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调香师第30部分阅读
古代调香师 作者:rouwenwu
,没想到真是应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木犀嘴巴厉害,芳菊被人戳中了心事,慌乱之下更多的是害怕。她眼巴巴地望着花溪,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姑娘,我,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您对我好,也知道您心疼我……家里来了京里,我不晓得,后来知道了才知是得了王妈妈给安排好了,我爹失手伤了人,后来那人没了,爹怕了带着一家人逃到京里来……王妈妈拿这事要挟我,奴婢没法子,奴婢也不想出卖姑娘!”
芳菊跪在地上给花溪磕头,花溪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起自己第一眼看见芳菊时,憨实纯然的笑容,不免不些心酸,无奈归无奈,她却没想着要老实告诉自己一起想法子解决,还是自己太弱不值得她信任。给了这个机会,不就是等着她自己说出来……如此给自己一个宽心的理由,总是相交一场,自己还是惦念曾经有过的那份情谊。
“扶她起来,你能认下这事,我当你情非得已……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以后好自为之。春英,你想留下陪翠茗,便留下吧,总是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不多了……”
花溪起身离开了,留下泪流满面的芳菊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想起从前和姑娘一道过生辰吃面许愿,想起姑娘赏她银钱帮补家里……芳菊心里更是难受,若姑娘真是打她骂她一顿,她也许心里还会好受些,可如今姑娘没撂下什么话便走了。
“发什么愣呢,走吧!姑娘都不责罚你了,你还不收拾东西离开?”木犀一向恩怨分明,如今看芳菊已经没了好脸色。
翠茗伸手拉了拉她示意她不要说话。木犀不理,看着芳菊呆滞伤心的模样,气恼道:“你还伤心?姑娘才伤心呢!你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与姑娘说?!姑娘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向待咱们几个亲如姐妹,就是要咱们互相信任,即便是中了王妈妈的套你也该跟姑娘交待清楚,没道理背着姑娘给王妈妈通消息……你不知老夫人一直不放心姑娘,找着姑娘的主意。若不是姑娘认了信王为父,指不定哪天被送给人家做小!”
“好了,不必说了。芳菊花若衷,咱们也该体谅,只不过有句话,我想问问芳菊。”
翠茗拦下了木犀,扯了条帕子递给芳菊,芳菊接了过来,低头擦着眼泪,听翠茗问她便抬起头。
“你几时见过姑娘有解决不了的事?你忘了姑娘是怎么出府的吗?说到底,你还是信不过姑娘……这才是姑娘伤心的地方。”
芳菊呆滞了一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我对不住姑娘,对不住姑娘……”
春英上去扶了芳菊一把,“姑娘不计较了,只是也留你不得。总是要分开的,不过早走几个月。待会儿收拾了东西去姑娘屋外磕个头,给姑娘认个错就是了。”
芳菊任由春英拉走,回房哭了一阵,收拾了东西,在花溪的厢房外磕头认错,抱着包袱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花溪透过窗户的缝隙,一直目送芳菊离开,才默默地转过身,“你再去给春英叮嘱一声,让送她去她父母家,等咱们离开,春英回府时,寻个病由让她父母给赎了身离开上京,到南边去吧,她爹的事我会让父亲找人去处理。”自己走了,芳菊也没什么利用价值,老夫人不会跟一个丫鬟计较。
翠茗应诺,心说,姑娘心软,还是怕芳菊回去日子不好过,忙着替她打算,只可惜芳菊心眼太实,被人利用了也不敢吭声,倒叫姑娘寒了心。
“姑娘宽心,奴婢这就去办。”
送走了芳菊,第二天花溪便去了行馆,将慕家的事给信王说了个大概。信王气得拍案而起,狠狠地骂了慕家几句,不过最后还是吩咐了人暗地行事。
回去后,花溪便接了宫宴的贴子,腊月十五,宫里皇上设赏梅宴。花溪依照当初与萧氏的约定,请慕向卿派人通知了慕家。
谁知到了慕向卿那边,正听见有人给她报信,韵宜生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宫宴(上)
花溪进屋时,来报信的人已经回完了话,丫鬟领着下去领赏了。
花溪心急问道:“姑母,听说四姐生了,几时的事?听老妈妈们说女人人生孩子要过鬼门关,也不知四姐如何了?”
“昨晚上的事,生的是个男孩。”慕向卿虽是高兴,眼中担忧之色更重,“听说当时凶险,孩子出来后便大出血。后来止了血,命虽保住了,但身子虚弱,得将养个一两年才能恢复,洛东王妃将孩子抱到世子妃屋子里养着……”
这可不是好事,若是洛东王妃养养还好说,但若是世子妃养的话,四姐身子好些,想要把孩子要回来怕是困难了。
“四姐的事急不了,总是得先养好身子再说。”
花溪不知说什么好,而慕向卿忧心却也无法,这种王府的事不是她们能管的。
“嗯,话虽如此,只不过韵宜遭了这么大罪,还不知几时能康复。过两日我下贴子去王府看看,哎!”慕向卿叹了口气,“你找我有何事?”
花溪将自己答应带韵琳和韵宁去宫里赴宴的事说了,“我来想请姑母给那边送个信儿。”
慕向卿想了想,说道:“既然你应承了,便带她们去吧。如今不比从前,进了宫定是要与她们分开的,我到时候派人看着她们二人剩下的事你不用操心了。”
“多谢姑母了。”
花溪见慕向卿没什么精神,随意聊了两句便起身离开。
入了十二月,又连着下了两场雪。街道上的雪被清理到了两边,空出中间的车马道方便来往车辆。
花溪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饶有兴趣地看着车外的景致。雪停了,屋檐下结了长长的冰溜子,孩子们拣着石子,笑闹着比赛打冰溜子。
“姑娘,天冷,仔细冻着。”翠茗在一旁叮咛道。
“哦!”花溪呵了口气,看着白雾消散,耳畔孩子们笑闹的声音也渐渐远去,轻轻地应了一声。直到街道两旁的房舍稀少,宽阔的大道旁只剩下光秃秃压着积雪的树木,花溪才放下了手中的车帘。
到了宫门口,信王随行的侍卫来请花溪下车。
这里是迎客进宫的侧门,门前已经有宫里的侍者整齐列队等候。
嵌着鎏金铜钉的大门,在高高的灰色宫墙的掩映下,那朱红的颜色显得格外鲜艳。站在宫门口,那肃穆威严之下的压抑感让花溪有些不适。
信王轻声道:“不必担心……你跟好威远侯夫人就是了。”
花溪轻轻地点点头,与薄野信分开,随着慕向卿跟着另外两位侍者上了轿。韵琳和韵宁也从后面的车上下来,规行矩步,大气不敢出一下,低头紧随其后。
慕向卿带着花溪三人乘了轿入了内宫下了轿,有女官迎了上来,请慕向卿等人去太后宫里拜见。
四人行了两刻钟隐隐看见了顶着琉璃瓦朱红宫墙,约莫行了百步远,便看见了一扇漆黑的乌木大门,上顶高悬着提书“长春”二字的蓝底鎏金匾额。
花溪低眉敛目跟着慕向卿进了宫门。
入了殿,满户香风,娇笑软语,便知这殿里的人不少。
慕向卿和花溪四人进来,笑声渐歇。慕向卿领着花溪三人给太后行跪礼问安。
“起来吧,今儿随意,勿需多礼。”太后笑着叫慕向卿她们起身,目光又在她身后的花溪三人身上停了停,“哪个是信王认的女儿啊?”
慕向卿笑着牵着花溪的手示意她上前了一步,“花溪快给太后行礼。”
花溪从慕向卿身后出来上前一步,也不知是不是紧张过头,还是适应了这里的气氛,她倒是不似刚才进宫那般忐忑,微笑着朝太后福了福身,“花溪拜见太后,祝太后福寿安康,青春永驻。”
花溪微微抬起头,让太后瞧了个清楚。
她上身穿着珊瑚红绣白梅缂丝面小袄,领口镶了银狐边,下身着了条十二同月白湘裙。芙蓉面,秋水眸,五官柔和了大华人和西月人的特点,既柔且媚,容色俏丽。面露微笑,不卑不亢的,不见紧张之色,倒真有几分白梅清傲之气。
花溪自也看清了太后的模样,太后如今六十有余,一身绣金丝牡丹的明黄宫装,珠翠钗环缀于乌发云鬃间,浓眉大眼,五官里倒是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靓丽容色,仪态雍容,整个看起来也就是五十岁上下。
太后看着花溪点头说:“瞧着小嘴真甜,哀家一把老骨头了,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花儿一样的女儿家。”
旁边自有人附和,道太后保养得宜云云。
太后又笑着打住了众人:“好了好了……花溪这孩子倒是惹人疼,头前听说你制香出众,得了个‘香美人’的诨名,今日一瞧还真是名副其实,难得又生得这么乖巧伶俐,哀家见着也喜欢!信王好福气,连哀家都有些羡慕。来人啊,将我那对红翡镯子拿来给花溪。”
“多谢太后赏赐!”
“皇祖母偏心,琼枝问您讨了两次都没见您舍得给,今日怎么就给了花溪了。”殿门外琼枝人未来,声音已到。
太后笑意更胜,“人都来了怎的还不进来,准备躲到几时?”
长公主与琼枝走进殿来,众人纷纷起来行礼,长公主与琼枝向太后问安。
太后冲琼枝招招手,琼枝便走到太后跟前,撅着嘴扯着太后的衣袖撒娇道:“怎的?皇祖母是不是也准备赏琼枝点好东西?”
太后被琼枝的神情逗乐了,“你个小东西,瞧着别人的东西都眼红,上次你看着那对玉瓶这回回去便拿上便是。”
琼枝眉开眼笑,忙福福身谢过太后赏赐,说完还不忘朝花溪挤了挤眼睛。花溪的唇角又向上扬了扬,这琼枝还真会趁火打劫。不过看得出,太后对她倒是十分宠爱。
皇后和宫里品位最高的三位妃子都跟着太后给花溪赐了东西,花溪一一谢过,太后才问了慕韵琳和慕韵宁的名字,略略颔首,又吩咐人给花溪与慕向卿赐了座。
一坐定,琼枝便凑了过来,在花溪身边让宫女给搬了个锦凳坐下,瞥了眼慕向卿身后的韵琳和韵宁,微微蹙眉,冲花溪努努嘴,“她们姐妹俩怎么来了?镇远侯夫人到现在还没封个诰命,谁带她们进来的?”
韵琳和韵宁本以为花溪得了赏,太后会瞧见她们二人,没想到端宁郡主半路插进来,倒让太后忘了这茬,接着又是花溪接了皇后等人一顿赏赐,两人瞧着眼热,才听太后问起,还想着能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就问了问名字便了事了,两人郁闷不已,再听见端宁这般说,脸色愈发难看。
琼枝瞟了脸色青黑的两人,勾了勾唇角,凑到花溪跟前,悄声说:“正宴在晚上,待会儿午膳完了别和那堆女人们去赏梅了,我带你去宫里各处走走,这里可是我从小玩大的地方,闭着眼睛都知道哪里有趣!”
花溪轻“嗯”了声,琼枝便笑盈盈地去了别处说话。
韵琳和韵宁生闷气,却碍着这殿里都是嫔妃贵妇贵女们,不敢发作。
太后说了一会儿便传了膳,太后特意赐了两道菜给花溪,直看得韵琳和韵宁眼红。
用膳后,众人陪着太后到宫里梅园赏梅,花溪被琼枝拉到后面,给旁边伺候的女官说了声,带了两个宫人拉着花溪走了。
韵宁瞥见花溪离开,拉了拉韵琳使了个眼色,想要跟去,结果被慕向卿给拦下了。
“喏,花溪和端宁郡主离开,定是到别处逛去了,指不定会碰见哪位贵人呢?”
韵宁往队伍前面望了望,韵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瞟见了走在前面的景福,景和郡主,寻思了一下,低声道:“景福郡主要和亲,太后自是要给她面子,所以许她随侍左右……她们和端宁不对付,还不如给景和郡主递个话,也免得咱们出面。”
韵宁点点头,“此法妥当。”
韵琳附耳给韵宁说了两句,韵宁点点头,退后了几步躲开慕向卿,跑到队伍一边寻伺候景和郡主的宫女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宫宴(中)
先补上昨天的更新,今天的晚点,明早看哈……
琼枝月前随长公主去了趟汶州,一路上给花溪讲那汶州人情风物和运河上舟船漕运等等,花溪听着有趣,心里盼着离开这里,也许不久后也能如琼枝这般洒脱地去游山玩水。
两人随着宫女不知穿过了几许庭廊,俄而,见一处白色的院墙出现在眼前,放在外面,这种青瓦白墙比比皆是,可是在这都是高大红色院墙的宫内,倒显得独树一帜。
花溪不禁疑惑道:“这里是……”
琼枝压低了声音,“这宫里说梅花好哪里也比不上清华宫的。喏,就是前面那里……”琼枝指的正是那处有着白色院墙的宫室。“不过十七年前,皇舅舅最宠的梅妃薨逝后,便把宫室封了,成了冷宫。里面只有两个老宫人看管。待会儿我打发了那两个宫女,领你进去。”
花溪蹙问道:“擅自进冷宫,不会出什么事吧?”
“没事,我小时候经常和子澄哥摸进去玩耍……”琼枝的声音暗哑了几分,随即轻笑说,“清华宫后面有条近路能穿到御花园,一旦有事跑得也快……你在这里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说着,琼枝便朝前面立着的宫女走去。
也不知琼枝给宫女们说了井么,那两人果真走了。
琼枝回来拉上花溪,绕到清华宫的后墙角,琼枝扒开杂草找了一阵,忽然惊喜道:“一年多没来宫里了,没想到还在……”
花溪顺着琼枝的方向看过去,杂草背后一个半人高的墙洞露了出来。
“从这里进去刚好是清华宫后园,那两人一个被我支去取斗篷一个去给我娘送信,怎么也得两三刻才能回来,咱俩快些还能看半个园子。走吧!”
琼枝半弯了腰从那破洞钻了进去,伸手示意花溪跟两人从后墙进了清华宫,虽未见花却闻暗香浮动,待琼枝领着花溪绕过一座宫舍,穿过角门,便是一道依山而建的长廊。
站在廊厅望下去,便见园内梅花盛放,如云海一般。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花溪点点头,琼枝脸色颇有得色,“走,下去看。”
花溪随着琼枝从廊亭下去,近处细看,这园内的梅花品类众多,靠外有高洁的绿萼,如雪的玉蝶;内里有娇娇的宫粉,俏丽的洒金……风过.落花缤纷,馨香满园。透过花雨看去,远处宫室影影绰绰,恍如九天仙宫。
所谓香雪海便是如此吧。花溪的目光一边看一边感叹,这清华宫里的梅花品种多,若是能采些花瓣回去制五梅熏衣香倒是不错。花溪心里想着,顺嘴就说了出来。琼枝一旁笑她真是个香痴,花溪但笑不语。
两人一路往梅林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远,忽闻有人说话。层层叠叠的梅林遮挡,她们并未见说话之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四下看看,除了块半人高的观景石,再没有余物可以遮挡一二。花溪和琼枝进退不得,只好站在观景石后遮住双腿,只盼着说话之人不要近前来。
“郡王,时辰到了,您该出去了.让人瞧见了可不好!”
“无妨,再坐一刻我自会离开,不会让您为难。”
琼枝拉着花溪的手紧了紧,花溪也听出来那个声音是尹承宗。
“郡王折杀老奴了。”显然因为尹承宗用了“您”,那位公公语带惶恐。
“这是应该的。这梅林子多亏了您照料……这宫里她只喜欢这里……”尹承宗的语气听起来无比伤感。
老公公叹了口气,“您有孝心,娘娘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走了,我明年再来!”
“老奴恭送郡王。”
两人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直到再听不见脚步声。
尹承宗似乎和此间曾经的主人关系不一般。
花溪正暗自纳闷,手上一紧,琼枝拉了她一把,“咱们也是吧!”
琼枝的脸色不大好,花溪没敢多问,皇家的隐私事,她即使有兴趣,也没胆子去探究,于是点点头跟着琼枝往来时的路去了。
从清华宫出来,两人整理了一下衣襟,那两个宫女还未回来,花溪和琼枝便寻了附近一处亭子歇脚。
“今日碰见承郡王的事……”
琼枝的话没有说完,花溪已经知趣地接了过去,“今日只是在宫中赏花,并未见到旁的人!”
“嗯!”琼枝似乎有了心事,目光有些飘忽。
不多时,一个宫女抱着两件斗篷找到了花溪和琼枝。
“可知道太后她们去了哪边?”宫女伺候琼枝披上了斗篷,琼枝随口问道。
“刚过来时碰见去传膳的宫女,说是在闻苑歇脚。”
“带路吧!”
琼枝和花溪离开了清华宫的地界便去了闻苑,不想走到半路,却听见有人唤“端宁”,两人停下脚步一看,见到不远处有六七个人走了过来。
花溪定睛一瞧,走来的却是泰王、安王、平王、尹承宗、欧阳铮、陈鸿飞,另外还有一人她不识得。
“给众位哥哥请安!”琼枝笑着朝泰王等人点点头,转头又看向了花溪不认识的那人,“今日人到得可真够齐的,难得承礼哥哥也从封地赶过来了.今年过年可热闹了。”
尹承礼,厉王世子,景福、景和两位郡主的哥哥。
花溪自从到了程府,慕向卿给她说了不少大华王室的事。厉王的祖父与大华第二任君王高宗皇帝是亲兄弟,厉王乃是端景王的亲侄子。端景王为人庸碌,只封了个郡王,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长女早年嫁到了东日国,可没两年便去世了,而庶女正是如今的镇远侯夫人尹氏。所以论起来,厉王与尹氏的关系更近些。奈何端景王一脉没落,尹氏又是庶出,地位不高,几次相与厉王攀交情,却遭了冷遇,这也是尹氏懊恼的地方。
尹承礼十七八岁,个头中等,不比泰王等人高大,生了张圆脸,带着点婴儿肥,一双圆溜溜的墨玉眼在听到琼枝的话后亮了亮,略带腼腆的笑容让人感觉很亲切,“琼枝妹妹,两年未见你倒是越发好看了。”
琼枝嘻嘻一笑,“承礼各个还是这般嘴甜。见过太后了吗?”
“还没有。太后那边众家夫人在不方便,待会儿我再去面见。”尹承礼扫了一眼琼枚身边的花溪.“这位是?”
“哦,忘了介绍了这位是西月信王刚认的义女慕花溪。”琼枝笑着拉着花溪的手,“这位是厉王世子。”
刚才碍着琼枝与众人说话,花溪没来得及行礼,这会儿她忙福身行礼道:“给众位王爷、世子请安!”
“哦,你就是那位香美人吧?”
尹承礼笑眯眯的,唇角还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让花溪难以想象他竟然会和那两位叽叽喳喳围着太后、长公主奉承的郡主是亲兄妹。
花溪屈屈膝,“那是旁人给起的诨名,花溪当不起。”
“不,你生得很美。”尹承礼说话的语调很轻柔,却丝毫没有夹杂别的感情se彩在其中,让人第一感觉他是在直白地陈述一个事实。
花溪微微愣了愣,看着尹承礼干净清澈的眼睛,便知道他并无别的意思,只是在说出他的第一印象。
琼枝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花溪,你可小心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宫宴(下)
花溪疑惑地看了眼琼枝,琼枝不再大笑,唇角微扬,眯着眼睛睨了尹承礼一眼,“他可有个癖好,偏爱画美人,若是相中你,你可要遭几个时辰的罪咯,呵呵!”
尹承宗也跟着凑趣道:“佑德的妙手丹青,我等可是许久不见了。不知今日可能再见?”
尹承礼脸上又浮现出特有的羞涩的笑容,“若是姑娘允许,下晌众人去畅音阁看戏的时候,倒是可以抽出有些时间……”
“本王也很是期待。”泰王走了过来,笑盈盈地看着花溪,似乎很期待花溪能够应允。
接着,安王、平王和陈鸿飞也赞尹承礼的画技出众,一时倒叫花溪不好再开口拒绝。
花溪下意识地睃了一眼没开口的欧阳铮,一如往常般沉寂冷峻的脸,微抿着唇,默默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欧阳铮似有所感,回看了眼花溪,开口提议道:“今日宫宴人多事 杂,只怕佑德难以静心,不如改日再约个时间?”
欧阳铮解围。花溪不由地想起了那个疗伤的夜晚……低头错开了欧阳铮的目光。
“嘿,今日确实不合适。你不日就要去西月了,要是能留一副画像给我也好。”
琼枝略带惆怅的语调让花溪愣了一下,随即花溪朝尹承礼福福身,“不知后天尹世子可有空?”
尹承礼笑着点点头,“近日无事,后日有空。地方不如就定在公主府,我为你与琼枝画一幅合像,如何?”
琼枝拍手称是,花溪也跟着答应了。
琼枝又道要去闽苑那边准备离开,却见太后宫里有人来报,太后和各宫妃都回宫歇中觉了,长公主回了东芜宫,其余各府的贵妇和贵女被安排在西苑歇息。泰王领着尹承礼等一众人去以前泰王所居的贤英宫歇息,等着下晌再去拜见太后。
琼枝和花溪去了东芜宫,另外让人去西苑给慕向卿知会了一声。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诸事不顺,两人中途又被景福、景和拦住了去路。
“姐姐这是要回东芜宫吗?”景和开口问道。
琼枝一见景福、景和,脸色笑容一敛,不理会景和的问话,径直道:“你们此时该再在西苑歇息,怎么还在四处乱逛?今日宫宴,禁军巡查可比往日要严得多,别一不小心被当贼人抓了去。”
“我们自不比姐姐,姐姐有依仗,从小做错事怎么都能找到替罪羊!在这宫里行走自不必谨小慎微,更不用千迢迢离开家人去和亲……”景福的目光凌厉了起来,嘲讽一笑,“可惜啊,刚刚在阆苑有些人没瞧见,玉夫人抱着承郡王的孩子过来拜见太后。”
琼枝的脸色微变。景福笑得越发开心,“太后说,虽说是个女孩,可也精贵着呢,回头要让皇上给赐个郡主的封号……还说,玉夫人这几年受委屈了,总是不会再让她如此,呵呵!景和,你说我走之前,能不能看见玉夫人变成承郡王妃啊?”
没理会琼枝铁青的脸色,景和则继续说:“太后和长公主都着急咱们端宁姐姐的亲事,刚刚姐姐没在,太后还专门跟长公主说我哥哥回京了呢……姐姐,说不定咱们能一起喝端宁姐姐的喜酒呢!”
“你们说什么?”琼枝惊呼出声,“不要妄自揣测太后的意思,说错了话可是要受罚的!”
景福挑眉道:“受罚正好,也比如今被逼上路强!呵呵,姐姐不信妹妹们说的话?不过东芜宫不远了,姐姐不如回去问问长公主便知真假。”
琼枝咬牙切齿道:“不劳费心!”
景福无所谓地笑笑,“景和,端宁姐姐刚刚才走,许是绕了个大圈子才见到几位哥哥,想来是累了……咱们还是不要搅扰她了。我也乏了,待会儿歇歇好去看戏!”
景福打了个哈欠,看都不看花溪一眼,便与景和一起走了。
花溪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离开的景福、景和二人,琼枝的行踪她们倒是清楚?
景福和亲的事情已成定局,今晚的宫宴便会另赐封号。瞧着景福她那满脸的怨气,也知她心中不满,毕竟本来该去和亲的是琼枝。一个锦衣玉食的女儿家要被迫远走他乡,心里怎么会舒坦?借机找机会打压琼枝,看她沮丧受罪,怕是景福如今最愿意见到的事。只是琼枝婚事的传闻,有没有她的影子在里面?
花溪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消消气!这事情的经过她们也没说清楚。这般语焉不详,谁知道其中还有什么别的事故没有?况且太后并未下旨,一切还是未知之数。长公主对你的婚事是何态度岂是她们能够揣测的,我看你还是先找长公主问清楚再说。至于厉王世子,我看皇上宣召他回京是为了送亲一事……”
琼枝愣怔在一旁不说话。
花溪暗叹,琼枝一直恋着尹承宗,这大概不是什么秘密,虽说她一直嘴上说要放下,可今日看也是口是心非。想嫁给尹承宗的念想就没断过,而太后的态度似乎并不乐观,她想要嫁给尹承宗怕是难了,难怪会如此。
琼枝在原地站了一刻,深吸了口气,“你说得是,就算真有其事。我不愿意,娘也不会逼我的!”
琼枝一刻不停留,匆匆回了东芜宫便去寻长公主。花溪则去了侧殿歇息。过了一今时辰,琼枝才回来,看不出喜怒。
花溪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两句,琼枝却不言语,最后抱着花溪哭了起来。
“怎么了?”花溪轻抚着琼枝的背问道,琼枝只是哭,口中呢有着不知说些什么。
花溪仔细听了听,才分辨出琼枝一直在说“我不要嫁给佑德……”
花溪印象中,尹承宗常常以慵懒的模样示人,可花溪总觉得他的笑容里没有暖意……加上玉氏和杨氏都不是普通女子,出身皇家的琼枝陷入内宅争宠也许不会输,但却未必能得到她想要的回报。况且他好似也许不像表面上那般是个事不关己的闲散郡王……
花溪叹气道:“承郡王并非良人!你这又是何苦呢?他可不是你小时候一起爬墙看花的孩子,他家中可是已有姬妾和孩子……”
琼枝的身子一僵,过了一刻,忽然松开了花溪的怀抱,随手抹了两把眼角的泪,笑着说:“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也许以前不可能,不过……总之,母亲不帮我,我另想办法!来人,给本郡主打水洗脸,重新拿件衣裳来。”
花溪不知琼枝想到了什么法子,总觉得她这般变化事有蹊跷,却是不明就里摸不着头绪。
宫女很快按琼枝的吩咐打了水过来,琼枝换了衣裳,洗脸上妆,然后起身便要离开。
“你这是要去哪里?一会儿长公主问起该如何回答?”花溪直觉琼枝是要去找尹承宗。
琼枝安抚似地拍了拍花溪,“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我娘问起,你就说我去寻卢三娘说话了,待会儿直接过去畅音阁。”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入戏
卢三娘是辅国公的小孙女,刚刚确实在太后宫里见着过,只是……
花溪不无担心道:“哎,我是拦不住你!这总是你自个儿的事……三思后行,万万别闹得适得其反……”
琼枝不说话,似在想着什么,到最后还是摇摇头,“我省得。只是若他真愿意让玉夫人做王妃,就不会孩子百日过了还不请旨。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试着去忘记,我甚至离京去外地游玩,就是为了放下他,可惜还是放不下……放不下啊!”
对于她与尹承宗的事,花溪无话可说,就怕琼枝做傻事,所以提醒说:“可今日宫宴人多,还有景福,我怕她心有怨气,暗地里正等着抓你的错处。万一你出去,遇到个多嘴多舌的……”
琼枝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她们抓不住错处,我只是要去找子澄哥哥好好聊聊。”
琼枝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你放心,我去了。”
花溪看着琼枝离开,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午休后,太后宫里的来东芜宫请长公主等人去畅音阁。
长公主没见着琼枝,问起花溪,花溪便按琼枝的话答了。长公主没说什么,几不可察地摇摇头,出了宫门。
到了畅音阁,太后、皇后和宫妃们还没到,各府的夫人贵女们都已在二楼入了座。花溪上了楼,扫了一眼,玉夫人不在其中,也没看见琼枝,她便到慕向卿身边坐下了。
花溪刚坐定,旁边便有几家的贵女们借着询问薰香之事与她攀谈,花溪有些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了两句,目光则一直往门口瞟。
“今儿好像还有柳梦生的戏?”
花溪听见不知谁家夫人提了一句,一旁便有人开始议论。提起柳梦生,花溪自然想起了承郡王,越发担心琼枝。
不多时,皇后与宫妃们都到了。随后,太后、皇帝和信王也到了,随行的还有景福、景和,三位皇子、王爷、世子们和西月使团中地位较高的几人。
众人跪地迎接,花溪偷眼看见琼枝搀着太后的胳膊走了进来,顿时松了口气。
皇上发话,“平身,都入座吧!”
开戏后,琼枝一直坐在太后身边,一面听戏一面与太后说笑,第一折唱到一半,琼枝才从太后身边离开,又坐到长公主身边,母女俩小声交谈起来。
花溪见琼枝并无异样,还是如往常一般说笑,倒也放下心来,注意力放到了戏台上。
听了两折,花溪下腹微涨,给慕向卿小声说了声,让翠茗问了宫女净房所在,便起身离席出了畅音阁。出了门,有宫女询问带路,花溪便留了翠茗在畅音阁。
花溪从净房出来,绕过宫墙到了夹道,却寻不到宫女的身影,四下喊了两声无人应答。花溪感觉不对,好在自己也记得来路,便一人往畅音阁方向走去。
行至半路,花溪远远看见琼枝在前面,正要唤她,却看见尹承礼追了上去。
“我要去寻他问个清楚,你放手!”花溪听见琼枝喊了一声,脚下一顿,不敢上前。尹承礼生怕惊动旁人,说话声音极低,花溪根本听不到。
两人一阵拉扯,好像在争吵什么。忽然,琼枝猛地甩开尹承礼离开了,尹承礼只得跟着追了上去。
花溪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找琼枝,听见有人唤了她一声,花溪一看,却是尹承宗。
“承郡王——你怎么会在此处?”花溪诧异道,她知道琼枝嘴里的“他”定是指尹承宗,只不过他怎么会在自己身后?
尹承宗眼睛微眯,戏谑地笑容让花溪愣了愣,“你是怕见到我,还是怕被琼枝看见我与你在一处?”
花溪莫名,随即反应过来,暗自腹诽尹承宗自恋,嘴上不啻道:“花溪不明白承郡王说的什么?琼枝是去找您,既然您在这里,我去叫琼枝回来。”
“不必去寻她,她找不到自然会回来。这宫里她闭着眼也能走出去,无须你操心!”尹承宗的语气强硬,隐隐透着不快。
花溪礼貌地福福身,“既然无事,那花溪便回畅音阁去了。郡王自便。”
“且慢!”尹承宗拦住花溪,“你随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花溪面色一沉,“花溪不敢越礼,既然郡王有话,那便在此处说吧,不必避走别处。”
尹承宗自嘲一笑,“本以为你我早已相熟,没想到……如果你不怕一会儿琼枝回来瞧见话,大可就站在此处说话!”
“本以为承郡王是翩翩君子,没想到也会威胁一个弱女子?”花溪不客气得回敬了尹承宗一句。
因为古丽娜的事花溪对尹承宗还存着一份感激,但却不能接受他拿琼枝来威胁自己,她可不想卷入他们两人的感情纠葛里去。何况这是在宫中,被人看见她与承郡王过从甚密,还不知传到那些贵人们那会变成什么?
“你若再不走,琼枝可就回来了!”尹承宗诡异一笑,眼睛往花溪身后望去,花溪回头,看见一人正行色匆匆地从琼枝离开的方向走来,那侧脸、身形与尹承宗十分相像,还有身上衣裳的颜色竟与尹承宗身上的一样。
“柳梦生?”花溪蹙眉,口中喃喃道。
“是啊!刚刚琼枝以为她是我才追了过去……说不定会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尹承宗不知何时已经不动声色地靠近了花溪在她耳畔轻声道,“走吧,我们到别处说话。算你还斗香会那晚的人情如何?”
不该看的?花溪站在原地愣住了。
尹承宗不等花溪反应,已经拉着她顺着旁边一条小径跑了过去。
走了一刻,钻过一片山石林,眼前出现了一处院墙,一扇黑木门虚掩着。尹承宗熟门熟路地拉着花溪就推门而入。
“你要带我去哪里?琼枝不会有事吧?”花溪愠怒道,随手甩开了尹承宗。
“琼枝?她啊,不会有事!倒是你跟去了指不定会出事……”尹承宗捏了捏刚刚拉过花溪的右手,“这是我以前在宫里的居所。”
“这里?”花溪疑惑地打量着这处外表有些破败的屋舍,实在想不通当初在太皇太后身边得宠的尹承宗会住在这种地方。
尹承宗给花溪解释:“呵呵,此处是太皇太后所住的静庵居后面的小院,刚刚那道门是后角门。太皇太后薨了后,我便离宫辟府另住了,这里院落无人打理,过了这么多年自然萧条。”
尹承宗引着花溪进来屋。花溪打量了一眼,家具摆设虽陈旧,却擦得纤尘不染。厅里一角的炉子里生了炭火,倒还暖和。
“坐!”花溪依言坐下。
尹承宗走到炉子旁拨弄炭火,承了旁边放着的铜壶坐到了炉火上,自己从里屋的阁柜取了茶具出来。
花溪微露诧异之色。
尹承宗放好茶具在她对面坐下,“那时一人住,伺候的就一个老嬷嬷,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每次喝到嘴里都凉了,所以平日里烧水沏茶这些事都是我自己动手,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花溪默默地注视着尹承宗,见他整个人似乎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再不复往日的慵懒闲适,浑身上下散发着寂寥孤独的气息。不知怎的,心里涌上一阵酸楚,母亲离世后,她也曾这般迷茫落寞过……对于生在皇族的他,从小在宫里随着不问世事的太皇太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吧?
“人前风光,等到戏剧落幕后是何般光景又有谁人能知?”花溪状如无意道,“不过,我如今才知原来皇族中人也不都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辈。”
看着刚刚还感慨人生忽然又煞有介事说起玩笑话的花溪,尹承宗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看着花溺爱的目光愈发柔和,“花溪果然是个妙人。”
“不敢当,不敢当。不知今日郡王到底所为何事?”
花溪突然变得淡漠的口气让尹承宗有些不适,苦笑地摇了摇头,她果然还是不愿亲近自己。难道真让琼枝说着了?求不得,求不得吗……
花溪见他不言语,便问:“可是为了琼枝的事?”
尹承宗敛了心神,“是也不是。刚刚为何一人往畅音阁去?”
花溪不好意思说自己去净房,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随我一起出来不见了,我便一人回去。半路碰见琼枝与尹世子争吵,后来就遇见你了。”
“哎,佑德是怕琼枝中计才跟去的。”
“中计?”花溪惊讶出声,“那我身边的宫女会不见也与此事有关了?”
“琼枝被引着去追柳梦生,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只不过事前被佑德知道了,所以才会让你看见佑德拉着琼枝那一幕。若是佑德没赶去,这会儿去追琼枝的怕就是你了……有佑德在,琼枝不会有事的。”
“琼枝本来要追的人是你吧?不过我看承郡王更乐意作壁上观,在一旁看戏。”花溪嗤笑道,尹承宗对琼枝冷漠的态度让她有些不快。
“琼枝没你想的那般单纯……”
琼出身皇家,不会是个单纯不知事的人。这点花溪很清楚,也知道琼枝发现事情不对,也不会坐以待毙,对尹承宗态度不佳也是因为与琼枝相处久了,觉得投契便不自觉地会为她抱不平。转念想想,今日琼枝见到柳梦生被人看见……估摸着会被冠个“私会戏子,不知检点”的罪名?是谁在背后算计?可为何连自己也设计?这才是她想知道的事。
“郡王既然从畅音阁里出来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