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王妃冷王爷第11部分阅读
迷糊王妃冷王爷 作者:rouwenwu
乓徽呕苵色的榜文,眨巴着眼问,“云出姐,那边好多人围着这东西看,这上面写得什么啊?是不是很好玩的故事?”
(一百一十一)寻觅(8)
云出闻言,将皇榜接过来,仔细地读了读,面上渐渐露出了喜色。
她正愁没有渠道见到夜嘉那种大人物,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皇榜上的内容很稀罕,大概是说,江南南王来京,陛下为尽地主之谊,也为了表达自己与爱卿的亲厚之意,广征人才,宝殿献艺,以博南王一笑。
使其笑者,有重赏。
失败者,当然也有相应的惩罚。
至于赏什么,罚什么,黄榜上没细说,云出也不会去追究——她满脑子已经开始筹划着这次觐见了。
对于她们这样的平民百姓,能见到皇帝的机会本来少之又少。
她没有理由错过这次天赐良机。
不过,别人或许不知道那位声名显赫的南王殿下到底是什么样子,她却是很了解的。眼疾不说,那个人根本就是一块大冰砖,不,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想博他一笑吗,真是难于上青天——在云出的记忆力,某人似乎除了冷笑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笑容了。
白白地辜负了那一副上好的皮囊。
她得好好地琢磨一个出人意料的节目才好。
小树见云出的表情煞是古怪,时忧时喜的样子,心中一动,也要伸手去拿那张皇榜。
云出却抢先一步,将皇榜卷了卷,塞进怀里,然后牵起小萝卜的手,大步朝已经大门洞开的京都里走去。
在计划实施之前,她得先安顿好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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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龙卧虎和井底之蛙。
这两个词,是云出进京后感触最深的词语。
处处都在藏龙卧虎,唯有她是井底之蛙。
譬如刚才还在她身边哭哭啼啼,说自己本不愿意抛头露面,但爹爹病重,想赚钱药钱的小姑娘,一上台,整个人顿时容光焕发,那一曲‘惊世羽衣’,弹奏得行云流水,荡气回肠。
京尹大人当场就拍板,准她入殿表演。
云出倒不担心资格问题,好歹她还有刘红裳教给她的凤舞云翔压轴呢。
……倘若没有这个法宝,那她现在就能收拾包裹走人了。
上场的人一个比一个能干彪悍,大概夜嘉不按常理出牌的名声传得太开,众女子都指望着能在大殿献艺,搞不好合了陛下眼缘,从此为妃为嫔呢。
……别人未必还存着这个心思,但云出身边这个弱柳扶风的女孩,却明显是冲着夜嘉去的。
不然,她手里绞来绞去的手帕上,为什么会绣着一个‘嘉’字呢?
云出好奇心起,见一时半刻还轮不到自己,索性摇了摇手,洒然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小云,也是来应征献艺的。你是……”
“我叫思思。”女孩柔柔地回以一笑,腼腆道,“许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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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卷 云破月出 (一百一十二)云月(1)
女孩笑的时候,脸颊上有浅浅的笑涡和浅浅的红晕,分外动人。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羞涩与婉约,让云出心折不已:她虽然在外野惯了,却喜欢那些正经人家长大的正经女孩,拥有这样笑容的女子,一定自小被人疼爱,她身上若有似无的优越感,恰恰是云出一直羡慕着却始终未能得到的过往。
“许思思,你等下准备上去表演什么?对了,你怎么也来参加这次献艺,也是……为了医药费?”云出好奇地问。
许思思摇摇头,烟波若水,脸也更红了,却只是不说话。
云出虽然八卦,但不至于强人所难,见许思思不愿回答,也不再追问了。
过不多一会,就轮到云出上台。
一曲风舞云翔,果然如刘红裳吹嘘的那样,即使是云出毫不到位的表演,也让场上的那位京尹大人目瞪口呆。
进殿表演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还问了一堆其它的问题,譬如:这个舞蹈是谁教的?小云姑娘是哪里人?芳龄几何?
等等等等。
云出按照之前的排练,一一回答了,只说自己是江南小户人家的女儿,因为,父母病逝,故而来京城投亲。
她一面说,一面含羞带怯地瞧着京尹大人一眼,被仔细易容过的小鸭蛋脸珠圆玉润,眉眼俊秀,唇微微嘟起,声音是甜嗲中带着糯味儿,与京城里爽直平白的腔调截然不同。果然很有一派江南小女儿的娇媚。
京尹大人心知:虽然小皇帝贴皇榜的名义是为了给南王接风,可以他滥收后宫的一贯风气来看,焉知这次不是他又一次心血来潮,名是献艺,实则选妃呢?
如果真是这样,把这个女孩送上去,倒也算投了小皇帝的心思。
念及此,京尹大人摸了摸自己不算太长的胡须,在‘唐小云’的这个名字上大大地画了一个圈。
大概也是压轴的意思。
云出瞧见他的小动作,心中又默默地把刘红裳感谢了一番,福了福礼,退下去了。
排在云出下面,则是许思思了。
云出走得很慢,走下大堂时,堪堪听到了那个京尹与许思思的对话。
“这位许姑娘,你准备表演什么?”
“快……快板……”许思思的回答,让云出差点打了一个趔趄。
不会吧,竟然是表演快板?
这里人才济济,快板这东西,在任何一个茶馆啊,酒楼啊,就能听到许多,而且,几乎看不出什么技术含量,许思思这次看来是没戏了。
果不其然,京尹大人哼了一声,大概是看许思思楚楚可怜的样子颇惹人怜,声音倒没提多高,但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许姑娘,这次我们挑选的人,是要在大鸾宝殿之上,为南王殿下和陛下准备的,快板呢……许姑娘,依本官看,你还是回吧。”
闻言,云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吗,这一看不不打紧,云出立马心软了。
也许,许思思是真的倾慕那个混蛋夜嘉,不然,在听到京尹拒绝之时,她的眼神为什么如此失望悲伤,几滴极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盘旋,沾染着睫毛,湿漉漉的,好像细雨中奋飞不起的蝶。
某人烂好人的劣根性又开始发扬光大了。
云出几乎没有停顿,脚后跟一转,折回场内,将许思思的胳膊一拉,然后眨着眼睛,很纯净很无辜的看着京尹大人道,“大人,我突然想起,刚才跳的舞其实需要一个节拍师,从前一直是娘亲帮我打拍,现在,娘亲已经不在了……”她垂下头,假惺惺地默哀了一忽而,待众人都心怀同情时,才抬起头,用雾蒙蒙的眼睛继续看着京尹大人,继续道,“这位许姑娘,长得很像亡母,都这般温柔美丽。大人,我可不可以请许姑娘和我一起同台献艺,为了打节拍?”
她这个要求动情动理,京尹大人实在找不到好理由拒绝。
点点头,便算应了。
当然,他又惯例地问了一些许思思的情况:京城本地人氏,住在郊区的许家庄,也是父母双亡,还有一个叔叔。家世清白。
常规询问完毕后,云出牵着许思思,一道下了大堂。许思思自然千恩万谢,握着云出的手,刚刚还在眼眶内打滚的泪珠,眨眼间便流了下来。
云出看不得别人哭——虽然自己也动不动就假哭——见状,她赶紧摆摆手,特豪爽地吩咐了一声,“什么都别说,到了那天,在城门口等我就行了。”
然后,转身走人。
许思思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中默默地念着那个陌生的名字。
小云。
唐小云。
云出刚溜到巷子口,还没来得及卸妆呢,就被小树一巴掌搭到肩膀上。
她猛地转过身,见是小树,赶紧拍拍胸口,瞪眼嗔怪道,“你干嘛,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还有啊,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什么时候变成鬼了。”
小树无语了一阵,然后渐渐道,“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是你慌里慌张的,没有看见我罢了。”
云出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突然想起脸刚刚擦了一半,此时一定是张大花脸,狼狈死了。
见她又忙忙低下头,手背在脸颊上擦来擦去,小树绷起的脸缓缓展开,露出一轮清隽如月的笑容,“好了,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赶紧洗一洗,回家吃饭。”
“哦。”云出又摸了摸头,故意轻描淡写道,“我通过了,后天就会去参加那个宝殿献艺。”
小树的脚步顿住,“你考虑好了?”
“嗯。”云出认真地点了点头,“你不要问我下一步怎么打算,我只想把这一步做好。你放心,我已经很冷静了,绝对绝对不会轻举妄动,只是,有太多事情,我需要接受他,才能明了。”
譬如蝶变,譬如唐三,譬如夜嘉的弱点。
她没有任何消息渠道,唯有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只有一直努力,才有可能接近真相。
停滞不前,等着上天的指示,这种被动的事情,云出从来不屑于做。
——因为,她在过去的十几年中,没有什么是上天赐给她的。
都是她自己努力得到的。
小树点点头,并不劝阻,只是非常理所当然地接了一句,“到了明天,我陪你去。”
“那可不行。”云出赶紧摇手,花一块白一块的小脸看上去煞是好笑,“我可是跟那个京尹大人说,我是孤儿,你跟着我去,算弟弟还是算妹妹啊?”
小树长得好看,其实没一点女气,但实在太好看了,让云出忍不住想打趣他。
大伙儿都是土生土长的,就连云出,也实在称不上白皙娇嫩,唯独小树,皮娇肉贵的,看着像位矜持的大家小姐。
小树早被她打趣习惯了,也不生气,只是捉住她在自己眼前摇来摇去的手,吸一口气,更认真地重复刚才的话,“我跟你去,你可以随便给我胡诌一个身份,跟班也好,马夫也好。胡诌是你的强项,我相信你可以带我进去。”
云出被捉住了,摇手是不可能了。不过,她还有摇头。
小脑袋摇得像一只拨浪鼓。
“那更不成,说我是你的跟班别人不会相信,说你是我跟班?哈哈,太好笑了,你还是好好地帮我照顾好他们吧。”
小树又是一阵无语,目光异常地盯着云出一张一合的嘴,然后蓦然扭开视线,手往上滑了滑,落到她的手腕上,而后拖着兀自笑个不停的云出,淡声道,“洗脸,回去吃饭。后天的事情到时再说。”
他们暂时租住了一个小院子,四四方方的小建筑,有几间低矮的房子,中间则是一株很老很老的槐树。
云出回去的时候,他们都齐齐整整地坐在小槐树底下,摇头晃脑地念书。
教他们读书的,是云出新聘请的一个老师塾。
老先生教得很认真,孩子们学的也很认真。
云出倚在院子门口,笑吟吟地看着大家,脸上是淡淡的祥和和满足。
“小树,无论我出了什么事情,帮我照看好他们。这才是帮我最大的忙。”她轻声道。
小树没有理她,径直走进榕树下面,拍拍手,招呼道,“云出姐回来了,大家吃饭吧。”
众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云出考考这个的功课,再刮刮那个的鼻子——其实她的功课也很差,小时候颠沛流离的生活,哪里有什么机会接受什么系统教育。
不过,云出娘却是一个真正的才女,虽然疯疯癫癫的,但也教了她不少字,再加上她后来断断续续囫囵吞枣地学了不少,在这群小屁孩前面撑撑场面,还是能勉强就付的。
“这一句,‘天地不仁,万物生来有隔’的意思呢,就是天地向来不仁慈……”云出捧着小萝卜的书正想胡诌呢,冷不丁听到小树在旁边插口道,“这里的不仁,并不是不仁慈的意思,而是公平。天地并没有特别的偏私,但在没有偏私的情况下,万物都有它的不同和优劣。”
云出的脸红了红,喉咙含糊地吐出几个音节,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就好像小树那番话是自己说出来的一样,“小萝卜,明白没有?就是这个意思!”
小萝卜很厚道地“哦”了一声,很知趣地没有拆穿她。
孩子们又一窝蜂地朝饭厅跑去,云出和小树跟在后面,在小树经过云出身边时,他说,“他们固然可爱,只是对我而言,如果没有你,他们只是一群不相干的小孩而已。”
这样冷漠又让人反驳不起来的话,让云出莫名地寒了寒。
脑中瞬间划过一个词——
养不家啊养不家。
这是只留不住的小屁孩……
宝殿献艺那天,夜都一派歌舞升平。
——当然,其实京城的每个晚上,都是歌舞升平的场景。
不像那些小地方,到了晚上,大街就静悄悄了,除了花街柳巷外,其它地方都杳无人烟。
京城到底是京城。
明明已经天黑很久了,临主街的店铺还挂着灯笼,那些绸缎店啊,糕点店啊,甚至粮油店,生意都还不错,人来人往的。
云出和许思思在城门口会和后,便去京尹夫人那里报了道,再由人抬着,一行入选的女子浩浩荡荡地奔赴今晚宴席的会场——皇宫。
轿子很大,一般是两人坐一顶,许思思和云出是同一个节目,自然同坐一台。
云出掀开暗红的布帘,朝街道两旁瞧了瞧,转头对许思思道,“京城的晚上真热闹,不知道夜市上的东西,会不会比白天便宜一些?”
她心里只惦记着钱财问题,所以率先闪进脑子的,便是这个疑问。
许思思却好像没听见,低着头,手里仍然铰着帕子。净白如百合的脸微微皱着,若有所思,似希冀又似胆怯。
云出看她这个模样,也懒得再说什么了,心中开始为那一块绣着‘嘉’字的手帕编故事了。
第一个版本:夜嘉造孽太多,欠下了思思的人情债,所以思思想当面向夜嘉问清楚。
第二个版本:也许他们不是旧情人,而是兄妹,许思思是夜嘉的妹妹,是老皇帝的私生女!
第三个版本:许思思想着的人,根本不是夜嘉,而是另一个名字带着嘉的男人——可是,为什么她那么焦急想进宫呢?
千头万绪,找不到答案。
既然找不出答应……厄,那就……不想了吧……
云出正打算放过自己的小脑袋,不料许思思忽而开口道,“你弟弟长得和你不太像呢,不过,他真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小云,他是你的亲弟弟吗?”
许思思口中的弟弟,就是小树了。
今天中午,还是小树将她送到城门口的,见到许思思时,云出抢先介绍道,“这是我弟弟。”
当时,许思思细细地看了小树良久,几乎看得舍不得移开眼神了。
小树则冷淡地朝她点了点头,又向云出嘱咐了几句,然后看也不看她地离开了。
因为下午许思思过于明显的反应,她此刻问起小树,云出并不觉得奇怪——
没想到了啊没想到,她的小树也长成了一个受女孩子关注的少年了。
以后出去混,估摸着也是一个少女杀手。
哎哎,长得好看真是造孽。
“同长在一个屋檐下的弟弟,你说亲不亲?”云出含糊地回答完,又想起之前自己编造的背景,忙不迭的加了一句,“和我一起从江南来的。”
“哦。”许思思点点头,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和他,有点像呢……”
“什么他?”云出耳尖,凑过去,巴巴地看着许思思问。
许思思却似受惊了,往车厢椅背后一缩,眼神闪烁地扭开脸。
云出自觉没趣,抓抓头,正想岔开什么一个话题时,马车停住了。
皇宫内除了夜嘉的坐骑外,是不能行马的,剩下的路途,他们要自己走进去。
轿帘被前来迎接他们的侍从们小心地掀开,云出先跃下来,再伸手将许思思扶了下来。
站稳后,她深吸一口气,手搭成凉棚,站在宫门前,向宫道尽头极目眺望:目之所及,全是清一色的绿瓦红墙,琉璃制成的屋檐在夜晚星星点点的灯光下,璀璨生辉。从宫门延伸到远处的灯笼,更如横亘的银河,几乎接壤天际。
而灯光,星光,也渐渐融合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是哪。
皇宫——真的好大好大啊。
千年前,当夜玄大帝第一次站在皇宫制高点,接受满宫人海匍匐膜拜时,不知道是怎样的壮观情景?
云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致,心中除了感慨与震撼外,不知为何,还有一点点似曾相识的错觉。
依稀,仿佛,她曾来过这里。
曾在这绵长的玉石宫道上,放肆地奔跑过。
只是,夜风一吹,那种感觉立刻烟消云散。
宫里的侍卫都是一样的装束,一溜儿白色长袍和青色腰带,腰带右侧则是一串长长地流苏,在夜风的吹拂下,晃荡晃荡的。也是这静穆宫廷里的唯一动感。
她们在白袍宫人的指引下,踩过凹凸的,雕着图腾的大道,一个挤着一个,小心而恭敬地朝皇宫的北面走去。
中途经过的宫舍屋宇,仿佛都是一个模样。
云出刚开始还在慢慢地记清道路,到后来,拐来拐去的,又是穿假山又是过花园,完全找不到北了。
在她彻底晕菜之前,她们终于到达这次国宴的举办地点:这里,也是夜玄大帝创办王朝时,大赏功臣的地方。
昊天殿。
昊天殿一共三扇大门,平时只开中间一扇,此时却是三扇齐开。
里面泄出丝竹管乐之声和辉煌如篝火的灯光,静与闹,明与暗,在殿前古朴的广场前交缠,沉淀。
让人心生畏惧。
——即使,明知里面正是歌舞暄天,可是面对这座巍巍肃穆的大殿,还是不敢存上轻慢的心思。
夜嘉在这个地方招待南司月,显然是成心不想给客人自在。
她们是轮番上场的,按照出发前排的号码,云出和许思思是第十个。
现在,第一个进去了,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要赚药钱给父亲治病的弹琴小妞。
她今天经过了精心打扮,头发光鲜,唇色光艳,比上次见面时还显得容光焕发。
云出真怀疑她家里是不是真的有一个生病的老爹啊?
不过,无所谓啦,不关她事。
弹琴小妞进去了很久,其余的人都站在一排侯在殿外。
许思思扯了扯云出的袖子,“这里好吓人。”
云出环顾了一圈四周:殿外四尊大石狮子雕刻得惟妙惟肖,各个都有两人高,看着实在有点吓人。
“都是假的,有什么怕的。”她撇撇嘴,话虽这样说,手却张开,下意思地把许思思护在身后。
哎,不是她自来熟,实在是这些年带小孩,把自己带成了老母鸡性格。
见到弱小的,就想保护!
许思思被云出不露痕迹地推到身后,她略略愣了愣神,然后莞尔一笑。
可是,云出却有点笑不出来。
在她话音落后,再仔细看那四尊石狮子,竟觉得它们的眼睛特别有神采,大概是宝石镶嵌成的吧,在殿内灯光的映射下,顾盼生辉,眼波流转,好像盯着她似的。
明明是假的……真是,自己吓自己……
还没来得及自我安慰呢,头先进去的弹琴小妞突然被两个侍卫拖了出来,那小妞扭着身子,惊恐地喊着‘饶命啊,陛下,饶命啊!’
两个白袍侍卫置若罔闻,仍然面无表情地拖曳着她,在经过外面等候的众人时,云出吞了吞口水,大着胆子上前福了福,客气地问,“这位大哥,不知道她怎么得罪陛下了?这是要带她去哪里?”
其中一个白袍侍卫抬头瞟了她一眼,语调平稳地回答道,“皇榜上写得很清楚,如果不能让陛下尊贵的客人笑出来,就会受到惩罚。”
“那陛下的惩罚是……”对于她的失败,云出见怪不怪——如果弹琴就能让南司月笑出来,那她的名字可以倒着写了。
“这么没用,当然是喂狮子罗。”后面不知怎么响起一阵娇笑,阿妩一身飘逸的雪纺长裙,踏着星光袅娜地走到众人面前。然后,她弯下腰,勾起那个女孩的下巴,仔细地观摩了一番,然后啧啧出声道:“就你这模样,还有什么烂琴技,还想勾引陛下?哎,就连喂狮子,都嫌你皮粗肉糙呢。”
说完,她直起身,极优美地挥了挥手。
两个侍卫得令,立刻拽着大呼小叫的女孩朝大殿前面右侧的小巷子里走去,不一会,便听到狮子怒吼的声音和一个惨绝人寰的尖叫。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2第一卷 云破月出 (一百一十三)云月(2)
所有人都吓成了呆木鸡,连云出的手也据烈地抖了一抖。
再看那四尊石狮子,好像它们的嘴角都残着血迹一样。
“第二号是谁?陛下和南王都等着呢。”阿妩依然笑得温柔可人,美目在她们身上她们身上一瞟,大家纷纷往后退去,唯恐她看向自己。
云出也随大家后退了一步,反正她是第十号,一时半刻还轮不到自己。
阿妩已经走到了二号的面前,也是一个美丽妖娆的女孩,阿妩看了看她,摇头道:“哎,没想到小狮今日的伙食这么好,这个皮肉倒嫩一些。”
这语气,好像她谈论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菜市场的猪肉。
二号直接吓得瘫软了,只是,在倒地之前,还是被两个侍卫架了起来,强硬地拖进了大殿。
阿妩最后瞧了她一眼,再回头一看:剩下的人几乎都吓得够呛,腿肚子狂抖,脸更是白得渗人。
阿妩耸耸肩,超过她们,口中念叨着,“我去看看小狮。”不过,在经过云出面前时,阿妩停住脚步,扭头仔细地看向她。
云出心跳都慢了半拍,在阿妩出现时,她已经认出了她。
虽然自己此刻易了容,但以阿妩的目力——如果被认出来——大不了,一拍两散……
“许思思?”结果,阿妩的称呼马上粉碎了云出玉石俱焚的决心。
搞了半天,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过,没想到她认识思思。
许思思本躲在云出后面,此刻被叫了名字,只得耐着头皮走了出来,低着头,很窘迫的样子。
“阿妩姑娘。”
阿妩饶有意趣地笑笑,假对她说,又似自语。
“不知道对你,陛下会不会留情呢……”
然后,她转身走开,看也不看云出。
云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后,又觉得心有悸悸——她拉上许思思,本是想还她一个心愿,没想到,这此赴宴,竟是个死局。
若是等会,她们也被拖出来喂狮子,那许思思这条命,就是她云出欠下的。
念及此,云出很是歉疚。
许思思却好像读懂了她的心思,轻轻地走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那双潋滟若水的眼睛,柔柔地粘在云出脸上,温柔道,“无论结局如何,真的很谢谢你,我只要能站在这里,看看这个皇宫,这座大殿,便死也甘愿了。”
云出听到了这么温柔的声音,更觉得自己对她不起,愧疚之余,她叹息着问,“你真的是为了来看夜嘉的?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看看刚才被拖去喂狮子的人,就知道夜嘉有多暴虐无常了。
许思思垂眸不语,可眼神里没有一点犹豫。
云出也不想再说什么。
第二个人已经拖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阵狮子吼。
然后,第三个。
第四个。
……
每进去一个人,广场里剩余的人便沉默一分,那种沉默并不仅仅是不做声,而是恐惧堆积的压抑感。
四座石狮子,也显得越来越狰狞高大,几乎要扑过来。
云出知道,其实许思思也是害怕的。
可是,随着号码渐渐及近,她却站得越发笔直。在一大群歪歪扭扭的人中,身姿秀挺的许思思,便如一株临风而舞的水仙,清贵迫人,让人仰视。
云出默默地擦了擦汗。
在九声狮子吼结束后,终于轮到她们了。
侍卫已经做好准备,打算像前几个那样将她们拖进去,不料这两个女孩却出奇配合,许思思大步走在前面,云出则小碎步跟在后面,非常主动地踏进了那座灯火辉煌又形如人间地狱的昊天殿。
昊天,昊天,自然是极大的。
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云出在刚刚踏进那座大殿时,还是稍稍地震了一下。
是真的很大。
光鉴照人的地板,足足能容纳数百人的大厅,天花板是半孤形,如苍穹般,缀满灿烂的夜明珠。
大厅左右,是两排整齐的桌椅,此刻也坐满了人。
看他们的装束仪容,大概夜氏王朝的达官贵族,都欢聚一堂了。
而在大殿之上,大概十五级台阶高处,端坐着身穿玄色衣衫的衣物嘉,以及紫色袍子的南司月。
云出乍见到夜嘉,想起小渔村的惨案,心中的恨意立刻如春草般勃勃生长。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所以,忙忙地低下头去。
她在,夜嘉并没有注意她。
夜嘉第一眼看到的是许思思,更准确地说, 许思思的眼睛。
所有人进殿时都低眉顺目,像云出这样,唯有许思思,就这样笔直而灼热地看着他,目光明净,没有一丝闪烁或者畏惧。
有趣。
“你们要表演什么?刚才连着几个人失败了。失败的人,可是要受到惩罚得哦。”夜嘉的好玩心被许思思挑起了些许,可是那兴味的目光,也不过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下而已。
下一刻,便移开了。
不带情绪,不带回忆地移开了。
许思思的身体震动了一下,剧烈地抖动着,比听见狮子吼,更加剧烈地抖动着。
云出又看到她悲伤而压抑的眼神,心里默默地擦擦汗:哎,遭遇薄情郎不要紧,可是这个郎君也太薄情了!你费尽心思,甚至不顾生死地来见他一面,他竟然根本就不记得你了!
……不过,许大小姐,现在可不是感伤的时候啊。
“表演口技。”听夜嘉问,云出深吸一口气,然后坦然抬起头,朗声道。
南司月是瞎子,知道的人并不多。
他此刻坐在那高高在上的宝座上,一身紫色长袍映着他特有的白皙肌肤,天神般美艳威严,除了身份之外,只是这种美,就让人不敢直视,又有谁注意到他那双琉璃双眸里,是否凝聚着自己的影子呢?
所以舞蹈啊,戏法啊,都是扯淡。
至于弹琴作曲——南司月本人就是高手中的高手,又哪里会欣赏那些闺中技艺?
那些女子,死得实在不值。
可是,不管值与不值,或者,不管南司月是不是有心,那些人的死,只怕要算在他头上。
传出去,被人谈论时,大家也会说:南王喜怒无常,胡乱杀戮。
就像她之前听到的,关于南王的传言一样。
夜嘉呢,拍拍屁股,照样用他天真无邪的面孔哄骗世人。
——咳咳,言归正传。
舍弃风舞云翔这出压轴戏,换成口技,也是考虑到诸多客观因素,因地制宜的结果。
她的节目换得突兀,许思思也不明缘由地望着她,云出压低声音,轻轻地吩咐道,“待会你就随便打几下快板,配合配合我就行了。”
夜嘉却很有兴致,手里把玩着一盏水酒,喃喃重复,“口技?具体是什么?”
“地点是一个小渔村,然后,那里发生了一场大灾难。”云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南司月本只是懒懒地倚在椅背上,对场上的动静爱管不管的样了,然而,在听到云出的声音后,他不动声色地会直身子,朝场上倾了倾。
索然无味的表情,也立刻生动起来。唇角虽未勾起,但有种若有还无得笑意在慢慢潜出。
云出开始表演了。
她自小坑蒙拐骗,易容和易声,本是最基础的功夫。
更何况,她在小渔村里生活了那么久。
空寂的昊天殿里,很快响起了海浪的翻涌声,哗啦啦的,闭上眼,好像能看到翻着白浪的大海。
世界那么静谧。
南司月不需要闭眼,他是一直看不见的,所以云出营造的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那么清晰而完整地凸显出来。
——犹记得,那天,他站在海水中的感觉。
夕阳洒在身上,暖暖的,渐渐消失的感觉。
抬手握住,却什么也未能抓住的感觉。
小小的渔村,就这样静静地矗立在亘古不变的海边,如远古的雕塑。大太阳出来了,村里渐渐有了人声,有了狗叫。
有一个小孩,在村口向母亲撒着娇。
隐约中,他能看到晨起的炊烟,粗犷质朴的渔民大口地扒拉着鱼饭,互相打着招呼,相约出海。
场面一时很喧闹,云出的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条被劈开的竹筒,刷刷地模仿风声和锅碗瓢盆的撞击声。
然后,大人们出海了,留下女人孩子,渔村恢复安静。
海浪声渐大。
南司月心中泛起一阵温暖——寻常人家的柴米油盐,喜怒哀乐,他从未接触过,也不曾试图去了解。
可是此刻,听着小孩子的鼾声和妻子们娇侬的嘱咐声,好像能闻到海边咸涩的味道,那种温暖的感觉很奇异,几乎让他不能自己。
静悄悄的午后。
静悄悄的幸福。
而且,便是男人们回来的声音。
又是一阵令人愉悦的喧闹。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夜晚最终的宁静,给这幅美丽的渔村写真图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可是,随着一声利刃不刺入骨血的哧啦声。
一切都变了。
一切都被打破了。
女人们惊恐的叫声,孩子的哭喊,男人的怒骂,血溅落的声音,兵刃相击的丁玲,一阵一阵,紧锣密鼓地,和着许思思的快板声,如疾雷,如闪电,如山雨欲来风满楼,让人喘不过气,不能呼吸。
然后,以是一阵尖利的啹。
撕心裂肺,心惊胆战。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与午后的安静决然不同。
海浪声再次大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岩石。
有几声隐隐的啜泣声,还未细听,便已消散。
她的表演结束了。
云出收起道具,朝四周福了福,然后后退一步,站在许思思身边,定然地看着夜嘉。
这一切,不过是小渔村事件重演罢了。
可是,始作俑者的夜嘉,却浑然没有一点知觉,他甚至还在回味方才那精湛的口技,脸上满是赞赏。
云出突然觉得悲哀。
这件事,对她是一生难忘的伤痛和噩梦。
可是,对于夜嘉来说呢?
也许,不过是老鬼回禀时,一句轻描淡写的‘全杀了’三个字而已。
所以,这段表演,她呕心沥血,差点失控。
他却不过是在欣赏一出精彩的节目。
“不错不错。”他率先拍掌,四周也立刻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南司月没有动,他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好像仍然沉溺在方才的世界里。
“不过,南王殿下似乎没有笑呢。”夜嘉瞧了瞧南司月的表情,又恶劣地加了一句。
云出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废话,这种人间悲剧,还能笑得出来的,也只有你这个恶魔了。
当然,夜嘉的潜台词,她也听懂了。
南王殿下没有笑,她就全该被推出去喂狮子。
……怎么办?
一拍两散?
貌似讨不到好啊,从她现在站立的地方冲到夜嘉的宝座前,只怕还没跑到,就被人剁成肉酱了。
可什么都不做,乖乖地去喂狮子?
那也死得太憋屈了。
云出犹豫地看向南司月,指望南司月说点什么,可是南司月表情淡淡,好像没打算说话。
正在她打算破罐子破摔,表露自己的身份来历之时,一直在默默思考的许思思突然往前跨了一步,抬头,笔直地看着夜嘉,一字一句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夜嘉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无辜而纯净。
就像云出第一次见到夜嘉时的模样,根本就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大孩子。
再加上这身华贵宽大的玄色衣服,领口用针线绣着飞龙鸟兽,花里胡哨的样子,像一个大大的纨绔子弟。
“许思思,我是许思思。”许思思忍住哽咽,仍然凝视着夜嘉,脚步不自觉地挪动,一步一步,朝宝座走去。
站在旁侧的侍卫见状,想上前拦住她,却被夜嘉挥手屏退了。
“许思思?”他歪着头,伤势想了想,俊美如画的脸微微一皱,继而展开,“哦,许家庄的许思思啊,朕记起你了。”
许思思面色一喜,好像一个溺水的人骤然抓住了浮木。
她停住脚步,殷殷地看着夜嘉。
“你若不突然出现,朕都记不得你这个人了。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吧?你叔叔还好吧?”夜嘉没心没肝地问。
许思思咬着下唇,摇头道:“陛下不记得思思,思思却一直记得陛下——记得陛下的话。”
“朕的话?朕说过什么话?”某人一脸茫然。
这种表情,看得云出都想上前打他一拳了。
——当然,如果她动手的话,就不止一拳了。
许思思用力地握紧手中的帕子,咬着牙,低头一字一句道,“陛下说过,你会来迎娶思思的。”
“是吗?那就娶呗。”夜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然后,他瞧了瞧左右,站起身,非常随意地吩咐道,“听到没有?还不赶紧去准备,朕要娶这位许思思姑娘!——名字没错吧?”
众人倒。
这样的迎娶,还不如不娶!
许思思也怔怔的,就好像,就好像一名戏子,好不容易克服了怯场心理,做好了诸多准备,最后终于孤注一掷,想完成一场出色的表演。
结果,她匍一出台,掌声已经响了满场。
却与她无关。
“怎么,难道你现在又不愿意嫁给朕了?”夜嘉毫不负责地问她。
许思思神色悲戚,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事情,本以为实现的那刻会很惊喜,但此时此刻,除了悲戚之外,竟没有其他感觉。
“你若是此刻改变了主意,朕也不会为难你。”夜嘉见她的表情,也辨不出喜乐,又无所谓地加了一句。
“嗯。”许思思终于回神,她微微一笑,尽管眼眶泪水翻涌,却还是笑着看身夜嘉,“我当然愿意。”
云出快被她的这句话气死了。
虽然与许思思交浅言深,但这种情况下,她何必还要答应夜嘉?
明知那个人心中完全没有她——夜嘉只是玩而已。
玩而已,干吗还要把自己的终身赔上去!
就像当初的莺莺,女人怎么都那么傻呢?
夜嘉爽气地笑笑,至此,事情更像是一场闹剧了。他挥挥手,吩咐相关人士去准备准备,然后大言不惭的道,“折日不如撞日,不如趁着南王在场,把婚事给办了。许……许思思是吧?以后就是朕的南?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