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秀色陌果第17部分阅读
名门秀色陌果 作者:rouwenwu
自已烘烤的。”
贾先生又喝了一口,这二道水,出了味,比刚才更加浓香。
吴采兰由着管家坐着,出了堂屋,望了望通向染房的小门,才回了厢房换过自已的那身衣裳,那衣裳已被千喜仔细洗干净,不再带有一点泥迹。心里也有些感慨,这个千喜,粗是粗鲁了些,但心眼倒是极好,做事也很是认真。
将换下的衣裳折好,放在枕边,出了厢房,径直去了陆氏屋里,向陆氏辞了行,才过来唤了管家和衙役离开。
千喜飞快的回屋包了包那茶叶,递给吴采兰,“我们小地方也没啥拿得出手当手信,这点茶叶,你带回去慢慢喝。”
吴采兰道了谢,笑着接过,又辞了千喜,才和管家去了旅店,到了旅店,将那包茶叶随手丢在一边,吩咐管家去细细打听赫子佩的事。
第086章 去不了多久
半个月后………
陆掌柜夫妇,赫子佩,程根围坐在桌边,千喜依在赫子佩身边站着。
陆氏眼圈有些泛红,拉着赫子佩的手,“儿啊,你当真要去吗?”
陆掌柜拍了拍陆氏的肩膀,“千喜她娘,看你,子佩也三两个月就回来,有啥可惦记的。”
赫子佩也朝着陆氏笑,握了娘的手,“娘,过几天,没准哪天早上,你一睁眼,我就在你面前了。”
陆氏有些不放心,“真去不了多久?”
赫子佩‘嗯‘了一声,“真去不了多久,转一圈,看看行情就回来。”
千喜自上往下的看着他浓密的睫毛轻轻扇了两下,心里沉甸甸的,一点没因为他那句去不了几天而变得轻松。
陆氏这才长松了口气,松开手,对陆掌柜道:‘子佩这去京里,说是去不了多久,但铺子上总是少了人打点,你也多去铺子上呆着,凡事也有人拿下主意,省得千喜一个人管着两个铺子,太累。“她担心的是千喜万一有了孩子,这两个铺子上的事压下来,她哪吃得消。
陆掌柜也做了这么久的甩手掌柜,心里也觉得有愧,但什么事都有赫子佩和千喜安排得妥妥当当,去了铺子也没啥可做,现在赫子佩要离开,他也正好重操旧业,好好在夫人面前露上一手,也省得她总在耳边唠叨,“你就别操这心,子佩离开这些日子,我定把铺子打理得齐齐整整,他怎么走的,等他回来,我还是怎么交还给他,绝不少损了一点,如果夫人实在不放心,你每天跟着我去铺子上当监工去,看我怎么重振雄风。“
陆氏白了他一眼,“你就吹吧,要我天天盯着你,我还没那闲工夫。也不用我盯,千喜就在隔壁。“转了头,向千喜道:“你不时过去看着你爹 ,别让他一转眼又不知去哪儿野去了。”
千喜哭笑不得,“娘,爹不是小孩子了,哪能要女儿盯着爹的,要盯也是你自个去盯。”
陆氏听了千喜的话,不依了,“哎呀,我可是为了你好,你爹甩手这么多年了,屁股早长钉子了,你不盯着,他能坐得住?他出去喝茶听大戏了,到头来还不是你辛苦。”
陆掌柜见夫人不给他面子,皱了皱眉,“谁屁股长钉子,尽瞎说。”
赫子佩想笑,又不敢笑,垂着头,憋过了笑意,才重新抬起头,“根儿,我去京里这些日子军布的生意别接了,虽然你们染没问题,但这里面的名堂太多,你心眼儿实,不够他们玩花招,我也跟洪子交待过了,能把镇子上的布染完,染好了,我们家生意一点都不用愁。我还是那句话,我们这家能染多少就染多少,多出来的均出去给别家,千万别贪多。大伙累过头了,干着活都能闭眼睛,染坏了一块布就砸一块招牌,宁肯少挣,也别砸了招牌,记好了?”
程根来了陆家就没跟他分开过,心里也是不舍,“记下了,我也是那句话,你去了京城那花花世界,如果有啥对不起千喜姐的,我不饶你。”
赫子佩笑了笑,“成,我也记下了。”
千喜一阵心酸,这才成亲半个月,他就巴巴的要走,也不知图个啥,鼻子发酸,怕当着爹娘掉泪,道:“我去给他收拾东西去。”说完也不等爹娘回应,转过身,出去了。
赫子佩回头看着千喜的背影,单薄瘦削,心里不忍,真想上前拉住她,说不走了,吸了口气,压下那股冲动,回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爹,其实铺子上,也没啥大事,现在伙计们都很得力,您也就盯着点那些周边乡镇送来的批量的布,那布都是他们收的当地村民要染的布,他们来去一趟也要花不少时间,您一定要伙计记得仔仔细细的,别弄错了,让人家跑冤枉路。”
陆掌柜点了点头,“成,他们来人了,我就亲自一笔笔的记下,绝不错了一匹布。”
赫子佩给陆掌柜斟了茶,“那爹就多费心了。”
陆氏也在看千喜,见她出了门,就在掏丝帕,象是抹泪,心痛得跟剜她心头肉一样,站起来,“你们爷三聊聊,我陪千喜给子佩收拾东西去。”
赫子佩也正担心千喜,感激的看了看陆氏。
陆氏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别担心,你们聊。”
千喜在吃晚饭前就把子佩的行李收拾好了,一个人回了屋,就坐在床边,手抚着那包裹发呆,这些年早习惯了天天看着他,这要走三几个月的,心里实在不舍得。
“千喜。”陆氏在门口唤了一声,撩了帘子,进去。
“娘,你咋来了?”千喜收了神,把收拾好的包裹重新打开,再检查下少了什么没有。
陆氏走到床边坐下,端详了下女儿的脸,长睫毛上还湿乎乎的,“他去不了几天,你不用伤心。”
没有,哪有伤心。“千喜吸了吸鼻子,强挤着笑。
陆氏暗叹了口气,自已的女儿,哪能不知她的心思,“都收拾好了?“
“嗯,收拾好了。“千喜见没啥少的了,拉过包裹角包严实,紧紧绑住。
“再查查,别漏下点什么。“陆氏看着那个包裹。
“刚查了,不差什么了。“千喜手上不停。
“银子带够没有,出了门不比得在家,用不了什么银子,在外面处处要钱,如果还要打点听,就更要的多了,能多给他带些,就多带些,别银子使得不够,他脸皮又薄,不向家里开口,在外面委屈了自已。“
千喜给他已经包了些银子,听了娘的话,又起身去取了几锭另外拿了块方巾包了个小包裹,到时让他分开放,万一遇上贼什么的,也不至于分文全无,万一有什么事,在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谁去?
“娘,我看这些够了吗?“她从穿来这个世界就没离开过太平镇,虽然不时会听周成贵说起些外面的事,也问过京城的一些销费问题,但毕竟只是一些闲杂趣事,而当真的人情事故,日常开销却是不太了解。
第087章 不舍
陆氏看了看,“只怕是够了,不过家里也不差银子使,多带上些总是好,子佩不是乱来的人,就算是用不完,他也会再带回来。”
千喜听了,又去柜子里摸了两锭出来,也和着刚才的一起包了,心里嘀咕,你敢拿银子在外面养小的,我跟你没完。
陆氏见全是成锭的银子,平时开销哪能个个人补得起,“你没给他带些铜钱?”
“带了,另外还备了些散银,另打了个包裹,这些分开着放,安全些。”千喜麻利的打好包裹,又抚了抚,才推过一边。
“你到是想的周全,他没说去做什么吗?”赫子佩有说去看行情,但看个行情能要这么长时间?陆氏总觉得有点什么,但他不说,也不好多问。
千喜摇了摇头,“他跟我说的,也就和跟你说的差不多,我也想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如果不是这两间铺子,也就跟着他去。”
“这不是你自找的,当初不非要弄那什么衣坊,光是染坊,有你爹和根他们守着,你哪儿不能去?现在那那线什么的回来满满半屋子,你走了,就这么压着养老鼠?”
千喜咬着丝帕角,也是懊悔,“我哪能知道他这事,如果当初知道,也就晚些开衣坊。”
“要我说,你当初压根就不该捣鼓这个,在生意上帮他一把,生几个孩子,这日子过的也舒服。开了这衣坊,平时找累,他有个啥事,你还揪心。”
千喜也不跟母亲争辩,在古代的妇女,有她这样,已经算是思想前卫了,但要她如现代职业女性那样,要求就太高了。
陆氏还想再说,门外一声轻咳,忙收了口,就看见子佩撩了帘子进来。
陆氏站了起来,对千喜道:“天也不早了,你们早些歇着,明儿子佩一早就要赶路,怪辛苦的。”
千喜‘嗯’了一声,扫了眼赫子佩,没说话。
赫子佩看着她,心里也是揪着痛。恭恭敬敬的站着唤了声,“娘。”
“车都安排好了?”陆氏看着女婿,想着他刚到家里还没她高,这转眼,都可以当爹了。
“也没另找车子,就搭周大哥的车,一同进京,他路熟,京里门道也多,有他引着,省很多事。”赫子佩忍着不去看千喜,老老实实的回陆氏的话,但眼角处见千喜睁大了那双大眼睛望着他,真恨不得马上将她搂在怀里,好好哄一哄。
“周成贵不是今天就要走吗?”陆氏今天白天还在杂货铺买东西,听掌柜的说周成贵今天就把货装好了,按他往常是装好货就要走的。
“本来是今天要走的,他听我说明天要去京里,就装好了货,多耽搁一夜,等我一起走,路上也有个伴,能说说话。”
“这倒是好,有他照着你,好过自已一个人在路上折腾,行了,我也该过去了,早些歇着。”
赫子佩送了陆氏出去,关了门,才又返回里间,在千喜身边坐下,刚要伸手去握她的手,千喜却站起来,走开了。
他怔了怔,起身跟在她后面,“千喜,怎么了?”
千喜回头对他笑了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没啥。”走到洗濑台边,舀了水,“洗个脸,睡了。”
赫子佩接了她递过来的面巾,满腹不是滋味,顺着她洗了脸,抢着端了铜盆,开了门,沷了水,放了铜盆。
千喜正在搭面巾,觉得他的身子从身后贴了上来,双臂环住她的腰,脸也凑了过来,贴着她的耳鬓。心里更是难受,干嘛要成亲啊,不成亲或许还少些不舍。
第088章 坦白
千喜扯开环在腰间的手,让开两步,“睡吧,明儿早起。”
赫子佩心里一阵凉,随在她身后撩了帘子进到里间,在床边上坐下,也不脱衣裳,双手撑在膝上,看着千喜坐到铜镜旁解头发。
千喜放下一头乌丝,回头见他静望着她,“怎么还不睡?”
“等你。”赫子佩知道她不愿他去京里,但没想到她抵触到这地步。
千喜心里暗叹了口气,自已这是做什么,男人外出闯荡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但她总觉得不踏实,这或许就是常说的第六感,走到他身前站住,解了他头上发带,铺平了搭在床边角凳上,又去解他的腰带。
他也不动,只是凝视着她的脸。
千喜也不愿说话,明天就要走了,说什么也没用,为他除去外衫,放过一边,另取了干净衣衫搭在屏风上,方便他明早起身更换。
又转头看了看,觉得没什么事可做了,才自已脱了外衫,吹了红烛,站上床榻,落下幔帐。
赫子佩想阻止她吹熄红烛,却已是来不及,只得作罢 ,等她走近,将她拦腰抱了,滚向床铺,将她摁倒在枕头上,于黑暗中看着她隐约的轮廓,“千喜,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不愿意我去京里?”
千喜摇了摇头,也不知他是否看得见,将他拉了下来,他的体重让她有片刻的心安,抱着他厚实的背,“你为什么非要去呢?到底有什么事是你一定要去做的?”
赫子佩侧过身,从她身上下来,将她揽入怀里,“有些事,我自已都没能证实,也不敢张扬出去。”
“我也不能知道吗?”千喜抑着脸,他的眼睛在黑暗里泛着光,夫妻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是不能告诉你,我是怕你性子直,听到点什么风声,没有的事都能急出事来。”
“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这么瞎猜着,不是更着急?心里更不安乐?”千喜越发不高兴,说来说去,就是一个不说,一翻身,拿背对着他,这是什么日子,明天就要分开,还这么别扭,“算了,睡了。”
赫子佩见她真的生气,也有些急,她的性子能恼上一夜,没准明天走,都看不到她一个笑脸,想了想,从后面贴近她,下巴搁着她的肩膀,“这么说吧,我死去的爹是我的养父,我给你的那粒金珠,是我亲爹的东西,以前家里出了些事,无奈之下才将我交给了我爹。如果我是我亲爹丢掉的,我也就不寻了,可是当年他丢下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爹死之前,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寻一寻,活着能认祖归宗,我琢磨着如果他老人家躲过了那一劫,活着,过得好的话,我远远的看两眼,认祖归宗倒也不必了,我这心也图个安乐。如果不在了,寻着坟,给他嗑个头,也算他生我一场。”
千喜‘咳’的一声松了口气,“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刚落,突然想到什么,睁大了眼,那粒金珠上面的图标………分明就是朝中人所有…………难道他亲爹涉及到什么,“你是怕………”
赫子佩轻拍了拍她的背,“你多心了,这么多年了,谁知道是什么环境。”
千喜伸手去摸那个荷包,“那珠子,你还是带上吧,万一能寻到,也有个东西相认。”
赫子佩把她的手扯了下来,合着身子一起揽住,“不必了,这八字没一撇的事。再说我得去京里那染料作坊试染料,光身子干活是难免的,在我身上,没准什么时候就丢了,放你这儿还踏实。”
一番话,千喜心里的阴影并没散去,但心情却好了不少,起码他算是坦白了,他这个人不肯说就不肯说,当真说了也就不会骗她。
蹭进他怀时依着他,“不早了,睡吧,你明儿赶路,有得累的。”
赫子佩哪舍得睡,伸手进她衣衫,摩挲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把身子紧紧贴着她,“明天一走,得好些日子不见,还不憋死我,不如乘现在还有时间………”
千喜耳根子瞬间发烫,他的手更不老实,从后背绕到她胸前揉捏,“我不怕明天累不死你。”
赫子佩嘿嘿的笑了声,将她转过来,翻身压在身下。
直到心满意足的躺倒到她身边休息了会儿,才去自行抹了身子,又换了水拧了湿巾帮千喜擦净身子。
千喜也累得懒得动弹,由着他折腾,被湿巾抹过的身子一阵凉爽,“你跟个色鬼投胎一样,你去了京里,那么长时间,咋办?”
赫子佩看了她一眼,还能咋办,忍着。“抛了湿巾,揽了她,”回来加倍补。“
千喜白了他一眼,“美得你。“心里却是丝丝的甜。
第二天,天没亮透,赫子佩按着千喜,不让她起身,自已简单洗漱妥当,便听到院子外传来马蹄的声音。
千喜又撑起身,要去送他。
他将她摁回床上,亲了亲她,“别送了,马车去的快,转眼就看不见了,你站在门口,我心里还堵得慌。“
千喜也怕离别的那份伤情,也没坚持,撩着帐帘,探出半边身子,“你一个人在外面,凡事把细些,京里当官的多,不讲理的人也多,你看着好样的人就绕着点,别跟他们计较,别吃了眼前亏。“
赫子佩提了包裹,回头笑着道:‘你相公处事,你还不放放心吗?“
千喜抿着嘴笑了,“你在这儿是油,不过这儿的人老实,比不得外面的人心眼多,你这油到了外面,没准就算不上什么了。”
赫子佩听了更笑,“真那样,大不了,让你相公这油功再练上一练,以后回来没准能把死人说活。”
千喜呸了他一口,“好没正经,快走吧,周大哥该到门口了。”
“那我走了。”赫子佩又看了看她,强忍不舍开了门,撩了帘子出去,听到千喜在里面大声的叫,“赫子佩,你敢在外面找小的,我追到京里也要剥你的皮。”禁不住摇头一笑,隔着帘子道:“我就有这贼心也没这贼胆。”
“贼心都不许有。”
“不敢,不敢!”
千喜听着他脚步声走远,脸上的笑慢慢消褪,倒回床上,“死人,真走了。”
第089章 秀色坊营业
一个月后,天刚亮,千喜便和婉娘去了秀色坊,今天是开张的日子,虽然昨晚已把该准备的备下了,但还是早早的来再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事项。
转了一圈,确定没啥需要折腾了,才坐了下来,挨个打量订制的人模身上穿着的一套套的衣衫,左面男装,右面女装,对着门的是情侣装,情侣装又分了平常装和喜服,当初做这些平常穿的情侣装时,婉娘的脸是红了又红,实在不敢想会有人愿意这么个穿法。后来经不住千喜怂恿,才拿了一套回去和洪子一个一套穿了,结果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情义浓浓,多年的夫妻间又多了些异样的激|情。
这以后,千喜对这些情侣装信心满满,加倍的用上了心思。
天一亮,陆掌柜和沈洪来了,说是怕刚开张人来人往的,千喜他们招呼不过来。
千喜一看沈洪和婉娘,乐了,二人把那身情侣装穿来了。
沈洪搔着头笑,“本来该千喜和子佩穿的,不过子佩不在,我们也代劳一下。”
婉娘红着脸,推了推他,“就你话多。”
千喜抿嘴笑了,心里却有些落寞,自已正式开张,他却不在。
临近开张的时辰,平时不上铺子的陆氏也来了,门还没开,秀色坊里已经热闹起来了。
辰时,沈洪开了门挂鞭炮,太平镇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往这边走。
等鞭炮还没挂好,门外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对着秀色坊的门口指指点点,羡慕、妒嫉、观望、好奇,样样俱全。
陆掌柜看了看天色,问正在看沈洪挂鞭炮的千喜,“时辰差不多了吧?”
千喜也望了望天,“差不多了。”
沈洪从枝上下来,“那点吗?”
千喜拦开几个站得近的小孩,“点吧。”
陆氏和婉娘忙塞了耳朵往屋角躲。
刹时间鞭炮声震响了半边天,一片喜庆。
等鞭炮声一停,纷纷往门内涌,千喜领着伙计忙着招呼客人。
片刻间人群挤满了整个秀色坊,那些年纪大的,纯粹看热闹的,逛上一圈也就走了,剩下的倒认真看起货架上的衣裳。
这小地方的人,大多不曾离开过太和镇,哪见过这样时尚的款式,有接受不了的,很快也散了,最后留下来的不过十来二十人,其中包括赫子佩那时开玩笑说的萧家大小姐。
那时赫子佩虽然说的是个玩笑,千喜却留了心,今儿见她一件一件衣裳的细看,走了过去,唤了声,“萧小姐。”
萧小姐家里有钱,人也高傲,平时不大爱理人,见千喜叫她,转过眼竟是满脸的笑,“这些衣裳当真都是你做的?”
千喜笑了笑,“是我们秀色坊做的,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你看怎么样?”
“有好些,我都喜欢,就是不知穿上身会怎么样。”萧小姐抚着一件红底白花的细纱挽纱爱不释手。
千喜将那身衣裳从货架上取下来,“我们这儿设了试衣室,里面有铜镜,你可以到里面穿上身试试。”
萧小姐眼眸一亮,“当真?我还正琢磨着向你借了衣裳回家试呢,行的就留下,不行的再送回来,这一来一去的也麻烦,亏得你想出这么个法子,倒省了好些事。”
千喜扬眉笑了,让她在这儿试,灵活搭配,随机应变,打算买一件的,没准能多买两件,“你喜欢哪些,我帮你拿着。”
萧小姐一口气挑了十来件,伙计忙上来一并取了送进更衣室,一排的挂开,退了出来。
千喜为了方便给顾客服务,伙计暂时请的是二男二女,女顾客试衣,便由女的服侍着,男顾客就由男的帮着换衣,绝无不方便的时候。
今天是第一天开张,萧小姐又是第一个要求试衣的顾客,千喜自已亲自服侍着。
萧小姐进了试衣间,打量了一圈,虽不算太大,但设有桌椅,四面均有一个高的铜镜,衣衫上身从哪个角度都能看见自已穿上衣裳的模样,满心欢喜,“你们这儿好别致,在别处还不曾见过这样。”
千喜当然不能说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试衣室并不罕见,“我也是一时的念头,你喜欢就好。”
萧小姐平素在家就是有丫头服侍习惯了的,也不避忌在千喜面前换衫,再说有些款式与平时所穿的衣裳穿法不同,有她照看着,反而方便。
十几件衣裳更换下来,她竟不烦不燥,热情丝毫不减,千喜不得不佩服这个萧小姐对追求时尚的狂热。
结果一共十七套衣裳,看中了十一件,千喜以为她会再精心细选,结果她理好衣裳,开了房门,回头对正在整理那一大堆衣服的千喜道:“那十一套,我都要了,你要伙计包起来给我送家去,多少银子,去帐房支便是了。”
千喜愣了愣,她连价钱都不曾问过,“我让伙计先给你打个价钱出来。”
萧小姐拿了团扇掩着嘴笑,“打什么价,赫掌柜在这镇上可是出名的实在人,你们是夫妻,还能骗我这几个钱不成,再说我往日为了几件衣裳托着人去京里来回几趟,光是路费钱就去得多了,你这些衣裳,我看比他们京里来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也省得我再要人往京里跑。”
千喜喜得直想大叫几声,赫子佩在这镇上的信誉果然不是盖的。
这第一天开张就遇上了好买主,强忍着狂喜,尽量让自已看上去和平时没两样,“谢谢萧小姐了。”
抱了衣裳出去,将那十一套分了出来,要伙计包了,准备一会儿空闲了便给她送去。
另一些顾客见这个萧小姐一进一出,便买下这许多,也忍不住好奇,纷纷试衫,结果大多数人均或多或少的买了些。
几个小媳妇没买什么,光顾着看沈洪和婉娘穿着的情侣装。
等这些人走了,千喜一清点,竟没了一半的货。
陆掌柜坐在一边供顾客休息喝茶的桌边捧着杯上好的碧螺春,满面是笑,对帮着挂衫的陆氏道:“看吧,看吧,当初你还不同意千喜开这衣坊,这头天开张,就有架势。”
陆氏啐了他一口,“你不就想人家夸你有远见吗?她有本事,也只能说我生的女儿好,哪有你啥份。”
第090章 京里来信
陆掌柜挑了挑眉,“嘿,这还越来越不讲理了,生女儿咋就没我的份了?你一个人能生得出来?”
陆氏白了相公一眼,“没个当爹的样,在女儿面前瞎说啥呢?”
陆掌柜嘿嘿的笑了,“喝茶,喝茶。”
千喜见惯了爹娘斗嘴,笑了笑,“自然都是爹娘的功劳。”
陆氏还是忍俊不禁,溺爱的骂了声,“死丫头。”
一家人全到了铺子上,家里就没人做饭,陆掌柜早早在千香楼订下了饭菜,正好忙完这会儿千香楼的两个伙计提着五角食盒在门口唤了声,“陆掌柜。”
陆掌柜忙起身把他们让了进来,各式菜式满满摆了一桌子。
千喜“哟”了一声,笑道:“还是爹想到周到,我正想打发人去千香楼订些饭菜来,爹倒提前备得好好的。”
沈洪与陆氏夫妇本是极熟,平素就常在陆家吃饭的,也没这么拘束,凑到桌边,“喝,可真丰盛。”
陆掌柜先行坐了上首座,“我家千喜开张大吉,当然要给大家添添菜,犒劳犒劳。”
千喜招呼着婉娘和店里的伙计围坐过来,“这桌子菜只怕是这秀色坊还没开门,便订下的,哪能就知道生意好不好。”
陆掌柜不以为然,“我家千喜做出来的东西,哪能不好?”
陆氏也在他身边坐了,给他斟了酒,笑着打趣,“没见过你这么没皮没脸吹自已女儿的。”
沈洪夫妇见惯二老说笑,也不在意,那几个伙计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
众人刚刚坐好,帘子一撩,进来一个人,“死赶了一夜,还是来晚了,没能赶上开张。”
千喜扭头一看,满心欢喜,忙起身迎了上去,一边吩咐伙计,“快,给周大哥摆上碗筷。”
周成贵一看,这才刚吃上,不肯入席,扭身想走,“我在路上才吃过,你们吃,你们吃,我去别家下了货再过来。”
千喜和陆氏夫妇哪里肯依,陆氏夫妇硬拖着他入了席,千喜递上筷子,“吃过了,也陪着我爹喝两杯。”
沈洪忙着斟酒。
周成贵接了筷子,也不动手,先从怀里掏了封信出来,递给千喜,“这是子佩给你。”
千喜接在手里,心里一热,鼻子就有些发酸,忙忍着,不好当着大伙的面拆信,将信收进袖子,笑道:“就一封信,把大哥急成这样,先吃,先吃。”拿了筷子给周成贵挟菜。
千喜还想问子佩的情况,但这刚坐下来,大家还空着肚子,不好问,一味的给大家布菜,自已倒吃的很少。
酒过三旬,周成贵放下酒杯,“掌柜的,您那女婿到了哪儿都是块宝啊。”
陆氏夫妇和千喜一同看向周成贵,脸上都带着喜色。
陆掌柜放下筷子,“子佩,他怎么样了?”
周成贵一谈起子佩,来了劲头,也放下筷子,“人家琢磨了几个月都染不了的染料,子佩一去,三两天的便给染出来了,那颜色光鲜的,啧……啧………真是鲜亮,那料子上的光,都能在上面跑………”
陆氏笑了,“哪能你说的那么神呼,啥料子还能带着光跑。”
周成贵见陆氏不信,有些犯急,正了脸色,“婶婶别不信,真有那样,我这次去京里,亲眼看见的,他还让我带了几匹回来给千喜。现在就在车上,我去拿来,你一看就知道。”
说着当真起身要往外面走。
陆掌柜忙拉住,“这货还没下呢,急啥,吃了再看不迟。”
千喜一直在一边静听着,这时才插了嘴,“娘,那是丝缎,上好的丝缎就能有这效果,如果是蚕丝的,夏天穿上可凉快了。”
陆氏‘哎哟’了一声,又笑,“我活了这把岁数,还不如我这闺女了。”
周成贵怕陆氏难堪,“婶子话不能这么说,千喜妹子喜欢捣鼓这些玩意,自然比咱用心,知道的难免多些,论别的,还得婶子见识广。”
千喜听他拍着娘的马屁,忍不住笑。
陆氏也笑,“小猴子这嘴跟子佩一样的油,那染料染出来了,他没说啥时回来?”
周成贵摇了摇头,“这到没,不过给掌柜的,婶子,根儿都带了礼物,对了,洪子你们两口子也有。”
沈洪夫妇忙谢了。
千喜见他没说啥时回来,心里堵得慌,突然间一阵反胃,忍不得想吐,忙捂了嘴,起身跑了出去,在门外吸了口凉风,又稍微舒服些。
大伙一看,不知她这是咋了,都没了声,陆氏忙离了席,出来,轻拍着千喜的背,“这是咋了?”
千喜摇了摇头,“不知咋了,突然心里闷得慌,胃反反的,就想吐。”
陆氏隔着帘子望了望那桌了的菜,“是不是吃错了啥?”
千喜摇了摇头,“早晨就吃了些粥,一个煮鸡蛋,这中午才吃下去,哪能就有反应。”
陆氏突然眼睛一亮,“千喜啊…………会不会是………”子佩这走了也有一个月了,如果来的早的,也就有反应了。
千喜脑子嗡的一声,命中率也太高了些,刚想着,胃又是一阵抽搐,这中午本来就没吃进去什么,这吐出来的也全是清水。
陆氏轻拍着她的背,“一会儿,大家散了,我就去寻个大夫来看看?”
千喜深吸了几口气,总算是好过了些,掏了丝帕擦了嘴角,“别寻了,等关了铺,自已到曾大夫那儿去一趟,正好爹的药也快完了,顺便再配上些回来。”
陆氏想了想,“也成,我一会儿回去把饭做上,就过来陪你一起去。”
千喜点了点头,接过婉娘端出来的凉开水,漱了口,“我看家里,还是请个人吧,娘也不用整天围着锅边转,半点也走不开。”
陆氏扫了眼千喜的小腹,如果千喜有孩子了,可真要请上人帮着料理着洗洗刷刷的事,才方便,“我以前也想过,只是都是一个镇上的人,熟人熟面的,就是做的不好,也不好说。”
千喜皱了皱眉,这镇上就这么些人家,的确都是熟的不能再熟了,这事也是有些麻烦。
婉娘接了千喜手里的茶杯,“我倒有个人选,就不知合不合婶子心意。”
第091章 请个人
陆氏为这事没少花心思,一来是没被人服侍过,不大习惯,二来又怕街坊使唤得罪人,这事就一直搁置着。
以前穷着的时候,一个人背着孩子做饭洗衣服,也是这么过来的,她倒是没什么,只是千喜和子佩绝对看不过去,不会让她又带孩子,又料理家里事,为了让她不劳累,千喜肯定要两头折腾,铺子上就够累的,回家还要为孩子的事烦心,为了节约这点银子,她做娘的于心何忍。婉娘又是极妥当的一个人,无论做啥事都很有分寸,她说有人选,就不会弄个碍事的人来。
帮千喜拍着背,问婉娘,“什么样的人,你倒说来听听,合适的,我们就请了她。”
千喜深吸了两口气,总算回过气,拍着胸口,也看婉娘,“你说的该不是你们村里的那叫骆青的媳妇?”
婉娘点头笑了,“可不就是她,她也是个好静的性子,做事手脚干净利落,丝毫不带马虎,她家里虽穷,不过不管啥时,都是一窗明桌亮的,家里那些事,交给她做,婶子绝对满意。”
陆氏一听就喜欢,撩着帘子往里走,“有这么好的人手,就让她来吧,她要多少工钱,跟我们吱一声,只要不过份了,我们都给。”
婉娘先让了千喜进了门,才跟进去,“穷人家,没什么心眼,有得三餐,也就不图啥了,再说她相公是赫掌柜许了进染坊学手技的,别说管饭了,就是不管饭,她也拼了命的做。”
陆氏站住,回头道:“原来你说的就是子佩前些日子提到的要进咱染坊的骆青?我倒也听我家相公说起过,说他也会带媳妇过来。”
“就是她,算着时间也就这几天该到了,到时您先试用她几天,满意的就让她做下去,不满意的,再另找人。”
千喜在桌边坐了,倒了茶水喝了两口,“你都说得这么好了,肯定错不了,她相公进染坊,那是她相公的事,她在咱家,这工钱,还是该是多少就是多少,绝对不亏了人家。他媳妇叫啥?”
“叫冬萍。”婉娘也在她身边坐下。
“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她来了,你去说说,我也问过大户人家请人,大丫头,一个月的月钱给的三十钱,我们家人没请别人,就先加十钱,四十钱,先做上些日子,好的话,再谈。”千喜想着万一自已真的有了,这铺子上的事一忙起来,真顾不上孩子,能请个得力的,就算多点工钱也省心过请两不得力的。
“这还不把她乐坏了。”婉娘拿了碗筷,挑了些清淡些的挟给千喜,“越吐,还得越得吃。”
千喜喜她贴心,笑着吃了。
屋里人也听到千喜她们在门口说的话,也猜到千喜可能是有喜了,但一屋子的人,没确定的事,大家也不好多问。
陆掌柜隔着桌子看着千喜,想着可能就要抱大孙子了,心里美得合不上嘴,拉着周成贵和沈洪又多喝了两杯,等千喜她们吃饱了,才收拾了桌子,过了隔壁打典染坊生意。
陆氏也跟着陆掌柜的后脚跟回家去了,早些忙完家里的事,早些过来,等着千喜收铺去看大夫。
千喜等众人散了,才拉着周成贵问,“他瘦了还胖了?”
周成贵这次去看望赫子佩,比前些日子,要清瘦了些,但不想千喜担心,打了哈哈,“没胖没瘦,妹子,你就别担心,他不是小孩子了,没准就当爹的人了。”
千喜脸微微一烫,“八字没一撇的事,他平日里都做些啥?”
“他能做啥,天天就泡在人家染坊了,真是免费的驴,谁捡着谁挣。收了工,累得倒头就睡。”周成贵提了包裹,“我去把货下了,晚些把给你们带的东西,直接给你们送家里去。”
千喜暗叹了口气,他在外面,这么拼做什么啊,家里又不愁米下锅,送周成贵到门口,“劳烦周大哥了。”
周成贵把包裹丢上马车,“你跟我还客气啥,走了。”跳上马车,扬扬马鞭走了。
到了下午,早上来看热闹的一个年青人领了新婚不久的媳妇来试那些情侣装,那媳妇,穿了衣衫出来,一看自家相公,再看自已,往哪儿一站,都能看出是一对,脸就红了,赶着要进里间换下来,她相公一把拉住,“还换啥,就这么穿着陪你回门,让丈母娘看看,也高兴高兴。”
媳妇的脸更红,“这多难为情,别人看了笑话。”
“谁敢笑话?”年青人瞪了眼。
千喜怕他说急了,迎上去帮那媳妇整了整腰带,“你们夫妻恩爱,别人羡慕都来不及,哪来的笑话,我家那口子是不在,在的话,我也让他穿一套,到街上转一圈,让大家看看,有相公疼着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年青人眉开眼笑,“看人家千喜姑娘多有情调,你好好学学,别只知道家里的鸡鸭鹅。”
媳妇垂着眼笑了,心里也甜,爱不释手的抚弄着腰间坠着的吉祥花结,“这得多少钱?”
年青人一扬眉,“嗨,就说你妇道人家,见不得世面,难得图一回高兴,千喜姑娘还能坑我们不成?”
千喜抿嘴笑了,“这平常的一套男装四十钱,女装三十钱,我也不多收你们的,就按平常衣裳价钱,一共七十钱,今天是我们头天开张,我给打个八折,只要五十六钱。”
媳妇睁在眼,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这两套衣裳先不说款式,布料做工样样都是极好的,怎么就只是平常衣服的价钱,心里砰然直动,看向夫君。
年青人也觉得不可思义,难道这布料有啥问题?牵了袖子细看,怎么看,怎么好,哪有一点次品的样子,“咋这么便宜?”
千喜拿了块面料给他们看,“这些全是我们自已织的料,色也是自已家染的,成本比别人低些,再说我们这才开张的生意,又街里街坊的,我们不图钱,只图个人场。”
年青人和夫人对看了眼,均是满面堆笑,爽快的付了钱,接过包起来的旧衣裳,欢欢喜喜的走了。
第092章 怀孕
千喜和陆氏眼巴巴的望着大夫。
大夫半眯着眼,把着脉搏,另一只手摸着山羊胡,边笑边点头,收了脉枕,“恭喜夫人,大喜,大喜啊。”
陆氏一张脸顿时笑得烂了,“大夫,没诊错么?”
大夫开着方子,抬起头看了眼陆氏,“这大喜事,还能诊错的,你就等着抱胖外孙吧。”
陆氏更是笑得有眉没眼了,“您看这胎怀得还正么?”
“现在看来,没问题,不过时日太短,等过些日子成了型了,再来让我把把。”大夫递了方子给身边伙计,“这是陆掌柜的药,你给他多配上两副。”
伙计接了方子应着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