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秀色陌果第16部分阅读
名门秀色陌果 作者:rouwenwu
的毛头小子,现在已经娶了妻,望着那丝青竹,脸上露出笑。
正看着,感觉身后有人走近,侧过脸,见一女子向他款款走来,有些眼熟,略想了想,想起是那日带回来的女子,也就是千喜念叨个没完没了的吴采兰。
吴采兰走到他身边方停下,盈盈下拜,娇糯糯的唤了声,“公子。”
赫子佩忙转身回礼,“吴姑娘不必多礼。”
吴采兰见他知道自已的姓氏,心下欢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赫子佩见她不肯起身,又不好去扶,只好僵着,“只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耿耿于怀。身子可好些了?”
“托公子的福,已好了许多,没什么大碍了。”吴采兰这才起了身,大胆打量着他,只见他眉清目秀,俊逸非凡,身形高挑,并不显瘦,一身素净和长衫更衬得他玉树临风,果真是一表人才,不想这样的小地方,竟有这样的人物。
赫子佩生的俊俏,平时在外奔走,常有妇人姑娘看他,习以为常,并不多想,见她客套,也不便生硬,笑笑道:“姑娘不防好生多休息些日子,等身体大好了,自会安排送姑娘家去,姑娘无需多虑。”
吴采兰又忙施礼道谢。
赫子佩见她左一个礼,右一个礼的,反有些不自在,回头正好见马顺从染坊小门过来,忙向吴采兰告了辞,迎了过去。
向马顺笑道:“马先生大老远的从京城来,家里乱得没好生招呼,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马顺和他相熟,知道他不喜欢太多礼数,也笑道:“赫掌柜真是太客气了,今天可是您正忙的时候,却还抽时间来为我们掌柜的事忙呼,我这心里才过意不去。”
赫子佩笑着引着他进书房去了。
吴采兰正想问他姓氏,被人打断,心里有些失落,听说是京里来的,便转过脸去看了看,记下那个人姓马。又听那人称他为赫掌柜,暗想,原来他姓赫,也是个生意人。目送着赫子佩的身影消失在门里,心里有些奇怪,这家人姓陆,他却姓赫,不知他们是什么关系,怎么会住在一块。垂了头,再想刚才那个人的相貌,倒象是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怔忡间,见一个长得很是俊秀的女子捧了个装汤药的小罐子从身边走过,走到前面院门前,又停下回头来看了看她,才又进了那院门,消失在花木丛后。
抬头看了看赫子佩刚才一直看着的青竹,有些无趣,讪讪的往厢房走,正好撞见陆氏出来喂鸡,忙过去向她问好。
陆氏见她气色不错,也满心欢喜,“感觉可好些了?”
吴采兰忙道:“大好了。“
陆氏又将她好好看了遍,确实与昨天相比,已是不同,“这才好,也别累着,出来透透气,就回屋多歇着。“
吴采兰笑着应了,看她手上的碎玉米,“你喂鸡啊?“
陆氏这才想起手上的碎玉米,抓了一把,学着鸡叫,撒在地上,“你不说,我光顾着看你,都给忘了。”
吴采兰也抓了一把碎玉米在手上,分成两半,一手捏了些,学着陆氏撒了一只手里的碎玉米,“婶婶家看上去也算富裕,怎么还要自已做这些?“
陆氏喂着鸡,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知道我们这儿小地方的人的习惯。”
吴采兰将另一些碎玉米也撒了出去,“我也算不上什么大户人家的,不过是家父做了点小生意糊着口,并没养这些鸡啊鸭的。”
“我们这以前穷,平时也就养着几只鸡,到了过年过节的,也有个吃头,这几年家里才好起来,吃来吃去,总觉得自已家养的鸡,吃起来肉香,所以也就一直没改这习惯,反正也不费事。“陆氏将手中篓子里的碎玉米尽数抖在地上,“姑娘家是做啥生意的?”
“乱七八糟的,啥都做点。”吴采兰拍了手上的玉米沫,“千喜过几天要回来吧?”
陆氏笑了,“她哪用得着过几天就回来,睡醒了,就会过来了。你身子还弱,出来站了这么久了,也去歇歇吧,可别再累到了。”
吴采兰愣了愣,想想,她就嫁在这镇上,麻雀大个地方,想回来也是极容易,加上可能这些小地方的人没这么多礼节,也不用等回门,想回就回了,见陆氏也没打算说下去,也就不好再问,辞陆氏转回厢房。
走到门边,见赫子佩与那个姓马的出来,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说笑着出了院子,才推了门进去。
陆氏回头看见,也没往心里去,听见屋里陆掌柜叫,应着进了屋,见陆掌柜捂着头坐在床上叫头痛,去厨房盛了醒酒汤,递给他,嘴里念叨,“做新郎的没醉,你这当爹的醉得人事不知,你就这点出息。”
陆掌柜听惯了夫人叨唠,也不恼,“这不是高兴才多喝了几杯吗?”接了醒酒汤,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觉得心里舒服了些。
陆氏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高兴也不能不顾身子,又不比得当年你成亲的时候那身子骨。”
陆掌柜听到提他们成亲,笑了,“我们成亲,穷得饭都没能吃饱,哪来这酒喝,这不正好借着千喜成亲补回来吗?你也该多喝几杯。”
陆氏听了也笑,想着与他风风雨雨的过了二十来载了,长叹了口气,“转眼,我都老了,现在就指着千喜给我们生个胖小子抱抱。”
陆掌柜扶着夫人的肩膀,“谁说我们老了,你看你头发都没白两根,谁说你老,我跟他急。”
陆氏笑着呸了他一口,“老不正经。”
第081章 这药不喝了
千喜引着婉娘坐到桌边,看着她放到桌上的小药罐,翻过放在药罐上的碗,满满的漏了一碗黑呼呼,热气腾腾的汤药,一脸迷惑,“这是什么?”
婉娘放下药罐,将药碗递给她,“我琢磨着你上次跟我说的话,说不想要孩子的事,你成亲前也不见你做什么准备,怕你事后寻我要,时间长了,效果不好,所以提前备下了,本来想晚些给你送来,正巧赫掌柜叫我过来陪你,便带过来了,乘热喝了吧。”
千喜之前也想过找婉娘配药,这时人家想得周到,提前备下,望着那碗浓浓的汤药,心里反而哽得难受,把唇咬了又咬,就是凑到嘴边。
婉娘坐在那儿含笑看着她,也不催。过了好一会儿,见那药里冒出来的热气不多了,才道:“快凉了,药凉了伤胃。”千喜一撇嘴角,把倒回药罐,“我不喝了。“
婉娘挑了挑眉,“咋又不喝了?你不是那么怕有孩子吗?“
千喜吸了吸鼻子,“有了就有了吧,他想要孩子,他也就那点出息,年纪轻轻的就死活想要孩子。“
婉娘这才笑了,“这就对了,你总算想明白了,女人总要经过这么一遭的。”一边说,又一边把药漏了出来,递给她,“不过这药,你还得喝,我可是熬了好半天的,又怕凉,一直温着,都温了两个时辰了。”
千喜推开她的手,“我都说有了孩子就要了,干嘛还要喝,不喝。”
“你还真信这是那药啊?”婉娘将药碗放在她面前,“我真给你熬那药,被赫掌柜知道了,非要我家相公扇我两巴掌不可,我可不去讨那打。”
“他哪能要洪子打你。”千喜听不是那药,松了口气,也笑了,“那这是啥?”
“这是补气血的,还有止血,止痛的功效。”婉娘将碗向她面前推了推,“真快凉了。”
“真的?”千喜知她是过来人,心又极细,欢欢喜喜的捧了碗,尝了一口,“真苦。”
“苦口良药,快喝。”婉娘盯着她把整碗药喝了下去,才心满意足的接过她手里的碗,把刚倒的白水递给她漱口。
千喜漱了口又接了她递来的甜梅含在嘴里,“你还备了全套。”
婉娘也取了个梅子放进嘴里咬,“那当然。”既然赫子佩要她来陪千喜,也就不急着走,“你说的从山上捡回来的吴采兰是不是长得高挑个儿,模样蛮漂亮的?”
千喜扭着身子,还是一身的痛,“嗯,是啊,你见过了?”
婉娘想着刚才吴采兰看赫子佩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不是味道,但千喜新婚,这些话好象又汪该说,“嗯,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她正跟赫掌柜在院子说话呢。”
千喜微微一愣,她怕吴采兰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思想,心里不自在,所以没跟她说是赫子佩背她回来的,她怎么认得子佩,“说什么呢?”
“见她在道谢什么的。”
千喜听了这话,只道是娘跟她说了子佩背她回来的事,也没往心里去,赫子佩救了她,她寻着他道谢也是理所当然的,‘呃’了一声,又去挑梅子吃。
婉娘见她完全没有想法,她这才新婚,又不好惹她心烦,暗皱了皱眉,“她啥时走?“
“等她大好了,就送她走,她恢复的很快,只怕也要不了几天了。”千喜心想这古代的大户人家的女子就是娇贵,饿一饿,发个烧就几天下不了床,换成她,早啥事也没了。
婉娘听她这么说才放了心,只要人一走,还能有啥事?“你前几天给我的那些线,我都织好了。”
千喜眉一扬,“真的?我们看看去。”撑起身就要往门外走,迈一两步,身下赤辣辣的痛,又坐了回来,又把赫子佩在心里骂了一遍,苦着脸,“还是明儿再看吧。”
婉娘捂着嘴笑了,听门外传来脚步声,知道是赫子佩回来了,起了身捧了药罐,“你好歇着吧,明儿就不会痛了。”
千喜起身送她,还没到门口,赫子佩便撩了帘子进来,见婉娘正要走,也就站过一边让出门。
婉娘回头看了赫子佩一眼,“别送了。”掀了帘子出去。
帘子刚落下,赫子佩上前一步,把千喜打横抱起,在她脸上亲了亲,“还痛不?”
千喜脸一红,“吃了婉娘送来的汤药,要好些了。”
“什么药?‘赫子佩进来的时候便看见婉娘捧着的药罐,也正想问。
“补血,止血,止痛的。“千喜暗庆不是那避孕的,否则他这脸不知会不会晴转阴。
赫子佩挑眉笑了,“她可真是有心。“抱了她往床边走,”刚回来的时候,碰见娘正在熬汤,也在往汤里放药,说一会儿送过来。“
将她放到床上,帮她脱了鞋,自已也在她身边坐下,揽着她依着床栏,“我不在,闷不?“
“有婉娘陪着,倒也不闷。“千喜奇怪了,女人初夜是要出血,不过没听谁说要这么吃这么多药,”你就她们都是怎么了?有必要吃这么多药吗?“
赫子佩突然露出个难为情的表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千喜更是不解,他是有事就说事的人,哪能这么吞吞吐吐,“到底是怎么了?“
他轻咳了声,“刚才洪子见我到了晌午才出去,开我玩笑,问我是不是折腾了你一夜………“看着千喜的脸越来越红,又干咳了声,”说你是初夜,怎么经得住我这么折腾………所以我想娘他们可能是因为这个才熬那些药。“
千喜更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坑跳下去,把自已埋了,转身掐他,“你还好意思说。“
赫子佩也不躲,由着她掐,“怪我,怪我,掐了我,你能不痛,随你怎么掐。“
千喜噗的笑了,反而不掐了,靠着他的肩,“其实我哪有她们想的那么娇嫩,现在好得多了。“
“真的?“赫子佩眸子一亮。
“嗯。“千喜随口应着。
“那我们晚上再来。“赫子佩逗着她。
千喜又好气又好笑,又转身打他,“你简直要成se情狂了。”
赫子佩哈的一声笑开,搂着她使劲的亲。
二人闹了一阵,千喜想着婉娘的话,问他,“你见到吴姑娘了?”
第082章 变废为宝
赫子佩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见她问起,也就想到多半是刚才婉娘过来时,在院中见到,跟她说了什么,点了点头,“见到了。”
“她大好了吗?”千喜想着自已成亲,从昨天成亲就没去看过她,倒象是冷落了人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估计也差不多了,再休息两天,也就该好了。”赫子佩天亮才睡,没睡上两个时辰就起来了,有些犯困,抱着她滑倒下去,“陪我睡会儿。”
千喜没有瞌睡,侧过身看着俊秀的面颊,“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他半瞌着眼看她,“啥话?”
“吴姑娘漂亮吧?”
“我没细看。”他直接闭了眼,把脸蹭进她颈窝里,“睡了。”
千喜见他没在意吴采兰,心里蛮高兴,嘴里虽然这样问,哪有当真喜欢自已老公到处看美女的?
婉娘提起吴采兰,欲言又止,她看得懂,只是装着傻,不愿把人往坏处想,又不愿拂了婉娘的好意,现在看来婉娘担心的事是多余的。只要子佩没心,人家还能怎么的?
第二天一早,赫子佩刚起身,千喜也跟着翻身坐起。
“你不多睡会儿?”赫子佩拉了搭在一边的衣衫往身上套。
千喜跪在床上,把他拉了过来,帮他束腰带,“昨天婉娘说那些布织好了,我得过去看看,如果行的话,就裁出来做两件衣裳出来试试。”
赫子佩把手环到她腰后,探到她身下轻轻摸了一把,低声问,“今儿还痛吗?”
千喜红着脸白了他一眼,“不大痛了,你今天做什么?”按他坐下,帮他束了发,她不喜欢他把头发全挽成簪,看上去老成,还是跟他没成亲一样,只是束了顶上发束,用一条丝带扎着,让下面的头发散着,看上去飘逸洒脱。
赫子佩放了心,等她给他拢好了发,站起身,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亲,自行去洗漱了,等千喜收拾妥当了才开了门,陪着她先去给陆氏夫妇请安,又一起用过早饭,才自个去了铺子。
千喜走到厢房,抬了手想敲门,想了想又放下了,这大清早的,怕万一人家没起身,反而吵了人家休息。转身从侧门去了隔壁院子,婉娘屋里的门开着,她怕沈洪没走,也不敢冒然闯进去,站在两步外唤婉娘。
婉娘从里面奔了出来,拉了她进屋。
“洪子走了?”
“走了,刚走,我正说一会儿你不来,把布拿过去给你看呢。”婉娘引着她去看织好的新布。
屋里光线暗,千喜拿了布站到门口抖开,那布是用的那没毛的线染的黑色,织的底,用有毛的线染成大红色,织成一朵朵小小的梅花,花心点了点嫩黄。还毛的线厚,比底布突出一些,而花心又将浮起的花瓣压了下去,这一凸一凹的,这些花就立体了,红黑相配又十分醒目。
千喜越看越喜欢,“婉娘,你这手技可越来越好了。”
这布一出来,婉娘就喜欢,听她称赞,喜得合不上嘴,“还不是你的图画的好,你觉得这布,做衣裳能成吗?”
千喜把布披在婉娘身上比了比,“准行,姓王的已经走了,也没人敢为难你们了,我们明天就搬回秀色坊,大显身手的日子到了。”转身又往婉娘屋里望了望,这屋子虽然也有里间,但比他们以前住那间窄了不少,虽然砌了墙围了个小院子,跟前面染坊隔开了,但这一人高的墙,总是不隔音,如果晚上加班的话,怕吵着她休息,“你们以前住的那屋,要不再盘下来,你们还是搬回去住 ?”
婉娘摇了摇头,顺手抓了把碎玉米,撒在地上,看着小鸡抢食,“不般了,这比外面还方便,他染布累了,随时能回来打个小盹,收工晚了,抬腿就回来了,也不用担心还得去叫人开门。”
千喜望了望那道新砌的墙,“这晚上不吵吗?”
“刚住进的时候,有那么点不习惯,这住久了,习惯了,反而心里觉得踏实。以前相公赶工,半夜也没回来,我一个人在外面还觉得害怕,在这儿就没怕过了。再说如果我有啥事,隔着墙,叫一声,他就来了,强过在外面的时候,这半夜家里没人,有什么病病痛痛的,叫个人都叫不到。”
婉娘说的句句是实情,什么事都不可能十全十美,但算下来,利还是多于弊,外面住着,又是赫子佩给着房钱,说来说去,也就是得个房子大些,面子上好看,住着也汪见得有多舒坦。
千喜听她这样说,也就由着她,又看了其他几块织好布料,都十分满意,只等明天回了铺子就开工照样开剪。
又画了几张图样,交给婉娘,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叠了那几块布挟着,“我拿去给我娘看去。”
婉娘忙站起身送她出去。
千喜回到这边,透过撩起的窗帘,见陆氏正坐在窗边上做纳鞋底,推门进去,挨着她坐下,“给爹纳鞋呢?”
“嗯,你爹自那次摔了,虽然好是好了,但总比不得以前,我重新给他纳几双绵些的鞋底,多站一会儿,这腿也不至于这么痛。”陆氏从小竹箩筐里拿了几个图样给千喜看,“你看哪个好?”
千喜挑了个‘福’‘寿’字图案的,“这个好,左福右寿,给咱爹添福,添寿。”
陆氏接过看了,也合心意,笑着拧了拧她的脸,“这昨天才嫁人,就比过去懂事了。”
千喜咬着唇笑,“娘心理作用。”摊开那几块新料,“娘,你看这几块布料,怎么样?”
陆氏眼前一亮,放了鞋底,拉了那些料子,一块一块的看,“哎哟,娘活了这三十来岁,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布,这真是你们弄回来的那些破线织出来的?”
千喜有些得意,眉开眼笑,“可不是吗?咱让那些废线重放光芒。”
陆氏又仔细看了一回,啧啧称赞,“我家千喜还有这本事,怪不得子佩是铁了心的保着你开那秀色坊。”
千喜一撇小嘴,“差点被娘搅和了。”
陆氏笑着打了她一下,“这事还没开做,就翘上尾巴了。”
千喜裂着嘴笑了,抬起头,刚好见赫子佩从外面回来,一头钻进书房,放了手里的帐本,出来就往隔壁院子走,正想起身叫他来看料子,隔壁厢房的门‘吱’的一声开了。
第083章 再烂不过的借口
赫子佩停了下来,转过身。
吴采兰从屋里出来,走到离他仅一步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赫子佩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与她拉开些距离,“吴姑娘有事?”
吴采兰见他处处守礼,对他更是另眼相看,“赫掌柜开的是染坊?”扫了眼他手中挟着的一匹布,这几天,她在厢房,听着院子一些动静,来往的人不时提到染布的事,也就猜到了这隔壁是染坊。
千喜探着头,隔着窗棂,看着二人,回头小声问陆氏,“娘,你跟吴姑娘说过是子佩背她回来的事吗?”
陆氏也正凑在她旁边看外面,“没说过啊,这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就算了,何必非要跟人家提起,落下个不自在。子佩还指着人家姑娘给他报恩不成?子佩可不是这样的人。”
千喜又看窗外,心里却有些奇怪,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总去想着。
赫子佩见她问,客客气气的道:“在下的确开着小染坊,姑娘对染布感兴趣?”
吴采兰点了点头,“家父手下也有些布匹生意。”指了指他腋下的布匹,“这是你们染的吗?”
赫子佩低头看了看那匹布,“是我们下家染的。”
“分铺?”吴采兰又将他看了看,他居然还开着不止这一家染坊,“能给我看看吗?”
赫子佩将布递给她,“这是染岔了,我拿回来叫他们翻染的,让姑娘见笑了。”
吴采兰将那布拉开些,对着光看,色泽光鲜均匀,已经是上品,并非次货,不解的看向他,“这布是染错了色?”
赫子佩接过布,重新卷好,“这布的东家年过半旬,这布颜色染得浮了,应该再暗上一个调,才合适。”
吴采兰再看他手里的布,他不说倒不觉得,这么一说,果然再暗上一个调,显得更稳重,不过这一般人哪能有审美能力,“你们这儿的客人可真挑剔。”
赫子佩笑了笑,“他还没看见呢,看见了就拿走了,也等不到我拿回来翻染。”
“既然客人都不在意,赫掌柜何必过于吹毛求疵。”
赫子佩脸色略沉,声调也冷了些,“别人怎么做事,我不管,但我家出去的东西,虽然不能百分之百完美,但绝对不能有一点投机取巧。在下还有点事,不陪了。”既然不是同道中人,也不必再说下去了。
吴采兰看他的眼神又有些不同,他做事竟认真到这程度,“赫掌柜慢走。”
赫子佩有些不耐烦,但又不好表示出来,只得又站住,“还有事?”
吴采兰没想到他这么暖面冷心,对着女人也能说走就走,“采兰失言,还望赫掌柜别放在心上。”
赫子佩扬眉笑了笑,他哪能跟女人见气,不过是不耐烦这么闲聊浪费时间罢了,“吴姑娘多心了,赫某没有这意思,只是手上还有些事没做完。”
吴采兰见他并没有作恼,安了心,“赫掌柜可有心去京里发展?”
千喜听到这儿,整个神精都崩起来了,竖着耳朵,唯恐听漏了一个字。
赫子佩本来是要去京里的,不过这些事却不愿到处张扬,“暂时没这打算。”
千喜暗松了口气。
吴采兰微微一笑,“赫掌柜有这手技,到京里定有大显身手的机会。”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块银铸牌,递给他,“如果赫掌柜有兴趣,不防来京里试试。如果到了京里,到随便一家吴氏的铺子,只要将这牌子给他们看,他们自会引赫掌柜见我。”
赫子佩不想接,但人家一片好心,直接拒绝太过伤人面子,谢谢着接了,收进袖中,又要告辞。
吴采兰望了望那道小门,又问,“采兰能参观一下赫掌柜的染坊吗?”
按理各家染坊是不让人观参的,原因当然是对自已的技术保密,但赫子佩却不怕别人看,因为他家的染坊工序看上去,和别家并没什么不同,关键的那点东西,象水温,配色等等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熟悉,别人看了也是白看。
正要各个答应,见千喜从陆氏房里出来,唇角一勾,不自觉的挂上了笑意,静看着她走近。
吴采兰随他的视线转过身,见千喜一身玉蓝纱裙,头发盘起,不再是姑娘的装扮,初为人妇的喜悦还没从脸上褪去,比前日所见,更亮丽了不少,忙转身见过礼,“还没来得及给你道喜。”
千喜站到赫子佩身边,笑着还了礼,“身子可大好了?我正说一会儿去看你呢。”
吴采兰见她紧挨着赫子佩,赫子佩却不避让,心里猛的一跳,难道千喜嫁的是他?脸上的笑略僵了僵,很快恢复正常,“大好了,正琢磨着要向您们辞行呢。”
千喜见她脸色还少了点血色,但精神却算是不错了,“也不必急着走,如果怕家里担心,不防写封信,先差人送回去,你等身体大好了,再走不迟。”
吴采兰也没了心思,“已经不碍事了。”
赫子佩也不耐烦陪着她们两个女人闲聊,问千喜,“有事吗?”
千喜抬头看着他,一双眸子温润动人,道:“娘打破了一叠碗,厨房又熬着汤呢,不敢走,要我去重新买些碗回来。”
赫子佩扬了扬眉笑了,家时又不少碗,打破了一叠碗,哪用得着她巴巴的去买,这借口也太破了些,“我陪你去。”
千喜眉开眼笑,管他怎么笑话自已,反正目的达到了,“好。”
赫子佩转头又对吴采兰道:“我叫个人陪吴姑娘到处看看。”
到了这份上,吴采兰也不好再勉强,没他陪着,这染坊看不看都罢了,不过这时候又不便说不看了,只得应了,“有劳赫掌柜了。”
赫子佩大步走到小门边,冲里面喊了声,“根儿,过来下。”
程根在里面应了声,小跑着来了,一手的染料,“子佩哥,啥事?”
赫子佩看着他的手,“这位姑娘想看看我们染坊,你领着她随便看看。”
程根探头望了望他身后的吴采兰,瓜子脸,细眉凤目,好不漂亮,有些不好意思,“成,没问题。”
赫子佩又将布给他挟到腋下,“这是发到金家染的,色浮了,你拿去调一个色调重染。”
程根夹紧了布,“成,绝不会再染第三遍。”
赫子佩笑了,“别光说,染出来才算。”
程根也笑,对吴采兰道:“姑娘,跟我来吧。”
吴采兰虽然不愿意,却也不好有怕表示,跟着程根进了小门,回头看着赫子佩和千喜离开的背影,暗念了他的名字,子佩。
第084章 避嫌
二人出了大门,赫子佩站住了,拉住千喜,“我们去哪儿?”
千喜刚才拿了买碗当幌子,现在也继续装,“买碗啊。”
赫子佩看着她笑了,“当真买碗?家里一堆的碗,买回来挨娘骂?你下次找借口也找个哄得了人的。”
千喜脸上微微红了红,飞了他一记白眼,“她哪能知道咱家里有一堆的碗。”
赫子佩听了,更是好笑,“我们才成亲,刚摆过酒席,这家里能少得了碗?”
千喜也觉得这借口实在是糊弄不过人,嘴上却不肯服软,“摆酒,借的碗,成不?”
赫子佩哑然失笑,他们现在这家境还要借碗?不过也不再逗她,免得她恼羞成怒,遭殃的还是自已,“你不是说想买筒子吗?前些日子听说到了批羊毛皮筒子,我们逛逛去,看有没有合适的。”
千喜本来没什么去处,听他这么说,正合心意,“你染坊没啥事吧?”
“现在没啥事,晚些布回来了,得去盯一盯。”赫子佩见巷里没人,携了她的手走,“我看那吴姑娘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寻个时间问问她,是回京还是去她亲戚家,问明白了,就支着根儿去雇车子送她去。”
驿站的车把头三天两头的到铺子上结帐,他随口便能把这事结了,却绕着圈让千喜支根儿去办,图的就是避嫌,如果不是千喜拉他出来这么一趟,他也没往这儿想。
既然千喜多了心,他也就避一避,不愿千喜为这些不相干的事,心里不痛快。
这话正说到千喜心里去了,婉娘跟她说吴采兰寻子佩的时候并不多心,但昨天才谢过,今天又寻着他,这不多心,也多少会有点想法,“这么问人家,好象赶着别人走一样,不大妥当。”
转出巷子,来往的人多起来了,赫子佩放开千喜的手,“没有不妥当的事,这话就看你怎么说,再难看的事,只要话说的好,一样能让人家心里舒服。”
千喜轻啐了他一口,“当是你么?整个一个油瓶,亏得我娘还说你老实。”
赫子佩扬着嘴角笑了,“对你老实,不就成了。”
千喜一抱胳膊肘儿,佯装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正要回驳,一个临家的妇人从身边走过,跟他们打着招呼,“哟,小两口出来逛逛?”
赫子佩忙笑着应了,唤了声,“婶子。”
千喜也忙拧头打了招呼,“婶子,买鱼啊?”
妇人将手里挽着的藤篮子晾了晾,里面装着两条三斤来重的鲤鱼,“我去市上送点东西,刚好李渔夫才下了船,捎了鱼来卖,我看着新鲜,也就凑着买两条回去,开开荤。”
千喜抿着嘴笑,“那您快回去吧,早些把这鱼放缸里,下锅前再杀,味道鲜。”
妇人也正有这意思,笑着道了别,转身走了。
千喜二人才又往前走,走了几步,见衙役朝着他们的方向来,远远望见他们,扬着手,大声叫唤,“赫掌柜,赫掌柜………”
赫子佩和千喜对望了一眼,这布前几日不就送走了吗?这又有啥事?
衙役奔到跟前才停下,气喘吁吁,用手扇着风,“这鬼天气,跑几步就热得心慌。”
赫子佩等他喘了口气,才问,“您这是有啥急事?”
衙役还有些喘,“我正要去你们家呢,在这儿遇上你们了,我也可以少跑一半的路。”
前天摆酒,这衙役还去喝过酒,没见他说过啥事,千喜心里悬了起来,别是布出了问题,“布出了问题了?”
“布哪能出啥问题,好好的往京里运呢。”衙役扯着衣袖抹汗。
既然布没事,二人大松了口气,“那是………”
“前天去你们家喝酒,听陆掌柜说你们救了个姑娘,有这事么?”
千喜和赫子佩又对看了一眼,千喜点了点头,“有这事,怎么了?”
“那姑娘可是姓吴?”衙役一听有这事,顿时来了精神。
千喜他们并没把吴采兰的名字往外报,他居然能说得出姓氏,肯定有原因,又点了点头,“的确是姓吴。”
“可是京里的人氏?”
“听她说是京里来的。”
衙役一拍腿,“这可是找对人了,她家里人从京里找下来了。”
千喜心里暗喜,正愁不知怎么跟吴采兰开口,现在她家里来人了,也用不上自已开口了,“真的还是假的?”
“比珍珠还真,那吴小姐是京里吴使令的侄女,吴使令膝下无子无女,这位吴小姐从小过继给吴使令的,据说吴小姐去走亲戚,遇到歹人。护送吴小姐的家人逃回去,说是在这附近丢掉的人,吴使令派了人到衙门查问,刚巧前儿我听陆掌柜提到过这事,才巴巴的赶着去你家问问。”衙役满面喜色,如果寻到吴使令的侄女,也算是立了一功,也可借机攀附上吴使令,没准以后多条官路。
“那我们这就回去帮你问问?如果当真是她家里人,我们马上叫人去衙门通知你,也好让人家早些见面,也少些挂念。”
衙役一听,马上抱了个拳,连连道谢,“我们分头行事,有劳千喜姑娘帮我问问,我这头回去叫人直接上你们家去认人,也省了你们再唤人跑这一趟。”
“您说的从京里下来的人叫什么?是她什么人?”千喜欢喜归欢喜,但吴采兰怎么说也是一个姑娘家,万一来的人是歹人,那不是害了人家。
“姓贾,是吴家的管家。”
千喜记下了,和赫子佩一起辞了衙役,也不去看筒子了,直接调头回家。
回了陆家,刚巧铺子上也送了布回来。千喜自行进了院子,去寻吴采兰,赫子佩随着拉布的马车,直接前走,从前面院门进了染坊。
千喜见厢房的门虚掩着,敲了敲门,“吴姑娘。”
吴采兰正一个人坐在床边上发呆,心里乱蓬蓬的一团,听到叫门,愣了愣,没想到千喜这么快回来,深吸了口气,稳了稳神,起身开了门,笑着将她让进了屋,“你的碗买好了?”
第085章 她家来人了
千喜撇了撇嘴,那烂借口,明眼人一看就穿,就不相信这个吴采兰没看出来,既然知道是个借口还有意这么问,不是恶俗就是拿她消遣,迈进门槛,“还没到地方,就被人拦了回来,你有心问我怎么没买碗,不如问我为啥被拦了回来。”
吴采兰也知失言,千喜为什么被拦回来,她不关心,不过见她神色,这事倒象是与自已有关,往门外望了望,赫子佩也没与千喜一路,掩了门,给千喜让了坐,“为啥被拦了回来?”
千喜在床边凳子上坐下,“我先问你,你家可有个管家姓贾?”
吴采兰听了这话,已猜了个七七八八,家里来人了,“我叔父家的管家的确姓贾。”
千喜听她这么一说,和衙役说的对上了号,那事也就错不了了,“你叔父派了那个姓贾的管家下来,在衙门报了官寻你,衙役这就带人来见你。”
吴采兰望了望掩着的房门,拢了拢头发,抹平身上衣衫的褶皱,“这些日子实在是太过麻烦千喜姑娘和令堂了。”她也知道,家里人既然寻了来,也不好再在这儿住下去了,得早些回京城。
千喜最受不得人家说软话,笑了笑,“吴姑娘太客气了,这谁家遇了这事,也得这么办,你也不必总放在心里,你家里有人下来,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吴采兰对千喜的话并不认同,这样的事儿如果换到京里,只怕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京里人多,但人情却是不如这些小地方。就算有人救下了,如果见到有几分姿色的,又哪能不想点别的,哪能象赫子佩那样刚正不阿,想到赫子佩心里就堵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坐在那儿玩着手指,一脸天真的千喜,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傻姑娘,这婚姻只怕是父母为媒定下的。
也不能说千喜不好,总觉得赫子佩才貌俱佳,而这个千喜长得虽俊,但言行举止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又怎么配得上他。
寻着话与她攀谈,从旁侧击的问着染坊的事。
千喜得候在这儿等衙役带人过来,不好将吴采兰一个人丢这儿,也只得陪着她闲聊,于她的问话,虽不会过多的陈诉,到是有问必答,不过凡涉及到赫子佩的,就只字不提,而吴采兰也不方便问的过于直接。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衙役果然领着个男子在院门口叫唤,“赫掌柜。”
千喜忙开门迎了出去,“子佩他忙去了,快进来吧。”一边将人往屋里让,一边打量那中年男子,那人高高瘦瘦,颧骨微突,两眼窄小,却是一脸的精明相,大约四五十岁上下年纪,穿着一身藏蓝色长袍,腰间束着二指宽的滚边腰带,十分精神。
衙役抬手比了比男子,对千喜道:“这位就是京里下来的贾先生。”接着又转头对贾先生道:“这就是我跟您说起的千喜姑娘。”
贾先生忙抱拳施礼,“多谢千喜姑娘救了我家小姐,我们主人定有厚报。”
千喜笑着回了礼,冲厢房叫了声,“吴姑娘,出来吧。”
吴采兰在屋里听到贾先生的声音,从屋里慢慢走了出来,淡淡的扫了贾先生一眼,“贾管家辛苦了。”
贾先生弯了弯腰,“小姐失踪的这些日子,老爷担心的不得了。听说小姐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吴采兰轻点了点头,“好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去备下车马,明儿,就上路回京。”
贾先生恭恭敬敬的应了,“我要他们在旅店为小姐备下了间上房,也就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只不过比别处要干爽明亮些,不过这小地方,也只能这么先凑合着。老爷听回去的下人说,包裹都被人分了,要丫头给小姐包了换洗衣裳,叫小的带了下来。”
吴采兰本来想说,这一晚上不用换地方了,听他说带了换洗衣裳,再看自已身上,穿的是千喜的衣服,虽然说也是新的,但心里总觉得不太舒服,再加上还有些事想打听打听,也就点了点头,“叔父真是有心,待我向陆夫人告个别,就走。”
千喜端了茶进来,听吴采兰和她们管家说话,不冷不热的,暗想,这大户人家的小姐架子就是大些,这些做奴才的日子只怕也少不得要受主子的气,“这么急着走?”
吴采兰无表情的脸,马上堆上笑意,伸手来接她手中的茶,“既然他们寻了来,我也就依着他们的安排,房间已经定下了,不住也得给钱,不如去住上一晚,也没算白给银子。”
千喜本来是想,就一夜的时间,叫她家管家也来家里住,反正家里还有间厢房,但听说旅店的房钱已经给了,也就没再坚持,递了茶给贾先生和衙役。
贾先生双手接了,连连道谢,这大热天,在外面晒着太阳走来,的确有些渴,接了杯子喝了一口,只觉得芳香宜人,禁不住的称赞,“这茶是在哪里买的?”
千喜见他将茶喝干了,忙又斟上,“这茶不是买的,我娘的一个远房亲戚家种的茶叶,抽芽的时候,我去采了些回来,自已烘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