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王妃冷王爷第67部分阅读
迷糊王妃冷王爷 作者:rouwenwu
……
元老院里,所有人都枕戈以待,在场的人,存着各式各样的心理,等着看这位由出生开始,就是神族天之骄子的大元帅,如何解释昨晚的行为。他们甚至是幸灾乐祸的。
为了一个普通的人族女孩,而将神族的法典置于不顾,这样胆大妄为的举动,简直是对神族元老院的挑衅。
法庭之上,南司狐安静地站在中央,神族各大长老与贵族代表,则坐在四周高高地看台上。
他没有换衣服,依旧是昨夜的那套戎装,金色的头发因为被雨水润湿,呈现出一种暗沉沉的褐色,让他的气质,多了一份沉凝与冷漠。
“南司狐,对于昨晚的行为,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坐在首席的大长老是看着南司狐长大的,当然不忍太苛责他。
但凡男子,都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何况是堂堂大元帅。
可是,为那样一个低贱的女孩,值得吗?
“我无话可说。”他依旧站得笔直,神色素淡、骄傲,不可轻侮。
“你会为你的行为感到后悔吗?”大长老又问。
“不会。”他傲然地否决,然后,在众人的哗然声中,很平静地加了一句,“但我会用夜玄的人头,来补偿我所放弃的利益。”
在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两个字。
任何决定,只要做了,就会一往无前。
爱一个人,亦是如此。
大长老沉默了片刻,问他,“需要多久?”
“半个月。”南司狐笃定地说,“半个月内,如果我不能将功赎罪,到时候,任凭元老院处罚。”他轻轻地抬起下巴,冷冷地扫视着那些成心来看好戏的人们,依旧矜贵而优雅。
长老们经过短暂的考虑,应允了这个决定,以半个月为期,给南司狐一次将功折罪的机会。
毕竟,他们也不敢轻易地动他,虽然他一再推诿婚事,真的很让人恼恨,但南司狐是神族军队的灵魂,是他们在对抗反叛军时最大的倚靠,总不能逼得太急。
“不过,那个少女的存在,已经影响了元帅的判断,长老院要求元帅将此女子交出来。”他们又提出第二个要求。
“做选择的人是我,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们不需要迁怒于她。”南司狐闻言,沉默片刻,而后倨傲道,“我南司狐还不屑于用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作为我失策的借口。”
场内又是一片哗然,长老们的脸都气绿了。
他却兀自转身,在众人嫉恨唏嘘的眼神里,大步离去。
笔挺的身姿,骄傲而孤冷。
本就站在至高的位置,竟还如此嚣张……
长老的眼睛眯了起来,大家对换了几个眼神,果断地宣布散会,然后,剩余的几个首脑人物,则继续在法庭后的小屋里,小声地商讨什么。
至于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南司狐不知道,即便知道,他也并不会觉得惧怕。
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他也并不是那种经不起事情的雏儿。
回到元帅府。她依旧在书房里,没有出来。
南司狐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云焰抱着膝盖,安静地坐在书房里的床榻上,听到开门声,她微微抬起眼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反应和往常一样。
“回来了?”
“嗯。”他颌首,信手将一件东西递给她,“送给你。”
“是什么?”云焰接过来,淡淡问。
“希望。”他望着她的眼睛,说,“能在任何绝境里,绽放的希望。”
241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六十九)前缘插播(7)
云焰怔怔地将那条项链接了过来,又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等一下,我送你回去。”他又说。
云焰更加不明所以。
“神族的人会对你不利,你留下来,反而会更危险,更何况……”他顿了顿,有点吃力地说,“你已经决定离开了,不是吗?”
如果昨晚,他们的行踪没有被守卫发现,她就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走得那么利落干净,一点拖泥带水的留恋都没有。
“走吧。”他站在她面前,正要转身,云焰突然直起身,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他,脸贴在他的背上,低声道:“司狐,对不起。”
南司狐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她就这样抱着他,那么紧那么热烈,在他们交往的一年里,云焰虽然偶尔会撒娇,但很少主动地亲近他,他低低的叹息,站了一会,终于转过身,扶着她的肩膀,凝望了她许久,才轻声将刚才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
“走吧。”
他放她走了,回到她来时的地方,这里的人都对她虎视眈眈,他无暇顾及,只能放了她。
可司南狐也有其他的打算,待他真正灭了反叛军后,她便不用左右为难了,没有了立场,是不是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留在他身边了呢?
云焰垂下双眸,沉吟了许久,终于轻轻地颔首。
她终于还是走了,南司狐把她亲自送到了神族军队与反叛军相邻的那片丛林前,待她走进丛林深处,她就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了。
云焰没有说话,她将黑色都碰上的帽子戴上,转过身,从容地走进幽密的丛林。
南司狐则停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那时候,他想,如果云焰回头了……
如果云焰回头看他一眼,他会不会忍不住就这样将她留下来?
可是,直到她的身影,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云焰也没有回头。
南司狐怅然转身,目光在短暂地痛楚后,变得出其坚定,“夜玄,下面便是我们两人的事情了。”
丛林里,云焰顿住脚步,转身,透过婆娑的树影,远远地看着那队绝尘而去的人,神色依旧素淡无踪。
她回来了。
过去的种种,便只当大梦一场。
南司狐为什么会放了她,云焰也不想去追究,因为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得悉云焰回来,夜玄很是惊喜,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用力地抱住她,头埋在她的发丝间,低声道:“回来就好。”
至于其它,都不重要。
夜玄也不去追究为什么南司狐会放她回来,那一年多的历史,对于他们三人而言,都已经尘埃落定。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忘记。
回到反叛军的半个月里,云焰每日就是晒晒太阳,发发呆,似乎没有了往常的激|情,人越发闲淡懒散下去,偶尔,她会取出司南狐临走前送给她的项链,看着里面的小画像,或者拈起那枚红色的种子,想着他最后的话。
什么是希望呢?司狐。
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在不停地绝望下去?
很多东西,在身处其中的时候,尚不能自省,离开后,才发现那些习惯已经如影随形,生活已经有所缺失,再也不能归于从前。即便在夜玄表示亲近时,云焰也觉得懒懒的,眼前是两个重影,夜玄与南司狐,她常常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夜玄也是有察觉的,他不动声色,俊朗的脸,面对她时,已经只展现笑容,就像一年前他们并没有分开时那样。
偶尔,唐罗会来看她,他们坐在树荫下,静静地喝茶,唐罗的话不多,可有一种让人安宁的力量。没有话题的时候,唐罗会细细的讲一些外面的时局,譬如:夜玄已经找到了神族的命脉所在。譬如,夜玄近期可能要做最后一击了。还譬如,南司狐结婚了……
云焰霍地转过头,吃惊地反问道:“南司狐结婚了?”
唐罗深深地看着她,点头道:“是啊,他要结婚了,现在,整个都城都开始准备这场神族最大的婚礼,新娘的父亲,便是长老院的大长老。”
云焰突然觉得,有什么挠着自己的心脏,如钢丝透胸而过,痛得猝不及防。
是啊,他本就应该结婚了。
尊贵,荣耀,前途无量。
“婚礼肯定会造成万人空巷,夜玄决定在那一日动手。”唐罗继续道:“等过了那日,一切就都结束了,云焰。”
结束的,不仅是这场战争,还有你对南司狐若有似无的眷念。
唐罗不是傻子,如果连夜玄都能察觉到的事情,他又焉能不知?
云焰沉默了片刻,抬头道:“唐罗哥哥,再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唐罗洞悉地看着她,几乎不曾犹豫道:“好。”
何止一个忙呢?
他可以为她做一切事情。
包括,脱离家族,帮助夜玄。
“我带你去参加他的婚礼,不过,你什么都不要做。”不等云焰开口,唐罗已经说出了她的想法。
“我能做什么呢?”云焰微微一笑,仰面躺在椅子上,望着头顶那片清透的天空,“我也没有资格做什么。”
他们都各自回到各自的世界里去了,去参加他的婚礼,只是对过去一年的时光做一个凭吊,从此以后,彻彻底底地忘记,她还要帮助夜玄,她还有很多事情,年少时曾心心念念的梦,还等着她去实现。
南司狐,已成过去了。
唐罗没有应声。
美丽优雅的少女提着裙摆,带着一身的雨意走了进来,她扫了一眼桌上几乎文思未动的菜肴,目光微黯,缓缓地走了过去,极温婉地嗔怪道:“怎么又没吃饭?明日就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了,你……”
“我不会饿得没力气娶你的。”南司狐自嘲般地笑笑,“你和你父亲,都可以放心。”
少女抿着嘴,很委屈地看着他。
虽然,早就知道这位大元帅为人冷淡,可一直这样冷冰冰的,也真让人吃不消……即使他让自己变成了神族最值得别人嫉妒的少女。
能嫁给南司狐,可不就让人嫉妒吗?
“这是父亲让元老院带给你的药。”少女踌躇了片刻,将手中的丹丸递了过去,“最后一粒,明日大婚后再给你。”
南司狐没什么表情地接了过去,就这手中的酒,将药喝了下去。
太讽刺了,他也有被别人威胁的一天。
可那个别人,正是神族的中枢,长老院。
送走云焰后,云焰的身份也随之被暴露,他以通敌罪受到审判,当然,没有人相信他真的通敌,可是长老院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能正大光明制住他的借口。
为惩罚他,他们将那碗上古毒酒端到了他的面前,他没有辩解,只是仰脖而饮,干净利落。
解药在他们手中,如想活命,就必须要答应他们的三件事,以此换得能解毒的三粒解药。
第一件事,交出兵权。
第二件事,在祭坛用血起誓,生生世世忠于神族,如有违逆,毕竟受到神族的诅咒,生不能视物,死无法全尸,如用人力逆转,必将得到百倍千倍的反噬,如坠地狱,不灭不休。
第三件事,便是娶这位神族最尊贵的少女了。
虽然,他至今没看清楚她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不过,娶就娶吧,他不介意屋里多住一个人。
“你能陪我去试礼服吗?”少女见南司狐并没有太明显的抵触,又小心翼翼地问。
南司狐本想拒绝,转头,却见到女孩盈盈的目光,期待且无助,他突然有种感同身受的凄惶,顿了顿,终究允了。
“好。”
少女大喜,欢乐地跑了出去。留下南司狐一人,依旧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的酒已经空了一大半,而细雨,依旧绵绵不绝,模糊了这片无趣的天地。
云焰与唐罗来到都城时,都城处处张灯结彩,人人面上带有喜色。
对于内幕,普罗大众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他们敬爱的帝国元帅,要迎娶长老院尊贵的小姐了,小姐的名声也极好,端庄淑雅,与元帅很般配。
这场空前的婚礼,无疑是一场大狂欢的开始。
事实证明,那确实是一场很大很大的狂欢,狂欢中,一个种族消失殆尽,而历史,至此,尘埃落定。
242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七十)前缘插播(8)
云焰依旧是一袭白色的麻质斗篷,宽宽的帽檐,遮住了她的脸。
都城已经戒严,寻常的人族是没有办法进来的,好在唐罗还存有从前的通关卡,他又给云焰伪造了一份,以唐罗的能耐,他伪造的东西,绝对不会被别人察知。
他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在都城的大街上,神族与人族的差别本不是很大,只是在发色或者肤色上有些许区别,云焰又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是寻常路人,并不引人注意。
都城的大街喧哗热闹,摩肩接踵的人,鳞次栉比的商店,云焰与唐罗并肩走着,漫漫地看着眼前的景致。
婚礼明日才举行,喜庆的味道,却已经蔓延全城了。
云焰信信的看着商家门口的灯笼,远远的,神坛的线条在刚歇的雨幕里若隐若现,那是南司狐即将举行婚礼的地方。
云焰试图将视线移开,却不经意瞥见了一家高级礼服店里,落地窗户后,南司狐的身影。
他正穿着便装,还是白色衬衣,前面的纽扣松开了两枚,底下是合体的休闲裤,黑色长靴,金发有点凌乱,略长的额发挡住了他的眉眼,微低头的轮廓安静而英俊。
他正背对着她,在他面前,一个身穿白色纱裙的少女,纯美如百合一样,她正对着他笑,笑容里,是完整的满足与幸福。
云焰突然觉得有什么刺了她的眼,她转过身,迎着唐罗讶异的目光,轻声道,“算了,回去吧。”
“你不想看他了吗?”唐罗没有发现南司狐,他们旁边,还有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人,将视线分割得支离破碎。
“已经够了。”云焰莞尔,笑容闲懒,没有阴霾,“这本来就是一次毫无意义的来访。”
唐罗不解地看着她,但见她目光清透,不似隐藏了什么,这才安心下来。
“那我们回去吧,夜玄今晚可能会有行动,我怕这里不安全。”
“夜玄也在都城吗?”云焰奇问。
“在,不过我们找不到他。”唐罗说着,街上的人潮也越来越汹涌了,他下意识地张开手臂,松松地悬在她的肩膀上,护着云焰,很自然亲切的动作,也并不逼仄。
云焰侧过脸,看着他白皙俊秀的脸,突然有了开玩笑的兴致,“唐罗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神族列为除了夜玄之外的第二号头敌了呢,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厉害?太深藏不露了。”
唐罗的脸颊上指过红晕,而后扭头,淡淡道,“我没有藏而不露,只是你从来不看而已。”
云焰撇撇嘴,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扯过唐罗的手,笑吟吟道,“既然来了,我们也不要空手回去,这么热闹的都城,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唐罗微微一怔,随即由着她,融入这川流不息的人海里。
她的兴致真的很浓,好像突然对很多东西都产生了兴趣,吃的喝的,穿的用,在经过一个陶瓷铺时,云焰望着那些自主做陶瓷的铺子,还很有兴致地说,“不如我们进去一人做一个雕像。”
“天晚了,我们必须要赶在太阳下山前出城。”唐罗虽然不忍拂她的意,却还是轻声地提醒她。
入夜后,他们没地方藏身,很快就会被神族的人发现。
云焰‘嗯’了一声,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脸,似乎有点失望。
“以后吧,以后我给你做一个很大很大的雕像,再用一整个宫殿装着它,如何?”唐罗这样许诺道。
云焰仰头,展颜一笑,“好,我记得你这句话了,不准食言。”
“不会食言。”唐罗回答得一本正经。
云焰终于忍俊不已,心里却熨烫得像放了一盆火在里面似的。
她当然不会在意这个雕像,也不是真的那么有兴致在都城里乱逛,只是,心太嘈杂,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现在,天黑了,门要关了,所有的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她的黯然,与外界无关,他却傻傻的,陪着她闲走了一整天,还许诺了一个海市蜃楼般的宫殿。
“嗯,我会监督的,等你建好后,我还要去那里巡视巡视。”她也一本正经地回了一句,终于笑出声,转开话题,往城外走去,“好了,回去吧。”
唐罗依旧随着她。
只是,他们并没有来得及出门,变故发生得非常突兀,那座象征着神族至高权威的高塔突然传来爆炸声,街上一下子乱了套,所有人都朝商铺或者家里赶去,神族的军队神色匆匆,或跑步,或骑马,一起往高塔那边聚集。
南司狐也从礼服店里出来,跃上警卫给他牵来的马,匆匆地赶往现场。
他出现后,道上的人很自觉的分成了两边,一身休闲的南司狐,仍然让神族民众打心眼里膜拜崇敬,只要见到那个笔挺坚毅的身影,他们便会觉得安心。
街上的纷乱很快得到平息,南司狐率众支援,只是,在离开长街时,他心中一动,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长街万里,碧空荡荡,那个穿着白色斗篷的身影,早已经隐匿在人群里,再不可见。
云焰和唐罗没有离城,高塔突然遭受袭击,对神族人而言,也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显然,夜玄将计划提前了一天。
高塔上藏着神族千年赖以生存的命脉,是神族长盛不衰的根本,也是整个王国的心脏。他们也不知道夜玄是如何潜进去的,但那里的一举一动,无疑牵动了所有人的关注。茶馆开了夜场,云焰和唐罗也混在普通民众中间等待消息。
到了午夜的时候,又传来一个消息,说:夜玄被捕了。
243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七十一)前缘结束
夜玄被捕的消息,让唐罗与云焰都大吃一惊,以之前那么严密的部署来看,夜玄不太可能被捕才对,除非,这本身也是神族的一个陷阱。
可不管真相如何,夜玄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他被捕已是事实。
神族那边已经开始庆功了,但他们并没有明确地说夜玄在哪里,所有的消息好像全部中断,夜玄凭空蒸发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婚礼却宣布如期举行。
南司狐还敢在现在如期举行婚礼,可见神族是多么的有恃无恐,云焰最后一缕微渺的希望也消失殆尽,她看着东方第一抹晨光,听着神坛方向传来的喜乐喧天,转头对唐罗说,“现在,军里肯定乱成了一团糟,你先回去稳住他们,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你一个人去?不行,太危险了。”唐罗断然否决。
“都城就我最熟,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而且,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危险不危险之说?夜玄便是我们所有的希望,他如果被捕,这些年的努力便算白费了。你明白么?”云焰不容分说,推着唐罗随众人往城门方向走去,“放心好了,我打探完消息,就去与你会和,我又不是以前的那个小丫头了,还怕不会照顾自己吗?”
唐罗知道她所说不假,唯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他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通,这才只身出了城。
待走出城门后,他忍不住回头,朝云焰站立的地方远远地看了一眼,云焰朝他烟飘雾绕地笑了笑,唐罗心中一动,再转身时,却不知竟是永别。
南司狐的婚礼依旧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高塔已经被封住,夜玄被困在塔内,即使他九死一生,拿到了神族的命脉,他无法从高塔中出来,自然就无法使用它。
神族依旧是被诸神祝祷的种族。
可是,他们也无法攻进高塔,里面被夜玄设下了严密的布防,双方处于僵持当中,不过,这个僵持只是短期的,高塔里没有水与食物,如果没有另外的救兵,夜玄坚持不了多久。
既然已经围得固若金汤,南司狐撇下了那边的事情,继续自己的婚礼。
他必须尽快拿到最后一粒解药,不然,夜玄还没有死,他倒要先倒下了。
而且,还是倒在了自己人的手里。
这也未免太讽刺。
想到这里,南司狐冷笑一声,突然觉得,这些年为神族出生入死,征伐决断,沙场点兵,都是一件太可笑的事情。
他的崛起,早就成了那些政治家可利用、或者可忌惮的存在了。
新娘已经穿上了美丽的礼服,按照规定,在举行仪式之前,他们暂时不能见面。南司狐坐在神坛旁边的一间临时休息室里,有点索然地翻看着桌上的书籍,刚看了一两页,有人给他端了一杯茶,安静地放在他面前。
南司狐头也未抬,将茶拿起,喝了一口,可也只喝了那么一口,他的动作顿住了。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没有一点吃惊的感觉。
很平静很平静。
“你来了。”他示意着旁边的椅子,“坐。”
装扮成侍女的云焰,挨着他坐了下来,她的双手双握地放在桌面上,轻吟片刻,才淡淡道,“恭喜你。”
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她是应该来恭喜的。
“谢谢。”南司狐很客气地回了一句,然后,洞悉地问,“你来找我,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贺喜吧?”
云焰未语,但也是默认。
“我不能放了夜玄,他已经找到了神石,如果放他离开,他将会成为神族的劫难。我可以答应你其它任何事情,唯有这件,办不到。”南司狐安静地驳回她,“云焰,等这件事全部结束后,你回到我身边吧。”
“……那我不打搅你了,另外,新娘子很漂亮。”云焰沉默了一会,然后站起身,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话,就要离开。
南司狐却在此时抓住了她的手,目光灼然地望着她,“你见过她?”
“在街上不小心见到的,你正陪着她试礼服。”云焰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南司狐闻言,却笑了起来,他问,“那你在意吗?”
云焰诧异地望着他。
“你在意我结婚吗?”他也站了起来,站在她面前,轻声问。
云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今天的南司狐穿着结婚时的礼服,肩膀上附着明黄的流苏,腰带也镶着宝石,显得高贵华丽,英俊非常。
“难道因为我在意,你便不会去结婚吗?”她突然冷笑,逼视着他,“你是高高在上的帝国元帅,我只是一个敌军的j细,你何必要在意我怎么想?如果你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如果你——”
“是,无论你在意与否,我都必须结婚,也不会放走夜玄。”南司狐打断她,神色平静,不可逆转。
云焰哽住,随即淡淡地‘哦’了一声,却不急着走了,她低下头,安静地站了一会,门外又传来了婚礼的喜乐,钟声敲响了三声,到第五声的时候,南司狐就必须出去,与另一个人并结连理。
她的手慢慢地挪到领口的丝带上,扯开,灰白色的侍女袍悄然滑落。
“再要我一次吧。”她轻声道。
南司狐没有动,只是凝视着她的眼,缓缓地说,“如果这次真的让夜玄逃了,我会被长老院审判,也许,会处以极刑。”
“我知道。”她淡淡回答。
“如果我现在要了你,我可能不再舍得放手,也许会把你关押住,重新变成我的女奴,你也不可能再见到夜玄了。”他继续。
“我知道。”她还是回答了那三个字。
南司狐的目光渐渐地黯淡下去,他终于抬起手,羽毛般落在她赤裸的肩膀上,“你为什么肯为他做到如此?”
这句问话已然很轻很轻,只是一句不需要回答的叹息。
云焰愕然地抬起头,本相尽点什么,南司狐已经将她打横抱起,轻巧地放在休息室里侧的卧榻上,他的动作真的很轻很轻,温柔得像从水面掠过的清风,他想了她很久,从未体验过的思念,铭心刻骨,可她真的在他怀里时,却又担心这样的思念,会伤到她。只能这样一味地沉默,一味地隐忍,每个吻,每个动作,都好像被和风滤过一样,不露一点情绪,没有一点锋芒,却又在一点一点地死去,一起沉沦,到看不清的混沌与黑暗里。
钟声,响到了第五声。
钟声,响到了第七声。
……第十一声。
……第十二声。
在场的宾客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响了一片。
站在神坛上的少女,拥着洁白的礼服,傻傻的,像个白痴,南司狐一直一直,没有露面。
休息室里。
云焰已经离开。
她终于还是拿走了散落在地上的,他的令牌。
象征南司狐权威的令牌。
有了它,她可以支走高塔的一部分士兵,夜玄也会得以脱身。
她以为他不知道,南司狐好像睡着了,她拉起衣服,小心地为他盖好,他一直没有动。
房门打开,再次合上,在门轴的吱呀声中,南司狐睁开眼,碧色的双眸深邃如墨,掩住了他所有纷繁复杂的心思,最终,成为了一个颜色,那是决绝的色彩。
她终于还是选择了夜玄。
南司狐的手,松松地落在她方才躺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云焰留下来的气息,可是手一握紧,气息从指缝里穿过去,又在从窗棂泄出来的丝丝冷风中,消失殆尽。
(缘起缘灭的情节,在这里省略。)
一切发生的时候,唐罗不在现场。
他回到反叛军的营地,召集众人,云援救夜玄,可他找到夜玄的时候,一切已经接近尾声。
夜玄的身上满是血,脸上是透骨的疲倦和哀痛,他告诉唐罗,“云焰死了。”
那之后,唐罗满脑子只有这四个字。
至于南司狐的毒发与落败,高塔的崩塌,婚礼成为修罗战场,夜玄的屠城,都成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云焰死了,与南司狐一起,跳入了怒江。
后面的事情,唐罗不再参与,他只是日复一日地徘徊在怒江边上,试图找到些什么,可是江水滔滔,什么也找不到。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怒江的源头。
那是一座经年皑皑的雪山。
他称之为,圣山。
几年后,夜玄成立了夜氏王朝,在他与云焰指点江山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宫,一个城,在宫里,他亦为自己建了一座墓。
如果前世,因为他的迟滞,而最终将云焰输给了南司狐。
这一次,他不想再输。
——破城那日,那个被孤孤单单丢神坛上的新娘,握着夜玄的剑,将它插入自己的心脏。
鲜热的血,染红了洁白的纱。
她望着夜玄,吃力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世间的情爱,最是甜蜜,让人难舍难弃,却也往往伤人最深。
南司狐至始至终都无视了她的存在,让至小尊贵的她,经受了这样的人生大辱,然后,他还用一个种族的灭绝,为她早夭的爱情与婚姻做了陪葬。
少女的恨意,总是最为浓烈的。
所以,她告诉夜玄,在神族,还有一个秘密,只有长老院的首席长老才知道的秘密,那是一个关于墓地的秘密,那个介于幽冥与人间的所在。在祭坛上,用血发誓过的人,无论经过几次轮回,只要他来到这个墓地,就会受到报应,周而复始,他不可能逃出来,也不可能泯灭,只要这个天地存在多久,他就会在那里经历多久的痛楚。
“是不是很好玩?”少女笑,鲜艳的血从她玫瑰花瓣似的唇边轻轻滑落。
“不,是很可悲。”夜玄将剑抽了回来,望着那个缓缓倒下的少女,低声道,“其实我并不恨南司狐。”
是的,他与南司狐,只是立场不同,虽然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可他并不曾恨过他,夜玄想要的只是这天下,并不是杀戮或者复仇。为复仇而发起的战争,总是会毁于极端。
他的眼界没那么低。
可是,墓地依旧在少女提起的地方,被建立了起来。
它能在轮回中找到南司狐,就一定能找到云焰。
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夜玄励精图治,将夜氏王朝发展成了整片大陆最大的王朝。
他的每个行为,都符合最英明的君主形象。无可挑剔,一切只为了人民。包括杀尽神族,忌惮唐罗,一切,都只是为了夜氏王朝的长治久安。
历史,赋予了他最高的称呼与荣誉。夜玄大帝名扬四海。
他功德圆满,在一声急病中死去,然后留下遗言,让子孙后世迎娶夜后,也等待着千年轮回后的第二声角逐。
而他的魂魄,永存墓地,如那个少女所言,只要天地存在一天,便一天不得离开,也不得泯灭。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南司狐,而千年时光,疏忽已往。
244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七十二)大结局(4)
南司月站在原地,前尘往事纷至杳来,又如流沙般从他身边掠过去。
在他面前,是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雾霭蒙蒙,他看不清他的脸。只是男子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帝王气息,让他恍然。
“夜玄?”他开口。
黑衣男子卓然而立,雾色里,他的目光如有实质,笔直地看向南司月。
南司月突然觉得玄妙,这样与千年前的人物对峙,他非但没有一点自己是南司狐的自觉,甚至觉得,这也是一场戏,戏中的故事很精彩,戏中的情节揪痛了他的心,可那不过,是别人的故事。
他依旧是南司月,是南王府的南司月,不是南司狐。云出,也只是云出,他的云出。与那个美丽决绝,叫做云焰的女子没有半点干系。
云出永远没有云焰的理智,她总是不懂得权衡,可却是他爱着的女孩。
这就足够了。
“我知道,你等的人并不是我,可是,她永远不会来这里了。我也不会允许她来。”南司月开口,对着那个虚空般的人影,轻声道,“云焰已经死了,南司狐已经死了,所有的故事,尘归尘,土归土,你不该再执着什么。”
夜玄未语,依旧是皑皑的暮色里,极犀利地望着他。
“告诉我,夜玄,你到底想得到什么答案?”他静静地问。
风乍起,前面那个看不清面貌的黑衣男子,在这阵风里,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一片极深极深的雾气,缭绕在他周身,一个清冷傲然的声音,恍如远古飘来,潜入了他的耳侧。
“我只想让自己甘心。”
因为不甘,所以,才有了这个墓地,这场等待。
然而,千年的时光,真的太长太长,在这悠长的、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等待里,曾经的爱恋,已经消失殆尽,也许,透过墓门,远远地看着那堵断墙,看着墙壁上依稀的记忆,夜玄也曾想起曾经的纯美,便更多的,是岁月冲洗过的虚无。
最终的最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下来,自己想等待的,到底又是什么答案。
没有问题的答案,没有答案的问题。
就这样一直一直地等下去,直到南司月将它点破。
夜玄无从回答,却已经再也回不了头。
雾气依旧浓浓,南司月陷入了最彻底的黑寂里,夜玄也好,前世的记忆也罢,统统消失不见,他安静地站在原地,手则紧紧地握了起来。
他不会承认自己与南司狐有什么关联,可是南司狐的记忆,却告诉了他一个极其有用的信息。
火树种子。
代表希望的火树种子。
他又想起那个山角村,想想艾棠说过的话,这便是他最后的、唯一的希望。
只是,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呢?
在这个幽冥空间里,一切都似幻似真,时间似乎没有了尽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活的还是已然死去,可是,手心的质感是真实的,他必须找个地方,种下它,让那一朵朵烈焰般的希望之花,帮他唤醒云出,他的妻。
黑暗,那么沉那么沉,沉得看不清了。
南司月一筹莫展。
夜泉已经知道了南司月被困的事情,他亲自到那面已经紧闭的墙前看了很久,却再也找不到打开的机关。
“朕就不信打不开。”夜泉恼了,转身吩咐道,“叫人把这里炸开,还有,之前的神器呢,也拿过来,就算把这个墓地轰成平地,也要把南司月给朕弄出来。”
“可是陛下……这……这是夜玄大帝的墓……”众人闻言,脸都吓白了,忙不迭地劝阻道。
夜玄大帝对于整个夜氏王朝的人来说,那便是神一样的存在,夜玄身为新一代夜王,竟然要轰掉他的墓地?
这……这太匪夷所思,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夜泉闻言,只是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他已经死了。”
夜泉不曾在皇宫里长大,对于什么老什么子夜玄大帝,根本没有如其他人一样的尊重,事实上,他骨子里是讨厌夜玄的,死便死了吧,还整出一个夜后,还整出一个世代传承的夜王血统,是,他选中了夜泉,可他也因为这份‘眷顾’,而耽误了他的一生!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有一份平静的生活,从小父爱母慈,生活无忧。
他根本不稀罕做这个夜王。
也根本,不把这个已经死了千年的夜玄大帝放在心上!
“他已经死了。”夜泉冷冷地看着那些目瞪口呆的人,重新将这句似惊心动魄的五个字,重申了一遍。
这本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常识。
夜玄死了,死了一千年了,他已经是一个过去的人了。
可是,对于整个夜氏王朝的人来说,没有人真正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依旧在延续千年前的规律,住着千年前的宫殿,守着千年前的城楼,将夜玄留下来的每一句话,当成圣典一样遵循。
却独独忘记了一件事。
夜玄,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个死去千年的人,又怎么可以去左右一个民族千年的风霜起伏,又怎么能够,影响他夜泉的判断!
诸神已灭,活下来的,是他们后人。
夜泉一身镶金的黑色长袍,卓然立于夜玄的墓地前,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轮廓深刻,气度宏然,俨然有种近乎邪戾的傲气,睥睨天地。
“就算把这个墓地,这个皇宫,都给我轰平了,也要把南司月找出来,就算找不到南司月,我也要这里成为平地!”他冷冷地,一字一句下达命令。
天地之大,没有能把他挡在门外的地方!
他的话音刚落,底下众人,刷刷地跪了下来,仰起头,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却没有人敢执行那个近乎逆天的命令。
245奉我一生(大结局卷) (七十三)大结局(5)
底下的人,刷刷地跪了一地。
风声呼啸,四野寂静,没有人动,但也没有人说话,只是,那些人的身影却挡住了通往墓地的路,他们要守住他们的信仰,守住他们传承了千年的英雄。
夜泉无可奈何,在一次次强令无果后,他沉默了。
那些人,竟然为了一个死去千年的人而违逆他。
夜泉恼恨之余,突然觉得无比悲哀。
他追求了那么久的至高权力,甚至比不过区区一个墓地。
还未功成,他已经感觉到一种难言的疲惫与虚无。
没过几个时辰,闻讯赶至的官员将领越来越多,他们密密麻麻地跪在夜玄大帝的墓地前,唯恐这个杀人魔一时心血来潮,真的将墓地给毁了,夜泉苦心经营地那么久,转眼间,便成为了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