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调香师第35部分阅读
古代调香师 作者:rouwenwu
见周围不熟悉的物事,脑袋直发懵,想不起自己身子何处,后来发酸的腰身提醒她,这里面已经是歧州驿馆了。花溪不禁摇头腹诽,这古代的长途车还真不是人坐的。
“翠茗,几时了?”花绪唤了一声。
木犀端着木盘走了进来,“姑娘,小祖宗,您可是醒了!再不醒,信王、泰王和欧阳世子怕是要把大夫都给关进大牢去了。”
木犀放下木盘,唤翠茗,说姑娘醒了。
花溪躺在床上,侧头茫然地看着木犀,问道:“今儿什么日子了?”
木犀回说:“四月十五,您睡了两天一夜了。”
花溪自言自语道:“已经四月十五了?按大华历,个年是乾元三十四年了。”
今日花溪满十五岁,该行及笄之礼。
“大夫说您本该昨天就能醒,可您没醒来。今日您及笄,信王那边一进城就开始准备,您要醒不来,不是把行礼都给耽搁了。”
本犀麻利地扶起花溪,“还好您醒了……看时辰上晌估计来不及了,估摸着要到下晌了。您睡了两天,先洗一洗,少吃些米粥,待会儿奴婢再让人送饭过来。”
“嗯!”花溪睡得太久,身子发软,欲起身却无法动弹。
木犀慌忙扶了花溪坐起来,按了按腿脚,花溪才渐渐缓过劲儿来,起来洗漱用饭。休息了一阵,信王过来了。
今天白天单位临时有事忙,没顾上写,明天我两章合一章一并补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笄礼
“……如今在岐州,地属大华,按大华俗,今日你及笄该行及笄之礼。这次是父王疏忽了。我问过他们这仪式上的事……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合适的人,所以只能委屈花溪了。”薄野信爱怜地看着女儿,略带歉意道,“我托了知府夫人张罗,弄个简单的仪式,等咱们到了西月.父王再按西月的风俗给你补上成|人礼。”
住年的生辰是她最感到寂寞的时候。慕向晚去世后的六年里没有亲人在身边,每年生辰不过是与刘妈妈、丁香一起吃顿像样的饭;在慕家两年多,她的生辰后便是慕天和的忌日,更没有人会记得帮她庆祝;在众人忙碌为韵琳和韵宁准备及笄礼时,哪里会有人提及来年她也要及笄事。
这一路行来,连花溪都忘了自己的生辰。
花溪朝薄野信笑了笑,“不妨事,那些仪式并不重要……六岁以后我都没跟亲人一起过过生辰了。今年有您陪着,就算在路上,也比什么都强。”
薄野信欣慰女儿通情达理之余,又觉得心酸,越发心疼花溪。
父女俩难得坐下来说话,这一聊又是许久。翠茗见状,让人备了两份饭食。午间,薄野信与花溪两人一同用了饭。
下晌,花溪及笄礼上,岐州知府的夫人卢氏寻了岐州当地望族冯家族长母亲辛氏做正宾,其夫曾在前朝做过宰相,是位正一品的诰命夫人。司者自然请卢氏自己担当,至于赞者则是锦成公主,另外萧五及陪嫁的女眷们都来观礼。
花溪身着素色衣裙跪在白草席上,听着辛氏唱和……努力回想前世十八岁生日时的情景,光影交错,记忆已经模糊了……脑海里有慕向晚温婉柔美的笑容、有刘妈妈灯下穿针缝补、有与丁香嬉笑追赶的场景……时间、空间终究改变了一切,有些事再也回不去,自己要面对的只有明天。
恍然间头发被束起,有硬物插进了发间。花溪听到冯家老夫人赐字“敏慎”,随后有人将她扶起。拜谢了众人,完成了笄礼。
日暮时分,送走了宾客,花溪与薄野信行了礼,回到了房中。
观礼的人送来的礼物还都放在桌上,木犀正在整理,一样一样给花溪说明。
“……除了公主、萧五姑娘和其他宫女们送来的礼物,还有这几样是辛夫人、卢夫人送的。”木犀拿着一雕花木盒推到了花溪面前,“这是泰王送来的两枚东珠和一串沉香珊瑚手串。”
花溪连盒子也没打开,推回给了木犀,“收起来。”虽然讨厌尹元烨,但送上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拿来换钱也好。
木犀又将一旁细长锦盒递给了花溪,“这是尹世子送来的。”
花溪打开一看,是一副月下仙子图。
皓月当空,一室清辉,半炉香烟,美人臻首轻抬,倚栏望月,清傲孤洁……
画面除了这美人外,并无题字,只有左下方落着一方小印,上书“雅斋主人”。
“咦,这不是姑娘您吗?”木犀嘿嘿低笑了两声,瞟了眼花溪,“这尹世子倒是有心,怎么连个题记都没,会不会是他自己画的?”
花溪抬头看了木犀,睨了一眼,嗔怪道:“你个小丫头脑袋里瞎想什么?”
低头又看了看那图,尹承礼妙笔丹青,将自己画得惟妙惟肯。上回在宫里说要给自己画像,一直没成行,不想他还一直记挂着。
花溪心上十分喜欢这件生辰礼物,随意道:“这画应该是出自尹世子的手笔。他早先说好要画的,不过我一直没见着。”
说完,花溪便将画收了起来交给木犀收好。
“这个是谁送的?”
花溪指着桌上一乌沉沉的木盒问道,这木盒虽然没什么装饰,可花溪触手便觉得不同,仔细瞧了瞧,又轻嗅了嗅,香气温暖圆润,果真是上好的老山擅做成的。
“是欧阳大人送来的。”木犀笑得越发欢快,“姑娘今岁一定是个旺年,桃花开得……”
“你几时学会看相了?竟拿话编排起我来了啊!”花溪一把扭在木犀的胳膊上,木犀痛叫一声,乖乖地闭了嘴,可那脸上笑容还是带着几分暖昧。
翠茗站在一旁看两人笑闹,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花溪哼了一声,不搭理木犀,低头小心地打开木盒,眼睛扫过盒里的东西,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木犀探头一瞧,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啊呀,翠茗姐姐,你快看,这木雕是谁啊?怎么瞅着像咱们家姑娘?刚那是一副画像,这会儿可是尊雕像啊!”
盒内装着一尊一扎高的少女紫檀木雕像,身上披着件带兜帽斗篷,兜帽戴在雕像的头上,只露出一张小脸,眉眼含笑,五官轮廓与花溪有五六分相似。
将小小木雕少女握着手里,手指轻轻地摩挲,雕像边缘打磨得并不是很圆润,像是手工雕斟的,而且完工时间并不长。
这会不会是他亲手做的?花溪低头不语、心神一阵恍惚,惊喜、疑惑,甚至还有些茫然……
木犀瞧见花溪发呆,忍着笑,大大咧咧地问道:“姑娘啊,刚刚那画是尹世子亲手绘的,您猜这是不是欧阳大人亲手雕的啊?”
“我哪里知道!八成不是。他可是有名的冷面阎王,哪里会做这些话儿?”花溪嘴上不承认,可心里隐隐带着期盼。
“欧阳大人那人看起来是凶了点,不过奴婢也没瞧见他对姑娘倒是挺和气。”翠茗一旁轻笑道,“在灵州时,就看见他冲姑娘笑来着……原先我可是听前院回事处的人说过,欧阳世子是出名的对女子不假辞色。”
“咦,那可是奇了!”木犀朝翠茗眨眨眼,转头问花溪说:“姑娘,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这雕像是谁做的?”
两人一唱一和,花溪总算回过神来,扫了木犀一眼,“谁叫你们多事!”
转念想起翠茗的那句“不假辞色”,又忆起曾经听说欧阳锋是鳏夫的事,原先不觉有什么,不知怎的,今日再想起却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低头又看了眼木雕,花溪将它放回了盒内,状如无意地问道:“头前段了的洛西王世子妃是何许人?”
偶知道道歉没用,但是偶还要说句对不住~ 忙到十点多回来,码了一些发上来。医生说偶休息不好,哎,偶这老胳膊老腿的到处都是毛病~ 偶不敢晚睡鸟,欠账偶周末一定补上。
第一百五十章 香市
昨天没更,今天两章合在一起更~~~
从翠茗口中,花溪知道了洛西王世子妃符氏出自洛西望族。
符家曾出过一位宰相,三位翰林,书香门第,诗书传家。符氏与欧阳铮自幼定亲,十年前嫁入洛西王府,过门三年得了场重病卧床不起。欧阳家遍寻名医,最后拖了半年还是香消玉殒了。自符氏去世后欧阳铮便不近女色,常年驻留洛东不回上京。符氏走后三年,洛西王妃曾想为欧阳铮续弦,却被欧阳铮一口拒绝,足见欧阳铮与符氏感情笃深。
刚刚心头的那点欣喜已经荡然无存。花溪轻撇了撇嘴,似是嘲讽,随即低低地叹了一声,暗自告诫自己:哎……你自己自作多情了不是!说不定他就是一闷马蚤型男,你不该被礼物所惑,一头栽进去。再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是一已婚丧偶人士,你是一黄花大闺女,又不愁嫁不出去,还惦记他作甚!
木犀感叹道:“欧阳世子看着冷冰冰的,没想到还是个有情有义的,哪家姑娘嫁给他可是有福。”
翠茗笑应道:“呵呵,上京城里像你这么想的贵女可不在少数,只是人家欧阳世子不动那心思,不假辞色。王妃也拿世子没有办法……就不知道以后谁有那个福气了?”说着,含笑地瞥了眼花溪。
“姑娘,你怎么了?”木犀顺着翠茗的眼光看去,见花溪神思不属便问了一句,可花溪没应声,手仍放在那木雕盒子上不动。
木犀退到花溪背后冲翠茗挤挤眼,指了指花溪,张张嘴,无声道,“吃醋了?”
翠茗抿嘴偷笑,就听见花溪叹息说:“旧情难忘,你们怎知以后嫁给他的就是有福?”
花溪一抬头,着见两人挤眉弄眼,轻咳了一声,“一个个不干正事瞎议论什么呢……东西都收好了。”
“是!”翠茗和木犀相视一笑,眼光闪烁着暖昧不明的光,欠欠身,各自忙活去了。
花溪看在眼里,无奈道:“哎,这两个家伙……算了,越解释越误会!以后还是离欧阳铮远些。她想起了香市和竞买会的事,“反正有樊芸在,香市可以让他带路,至于那竞买会……”
花溪着实动心只是她却不想再与欧阳铮有太多交集。
上回樊芸的事,显然是信王交给欧阳铮去办的,再加上以前在上京酒楼碰见两人神秘相会和救人的事,花溪确信王和欧阳铮之间定是有什么隐秘的联系,自己求信王办事,信王最后还是会托给欧阳铮。
“先去香市,竞买会的事先问问樊芸再说。” 花溪暗自思量打定主意哪怕去不了竞买会也不去求欧阳铮。
第二日,花溪唤了樊芸,询问香市和竞买会的事情。
“……香市,小的熟悉,原先跟铺子里掌柜的去进过几次买香料。”樊芸顿了顿,“竞买会的事小的也听说过。那里进场的都是熟客,生客要有熟客带,另外还要缴五千两押金方可进场。进去后若是拍上了,扣除了手续费,出场时便押金如数退还若是没拍上,这里面要扣去二百两入场费…… 所以一般也只有财大气粗的豪客才进得去。像小的原来呆的那样的铺面想进去也没那个财力竞价,白白贴上二百两还不如拿这钱去进些好卖的香料。”花溪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从另一个方面可以看出那竞买会上的东西定都是些稀罕玩意儿。花溪心更痒了。
“可知道是谁家办的?”
“是西月方家。初期只有西月的香料商人提供香木,大华的商人去竞拍。这两年成了气候,大华的香料商人也开始提供贵重香木和香具,参加的人也不局限于大华,西月以西诸国和东日国的商人也有参加。”
方家,莫非就是方柳家?斗香会时尹承宗曾跟她提过方家在西月香料这一行的地位,十有八九这竞买会的主家就是方柳他们家。可方柳年前便离开大华回了西月,如今自己想去也联络不上啊。转念一想,以信王在西月的地位,给方家打声招呼,自己不也能进去?
“我就不信,没了他欧阳铮,还进不去那竞买会了?”花溪暗自咕哝了一句,打发了樊芸,自己去寻薄野信。
薄野信一听,派侍卫带着令牌去寻方家的人。
到了晚间,薄野信给花溪送来了一块木牌和一叠银票,并告诉花溪竞买会定在后天一早在城南雏凤楼。
翌日,花溪起了个大早,准备换衣裳时,瞧见桌上漆盘里盛着的衣裳,不由愣了愣。
翠茗解释说:“这是王爷给您备的衣裳。王爷说,歧州毗邻西月,风俗更接近西月。衣饰也是两国皆可穿着,而西月的便装更方便出行,所以让人给您准备了一套。”
花溪依言换了衣裳,西月女装类似胡服,杏色对襟翻领窄袖袍,蓝色滚边绣着缠枝莲,同色窄口裤,五彩软锦靴,腰间束上褐色革带,带子前面缀着五条彩色小带做装饰。
翠茗给花溪梳了个螺髫,正好配身上的衣裳。这种异族风情的打扮衬得花溪明艳了几分,连翠茗和木犀都在一旁赞叹。
花溪去与薄野信请安,薄野信看了她的打扮后,只点头赞道:“呵呵,花溪终究是我西月的女儿,还是西月的衣裳更衬你!”
花溪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薄野信朗笑了两声,又打发了四个侍卫跟着花溪一道去了香市。
香市在歧州城南,而雏凤楼就在香市对面。
入了香市,整条街上两边都是各商户搭好的山棚,里面的摊位上摆着各色的香木和盛放香料的木盒。
花溪一眼望去,那些摊主们大多是西月人,深眉阔目,发色各异,穿着西丹的服饰,而看货的买家则多是大华人。
花溪几人刚在市场口停了一刻,樊芸招呼了旁边一身材矮小的黑衫青年上前来。
花溪透过帏帽打量了两眼那青年,樊芸在旁边低声道:“行四在这里脸熟,头前小的跟掌柜来时都找的他。”
樊芸一说,花溪便明白了,行四是市场里的呷客,专门帮客人前线搭桥。
萧四给花溪行礼问安,说道:“……这市场大得很,一天未必逛得完,里面的货品良秀不齐,没个熟人在旁边,讨价还价的都不方便……小的每年都在香市里,哪家的品类最齐全,哪家的价格最公道,小的都一清二楚。”
花溪笑问道:“我想找些稀罕的,不知道小哥有什么好提议?”
行四道:“这市场里各家有顶尖的香料都是拿到竞买会上让师傅估价拍卖的,市场里接待的都是各地来进货的,放的多是中等货色样品,给客人们做个样,上等的留得都不多。您若要挑稀罕的那只有等竞买会了。”
花误看看樊芸,樊芸点点头,示意萧四的话句句属实。
“哪家品类齐全,就看哪家吧。”
花溪发了话,行四带着几个人进了市场。樊芳芸行四走在最前面,木犀紧跟在花溪身侧,四个护卫前后各两人护着花溪不让旁人靠近。
行四领着花溪等人转了两家,确如他所说,上等的香木并不多。
在第一家时,花溪寻到了一大块比较少见的必栗香。必栗香属于花木香,又名詹香,生在高山中,叶形如椿叶,叶子有毒,而用其制成书轴、画轴的裙,可以防虫蛀。花溪觉得少见,就出钱买下了。
到了第二家,花溪一眼就相中了一块金荆榴木香。纯金色,质地细密,纹理盘簇,宛如织锦,自带香气。据那家商户说,是从东日国带回来的,体积不大就没拿去竞买会,就放在摊位上出售了。
花溪看着喜欢,想回去做个香枕送给薄野信。
花溪刚要付钱,忽然有人用不太流利的大华语兴奋地喊道:“嗷,金荆榴木香?逛了半天,终于发现件好东西了。”
花溪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一团白色的影子冲到摊位前,抱起那块金荆榴木香。
花溪定睛一瞧,那团白色的身影是一异族少年,难怪腔调听起来有些怪异。
少年长着一头金色短发,虽然用银色嵌蓝宝石发箍固定,但上面看着乱蓬蓬,毛茸茸的,像极了小狮子狗,娃娃脸,皮肤白皙,一双水蓝色的大眼睛圆嗽嗽的,正盯着花溪相中的那块金荆榴木香两眼放光,张着嘴只差没留口水了。
“樊芸,付钱。”花溪可不想到手的东西落入别人嘴里,即便对方是个异族美少年。
樊芸给掌柜付了钱,转头掌柜的要少年归还金荆榴木香。
“嗷,慢着!”那少年一把抱住金荆榴木香,像是护食的母鸡,瞪了掌柜一眼,“我还没竞价,你怎么就卖给别人了?”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我家姑娘先相中了这块,正要付钱了,你突然冲过来喊叫,抱着香木不撒手。”木犀冲着那少年说道,“樊芸,还不把香木拿回来!”
樊芸上去与那金发少年争抢,两人扭成了一团,那少年则死活不松手。
花溪无法,示意旁边侍卫上去帮忙。那侍卫提溜着少年的后领,挟着腋下一使劲儿,少年双脚腾空,痛叫一声,松开了双手,侍卫便松了手,将他放到了一边。樊芸则抱着金荆榴木香一个踉跄住后退了两步坐到了地上。
“嗷,你们欺负人!”侍卫一松手,少年就返身抱着侍卫喊道,“大哥,大哥救命!”
众人一愣,不知少年闹得哪一出。接着,就看见一个高壮的棕发的异族汉子伸手拍在了侍卫肩上。侍卫身子一矮,显然那一掌力道很大,他反手抓住汉子的手臂转过身来,两人成了对峙之势。
金发少年在那汉子出手的一瞬便松了手,随后就被人从侍卫身边拽了过去。
“菲力,你又惹祸了?”花溪被这男声吸引,很悦耳,温柔的好像和照的表风,不似欧阳铮那般低沉。
一瞬间又想起了欧阳铮,花溪暗自甩甩头,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忙将注意力放到来人的身上。
只见一位身材颀长长的男子拉着金发少年用花溪听不懂的语言低声说着什么。
男子有一头金色头发,不同于少年的狮子头,他的头发看起来很柔顺,像金色的缎子披在肩上,头上也戴着和少年一样的发箍,一样的发色,一样如天空般蓝色眼眸,眉宇间有几分相似,一看便知两人是兄弟。可两人的气质截然相反,如果说刚刚的金发少年如炽热的太阳,那眼前的男子就如温柔的月光。站在人群中,永远都不会让人忽视。
男子与少年说完话,抬起头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弟弟年少任性,刚刚多有得罪,请见谅!”声音依旧温润如水。
“不碍的。没事的话我们先告辞了。”
“且慢!”
花溪蹙眉,“还有事吗?”
男子浅浅一笑,“我叫乐依,我弟弟名叫菲力,来自芝南。家母是东日国人,我与弟弟此次到西月游历,听闻大华歧州香市可能寻到金荆榴木香,所以才匆匆赶来想带回去一块送给家母,所以刚刚菲力才会冒犯了姑娘。。。。。。不知姑娘手里的金荆榴木香可否想让?我愿出双倍的价钱。”
花溪为难了,芝南在西月以西,距大华路程遥远,这兄弟二人跑到歧州寻香木,孝心可嘉……只是自己选了这快香木是打算送件安神木香枕给父亲的。
木犀对金发少年印象不佳,听乐依这般说,忙道:“我家姑娘选这块香木,是要送给王……我家老爷的。”
“这……”乐依失望地叹了口气,揉了揉菲力的头发,“咱们再去别处找找。”
花溪看了看樊芸怀中的金荆榴木香,盘算了一下说道:“金荆榴木香是做香枕和桌面的绝佳的材料。做成的香枕要比沉香、檀木更好,这块香木材料能做两个香枕我可以让与公子一只。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不待乐依说话,菲力跳了过来,眼睛睁得溜圆,望着花溪说道:“你说了可不能反悔!”
“菲力!”乐依一把拉过菲力,朝花溪欠欠身,“对不住,我弟弟没来过大华,不知大华礼数!多谢姑娘美意!既如此,不知我何时去何处可以寻到姑娘拿香枕?”
“你把地址告诉我的侍从,等香枕做好了我派人给你送去。”
乐依再次道谢。
花溪道不必了,临走时忽然想起了件事,又转身对乐依说:“后天雏凤楼有竞买会,说不定上面会有大块的金荆榴木香。”
说完,花溪等人便离开了香市。
乐依看着花溪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菲力蹙眉问道:“王兄,王兄,人走了你还看?莫非那戴着帏帽的女子是个美人吗?”
乐依摇摇头,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西月迎亲的队伍三天前已到了歧州……你猜她会不会是信王刚刚认回的女儿?”
菲力不解,“为何不是公主或是随行的侍女?”
“那女子身边侍卫是西月人,侍女和随从却是大华人。大华人在自己的地方出行会用西月侍卫吗?再说,她那侍女不是说了么,香枕是送给她家老爷的。”乐依又摸了摸菲力的头,“走吧,去打听打听竞香会的事。既然来了,总要想办法进去看看。
花溪出了香市,乘车回了驿馆。到了门口下车时,却碰见了从驿馆里出来的泰王和随从们。
虽然不喜泰王,该有的礼数花溪还是给尹元烨见了礼。
“花溪一人出门吗?”尹元烨问道。
花溪不明所以,“是。”
身后车马声传来,花溪回头一瞧,欧阳铮从马上下来,身后的马车走下一戴着帏帽的女子,从身形上着好像与上回在灵州香铺里见到的宫装女子是同一人。
尹元烨了然,低笑说:“我还道文宣出门是为了陪你,原来是去陪符三姑娘了。照这情形看,等到了西月王都,符三姑娘的名字怕要从陪嫁的名单里剔除了。洛西王府好久都没有喜事了,呵呵!”
花溪并不相信尹元烨的话,可当看到那女子走到欧阳锋身边说话时,心头不免酸涩,自己何时开始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了?好在再过几个月,就再不会与他见面了,那样自已便能很快地忘了吧。
“文宣。”尹元烨从花溪身边走开,迎着欧阳铮去了。
欧阳铮下马时看见尹元烨在释馆门外与花溪说话,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见他走去前来,拱拱手,“泰王殿下!”
“符三姑娘。”尹元烨冲欧阳铮身旁的女子打了声招呼,“这是打哪里回来?”
符三姑娘向尹元烨福福身,“公主需要些胭脂水粉,旁人选怕不合殿下心意,派奴婢出去采买。”
泰王笑道:“哦?文宣何时也当起来护花使者?是不放心姑娘一人出门吧?”
符三姑娘低下了头。
欧阳铮答说:“公主担心符三姑娘,所以命我陪同前住。”
眼光状若无意地住站馆大门口瞟了一眼,花溪正定定地站在那里,即使隔着帏帽,欧阳铮也感觉到她在看向这里。再看了看含笑的泰王和身旁一言不发低着头的符三,欧阳铮不禁蹙了蹙眉。
尹元烨轻笑,没理会欧阳铮的解释,拉住他的手臂,“符三姑娘,借文宣一用。走,文宣陪我走一趟歧州大营。”
不待欧阳铮回神,泰王便拉着他离开。欧阳铮无法,又回头看了眼驿馆大门,花溪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泰王前面唤了两声,欧阳铮才怅然若失地收回了目光,打马离开了驿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表白
竞买会那日,花溪一出大门就遇见了欧阳铮。
“去竞买会?”欧阳铮轻声询问。
花溪点点头,没说什么就要上车。
欧阳铮道:“我陪你同去。”
花溪淡淡地瞟了眼欧阳铮,“不必了,路不远。父王派了侍卫跟着,不会有事。大人事忙,无须为此事分神。”
欧阳铮没说话,似乎花溪的态度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花溪上车却没有离开,骑马跟上花溪的车子。
花溪透过车窗看到了欧阳铮跟在旁边,晨曦的光芒柔和了马上那个冷峻的背影,与记忆里的午后阳光里那道修竹似挺拔的背影融合在了一起,原来他早就清晰地镌刻在心里了。
花溪无奈地叹了口气,明明说要忘了,你却又冒了出来!只一日……过了今日你我就各走各路……
欧阳铮骑在马上,眼光不觉瞟向身后的车窗,花溪影子一晃而过,再也看不到。欧阳铮回过神来,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右手手腕上的香珠,转头看向前方,唇角噙上一抹极淡的笑意。
到了雏凤楼门前,花溪下了车。
“我已到了,大人请回吧。”
欧阳铮并没有因为花溪的冷漠而离开,只是站在花溪身前,望着她问道:“我记得说过,你若想去竞买会,不要叫我大人。”
“哦?那请大人恕罪了,花溪不记得了。再说我手中有方家的令牌,无需大人作陪亦可进入。”说完,花溪绕过欧阳铮便朝雏凤楼大门走去。
花溪等人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有两个官兵打扮的人在检查宾客手中的请柬。
“竞买会怎么会有官兵把守?”花溪问樊芸道。
樊芸小声解释说:“竞买会上香木、香具都是一些稀罕物,又因是西月方家举办,岐州府衙怕出乱子,每年都会派官兵监管。”
轮到花溪他们,樊芸将方家令牌呈了上去,结果那官兵道不是持有特殊请柬不能进入,将花溪等人拦住了门外。最后花溪等人报了信王名号,那官兵头头却咬死不松口,就是不放花溪进去。花溪想请方家主事的出来说话,结果也被他们挡了回来。
就在这时,欧阳铮走了那官兵头头的跟前,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与那领头的说了两句,那领头的赶忙点头应诺。欧阳铮转头走到花溪身边,花溪身边的侍卫拦住了他不让他靠近。
欧阳铮冷眼扫过那拦路的侍卫,凌厉的目光让那两个侍卫忍不住退后了半步。他并未再上前,隔着两人笑看着花溪问道:“时辰快到,方家的人正忙,暂时出不来。你还想进去吗?”
花溪看着欧阳铮微勾的唇角,怒上心头,“你是故意的?”分明是欧阳铮事先给官兵打了招呼,不放她进去。难怪那日他会不许她喊“大人”。
欧阳铮含笑,却不应她,只说:“再过一刻,这竞买会可就开始了。”
花溪忽然觉得欧阳铮笑起来很阴险,以前自己怎么没发现,这会儿让她离开,她怎么能甘心……花溪咬咬牙,“我想进去,劳烦世子大叔了”
欧阳铮蹙眉,似乎对她的称呼不甚满意。
花溪睨了他一眼,“你说过不许叫大人!没说不能叫大叔!”
欧阳铮见花溪咬牙切齿的样子,脸上笑容更甚,不过在一眼扫过花溪身边的侍卫后便隐去了,严肃道:“好,我带你进去,谁让你比我小一辈呢。至于他们四个就在此等候吧。一人只可带两名侍者进去,让樊芸和木犀跟着你就是了。”
花溪平白又被欧阳铮占了便宜,可想着还要靠他进楼便忍下了火气,交待了四卫在楼外等候,自己带着樊芸和木犀跟着欧阳铮进了雏凤楼。
进门见到方家管事的,花溪本想叫他带自己去位子上,欧阳铮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她,抽走了樊芸手上方家的令牌,让管事的领着四人到了他预先订好的位子。
花溪想反驳,却听欧阳铮说:“你若不想一样中意的都拿不到手的话,大可去方家给你安排的位置。这里是大华的地方,方家不过一介商贾,就算在西月有些地位,但是在岐州却不是他们能说了算的。”
欧阳铮的强势让花溪闭了嘴,“冷面阎王”的绰号不是白叫的。方家的令牌也落到了欧阳铮手里,花溪只得随着他落了座。
雏凤楼大厅里条桌围成了一圈,上面摆了茶点,圆心中间置了一张八仙桌,另外小几上备了闻香炉、香箸等香具,准备给宾客当场试香之用。
花溪扫了一眼,大多条桌前已经坐了人,多是大华的商户,也有不少西月人,在场并非是有她一位女客,另外有两桌,一桌是一名中年的大华男子带着一个棕发碧瞳的西月女子,那女子生得明艳,腻在男子身边高声说笑,丝毫不避讳旁人,男子也并不在意,嘴角噙笑,神色淡然。另外还有一桌则是一名少年与一名中年女子,看模样都是西月人。最后,花溪还在角落里发现了两个她认识的人,正是在香市上碰上的菲力和乐依。花溪戴了帏帽,见那两人正在说话,并未注意到她,便收回了目光。
欧阳铮发现花溪的目光在角落里的那一桌停了停,不由地望了过去,见是两名金发的异族少年,轻声问道:“那两人你认识?”
花溪道:“昨日在香市碰见过。”
“嗯”欧阳铮瞟了一眼,正好乐依抬头望过来,两人的目光相触,电光火石间似乎都觉察到对方的不同,同时点头示意,然后错开了目光。
欧阳铮低头看了花溪一眼,隔着长长的白纱隐约可见她低垂着脸,正端着茶轻啜慢品,杯口的雾气让那本不清晰的脸变得越发飘渺模糊。
“及笄礼物还喜欢吗?”
欧阳铮低沉的声音飘进了花溪耳中,花溪身形一滞,摩挲着茶杯的手指顿了顿,半晌才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多谢!”
“那块紫檀是在灵州樊芸以前呆的那间香铺里买的。这一路刻下来,到了岐州才完工。”
花溪心神一震,原来那日他是去买香木,那木雕真是他亲手所刻。
耳畔又传来欧阳铮的声音,“就是碰见你的那天,我去那间铺子路上正巧碰见符三的马车,她去给公主采买香料。昨日,我是奉了公主的命令护送她去采买胭脂水粉……泰王是何许人,想来你也该知道,不管你看到什么,他的话你最好不要相信。”
花溪放下茶杯,回说:“尹元烨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欧阳世子不必与我解释什么。”
欧阳铮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目光转向花溪,定定地看着她,问道:“你很在意符氏?”
花溪隔着面纱摇了摇头,“花溪不明白世子为何这般问?符女官是你的妻妹,世子照顾符女官也理所应当……”
花溪装糊涂,欧阳铮也没再追问,轻叹了一声,“符氏的事并非你所想的那般。”
花溪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心道。是否与我想的相符并不重要,因为你我在送亲结束后便再无交集……
花溪没应声,欧阳铮侧头看了她一眼,可惜隔着面纱看不清她的表情。
欧阳铮回过头,目光落在中心的展示台旁的小几上,方家的人正在检查青梅箸瓶插着紫铜香箸,理清白瓷闻香炉内蕴炭的香灰……这些原先他不会去在意的东西现在因为她而熟悉起来。
两人距离如此近,近的他都可以嗅到她身上芙蕖清雅的香气,不再是橘香,少了些温暖,多了些疏离。好像自从御花园那次后,自己再见她时就没有再闻到过那熟悉的橘香。
在他印象里,她是个清冷疏离的少女,外表看戏柔弱,却能受伤时咬牙坚持不流下一滴眼泪。本以为队她只是好奇,可在自己看到她嘴狼狈一面时流下脆弱的眼泪时,他知道,他的心也在痛。
曾几何时,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去在意一个女子,也没想过是否真的会有一天心里会有人走进去?
后来,他时常会想起当时她见到自己出现时泪流满面的脸,想起她扑到自己怀中求救时机智的话语……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曾经相识相遇的每个画面,时而清冷如皓月,时而狡黠如灵狐,原来她早在不经意间吸引了他的目光。
而灵州香铺遇见后,她看见符三后变得冷漠疏离,昨日回来再见时,尹元烨与她说了什么后,她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他初时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在意符三而暗自欣喜,但今日再见,却知她是在刻意回避自己。
符三?尹元烨?事后再想,欧阳铮心中冷笑,是警告还是试探?
他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既然心里有她,无论有多困难,他总要试上一试。
回头又看了一眼花溪,欧阳铮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花溪说:“我最初在一品香见到你时,你披了件掐金丝翠羽斗篷匆匆离开;第二次,在柳条巷碰见你,你还是穿着斗篷遮住面容,我只老远看了一眼,等我近前时你已乘车离开;第三次,元宵灯会救下你,你仍就穿着斗篷,受伤还不忘把兜帽压下。三次见你只记得你的声音和身上的橘香,却从未真正看清过你面容。”
花溪想起了欧阳铮送自己的紫檀木雕便是身披斗篷,原来是因为那是她初见他时的装扮。
“一品香?你我何时在一品香见过?”片刻迷茫后,花溪想起了心中的疑问。
“你在那里替我选过一块沉香。说起来,你我也是因香相识,后来我在慕府第四次遇见你时,也是因为你身上的橘香才认出来的。”欧阳铮难得会有如此轻快的语气。
花溪忆起当日的窘迫,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幸好开拍的锣声及时响起,她不由长长舒了口气,终于不用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熏球
方家住持竞拍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高颧骨深眼窝,唇上续了两撇小胡须,一看就知道是西月人,穿着右祍窄袖长衫,头发束起戴了顶黑纱冠,十成十的大华人的装扮。
“承蒙各位老板光临雏凤楼,今年上半年岐州香会由鄙人住持。鄙人千莫,诸位可称呼在下老千……”
花溪暗笑,“老千”,这方家还真会选人,这名字取得正合适,这竞买会他们指定稳赚不赔。
千莫滔滔不绝地说了些漂亮的场面话,竞买会才正式开场了。
“在座得各位都是懂香的行家,自都知道熏香中所说的‘炉瓶三事’,香炉、箸瓶、香盒。今日老千抛砖引玉,第一件拍品便从这香炉开始。”
千莫将侍者提前放在八仙桌上的拍品上的绸布掀开,里面是一只镂空金熏球,直径约有一掌宽,上半部有挂链,金色有些暗淡,看上去像是件有年头的物件。
花溪瞧着那熏球眼前一亮。熏球,有叫香薰球、卧褥香炉、被中香炉。熏球内里装有两个环形活轴的小盂,与内同心环活轴铆接相连,无论熏球如何转动,小盂始终保持水平,所以小盂内盛放点燃的香料,不会燃烧衣被。大华皇帝不崇尚奢华之风,所以此类做工精致的熏香衣被的奇巧器具在公侯之家都不多见。
“此乃陈国武德帝宫中御制的双雀缠枝莲纹镂空金熏球,两半球作子母扣合拢,通体纹饰精美。若是哪位客人有意,不妨近前来看看。”
因陈国覆灭距今已有近百年,末代武德帝昏庸,在位时骄奢滛逸,破宫后流落到民间的御用物件甚多,像这样宫妃们常用的熏球也不罕见。而在场的大多都是香料商人,对于这种奇滛技巧类的玩意并不感兴趣。即使有喜欢古董香具的,大多也已有收藏,所以并不在意。
毕竟竞买会的重头戏还在后头,第一件出场的一般都是小物件,所需银钱不多,主要为做开门生意讨个吉利。所以,最后走上去看的只有花溪、棕发碧眼的西月女子、中年西月女子身边的少年和菲力,显然西月女子更喜欢熏球精致的花纹,而那少年和菲力是对熏球内部的机括更感兴趣。
几人看完,千莫便开始叫价,起价一百两。
“一百五十两。”那边话音刚落,花溪对面那位领着西月宠妾的中年男子便开始叫价。
“二百两。”菲力第二个喊道。
中年男子没想到还会有人争叫,看了菲力一眼,似乎并不感冒,神色微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