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调香师第31部分阅读
古代调香师 作者:rouwenwu
,想必对此事已经了解清楚。针对琼枝的,那为何又要扯上我?琼枝追出来还是在我离开畅音阁回来的路上,是临时起意还是事有凑巧?”
“是景福算计琼枝……至于另一个,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尹承宗眼睛微眯,眼中狠厉之色转瞬而逝。
花溪沉默了,景福算计琼枝在她意料之中,而别处一个算计自己的人只怕地位不低,背后另有所图,否则尹承宗也不会这般谨慎不告诉自己。
“你今日可是与琼枝去了清华宫?”尹承宗突然发问,让花溪有些错愕,她下意识地摇摇头。
炉子上的水咕嘟作响,花溪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乱跳起来。
尹承宗站起身,提了壶去沏茶。不多时屋内茶香四溢,尹承宗端了一盏放到了花溪手边的案几上。
“下晌琼枝来寻我……我想你该知道她来的意思,我没答允也没反对。只不过送她离开后,我便去了趟清华宫,后园的雪没有化,我知道上晌有两人进过园子。后墙的捷径只有我与琼枝知道,上晌陪太赏花的只有你二人离开过……”
尹承宗是明白地告诉自己,他与梅妃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而琼枝正是拿这件事来“要挟”他。花溪无意探究尹承宗与梅妃的关系,只得默默低着头不敢吭声。
尹承宗也没追问,接着说:“琼枝去了太后宫里探口风,便一道去了畅音阁。你离席后,有人传信给我,我一看那字迹是你的……你曾给过我两张方子,我识得你的字,未加细想,便兴冲冲地出来了。不想半路碰见了琼枝……”
花溪越听越疑惑,她从未给琼枝写过东西,那模仿她的字迹引尹承宗出来的不是琼枝。自己字迹慕家和程家的人见过,不过送于洛西王妃和平王寿礼里的素笺说明却是自己手书的。欧阳铮与尹承宗交好,该不会是洛西王府的人;韵琳和韵宁虽见过自己的字迹,但要模仿却是不能,况且今日她们二人被慕向卿看着;最后只剩下平王了……花溪暗暗心惊,十有八九就是平王,也无怪尹承宗会不要自己知道。
花溪正在盘算着平王的意图,却听尹承宗道:“琼枝问我心里中意的人是不是你……”
花溪如闻惊雷,惊愕地看着尹承宗,满眼的不可思议。
尹承宗见状,眼神一黯,“我没答话,径自离开了。琼枝便追了来,我怕她纠缠就绕了条小路避开她,回来看见柳梦生穿着和我一样颜色的衣裳,我避到一边,就看见琼枝追了来,正要出去却看见了佑德,才觉得事有蹊跷,再后来你就来了,我怕你追上去就引了你过来……”
尹承宗说完后,抬起头看向花溪,眼中满是惆怅和情意……
花溪不禁低下了头,避开尹承宗的目光,她岂会听不出尹承宗的暗示?
就在花溪坐立不安时,尹承宗忽然自嘲一笑,“若我上半晌便直截了当地告诉琼枝我中意的人是你,估计便没有下晌这场算计了……”
花溪知道尹承宗是在告诉自己他的态度,也是在询问她的想法。只是花溪明白,她与尹承宗没有可能,或者说她从未对尹承宗动过心。若如今她还是那个孤女,尹承宗是不是还会如此说?
花溪愣了一下,随即暗嘲,想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何用?不论他这番变相表白是真是假,自己都不会也不能接受。
花溪只当没听懂,抬头问道:“照郡王这般说,那旬凑巧碰上了?”
拒绝了,还是拒绝了……即使不是直言拒绝,尹承宗觉得胸口有些闷痛。如今他嘴上笑着,可是心却是苦的。想起琼枝在他身后喊着,她求得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早就没了资格……
尹承宗犹豫了一下,终是抬起头注视着花溪,开口道:“若我如今未娶,你会不会……”
花溪果断地截住了尹承宗的问话:“这世上没有如果之事!花溪原是一介孤女,即便郡王未娶,也与花溪无缘。虽花溪认父,但郡王已成家,所以还是无缘……常言道,知己难求,郡王乃是好香之人,既然本无夫妻缘,何不与花溪做友人来得自在?”
尹承宗看着花溪坚定的眼神,扯了扯唇角,笑着说道:“既然花溪如是说,那这称呼是不是可以改改了?郡王,郡王的,叫着多生分!若花溪不嫌弃,叫我子澄大哥。”
见尹承宗不再追问,花溪暗自松了口气,点点头,“子澄大哥!”
“好!”
这句“子澄大哥”他盼了许久,如今真听见了心里却是又酸又苦。尹承宗暗嘲,枉我自诩风流洒脱,到遇上一个真心喜欢,兴趣相投的,到头来却是无心于己啊?可叹,可笑……
看着尹承宗的略带苦涩的笑容,花溪已经坐不住了,顾不得再问平王的意图,便道:“花溪出来已久,怕姑母担心,得赶紧回畅音阁。”
尹承宗本想送她回去,念及她刚刚的态度,只得问了句:“我还想在此处坐会儿,你可还识得回去的路?”
花溪忙道:“子澄大哥不必送了,我记得来路。”
“那好,我送你到门口。”
花溪也没推辞,由着尹承宗带路送她到刚刚进来的角门,谁知刚走到门前,听见外面有人声,两人脚下一顿,不敢再近前。
“可寻到了?”
“没有。要不要进静庵居看看?”
尹承宗一听,当即拽着花溪离开了角门。
第一百三十五章 赐婚(上)
“许是派出来寻人的侍卫。”尹承宗拉着花溪往院子西面走。
人言可畏,要是让人看见自己与他在一起,传出去自己名誉有损。所以花溪并没有甩开尹承宗,任由他拉着自己离开。
静庵居本就与御花园临近,虽是静修之所,但为了方便太皇太后赏花所以选建在了御花园附近。静庵居西面是原先给宫人们住的地方,有个小门直通御花园。
尹承宗探出小门看了看,确定无人,才让花溪出去,“往前走便是御花园,东面是畅音阁,你只道迷路,寻个宫女领你回去,我从前门回畅音阁。”
“嗯!”花溪别过尹承宗,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
尹承宗目送花溪的身影消失,转身但见一人站在身后。
尹承宗顿住了,“你怎么在这里?”
“你能领她到这里来,我为何不能?”声音说不出的哀怨,还带着一丝哽咽。
若是花溪此时在场,定一下便能认出此人正是琼枝。
“不走吗?”尹承宗有些不耐,“前院的侍卫待会儿便要进来了。”
“你会怕几个侍卫?”琼枝执拗地堵住尹承宗的去路,看着他问道,“尹承礼说要娶我,我该答应吗?”
“那是你自己的事!”尹承宗有些烦躁,“我要回去了。”
“她不愿意吧?哈哈,被我说中了,没想到你承郡王也有被人拒绝的一天!”琼枝的笑容带着不甘和凄凉,“这下你想与西月联姻的计划泡汤了……不过也好,你不必再想联姻成功如何与秦王解释。”
尹承宗抚了抚额头,“柳梦生与安王的事可拿着证据了?”
“你还好意思问?今日平王和景福设局引我去发现安王和柳梦生的丑事,可我却发现安王的踪影,我才知道这局是为了陷害我。你是不是早知如此,才说让我将计就计去拿安王的把柄?呵呵,你倒是好算计,还不忘给我找了个‘帮手’,让我不至于真的被人陷害,也好顺水推舟将我推给佑德。”
看着尹承宗平静无波的脸,琼枝眼中闪过痛色,看来自己猜的没错。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他,为何还要这么做?还有,我要与你承郡王联姻的事是不是你自己故意放给平王的?”
尹承宗没说话。
默认了吗?琼枝苦笑,自己喜欢的人,竟然故意陷害自己?这让她情何以堪。难道和自己成亲会让他那般痛苦吗?
“你我从小到大的情分,真比不过认识才两年的人吗?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没有资格,你为何不信?若是今日让秦王发现你故意半路引走花溪的,你猜他会怎么做?还会继续信任你吗?不过你放心,这会儿秦王说不定就在御花园已经碰见心心念念的人了!”
琼枝看见尹承宗脸色微变,心情愉悦起来,要痛大家一起痛。
尹承宗怒火中烧,看向琼枝的目光冰寒刺骨,“花溪那么信任你,你为何这般对她!”说话间,尹承宗转身就要往御花园去寻花溪。
“不准去!”琼枝跑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拦住他,“你别忘了是谁生养你,是谁抚育你成|人的?你这样冲出去和秦王对上,值不值得?”
尹承宗顿住了,脚下没有挪动一步。
琼枝低声道:“秦王也好,平王也罢,花溪是不会嫁给大华皇族的!她是信王唯一的女儿,信王是不会留她在大华的。若她真要和亲,那最合适的人只有欧阳铮!欧阳铮救过花溪一次,自然能救第二次。”
“你——”
“呵呵,你心疼了?怕花溪被我害了?我承认是因为你接近花溪,但后来我却是真心喜欢她。花溪信任我,我自不会亏待她。秦王喜欢西月美人不假,但花溪已不是斗香会上的孤女,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把她怎么样。再说,我已经派人给文宣哥带话了。花溪她也不是软柿子,给她寻个最合适的挡箭牌,要不要用随她……”
尹承宗自言自语道:“文宣吗?难道文宣也有那个心思?”
琼枝此时也平静了下来,没再刺激他,“有没有我不清楚,只不过他待花溪与旁人不同……”
“没想到文宣身边也有你的人?”
“我可没胆子在考虎嘴上拔毛,在他身边安插人手不是找死吗?我只不过从洛西王妃的话里猜出来的,后来又找程府和慕府的人里套了些消息罢了。”
尹承宗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欧阳铮对花溪的态度确实与旁人有些不同。
琼枝早已退去了与花溪相处时的天真娇嗔,也没有刚刚因为尹承宗而伤怀的痛苦,面上露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静,“好了,佑德的事我不在计较,花溪对你无意,你不妨考虑下我的提议?娶了我,会得到我娘和卢家的助力,我想皇舅舅对咱们俩的事也乐见其成。”
尹承宗闭上眼,回想起与花溪相识,相交的情景,最后停在了刚刚与花溪对坐聊天的一幕……有些人有些事只适合埋在心底,若是有那么一天……
尹承宗睁开眼,看着东边正殿的方向,自己是不是就能把她留在身边了?
“好吧,我答应你!今日便请旨赐婚,不过希望事成之后,你也能说到做到!”
尹承宗冷漠的语气让人心寒,这一瞬间他再也不是那个潇洒恣意,温柔体贴的尹子澄,倒是像极了那结隐藏了所有感情的无情的上位者。
琼枝心中一阵酸楚,他竟然答应了?可她为何高兴不起来呢?她不是早想清楚了,不在乎他的心意,只要守在他身边,帮助他,看着他就好。
琼枝忍住眼泪,咬着唇瓣说道?:“好,一言为定!”说话间,眼泪还是止不住落了下来。
尹承宗双眼迷蒙,看着琼枝似乎看到了别人,鬼使神差地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珠儿,伸手将她拥在怀里。
琼枝身子一颤,心里激动喜悦让她无法自已,子澄哥哥,你终于肯接受我了。
尹承宗轻声呢喃:“不哭,不哭……”花溪,我不会伤心!有一天,我会让你自己到我身边来……
这厢,花溪行了小半刻便到了御花园,默记着尹承宗的叮咛一路向东,忽闻人声道:“慕姑娘——可是慕姑娘在前面?”
花溪闻声望去,眉头微蹙,怎么会碰见他了?
秦王尹元烨一脸惊喜地迎了上来,那种如看猎物的眼神让花溪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
尹元烨自知失礼,忙收敛起兴味之色,询问道:“姑娘没去的戏,怎么一人来了这御花园?”
“听戏中途出来走走,跟宫女走散了,没想到逛到了御花园,花溪正准备回畅音阁。”
花溪刚一说完,尹元烨便打蛇上棍道:“啊,原来如此,刚好本王也要回畅音阁,顺便为姑娘引路。”
谁知道自己若是拒绝了,他会不会又找别的理由跟着,仗着信王在宫中,花溪不觉得尹元烨有出格的举动,强忍下心中不适,点点头。
尹元烨贵为皇子,见识广博,一路上殷勤倍加地给花溪介绍着宫里的景致和他四处游历的见闻,花溪倒也乐得听些野趣杂闻,偶尔也会礼貌地应接几句,却没注意到尹元烨背后看她的那种赤裸裸的眼神。
“西月风土不同大华,民风彪悍,像姑娘如此娇弱,怕是会不习惯那里的生活,慕姑娘自幼在大华长大,虽是信王义女,但也不一定非要跟着信王回西月去。”
尹元烨而立之年,身材魁梧,五官端正,剑眉星目,眉宇间那种身为皇子睥睨高傲的气势自然流露,还有身上那咱练武之人特有的杀伐果决的气质,让他不甚出众的容貌更多了几分成熟男子特有的韵味。
难得与花溪说话时比往日软和了几分,略带着磁性的低沉声音听起来倒是极具男性魅力,若不是花溪原来在慕府已得知他喜好美色而且偏好西月美女,又晓得接近自己的目的不纯,说不定初次见面也不会厌恶此人。
听闻尹元烨这般说话,花溪立时心生警惕,“信王待花溪有恩。花溪又自幼失去双亲,心上感激,自当视信王如亲父,回西月侍候义父也是子女应尽的本分。”
“姑娘孝心可嘉,但姑娘总不会一辈子不嫁人。若是嫁给西月蛮夷定是辱没了姑娘!”尹元烨目光灼灼地看着花溪,自信道,“不瞒姑娘说,本王自从斗香会后就对慕姑娘心仪已久,希望有朝一日能迎娶姑娘为侧妃,既然姑娘要随信王回西月尽孝,那本王愿意再等姑娘两年,两年后,本王派人到西月提亲。”
花溪愕然,“秦王殿下果然自信!只是花溪生性淡泊,并未想过嫁于皇族……”
没想到花溪会拒绝,尹元烨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姑娘莫早下断言。若我告诉姑娘,他日如本王能够登基,必立姑娘为后的话,姑娘是否可以考虑?况且,本王相信,信王殿下也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够嚣张!尹元烨霸道的言语让花溪心头一震,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说出自己的意图,这一日之内,被表白两次,还真是让人吃不消。尤其是尹元烨,竟自作主张要迎娶自己,还将自己的野心表露无疑……
花溪心中苦笑,换做是原来莫府的一个小小孤女,秦王才不会立下如此“豪言壮语”。看来信王之女的名头确实更有吸引力。一个西月强援对争夺大华王位也是一大助力。
“承蒙秦王厚爱,花溪担当不起。”她不是不畏惧秦王此人,只是有些事必须当面拒绝免得留下祸患。如今她马上就要离开大华,她可不想最后还要卷入那些阴谋诡谲的王权争斗中去。
看着那张妩媚的脸,尹元烨心如猫抓,不甘愤懑的情绪充斥他的心脏。想起曾经萧五早就提过此女,只是他一直瞧不上慕家没放一心上,斗香会上一见自己便对她一直念念不忘,还没来得及弄她进府,就听说了信王认她做了义女,一查之下,才知她是信王的私生女。本来她的样貌就很对他的口味,加上信王独女的身份足以匹配他,他才会如此低声下气来求亲,可没想到连后位她都不为所动。
想他尹承烨何曾纡尊降贵正式向女子求亲,第一次竟是被个深山里长大的女子拒绝了,他怎会不憋闷?
尹元烨胸中憋着一口气,心里越发不想轻易放弃花溪,若是放她回了西月,自己只怕更难有机会拉拢薄野信,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尹元烨暴虐果断的性格决定了他做事不择手段,即便是一时隐忍也是为了一击而中,此刻他已下定决心不放过花溪,连带看花溪的目光透着阴狠。
花溪觉察到了尹元烨目光的变化,她心头突跳,隐隐觉得不安起来,尹元烨这样霸道的人不能以常理度之……她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走了这半晌竟无一人出现。打量了一下四周的路,不待尹元烨反应过来,花溪撒开腿就冲着一条往东的小咱跑了过去。
尹元烨也是习武之人,反应极快,花溪没跑出两步便被他一手抓了回来。
“放开我,呜……”花溪的嘴被尹元烨捂住了,整个人贴在尹元烨怀里动弹不得。
“不急,待会儿禁卫巡视,见你我在此自然会有人禀报父皇和信王。到那时,我自会向父皇禀明,我对你情有独钟,奈何你要随父返回西月,我忍不住相思之苦,才会罔顾礼法想要留下你……众目睽睽之下,人人闻之,花溪你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花溪口不能言,但阴森凌厉的目光让尹元烨心头微震,若这目光如刀,只怕自己早就被她碎尸万段了。
一股异样的情愫在尹元烨心里蔓延,他低下头双唇贴着花溪的脖颈——一股淡淡甜美的橘香萦绕鼻端,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于是,尹元烨微微张开嘴,狠狠地咬下。
“嘶——”花溪只觉得脖子一痛,一股血腥味蔓延开来,覆在唇上的手松了开来。
“堂堂皇子不知自重,竟也会出口伤人了!”花溪恼怒地低喝了一声,伸手想去触碰伤口,却碍着男女力量差距而无法动弹。
头顶一阵闷笑,花溪抬头看见尹元烨舌头正舔舐着自己唇瓣上沾的鲜血,喉头一涌,一阵把胃,嫌恶地别过头去。
尹元烨接受到花溪厌恶的目光,伸手扼住她的下颚,逼着她与自己对视,“呵呵,我的橘香美人,怎么不装了?嫌恭有礼的卑微做派不适合你,还是这样子比较吸引人!我未来的皇后也该如此!”
手指紧按住花溪的嘴巴不让她出声,尹元烨低头舔舐着刚刚在花溪脖子上咬下的伤口。脖子上粘腻的感觉让花溪羞愤不已,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小脸憋得通红,心中大骂,怎么会遇上尹元烨这么个有恋童癖的大变态?还有尹承宗那个家伙,若是他拉自己去静庵居,又让自己从御花园回畅音阁,也不会遇到这个煞昨正在花溪焦仇无助之时,满脑子胡思乱想该如何应对后面被人发现的场面事,忽然眼前一晃,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花溪的视线里。
自己狼狈不堪又被他看见了?压抑在心头的屈辱感一瞬间涌了上来,花溪眼眶一酸,晶莹的泪珠儿一滴滴地从眼眶中滑落了,顺着脸颊慢慢流了下来。
尹元烨只觉得脸上一湿,抬起头看着泪水涟涟的花溪,不禁松开了捏着她下颌的手,盈水的双眸迷蒙,有些青紫的唇瓣微微翕动,如同雨中梨花般柔弱凄美,又让人忍不住想要蹂躏。
尹元烨看得有些痴了,搂着花溪腰肢的手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花溪感到腰间一松,猛然伸手推开了尹元烨,朝着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人冲了过去。
尹元烨一时不察,失去了怀里那个娇柔若无骨的身子,转身欲追上去,不想却看见欧阳铮站在自己身后,于是停下了脚步。
尹元烨看着花溪扑到了欧阳铮怀里,双臂环上他的腰,眼睛不禁眯起,眼中充斥着嗜血的光芒。
欧阳铮接到别人传信赶过来便看到尹元烨搂着一人,再看 清是花溪时,不禁怒上心头。随即看到花溪发现自己靠近时眼中涌出的泪水,心头一痛,恨不得冲上去揍尹元烨一顿。
谁承想还来不及出声阻止,花溪便脱离了尹元烨朝自己跑了过来,等到她哭着冲过来搂住自己时,欧阳铮脑子里已经不再想会不会得罪秦王,更略去秦王凛冽的目光,他只想搂着她带着她赶紧离开。
不过谁也没发现,花溪在低头跑向欧阳铮的一瞬,眼中闪过的精芒。
“秦王刚才扭了脚,不小心倒在了我身上,我只是扶他一把。”花溪仰起头,眨了眨还含着泪珠的大眼睛,娇嗔道,“文宣,你千万不要误会!人家,人家心里只有你……”说完,花溪将脸埋进了欧阳铮的胸前。
含羞带怯的一句话轻飘飘却又无比清晰的传进了两人耳中。
欧阳铮身子一震,连抱着花溪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尹元烨哪里想到刚刚在自己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花溪,竟一转头扑向别的男人撒娇,还说自己是不小心“跌倒”的……文宣?你叫得倒是亲切!尹元烨冷哼一声,这个清高冷漠的小丫头分明是个狡猾的小狐狸。跑吧,就算你躲回西月又何妨?我倒要看你能跑到几时?
“呵呵,小狐狸,大华和西月可都不忌讳改嫁!”尹元烨饶有兴致地看了趴在欧阳铮怀里的花溪一眼,勾了勾唇角转身走了。
欧阳铮怀里的小身子一僵,搂着他腰间的手狠狠一抓,腰间的肉被扭了一下。
欧阳铮咧咧嘴,看着已经离去的尹元烨,低声说:“娘子,人都走了,你还要抱到几时?”
花溪嗖一下松了手,跳出了欧阳铮的怀抱,抬起头,对上了欧阳铮好整以暇的目光,咬牙道:“不知谁应承过我,以后再不会让我出事了?!却还躲得老远看热闹!”
“不是还没来得及出声,你自己就冲过来了吗?”欧阳铮戏谑一笑,“今日你这招祸水东引用得妙啊,我与秦王为你交恶,你倒是脱身了!”
花溪听到欧阳铮语带责怪,想起刚刚惊险的一幕,悲伤无助的情绪又涌了上来,一时间敛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欧阳铮一怔,手足无措道:“莫哭,莫哭!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刚刚那刻……我真的怕……呜呜……”为什么我最狼狈的时候总是会碰见你?!
欧阳铮一低头,看见花溪脖子上带血的牙印,微微蹙眉,眼中怒火一闪而过,手轻扶住花溪的肩膀,低声宽慰道,“是我不对,我来晚了……”
花溪身形一滞,忘了哭泣,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诧异地看着欧阳铮,似乎觉得刚刚的话是自己听错了。
欧阳铮脸色一黑,“巡岗的侍卫就快来了,我带你去给伤口上点药,用绷带裹上掩饰一下。等会儿回了畅音阁,就说不小心碰伤的。”
“嗯!”花溪讷讷地点点头。
“走吧!”欧阳铮提步先行,花溪乖乖地跟在后面。
欧阳铮带着花溪在宫中穿行到了太医院,一路上竟没有碰见一个侍卫,偶尔碰见一两个宫女,也都被欧阳铮避开了,花溪暗自纳闷,没想到欧阳铮对宫里如此熟悉,感觉这里好像是他家的后花园一样。
欧阳铮把花溪安置在太医院后墙外,自己一人进去,不多时拿了药,白布和绷带出来。
“过来,上药!”欧阳铮指了指院墙外的观景石,瓮声瓮气地说道。
花溪依言坐下,侧仰着头,露出伤口。欧阳铮放下药瓶,用潮湿的白布给花溪轻轻擦去了伤口上的血迹,眼神微暗。
花溪只觉得他口鼻里呼出的热气喷到了脖颈上,一阵麻痒,这是他第二次给自己上药了。脑海里忽然想起浮现出刚刚黑着一张脸神情无措的欧阳铮,花溪抿着的唇角轻轻向上弯起。
欧阳铮散了药粉,用绷带缠好,就看见花溪一个人偷笑,冷着一张脸问道:“想什么呢?”
花溪使劲儿摇头,“没,没什么!”
欧阳铮没再细问,只吩咐道:“好了,一会儿从这条小路穿过去,第一个岔路往左走,通往毓鎏宫,到那里定能碰见宫女,你让人给你带路去畅音阁。回去别人问起,你就说受了轻伤,碰巧遇见太医院的吴医婆,过来包扎了一下给耽搁了。”
花溪点点头,站起身给欧阳铮行礼道:“今日多谢欧阳世子相帮!花溪感激不尽!”
欧阳铮脸更黑了,挥挥手,“走吧!”
欧阳铮态度忽变,花溪不明所以,只是出来已久,不再深究,便转身离开。
欧阳铮看着花溪离去的身影,低声不忿道:“刚刚还文宣叫得那般亲昵,这利用完了就成了‘欧阳世子’了?”
手顺势背在身后,刚好碰到花溪抓过的地方,欧阳铮眼睛一弯,唇角又不自觉地勾起,收拾了地上的杂物,抱着回了太医院。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赐婚(下)
花溪照欧阳铮说的到了毓鎏宫,果然碰见了宫女。其中一个领头的一听是信王新任的女儿,亲自送花溪到了畅音阁。花溪顺手打赏了一个荷包谢过,进了院门就看见翠茗在等她。
“姑娘,这去了许久,刚刚几位王妃还问您……啊,您这脖子怎么了?随您一起去的宫女呢?”
“嘘,小声些。”花溪提醒翠茗,“没什么大碍,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了石头划伤了。”
翠茗没敢再问,知道这宫里的事可大可小,不小心随口说的一句话都能害死人,知趣地闭了嘴。
花溪顺着扶梯上了楼,回到慕向卿身边坐下。
慕向卿抬头便注意到花溪脖子上缠着绷带,小声问道:“怎么伤了?”
花溪按欧阳铮吩咐的给慕向卿解释了一番。
慕向卿听出了些端倪,碍着人多没再细问。一旁看似认真看戏的韵琳和韵宁暗地对视了一眼,脸色变了几变,眼神中带些不甘之意。
花溪坐定,四下看了看,正巧和琼枝的目光对上,琼枝朝花溪眨了眨眼睛,春风满面,显得异常高兴。花溪颔首示意,暗自纳闷,她不知因何事高兴,刚刚差点碰见时她明明还是满面怒容。
索性花溪没坐下多久,戏便唱得差不多了。最后散场时,太后、皇上打赏,戏班的人出来谢恩,花溪没瞧见柳梦生。
歇了一个半时辰便是晚宴。
宴会设在玉清宫。玉清宫位于大华皇宫至高之处,建在高台之上,台下连着一片人工湖,湖上建了舞台,有九曲云桥与两岸相连,可供歌舞助兴之用。而今正值隆冬,湖面结冰,歌舞台早就不再使用,宫人们在冰面上搁置了宫灯,从大殿上往下看,湖面上星星点点,与那夜幕中星空交相辉映,如置身星海一般。
皇帝和太后上座,下面是皇后和四妃,接着王爷、王妃,对面是信王,随后便是公卿贵戚,花溪没与慕向卿一起,与郡主们坐在一处。
花溪换了身衣裳,选了件改良过的立领镶狐毛边的茜红底妆花褙子换上,堪堪遮住了伤口。
随着皇帝举杯,曲乐声响起,晚宴开始。
琼枝拿着酒盏邀请花溪同饮,“你这一走也不知几时能回来,我借着皇舅舅的酒我敬你一杯,祝你今后万事顺意。”
花溪笑着与她碰了一杯,“我也祝你心想事成”
琼枝顿了顿,随即笑得很开心,“会的”
琼枝的心情似乎真的很好,与花溪喝完,又举杯去与邻座素来不睦的景福和景和敬酒。
花溪独坐在座位上,捧着宫女给她斟的酒,看着娇笑嫣然的琼枝,轻抿了一口,温热的梅子酒酸酸甜甜的,在冬日夜晚饮下,只觉得胃里暖洋洋的,连带下晌烦乱的心绪也平复了许多。
花溪自斟自饮,忽的感觉到有人看过来,抬头一看,尹元烨正朝她看过来,脸色一沉。而尹元烨见花溪抬头,便遥遥朝她举着酒杯,礼貌地点了点头,低头饮下杯中酒,似笑非笑地看了花溪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斟了一杯酒离座朝信王那边走去。
花溪目光一敛,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尹元烨去向信王敬酒,席间两人不知交谈着什么,花溪离得远听不到,但她能看见薄野信时不时瞟向自己的目光。花溪忐忑不安,直到看见薄野信笑着轻摇了摇头,尹元烨收敛了笑容,点点头又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花溪这才松了口气。
琼枝回来了,看见花溪神色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尹元烨在与信王说话,神色有些不自然,忙道:“来,今日御膳房做的这道五珍烩不错,你怎么连一筷子没动,快尝尝?”
“好”花溪回以一笑,随口夹了一筷子尝了尝。
琼枝微红的小脸问道:“一晚上没见你吃些,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花溪见琼枝迷蒙的双眼,带着几分微醺的醉意,不禁起了促狭道,“我看你是酒不自人人自醉,双眼盈水,犯桃花……”
花溪有意拖长了声音,看着琼枝变成绯色的双颊,笑意更深,“老实交代,今日有何喜事?”
“这,这……”琼枝吭哧了半晌,最后说了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害羞地别过头去,目光在人群里逡巡,最后落在了低头饮酒的尹承宗身上,只是尹承宗却始终没有抬头回看她一眼。
花溪也在打量琼枝,自然发现了她在看尹承宗,不再用隐晦含羞的目光偷窥,而是光明正大地将心底的绵绵情意毫不保留地全部释放了出来。
似乎在自己这几个时辰里发生了一些事,彻底改变了琼枝在感情上被动的局面。
花溪低下头又抿了一口梅子酒,酒有些凉了,酸甜中带着淡淡的青涩。
“今日欢宴,朕有两件喜事要在此处宣布。一则为大华与西月结交百年之好,今朕特册封景福郡主为端成公主,和亲西月。”
花溪的思绪被皇帝的声音带了回来,景福保持着微笑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跪地领旨谢恩。太后等人又是一阵赏赐,叮嘱景福要孝廉谦恭、端庄贤淑云云,不枉皇上的苦心。景福谢赏,只是眼中看不出一丝喜悦。
“这第二件喜事,端宁郡主聪敏端方,深得朕心,特赐嫁承郡王为正妃。”
还在觥筹交错中的有心人们都愣住了。泰王身形微顿,不动声色地低下头放下酒杯;安王显然大吃一惊,斜睨了一眼尹承宗,若有所思;平王端着酒杯的手一紧,恨不得捏碎手中的酒杯。景福目露凶光,景和惊讶万分……
琼枝缓缓地走了出去,跪在了殿中。
各怀心事的一干人等,很快便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明争暗斗的结果到底是为未来不可预知的事埋下隐患还是推波助澜,谁又能知道?
花溪意味深长地看了琼枝一眼,原来琼枝欣喜的原因在此啊尹承宗口中“没应承也没反对”的态度是不是在自己走后就改变了?那今日自己的一番“际遇”不知与琼枝有没有关联?
尹承宗坐在位置上没有反应,直到旁边的人唤他时,他才醒过神撂下酒壶,睃了眼已经从座位上走出来满面笑容地看着自己的琼枝,目光不由落在她身后座位上的人影身上,见她蹙眉错愕却没有心痛之色,眼中那点亮光渐渐黯淡下来。
尹承宗走了出去,撩开长袍跪在了琼枝身边,口呼“万岁”谢恩领旨。
不甘、怨愤、心殇……所有的情绪都被掩饰在了那慵懒的笑意中,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慢慢改变……
花溪看着殿中跪着的一双熟悉又陌生的人,随意地笑了笑,叹一句,世事还真是变幻无常
挑了挑眉,花溪不再看琼枝和尹承宗,侧头一瞬,不期然撞上了一双黝黑的眸子……花溪看清了那双眸子的主人,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关切,脸一热,耳根也有些发烫。
花溪低声咕哝道:“眼花了吧?看来今晚这梅子酒真的喝多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余波(上)
两场赐婚,众人欢声笑语,推杯换盏,宴会被推向了高嘲。
琼枝去了长公主身边,接受各方的道贺。花溪一人无聊,便借着敬酒去了慕向卿的座位。
旁边一位夫人正与慕向卿说话,见花溪来了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而两人最后说的两句话却让花溪眉宇多了些阴云。
从两人话里,花溪知道了厉王妃与贤妃乃是亲姐妹,景福与平王乃是表兄妹。厉王既是平王的同宗的叔父,又是他的姨夫。
这么说来,厉王的利益早已与平王休戚相关。而今日尹承宗手里的字条怕真是出自平王那里,还有景福设计琼枝这些都与平王脱不了干系,平王要对付的是尹承宗。至于自己,只是枚棋子罢了,但是后来碰到泰王的事……
花溪还没深想,身后韵琳和韵宁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端宁如愿以偿了,不过我看着承郡王像是不大乐意,你没瞧见开始唤他领旨时他都好像没听着一样。”
韵宁自从那年灯会见过尹承宗后就记在心上,只是她的地位身份配不上尹承宗,所以就是心里有个念想也没奢望什么。不过今日眼看见瞧不起自己的琼枝嫁给了心上人,心底的酸意越发浓烈。
且说韵琳,虽听见韵宁拈酸,却没吭声。
眼见花溪还是孤女时就结交了自己一直巴结不上的琼枝,到后来又认了信王为父,一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而后她和韵宁又遭琼枝奚落,早就记恨上了。她与韵宁明知下晌景福算计了两人,到最后却相安无事,而琼枝却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嫁给了风流潇洒的尹承宗。
两人一帆风顺,怎么看怎么碍眼?
韵琳怨毒地扫了一眼笑颜如花的琼枝和身前坐在慕向卿身旁的花溪,垂下了眼帘,“愿不愿又如何?反正也轮不到你头上”
韵宁轻哼了一声,“好歹陛下给景福封了公主,这是天大的体面。虽说和亲,那也是嫁给西月的皇帝。我没皇族血脉,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奢望能与两位郡主比肩。倒是六姐你,大伯娘也是皇族出身,大伯又是侯爷,怎么也得给你讨个县主的封号吧?妹妹还指望以后六姐多多提携呢”
韵琳听韵宁说话语中带刺,反驳道:“我是没本事提携你景福郡主,不,锦成公主和你……可比与我亲。你瞧别人嫁人眼热,不如去求求公主一并随嫁好了。”
“你——”
歌舞告一段落,音乐戛然而止,两人的声音显得有些大了。
“好了,都少说一句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有失体统”慕向卿与花溪低声说话,却听到后面两人争执,便出言训斥了两句。
韵琳和韵宁赶紧闭了嘴。
不多时,换了歌舞,音乐声又响起。
慕向卿轻啜了一口茶水,状若无意地道:“厉王府出了位和亲的公主,虽是圣宠,但终究是嫁往外族,远远抵不上端宁郡主卢琼枝与尹承宗的联姻……就不知今次送亲使会是何人?”
花溪没应声,自顾自地想着刚刚听到的那些消息,低头回味慕向卿话里的用意。
作为皇室宗亲,承郡王虽然挂着左金吾卫上将军的虚衔,但手下生意遍布全国,说起皇室中人谁最富足,自然是尹承宗。再看看与他联姻的府邸玉太傅府、杨尚书府和如今的长公主府,单拿出一家来都是不容小觑。玉太傅虽已卸任,但门生故旧遍布天下。杨尚书掌管吏部,而长公主在皇室宗亲中颇有威信。
而皇上的态度更微妙,默许或者说是鼓励一个非皇子的宗室子弟背后的势力如此雄厚。
这点花溪想不通。不过尹承宗好像并不与哪位皇子过从甚密。
大华三位成年皇子中,安王生母分位低,不及皇后所出的泰王和贤妃所出的平王,而安王自己似乎也并不热衷争权,私下与年纪相仿的泰王走得更近些。一直以来,众人眼中有望夺得储位的成年皇子就只有泰王和平王。
她在慕、程两家都听到过,也亲眼见过,尹承宗与欧阳铮交情匪浅,而欧阳铮似乎是大皇子泰王尹元烨那派的。慕家与尹元烨的纷争听说就是欧阳铮出面从中调解的。
花溪就因为早知道欧阳铮与尹元烨交好,而洛东、洛西二王就算是皇子也不会轻易得罪,所以她才敢在御花园说出那番话来。因为当时若欧阳铮早就到了而不出现的话,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