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名福妻实第4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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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福妻实 作者:rouwenwu

    的到底机灵些,忙拉着娘和妹妹上前给苏礼磕头谢恩。

    虽说那夜荷是罪有应得,但这事儿终究是自己挑出来的,瞧着面前跪着的三个人感恩戴德的摸样,苏礼心里微微有些不太自在,便道:“行了,我素来不拘这些个虚礼,你们日后在各处都安分守己,好生伺候便是谢我了。”

    又吩咐书雪跟着芷莲去收拾东西,等会儿便领回自己屋里。苏礼刚回房就被苏文氏叫去道:“礼儿,刚才沈府来下帖子,说是跟咱们商议何时来过大礼,我寻思着过大礼一般都是婚前十几二十天的时候,要不咱就冬至那天,趁着热闹,算着正是大婚前十八天,正好是双数,也吉利。”

    “但凭娘做主便是了!”苏礼对这些本就不懂,反正苏文氏又不会害自己,便干脆都推给她去张罗。

    “行,那我这就叫人去回沈家的信儿!”苏文氏写了张笺子,着人给沈家送去,这才又跟苏礼道,“这回等于是老太太赏了你四户丁户,你外祖母打发人来送信儿说她给你备了两户,如此倒好,咱自己家倒是不用张罗了,不过那两户人家就一家有个丫头,你如今屋里丫头有几个了?”

    “身边的是半夏、锦之、书雪和司言,外头还有上次那四户丁户家里带过来的四个,我昨儿个瞧上一个丫头,老太太刚赏给我,等会儿就过来,这样算来一共是九个,就还差三个了,若是加上外祖母给的,那就是还差两个。”

    “咱家院里的丫头,你有没有瞧上的?想要哪个就跟我说。”苏文氏对女儿自然是无不允诺的。

    “我贴身儿用着顺手的,左右不过就那几个,再挑了人去也不过就是外面传传话、跑跑腿、做做杂事,要了家里得力的丫头走岂不浪费?”苏礼寻思着回道,“倒不如找个牢靠的人伢子,买两个粗使的进来,好歹咱家的丫头也都是比别家养得娇贵,老太太和外祖母给我的,也都是可着好的给,我瞧着那一个个纤纤细指的模样,倒是舍不得给指派个出力的活计。”

    “那也行,你自己瞧着好就行,等会儿我就打发人去找人伢子进来,领进来看的未必就一回合心,多看几次也无妨的。”苏文氏提笔在自己案头的纸上记下这件事,自嘲地笑笑说,“老了,脑子不行了,以以前万事心中有数,现在不写下来就丢三落四的。”

    “俗话说,好脑子不如烂笔头,凡事都记下来总是稳妥的,家里忙着冬至和大年,还要操心我的婚事,这么多琐碎杂乱的事情,谁有那么好的脑子能件件记得清楚。”苏礼宽慰道,“我现在左右是闲着,府里的差事已经跟老太太辞了,我瞧着祯儿管得到是越来越像模像样了,娘这儿有什么零碎的琐事,给我做便是。”

    “嗯,祯儿倒的确是出息了不少,不像以前在南边儿那么畏缩,也不像她娘那么小家子气,倒是越发的不错了。”这个庶女不是苏文氏领过来养大的,自然是没什么感情,只是冷眼旁观着觉得长进了不少,“等你嫁过去以后,也要开始给她留心婚事了!”

    “我寻思着,咱家也不用趋炎附势的去攀着谁,上赶着送姑娘去给人做小更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儿,不管门户高低,给她寻个踏实牢靠的夫家,自己能做主好生过日子,便是福气了!”苏礼想起苏祯之前关于不想做妾的意愿,便对苏文氏道。

    “嗯,你这话说的有理,虽说不是我生养的,但也没低贱到去给人做妾的那般,我心里有数,你先顾着你自己的大婚吧!”苏文氏点头道。

    “嫁妆都已经备齐,嫁衣上的珠子我也早都缝好,各种礼节和顺序,宋妈唠叨的我都能背出来了,我还有什么值得操心的?”苏礼左右都想着自己没什么事了。

    “你该操心的就是好生吃饭,好生睡觉,你自己也不瞧瞧,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苏文氏心疼地说。

    “这个……我尽量努力吧!”

    因着苏文氏要自己保重身子,在家左右闲来无事,苏礼便照着一些书上的记载学着煲汤,刚开始掌握不好味道和火候,后来倒是慢慢像模像样起来。

    苏泓见女儿每日都在家里钻研厨艺,心情大好,连带着跟苏文氏之间也亲密许多。日子就这样过去,转眼就到了冬至。

    这天苏府披红挂彩,早晨全家拜过祖宗,宅子里便都忙碌着准备午饭,除了冬至本身要庆祝之外,这天还是沈家来过大礼的日子。

    苏文氏早早就换上银红的袄子,头上也比平日都攒了两朵珠花,整个人瞧着就精神喜庆。

    过大礼其实并没有什么太过贵重的物件,都是些吉利讨彩的物件。其中最贵重的就是聘金,苏文氏为这头一夜都没睡好,生怕沈家再像订婚时候似的,弄得小里小气,上次自己还能给偷着描补,这次可是直接比在大堂给全家看到,若是丢了脸面那可就真是没处圆了。

    因着沈青昊父亲早丧,所以沈家牵头来过大礼的,是沈青昊的二叔,另外并四个全福之人,晨正时分便带着东西过府。由于是宫里赐婚,更要考虑不能越距,沈家便参照着郡主的大礼份例稍删减一二。带着聘金六千六百六十六两,礼饼一担,三牲四果,上好的茶叶、酒水,再就是大婚当日早晨新娘的梳洗梳妆用物并着首饰头面。

    沈家二老爷在前面跟苏泓叙话,四个全福之人则是在后宅,跟苏礼说了一些吉祥话,将梳妆和首饰用品交给苏文氏,并将第二日安床时候撒帐的干果也都拿出来。

    吃过午饭,按礼俗将送来的礼饼一担,三牲四果,茶叶酒水都分作两份,其中一份让男方带回,并且还要添上莲藕、石榴各一对儿,苏礼亲手做的鞋子一双算作回礼。

    许是因为这回有众人看着,加上上面有郡主的婚事份例压着,沈家的东西倒都置办得像模像样,处事也都周全得体,苏文氏心里高兴,觉得心情舒畅不少。

    谁知等送走众人,苏泓却是沉着脸回屋,丫头上前伺候更衣也被他一把推开,自己坐在主位上生闷气。

    苏文氏从纱橱中出来,见他这副模样便挥退屋里的丫头,上前柔声问道:“老爷,这是跟谁生的这么大的气?”

    “除了沈家还有谁?”苏泓没好气地说。

    “……”苏文氏细细想了半天,也没觉得今天沈家人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便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沈家老二说要去给爹娘请安,我还道他是好心,、谁知进去看到爹的状况,就开始搞七捻三地说浑话。”苏泓心里憋气的很。

    苏礼正从外头进屋,廊下的丫头刚好走开,竟是没人拦着她,也没人通传,她自己挑起帘子边进屋边说:“爹这是说谁呢?连搞七捻三都说出来了,定是当初在衙门跟他们学来的吧?”搞七捻三是江南那边的用语,苏礼在江南的时候总听见南方人说,这会儿听见从苏泓嘴里用北方口音说出来,觉得好笑得很。

    苏泓见女儿进来,忙止住话头:“我跟你娘说旁人呢,告诉你你也不认识。”

    “礼儿过来有事?”苏文氏忙问。

    “是,正要过来问问娘,我这几日在屋里收拾东西,日常的穿戴用物和我那些个书,是不是也要装箱收拾起来?”

    “那些个不急,送嫁妆的时候必须拿全新的用物过去,你那些日常的旧物,等你好日子前后打发人收拾了,等你婚后回门的时候,才一并带回去呢!”

    “哦,我知道了,那爹娘歇午觉吧,晚上还有家宴,怕是还要劳顿呢!”苏礼问清楚事情,怕打扰父母的二人世界,就忙回房去了。

    苏文氏见女儿走了,才皱眉地又问:“老爷,那沈家二老爷说什么了?”

    “他那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苏泓刚压下去的火气登时又被勾起来,怒道,“还不是暗示爹怕是撑不住几日,别赶在婚前就走了!”

    “唉!”苏文氏也叹气道,“老爷,您别怪我说话难听,其实我这些天也担心的紧,老爷子眼看就是靠参汤和大夫的施针吊着性命,万一……”

    苏泓皱眉不悦道:“行了,大好的日子,你能不能说点儿好话?”

    苏文氏见状不再多说,起身满腹心事地朝纱橱内走去,本打算去合计一下明日沈家安床的事儿,结果坐在榻上想起这许多闹心的事儿,捧着礼单子就掉下泪来。

    “今儿是礼儿过大礼的好日子,快别哭了!刚才是我脾气急了,我知道你说的是实情,但那毕竟是我爹!”苏泓进来见妻子这样,叹气服软到,“我又何尝不知道,爹若是这会儿没了,那礼儿肯定会跟着受牵连,但这不是咱们能左右的事情。”

    “我不是生老爷的气,只是想着,外人看咱们嫁女儿风光无限,谁知道咱们心里的难处!沈家那样的状况,若不是赐婚,我是千万个不同意礼儿嫁过去的。”苏文氏抹着眼泪,把身子靠在丈夫腰间道,“礼儿那孩子日渐沉稳,我却总觉得她懂事得有些过头,她现在有什么心事都不跟我说,心里有自己的主意。我在一旁瞧着她并不甚中意沈青昊,但在咱们面前却都是一副欢喜顺从的模样,她这样让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您说这孩子怎么都大了就跟爹娘生分了呢?”

    “你别想太多了,我看你是舍不得礼儿嫁人,就自己的胡思乱想!”苏泓没有妻子那么多的细腻心事,想着苏老爷子的情况心里觉得没底,便嘱咐妻子好生准备明日的安床,自己去主宅找大夫问问端倪。

    第二日一早,苏文氏便起来开始忙碌,婚床已经在凌晨的时候运到院子里,四下都是红绸裹着,瞧不出里头的模样,她指挥着丫头婆子把红绸拆掉,细细地查看有没有磕碰,这才又着人去准备竹竿、彩绸。

    又去查看被褥铺陈,各式的喜果见都无误,便准备将婚床送去沈家安床。

    八个全福佬在前头抬起那张黄花梨雕莲花莲子带门围六柱架子床,上面扎着红绸随风飘舞。后面跟着的两人一担,抬着描金榴花榴子大红双喜织锦喜帐、大红缎绣金双喜被褥枕头、大红缎地绣捧金双喜字瑞云床毡、大红缎地绣捧金双喜字瑞云大褥,敲锣打鼓地送到沈府新宅。

    御赐的被褥床垫上扎着耀眼的黄绸,惹得两旁的路人都议论羡慕不已,队伍的最后是几乘朱红暖轿,里头除了苏文氏,还有另外请来的全福之人,一道去沈家给新人铺床。

    沈夫人早早地在前厅候着,见人到了忙迎出来客套,不住口地夸赞婚床精致漂亮,对苏礼绣的床帐更是赞不绝口,倒是个半分也不肯失礼人前的。

    苏文氏见她这样做派,虽说不喜她的为人,但还是觉得放心不少,总比那些个没脑子,当面就拆台的蠢女人要强得多。

    婚床安置在新房的东面靠墙,两个全福媳妇上去铺上床毡、大褥、摆好被子枕头,然后挂起喜帐。然后才请苏林氏上前添喜。

    所谓添喜就是在婚床上洒满各式喜果,如红枣、桂圆、荔枝干、花生、红豆等等。苏林氏公婆父母都在,膝下有儿有女,如今还有身孕,是最最合适的人选。苏文氏之前合计了许久,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最后还是去央了苏林氏过来。

    老太太生怕让苏林氏动了胎气,在宅子里下了噤口令,对大爷的事儿谁也不敢提起,不然她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来给苏礼添喜。

    婚床全都安置妥帖,沈夫人拿出一把百年好合花样的锁,当着大家的面锁了新房的大门,然后将挂着五彩丝绸的钥匙交给苏文氏保管,这期间新房就不许人再进出走动,知道大婚前一日,苏家来送嫁妆,再由苏文氏来打开新房屋门。

    安床从头到尾极为顺利,沈家还请了好多管家太太、奶奶来凑热闹,吃过午饭大家又说笑了一阵才各自散去。苏文氏在亲戚面前露脸,昨天不顺的心情便觉得排解不少。

    晚上全府上下庆冬至,全都换得簇新的衣裳,连老太爷也被换了里外全新,四老爷的事儿还压着在查,所以晚饭的时候他们夫妻也在席上。家里诸人都各怀心思,结果晚饭的时候话题居然一直围绕着苏礼的大婚,饶是她不觉得结婚有什么可害羞的,也被说得有些吃不消起来。

    刚被人打趣了几句,她借着说出去透气,起身走出房间,披上大氅走到廊下,谁知却见廊下早早地便坐着个人,灯笼的光线昏暗,她走近才瞧出原来是苏祾,心里就觉得一紧,自己最近忙昏了头,现在刚察觉苏祾竟是安稳了这许多天,感觉十分不像她的作风,按理说以她的风魔程度,自己快要出嫁,她定是要在自己出门子之前动手的,可如今却是平静的诡异。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她还是上前打了个招呼:“五妹妹,怎么不在屋里吃酒?”

    “在屋里看着你被人捧被人夸吗?”苏祾眼皮都不抬,“还不如我在这里清静。”

    苏礼见状也不恼,只道:“那我就不打搅妹妹了,我出去随意走走。”说吧便领着半夏朝花园子过去。

    “姑娘,大冷天的您跑出来做什么?”半夏唠叨道,“上回的风寒刚好,这没几日就要大婚了,您都不注意身子。”

    “我不过是听人说园子里有处梅花开得正好,想去瞧瞧罢了,你瞧你这些话。”苏礼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但还是逗她说,“我看你是跟宋妈学得越来越唠叨,小心以后找不到人家要你。”

    “姑娘这是要大婚了,说话也不机会了?”半夏被臊了个大红脸,“什么话都往外说了!”

    院角处果然有一小片梅花开的极好,微黄的花瓣在月光的映衬下有些呈半透明状,在边缘处似乎镀上一圈光晕,偶有微风吹过,香气伴着花瓣朝人袭来,连半夏都忍不住道:“真是太美了!”

    主仆二人都不说话地站着,忽然远处传来好几个人的呼喊:“四姑娘?四姑娘您在哪儿?”

    苏礼被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忙不迭地带着半夏往回走,在半路遇到来寻她的丫头,一问才放下心来,原来是苏禅又假托文家表姑娘的名义来找苏礼过去,估计是一个人过节觉得寂寞了吧。

    这让苏礼胡润想到现代那些做人小老婆的女子,每逢年节,男人都是在家跟老婆孩子团聚,只留下她自己独守空房……她摇摇头赶走自己的胡思乱想,回屋换了衣服便从角门出去,见卫柏和马车已经都在门口候着。

    “见过卫大人!”苏礼上前见礼,便扶着半夏的手上车去,谁知走了许久,苏礼估摸着该到地方了,掀开帘子一瞧外面却是不认识的地方。

    “卫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苏礼质问道,“不是三姐姐找我吗?”

    “是!”卫柏闷声道。

    “那这又是什么地方?”苏里继续追问,“大人若是不给出个说法,那我就跳车了!”

    “我……你别急,我带你去个地方,用不了多久的!”卫柏这回倒是少见地多说了几个字。

    苏里不再做声,反正如今他就是想把自己怎么样,自己也打他不过,虽说是这么想,但还是把靴筒内的匕首抽出,紧紧握在了手里。

    马车又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她忽然觉得车厢中渗透进来一股香气,难道还用迷|药?不过她随即就发现,这是腊梅的香气,掀开窗帘子一看,好大的一片腊梅林,自己现在已经身处其中,却根本看不到边缘在何处。

    “到了!”卫柏继续惜字如金。

    苏礼下车后看着四周,觉得有些目眩,自己的前后左右都是花,香气已经分不清是从什么地方袭来的,只觉得自己连发梢都被熏染上香意。

    不过她已经不是一林子花就能迷惑的纯情少女,只微微愣神片刻,便扭头问卫柏道:“卫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抬头正对上卫柏的面孔,也许是他背光而立的缘故,平日里白皙的面孔此时显得有些灰暗而严肃,但一双眸子却正盯着自己,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苏礼与他的目光只是一碰,就迅速转开自说自话地道:“大人是想让我折几支腊梅给姐姐带去是吗?那我看看哪个开得比较好。”说着就要朝身旁的梅树走去。

    卫柏一把拉住苏礼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跟前,却只沉声说了句:“别叫我大人,我有名字。”

    “……”苏礼从他的手中挣脱,忙退后两步保持安全距离,这才说,“好,你不喜欢我叫你大人,以后我唤你的名字便是!咱们赶紧折了梅花回去,免得姐姐等得心急了。”

    “你快要大婚了!”

    “嗯,下月初十,宫里给算的好日子!”苏礼特意在宫里二字上加了重音。

    “……”

    随即便是长久的沉默,苏礼胡乱挑了几支花朵半开的腊梅,用匕首切断枝桠,最后一刀不当心划伤了自己的手指,忍不住痛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血珠子登时就滴落在身前的雪地上。

    “划伤手了?”卫柏欺身上前查看。

    苏礼将手指放在唇边吸允,咸腥的血气登时就在唇齿间散播开去,含混地说:“只是划伤了一下,没事的!”然后就举着腊梅快步走回车旁道,“走吧,我有些冷了!”

    卫柏见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上前给苏礼放下踏脚,护着她上了马车,便将她送到苏禅的住处。

    苏禅果然对这腊梅极喜,忙找人拿来梅瓶,自己左右比划着都插起来,这才得空扭头去看苏礼,好气又好笑地说:“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吃手指。”

    苏礼这才想起将手指从唇边拿开,却见那刀口竟是割得极深,到这会儿还在汨汨地涌出血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老太爷没了

    “姑娘!”半夏刚一进屋,见苏礼又在摆弄受伤的手指,忙放下手里的托盘上前,朝她另一只手上轻拍一下,“好不容易结痂了,您能不能别总动它!”

    “我只是觉得里头痒得难受。”苏礼无聊地靠在椅背上,边说话又边下意识地摩挲了两下,再次被半夏打开。

    “伤口要长好才会觉得发痒呢,您快被弄它了,让它快快好起来才是真的!”因着苏礼的手不能沾水,所以半夏帮她绞好帕子,又帮她擦脸擦手。

    苏礼不耐地想要夺过帕子道:“我又不是老太爷,不过是手上划了个小口,还不至于不能自己洗脸。”

    此言一出二人全都沉默了,半晌苏礼才叹了口气道:“换衣服吧,去正房请安。”

    随着天气一天天地变冷,老太爷的病也越来越重,好几次都突然没了气息,幸亏日夜都有人看着,有大夫守着,及时施针给救了回来,不然府里怕是早就办丧事了。

    半夏最近早晚拜佛,求佛祖保佑让老太爷万万再撑几日,好歹就差三四天了,等姑娘大婚了再撒手,也算是庇护子孙了。

    苏礼倒不怕不能结婚,若是依着她自己的本心,也许不嫁过去才会更高兴些,可瞧着身边的人全都提心吊胆,生怕出了状况,弄得她也只能暗暗祷告,希望莫要出事,至少先顺顺利利把婚事办了。

    刘妈这会儿已经不在老太太房里听差,昨儿个刚到苏礼这儿来拜见,日后就跟着苏礼了。听传四姑娘来,玉珍忙迎出来挑帘子,新顶上的那个婆子却是懒得动地方,许是觉得不过是个马上要走的姑娘,没必要去费力巴结。

    “老太太昨晚没睡好,这会儿还没起身儿,姑娘先坐着,奴婢叫她们去给您热牛||乳|,挡挡寒气。”玉珍将一个小手炉塞进苏礼手中道。

    “我又不是什么外客,姐姐跟我客套什么,既然老祖宗还没起来,姐姐就赶紧进去候着吩咐,别等会儿起身找不见人。”苏礼接过手炉,让玉珍别再张罗招待。

    “怕是还得再睡小半个时辰,这会儿不会醒的!”虽说以前是碧菡贴身照顾的多,但玉珍也是跟在老太太身边儿七八的丫头,对她的习惯自是了如指掌。

    “怎么,昨晚又闹了?”苏礼压低声音,指指老太爷住的东边儿问。

    “可不是,寅时闹起来的,说是没鼻息了,刚开始施针都没用,最后硬是撬开嘴塞进去了丸药,又配合着施针才给救回来,老太太揪了半天的心,一直等到没事这才去睡下。”玉珍也不瞒着苏礼。

    “唉,这可怎么是好,难道真的都过不去年了?”苏礼叹口气道,“今年家里人难得的团圆,却偏偏……”

    “跟姑娘我也就是实话实说的,老太太昨晚儿说了,让大夫尽力维持,只要能撑过姑娘大婚去,就算他大功一件了,哪里还敢想过年。”玉珍压低声音凑近跟苏礼说道。

    “玉珍,你莫要忘了自己什么身份,敢跟姑娘这样拉拉扯扯,低声耳语的,这房里还有没有规矩?”二人正说话呢,谁也没想到那婆子竟是发作起来。

    苏礼这才扭头看她,竟是个眼生不认识的。

    “郭妈妈,因为尊敬您我叫您一声妈妈,但却也不是说我就比你低了哪儿去,我是什么身份,我自己心里有数,主子们心里也有数便是了,上边儿有老太太,这眼前儿的四姑娘也在,用得着你来教训我?”玉珍豪不客气地还嘴到。

    其实她俩说话只是稍稍压低了声音,并算不得什么耳语,而且还是苏礼先压低的,她只怕声高吵醒了老太太,才把玉珍也带了过去。那郭妈妈的意思苏礼明白,她不是在指责玉珍跟自己耳语,而是在骂玉珍把正房的事情告诉苏礼。

    她却也不想想,如果苏礼和玉珍要互通消息,用得着明知道在大厅里有她这么个闲杂人等在的情况下,还说的不亦乐乎吗?

    那婆子被玉珍一顶,恼的涨红了脸,拍着大腿骂道:“有人生没人养的小蹄子,尊卑都不分了,想当年我在老太太身边儿做丫头,那是何等风光,如今却要受个小娼妇的气!”

    玉珍这回是真急了,抄起掸瓶内的掸子就朝那妈妈要冲过去,苏礼忙招呼半夏上去搓住,好说歹说把玉珍劝到一旁的纱橱内,苏礼忍不住问:“那妈妈是什么来头,这真是好生的做派。”

    “什么来头,就是个疯婆子!”玉珍气得抹眼泪道,“仗着自己男人以前救过大老爷,就不知道自己几斤沉了,这回也不知是谁安排的补缺,竟把这个老货补了过来。”

    “别跟她一般见识便罢了!”苏礼安慰玉珍道,“赶紧擦擦眼泪,别等会儿哭肿了给老太太瞧见。左右她这样的,老太太也是不会喜欢的,指不定哪天就给打出去了!”

    “多谢姑娘开解奴婢,奴婢真是没出息,不过是这么两句话,明知道她那个老货疯魔,竟还吃心,真是给姑娘看笑话了。”几句话说过,玉珍已经控制住情绪,有些不太好意地起身道。

    “姐姐这么说话就见外了,这些日子总来老太太这儿,我还不知道姐姐的人品习性不成,现在老太爷这般情况,老太太年纪也不轻了,你两边照拂这些天怕是都没安心睡过一个觉,还被人那样说道,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本就是她不对。”苏礼劝慰过玉珍,便进去瞧老太爷。

    屋内窗子紧闭,又挂着层叠的纱幔,即便这会儿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里头却还是昏影暗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中药和熏香混合的气味,本并不难闻,但却让苏礼觉得其中泛着一种死气,在昏暗的烛火和偶尔摇曳的纱幔的衬托下,更显得像是在一步步走向死地。

    床边跪着在给老太爷捏腿的丫头见苏礼进屋,忙起身见礼后退到一旁,把位子让给苏礼。

    苏礼素日很少进来,都是在老太太那边问几句,即便是进来也都是跟在长辈的后面,远远地隔着纱幔瞧上一眼,也看不清什么。这会儿却是走到了床边,两三个月的功夫,原本壮实精神的一个男子,如今已经瘦骨嶙峋,脸上全是死灰之色,若不是胸膛有着微小的起伏,怕是都感觉不出他还活着。

    “老太爷现在琮能喝得下东西吗?”苏礼问旁边站着的丫头。

    “回姑娘的话,若是大夫来给施针,勉强能喂下两三口参汤。”

    虽说跟这个祖父毫无感情可言,甚至都没有什么接触,不过见到这副模样,苏礼也还是在心里感慨了一声世事无常,便起身出了暖阁,觉得那种药和熏香的混合味道越来越厚重,自己再呆下去就要窒息了。

    接下来的两天,也许是因为宫里刚赏的续命药丸效果不错,老太爷的病情出乎意料地稳定起来,转眼就到了苏礼大婚的前一天,天还没亮,三房的上下就已经全都起来了,下人们将院子里的积雪打扫干净,一百二十八招的嫁妆满登登地摆了满院子,苏祈一大早就跑了过来,指挥得下人们乱作一团。苏礼在廊下倚着柱子瞧着他笑道:“你快别来给帮倒忙了,越听你指挥就越添乱。”

    “怎么也不披个大氅就出来!”苏祈抬头见妹妹只穿着棉袍棉袄,便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她披上,嘴里却还要笑话道,“你瞧你矮的,给你披上都快到地面了。”

    “要是长得你这么高,我可是嫁不出去了!”苏礼也跟他玩笑道。

    谁成想苏祈刚要说话,声音竟是哽噎住了,忙转身朝父母的房中走去,边走边说:“我去给爹娘请安。”

    苏冯氏也裹得严严实实地出来,站在廊下跟苏礼说话:“其实咱家要是敞开了装,这嫁妆足该有一百五十六抬的,可惜怕越矩,娘就让把一些东西挤挤,才只有这一百二十八抬。”

    “我这嫁妆,算起来已经可着京城都少有了,家里为我成亲真是破费太多了。”苏礼怕苏冯氏吹着风,便扶着她到屋里坐着,“只可惜我结婚早了两年,不然就能让我亲侄儿给我压喜床了!”

    苏冯氏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笑意,手也不自觉的抚上肚子,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母性的光辉。

    “嫂子,我嫁过去以后,家里可就要靠你帮衬娘了,爹和大哥都是死读书的呆子,二哥气盛不够心细沉稳,原本在江南自立门户还好,如今到了京城住在宅子里,免不得有些个勾心斗角,使坏害人的,娘一个人看顾不过来的地方,嫂嫂就多帮衬些。”明天就要嫁了,苏礼觉得自己似乎根本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却又不紧张,只是担心家里。

    “妹妹放心吧,也不怕丢人地说,虽说我处事没有妹妹沉稳周全,也没有妹妹那份细心和敏锐,不过我会努力跟娘学着,一起维护好这家的。”苏冯氏抬手拉住苏礼的手,“听娘说沈家那边也是大户,妹妹虽说是独立门院,但也跟沈府挨着,还是要在婆婆面前规矩的,我命好遇到娘这样的好婆婆,从未刁难过我,希望妹妹也跟我一样好命,遇到个好婆婆,嫁过去享福才好。”

    苏礼知道苏文氏很多话并不跟媳妇说,所以苏冯氏并不知道沈家夫人的做派,但她也不去解释,多一个人担心又不是好事。

    二人正在说话呢,就听得到外面锣鼓暄天,原来是准备要出发去送嫁妆,两个哥哥都穿着新衣,骑在高头大马上前头开路,苏文氏叮嘱了媳妇和女儿两句,便也上轿跟在嫁妆后面,浩浩荡荡地朝沈家去了。

    午饭后众人才回来,苏祈兴奋不已,一个劲儿地拉着妹妹道:“你不能跟去真可惜,你是没瞧见,我们绕了一大圈儿才去的沈家,路上的人瞧着这么多抬的嫁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更何况里头还有那么多个扎着黄绸的,我就是这么跟你说,你都想象不出有多威风!”

    “瞧把你美的!”苏文氏上来点点儿子的额头道,“到时候看你媳妇抬多少抬嫁妆进门!”

    “娘,好好的你说我干嘛!”苏祈登时就跳起身来叫到。

    “还是娘向着我,到时候看嫂子抬多少进来,看你再笑我!”苏礼也随声附和。

    不过屋里随即就变得鸦雀无声,忙碌了这么久,准备了这么久,这会儿全都给人看了,体面也得了,大家静下心来才终于意识到,明天就是大婚了,从明天起,苏礼就不止是他们的女儿、妹妹,不再是他们偏疼宠爱的小姑娘,更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苏文氏第一个过来搂住了苏礼,叫了声:“我的礼儿……”就开始泣不成声,“娘!这是喜事,我就算嫁出去也还是您的女儿!”苏礼被她哭得鼻子发酸,哽咽着说了几句话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苏泓似乎是受不了这种场面,猛地起身,话也没说地拂袖而去。苏佑跟妻子坐在一旁,都低头不语。

    苏祈跳起来道:“妹妹,你嫁过去以后,要是沈青昊那小子敢欺负你,我就去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晚饭也是在略带伤感的气氛中度过的,虽说苏礼时不时地开开玩笑,想要活跃气氛,但似乎起到的却是适得其反的效果,便也只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晚上回到房里,她就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正在左右盘算的时候,苏文氏忽然在外面问:“礼儿,睡下了吗?”

    “没呢!娘赶紧进来。”苏礼见屋里没有丫头,便趿拉着鞋下地去挑帘子,把苏文氏让进屋道,“娘可有什么事吗?”

    苏文氏忽然有些扭捏的神色,但马上被她遮掩过去,随即递过来一个匣子道:“这个是给你的,你自己收好明天要带过去的。”

    “这是什么东西?”苏礼纳闷地想要打开匣子,“不会是您偷偷给我的私房钱吧?”

    “你等晚上自己看吧!”苏文氏一把按住苏礼想要打开匣子的手,然后就朝门口走去,“早点儿睡吧,明天要起大早呢!”

    苏礼见她这样奇怪,看着手里的匣子忽然觉得若有所思,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本春宫图的册子,里头一共十二张图,都是各种姿势的男女寻欢图,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古春宫图,苏礼好奇地从头看到尾,发现这东西看了跟不看似乎没什么区别,工笔画工倒是不错,人物也都栩栩如生,可关键部位全都是薄纱遮掩,或是肢体挡住,她心里忍不住感慨,古人既然要是做婚前教育,怎么还这么遮遮掩掩的,这根本达不到教育目的啊!

    匣子里还有个瓷苹果,上部上个盖子可以打开,里头是一对儿做交合状的男女,都是瓷的物件,倒是烧制得很是精致,不过跟春宫图一样,关键部位被衣衫遮掩。

    苏礼正捧着匣子自己偷笑,见半夏进屋便使坏地往她怀里一丢道:“正好你回来了,给我好生收着吧。”

    “这是什么啊,姑娘看了笑得这么开心。”半夏没忍住好奇心,果然打开了那册子,刚一入眼就险些将东西都丢出去,脸涨得通红,嘴里不住地说,“姑娘,您、您真是的,这种东西、这种东西怎么好乱丢的……”

    “谁乱丢了,我不是让你给我好生收着的嘛!”苏礼歪在床上看着她的窘相笑个不停。

    “姑娘您就会拿我寻开心,要是换了锦之过来,您就绝不会了!”半夏嘴里埋怨着,但还是忙把匣关好,但是却不知该放在何处稳妥,忙活了半天给放在个显眼的格子上,又不放心地压上两本书装样子,才过来铺被。

    苏礼被刚才的匣子扰乱了思路,笑了一起之后就忘了之前的盘算,就听半夏催促道:“姑娘赶紧睡吧,明个儿四更就得起身儿,一整天有得您累呢!”

    都洗漱完毕脱衣进了被窝,看着半夏拿扇子把蜡烛扇灭,屋里陡然一黑,苏礼心底的那种不安登时又涌了上来。

    她躺在床上盯着床帐的顶子愣神良久,忽然唤道:“半夏,你进来!”

    “姑娘,怎么么?”半夏赶紧披衣下地,趿拉着鞋举着灯到床前问。

    “你悄悄去把刘妈叫来,我有事儿跟她说。”苏礼吩咐道。

    刘妈今晚在院里当值,所以不多时就进屋问:“姑娘叫我?”

    “嗯,刘妈妈您坐,明个儿大婚的时候,您家媳妇是不是也过来的?”苏礼问。

    刘妈不明苏礼为什么问这个,不过还是回道:“是,我家男人、儿子、媳妇都要过来的。”

    “那我交代您点儿事情,您可千万帮我办好!”苏礼说罢招手让刘妈上前,凑在她的耳朵上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

    见刘妈虽然面露不解,但还是很郑重地点头应了,苏礼觉得稍稍安心,但那种心里没着没落的感觉却还是挥之不去。

    “半夏,换衣服,备轿,我要去看看老太太!”苏礼想不通为何会这么不踏实,最后干脆掀开被子下地,招呼半夏换衣服出去。

    “姑娘,都这么晚了,您还出去?”半夏跑过来诧异地问。

    “嗯,赶紧准备,别问那么多了!”苏礼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是这种不安感是那么的熟悉,自己曾经,在很多年前出现过一次,而那一次的变故,几乎颠覆了她整个人生。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自己会在结婚前一天,又突然出现这种感觉,她决定不坐以待毙,先去瞧瞧再说。

    这会儿时候还早,园子里也都没闭门落锁,所以一路过去十分顺当,老太太也还没睡,见到苏礼进屋便忙道:“你这孩子,不赶紧去睡觉,还跑来看我做什么!”

    “明个儿就要大婚了,想来再跟老祖宗亲近亲近,再回来就不是小孩子了!”苏礼压着心里的别扭笑着说,表情有些勉强。

    老太太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心里倒也感触不少,拉着苏礼的手道:“虽说你刚入京不到一年,可咱们祖孙这般投缘,我也舍不得你这么早的嫁出去,可是……”她说着叹气朝东暖阁瞧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苏礼借机问道:“祖父今天如何了?昨个儿我听娘说,用了一种宫里的新药,很是见效呢?”

    “嗯,好歹能喂进去汤水了,不过还是那个样子,我这心悬了大半个月,就怕他那天不声不响地过去,所幸明天你就大婚了,他只要能撑过今晚去,我这颗心可就算是放在肚子里了!”老太太倒是毫不避讳地说,“好在你们姐妹几个都是有孝心的,刚才裬儿刚来瞧过,老头子若是还有知觉,也该觉得欣慰了,儿子好歹有几个好的,孙子孙女也有孝顺争气的……”

    苏礼听到苏裬刚来过,就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见老太太感慨起来没完,只好装作劝慰地打断道:“老祖宗快别这么说,老太爷若是还有知觉,该觉得他最幸运的就是能娶得您妻,这么多年这个家都是您撑下来的,儿孙也都是因着您的教导才懂事的。”

    这话老太太爱听,但还是笑着说:“你这丫头嘴跟抹了蜜糖似的!”

    “老祖宗,孙女进去看看祖父!”苏礼说着起身,心里着急想过去一看究竟。

    “行,你去看看吧,左右还有气在,也不拘着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我若是拦着你你心里也不踏实。”老太太微微点头。

    玉珍领着苏礼朝对面暖阁走去,中途悄悄对苏礼道:“今个儿大太太来找老太太商量,说是老太爷怕是要不好,得提早把孝衣孝帽备着,按旧俗说,这样能冲一冲,说不定就能好起来。被老太太一顿骂回去了,说四姑娘马上就要大婚,弄这些东西来触什么眉头!”

    苏礼心里知道,老太太屋里的人,跟自己说的什么话,都肯定是经过老太太授意的,左右不过就是让自己感念她的宠爱,以后多帮衬家里,不过她还是笑着跟玉珍寒暄几句,脚下也不敢快行,怕被人看出自己心神不宁。

    东暖阁里还是一如之前的死气沉沉,奇怪的是今天里头连个丫头居然都没有,大夫也不在。苏礼反手拉住玉珍,装作自己有些害怕的模样,其实是怕万一里头出了什么事,自己要有个人给做见证。

    床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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