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喜事第26部分阅读
名门喜事 作者:rouwenwu
瞧了一眼跟在白文萝身后,使劲垂着脸的沉香。被降为三等丫鬟后,她的一应衣饰都比以前朴素了不少。发上的珠钗全卸了,只簪一朵小黄花或是一支银簪子,却反而多出几分清丽来,越发显得出挑了。
“这位姑娘是你家亲戚?怎么以前没见过?”李敞之在一旁先是看了沉香几眼,最后却把目光落到白文萝身上来,便笑着问白玉堂道。他认出沉香先前是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不想这会却跟在一个姑娘后头,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好奇。再看白文萝此时披着白狐狸毛的斗篷,带着雪帽,静静站在雪中,容貌虽纰不上沉香俏丽,身量亦还小,但看着却有几分 脱俗的风情,倒也吸人眼光。
“是府里的三姑娘,走吧,那边酒席已经摆好了,这天冷,你们都陪我喝几杯去。”白玉堂瞥了白文萝一眼,随便应付了一句,说着就先行走了,他身边的几位便也跟了上去。李敞之虽有心多说几句,但眼下一听是这府里的姑娘,倒不好唐突了。心中虽存着疑,却也只朝白文萝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跟上白玉堂走开了。
白文萝进了荣寿园后,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正巧李敞之这会也回过头,两人目光对上,李敞之对她展颜一笑,白文萝面无表情地转回脸进去了。
“我记得你们白府里只有两位姑娘,这何时又多出一位三姑娘来了?”入了后园花厅的酒席后,李敞之念念不忘刚刚那偶一回眸。雪帽之下淡漠的眸子,衬着那如冰雪般的神态,就似从雪国里走出来的一般,不同于他以前所见的女子,便拉着白玉堂问道。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那是大伯从外头接回来的。听说大伯当年在淮州当差时,纳了个小妾生的。本是早就去接了,谁知路上出了意外,当时还以为都死了呢,哪知过了十年竟又找了回来,我家老太太可高兴呢。”白玉强性子大大咧咧,口没遮拦,入了席后也不客气,一边招呼着大家坐下,一边让丫鬟们上来服侍。再一听李敞之这么一句,便抢着说道。
“原是这般,难怪我之前从未见过。”李敞之恍悟地点了点头,到也不觉得稀奇,只是想了想又瞧着白玉堂问道:“哈哈,我说句直话,玉堂你可别生气,我刚刚怎么瞧着你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难不成还跟小时候一般,为这等事生你父亲的气。”
“没那回事。”白玉堂轻轻道了一句,面上却明显露出几分不快来。
李敞之又哈哈一笑,然后看了白玉强一眼,等着他倒出来。旁边的丫鬟们已开始为他们卙上刚温好的酒,另一边有外头请来的歌姬乐人轻轻弹唱着。一边的沈逸飞轻轻饮着酒,也不开口,而白玉堂的另两位同窗倒是一脸兴致勃勃的瞧着白玉强。白玉强果然不负众望,先喝了杯酒,然后就说道:“还不是因为那个叫沉香的丫头,三妹妹挡着大哥的心头好了,能给好脸色吗?”
“沉香,就是刚刚那个跟在三姑娘的丫鬟?”李敞之问道。
“还能有谁,这府里的丫鬟中,就她的姿色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了。”白玉强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向旁边的几位道:“你们刚刚也瞧见了吧,是不是不差!”
沈逸飞无声地笑了笑,不置可否,另两位先是看了白玉堂一眼,然后才点着头道:“确实是难得的美人,不过也算不得是绝色佳人,比起我曾见过的那几位,倒还是差了几分。玉堂兄才刚从京城回来,想必也是听过了,京州有三红,一为万春红楼,一为胭脂红酒,再有就是天羽红姑了!”
“哦,你说的那位天羽红姑,就是今年才刚升为万春红楼的头牌吧,我是见过,果真是个绝代佳人,那身段容貌,生生是勾魂的!却偏叫着卖艺不卖身,进了那地儿还装什么清高,你们见过有哪个是能装到底的!”李敞之赶紧放下杯子,轻轻一拍桌子,眯着眼睛想了想才有些愤愤地说道。
“嘿嘿。。。。。。敞之兄想必是动心了吧,听说去年那天万春红楼的头牌你没少捧场,怎的这一位你倒是生怯意了。”白玉强嘿嘿一笑,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是带着几分酸味和幸灾乐祸的。他虽是世家公子,但是因为老太太平日里拘着,林氏也都盯着紧紧的,他是有那贼心却没那贼胆,再者手头上也远远比不上李敞之来得宽裕,那等销金窟他是难有机会进去风流快活一把的。
“哼,爷是听说早有人把她给包了,这卖艺不卖身不过是个叫卖的噱头而已。”李敞之冷哼一声,然后又转头对白玉堂道:“来来来,大家今儿都得敬寿星三满杯!这也算是双喜临门的事了,前段时间才听说伯爵府里的烟花库房给点了,放了满天的烟火。我爹当时还说了,这准是提前预示着会有大喜事降临,眼下可是印证了吧。”
这说着大家便都站了起来笑呵呵地掽杯,几杯下肚后,白玉堂招呼着他们都坐下,然后自己起身,亲自给他们都各卙上一满杯,才笑着说道:“其实啊,这女人嘛,就是看得到,得不到的时候,最是挠人心。”
“理解理解!要是费了半天劲,却碰上个中看不中用的,生生跟个木头人一般,别提多败兴了!”李敞之哈哈一笑,说着就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说道:“你府里就是规矩大点,要我家,爷我看上谁了,还不都乖乖送过来,谁敢多嘴。就是妹妹的怎么了,大不了我去外头买十个丫鬟回来任她挑。”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不是说今天要带位朋友过来吗?怎么就你一人到。”白玉堂生怕这事再说下去,就该把自己挨打那事给揭出来了,便赶忙把话头一转问道。
“嘿,我正想说呢,今天本来是要找他一块来,顺便介绍给你们大家,哪知他临时有事,我便只好先过来。不过我都跟他说了,一会一定得过来一趟,我已经让小厮在你家院门那等着,人一到就给带进来。”
“什么朋友,能让你这么重视的。”白玉强被勾起好奇心,便追着问道。
”等会见了不就知道了。“李敞之故意笑得一副神秘的样子。
白玉强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一看他这样,就又要追着问,偏李敞之这回却转过头对一旁的沈逸飞道:“沈兄从刚刚到现在就不发一言,可是嫌我等太庸俗了!”
“李兄言重了,我不过是见识短,不敢轻言,万一说错了话,给大家笑话了。”沈逸飞笑了笑,轻轻放下杯子说道。
“嘿,这话说得就太谦虚了,谁不知道沈兄乃是琴仙转世,今儿有歌姬在场,就不罚你抚琴助兴了。不过你总得跟我们说几句心里话,别老一副得道高人的样。”李敞之说着就给他卙了杯酒,还又跟他碰了杯,然后就自己先干了。
沈逸飞无法,也只得干了,李敞之大笑,接着说道:“沈兄果真是个爽快人,可恨我是个俗人,平日里也难有接触的时候,不然早交了你这个朋友。”
沈逸飞放下杯子说道:“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呵呵,沈兄果然是读书人,连说句话都像模像样的!”李敞之一怔,然后就呵呵笑了一下,说着又亲自给他满上一杯接着道:“刚刚大家伙都说到了女人,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如此我少不得也要问兄弟一句,喜欢什么样的衣服?而且说起来沈兄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挑几个像样的衣服了!这说出来,兄弟给你参谋参谋!”
“没错没错,我瞧你整日就抚琴弄曲的,那再怎么好也不能跟女人比啊不是!”白玉强赶忙附和着说道,他平日里不管去哪,林氏总是追着问前问后的,盯得死死的,让他心里直叫苦。但若是跟沈逸飞一块出去的话,林氏保准一百个放心,一句多的都不问,所以他老早就想把沈逸飞拉下水了。
沈逸飞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些不快,只是也明白这几个人跟他们认真不得,只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才说道:“李兄刚刚说的那些烟花女子,再怎么美,也不过是个玩意罢了。所谓的好女子除了容丰貌美外,还应当才德兼备,性子温柔,擅女红,懂音律,会诗词,上要孝顺父母,下要爱护兄弟姐妹,人生若能得一这般的女子,已是足矣。”
“沈兄啊沈兄,这天底下有你说的这人儿吗?那可不是天上的仙女!”李敞之摇了摇头长叹道。
“那可不一定,眼下就有一个,我家大姑娘倒是勉强能称得上合沈兄的意,可惜大妹妹早定了人家,沈兄这是迟了一步啊!”白玉堂一听,便在一旁笑着说道。
“玉堂兄万万不可这么说,我不过是随口道几句同大家说笑罢了,可别牵扯上姑娘家,若是坏了名声,沈某可是担当不起!”沈逸飞吓一跳,不想白玉堂竟把话拉到白玉妍身上,便赶忙开口道。
“嗯,说来玉堂的两个妹妹都是如花似玉的人儿,就连如今这三姑娘瞧着也是冰雪般的人物,自然不是那等烟花女子可比的!”李敞之难得点了点头,然后又起来给大家卙酒道:”来来来,我今儿是特地给玉堂兄叫了几个歌姬弹曲助兴的,咱大家伙想听什么名目,想玩什么乐子都放开了玩去,千万别客气了。“
于是这边一派脂浓粉艳,酒香琴浪,花天酒地的景象。
那边,白文萝进了荣寿园后,周氏和林氏正同老太太商量着过年要准备的一应大小事,没空理她。白文萝便行了礼,略坐一坐就出去了。却回了梨香院后她才想起,前两日白玉妍托她帮着绣两个荷包,昨儿就做好了,刚刚忘了顺便带过去,于是便拿出来让沉香给送过去。
第四十九章 雪映红梅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白玉堂觉得腹中微涨,便起身告了声罪,出去解手了。李敞之也让小厮再出去瞧瞧,怎么人还没来,心里微有些不快。而白玉强和白玉堂的那两位同窗,已经一人搂着一个歌姬不乐亦乎地斗着酒。只有沈逸飞依旧独坐在一旁,端着半杯残酒,静静听着流水叮咚般的曲调和黄莺般婉转的歌喉。心里直可惜,这般美的音色,皆被这般人给糟蹋了。
“想必沈兄是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改日兄弟带你去京州的万春红楼瞧一瞧,其实啊,女人就是个姿态,脱了衣服都差不多。。。。。。”李敞之多喝了几杯,嘴里的话越发显得粗俗了起来。
沈逸飞只当做没听见,慢慢饮着酒,有丫鬟上前来要给他换上刚用温水浸着的酒杯,另斟上新酒,被他摇头拒了。
“沈兄怎的不高兴了,可是兄弟刚刚说的话有得罪之处?”李敞之也非是喝迷糊了,一瞧沈逸飞这脸色便知道自个刚说的话不合适了,笑了笑,便正了脸色说道。
“哪,我是在细听这曲儿呢,难得这些歌姬的曲乐有这般不俗之处,之前倒是没注意到。”沈逸飞先把那个杯残酒喝了,然后才放下杯子笑着说道。
李敞之抬手让丫鬟将温水浸的杯换上,然后亲自给斟了酒说道:“沈兄是雅人,自是不知,这些歌姬为了讨得生活,在这琴乐上也是没少下功夫的。我今儿挑来的这些,哪一个身上没个十几年功夫。虽说我对着音律一窍不通,但身边倒是有几个擅长音律的长辈,记得曾听他们说过。。。。。。哦,好像是这么说的,这琴曲啊,得有过经历的人,才能真正弹得出其中的意境来,否则,指法再准,练得时间再长,也是徒有琴声没有琴心,嗯。。。。。。说什么空空如也什么的!”
沈逸飞一听这话,心中一震,再听那歌姬的曲调,更是觉得其中含着难言的悲愁,听得人心里微嫩泛羞酸。琴心琴心,凡教过他的师父不是没有说过这话,只是身处锦衣玉食,华屋美婢的他!并未真正悟出其中意思来。如今李敞之酒后无意的几句话,此情此景,竟让他有种醐醍灌顶的感觉。
李敞之见他久久不语,也不知他是犯了什么毛病,便笑着说道:“哈哈,我就是有个糊涂印象,在沈兄面前班门弄斧了—番,沉兄莫要见笑才是!”
“不是,李兄的一席话,让我受益良多!这一杯,我该敬李兄才是!”沈逸飞一脸正色地端起酒,一饮而尽。
李敞之倒是有些意外他竟会这么说,不过心里真是松了口气,他父亲今天就是叫他过来好好笼络一下沈家公子的。沈家与皇商有联系,若能搭上这条线,那么他们家的生意将又会是一个新的局面。
白玉堂解完手回来的时候,看到花厅南面的那几株红梅,在白雪中争相怒放,好不惹眼。刚刚喝了不少酒,这会身上还热着,头也微有些沉,一想这一回去,少不得又得被他们灌上好几杯。还不如趁现在先在园中待一会,赏赏梅花,待酒气散得差不多了再进去不迟。于是也不让下人跟着,自己踱着步子往那走了过去。
然而他才走到梅花树那,不想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那俏丽的脸蛋儿,那纤细的腰身儿。胸中的酒气越发热了起来,脑子顿时回想起那天扯碎她的衣服后,下面露出玉胸蜂腰。
沉香从大姑娘那出来后,路过这里,也瞧见了这几株怒放的红梅,便想着折几支回去给姑娘供在瓶子里,却不想过来后竟会碰上最不想见的人!她一时吓得有些懵住,脸刷地就白了,回过神后,反射性的就转身要跑。
“站住!”白玉堂本心里还有些犹豫的,可看到她居然一见着自己就要跑,心中顿时冲火来,随即就大喝了一声。
沉香浑身颤了一下,终于是站住了,咬着牙,转回身,小心行了个礼。
“你跑什么!做什么亏心事见不得人了!这才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多长时候,就连这点规矩都忘光了,难道这都是三姑娘教你的!”白玉堂慢慢走过去,挑起她的下巴,阴森森地说道。
“回,回大爷,我并没有跑,我只是,只是一时没瞧见大爷在这。”沉香也不敢挣开他的手,颤着牙齿,结结巴巴地说道。
“没看到我在这,那你是见着鬼了,吓成这样,我很可怕吗?”白玉堂说着就捏住她的下颌。
“姑娘还,还等着我回去呢,大爷若是没什么要吩咐的,就容我先告退了!”一看到他这样阴森的眼神,再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沉香吓得全是都微微发起抖来,眼睛乱转地往两边瞧着,祈祷这会能不能过来个人!可偏就是半个人影都看不着,她不知道白玉堂到底想干什么。
眼下这是在外面,天又飘着雪!他不可能会在雪地里胡来,但是她就是怕得不能自持。之前那阴影一直留在心里,现在是一见着他,她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发抖。
“姑娘姑娘,哼,你真以为搬出个三姑娘来就能吓住我了!”白玉堂脸又靠近了点,浓浓的酒气直往沉香脸上喷,他冷笑了一下,接着道:“我倒要瞧瞧,你能躲得过几年,那丫头最多再过两年,就该出嫁了,你觉得你这样,能跟着过去吗?”
沉香没答话,只是一脸惧怕地看着他。然而任她心里再怎么害怕,身上再怎么发抖,她却一直都没有说出哭求的话来。
“你若是乖乖应承了我。我还是会好好待你,但你若把我的耐心全都磨光的话,到时就有你的苦头吃了!”白玉堂说着就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然后就开始轻轻抚摸了起来。沉香心中大骇,就要挣扎,却反而被他一下子掐住了脖子。
“我清楚地告诉你,这么反抗我,没什么好果子给你吃,趁早给我想清楚了!”
“咳咳,咳。。。。。。救,救命————”沉香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两手抓住白玉堂的手腕,却根本掰不动他!她要死了吗?他要杀了她!谁来,谁来救救她!
“哦——一玉堂兄,原来你在这呢!”就着沉香觉得要窒息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天籁之音。白玉堂猛地就放开了她,沉香一个站不住,趔趄了一下就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咳了起来。
“我说你去解个手要这么长时间,原来是躲在这赏梅来了,他们都叫我出来找你了,这下回去可是要罚你了!”沈逸飞走上来,一脸笑着说道,然后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沉香问道:“这是怎么了?”
“哦,一个走路不看路的丫鬟,撞到我身上来,估计是吓到了,别理她,随我进去吧。”此时沉香垂着脸看着地面,也不敢咳了,白玉堂轻轻一笑,便随口说道。
“那就走吧。”沈逸飞也不多说什么,收回目光便同白玉堂离开了那。
等他们走后,沉香才从雪地上慢慢站了起来,含着泪,轻轻拍了拍上身的衣服,却这时又听到那个声音说道:“你没事吧?”
沉香一愣,抬起眼,竟是去而复返的沈逸飞。她张着嘴,结巴了一会才低着头说道:“多谢沈少爷!”
沈逸飞似没听到她这句话一般,只看了她一眼,再抬起眼,微怔了一下,然后便说道:“哦,你家姑娘来了。”
沉香又是一愣,然后一转身,那正往这边走来的身影可不正是白文萝。
第五十章 谁家女子,踏雪寻梅
“怎的弄得这般狼狈?”白文萝走近后,先看了沈逸飞一眼,然后才上下打量了沉香几眼,最后把目光移到她的脖子上。虽是冬天,衣领包的较严实,但依旧能看得到两边下颌那有一道淡淡的红印。
“我。。。。。。我刚刚不小心摔了一跤,姑娘怎么出来了?”沉香瑟缩了一下,手下意识地就往脖子那摸了摸,然后小心的说道。
“嗯,出来走走,看到这边红梅开得好,想折一支回去。”白文萝收回目光,又看沈逸飞一眼,顿了顿便到:“沈少爷不是在花厅那喝酒的么,怎么也出来赏梅了?”
沈逸飞一听这话,再—瞧沉香,生怕她误会了,便赶忙说道:“是在那屋里多喝了几杯,出来透会气,没想见到有丫鬟前来,便过来瞧一眼。既然姑娘没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白文萝点了点头,便朝其中一株梅花树走去。沉香也不敢跟沈逸飞多说话,只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赶忙走到白文萝身边说道:“姑娘别冻着手了,让我给折吧,是要这支吗?”她说着就已经伸出手去,白文萝也不抢,便点了点头。接着就听啪的一声,那支梅花是被折下来了,却不想沉香使过了劲,震得那一树梅花都颤动起来。随即无数花瓣离枝而落,连带着树上的积雪亦纷纷往下砸。正巧这时突地卷过一阵风,带着红花白雪一齐纷飞乱舞。雪粒倏地钻进脖子里,贴在脸面上,鼻间飘荡着冷梅的幽香,使得这凛冽的寒风带上了几分难得的温柔。沈逸飞回头,只见那株红梅树下,飞舞的风花雪片使得视线微有些模糊,却为眼前的景象增添了几分亦真亦幻的灵动美感。谁家女子,踏雪寻梅,婷婷袅袅,风姿动人,迷迷离离,巧笑嫣然。。。。。。
原来真有那冰雪般的人物,去衬这着雪中红梅冷寒香。沈逸飞不由得站住了脚,遥遥望着这边。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茗夕之前跟他说过,三姑娘曾说他的琴声里,除了清风明月,高山流水外,什么都没有。当时自己并未在意,而今日因刚刚已听过李敞之那一通话,如今再看这番景象,心中似乎隐有顿悟。这雪中寒梅,日日都见着,却从不觉得有多动人之处。可如今却觉得这园中的雪景似被注了魂一般,看着全都活了起来,竞让人无法移开眼光!
夜风过后,树枝隐下,两人的衣上发上皆落了一层雪花!白文萝不由笑道:“这老天也是大方,不过折支梅花,还附带送了这么多雪花!”
“怪我没轻没重的,姑娘没冻着吧!”沉香一边给白文萝轻轻拍着身上的雪花,一边接着说道:“姑娘出来怎么也没叫个人在身边跟着,好歹给打着把伞,万一受了凉可怎么好!”
“无事,回去吧,你的脖子也该抹点药,这大冬天的容易乌青了。”白文萝笑了笑,拨开她的手,淡淡说了一句。沉香顿时僵住,嗫嚅了一下,白文萝又道:“回去再说。”说着便接过她手中的梅花,然后就往梨香院那走去。
只是她才刚一走开,沈逸飞就上前叫住了她。白文萝停下,刚刚就注意到他一直往这边看,也不解他是何意,便询问的看着他。
沈逸飞倒没多说什么,只是朝她作了个揖,一脸认真的说道:“沈某在此谢过三姑娘的点拨之恩!”
白文萝愣住,赶紧错开身问道:“这是何意,我何曾点拨过沈少爷什么事?”
“当日三姑娘是无意之言,不过对于沈某来说却有点拨之用,何时之事姑娘不必计较。古人尚有一字之师,我受姑娘点拨之恩,自是该道一声谢,以表我感激之情。”沈逸飞才说完,正好有小厮找过来说:“沈少爷,大爷二爷都找您呢,李爷的朋友过来了。”于是沈逸飞便告辞离去。
白文萝依旧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却怎么也会想不起来他说的那点拨之事,到底是何事,又是何时发生的。最后便摇了摇头,带着同样是一脸诧异的沉香回了梨香院。
谁都没发现,在那梅花树的西面,几尖之外的一拐角处,秦月禅悄悄站在那已多时。沈逸飞心里默默想着事,还未走到花厅门口,旁边早有丫鬟争抢着给他打开帘子,他便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走了进去。
“沈兄可算是回来了,来来来,这就是我的那位朋友,刚刚都给他们介绍过了,你看看,可认出是谁来?”李敞之一见他进来,赶忙就招呼他过去,指着旁边的一位男子说道。
沈逸飞进去一抬头就看见屋里多了位年轻公子,见他进来后,那位公子便站了起来自斟了两杯酒拿到他跟前说道:“早闻沈少之名,今日终有幸一见,且让在下敬沈少一杯!”
沈逸飞道了句不敢,便接过,,再看他一眼。只见此人穿着丝袭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腰束玉带,身姿修长,肤细且白,举杯的手指纤细修长,看着竟比女子之手还要柔美上几分。往上再看他的脸,只见眉眼细长,眼角微往上飞扬,明明是男人,偏身上却带着几分妖娆之气,且谈笑间自然流露一股风流妩媚之态。
“不知兄台怎样称呼?”沈逸飞喝完杯中的酒后才问道。
“哈哈。。。。。。沈兄你真没认出来吗?再细看一看!”一旁的—李敞之拉着他们入席坐下后,就有些得意地说道。
听他这么说,沈逸飞心里便带了几分疑惑,又略看了一眼。虽然对方大大方方地任人看,似已习惯了一般,嘴角还始终都挂着笑意。可沈逸飞却觉得都是男人,再对方又生的这副模样,他若盯着看的话总觉得心里别扭。便收回目光说道:“似乎有点眼熟,只是却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
“前不久应该才见过呢,怎这会就忘了。”李敞之哈哈一笑。
“李兄莫要开玩笑了。”那男子这会笑了一句,然后才对沈逸飞说道:“在下是良凤园的冷月倾,曾跟着班子进过白府几次,亦是在台上见过沈兄几次,只不过那会在下穿着戏服,面上抹着油彩,沈兄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原来是冷先生!”沈逸飞恍然大悟,忙道:“失敬失敬!”
冷月倾笑道:“沈兄莫说笑,在下还担不起先生这两字。沈兄若还瞧得起在下,以后直呼我的名字便可。”
“行了行了,说得这么客气干什么,沈兄刚刚不是还说了,四海之内皆是兄弟吗。以后咱们就都兄弟相称,别再那么酸来酸去了,我听得牙齿都快倒了!”白玉强这会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他算是这席上最没心没肺的人了,刚刚一见冷月倾这般的人品相貌,早就生了亲近之心,哪还会在乎对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没错没错,对了,月倾啊,你到底什么事,非要耽搁到这会才过来。早跟你说了,今日是白府大公子的生辰,我还提前跟玉堂说今日要带朋友过来。偏你不但临时有事,还过来得这么晚,这要不是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这三大碗你是逃不过去了!”李敞之说着就让丫鬟拿来三个大海碗,满上三碗酒,摆在他面前说道。
冷月倾轻轻笑了一下,瞬时勾出无限风情月意来,惹得旁边候着的丫鬟顿时红了大半的脸,连酒都差点给倒散了。
“确实是我的错,不过那事我实在推不过去,这样,我先喝这一碗,算是给各位赔罪了。”
‘不急不急,有你喝的时候,你先说说是什么事,能让你连白大公子的生辰宴席都差点错过了。”李敞之赶忙摇了摇头,非要让他说出来。
冷月倾心里会意,知道李敞之是想借着自己的口抬高他的地位,笑了笑便说道:“是恭亲王今日路过西凉,忽然派人过来,说要见我,我一时也不知是何事,推脱不掉,故而才来迟了。”
果然这话一出,连着白玉堂在内,席上的各位面上都多了几分讶异之色。他们虽都是非富即贵人家的子弟,但平日里还没有谁能接触到那真正站在顶层之上的人物,而一个小小的戏子,居然能让堂堂亲王召见。无论是羡是忌,总之是成功勾起了大家的好奇之心。
“想不到月倾竟能结交恭亲王。”白玉强是一根筋通到底,当下就叹了一句。
“玉强兄莫要这么说,,过是恭亲王召见了一次而已,哪能谈得上是结交了!”冷月倾谦虚地摇了摇头道。
“月倾可方便说是什么事?”李敞之一瞧大家都等着这句话呢,只是没谁好意思问出口,便大大方方地问道,一来也是问出他心中的疑惑,二来就是要显得他跟冷月倾的关系很熟。生意人都是八面玲珑,既然他与冷月倾的关系好了,那迟早也能结识到恭亲王。
“明年春是王妃的千秋,恭亲王让我春天的时候能带着戏班去一趟京州城,王妃喜欢听戏。”
“原来是这事,这可是真巧了,这年一过,玉堂也是要上京州的。我父亲也打算把京州那边的生意交给我打理,如此明年咱们就都能在京州碰上面了!”李敞之一听,顿时就笑着说道。
这话一出,白玉强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京州那繁华之地,天子帝都,哪个大景子民不向往。只是白玉堂是有正经名目要去,他能找什么借口呢?这般一想,心里顿时又是盼又是愁的,一时间倒是没话了。
李敞之这会又对沈逸飞说道:“说起来沈兄应该也好久未回家了吧,真希望明年我到京州的时候,能有机会到沈府去拜访一下沈兄。”
沈逸飞笑了笑道:“若我在家,定是会好好招待李兄的。”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敞之于是大笑,心满意足。
第五十一章与君隔天涯
“脖子怎么回事?”白文萝回了梨香院,把梅花插在瓶子里后,便问了沉香一句。
沉香迟疑了一下,见房间里没别人,才小声说道:“原本我从大姑娘那回来的时候,瞧那江梅开得好,本想折支回来给姑娘供在瓶子里,却不想会在那儿碰到了大爷。”沉香说着就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现在一回想,心里依旧觉得惧怕。
“那沈少爷怎么会在那?”
“我被大爷掐,掐住的时候,幸好沈少爷过来找大爷了,所以才。。。。。。”沉香说着就咽了声,垂下脸。
“哦,原是这般。。。。。。”白文萝点了点头,便道:“你回去上点药吧,我瞧着那红印都变深了,早点消了它好,免得被人看见了,少不得又是多嘴多舌一番。”
“是。”沉香应了声,却迟疑着没有转身出去,像是有话要说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白文萝看了她一眼,便问道:“怎么了,还有事?”
沉香抬起眼,看着白文萝面上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平静的双眼里带着几分平日里惯有的冷漠。她咬了咬唇,终于鼓起了气说道:“我想问姑娘句话,姑娘莫要怪我无礼,我实在是心焦得很。”
“你说。”白文萝点了点头。
“姑娘,姑娘日后出阁时,能不能把我带在身边,我愿意服侍姑娘一辈子!”
“嗯,刚刚大爷是不是威胁你什么话了?”白文萝笑了笑,不答反问。
“我。。。。。。”沉香咬了咬唇,那话她怎么好说得出口。
白文萝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你好好做事,即便带不走你,我也会给你安排好出路的。既然当时不让你过去那边,以后也不会再送你过去。。。。。。”
有了这句定心丸,沉香终于松了口气,心中大为宽慰,面上的表情顿时缓了下去,认真的道了谢,才转身出去了。
白文萝却叹了口气,翻了翻桌上的书本,心里却默默想着。白玉妍明年就要出嫁了,二房那边,听说林氏正跟老太太商量着,打算等白玉妍出嫁后,就把白玉强的婚事也办了,林氏就是想着他成了亲后或许能收收,多少知道担些责任。而且这几日听着老太太那口风,似乎也在寻摸着准备白玉蝶的亲事。估计只要定下后,就该轮到自己了。而过了这年,她就十四了,对于这时才十五岁就可出嫁的女子来说,确实是到了该紧张的时候。
可是她并未紧张,也没有期待,只是有种无法把握的无奈。这些事,她做不了主,老太太和周氏也不可能会像芸三娘一般,真正为她着想,认真听她的意见。所有的一切,都得排在家族利益之后。
这是名门望族光鲜表象下的悲哀和无奈,旁人看不到,只有身处其中,才能真正品到其中滋味。
白文萝放下书本,拿起针线消磨时间的同时,白玉妍那边同样在准备着自己的绣品。只是今日她有些心神不宁,从早上到现在,才绣了半朵梅花。并且还反反复复拆了几次线。
“姑娘,要不您歇会吧,今儿就别绣了。”洗翠在一旁瞧着白玉妍又开始拿剪刀,便轻声劝道。
白玉妍没应声,依旧拆着线,一时心烦,就扯得乱七八糟的,终是把好好的一副绣品给毁了!她有些丧气的把手里的剪刀和绣品放了下去,然后就坐在那发呆。洗翠拿起那副坏了的绣品看了看,一脸可惜的说道:“姑娘今儿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上哪不舒服?这都绣了三天功夫了呢,这就给扯坏了,又得重新劳神!”
“洗翠,我到底绣这些东西做什么?”白玉妍有些怔怔地说道。
“这可是姑娘成亲之时要用的,”洗翠虽不解白玉妍怎么忽然这么问,却也只是愣了一下后就笑着说道。
白玉妍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问道:“洗翠,你见过那方家公子吗?”
“我怎么可能见过呢,难不成姑娘是想知道那方公子是长的什么样?”洗翠笑了,接着道:“姑娘就放心吧,我虽是没见过,但也听那陈管家和几个去过方家的婆子说起过,都说那方公子是个百里挑一的好模样,待人也都是斯文有礼。”
“你是不是还听说了,他还打算要娶他那远房表妹为平妻是吧。”白玉妍轻轻说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忧伤和无奈。
洗翠愣住,张着嘴站在那好一会才说道:“姑娘这是听哪个黑心无赖的在乱嚼舌头呢,没有这等事,那方家要真敢这样,老爷老太太定是不会依的。
“果真是有这回事,只是还不敢是吧。眼下我还未过去,他们自是不敢明着提这事,可等我过去两年,谁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境况!”白玉妍说着就拿起那副废了的绣品放在手中,轻轻扯着上头纠成团的乱线,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就跟这团乱线一般,怎么捋也捋不清。
“姑娘,姑娘莫要这般想,就如姑娘说的,过去两年后谁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没准那会有小少爷了,经常抱在手中的呢,姑娘还当了家,姑爷也被姑娘收得服服帖帖的,别说是平妻了,估计连个妾都不敢纳!”
‘你这丫头,也不知害臊,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烂了舌头!”白玉妍脸一红,就瞪了她一眼。
“我要真烂了舌头,还不是为姑娘受的,再说那也是值得的。到时姑娘在那方家威风起来,奴婢我也能跟着沾沾光!”洗翠一脸笑嘻嘻地说道。
“贫嘴!真是越说越没边了!”白玉妍白了她一眼,不过倒也是因洗翠的这些浑话,她面上那忧愁的表情也跟着褪了大半。洗翠瞧着她心情好了点,便捧着茶递过去说道:“姑妙要不去园里散散心,或是去找着二姑娘或三姑娘说说话,别闷在这屋里了,当心闷出病来。”
“外头那么冷。又下着雪,有什么可看的。再说今日不是大哥的生辰吗,想必大哥有不少同窗朋友前来祝贺,万一在园里碰着了岂不尴尬。”白玉妍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然后摇了摇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啊,姑娘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今儿有个新闻呢。”洗翠接过白玉妍递来的茶盏放好后,一脸笑着说道。
“什么新闻?”白玉妍抬起脸,瞧了她一眼,即便好奇,但她那姿态也依旧端端庄庄的,没有一丝咋呼样。
“姑娘可知道今儿是谁来给大爷祝寿了?”洗翠一脸神秘地说道。
“不是大哥的那几位同窗好友吗?难道有特别的人物过来了?”
“我刚刚也是听引从那后园花厅里出来的小丫鬟说的呢,姑娘保准想不到,竟是那良凤园的冷月倾过来了呢!那几个小丫鬟刚刚在外头好一通叽叽喳喳地,兴奋得跟个什么似的。我听她们个个都说那冷月倾卸了装后,比那台上的模梯还要好看百倍,就连沈少爷都有些被比下去了呢!”
白玉妍顿时愣住了,良久才问道:“他。。。。。。怎么会过来给哥哥祝寿的呢?大哥何时与他这般熟悉了?”
“不是,听说是李爷的朋友。”洗翠摇了摇头,接着笑道:“听说那冷月倾真的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现在好多丫鬟都争着要到那花厅伺候去,就为了能看着一眼,再说沈少爷也在那边。我刚刚路过水房的时候,看到那些小丫鬟为了争送茶水,差点没打起来。”
“这也太难看了,你看到也不说两句。若被人瞧着了岂不丢脸!”白玉妍皱了皱眉头说道。
“哪能不说啊,我就是进去斥了她们一通,才知道的这事。”
“大哥他们这会还在那花厅里吗?”白玉妍想了想,又问道。
“是,听说那冷月倾才刚来不久,想必是要喝好一阵,这会丫鬟们一直往那边送热水呢。”
“老太太也很喜欢听那良凤园唱的戏,想必今年大年也会请他们过来吧。”白玉妍轻笑了笑道,面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淡淡的温柔。
“就算能请得过来,估计就只能听这一回了吧。”洗翠微叹了口气说道。
白玉妍扯着线的手顿对停了下来,马上问道:“为什么?!”
“我听在那花厅里伺候的丫鬟说,好似有贵人明年春要请良凤园的戏班到京州去,而且听冷月倾那意思,似乎是打算从此就在京州落脚了。”洗翠说话中带着几分惋惜,这良凤园戏班是难得唱戏唱得好的,而且个个的扮相也都是顶尖的,以后却听不到看不到了,实在是可惜。
要去京州。。。。。。白玉妍一时怔住,连两手把那绣品拉得皱成一团也没发觉。
明年,明年。。。。。。明年她要出嫁,他要远行。从此。。。。。。连在戏台上看一眼都成奢望了吗?
“哎呀,姑娘,你瞧,怎么都扯成这样了,这可真是全毁了!”洗翠这会瞧见她手中的绣品已经惨不忍睹了,满是可惜的说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