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蓝颜第13部分阅读
绘蓝颜 作者:rouwenwu
“我是他妹妹!”
“楼主有过吩咐,小姐请勿为难奴婢。”
萧盈盈没辙了,那二人如两尊守护大神般把着门口,状似若无楼主同意,连只蚊子也别想飞进去。
就在相持不下之时,二楼处突然“砰”地响了一声,常欢忙退了几步抬头观望,见那里有一个极小的窗户开了,只有一口铁锅大小,类似头发之物在那晃了两下,便消失了。
萧盈盈回头望望她,常欢皱眉点头,那绝对是头发,也绝对是个人,她相信自己没看错,这里果然藏有猫腻,而萧美人的态度也明显不是来向哥哥求助的。
二女脸色骤变,目露惊光,忙低头向萧盈盈道:“若小姐无事就请回吧,奴婢还要替楼主眷抄药籍。”
萧盈盈忽然收敛了面上的焦急,叹了口气淡然道:“那好吧,我就去别处逛逛,等他回来。”
二女微微松了一口气,真心的弯下腰预备恭送美人。
说时迟那时快,常欢明见萧盈盈转身,谁知她突然向后一倒,正倒在其中一女身上,反手摸向那女腰间,顺力一抽,将一柄长剑抽出,转瞬横上了自己脖子。
二女连同常欢都大惊失色,不知她想做什么?
萧盈盈微笑地握着剑柄,对那女子道:“连霜,你觉得我好欺负是么?见我日日被萧倾城捉弄便觉得你也可以踩在我头上?”
那女子忙道:“奴婢不敢,小姐息怒,别伤了自己。”
“你不敢?”萧盈盈笑颜如花,声如清铃,剑刃在脖子上时紧时松,“看到这剑么?是你的呀,我要伤了,就是你做的呀。若真的不敢就让开,我要进楼去。”
“这…”两女表情为难,脚步仍是一动不动。
常欢眼睛不眨的望着那锋利的剑刃,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真拉了脖子。萧盈盈夸张的叹了口气,“唉,进自己哥哥的屋子还得以命要挟,看来我这命在霜雪二位姐姐的眼里还真不值钱,那就看看萧倾城在不在意了。”说着手下用力,将剑刃往皮肤一递,一道横切血口现形,鲜血成片涌出。
“小姐不可!”二女慌了。
“萧姑娘!”常欢更是慌张无比,为了进个楼不惜伤害自己,这美人外表柔弱,性子却烈极。
萧盈盈高喝:“给我让开!常欢进去!”姑娘也不喊了,美人发火了。
二女终于动了步子,微微向边上挪了一些,露出了门缝,萧盈盈死盯着她们,手还在用力,血还在成片的流,濡红了她的白衣。
常欢不再犹豫,跳上台阶,看了二女一眼,闪进门里。两人果然未加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她进了楼去。
想了想方位,常欢直奔二楼,整个楼内处处紫纱遮壁,空气中飘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沉重绵软,似熏香又厚于熏香,常欢吸了几口便觉得头脑有些闷闷然,愈发觉得此地诡异非常,难道那楼主不是好人?否则韩端又怎会请萧盈盈出来帮忙?不敢停顿,遇房便推,连推了四五间都是空屋,估摸着离那窗户不远了,果然看见一个房门上与众不同地扣了把锁。
常欢忙扒住细小门缝往里瞧,屋内垂了许多紫色长纱,虽然打开的小窗口透了些亮,但看什么都是隐隐约约昏昏暗暗。没有床,没有桌,没有任何家具,房间正中地上似有一块软垫,再努力斜了眼睛往侧面小窗口看去,常欢一惊,窗户下黑呼呼的好象躺的是一个人,紫纱飘来荡去,视线受阻看不真切,常欢唤道:“季大哥?季大哥?”
没有回音。
“季大哥?韩端?韩端?”连唤数声,听那处浅浅有了呻吟。凭声音断定不了到底是谁。
她慌忙转头跑下楼去,见萧美人还在僵持,二女正试图说服她放下利器。
“找到一个人,但是不知道是谁?”常欢汇报情况
萧盈盈大喝一声:“先把他救出来!”
“门打不开,锁住了。”
美人黛眉轻挑:“连霜,你听到了?拿钥匙来。”
连霜面色真的冷如寒霜,她默了半晌道:“小姐,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美人已不知把自己刮了几道血口,脖子上一片鲜血淋漓,怒声道:“我做了事我自己承担,如果你不放人,你信不信我有办法叫他杀了你!”
连霜恨喘几口粗气,还是掏出钥匙递给了常欢。
常欢在楼里被熏得头脑发晕,忙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再屏住呼吸奔上楼去,三两下除了锁,一推门,猛地一股更浓烈的香气带风而来,犹如麝香般刺鼻,直将她熏退了几步。捂住鼻子皱眉眯眼直冲进去,跳过地上的大软垫,拨开紫色长纱,冲到窄小的窗户下,常欢突然顿了脚步。
那里躺着一个人,躺着一个男人,躺着一个没穿衣服的男人。那男人是…韩端。
他长发散乱,光着身子,眼睛半睁半闭,仰面躺在冰凉的地上,腿间之物直挺挺的立着,手脚被缚,皮肤在小窗口的亮光下泛着幽幽的光,微微抽搐着身子,喉咙里发出低吟。
常欢惊诧万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手也忘了捂住鼻子,就那么愣愣的看着他,面上沸热,脑中轰乱。
窗口有微风飘进,紫纱摆动无声,昏暗诡异的屋子里,站着一个不知所措的少女,躺着一个裸身的男子,良久没有动静。
“常欢!”楼下传来一声大叫,是萧盈盈的声音,常欢倏地回神,忙答:“哦哦!就要下来了!”
一步冲到韩端身前,跪在地上,哆嗦着解开他脚上的绳索,又挪了两下挪到上面,续解手上的束缚,不小心触碰到他的皮肤,滚烫滚烫的,就像发了高热,听得他轻轻“呃!”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常欢手抖无力,半晌弄不开结子,心里一急便俯下头用口去咬,闭上一只眼阻挡自己瞄下去的视线,撕扯了半晌才完全解开,松了一口气,拍拍他脸道:“韩端别怕,我来救你出去!”
站起身来,她忽觉一阵晕眩,腿软心跳,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心知这屋里的熏香有异,忙扒在那窄窗处大口呼吸,直觉脑中这才清醒了许多。
四处睃寻,空荡房间里除了紫纱找不到裹身之物,常欢咬牙扯下几条,快速将韩端上身裹起,拢到下半身时,那直挺之物又撞入眼帘,常欢面色赤红,苦着脸扭着头胡乱一通包裹,拢紧系好,先将他扶坐起身,抓住他两条胳膊抬起,往肩上一搭,努力了几下没站起来。
“常欢!”萧盈盈几乎是扯起了嗓子高喊,看来快撑不住了。
“来了!”常欢咬紧牙关,用力向前一背,“扑通”两人直直趴在地上,紫纱裹身的裸男死死压住了无力少女。
常欢吭哧着向侧面翻过,身子刚一露空,忽觉胸前异样,一只手正按住那处,轻轻揉搓着,她大惊失色,忙回头看去,惊见韩端睁了眼睛,俊脸通红,眸中欲色弥漫,身体紧紧贴住她上下磨蹭,口中轻轻哼着。
常欢骇地尖叫一声,打掉胸前的大手,怒道:“你疯了?我是常欢!”韩端神色迷离,仿佛完全不认识她一般,无力的又向她伸出手来,常欢急急向前窜去。连滚带爬摸到门口,扶住门框大口喘息,回望屋中,韩端已然瘫倒,脑袋贴着地面,手指抓着纱底,身体不住哆嗦。
常欢真想跑下楼去,赶紧跑得远远的,离开这恐怖的倾城楼。可看韩端的那幅样子,也知他神智不清,定是被人所害,难道就这样把他丢在这里?那萧倾城是不是给他下了…下了不好的药,到底要对他做什么?一想到这,常欢直觉不寒而栗,是朋友啊,怎么能不讲道义?
用力捶了自己脑门几下,常欢又恨恨地踏进屋去,再也不抱不背,直接拎住他两条胳膊,使出吃奶的劲用力往外拖去。说也奇怪,那日在客栈拖他时总觉得沉重拖不动,可这会儿倒是拖得迅速,许是心内有火,蛮力便使得出来了。
拖出房门,拖下楼梯,拖到门口,韩端身上的薄纱早被拖得没了影,肩上现了血痕,想来背后也好看不到哪去。
不等门口三人瞪眼表示惊讶,常欢一甩胳膊,寒着脸冲萧盈盈道:“你找人把他弄走吧!我没劲了!”
美人一见韩端模样便知事情来去,忙道:“还有别人吗?有没有看见…”
“没有,只他一个。”
萧盈盈将剑一摔,抹了抹脖子上的血,冲二女冷笑道:“不是不认识么?囚禁我的朋友,我会向哥哥好好告一状的!”
二女不再作声,退身进了楼内,将房门砰地关上了。
萧盈盈看看韩端的模样,摇头道:“又有新玩意儿,畜生!”
常欢蹙眉:“你说的是你哥吧?”
萧盈盈不答她话,将长袖往上卷了卷,道:“来,咱俩把他抬出去。”
“我没力气了。”
“那我一人怎么抬得动他?”
常欢翻她一眼:“那我一人是怎么把他从楼上弄下来的?”
萧盈盈愣了半晌:“对了!马夫在外面!”
常欢愕然,马夫……萧盈盈少根筋么?有马夫在,为何还要让她一个女子上去救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就是爽啊!懒觉睡到下午一点才起。晚上可以熬夜打游戏,明天还能接着睡,哈哈。
话说我最恨冬天的早晨,要起床上班,从温暖被窝里爬起来的感觉……让我想杀人。
正文 听春解药
听春解药
扒了马夫的外衫替韩端盖上,三人回转云楼。一路上韩端状况十分不妥,虽未睁眼,却总是不住将身上衣服扯下,面部表情极为痛苦。萧盈盈见常欢羞的小脸涨红,便让她出厢赶车,换得马夫进来按住韩端。
好不容易挨到云楼,喊了小厮帮忙,七手八脚将他抬上二楼某屋。床上放定后,常欢未及歇口气,便突然发现韩端脸上的皮肤现出了一道道血丝,忙喊过萧盈盈查看。萧美人见了那诡异血丝也有些失色,掀了他的被子,惊见全身上下都出现了,一条条一丝丝,从皮肤底层渗出,似就要渗出血来。他此时身体的抽搐更甚之前。
常欢急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还没有啊。”
萧盈盈沉着脸站了一会儿道:“都出去吧,常欢也出去。”说罢转身出了门,差人将云楼里的女子全喊了起来,走廊里站成一排,来回打量了两遭,指住其中一个,“你,进去伺候他!”
那女子道:“姑娘,我卖艺不卖身的。”
“莫蒙我!”萧盈盈俏脸一板,“大通银铺的王胖子进你的销魂帐花了多少银子,我照付!”
那女子脸一红,嘴一嘟,还是扭捏着进去了。
其余姑娘打着哈欠各回各房,常欢愣愣的站在走廊里,见人都散了,不解问美人道:“她进去做什么?韩端认识她吗?”
萧盈盈瞥她一眼,淡道:“韩端中了毒,需女子去阳火方能得解。”
“女子怎么去阳火?”
美人眨巴眨巴眼睛:“呃…你不懂?”
常欢茫然:“解毒我哪里会懂。”倏尔眼珠子转了两转,“韩端他…他中了不好的毒吧。”
“嗯。”
想起紫楼里那一幕,常欢小脸红通通的,声音好似蚊子哼:“是不是摸…摸一摸就解毒了?”
萧盈盈嗤笑一声:“你多大了?”
“十八。”
“唔,不小了,以后你会懂的。”
正说着话,屋里有了动静,听得女子哎呀尖叫了一声,常欢忙贴进门边,萧盈盈急喊:“不要进去!”
常欢没进,想进也动不了,屋里接踵传出的声音让她生生顿在了门口。男子的喘息,女子的呻吟,间或的娇嗔,床板发出的咯吱咯吱,这所有的动静仿如一道无形的定身咒,将常欢从头到脚定了个结实,想逃跑,迈不开脚,想捂耳,举不起手。她就这样左手按着门边,右手抬至腰际,两脚一前一后,微微躬着身子,目光呆滞,眼珠一动不动,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动静越来越大,萧盈盈见常欢那副样子,无奈的轻咳了一声,从后拉了拉她的衣服:“我走了。”
常欢脑中咯噔一声缓了神,僵硬的转过身来,眼睛都不会眨了,半晌才开口道:“去哪?”
“去等萧倾城。”
努力忽略掉那屋里的声音,常欢跟着萧盈盈向楼梯处走了几步,“萧姑娘,我想问你…你哥哥他…”
萧盈盈无掩饰之意,直接道:“你都看见了,他是个畜生。”
常欢抿抿嘴,结巴道:“他…他难道喜欢…男子?”
“是,他喜欢男子,”萧盈盈站在楼梯口,胜雪白衣上斑斑血痕,绝色美颜之下,脖子处的伤口已凝住了,血的颜色似黑似红,冷冰冰的语调说的仿佛不是自己的哥哥,而是一个陌生人,“不过他更喜欢他自己。”
“那他抓季大哥,那他这样对韩端…难道…难道…?”常欢已无法启齿,直觉鸡皮疙瘩起了满身,怎么也想不到,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萧倾城居然是这样一个恶心的人,那神秘面具下究竟隐藏了怎样一颗肮脏的灵魂?
萧盈盈默然,秋水眸中隐浮出一丝淡淡的怜悯,若不是常欢善观细微,真会以为自己看错了,听得她道:“你若不累,就代我照顾韩端一阵,我探听了凌云消息后会尽快回来。”
“哦,好的,”韩端弄成这样,自然是不能撇下他,“萧姑娘,你脖子上的伤口…”
“不碍事,我要留着给萧倾城看看,看看他的好奴婢是怎么对待我的!”美人眼中怜悯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盛气,就穿着那染血白衣,就顶着那深浅刀口,傲然走下楼去。
常欢看着她出了大门,呆站了一阵又磨蹭回那房间门口,听得屋里动静还未停歇,便抱着脑袋顺着墙壁坐了下来。走廊无人,都睡白日觉去了,那粗重哼声夹杂娇声嗲音愈发显得清晰,常欢尴尬极了,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偷,偷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心里着实害羞的不行,但脑中不知为何又隐有些渴望和好奇,这声音竟让她联想起了那晚,与师傅在一起的那晚,师傅的唇磨过她的颈,吮过她的嘴,师傅的手摸过她的背,搂过她的腰,师傅的身体和她贴在一起,越听越回忆的清楚,越回忆越觉得喉咙发干,她的手一会儿捂上耳朵,一会儿又放了开来,烧热的何止面颊。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娇嗲已变成了哀声,又从哀声变成了尖叫,直到最后完全没了声音。常欢站起身,站在门边静静等着。好大一气,门吱呀开了,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女子慢腾腾地走了出来,看见常欢立在门边,先狠狠挖了她一眼,接着手掐住后腰,苦叫道:“什么男人这是,折腾死我了,得叫萧姑娘多加些银子才行!”
常欢不敢答话,低头红脸看着她一瘸一拐地走过,刚欲进屋,忽又想起一事,忙拦到那女子身前,“呃…请问…他醒着还是睡着?”
女子不耐烦的摆手,“我管不了,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哦哦…”常欢不知该说些什么,憋了半晌冲她一鞠躬,“谢谢你,辛苦你了。”
“嘁!”女子嗤鼻,斜睨常欢一眼,“你是不是常欢?”
常欢奇怪,“你认识我?”
“我道他一个劲喊的常欢是谁呢,敢情就是你!”女子拉下了脸,冲着那屋子狠唾了一口,“自己的女人就站在门口,还拿我开心,真不是东西!”
常欢愕然,目光恭送那奇女子远去,半晌才尴尬的转身进了房。
屋内有香味,与她在倾城楼里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不过淡了许多。常欢蹑手蹑脚靠近床边,又见裸男横陈,他歪着脑袋斜趴在床上,结实的手臂垂在床沿,满是汗珠的肩背随呼吸上下起伏,身上丝缕未挂,身边被褥凌乱不堪。
慌得赶忙又退了出去,左右观望,走廊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看来不会有人主动来帮忙了。只好再回房中,犹豫来犹豫去,她别过脑袋,伸出双手,僵直地摸向床上之人。
一摸到湿漉漉的皮肤,先下意识的缩了一缩,见手下之人没动静,这才哆嗦着掐上两边腋下,使力向枕头上拖了拖,再将他胳膊放直,迅速拉过被子掩上,方松了口气。
韩端紧紧闭着双眼,紧紧抿着嘴唇,连眉毛也皱得紧紧的,这使他的表情看起来像在遭受极大痛楚一般。常欢寻了条手巾,轻轻替他拭着额头,拭下面颊,拭到脖颈,来回擦了几遍,边擦边低声叹道:“那坏蛋一定不敢跟你单打独斗,才下药害你,看他穿得衣冠楚楚的原来是个禽兽…唉,解了毒就没事了,等你好了再去找他算帐!”
韩端无声无息,连呼吸都微不可闻。常欢见他嘴唇干焦,想着给他弄点水喝,见他还是趴着的,便欲连人带被子一道用力向侧翻去,刚抓住被子,手腕忽被死死握住,听他哑声道:“你走。”
常欢惊喜:“你醒了?没有哪儿不舒服吧?”
“你走。”眼不睁,唇不动,声音从咽喉发出,沙哑至极。大手卡住手腕愈发用力。
“哎哟,好疼啊,”常欢皱眉“萧姑娘让我看着你的。”
韩端蓦然睁开眼睛,眼内似有淤血般的块状物。他看着常欢,眸中满是厌恶,将手一松,再次开口道:“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常欢摩挲着手腕,骨头断了似的疼痛,眼睛静静望着他,心内泛起一阵似惜似怜的情绪,他明白了是吗?他能记起中药时的一切?一定是的,若非如此,他又怎能撞开窗户报信?只是药褪之后他羞愧了,难堪了,不想面对自己了。傻韩端,既然是真朋友,她又怎会介意中药迷性之后的他的所为,
想到这,常欢微微一笑:“我不走,等你好了我才回去。”
韩端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恨道:“莫要作不知羞耻的人,快走!”
不知羞耻,这…是辱骂之语了,试问哪个姑娘能受得住?常欢心里不禁一酸,姑且不论是不是为了救人,毕竟他是男她是女,他那怪脾气,使她平日连他衣襟都不敢碰,这不但又拖又抱,连身体都让她看光了,对男子来说,几乎颜面无存,也难怪他会生气,自己再呆下去恐会让他更难堪吧。
心中所想就算是给自己受了辱骂的安慰,常欢点点头,语调已变得冷淡:“好,我走。不过临走前想跟你说一句,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以为别人会在意的东西,其实人家可能没那么在意,好好休息吧。”说完掉脸迈步。
“常…欢…”脚步已到门前,床上传来一声低唤。
常欢回头,却没动步子,“何事?”
没有下文,就那么一唤,韩端再也说不出话来。
常欢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动静,便道:“无事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吧。”说完伸手推门。
“…对不起。”艰难的吐出三字,犹如用尽了韩端全身的力气。常欢笑了,回头道:“对不起晚了,你撵我走我一定走,不过明天我来时,你要给我些补偿,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望着她,满眼羞愧苦涩。
常欢拉开门,对着空荡的走廊轻道:“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回到客栈,蓝兮还没有回来,大半天的诡异惊险直让常欢觉得疲累无比,随便吃了些饭,上楼进房一头扎上床,胳膊无力,手腕酸疼,腰腿软绵绵的,思绪混杂纷繁,眼见耳闻的一切都使她乍舌不已,十余年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可惜她再也没力气理顺繁杂琢磨纷乱了,闭上眼便沉沉睡了过去。
糊里糊涂做了些奇怪的梦,闪着银光的剑刃,赤裸身躯的男人,牛头马面的炼狱,还有师傅温和的表情。被举着大刀的恶人追到头皮发麻,蓦地惊醒,一身冷汗淋漓。
屋里点了灯,一跳一跳的烛光告知了她时辰,现在已是夜晚,这灯…师傅回来了?
常欢揉揉眼睛掀被下床,推开窗户看楼下还有行人,明月斜挂,清风许许,一觉之后精神似乎好了很多。
擦了把脸,飞快跑去隔壁,敲敲门:“师傅。”
“进来。”
常欢心中一阵欣喜,他果然回来了,忙推门进去,见蓝兮正坐在桌边喝茶,桌上摆了很多画纸。
“师傅你回来了,画完了么?”
“今日没画。”
常欢奇怪:“为何?不是说了一日就可画完?”
“太后身体有恙,三日后再画。”
常欢奇怪:“有恙?怎么没早些知会你?”
蓝兮放下茶杯笑道:“突然有恙又怎能早些知会?”
“噢。”常欢嘟嘟嘴,拉了凳子坐在蓝兮身边,不高兴道:“师傅啊,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为什么?”
常欢耷拉着脑袋骑在凳子上晃来晃去,“京城好可怕,坏人多。”
蓝兮看她一眼,淡道:“你今天去哪儿了?”
常欢咬咬嘴唇,决定不把韩端的事情告诉师傅,若他知道,定要怪自己找进危险里去,“没去哪儿,睡觉了。”
“从早上一直睡到现在?”
常欢歪过身子,抱着蓝兮胳膊,嗲道:“上午逛了一会儿,然后就回来睡觉了。”
两手对穿,蓝兮无意低头一瞟,立刻皱眉,拉过她的手道:“这是怎么回事?”
常欢自己都没注意,那上午被攥痛了的手腕到了晚上竟染了一圈青紫,忙缩回手,拉拉袖子道:“没事,睡觉压的吧。”
蓝兮怀疑:“睡觉能压出伤来?”
常欢眨巴眨巴眼:“那就是不知道在哪儿碰的,真的没事,一点都不疼。”假话,一碰就疼。
见蓝兮还欲询问,常欢忙转话题:“师傅今日在宫中可曾碰到萧楼主?”
蓝兮面上疑色更浓:“你怎么知道我碰见了他?”
本是随口一句,蓝兮的回答却让常欢突然一个激灵,她想到诡异倾城楼,想到无辜受害的韩端,想到萧盈盈的话,再看看眼前颜俊如玉的师傅,心里猛地慌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哦,我…我早上逛街时碰见了萧盈盈姑娘,她告诉我的,那个…萧楼主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蓝兮点头:“有,他请我为他绘一幅像。”
常欢惊讶:“绘像?他愿意摘掉面具让你绘像?”
“是,不过我拒绝了。”
“还说什么了?”
“他又邀我明日去新画院看看。”
“你怎么说?”
“我说完成太后寿像后就要尽快送你回万州。”
常欢急了:“可是太后生病了我们不能走啊。”
蓝兮叹了口气:“我也觉得奇怪,拒他半个时辰后,便有人来通知我太后有恙,择日再画。他再三邀约,为师只得同意了。”
常欢腾地站起,大声道:“不能去!”
蓝兮微诧:“为何?正想着带你一同,将那销金牌还给他呢。”
常欢皱眉,吭哧道:“我不去,我讨厌他!”
蓝兮不知常欢怎的突然讨厌起那人来,略一思忖道:“那好,你不要去,把牌子给我,我明日去交还他。”
“你更不能去!”常欢吼起来。“那楼主不是个好东西!看见他我就恶心!”
蓝兮愕然,半晌道:“欢儿,不准说不雅的话,为师去那处不仅为了还牌,更需当面将师约推掉,不可不尊于人。”
常欢嘴巴嘟得老高,哼哼唧唧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该怎么跟蓝兮说明。
蓝兮看她来回转悠,轻笑一声站起道:“好了,不想睡觉就去临几张图,为师要休息了。”
常欢见他意定,便道:“好吧,你要去我也去,我陪着你一起。”
蓝兮嗔笑:“你主意改得还真快。”
常欢左瞄右瞄,蹭到蓝兮身前,扯住他的衣服,仰头红着脸道:“师傅…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药。”
“什么药?”
“嗯…就是那个…不好的药。”
蓝兮不解:“何谓不好的药?”
“就是吃了会让人变了一个人的药。”
“易容的?”
“不是不是,是那个…”常欢说不出口,心里不知怎的还想发笑,脸愈发的热,“让人…让人迷了性子的,嗯!就是那样的。”
蓝兮低头看看常欢,小脸儿红扑扑的,眼睛里闪出明亮的光,可说话却吭吭哧哧,心里突然明白了她在说哪种药,不禁又惊又惑,小丫头从哪儿得知的?她明白这药是干什么的吗?
向后退了一步,装作淡然道:“为师听说过,你可以出去了。”
丫头眼睛更亮,又向前一步:“真的?那叫什么药?”
俏颜离他的脸很近,樱唇红润,可爱的鼻子皱了皱,纤指又扯住了他腰间的衣服,丫头总是这么大胆,蓝兮微微红了脸,没再后退,道:“你没必要知道。”
常欢又朝前蹭蹭,几乎蹭到了他怀里,撅嘴道:“我只想知道是什么药。”
那诱惑之香又萦鼻间,翦水双瞳望得他心思乱极。蓝兮只觉对她完全无力,只要她一靠近,自己便没了主意。手指颤了颤轻扶上常欢的肩,忍着揽她入怀的冲动,低道:“蝽药。”
“噢!”常欢松开手,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以前听过的!师傅不说我就是没想起来!”说着向后转身,也不再理蓝兮,口里叨咕着“蝽药,蝽药。”向门外走去。
蓝兮眨眨眼,看看自己还抬在半空的手,无奈的笑了,心尖爬上一缕夹杂着失落的柔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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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字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你也是作者,你应该会明白这种痛苦与幸福并存的感受。除了抄袭该鄙视之外,每一位原创作者都值得鼓励,你可以挑刺砸砖,但是请不要用些毫无根据的没有意义的词句,这对我的创作提高没有好处,而我也看不懂你到底在写些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打个负分?
本来心情很好的下午
正文 火楼坠云
火楼坠云
常欢睡得很晚,不想临画便躺在床上胡乱想着白日发生的一切。这一天所经历的事,所听到的话无不给了她强烈的刺激。
十二岁以前虽也混迹市井,但毕竟年纪尚小,风月之事知之甚少,偶有邻居打趣着要上门提亲,她也知都是玩笑,唾两口就算,从没想过成亲该是什么样子。跟了师傅上山,日日与画为伴,山下得不多,人识的更少,生活就如一张白纸。可随着年岁的增长,不晓得几时便生出了些异样心思,情窦初开之际,夜夜梦中只得蓝兮一人身影,她初时觉得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亦师亦父亦兄,崇拜他依赖他牵挂他,并未往更深一层想过。正是从参加唯尊之后的频繁下山开始,再面对蓝兮,就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由崇拜到迷恋再到浅尝爱情滋味的情感飞跃。如浓蜜般甜,如烈酒般辣,如黄莲般苦的爱恋着实让单纯的她有些承受不住。更遑论近来遇到的这些闻所未闻的事件。她在恐惧中学着接受,在怀疑中学着分析,在揪心中学会珍惜,努力的让自己适应这一切,虽然她怀念山间平静,却因有了哥哥而生出了对亲情的渴望,却因有了朋友而生出了关心和牵挂。她突然发现,原来这个世间很大,她没见识过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迷迷瞪瞪想着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直到后半夜,月黑风急,树影不再摇曳,眼皮开始打架,常欢翻了个身裹紧被子昏昏欲睡,窗下突然炸起一声嘶喊:“走水啦!”
常欢一个激灵坐起,看窗前腾起火光,窗下脚步纷纷,先前那人声还在高喊:“走水啦!走水啦!”
“师傅!”她大叫一声,慌得鞋子未及穿好,忙奔去隔壁,咚咚擂门:“师傅!快起来,走水了!”左右房间门扇一阵劈啪作响,不少客人都慌里慌张的跑出门来,披着衣裳的,拎着包袱的,个个睡眼惺忪一股脑儿向楼梯涌去。
蓝兮开了门,惊道:“客栈走水?”
常欢一把拉住他:“是啊,快走!”
蓝兮探头左右看看,奇怪道:“没有啊。”
常欢呆了呆,也左右看看,除了那些惊慌失措的客人之外,未见任何失火迹象,走廊尽头黑里咕咚,烟也没有一丝。
她冲进蓝兮房间,趴向窗户往外看去,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却不是他们的客栈在烧,而是对面的一幢酒楼,一层全燃,火势随风,转瞬已烧到二楼。楼下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刚奔出客栈,抱着包袱一脸茫茫,只有三四人在运水救火。
常欢一捋袖子:“师傅,我们去帮忙!”
师徒冲下楼,见那势头蔓延极快,烈风挟着火舌吞向两侧店铺,四边不断有人冲出,状似被殃及的周边老板,先哭爹喊娘一通,再加入救火队伍,生怕自家小店被烧个精光。
走水的酒楼一层几被燃尽,木材在高热下劈啪作响,二层的窗户已被封住,看不清里面是何情况,究竟还有没有活人。
常欢冲到最前面,顾不得热浪袭面,不住朝后喊着:“快!水上快些!”一盆盆清水倒进熊熊火堆,仿佛栗入沧海,丝毫作用不起。
蓝兮耳听楼内动静不妥,忙将常欢拉后几步,大声道:“你不要上前,木梁燃断后,楼便会塌了!”
常欢急道:“楼上不知还有人没有?”
蓝兮仰望三层高楼,摇头道:“火头迅猛,若有活口,只怕也是插翅难飞。”
话音未落,三层楼上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如墙壁被撞裂开来的声音,紧着一团黑物坠下,正落在门口火堆上,炸起四散火花。
常欢惊叫:“莫不是个人?”
蓝兮上前几步,接过一人手里的盆,哗地一盆水泼过,纵身跳进火堆,不顾烈焰焚指,快速将那物拖了出来。
拖到安全地,师徒细瞧那还燃着火苗的物体,竟是一团大棉被。常欢三下五除二将棉被撕解开来,里面果然藏了一人,着了中衣,身体蜷成一团,头发乱糟披着,双手抱住脑袋一动不动,似被摔晕了过去。
蓝兮蹲下探了探那人腋底道:“没死。”说着拨开了他的头发,拉下他的胳膊,那人脑袋一歪,脸面露了出来。
常欢定睛之后,猛跳起身:“季…季大哥?”
蓝兮一惊,细瞧那人,胡茬满脸,眼窝凹陷,憔悴得不似人形,虚弱得几无气息,却正是季凌云无疑!他目光顿凛,诧异望向那三层楼上,火光照耀下,那处确有一个黑洞,想是砸开窗户将季凌云扔下的,可是…扔他的人呢?来回睃视几通,未有异状,蓝兮的心有些沉。
常欢不住拍着季凌云的脸:“季大哥!季大哥能听到我说话么?”
蓝兮瞅她一眼,冷道:“欢儿,我们继续救火。”
常欢根本没听他说话,忙着又用棉被将季凌云盖起,口中念叨:“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季大哥没死,韩端知道定会开心。”
“欢儿!”蓝兮怒喝出声,常欢一抖抬头,“怎么了师傅?”
“救火!”
说话间,那一楼房梁轰然倒塌,裹着火光的碎石断木迸出火圈,惊得救火众人四散避开。
常欢忙又将棉被向后拖了拖,道:“先把季大哥抬到楼上,我们再来。”
蓝兮皱眉:“不可,火势危急,若不快救,只怕酿出大患。”
楼前聚集人群越来越多,百姓纷纷拎着木桶铜盆参与救火,喧闹冲天,惊叫声呐喊声连成一片,人多力强,火势已控在二层之上,未继续往三层窜去。也正在此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虽只丝丝缕缕沁凉几滴,却也让人群好一阵欢呼。
常欢喜道:“好了,天公作美去灾,我们快把季大哥抬上去吧。”
蓝兮忽地转身:“把他放在此处即可,不会死的!”
常欢先愕后怒:“师傅你说什么?让他在这里被雨淋着?你看他多虚弱,不知吃了多少苦呢,又从三楼摔下,怕是还有别的伤处我们没发现,应当及早诊治。”
蓝兮不语,脚步却向火堆走去。常欢大叫:“师傅!来帮帮忙啊!”
他竟不肯帮忙,常欢有点生气,若说季凌云曾有得罪过师傅的地方,平日讨厌外加冷言嘲讽便也够了,人伤至此,怎能够见死不救?
赌口气不再求他,常欢跑到两个救火者的身边道:“我出一两银子,雇你们帮我抬他上楼!”
那二人瞥了常欢一眼,摇头:“没功夫,救急要紧!”
“三两!”
“……”
“五两!!”
“……。”
常欢郁闷,还真是有视金银为粪土之人,五两高价都不愿出卖劳力,一咬牙道:“一人五两!”
只见俩盆“嗖嗖”扔到了一边,俩人乐呵的拽起棉被包:“姑娘。抬去哪房?”
常欢又望一眼蓝兮背影,大声叫道:“二楼左转第三间,我的屋子!”
蓝兮似晃了一下,不过没有转身,常欢见他不为所动,只好气呼呼的跟那两人上楼去。
慌慌张张一通忙活,将季凌云放上床铺,付完银子打发了劳力,回头便见他已醒了,睁眼凝注常欢一刻,轰地从床上坐起,手指窗口嘶声道:“谭公子!”
直觉“谭”字扎耳,常欢一怔,未及询问伤势,疑惑道:“你叫谁?”
季凌云满眼焦急,手掀被子便要下床,脚一落地,“哐当”栽倒,全身颤抖不止,痛苦捂住右膝道:“我的腿…断了。”
常欢赶忙架他上床,急道:“从三楼跌下能不摔伤么,你不要动了,我去给你找大夫来。”
季凌云一把抓住她的手,摇头道:“不要管我,你快去看看对面可还有人活着。”
常欢叹道:“火起迅猛,现已烧了近一个时辰,除了你未再见到别人逃出。”
季凌云瞪大双眼,颓然向后一靠,喃喃道:“谭公子没有逃出?”
又听“谭”字,常欢分外敏感,坐在床边,替他拉了拉被子,轻道:“季大哥,是谁劫你?”
季凌云茫然看看常欢,摇头道:“没人劫我。”
常欢奇了:“我亲见你被人持刀掳走,怎说……”
季凌云低声:“是朋友寻我去问些事情。”
常欢心知他没说实话,也不便追问,默了半晌道:“大哥口中的‘谭公子’何人?”
季凌云的睫毛上似染了一层灰蒙,垂下后再也看不清眼神,“谭公子?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唐公子。”
“唐?是姓唐的掳你?”常欢眼起疑色,她会听错?自己的本姓是谭,那焦急又清晰的唤声犹在耳边,仿佛听见有人在喊哥哥一样,真的是唐而不是谭?
季凌云感觉到了她的疑惑,虚弱的咳了几声,坚持道:“确实没人掳我,欢儿,谢谢你救我。”
常欢暂将怀疑放在一边,叹气道:“都在为你着急,尤其是韩端,他也到了京城了。”
季凌云睫毛一抖,放在被外的手也随着颤抖起来,“他来做什么?”
“当然是找你,为了找你他还…”常欢欲言又止。
季凌云猛地抬起头来,“他怎么了?”
常欢蹙眉道:“你见了他自己问吧,他人现就在云楼里。”
两人默然一阵,常欢又道:“季大哥,你是否一直住在对面楼里?”
“是。”
常欢哀叹:“我和师傅也一直住这里,进进出出那么多次,怎也想不到你就在不远处。”
季凌云垂头不语,常欢看着他消瘦的脸颊,憔悴的神色,说几句话就要喘上一阵,心里不禁难过,“你这样瘦,这些日子定是受了苦了。”
“没有!”季凌云回答的快且坚定,倒把常欢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