。慕修远在自己院子里醉酒闹事,很快便会有有心人传遍慕府。慕继仁那边,刘氏糊弄了两句,不敢实话实说,毕竟还没闹到明面上,总不好自打嘴巴。
慕继仁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府里的人乱传,这事也没再深究。
不过第二天刘氏给老夫人请安时,老夫人旁敲侧击地试探慕修远是不是不满意何家的婚事,刘氏忙用二老爷还在考虑给搪塞了过去。老夫人没多问,只说了眼看侯爷忌日一过,再一月就除服了,亲事还是早些定下的好。刘氏忙不迭点头应诺。
请安回了屋,刘氏坐在炕上,心里一直盘算,小女儿情事过个许久就淡了,只是有些事却防不胜防……两人如今都在一个屋檐下,要是有人察觉出什么端倪来,闹出些事端了,就又麻烦了。这会子本就谣言满天飞,要是牵扯到远哥儿,传扬出去,他的仕途没开始,名声可就完了。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能让这事皆大欢喜?
刘氏愁眉不展,一个劲儿正唉声叹气,小丫鬟跑进来报说姑奶奶带着两位表少爷进府了。
刘氏一个激灵,猛然想起了,自家小姑嫁人后,行事越发稳重妥帖,她偏疼花溪,修远又是她嫡亲侄子,这事跟她商量商量准没错。若是能让她将花溪带回去住些时日,等修远的婚事定下再回来……
想到此,刘氏忙吩咐丫鬟,要她去荷香院守着,姑奶奶给老夫人那边请过安后,直接将人请到陇翠院来。
慕向卿一来,刘氏就让屋里的人都出去了。慕向卿一瞧这情形,便知刘氏与她有话要说。
刘氏问:“不是说十六大早过来?怎么提前来了?”
慕向卿道:“昨个儿侯爷突然接到旨意,随驾去了东漓行宫。我提前回来在家里住两天,顺便看看姨娘。二嫂急着唤我过来,可是有事?”
刘氏犹豫了半晌,还是定定心,将慕修远醉酒的事跟慕向卿说了。
慕向卿听着听着便皱起了眉头,联想起在自家看到的那一幕,知道二嫂担心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刘氏有些心焦,“我也不是说花溪那孩子不好,只是你二哥如今就远哥儿一个儿子,咱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蓬门小户,不可能娶个不明不白的媳妇进门,就算她是四……唯一的血脉,可总是个没爹的。要她给远哥儿做妾,还是委屈了那孩子。虽说那远哥儿面上应承我了,可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安。前些时候,花溪那丫头落水了,后来救了上来,不过丢了件玉符。接着,府里就风言风语地传那玉符是镇煞的,说花溪命硬,克死亲长说得还有模有样的……哎……”就算自己不全信,谁难保娶了这样的姑娘进门别人不会乱说。
慕向卿听嫂子念叨了半晌,眉目间尽是担心之色,忙宽慰道:“二嫂,你别心急。远哥儿,他是个孝顺孩子,上回说的何家的亲事,我看您再和二哥好好商量商量,若是考虑再三觉得可以那就早些定下吧。至于花溪,那孩子我晓得,通透着呢,一向守礼,不会做出有违门风的事,这点您大可放心。”
“我也晓得。可这府里总有那些不安分的察觉,拿住这把柄说事,一个不好传扬出去……你二哥和我的脸面是小,远哥儿的前途是大啊!”
刘氏苦无办法,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送花溪出去住些时日稳妥些,只是要自己送岂不是贼不打自招,反倒惹来更多闲话,所以寄希望与小姑能帮这个忙。
刘氏的担心不无道理。慕向卿便道:“嗯,嫂嫂担心的是。反正我还要在府里住两日,要不我先去看看花溪,等回来了再跟嫂嫂说。”
“也好。”刘氏点头同意了,这事急不来,先让小姑去探探花溪的想法也好。
第九十四章 允诺
慕向卿到慕府时天色已晚,从陇翠院出来已过了晚膳时间,她回了晨曦阁用了晚膳,便去了栖霞园。
“姑母来了。”花溪披了衣裳下床迎了慕向卿进屋里坐。
“你身子没爽利,快回床上躺着。”慕向卿看着花溪上床躺好了,掖了掖被角,问道,“我一进门就听二嫂说前几天你……病了,这两日可好些了?”
花溪点头道:“好多了。姑母这回回来在府里住几日?”
“过了老侯爷的忌日就走。轩哥儿和林哥儿也来了。刚刚林哥儿还吵着要来看你,那个皮猴可比轩哥儿小时候难带多了。我看天晚了,怕吵着你,明儿再让奶妈抱过来看你。”
听慕向卿抱怨了自家儿子,花溪笑了笑,接着无奈道:“几天没见我还怪想他的。不过,我现在病着,还是不要见他的好,免得过了病气。”
“林哥儿也就见了你和修远能安静会儿。”慕向卿特意提起修远的名字,眼睛瞄着花溪,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心底叹息,怕是修远一厢情愿。
“花溪啊,修远下晌喝醉了酒……上次在我府上,我瞧见修远送你过来……”
慕向卿没说完,花溪便听明白了。
“姑母,从二舅接我回到慕家,我便一直视三哥为我的亲哥哥。慕向卿见花溪没有一丝犹疑,叹气道:“哎,我明白。府里的那些风言风语我也听说了,也难得你想得开,这份处变不惊的气度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也难怪远哥儿会动心。远哥儿虽然比轩哥儿性子温和,可骨子里也有一股子倔劲儿。我就怕他想不开……”
“姑母,府里人多嘴杂,是非也多。前些时候落水,闹得阖府不宁。花溪你中有愧,如今就想出府找个地方静养住上一段时间……毕竟娘早就去了,这里也不是我的家……”
自己想出府却没想到会碰上慕修远的事,这会儿慕向卿来试探,怕也是存着这个心思,若真如她所料,那慕向卿定会答应帮她。
慕向卿大感意外,刘氏话里透露出让花溪出府暂避的意思,她也同意,只是没想到花溪也是这般想,便道:“你这孩子就是善解人意。那些糟心事……害得你人都瘦了一大圈。你放心,有姑母在。你若真想出府住一段时间,不如就去我府上吧?我府上人口不多,没家里这起子人来搅扰,后院还空着厢房,你过去了还能帮我照顾照顾林哥儿。”
花溪是真想离开慕家,并非暂避,最好是让慕家别再想起她这号人才好。如果住在程家,初时还可以住些时候,却也不是长久之计。不过,出去总好过现在进退不得,提心吊胆的好,加上慕修远的表白,她更加坚定了先出府再说的念头。
花溪想了想,“我知道姑母真心疼我,姑毋想接花溪过去,花溪真心感激。跟姑母说句实心话,这府里我是不想呆了。刚刚闹出玉符这档子事,都传我是天煞命……且不论这事真假,单看这些日子府里的人脸色,花溪的心也凉了半截。逢高踩低这种事本来就常见,只是老夫人和大夫人……”
花溪欲言又止,慕向卿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刚刚在门外听见婆子们私下议论,说被花溪害得少了月例不说,连出门都被人瞧不起。她一听便晓得其中关节,那帮奴才们私下做鬼,大嫂她们岂会不知,也是因为心里忌讳,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慕向卿一走神,就听见花溪幽幽地叹气道:“花溪的命不好…… 不想给姑母惹麻烦。”
花溪靠在床上,床角羊角宫灯柔和的光斜射过来透过轻纱帐幔照亮了她的侧脸,虽然她的面容半掩在黑暗里,但眼角的晶莹和眉宇间的落寞慕向卿瞧得清楚。
慕向卿拿着帕子替花溪拭干了眼角的泪,“傻孩子,别瞎想。等老侯爷孝期一过,姑母就接你去程家住一段。”
“嗯,花溪都听您的。”
瞧着花溪可怜样,慕向卿越发心疼,“莫再哭了。明儿是你寿诞吧,偏偏后天是老侯爷的忌日,恐怕姑母顾不上给你道贺了。前几日得了件南洋牙雕,明儿让人给你送来,算是姑母的一点心意。”
“难为姑母还记得,花镇先谢谢姑母了。”
“好了,你也早些歇着吧。我先回晨曦阁了。”
慕向卿走了,花溪让翠茗去送,借着这当口唤了木犀进来问话, “上晌你说的那事后来可打听清楚了?”
木犀点点头,悄声道:“嗯,打听清楚了。三房识得的那位在上京各府的女眷中还有些名气,是城西白云庵的 道宁静斋。老夫人不大喜欢女尼,三夫人一般也不往府上引,倒是每月会去观里坐坐。今日三夫人倒是请人来府上来,却没见老夫人,就在三房那边坐了会儿便走了。姑娘,你问这人作甚?”
花溪闭目沉思了一阵,“赶明儿你去三房那边找熟识的丫鬟打听打听,这白云庵烧黄表点长明灯需要添多少香油?”
木犀眨眨眼睛,问道:“姑娘不是在普济寺点过长明灯了吗?怎么……”
花溪撇撇嘴,“许三房的人捉鬼驱邪,就不准我求符保命么?我不问怎么说明我心虚……跟了我这么久了还看不出姑娘我的心思,以后我还怎么带你出府?”
木犀一愣,“姑娘,你真的要出府?”
花溪挑眉问:“怎么你不愿意跟我出去?”
木犀猛摇头,“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奴婢记得姑娘说的话,奴婢会一路跟着姑娘……可老夫人她们能允你出去吗?”
花溪自嘲一笑,“不允如何?我可不想被人当礼物送人.虽说姑母应承了接我出去,可我还是有些担心。有些事还是留一手踏实些,万一不成了总得想点别的法子让她们允了……”
第二日,四月十五,花溪十四岁生辰。花溪过去给老夫人请安时得了一对玉钗。韵琳和韵宁也派人送来了寿礼。
奶娘抱着林哥儿过来到栖霞园来了,顺便带来了慕向卿昨夜说的礼物,是蝶戏花的牙雕摆件,藤萝蔓蔓,蝴蝶游戏花间,雕工精湛,花溪瞧着喜欢。
林哥儿见花溪专注地看牙雕不搭理自己,嘴里哼哼了两声,硬要爬上桌子扯花溪的衣袖。花溪被小祖宗搅得不能细看,先让翠茗收了起来才抱着林哥去后园竹林里玩。玩了小半个时辰,林哥儿歪在花溪怀里睡着了。花溪让奶娘抱着林哥儿进她屋里休息。
刚回屋换了衣裳,翠茗捧着个盒子进来说:“澜波馆的侍画过来了,说给姑娘送寿礼。奴婢说您带着林哥儿在后院玩耍,她使放下东西走了。”
花溪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两眼,是两册前朝诗人杜仲的随笔杂记,从发黄略有褶皱的封面便知这书有些年头。拿着那两册轻薄的旧书,花溪只觉得入手异常沉重。随手翻了两页,花溪便将它们放回了盒中,合上盖子,叹了口气,自己随口一说,他真去弄来了。花溪随手框给了翠若,“收起来吧。”
不一会儿,墓向卿来了。 “姑母,不是说今日帮着大夫人她们准备,怎么得空过来了?”
慕向卿一坐下,便道:“今儿我跟老夫人说你身子好些了,想叫你陪我回程家住些时候,结果老夫人没答允,说你身子刚好不宜换地方住,还说林哥儿小,怕过了病气……”昨日才打了包票,要接花溪出去,二嫂那边也知道了。老夫人这一阻挠,事儿就难办了。
花溪暗道,果然没那么容易。老夫人八成是因为洛西王妃的缘故,想把我捏在手里,可若是日后不了了之了,我在府里的处境只会更艰难。这事还得下点猛药才行。
花溪面露哀戚之色,“姑母,待会儿您还是抱林哥儿回去吧。晨起,大夫人那边派人传话来,说我身子不便,明日祭礼叫我不必去了。花溪原还想给外祖父磕三个头,可如今……”
“哎,父亲泉下有知定会感念你的这份心意。姑母回头再想想办花溪咬了咬唇瓣,轻声问道:“不知姑母可听说过城西白云庵的静斋师太?”
慕向卿点头道:“见过两次,没什么深交。我素来不信那个。”
“我还想着姑母认识,能给花溪引荐引荐。听说静斋师太道行高,三夫人常常请她占算做法事烧黄表什么的,说是很灵验。我,我想着要不要也去寻下那师太,给我求个镇煞的符。要不占算一下命盘,看看是不是真是传言说的那般?若真是,也不知有没有化解之法。”
花溪自顾自说着,慕向卿听到命盘一事,心里倒是突然有了个主意,虽然不是什么上佳的良策,却正中别人的心思,对花溪也许无害处,还能完成二嫂交待的事,两全其美。
慕向卿附耳给花溪交待了几句。花溪一听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点头应允,“那就依姑毋说得办。”
“你若不提,我还真想不起这法子。你且在府里等几日,过些时候我再接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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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出府(上)
四月十六,老侯爷慕天和两周年忌日一过,慕向卿便回了程家。
五月里韵琳和韵宁要及笄了。因为有韵宜的及笄礼在先,加上大房和三房面和心不和却都好面子,大夫人和三夫人都卯上劲儿,忙活着张罗两人笄礼的事。
花溪身子康复后一直呆在栖霞园闭门谢客,而慕修远自那次醉酒后便闭门苦读。刘氏见相安无事,儿子开始用功,大大地松了口气。私下里与慕继仁商议准备除了服就请媒人去何家议亲,慕继仁也点头同意了。
刘氏去给老夫人说了这事,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让大夫人去跟何家太太通个气,何家那边很快也来信儿同意了。这婚事就算敲定了,刘氏去澜波馆将这事告诉了慕修远。慕修远听罢,淡漠地“嗯”了一声,便借口读书关了房门。刘氏暗自叹气却也无法.交待丫鬟们好生伺候便离开了。
夜半,侍画见慕修远书房灯未熄,便到耳房暖笼上拿了宵夜准备端过去,敲了半天门却无人应声,侍画轻轻推开房门,结果屋里空无一人。
侍画忙回东厢去看,床铺是冷的,三爷不见了。这下侍画慌了种.赶紧去找侍琴,“不好了,三爷不见了。”
侍琴今夜不当值,已经睡下了,听了侍画的话,赶忙坐了起来穿衣服起身.“几时发现的?”
侍画焦急道:“三爷读书不让人打犹,我看天晚了,屋里灯还亮着.以为三爷要在书房歇下.便端了宵夜去。叫了半天门,没人应声,推开一看人不在,我又回三爷房里去看了也没人。这大半夜的。跑到哪里去了?要不要告诉二夫人?”
侍琴想了想.“别急,先别去,这大晚上了去了陇翠院会闹得人尽皆知。你带个丫鬟去栖霞园看看。我去二门上探探,看看三爷有没有出府去。“
侍画点头,“对,对,我这就去花溪姑娘那边看者。”
慕修远一个人拎着酒壶靠坐在大树下,望着放下白灰色的院墙出神,时不时提起酒壶往自己嘴里灌上一大口,直到那院子的灯火全部熄灭后.他才晃晃悠悠地扶着树干站起身,手里的酒壶不如何时跌落在树下。慕修远跌跌撞撞地往那片院墙走去,没走两步便被脚下的碎石绊了一跌.身子朝游一扑摔下了缓坡,一直滚到了墙根。
侍画带着个小丫鬟白芷在栖霞园门口附近转了又转,没有发现慕修远的踪迹,正犹豫要不要叫门问问,忽然侧墙的阴暗里传来一阵闷响,两人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侍画哆嗦地喊了声“谁?”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举起灯笼一瞧.“三.三爷一一”慕修远摔得灰头土脸,额头上撞得青肿,嘴里哼哼着,也不知是叫疼还是再说别的话。
白芷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蹙眉道:“三爷好像又喝酒了?”
终于找到人了!侍画松了口气.“先别管那些了。赶紧把三爷扶回去吧.免得一会儿让巡夜的瞧见了说不清楚。”
两个丫鬟合力将慕修远扶了起来,一左一右架着他往澜波馆走去。三人没走多远,好巧不巧就碰上了巡夜的婆子。“哪个院里的?怎么这会儿还在外头?”
“好的不灵坏的灵。”白芷小声咕哝,“还真碰上了。”
“别吱声.我去看看。”
侍画冲白芷使了个眼色.将慕修远推到她身上,跑前了两步不让那些婆子靠近.问道:“是我,澜波馆的侍画。可是柳妈妈当值?”
柳妈妈抬起灯笼看了看,“哟,原来是三爷屋里的侍画。怎么大晚上的不在爷屋里伺候跑出来了?那边两个是谁啊?”
侍画从腰间解了个荷包下来.上前塞到柳妈妈手里,悄声道:“是我们爷。晚上看不进书.非要出来散步,刚不巧路黑.不小心摔了一跋,我和白芷正扶着往回院呢。妈妈们值夜辛苦了.我还要伺候爷回院.今儿就不打扰了,改日再跟请妈妈们吃酒。”
柳妈妈顺手捏了捏荷包.鼓鼓囊囊的,分量不少,顺手塞进袖子里,满脸堆笑道:“三爷没事吧?”
侍画忙说:“无大碍,擦破点皮,上回王太医给留的药还在,回去上些药就好了。”
梅妈妈问:“要不要我派两个人送你们回去?”“不用了……不用了……”侍画忙摆手,生怕梅妈妈派人跟上、“这两日三爷也不知怎么了,气不顺,平日里连话都懒得说,院里的丫鬟婆子没少挨排头。不劳烦您老人家了。我和白芷能行.我不耽搁了.免得三爷不耐烦了……“
柳妈妈一听,往慕修远那边瞟了两眼,灯光不亮,她只看见他低着头靠在白芒身上,闭着眼睑色不佳,当下歇了献殷勤的心思.她可不想累了一晚上没讨好反而挨了骂。
“好,你们扶着三爷赶紧走吧.路上仔细点。“
侍画如蒙大赦、赶紧跑回去跟着白芒扶着慕修远回了澜波馆。
翌日,柳妈妈交了班,回紧挨着毗邻某府的西大院家里歇息。西大院两跨三进的院子住了十来户人寨,都是慕家成了家的管事们和有头脸的陪房住的地方,另外那些成了家的都在北院住着,足足挤了三十户,房子也比西大院差了许多。
柳妈妈是负责值夜领班之一.油水少不说,还又苦又累.以她的身份自然住不进西大院,可最近女儿紫莺在七姑娘房里得了宠,升成了一等丫鬟,连带丈夫和儿子都被三夫人派到铺子里做事,丈夫还当了不大不小的管事。她们一家也从北院搬到了西大院,羡慕死了一群北院的婆娘们。
昨夜当值,梅妈妈又得了一笔意外之财.分给另外两个婆子二两,自己还剩下三两,于是下值回家前去市场买了些肉酒、乐颠颠地回家
紫莺今日得了假,回家来往两天,中午进门就瞧见自家娘亲坐在炕上吃酒.问道:“娘,这碰上什么喜事了?还是你又去和那些婆子赌钱了?”
柳妈妈平日就好吃酒赌钱、但手风不顺,往往十腊九输。每次一赢了都会买点酒回来。后来一次玩得大了,输了二十多两.家底都输得差不多了.气得紫莺的爹牙痒痒,狠狠揍了自家婆娘一顿.柳妈妈才消停下来,不再去赌钱了。
柳妈妈看见自家姑娘回来了,雇开眼笑地下了炕,“丫头回来了?娘哪里是赌钱啊,你爹上回打了我一通,我哪敢再去。这不是昨晚上得了赏钱,我买些酒肉回来、晚上给你爹和哥哥加菜。”
紫莺洗洗手,“不是赌钱来的就好。以后你可莫在赌钱惹爹生气了。哥也十九了.有钱好好攒着留下给哥娶媳妇.别背着爹拿去浪费。”
柳妈妈挨了自家姑娘的教训,老脸一红,咳嗽了两声:“哪能呢?昨晚上侍画姑娘赏了三两银子,我今儿买酒肉就花了不到一百个大钱。
紫莺颇感意外,甩了两下,拿布子擦干了,扯着柳妈妈的衣袖,问道:“昨晚上您几时碰上侍画的?在哪里?”
柳妈妈想了想,答说:“嗯,大轮快二更时,在栖霞园附近。三爷半夜念不进去书出来逛了会儿,不小心摔了一跌,待画和白茫正扶着三爷往澜波馆走……”
紫莺嘴角一挑.眼中亮光一闪,“你可瞧清楚,确实是三爷?你可跟三爷说话了?”
柳妈妈怔了怔.不知女儿问得如此仔细,钠钠地点头道:“瞧清楚了,就是三爷。没说上话,侍画跟我说话那阵儿,三爷脸色不好,歪在白芒身上,我不敢贸然上去……”
紫莺又问了些细节,而后低头不语,寻思了一阵才喃喃道:“这事不简单。头前听说三爷在院子里酗酒大闹了一场,没想到是真的……娘,我有事先回府里去,过两天再回来。”
见紫莺急哄哄她要走,柳妈妈埋怨道:“这屁股还没坐热,怎么又要走啊?等晚上你爹和哥哥回来一起吃了饭再走不迟。”
“不了,这事得赶紧去打听……”紫莺从包袱里取了两个娟帕包出来递给柳妈妈,“一包是姑娘赏的首饰,我不戴了您给我收好了。另外这包这几个月的月例银子分一半,你留着贴补家用。”
“你在七姑娘面前得了眼,少不得使银子的地方,怎么还往家里拿啊?家里如今钱够用.你留着……”
柳妈妈把东西放回包袱里,紫莺不答应.“您愁什么,我给姑娘办事办好了得的赏比这个多多了。您收着吧。我这赶回去还有急事.走了!”
柳妈妈不好再说什么,紫莺收拾了包袱,匆匆忙忙走了。一回丽晶轩,韵宁在屋里练琴,瞧见紫莺回来了.问道:“不是说后天才回来吗?怎么这个把时辰又折回来了?”
紫莺凑上前,“姑娘,我是有事跟你说,刚刚回家碰见我家老娘,她说昨晚上巡夜时碰见了侍画……
紫莺嘀嘀咕咕说了半晌,韵宁那汉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满眼兴味,“果真?”
紫莺点点头,低声说:“是我家老娘亲眼看见的。我刚去问打扫西边园子的婆子,今儿晨起可在栖霞园外寻到什么物件没?结果那婆子说,就捡到到了把酒壶。奴婢看,保准是昨晚上三爷落下的。不然我老娘巡夜都是侍画在都头答话,三爷一个字都没吭。您说.三爷会不会对栖霞园的那位有别的意思?那位没瞧上三爷……不然怎么前些时候没应承何家的婚事,这才两三天就答应了。这刚答应,又跑去人家园子外喝酒……”
韵宁勾起唇角,笑得诡异,“有意思,有意思。其没看出那花溪这般厉害,今日连三哥都被迷得五迷三道的。我还是小瞧她了。这好事哪能咱们独厚,得让人传给我六姐去。紫莺,这事交给你了。”“是,姑娘。”
紫莺应诺。
消息接到了扶柳居。
韵琳冷笑,“还真是不知廉耻,连自家的哥哥都勾搭上了。我说那天在姑母家,何叶怎么会跑出去找花溪,原来……这回可是你自己惹出来的……”
伺候在一旁的玉紫小心提醒说:“这事既然没传开,想来二夫人那边让下人们封了口。如今消息是真是假暂且不论,这种事总是不光彩、掺和进去未必是好事。”
韵琳眉头轻挑,不满道:“我几时说要掺和了?再说那小蹄子的事你何须那么上心,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过两个月贤妃做寿,娘让我准备些绣品。这屋里璎玮走了,就你的绣活儿最好,没事你就别到屋里来伺候了,好好帮我准备准备绣品。”
韵琳不耐烦的打发了玉紫,玉紫无法,劝也无用,道了声“是”便离开了正屋。
莺儿也在屋里,见玉紫走了,才近前来伺候韵琳。
玉紫一走,韵琳顺了口气,瞧见莺儿忙活,招呼她过来,“莺儿,你人机灵,出去打听打听我三哥那头最近还有什么事?”
莺儿得了令,赶忙跑出去打听。没多时,莺儿便回来了。
“澜波馆那边的人死咬着不松口……奴婢最后使了银子才从粗使婆子那里打听来的……”
韵琳摆摆手,“行了,能有几个银子?少了的我待会给你补上。”
“给姑娘办事,哪能还要姑娘的。”莺儿陪笑道,“姑奶奶回府前一天,三爷去了栖霞园,回来就关在屋里,下晌前面闹哄哄的一片。二夫人也去了。那婆子没到跟前,不过后来听到有丫鬟小声嘀咕,说三爷下晌是躲在屋里喝酒。”
韵琳本来听的漫不经心,等听到此处,眼中怨毒一闪而过,“娘都没提过这事,只怕是老夫人那头也不知道。那小妖精到底有什么好,迷了一个又一个……莺儿,过来……”
韵琳附耳交代了莺儿几句,莺儿一个劲儿点头,“恩,奴婢明白。”
“想法子传过去就是了。余下的事让娘她们去办,我不信这回还撵不走她。呵呵,不该是你的就不该肖想。哪里来的还是回那里去的好…好好去办,办好了有重赏,另外我这物理的那个大丫鬟的位置给你留着。”
莺儿千呼万谢,“奴婢一定给您办妥当了。”
荷香院。
老夫人听了王妈妈的话,眉头紧蹙,“这事你都查清了?”
奴婢查清楚了。昨晚上远哥儿确实在栖霞园外头喝酒,最后被房里的两个丫鬟找到扶了回去。头前还有一次,被二夫人压下去了。
“胡闹!竟是为了花溪拖延婚事?”老夫人直摇头,“花溪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每天都是老样子,看书绣花制香。”王妈妈顿了顿,又说,“奴婢看着倒像是远哥儿一厢情愿。不过,这婚事刚敲定,等议亲下聘还有个把月,万一……”
老夫人眉头并未舒展开,“远哥儿和花溪我还信得过。要是花溪不姓慕,倒也能给远哥儿做个偏房。不过那孩子身世不明,以后也难给大户人家做正房,洛西王妃那边没动静,我看还是再等等。万一何家的婚事再有个变数,少不得早些给花溪寻摸个人家或是暂时送出府去,让远哥儿死了这条心。”
正说话间,茶香进来了,“老夫人,大夫人过来了。”
大夫人脸色不佳,给老夫人请了安,便说:“娘,今日出门去铺子里碰见了何家太太。虽没明着说,可我听她那意思想把议亲的事往后拖拖。
第九十六章 出府(下)
三夫人恍然道:“哟,好像是。十五的吧?还真是阴月生的。娘,您看我都忘了这茬。只想着主子里没有呢,倒忘了花溪了。哎,是我疏忽了。那孩子可怜,本来就是从翠屏山庄子上接来的,茗……不行不行,我再去问问者看有什么别的法子没?”
大夫人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心道,还真会装好人。
老夫人本不打算让花溪出府,只怕孩子心里记恨到时跟府里生分了,那以后…….不过翻过头想想这会儿也顾不得那些了,先解了灾才成,万一有个闪失,哪还来的以后……。
“不必了。既然广济法师说了,就照刚才我说的意思办。花溪那边前些时候卿丫头要按她过去住,乌头巷就在南边,正好应了破解之法。回头我让人去跟程府打个招呼,犯花溪先送到程家上。”
大人应诺:“是。
媳妇这就下去查查府里的册子。”
“去吧去吧。”老夫人显得有些疲累。
大夫人和夫人齐齐告退。
三夫人临出门时还不忘笑着对大夫人说:“大嫂辛苦了。不过还得仔细点,免得影响大哥的仕途。大哥顶着侯爷的头衔,这慕家可全者大哥了,不像我们家三老爷顶多留堪待用,在家里呆两年再寻门路也不会哼人笑话……呵呵!”
大夫人斜睨了她一眼,“三弟妹这般上心,我这做大嫂的怎么能不尽力呢。倒是三弟妹回去看看你院子里有没有得力的人是阴月生的,大嫂虽不好寻思,但寻个好些庄子倒是简单。”
三夫人倒真没注意自己院子里的人,扯了扯嘴角不再言语,出了院门跟大夫人打了个拓呼走了。
自大夫人和三夫人从荷香院出来,消息很快传遍了慕家。
那些四月即阴月里生的下人们沮丧不巳,都寻门路找个好些的庄子或是发到铺子里去,有些家生的丫鬟家里都给张罗着留在上京,或是寻门亲事早些嫁了,免得发到庄子上不知几时能回来。
花溪在栖霞园得了消息,面上淡淡的,心里却是一阵翻腾,三夫人早两日便知道了那阴耳忌讳的事,一直没吭声,自己还以为要再等几日,没想到她今日便说了。不论为何,自己总算能出去了,最起码一时半会儿不必再回来这里。
想到此花溪心中雀跃不巳,虽然是在程家也未必能自由出入,但好过在慕家要时时提防、小心翼翼,偶尔求求姑母也能出府去看者。总算走出了第一步,其他的事再从长计议。
翠苟不知花溪开始寻玉符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一听说要把花溪送出府赤程家,又见她直楞楞地坐在塌边发呆,生怕花溪伤心安慰道:
“姑娘不必难过,咱们避出府去也是住到姑太太那里。姑太太又素来疼您,过了个年,相安无事,便能回来了。”
听翠茗唤“咱们”,花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只惦记着出府,倒忘了这几个屋里的丫鬟到底带哪个走?照带理说,去威远侯府带两个贴身伺候的合适,多了反倒显得看轻了侯府似的。只是这会儿木犀是她的人,她自然会带;翠茗是老夫人房里出来的,老夫人定会让她跟着,就算她有心向着自已,可花溪却不敢全信,春英中规中矩,做事稳妥:只有芳菊憨实了些……
花溪抚了抚额头,抬头问翠茗说:“这次去姑母家住的日子长,那边什么不缺,茗你们四个都跟去,姑母瞧见我一下子带去四个丫鬟,我怕她心里会不舒服,以为担心程家里的人会照颈不周……你看呢?”
沂花溪跟自己商量,翠茗怔了怔,随即笑说:“姑奶奶为人宽和,这点子小事您不必担心。姑奶奶那边虽说有人手,总不比咱们伺候过您的顺手。诺大一个威远侯府不会在乎这几口人。老夫人那边都已经说了人手随您挑。”
花溪点点头,“是我多想了。”
翠茗道:“您能多想想也是好事。翠茗跟着您日子也不短了,您的心思奴婢多少明白些。若不想带奴婢去,奴婢自不会跟着,不过老夫人那边怕不放心,奴婢想毕竞您用着惯熟的总比新来的人手强,这次还让奴婢跟着吧。木犀不用问,也会跟您去的。至于春英和芳菊愿不愿意,奴婢不晓得,要不您先问问?”
没想到翠芳这般坦然地告诉自己她要站在自己这边,花溪微楞了一下,随即一笑,“既如此,那你就跟着吧,不过话说明了.你若跟着我日后莫后悔,否则……”
花溪的笑容很淡,很美,也很冷“…翠茗却不知怎的想起了当初看到她说起红柳时的那种神情,心神一晃,随即暗道,既然选了就不犹豫,她记得丁香脸上的笑容,也记得红柳最后的失魂落魄,见多了府里的世态炎凉,自己心里不早就有了打算。
翠芳坚定点点头,“奴婢省的。”
“好!”花溪直望着翠茗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