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门不当户不对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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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不当户不对 作者:rouwenwu

    望找到沈君然,才会一厢情愿地如此以为。也是啊,沈君然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他也喜欢靛青色……靛青色的袍子,真的很好看。”沈慢注视着竹青靛青色的袍子,轻叹,“一直以为,哪怕只是一个背影,我都能认出他,原来”

    “公子,夜宵来了。”笑愚拿着食盒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夫人一起吃一些吧?”竹青忽然觉得,这女人倒也不是令人生厌的人。

    “不了,谢公子好意,我先去睡了。”

    竹青望着沈慢瘦小落寞的身影发愣。

    “公子?”

    “嗯?”竹青有那么一瞬的失神,“走,去吃宵夜吧。”

    第38章 再遇陈少

    “身体好些了么?”

    “竹青公子!”沈慢意外于今日送早餐的人竟然是竹青公子,本还以为是笑愚,所以她都没有下床,直接让人进来了。可眼下,她衣服还没有穿整齐,下床就更加不合适了,“要劳烦公子亲自送来,真是有劳了。”

    竹青微微一笑,“也是举手之劳。”看着沈慢正悄悄把被子往上拉,稍有不自在地别开眼,“我让笑愚去骆府了,看看骆老爷回来了没有。”这种地方,毕竟不适合她待。况且,她要找的人似乎对她很重要。

    “谢谢。”沈慢刚开始还觉得竹青不太好相处,挺冷漠的人,没想到,会这样帮她,“真的谢谢!”

    因为不方便,竹青也不再看沈慢,就关照她趁热吃早餐,便准备出去了。想了想,又停顿了下脚步,“这里,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夫人若无事,就别出房间了。”

    “嗯”沈慢看着竹青的背影,恍然又以为是沈君然,“多谢,公子。”可,这人却不是。

    院内又传来竹青练剑的声响。

    竹青已经练了一早上了,午后刚过,又开始练了。

    沈慢心里想着要如何才能找到沈君然,全然无法安心躺着休息,干脆下了床,立于窗边看竹青练剑。仅仅相隔了一上午,竹青的剑法与昨晚相比,竟然流畅了那么多。只是,他一个小倌,练剑做什么,是给人欣赏的?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从拱门那传来。

    沈慢小心翼翼地把身体掩在窗后,她还记得早晨竹青的善意提醒,悄悄地看向站于拱门处的人。那人穿着绛紫色的绣花锦袍,烟粉色绸缎滚边,双手抱胸,斜靠在拱门旁,似乎站了一会儿了,身后是盛放的红梅树,却仿佛一瞬间都失了颜色。

    “几日不见,竹青的剑法又有了昔日的几分风采,真是进步神速。”那人语气慵懒,略带沙哑,似在赞美,又好似在嘲讽。

    竹青收了剑,仿佛没有看到这人,径自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那人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这冻死人的地方,你还真住得下去,不知,那位柔弱的小美人可受得住。”说着,勾着薄唇,往沈慢的所在瞥了一眼。

    竹青顿时停下脚步,平静无波的眼神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啧啧,竹青你记性真差。”那人顿了顿,“哦,我差点忘了,你失忆了。那我再提醒你一遍,笑愚那孩子,我要了。”

    难怪笑愚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原来是被他带走了。“不可能。”竹青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

    “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而已。”那人不屑地看着竹青,“你还以为你是一年前的竹青公子么?如今,这梦呓馆,可是我望月说了算。”

    望月?真是玷污了这样一个雅致的名字。沈慢看着,忍不住腹谴道。

    望月看着竹青铁青的脸,忽然觉得心里畅快之极,被他压制了这么久,终于轮到他出人头地了。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回头道,“竹青,你真是太过心胸狭窄,笑愚这么个好苗子你都不好好栽培。不过你放心,今晚开始我一定好好教导他,保证他青出于蓝。”

    沈慢见望月身影没入小径中,才敢走出房间,看着竹青铁青的脸,“他,他说的教导是”

    “这里是梦呓馆。”一个小倌多于姑娘的青楼。

    “笑愚还这么小……”沈慢想到那个说话都不经大脑的半大孩子,如此清澈的孩子,怎么可以被玷污。的确,在这种男权社会,男人的身体也无所谓清白不清白,也说不上什么玷污,可被其他男人亵玩,这沈慢越想心里越急,“你快去救笑愚呀。”

    竹青顿时冷漠地看了看沈慢,又看了看手中都未开封的剑,就转身走了。

    “你”只一个你字,沈慢自觉,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是啊,他也只是一个被困在这里的小倌,他连自身都难保,怎么去救人?而她,更是什么事都做不了的人。仰着头,看着灰白的天空,紧握的拳,缓缓松开来,他们都是如此渺小,谁又能救得了谁?

    沈慢刚走进房内,竹青也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叠衣物。

    “这是笑愚的衣服,你换上,我带你离开这里。望月不是会那么简单放过我的人,被他发现了你,如今骆老爷又不在,他定会以此大做文章,与你声誉不好。”

    “那笑愚他”

    “既然是梦呓馆的人,笑愚迟早会有这一天。”

    沈慢知道竹青说的事实,可她想到笑愚清澈纯真的眼神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了,心里那般酸楚,可终于还是平静了下来,“公子稍等,我换衣服。”

    梦呓馆是青楼,做的自然是晚间的生意。午后刚过,大部分人都还在休息。

    竹青带着沈慢悄悄地往厨房方向去,厨房后院有个小门,方便送菜的进出。晌午刚过,一般都没什么人。

    果然,这时候厨房后院就有一人在劈柴,其他估计都偷懒去了。竹青借故找劈柴人说了会儿话,沈慢便趁机从小门出了梦呓馆。

    只小跑了几步,小腹处就传来隐隐疼痛,沈慢放慢脚步。记得沈君然说过,皇家暗卫收到命令,除非完成任务或者主人取消任务,否则,暗卫誓不罢休。她毫不怀疑明浩公主要杀她的决心,但她现在这副样子,恐怕连楚姨他们都认不出她,更不要说明浩公主派出来的暗卫了。回头看了看,也没人从梦呓馆追出来,有走了会儿,实在难受得厉害,便找了个石阶,坐下来,稍作休息。

    竹青送走了沈慢,便去求见梦呓馆的老鸨冯织织。

    冯织织虽已是个年届四十的女人,却保养得极好,除了眼角的细纹,出卖了她年龄的秘密。

    同时,冯织织也绝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就凭她一手把持着狄城,乃至整个南国最大的青楼,却没有同行敢找她的麻烦,就可见此人手段非同一般。而她身后到底有何种背景支撑着她,就更加无人得知。但是她做人极其圆滑,从不会因为她身后有力神秘的背景,而怠慢了与她的梦呓馆有丝毫关系的官员商贾。

    “冯姐,竹青要见你。”玉玲是冯织织的左右手,其能力不在冯织织之下,却对冯织织惟命是从。

    冯织织翻阅画册的动作未停,“让他进来吧。”

    竹青跟着玉玲走了进去,见冯织织正忙,便静立在一旁等待。

    冯织织终于翻到了画册的末页,无趣地放下画册,“这批孩子不行,没一个能入眼的,端茶递水都嫌资质平平。”

    “冯姐说的是,不过,高老大说了,这些已经是最好的了。”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贩|子,实在不行,就去北国边境,寻些异域风情的孩子。”

    “是。”玉玲领了命令,便退了出去。

    冯织织此时才想起来还有个竹青在房内,见他只是垂首静默地站着,微笑着打量起他来,比起望月,她实在是喜欢竹青清隽的模样,虽然五官稍显淡薄,却更加耐看。望月媚则媚已,却是少了份男儿的俊气,何况这种美色梦呓馆从来不缺。“竹青是为了笑愚那孩子来的吧?”望月抓了笑愚的事,她早就知道了,她没有阻止,只是觉得,这也是笑愚迟早要经历的事情,何况梦呓馆此时小倌里头正值青黄不接的时候,笑愚的资质也算不差,培养一下,也许会是第二个竹青也说不定。

    “是,还望冯妈妈让望月放了笑愚。”

    “你心里都明白,我不可能这么做,何必多此一举?”

    就如冯织织所言,竹青心里都明白,只是他还想来试一试,“再多给笑愚一年的时间。”

    明明应该是请求的语气,可说出来的时候,却仿佛只是在说他自己的决定,好似有种高高在上之感。冯织织微微挑眉,这竹青好似有些地方得不同了。“我会多给笑愚一年的时间,不过栽培的事情,还是交给望月吧,我想你是下不了这个手的。”

    “是,那竹青告辞。”竹青见冯织织已经下了决定,也不再多说,抱拳一拜,就转身走了。

    玉玲与离开的竹青在门外错身而过,竹青只是点头示意,也未作停留。

    “冯姐,竹青他……”玉玲推门而入,见冯织织正望着门口若有所思,“冯姐,你在想什么?”

    “你觉得竹青有何不同么?”

    不同?玉玲仔细的思索了一番,“没有啊,竹青一直就是这幅摸样,客人都喜欢他的清冷。不过,他从前对冯姐倒是很敬重。”

    “嗯……”果然还是有所不同的,冯织织看着竹青离去的方向,“告诉望月,笑愚就给他了。”

    “可是……”玉玲想到笑愚每次从她身边走过总会有礼貌地喊一声玉姨,心里也升起一丝不忍,“望月心胸过于狭窄,他不敢动竹青,必然会拿笑愚出气,笑愚……”

    冯织织冷冷地斜眼瞟了玉玲一眼,“心生怜悯是杀手大忌。”

    玉玲一听冯织织提到杀手二字,知道冯织织是真动了气,急忙跪地请罪,“属下知错。”

    冯织织轻叹,亲手扶起玉玲,“玉玲,我并不想以夜刹右使的身份压制与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记,我夜刹只是暂时化整为零,分散与各地,待他日教主重归夜刹,你我也将回夜刹各司其职,不该有的情绪,要及早收拾起来。”

    “冯姐,教训的是。”

    “况且,我觉得竹青从骆府治病归来后就有些异常,正好以此来试他一试。”

    “冯姐是怀疑我们的行踪败露了,有夜刹死敌混了进来?”

    “这倒应该不会,只是那骆文赋行事过于怪异,作为一个商人,行踪太过无常。梦呓馆总归是我们多年的心血,我不想有任何人破坏它。况且日后,不论是敛财,还是成为夜刹的据点,都是极有可为的,我不希望出现任何闪失。”

    “玉玲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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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慢坐在石阶休息了一会儿,便寻人问了路,前去骆府。

    从拈花巷走去骆府,简直要横穿整个狄城,沈慢身无分文不可能雇车,加之身体不适,无法快步行走,直到天黑,才来到骆府门前。

    巍峨的金漆大门,倒真是符合玄洛招摇的性格。

    沈慢上前敲了敲门,偏门立刻开了,好似就等在门后等人敲门似的。难道是玄洛知道她会来,特意交代的?想了想,还是觉得玄洛不会那么好心。

    果然,门后的家丁探出头,一看是个衣服破旧的穷人,一脸谄媚的笑意马上就收了回去,抬头挺胸,鼻孔都快朝天了,“要饭的去厨房后门。”说着就打算关门。

    沈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抵住门扉,“我找你家老爷。”

    家丁一脸鄙夷地看着沈慢,“我家老爷是你这种人想见就见的么?”说着,嘭一声关上了。

    沈慢正用手抵着门,突然关上的门,重重地撞在身上,走了太久的路,脚下疲软,人就向后仰去。

    沈慢以为要摔地上了,却不想有人在身后扶住了她。转身想说声谢谢,可一见到身后的人,脱口而出的竟然是“陈启言”三个字。

    第39章 后背伤痕

    “陈启言!”沈慢太过讶异会在这里碰到他,这三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想咽回去都来不及。

    陈启言放开手,上下打量着眼前粗布棉衣的女子,“你认得我?” 他就是听得像是沈慢的声音,才会走近想辨认一下是否是沈慢,没想到,却是完全不同模样的女子,可奇怪的是,这女子竟然认得他。

    “我……我也是华安城的人,以前见过陈少爷您,所以……所以刚才一见心下诧异就脱口而出了。”沈慢说着退去了一旁。

    陈启言似信非信地点点头,看了眼身后的随从。

    随从即刻上前,去敲门。

    “你有完没……”家丁骂骂咧咧地开门,一脸不耐烦,可一见是陈启言,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卑躬屈膝道,“唉哟,陈少爷,您可来了,小的马上去开大门相迎,您稍等稍等。”

    沈慢不想与陈启言有什么交集,便打算走了,在外面等玄洛。

    “你去哪儿?不是要找骆老爷么,何不一起进去?”陈启言是个读书人,可也是个商人,也许商场上没有太大的名头,可也不是愚笨的人。这女子这身打扮是穷苦了点,但是,见了他,第一句话竟然是直呼他的名字,而不是叫他陈少爷,这太说不通。

    沈慢想了想,反正陈启言没有认出自己,而且她确实需要进骆府找玄洛,干脆就跟着一起进了府去。

    家丁本想拦下,给陈启言一瞪,就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陈启言简直是熟门熟路地进了大厅,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随从站于身后。

    沈慢站在大厅门口,跟个门神似的,离陈启言远远的。

    陈启言看着神情有些怪异的女子,她穿的好似男童的衣裳,而不是女装,“你是何人,为何找骆老爷?”

    沈慢思索了片刻,不知道陈启言与玄洛怎么会如此熟悉,“外子是骆老爷的故人,如今遇到了麻烦,特来找骆老爷帮忙。”

    骆府的人为陈启言备了晚膳,陈启言也邀请了沈慢一起用餐。

    因为实在是饿了,沈慢也没有推脱。

    “陈少爷在看什么?”沈慢被陈启言看得如坐针毡。

    “夫人的行为举止倒是十分优雅。”连吃饭都吃得如此赏心悦目,当然这张脸就寒碜了些。

    沈慢还在纳闷陈启言怎么会好心邀请穿着如此寒碜的她一起用饭,原来是想借机观察她。不过只是吃相而已,又能说明什么呢。回以微笑,就当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探究之意。

    沈慢刚放下碗筷,厅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真是恕罪,恕罪,让陈少爷就等。”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不过身材健硕神采奕奕,一点没有老态。

    陈启言起身,往外走了几步,“老管家客气,在下与骆老爷常有生意来往,也算熟识,稍等片刻,也无妨。”

    “陈少爷海涵。”老管家寒暄着看向沈慢,“这位是……”

    沈慢看着老头一翻精明模样,不敢怠慢,福了福身,“老管家有礼,外子是骆老爷故人,有事找骆老爷相助。不知骆老爷,此时正在何处?”

    “老管家,骆老爷可是约我今晚谈事,怎不见他?”陈启言一直觉得骆文赋除了钱,什么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倒是好奇了,这骆文赋是否真有故人。

    老管家一听都是来找自家老爷的,顿时犯了难,“这个……不瞒两位,本来老爷今日回狄城,可老朽等到天黑都不见老爷,恐怕是路上耽搁,今日到不了了。”他家老爷明明是一届商人却总是行踪飘忽,连他这个大管家有事要找他家老爷都是无从寻起。

    “管家,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老管家才说了几句话,一家丁急匆匆地嚷嚷着从外面跑进来。

    “吼什么!”老管家顿时板起脸,严厉地斥责了一声,“没见有贵客么?”说着向陈启言赔笑着,拉着那家丁退开几步。

    家丁在老管家耳边嘀咕了声,老管家的脸色瞬间凝重了起来,对家丁道,“你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先去牢房打点打点。”

    家丁领了命令,又急匆匆的跑了。

    “老管家,出何事了?”牢房二字陈启言听得可是很清楚,难道骆文赋被关起来了?这说不过去,可除了骆文赋的事,还有什么能让这个精明的老头这幅表情?

    “咳,这个……”老管家犹豫着是不是要说出来,可眼下恐怕也只有与官府较熟悉的陈少爷能帮上忙了,“其实是我家老爷包下的小倌出了事情。”

    沈慢听着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玄洛包的小倌,那不就是竹青么?

    “呵呵,一个小倌而已,老管家何必如此揪心。”骆文赋好男色,这对于陈启言而言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身旁女子一脸焦急的模样,引起了他的注意。看来这女子所言也许是真的,普通女子听说男人好男色应该不会是这种神情。显然她是知道骆文赋这个癖好的,而且看样子,似乎还认识这个小倌。

    “陈少爷不知,我家老爷最喜欢这个小倌,走时还特意让老朽留意着,多加照顾。”

    哦?陈启言面露诧异,看来他实在算不得了解他这个生意伙伴,“那小倌出了何事?”

    “他刚刚杀了县太爷的侄子曹乃熊,哎,这……这让老朽要如何跟老爷交代呀。”老管家急得团团转,“陈少爷,老朽先命人安排您去休息。”

    “家父对县太爷曹百万还有些交情,不如,在下随老管家走一趟吧。”此次这批药材骆文赋迟迟不肯松手,虽然他不能把这个小倌从牢里放出来,但让他在狱中少受些苦,他总还是做得到的,如此应该也足够让骆文赋松手了吧。

    “那要劳烦陈少爷了。”

    老管家和陈启言说着就往外走,好像完全把沈慢给忘记了。

    沈慢紧跟着走了出去,直到看他们上了马车,才停下脚步,她有什么理由跟着去?却不想陈启言掀起车帘看向站在门口的她,“夫人不一起去么?”

    沈慢一听急忙点头,匆匆上了马车。

    “你到底是什么人?”

    “抱歉,我不能说,但是等骆老爷回来,陈少爷可以问他。”陈家与沈家相熟,万一她告诉了他,被明浩公主找到,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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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青被剥去了上衣,赤\裸着上身,双手被铁链锁着,吊在十字形的木桩上,沾了盐水的鞭子一次一次地抽打在他的身上,胸前已经血痕交错。狱卒终于打累了,出去喝酒休息。

    竹青依然被吊在木桩上。

    疼痛,却激不起他太多的情绪。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杀人的那一瞬间。

    那时,他本想去找望月,看他如何才能放过笑愚。刚走到门外,就听见笑愚的哭喊声,以及一个男人粗鲁的咒骂声。

    心里一急,抬脚就踢开了门。

    望月楼是一栋独立的楼宇,因为有客人在房内寻欢,侍从都退了下去,他踢门的动作也没有引来什么人,倒是房内的人,都齐齐看向他。

    望月半敞着衣裳,慵懒的靠在榻上。

    床上笑愚衣不蔽体,被一个满身肥膘的男人压在了身下。

    那一瞬,竹青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翻腾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下一刻就要从他口中涌出来。

    “公子……公子……”笑愚哭喊着,向他求救。

    他的视线停留在被扔在地上的一把佩剑之上,拾剑,拔剑,割喉,他不知道他做这些的时候怎么会如此连贯流畅。当鲜血喷洒在他脸上的时候,那股血腥味,竟然让他感觉似曾相识。

    他看着望月惊恐地跑了出去,转身,发现笑愚竟然也吓得呆住了。

    可他,居然没有丝毫恐惧,好像杀一个人,是件平常的事情。

    咣当——

    牢房大门打开的声响,把竹青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

    漠然地看着依次进门的三个人,为首的锦衣男子,他不认识,走在中间的老头是骆府的老管家,而最后的是……“你……”

    “竹青……”沈慢想不到,只是相隔几个时辰,再见面,清隽竟然变成了阶下囚。

    似乎,从没有人,把竹青两个字说得如此柔软动听。竹青想微笑,却发现,长时间的疼痛已经让他感知麻木,脸上的表情仿佛已经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事情,“找到那个人了吗?”

    沈慢摇了摇头,看着竹青与沈君然相似的身形,想到曾经,他在东国也许也遭受过这样的毒打,眼眶都红了起来。“可以让人把他放下来吗?”沈慢眼露请求,看着陈启言,刚才,她已经见识到了陈启言的能耐,一介商人,居然让县太爷都不敢怠慢。

    “呵,你说的故人,不会就是这个小倌吧?”陈启言嗤笑,但还是转身,让狱卒放下了竹青。这女人的身份,真让他好奇。

    竹青双手上的锁链刚松开,人都摔在了地上。

    满身的伤,让他禁不住闷哼了一声。

    沈慢看陈启言与老管家没有一个人愿意向前扶上一把,只得自己走上前,一手环着竹青的手,一手扶着他的后背。触手之下,竟然都是凹凸不平的伤痕,却没有鲜血的粘稠感。

    沈慢顿时脸色煞白,双手难以自抑地颤抖起来,僵硬的身体,微微后仰,看清了竹青后背的伤痕。那是几道旧伤,显然愈合得不太好,伤口凹凸不平,即使已经痊愈,依稀可以看出曾经的狰狞。手指一一滑过每一道伤痕,与她记忆里的触感分毫不差。

    沈君然……沈慢动了动唇,把这个在心里念了数千遍的名字无声地说了一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武功尽失,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可……不论如何,活着就好。

    竹青因为疼痛,无力的低垂着头。失血加上地上的寒气,让他有些颤抖。可当后背上的手滑过他背上的肌肤,那手心的温度仿佛一丝一丝传到他的身体里,似乎寒冷也渐渐褪去。他贪恋那掌心的温度,可终究,那柔若无骨的手,还是离开了他的背脊。

    沈慢压下喉咙间的不适,站起身,面对陈启言,“请你救他离开这里。”

    陈启言看着面前一脸理所当然的女人有些失笑,“夫人是在说笑么,这是个杀人犯,你要我如何救?”若是骆文赋求他,他说不定还愿意帮忙花点钱,救下这个人。

    沈慢思索着,就凭刚才那县太爷见到陈启言时候的恭敬模样,若陈启言愿意,一定能够把人救出来。“陈少爷还记得新婚时,那场大火么?”

    陈启言闻言,一把掐住沈慢的手腕,“你到底是什么人?”

    “火中逃生了的人。”

    “你…你是……”

    沈慢打断了陈启言的话,不敢让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也不敢说出沈君然的名字,怕暴露了行踪,“陈少爷请救竹青。”

    陈启言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慢,他前些日子才听说沈君然死了。而现在她居然……用他对她的愧疚来要挟他,要他救一个小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是一个小倌,比妓女还低\贱的小倌!”

    对于陈启言的愤怒与鄙夷,沈慢视而不见,“陈少爷,记得你曾经说过,若有事可找你帮忙,希望你不要食言。”

    “好。好!”陈启言咬牙切齿,“你记住,从今往后,你我两不相欠!”说着愤愤地转身,出了牢房。

    饶是老管家向来自诩精明,还是看不明白这唱的是哪一出,只得去追陈启言。

    沈慢再次蹲下身去看沈君然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意识,蜷缩着倒在了地上。

    从角落里捡起沈君然的衣物,为他小心翼翼地穿上。即使昏迷着,当沈慢不小心触到鞭痕的时候,沈君然还是会轻轻闷哼。

    沈慢红着眼眶,紧咬着唇,就是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了。

    沈君然,这回,让我来保护你。

    我不会再懦弱,不会再胆小,我会勇敢,除非我死,否则谁都不能再伤害你。

    第40章 再爱一次

    “冯姐,这事,有华安陈家少爷插手,有些难办了。”玉玲刚从安排在府衙内的线人那听说陈启言要插手救下竹青,便速来回报冯织织。

    “华安陈家?这倒是有些意料之外。”她本想以竹青引出骆文赋,没想到,骆文赋没出现,倒有个陈家大少来自寻烦恼。

    “那竹青”

    “他显然不是竹青。”

    “真是骆文赋别有用心安排在梦呓馆的?”玉玲不解地看向冯织织,“可,冯姐如何得知?”

    “竹青虽然以舞剑闻名梦呓馆,可事实上他并不会用剑。曹乃熊颈部的伤口,一刀致命,切口整齐,明显是惯用剑的人所为。只是,我想不通的是,骆文赋是怎么找来个与竹青一摸一样的人偷天换日,还有他意欲何为。”

    “玉玲愚钝,还是冯姐心细如尘。”玉玲真心佩服冯织织犀利的观察力。

    “你啊,就是不够心细。”冯织织说笑着抚上泛着幽蓝光泽的耳坠,轻触耳坠上的机关,星形坠子直接落入指尖,脱手而出,化成一道幽蓝的光线向窗口飞去。

    没有意料中有人重毒镖的闷哼声,取而代之的是衣袂翻转的细微声响。

    冯织织心下诧异非常,什么人竟然能接下她的暗器?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窗口跃入房中。

    玉玲顿时如临大敌,拔剑以待。

    待冯织织看清面前那一脸桃花相的男人,顿时又惊又喜,“哥!你怎么会来?”

    玉玲急忙收剑一拜,“玉玲拜见左使大人。”

    “起来,起来。”冯致远心情极佳,朗声大笑,“织织几年没见,你的武功倒是没有荒废。”

    “自然不敢荒废。哥,你居然能接下我的暗器。”冯织织有些不服气地看着自家玩世不恭的大哥,没想到几年没见,她这个懒惰的大哥武学修为都在她之上了,把手掌摊在冯致远面前,“还来。”

    “呵,你那暗器我可不敢接。”说着,退开一步,让冯织织面对他身后的人。

    冯织织诧异地看着冯致远身后一脸络腮胡子,看不清长相的高大壮汉,这么说刚才掩去脚步声的反而是这个大汉?如此身形,步履却轻盈至此,又能轻而易举地接下她的暗器,看来此人武功修为深不可测。“哥,这位是”

    “织织,才十多年未见,你就认不出我了?”楚立沉声道。

    织织?除了大哥,也只有一个人能够这么叫她,冯织织惊慌地跪了下去,“参见教主!”

    玉玲也急忙跟着冯织织跪地相拜。

    楚立亲自扶起冯织织,“织织,你还是一如十多年前的拘谨。”

    冯织织瞪了眼在一旁嬉皮笑脸的大哥,教主来了也不事先给她打个招呼,害她这般惊慌失措,“大哥向来不分尊卑,我可不像他。”

    楚立无奈摇头,“你们兄妹俩倒是几十年如一日。”

    冯织织被楚立这么一说,脸颊都微微泛红。

    冯致远不自在地轻咳一声,“织织,这次我与教主前来,是来找大小姐的。”说着拿出一副画像递给冯织织,“可见过此人?”

    冯织织有些怪异地瞟了眼冯致远,这不是个男子么?“这”

    “这是姑爷,大小姐是来找姑爷的。”

    “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么?”冯织织狠狠地往冯致远脚背上踩了一脚,不管冯致远脸上痛苦的表情是真是假,看着楚立严肃地回答道,“姑爷绝没有在梦呓馆出现过。”这小子不要命了,娶了他们夜刹的大小姐居然还敢出来寻花问柳!

    “织织,你误会了。教主与我都猜测,姑爷可能受伤或者出了什么事情,被毒公子藏在了狄城内。”冯致远与冯织织是双生子,冯织织挑挑眉,他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这儿是你的地盘,你赶紧给我们找找,找到姑爷,估计就能找到大小姐了。大小姐刚诞下孙少爷,身体还未恢复,教主夫人都快急坏了。”

    说到最近出现在狄城身份不明的人,冯织织立马就想到了假冒的竹青,“教主,姑爷可会用剑?”

    “是用剑高手。”楚立一看事情仿佛有了眉目,顿时欣喜。

    “糟了!”冯织织暗暗咒骂了自己一顿,“姑爷可能就在县衙大牢。”说着,匆忙领着楚立等人往大牢赶去。

    沈慢抱着昏迷的沈君然,焦急地等待着放人的命令。

    可是,陈启言去了许久,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嗯”怀里的人发出微弱的呻吟。

    “沈竹青竹青”沈慢轻轻地喊了几声。

    沈君然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渐渐清醒,发现自己正枕在沈慢的腿上,挣扎着想要起来。

    沈慢急忙按住他没有伤口的肩膀,“别动,你身上都是伤,一动又会疼得厉害。”

    “可我不能”

    沈慢伸手为沈君然捋了捋散乱在额头的青丝,因为疼痛出了冷汗,把发丝都黏住了,“别担心,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有我在,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儿的。”

    竹青明明知道,自己犯的是杀人重罪,根本没这么容易出去,可是,听着耳边柔软的话语,他还是安心得闭上了眼睛。在他仅有的、短暂的记忆里,从没有一个女子这样温柔地与他说话。他小倌的身份,连同在梦呓馆的女子都不屑看他,他们给予的眼神除了不屑,便是鄙夷。

    而这个女子,虽然她的容颜比之梦呓馆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要逊色,可是,她的美好,却让他那么地渴望,却又不可及。因为他清楚地记得一个名字——沈君然,那是一个男子的名字,每当她提到这个名字,那眼底的温柔与思念,总是让他羡慕不已。他们必然有一个动人又令人唏嘘不已的故事,可惜,他无法参与。

    竹青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想离开,他宁可就这样枕着她的腿睡着,再也不醒来。可耳边传来清晰的开门声,让他知道,他该醒了。

    他被她轻柔地放到冰凉的地面上,心里忽然变得空旷,身上的痛楚让他再也无法保持清醒的头脑,再次陷入昏迷。

    沈慢望着从门后进来的人,瞬间激动了起来,“楚老板。”轻轻地放下沈君然,走到楚立身前,便要跪下去,想求他相助。

    楚立一把拉住沈慢,“慢儿,别跪,我就是来带你们走的。”

    楚老板怎么会在这么叫她?沈慢心里觉得奇怪,可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谢谢楚老板,他就是”说着看了眼昏迷着的沈君然。

    楚立了然地点头,亲自抱起沈君然出了牢房。

    沈慢跟着楚立一起回了梦呓馆的竹楼。来到梦呓馆才知道,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美貌女子竟然就是梦呓馆的老板冯织织。

    大夫为沈君然开了金创药,沈慢亲自动手给沈君然包扎,直到沈君然脸上的神情舒展了些,她才放下心来。

    楚立与冯织织一直就站在院子里,等待着。

    沈慢刚开了门,冯织织便跪地谢罪,“大小姐,姑爷这次会伤成这样,全是属下之错,请您责罚。”沈慢吓得连退了两步,求救似地看着楚立,“楚老板冯老板这是”

    “冯右使虽然不知情,可害了君然是事实,想怎么罚都随你。”

    “我,我不想罚你。”沈慢急忙扶起冯织织。

    冯织织感激地拜谢,“那属下先告退了。”

    “等等。”沈慢叫住了冯织织,“笑愚他还好吗?我很喜欢那孩子,可以把他带来吗?”

    “自然,大小姐稍等。”冯织织领命便退了下去。

    “她为什么叫我大小姐?”沈慢奇怪看着楚立,为什么她觉得连楚老板都变得怪怪的。

    “其实慢儿,你是我和惜儿的女儿。”

    “怎么会”沈慢吃惊地捂着嘴,她是楚老板和楚姨的女儿?

    “我知道你也许一下子不能接受,我和惜儿都不会勉强你。我已命致远去接你娘和孩子,明天就会到达此处。”

    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孩子和楚姨,沈慢一下子开心了起来,“谢谢楚”如今叫楚老板是不合适,可是叫爹,沈慢更觉得叫不出口,“谢谢您。”

    楚立微微点头,他明白,一下子要慢儿接受他们会比较困难,“照顾君然,自己也要好好休息。”说着也离开了竹楼。毒公子,明浩公主,他们的账,他要一笔一笔算清楚了。

    沈慢坐在床边,心疼得注视着沈君然苍白的脸,“沈君然,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以后,都不准受伤了,听到了吗?”

    “你叫我什么?”

    沈君然突然睁开的眼睛,吓到了沈慢,“你装睡!”虽然气他装睡吓自己,可是依旧遮不住眼底的喜悦。

    “你刚叫我什么?”沈君然用力地抓住沈慢的手腕,“你刚叫我什么?”

    沈慢被沈君然抓得有些痛,但是她更怕他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沈君然,你别乱动,刚止了血,一会儿又裂开了。”

    “我是沈君然?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他就是她要找的人?那个让他羡慕不已的人?

    “怎么你不希望吗?”沈慢看着沈君然只惊不喜的表情,心下有些沉闷,拨开他的手。

    沈君然见沈慢板着脸要离开,急忙再次拉住她的手,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样,怎么样?”沈慢焦急地拉开被子,看着他身上的鞭痕,却不想被沈君然抱了个满怀,“你”

    “别走!”

    沈慢一点都不敢动弹,“你身上都是伤,怎么可以”

    “你别走。”

    “我只是要去盛药而已,快放开我,你的伤”

    “我只是不敢相信,原来那个让你心心念念的人,就是我。痛没有关系,痛了,我才能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沈慢听着沈君然喃喃自语,心内一片柔软,轻轻回抱住他,“你就是沈君然,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你就是我爱的人。不管你变成何等模样,都是我此生唯一所爱的人。”

    “对不起我却不记得你了。”

    “那你要快点再次爱上我,然后加倍补偿我。”沈慢忍不住埋首在沈君然颈间,撒起娇来。

    “恩。”

    “那你现在爱我吗?”

    沈君然沉默着,爱一个人是怎样的?

    “那你为什么要抱着我,怕我离开?”

    沈君然依然沉默,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当在牢房中,当她的指尖滑过他的背脊,传来那温暖之后,忽然有什么东西冲上他的心头。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是觉得他想要抓住她,不想让她离开。

    沈慢并不期待沈君然回答她,她知道,他此刻脑中一定是混乱的,“没关系,我等你再爱我一次。”

    第41章 玄洛被抓

    沈君然身上的鞭痕虽然不深,可是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胸膛。

    沈慢怕沈君然伤口会引发炎症,一刻都不敢离开他左右。

    冯织织离开竹楼没多久,就把笑愚送了来。眼中似乎没有了往日的天真活泼,看任何人都是怯怯的眼神,尤其是看着沈君然的时候,好像怕他会突然从床上跳起来抓住他似的。但是,虽然胆怯,那份关心还是看得出来的。

    沈慢知道,定是沈君然杀人的一幕吓到了笑愚。想到自己第一次看见沈君然杀人,也是吓得不轻的。所以,沈慢只让?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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