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铿锵种田记事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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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铿锵种田记事 作者:rouwenwu

    是买的羊羔皮,谨儿的却是件狐狸皮的袄子,这原来是杜仲平穿过的,现在小了,改改给谨儿穿正好。赵八和方胜原本就有,这次就没有做。

    杜仲平痛快的先付了一半的钱,那裁缝就满口答应这一两日内就把棉袄和被子、帘子做好。只是皮袄要多几日功夫。

    回家后就趁着晴天无风,要把窗户缝糊了。杜安自去舀白面打浆糊,方胜与杜仲平裁纸,赵八就进进出出的去糊。一时两家的都糊好了,众人觉得果然暖和不少——不漏风了。

    虽然日子一天天越来越冷,但是收拾妥帖的屋子还是很舒服的。四个大人加一个小孩舒舒服服的猫起冬来,通常的形式是这样的:早起收拾好两家人就凑到一起,方胜与杜仲平还有谨儿的活动场所主要在炕上,杜仲平充当先生,教方胜看书识字兼教谨儿启蒙——杜安还是没有拗得过他,而赵八与杜安就坐在炕沿边上一边聊天一边忙点活计——通常是抱一簸箕苞米进来搓粒,两个人天南海北的胡侃自得其乐,间或被炕上的人支使着倒杯水,拿点零嘴什么的。

    自从点了火盆起,杜仲平琢磨着做了个架子套在火盆外头,即挡了火星子免得烧了衣服,又可以拿个水壶在上面烧水,火盆边上还可以煨个地瓜或是栗子什么的当零嘴,十分的受欢迎。当然,杜仲平是典型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动手的是赵八,他一边叨咕着读书人就是道道多,一边回去做了个自家用,如今在青牛屯已经十分的流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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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十一月,下过了几场大雪,天地间看上去果然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杜仲平很喜欢下过雪后的天气,天空露出太阳,天蓝的像洗过一样,空气冰冷却特别干净的感觉。

    杜家几口都是南方长大的,看到这样大的雪都很兴奋,还被赵八笑了一回。杜仲平觉得厚厚的雪堆在屋顶上,很有种童话小屋的感觉,颇为欣赏了一回,杜安这种事上总是纵容他的,谨儿只会傻呼呼拍手叫好。

    最后还是方胜狠狠的数落他一回,一边指挥赵八架着梯子爬上屋顶把雪扫了。这可不是闹笑话的,往年不是没有雪大压垮屋顶的事儿!

    平静的日子被打破了,原本在村子边上的两户人家在王嫂子与里正带着个年轻人拜访过后,几人都忙起来了。

    自打秋收过后王嫂子就忙得脚不沾地,穿梭于周围的几个村子之间,如今终于有了成果:村里已是说定了几门的亲事,就要陆续开始办喜事了!

    王嫂子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已经看到来年遍地花开娃满地,人丁兴旺的情景了,满脸的红光,眉梢嘴角都带着笑。而里正岁坐着没说话,也看得出满脸的喜气。

    杜仲平与杜安很疑惑,王嫂子把准新郎带过来做什么呢?赵八与方胜也很高兴的样子,转眼看到两人一脸的迷糊,就笑着说:“嫂子有什么话还是说明白些好,这两人还迷糊着呢。”

    王嫂子就一拍腿:“嗨,瞧我,光顾着高兴了,如今我是求上门来了。”

    原来,虽然是庄户人家办喜事,没有大户人家的讲究,可是最起码的下聘迎娶这样的大事还是要操办一下的。本来这样的事情最好是有个德高望重,在当地有些威望的人去做,也显得有脸面。可是村里都是后落户在这的,里正今年才三十出头,与姑娘娘家那边的老人家比起来,还是差了点,且姑娘那边人丁兴旺,亲戚众多,这头就不免被比下去了。

    这可是今年头一桩婚事,直接影响以后村里娶媳妇的情况。故而众人商议,虽然这边亲戚不多,但是这种时候,村里要都参与进来长长脸才好,免得被周围村子得人瞧扁了,以后不免欺上来。

    至于下聘的人,虽说年轻,但是多去几个,数量上弥补一下也好。不免就有人想起来,村里还有个秀才啊,这可是有功名的,若是出面去下聘,分量自然就上来了。

    这样的事杜仲平自是满口答应,又说好了办喜事都去帮忙,里正两口子就带着满脸感激的准新郎回去了。

    这能代表男方去下聘大抵也是件很有脸面的事,杜安决定要把杜仲平好好拾掇拾掇,不能跌了读书人的面子。

    找出新做的青色棉长袍,找出厚底的靴子,再找出压箱底的荷包挂坠等物,再把头发重梳好,杜仲平也能算是个体面秀才的模样了。原本杜安要让杜仲平穿上原有的大毛衣服,只是连赵八都说在乡间太咋眼了,要是让人惦记上就不好了,这才作罢。

    换了打扮,杜仲平也找回点读书人的感觉了,这些日子他都要觉得自己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民了。

    杜仲平这副模样出场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与里正一起去下聘,原本女方家里还有些挑拣的意思,在里正隐约露出这是秀才的话里,杜仲平再配合的摆出点读书人的架势,不但事情顺利进行,再没人说起聘礼太薄之类的话,杜仲平还很受到了一番招待。这也直接导致了以后杜仲平下聘业务的火爆——庄户人家结亲,能有秀才来下聘,说出去都十分有面子。

    杜仲平和杜安对这种情况有些吃惊,后来想想也就明白了——这秀才在南方并没有这么少见,这里读书人本就少,有功名的就更少了,大概也是物以稀为贵吧。

    杜仲平忙碌的同时,家里几人也没闲着。赵八性格开朗,本来人缘就好,这等喜事自然有人来找他去帮忙。杜安这个外来户,不知道谁传开的说他有手好厨艺,也有人拉他去帮着掌勺。

    就连方胜也带着穿成个红包样的谨儿赶场子样的去办喜事的人家滚床,讨个好兆头——原本是家里人丁兴旺的小孩最好,只是现在村里也没别的小孩子,家里也体面,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谨儿是唯一能拿红包回来的人,其余的人去帮忙不说,还要拿出些钱去上礼帐。

    谨儿好似在众人的夸赞中,在各位大妈小媳妇的爱抚中,找回了小孩子被人喜欢的感觉,变得活泼了很多,连搂着大人脖子撒娇都会了。这大概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到了正式娶亲的日子,杜仲平的业务则更多了。这里的风俗,上午招待女方的娘家人,女方家人在正午之前赶回去,而下午再摆席招待婆家的亲戚,实际上就是村里来贺喜的人。

    上午娘家人来的时候杜仲平被拉去当陪客,务必要让人觉得受到重视,很有面子——听说可是出现过娘家人不满意,婚礼当天又把新娘子带回去的囧事;下午是婆家人摆席,他要先当账房先生上礼帐,最后才和主持大局的里正,帮忙的赵八、杜安及带着谨儿吉祥物的方胜等坐最后一席,好好的被主家招待一回。

    俗话说,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果然,进入腊月之前,村里接二连三的办喜事,很是忙碌了一阵,如今连谨儿对于去滚床业务都十分纯熟了,没事时在家里也会时不时的滚一回,惹得众人好笑。

    谨儿也很得了些红纸包着的铜板,杜仲平趁机教了他数数,现在谨儿每天都要把铜板拿出来数一回。短短的手指点着铜板,一板一眼数钱的谨儿总会惹得人狠狠的亲上两口。

    这样几家喜事办下来,杜家在村里很是受到欢迎。如今走到哪里都有人打招呼,偶尔去买些豆腐之类的,还能得到额外的照顾——豆腐块比别人的都大,有时候还能搭碗豆浆或是豆腐脑,不过这是指明给谨儿的,卖豆腐的大嫂通常这样说:“给你家娃娃当零嘴吧。”

    众人只能感慨果然红包似的娃娃最招人喜爱了。

    第八章

    或许是村里接连办的喜事惊动了周围的村落,那些村子像是才发现自己的周围还有这么一个富裕的地方。也或许是打仗的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周围的人已经不再那么惧怕这些当过兵,手上染过血的人,愿意睁开眼面对这些人已经在自己身边安家落户的现实。又或者是发现这里的人也要娶媳妇,走亲戚,并不是穷凶极恶的。总之,离得近的一些村子开始有人挑些自家做的器具等物来村里叫卖。

    大概是觉得这里人比较大方,各式的货郎越来越多了,贩卖的货物也从开始的小东西发展到从鸡蛋菜蔬到粮油柴炭,从各色针线到头花脂粉,从自家织的土布到已经做好的荷包鞋垫。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大大的方便了村里还为数众多的单身汉。

    村边的两家也受益良多,且不说两家都没有会做针线的,如今再也不用去求人,几个铜板下来缝缝补补的事情就有人做好了。就是村里卖豆腐的大嫂也被众多货郎刺激着了,如今每天早上做好了豆腐就套上驴车,走街串巷的提供上门服务,产品也发展到有白豆腐、冻豆腐、油豆腐、豆腐脑等各式品种,造福了村中众人。

    这几天每天早上杜安都熬好大碗的卤子,专等大嫂上门卖豆腐脑,连早饭都懒得做。赵八感叹,与杜家做了邻居后,口福不少,人也懒了不少。就连谨儿现在听到叫卖声后都能像模像样的学两句,讨巧装乖的让杜仲平给他买各式小玩意儿,各种小零嘴。

    及至到了冬至的时候,杜安已经成功的买到了一大块羊肉,解决了羊汤的问题——要知道,整个青牛村并没有一户养羊的。

    杜安为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冬至节颇费了一番脑筋,南方冬至要吃汤圆,取其团圆之意,而北方讲究吃水饺,说是三九天不冻耳朵。思来想去,两种情况都应该顾到,只好去问其他几人的意见。

    方胜赵八都是北方人,甜软的汤圆当个零嘴吃颇好,当正餐就很吃不消。杜仲平正施施然的端详着刚画完的“九九消寒图”,听得问话,愣了一下,半天问了一句:“家里有糯米吗?”

    杜安立即不用纠结了,果然没有糯米,一边暗暗提醒自己下次进城一定记得买,一边转身去剁肉馅包饺子。

    当天,杜仲平画了三幅消寒图,一副挂在自家,一副挂在赵八家,还有一副送去了里正家。里正家出来进去的人多,看到了不免赞两句,里正觉得很有面子,送了大块的羊肉做回礼。杜仲平不由得有一种“赚到了”的感觉,至于里正家有没有笔墨去填就没人去细究了。

    是以,晚饭的时候杜家不但有羊肉饺子吃,还有熬得||乳|白色鲜美的羊汤喝。杜安说,他还冻了一块羊肉在外面,留着以后吃。

    晚饭后,赵八捧着吃饱的肚子狠狠夸了一回杜安,到底是有手艺的人,做出来的羊肉并没什么膻味,只有鲜香。杜安只略笑笑,谦虚的表示不算什么。

    冬至过后,杜家的餐桌日益丰富起来,杜安使出十八般武艺,将些萝卜、白菜、豆腐等常见物件做出各种花样。每日下午就开始吊起特意买的砂锅开始炖汤,只将几人补得红光满面。

    杜仲平倒是惯了的,每年冬天都有这么一回。赵八最先受不了了,杜安却说:“冬至进补,明春打虎。夏补三伏,冬补三九。这些天吃得好了,一年都不易生病。我只做些温和的食补,并没用大补之物,并不碍事的。”照旧每人一碗汤灌下去。

    其实除了赵八,其他几人都挺受用的。杜家三口今年刚来,都觉得冷得很,又干得很。方胜则是以前受过伤,伤了元气,虽说养了一阵,可是这里并不讲究这个,也就是胡乱补了一回,一入冬,照旧手脚冰凉的。如今几天汤汤水水的吃下去,几人都是好了很多。只有赵八,还是方胜看赵八被补得过于红光满面,与杜安讲了,杜安才放过他。

    其实两家也不是顿顿在一起吃,原来只是过节或是哪家做了好的就叫在一起吃一顿,只是杜安感激二人照顾,炖汤的时候时时给二人带上一碗。

    方胜也推辞过,只架不住杜安说不过一碗水的事罢了。等到后来,赵八见方胜手脚有了热乎气,确实有效,还特意来谢了杜安一回不提。

    杜安实在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冬日的菜蔬只那么几样,他又预备了黄豆绿豆发了豆芽。将大蒜摆的整齐的放在盘子里,放上点水,搁在暖和地方,几天发出蒜苗来,又好看,又能吃。白面搁油炒了,做成油茶面,里面加上炒好的花生芝麻,饿了时候冲一碗,香甜又顶饿。花钱从别人手里收了蜂蜜,将秋天摘的山楂去胡渍了,酸甜酸甜的开胃,正好管小孩子不爱吃饭。还有那梨子,果然放的熟了,又香又甜,每天吃一个,去燥又解干。

    赵八近日对杜安真是赞不绝口,他早有心给方胜好好补补,只是却不知如何下手。大补的东西只知道人参,可是那东西实在太贵,且方胜也不许,说什么虚不受补的话。

    如今看杜安并不多花多少钱,各种平常的东西稍稍弄一弄,就变了样子,引得几个人都爱吃,实在让人佩服。有心要学学,只是却不是那块材料,没有那么细的心思。干脆就自己淘弄了东西来,求着杜安做了也是一样的。故此,几人越发的有口福。

    杜仲平对杜安却是有些愧疚的,当初在杜家,手里并不宽裕,那么多人眼皮底下,就是有钱也不敢用。杜安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才学了这些,将自己与谨儿照顾的妥妥帖帖,自己却没能好好护住他,眼看着他被人下绊子被罚却毫无办法,只能恨自己无力。可能他离了自己会过得更好,可是他却不离不弃一直跟着自己来到北方。如今自己实在不敢想象没了他日子该如何过。

    还有谨儿。当初兄嫂先后离世,抛下小小的谨儿,自己多怕养不活他。小小的孩子丁点大就知道不吵不闹,让人心疼。好在如今已经离了那个地方,三人自成一家,可以自在度日,这里虽然没有南方的繁华,却自有一股淳朴自在。在这里过了几个月,几个人都慢慢舒展开了,再无杜家时的憋屈。

    果然是来对了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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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正是个痛快的人,见到村里小贩越来越多,干脆在进入腊月后,把他们都聚到村中的空地去,形成了个小小的集市。

    而杜仲平则惊讶的发现,在各种零碎的小东西、小零食里,他上次进城换回来的铜钱居然已经花了块一半了。只出不进不是长远之计,虽然他还有钱,但那钱是要留给谨儿以后娶媳妇用的。他立志要把钱挣回来,只是想来想去却没什么拿的出手的。

    杜安腊八这天熬了香香的腊八粥,张罗着给每人喝一碗。当地的俗话“腊七腊八,冻掉下巴”,据说喝了腊八粥就会把下巴粘起来,不怕冻掉,虽是俗话,但是天确实越来越冷了。

    好在他们之前挑了一个晴好的天气,又去了趟城里,买了足够的用品,估计够用到开春去。而村里有了个小集市,买些应时的东西也不费劲了。是以,他今天才能凑够几种干果熬了粥。

    杜仲平看杜安熬了腊八粥,猛然想起,如今进了腊月就离年进了,家家户户都要备年货的。自己别的拿不出手,写点对联福字的出去卖,没准是方圆几里的独一份儿呢,肯定卖得好。谁还不图个吉利呢?

    只是杜仲平兴兴头头的说了自己的打算,杜安却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拿些读书人的大道理狠狠说了他一回,不外乎是些君子不行商贾事等等,就连赵八方胜都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末了,杜安很镇定的吩咐杜仲平写一副寓意好的对子,几张福字预备着,他自己则装了些粥一起给里正送去。

    从里正家回来后,杜安就把杜仲平体面的行头叫他穿上,屋里收拾收拾,将蒜苗充当水仙摆在书桌上,在书桌上摆上笔墨纸砚,就叫杜仲平拿着书本做用功状。谨儿则托给赵八方胜带回家去照看,屋里只留下自己照看。

    过了没多久,果然就有人提着东西,裁了红纸来求杜仲平给写副对子。杜仲平心里暗乐,面上却不显,嘴里似模似样的邹两句,那人就觉得好,杜仲平就落笔写了。

    杜安铺纸磨墨手脚十分利索,将杜仲平读书人的架势十足的衬起来。那人连连道谢,就把带的东西留下来,杜安与他推辞几回推不掉,只好收了。

    过后几天,来求对子的人越发多了,不但是本村的人来求,就连外村的也有人来。杜安东西收的手软,虽然不是钱,却比钱还实惠些。

    几人大为惊奇,趁着晚饭的时候请教杜安。杜安先把杜仲平鄙视了一番:“既做了秀才,就要有个读书人的样子。亏你想得出,卖对子与行商贾之事何异?”

    杜仲平虽然被损了却不生气,急着追问。杜安接着道:“你的心思却是不错,咱们自来了就是花钱,并没有进账,能有些收入贴补家用自然是好的,可是也不能丢了你秀才的体面。你不想想,若是没了秀才的体面,谁还把你半大孩子放在眼里?自然要想办法把事儿办的又漂亮又实惠才好。”

    杜安喝口水接着说:“里正最爱把你送的东西给人看,觉得体面。他家来来往往的人又多,自然就传出去了。对子不比你上回送的消寒图,家家都要贴的,自然就有人求上门来。大年根底下的,难道有谁还好意思空手来不成?如此,面子也有了,实惠也得了,岂不是好?”

    几人听得瞠目结舌,杜仲平深深的惭愧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节呢,杜安果然有做j商的潜质啊。

    等到小年之前,杜安已经收到白面若干,麦子若干,花生、榛子等干果若干,鸡蛋若干,农家自制腊肉若干??????

    很好,再买几样,年货就齐了。

    与此同时,杜仲平身价倍涨,已经成为青牛村各家向外村人吹嘘的本钱了。

    而杜安则好像就此露出本性。他与赵八合伙,用别人送来的麦子,做起了麦芽糖:先挑好麦子,洗净,用温水泡了一天,在捞出来放好,经常用温水淋一淋,两三天的功夫,就已经长处半寸多长的芽了。赵八贡献出饱满的苞米粒,粗粗磨成碎粒,泡了半天又上锅蒸。晾凉之后把麦芽剁碎,拌在一起,装在口袋里发酵。最后,赵八狠狠卖了把力气,把汁子挤出来,杜安架锅熬了一回就好了。

    杜仲平略尝了尝,甜中带着股清香,味道十分不错。虽没有以前吃的蔗糖甜,却也不错了,浅浅的褐色看着挺有食欲。方胜与赵八以前没什么机会吃糖,毕竟北边不长甘蔗,家里也不富裕,顶多院子里种点甜秆,夏天的时候解解馋罢了。对这糖最表示欢迎的自然是谨儿了,甚至谨儿已经表示愿意晚上跟着杜安睡了——以前他都是要和爹爹一起睡的。

    看着做出的糖味道不错,杜安与赵八又多做了些,并且对此进行了深加工——将花生炒熟,趁着糖还是糖浆的时候加进去,搅匀,赵八再拿刀趁热切片,做成了花生糖。除了自家留些,其余的由赵八拿到集市上去卖,借着小年祭灶的机会,家家都要买些糖甜甜嘴,很是赚了一笔。

    第九章

    庄户人家过年自然不用像大户人家从进了腊月就开始准备,不过,过了腊月二十三,年味儿就越来越浓了。

    村中的集市越来越热闹了,不仅仅是村里人去那买东西,连外村人也来办年货。还有些人将自家养的鸡鸭等家禽带过来卖,杜家就已经买了三只肥鸡了。

    两家早就说好了要一起过年,只是祭祖分开罢了。因为杜家今年刚入住,第一年不能空着房子过年,故此商定了就在杜家过。

    这两家,一家是原来大家子里勾心斗角,自保还来不及,没心思好好过年,另一家是前两年刚从战场下来,没那个心力张罗。再者说,两个人再怎么过也不免冷冷清清。如今多了几个人,特别是还有个小孩子,一下子就觉得热闹起来了。几个人都有心要好好过个年,也就费心办起了年货。

    杜家头一年在这边祭祖,是要稍微隆重一些的,故此,杜安与赵八找了李二哥帮忙,买了一口猪,一头羊,只待二十六杀年猪。

    而村里其他人家,或是一家或是两家合买,过了二十三,陆陆续续开始杀猪了。

    当地的习惯,杀了年猪就要请要好的人家来吃一顿杀猪菜的,有的人家自己吃不了一头猪,也有借着机会卖出去点儿的。因为杜仲平现在有些声望,免不了请他去吃一回。而今年娶亲那几家,更是将两家几个人都叫上了。

    杜安杜仲平以前并没吃过杀猪菜,不免好奇的多关注了一下,也是学习一下的意思——他家杀猪排到二十六,到时自然是要还席的。

    这边的杀猪菜主要是用自家积的酸菜,切得细细的丝,加上大块的五花肉,就是肥些也无妨,放到锅里炖。那边就灌血肠——将猪肠子洗的干干净净的,把接下来的猪血稍稍兑点水加少少的盐,灌进去,两头用线绑好,放到炖菜的锅里去煮。这就是主菜了。

    另外还有猪心、猪肝、猪肺及各式肉菜。等的酸菜炖的好了,肥肉里的油已经化在汤里,将大块的肉捞出来,切片。还有血肠也捞出来切片——这就要极好的刀工,外面的肠皮有韧性,里面的血又易碎,手艺差一点的就切零碎了。装盘后,配上蒜酱沾着吃,人人都爱的。

    几人连吃了几家,菜式都大同小异,心里也就有了底,郑重请了人二十六那天来吃自己的席。

    到了二十六那天,因怕吓着谨儿,早早的打发了杜仲平带着谨儿别处去呆半天再回来。杜仲平只得带着谨儿到别人家去晃晃,想来想去只有里正家最熟,一大一小径直走了去。

    里正正出门要往他家去,因为杜家一来对他十分敬重,有个大事小情的总不忘了与他打个招呼,且做足了礼数,让他在村里村外的十分有面子,自己有什么事情求到那杜小秀才头上,人家也并不摆些酸文假醋的臭架子,一说就应,并不为难。

    就说村里几个臭小子娶亲,杜家可是全家上阵,大人小孩儿跟着忙了几天,没有半句多余的话,真真是对了他的性子。再说一有个年节的,杜家就有应时的东西送来,不说东西值不值钱,心意在那呢。那个什么“消寒图”,挂在自家墙上,谁来了不赞两声,难得的体面。

    故此,里正两口子对杜家的事十分上心。上回杜小秀才说要开河湾的荒地,他二话没说就允了,且只收了几十个钱办地契。

    今儿杜家杀猪,虽说杜家只说请他去吃席,但他还是早早出门去帮着张罗张罗,杜家两个人一看就是没过过庄院日子的,若是忙起来手忙脚乱的失了面子就不好了,恩,过会儿杀完猪让老伴儿也过去帮着收拾搭把手。

    里正正想着,就与杜仲平走了个对面。听得杜仲平说怕谨儿吓着要去自家避一避,里正忙往自家院子里让,一边喊老伴儿出来接一接。

    杜仲平听得里正要去自家帮忙,忙谢过了:“原想着请你帮着张罗的,只是这些日子你已是忙的脚不沾地的,故此只有自家硬着头皮自己办了。如今你一过去,我们心里可就有底了。”

    里正被他说得心里熨帖,见老伴儿已经迎出来了,就叮嘱了两句,自去了。

    却说王嫂子把杜仲平和谨儿迎到屋里坐下,忙着给他倒水。杜仲平四下略一打量,屋里已经是收拾的利利索索,自己担心的情况并没发生,心里就稳当了,放下心来与王嫂子说话。

    今天起得早了,谨儿还有些犯困。王嫂子见了,就把谨儿安置在炕头,又拿小被子与他盖了。谨儿抬头看看杜仲平就在傍边坐着,伸手拽着他的衣襟,迷迷糊糊又睡了。

    王嫂子轻声与杜仲平说了会儿闲话,就去另一边屋里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叫出来与杜仲平见礼。里正家的两个儿子杜仲平早就见过,大的十岁,小的五岁,都是十分懂事。

    听得王嫂子说,以前里正当兵打仗,一年半载的不着家,多亏儿子懂事,从小就知道帮家里干活,再加上娘家三五不时的帮衬,才挺过来了。

    这事听赵八也说过,他们这些人也是很敬重这个嫂子,连带着王嫂子的娘家人,到这村里来,人人都高看一眼的。

    王嫂子忙着打发那小的吃饭,大的三口两口吃完,就陪着杜仲平说话。他只起了小名叫大柱,小的就跟着叫二柱,比杜仲平只小四岁,两人在一起很有话说。

    杜仲平上辈子在北方的郊区长大,但是只是上学前在乡间里放开了玩过,对农村的事情有点印象,等到上了学,忙着考试,一路从小学考到初中,再到高中大学,心里只剩下些美好的印象,大柱却是打小在乡间长大的,不管是农活还是玩儿的都十分清楚,故此杜仲平很愿意跟他说说话。

    王嫂子在一旁看着杜仲平与自家儿子说话,耐心十足,脸上并没有半点不耐烦,不由得笑弯了眼睛。

    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杜家这小秀才虽说没架子,行事却让人敬重,就连他家原来那个家人,做起事来也是有板有眼,让人看着就顺心,谨儿小小年纪没有半点儿乡下孩子的吵闹,乖乖巧巧让人疼到心里去。自家儿子与这样的人家来往,学些眉眼高低为人处世的,以后自然有好处。

    王嫂子虽没读过书,心里却自有一套算计:虽说杜家两个大人年纪都小,却能千里迢迢从南走到北,一路上平平安安的不说,到了这头儿还能顺顺当当的安家落户。跟赵八一家处得极好,赵八方胜两个事事都照顾的周全。方胜就不说了,是个心思细的,就是那赵八,平日里自是说说笑笑,但想让他上心去照顾,也是难的。自家就不说了,如今村里有几个不夸一句的?难得的行事大方,且有赵八撑在后头,也没人敢去轻易拿捏。就是办事老练的去外地落户怕也没这么顺吧?心里越发打定主意要让大柱多跟着学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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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嫂子一时看看日头,估摸着猪已经杀完了,怕是要开始收拾了,就与杜仲平道:“估摸着这会儿要开始收拾了,你带着谨儿多待会儿。小孩子眼睛干净,等都收拾妥当再回去,省得吓着就不好了。我去看看搭把手,忙完了打发人来叫你一声就行了。”

    杜仲平听得如此说,忙再三的谢过了,王嫂子又嘱咐大柱照应好客人兼看好弟弟,自去帮忙了。

    这里杜仲平与哥两个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心里不由感慨,庄稼院里的孩子真是懂事,大柱已经能跟着下地做活了,就连二柱也知道帮着干点零活,跑出去玩儿,逮个蚂蚱虫子的都记得拿回来喂鸡,十足的会过日子。

    一时谨儿醒了,迷迷瞪瞪的在杜仲平怀里赖了一会儿,就有了精神。二柱难得看着这个白面馒头一样的小娃娃,十分好奇,见他在杜仲平怀里拱了好一会儿,不但没挨打,反倒是被轻声细语的哄着,一时那白面娃娃在炕里端正坐好了,还被杜仲平狠狠在脸上亲了两口,末了,杜仲平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到了他跟前。

    谨儿胖乎乎的手把油纸包打开,见里面是前两天才吃过的点心,软软的还很甜,不由大为高兴。不过看看一边的杜仲平,想着爹爹教过的话,还是很大方的请几人一起吃。

    杜仲平看着谨儿如此懂事,果然心花怒放,不愧是我教出来的,太懂事了,眼睛都笑眯了。

    大柱二柱并没吃过,只是大柱毕竟大了,不好意思跟个小娃娃抢东西吃,倒是二柱眼巴巴的看着哥哥——王嫂子极要强,并不许孩子随便跟人讨吃的,逮着了就是一顿好打。

    杜仲平见了,伸手一人给拿了一块:“尝尝,你们安叔做的,放心吃吧,不值什么的,就是你娘在也无妨的。”——因为和里正平辈论交,自家两人占了便宜,虽没大几岁,大柱是要叫他叔叔的。

    大柱知道自家与杜家关系好,点头接了,三个孩子吃起点心来。

    说起这点心,杜仲平自是不觉得怎样,不过是杜安拿磨得极细的苞米面掺着细面做的,里头还加了好些糖,家里也只有谨儿喜欢那么甜的东西。大柱二柱因为里正家过日子很细,平时并没有这样的零嘴,吃的分外香甜。

    因了点心的缘故,二柱对谨儿印象非常好,不一会儿,两个小的就玩儿到一起,杜仲平乐得谨儿和活泼的孩子多接触接触,免得过于文静了。

    大柱一边和杜仲平说话,一边还留神着炕上两个小的,生怕掉下来磕着。

    日头升到头顶,估计已经开席了,方胜过来寻杜仲平两个回去吃饭。杜仲平就将大柱二柱一并带回去吃饭。

    大柱原先还不肯,因为各家请客女人孩子并不上桌的,一般都是厨下留了菜,还有的人家里穷,连菜都捞不上一口。

    方胜一见大柱说不去就知道缘故,就笑道:“你只带着弟弟放心去吧,大人都在我们屋里,你赵八叔和安叔陪着喝酒吃菜呢,咱们只在你仲平叔屋里吃,不与他们相干,况且你娘也在,放心,有我在,必不会说你的。”径直拉了两个回去。

    果然,没到门口就听得赵八屋里传来划拳的声音,几人直接进了杜家院子,自去屋里吃饭。

    原本杜仲平和方胜也该去陪着的,只是方胜因留下的病根喝不得酒,而杜仲平一上桌,众人多多少少有些拘束,到底放不开,因此两人只带着孩子吃饭,还自在些。

    杜家屋里,地下备了一桌子菜,王嫂子,正陪着几个来帮忙的媳妇吃饭说话——方胜去寻杜仲平,特意托了王嫂子陪客。王嫂子几个见他们进来,忙放上炕桌,又有人去厨房将热着的饭菜端上来。

    王嫂子见二人将自家两个孩子也带来了,就道:“如何把他两个都带来了?他们家里自有东西吃,哪里用特意跑过来?我们竟是全家来打秋风了!”

    方胜就道:“很不用你管呢,又不是没地方,几个孩子玩儿的好,乐意在一块儿,谁还能多嘴多舌的说什么不成?”

    王嫂子心里自是乐意的,不过是怕人说闲话罢了,嘴上说两句,眼睛里就透出笑意来。旁人也跟着劝了几句,也就罢了。

    方胜与杜仲平就带着几个孩子在炕上吃饭。杜仲平只先顾着给谨儿挑些炖的烂烂的肉吃,见两个孩子并不十分敢下筷子,就知道里正家家教极严——哪里有小孩子不爱吃肉的?又不是富贵人家,肚子里油水足吃腻了的。

    索性下筷子替二人夹了大块的肉骨头,又跟方胜说:“胜哥,我照看谨儿吃饭,你帮我招待两个小客吧,别好容易来一回还不吃饱。”

    方胜也道:“只管吃,又不是别人家,你娘必不会打你的。”

    连王嫂子也发了话:“吃吧,你方胜叔你杜叔家,不比别处。”两个小的才敢放开了吃。

    人多吃饭果然香甜,谨儿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杜仲平不敢给他吃太多肉,哄他喝了碗热汤就放他到一边玩儿去。

    一时众人吃完了饭,几个媳妇手脚利落的收拾了碗筷,就要回去了。王嫂子惦记着家里没人,也要回去,就招呼两个小的。

    谨儿因与二柱玩儿的好,杜仲平索性将大柱二柱都留下玩儿,晚上再回去,王嫂子自是愿意,叮嘱两个不可淘气,就回去了。

    谨儿正将杜仲平平日与他启蒙的三字经拿出来显摆,短短的手指指着字念着“人之初,性本善,??????”不但二柱咬着手指看着,觉得这娃娃还认字,真了不起,就连大柱也听住了。虽然谨儿也只会几句,翻来覆去的念,两人也不觉得烦。

    杜仲平看得好笑,谨儿念了会儿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了,就抬头看杜仲平。杜仲平索性就连着两个大的一起教了一回,过了把当先生的瘾。

    第十章

    来帮忙的人十分厚道,帮着把猪、羊都分解开来,各自处理好了。连最麻烦的猪头、猪脚都收拾的十分干净,两家人都不用再费事了。

    果然,杜仲平没去陪客,众人都放得开些,说笑喝酒,菜都热了几回。

    里正尤其高兴,这些人总算在这站稳了脚跟,好些人媳妇都娶上了,过一二年再有了娃娃,日子就更美了,自己总算也对得起这些跟着自己的弟兄们了。

    一顿酒喝下来,人人都有些过量,离得近的就互相搀扶着歪歪斜斜的回去了,里正还是大柱扶着走的,让二柱先跑回去报信,并不肯让方胜送。

    赵八与杜安也都喝的多了,方胜与杜仲平一边一个先把杜安架回来,方胜回头就回去照应赵八了。

    杜安酒品很好,只是睡,并不闹腾。杜仲平给他脱了鞋,把他挪到炕上去谁,又拿被子给他盖上。谨儿从没见过杜安脸红红的躺着不动的样子,好奇的凑上去,又被他一身的酒气给熏回来了:“臭!安叔臭!”

    杜仲平很觉得好笑,决定杜安酒醒一定好好笑他一回,被谨儿嫌弃了呢。杜安平时极宠谨儿,为了讨好谨儿,拐他晚上和自己睡,经常做些甜的腻人的点心出来,要不是自己拦着,只怕谨儿就蛀牙了。

    一边带着谨儿到另一边去玩儿,免得吵醒了杜安,一边在火盆的吊钩上烧上开水,一会儿要浓浓的煮一壶茶给他喝。

    这地方的酒,都是粮食酿的,喝多了睡一会儿,也就好了,当然,二人也都有些量就是了。也就睡了一个多时辰,杜安就醒了。杜仲平看他醒了,就将些蜂蜜出来,冲了温水给他喝,又抓了些茶叶到茶壶里,倒了滚水进去。

    杜安喝了水,醒过神来,道:“可是喝多了,从没喝的这样多,一时说的高兴,就没忍住,下回可不能这样了。”

    杜仲平就道:“也就是要过年了,搁在平时,各家的活计都忙不过来,哪个有闲工夫陪你喝酒。”

    又道:“你且起来走走闪闪汗,等会儿把门打开换换气。我怕吹着你,闹头疼,都没敢开门,一屋子的酒气。”

    杜安赶紧起来,下地走了两圈,看谨儿在一边玩儿,并不理自己,就去逗他。哪知自己一靠近,谨儿就将两只小胖手捂到鼻子上:“臭!”,一下子就将他打击倒了,杜仲平还在一边笑个不停,幸灾乐祸。

    杜安赶紧自己在脸盆里兑了些温水,好好的洗一洗 ,又找出青盐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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