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心第59部分阅读
明月心 作者:rouwenwu
的用膳,收拾完毕之后,慕容襄环顾四周,见得已无他人,便是扑通一声,直直跪下。
轩辕霁云本是一眨不眨望着她,见状顿时站起:“子非,你做什么?”
“皇上,韦大人之疾,臣已经听说了……”缓缓说着,心底斟酌着接下来的用语。
轩辕霁云面色沉重,伸手相扶:“韦大人为国为民,操劳半生,他重病不治,朕也是十分痛心……子非,你先起来,朕已经找了最好的御医,用最好的药物,你就不要担心了!”
慕容襄点了点头,小手抓着他的衣袖,止住他搀扶的趋势,沉吟着:“皇上,那翼王谋逆之事……”
轩辕霁云面上一寒,冷然道:“朕怎么也想不到,朕的亲皇兄,对于朕的这个皇位,却是一直虎视眈眈,处心积虑,竟然想取朕的性命!”感觉到面前之人不愿起身的动作,有些诧异:“子非,你……”
“皇上!”慕容襄放开他相扶的双手,伏在地上,磕头不止:“臣有事相求,请皇上答应!”
“你想为他求情?”轩辕霁云皱眉。
“安靖郡主是冷将军在此世上唯一的亲人,臣恳求皇上,不论翼王谋逆之事是否属实,都请放她一条生路!”胸口微微起伏着,目光却是异常坚定,君毅,这愧疚一生的情谊,就算是逆龙鳞,拼性命,她也护住他这亲生妹妹的周全!
“按照大汉律法,谋反之罪,株连九族——你可知道,你是事发之后,唯一一个为她求情的人!”他的眼中满是痛惜,大手伸出,却是去解自己的胸襟。
“皇上,你……”慕容襄睁大了眼,来不及阻止,却见他已经拉开胸前的明黄缎袍,显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来,那胸膛之上,却是一道正在结痂的疤痕。
见得少年不解的眼神,轩辕霁云一阵苦笑:“这伤,除你之外,还没人得见,否则,二哥夫妇二人,哪能活到今日,早该处以极刑了!”
“当真是翼王所为?”想到那风趣活跃的二殿下轩辕坤晔,当初他们兄弟俩如此要好,如今却是兵刃相见,心中总是不愿相信。
“朕亲身所爱,你还不愿信我么?”他低低说道,眼底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慕容襄心念意动,身子伏得更低,头颅垂下,咬牙道“即便如此,臣还是恳求皇上饶安靖郡主不死……”感觉顶上之人不予作声,停了一下,又断续说道:“当年汝阳王谋反,先皇也是饶过轩辕康的性命,只予流放发配,而安靖郡主一介柔弱女子,则更无危险性!请皇上恩准!”
“轩辕康?”他冷哼一声,目光过来,深深看她,沉声道:“除此之外,还有何事?一并说吧!”
慕容襄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眼,坦然道:“既然皇上问起,臣便言无不尽了!”
“但说无妨!”
“还有那与流夷开战一事,流夷国主乌力罕是臣的结拜安答,臣不信,他会决意撕毁两国睦邻友好的协议,故意寇边作恶……”蹙起眉头,担忧道:“两国交战,非同儿戏,皇上要三思而后行!恳请皇上,暂缓驻兵备战之事,先由臣修书一封,询问试探乌力罕的想法,与萧相商议之后,再作定论。”
“还有吗?”轩辕霁云神情已然不悦。
“还有那与蒙傲僵持不下的战事,那蒙昊……”
“够了!”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所有思绪。
慕容襄惊愕未定,只觉得身子骤然一轻,却是他一双大手将她从地上直接拦腰抱起,未曾回神,双肩已慢被他捏得死紧,那压抑不住的浓浓的失望,仿佛是从他胸腔之中生生溢出:“朕终于有些明白了,你这回之所以回来京城,只是为了得见故人,为了与人求情,为了结拜安合,甚至是为了敌人,而没有一丝一毫,是因为朕……”
“你知不知道,当年若不是身边的侍卫拼死拉住朕,朕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便随你跳下那万丈深渊了!你的凭空消失,却让朕的心也是跟着死云了,身虽存世,却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这三年来,朕不顾一切,四处派人疯狂找你,无数忠士暗卫,布满这大汉的每一个城外埠,每一个跟你有关系的地方。当朕听说终于在东樾有了你的行踪,朕真是欣喜若狂,才会在寿诞之日,疏忽大意被人暗算,如若不是侍卫保护得力,朕岂能站在这里与你相见……”
“皇上!”仓惶喊了一声,心慌意乱,霁云,他在说什么?
“这一月以来,朕微服出宫,不理朝政,一心一意守在这里,掐着手指数着日子,亲自来迎接你;又怕你说朕糊涂,不敢追云南棠,也不敢远离京城……朕没有别的心愿,只希望能听到你对朕说上一句,久别不见,你心里也是想朕的——这样的愿望,难道都过分吗?过分吗?了非,你真是好狠心,真是伤朕的心!”
“子非,朕那么在乎你,那么心疼你,只要你不点头,永远都不会逼迫于你,但是这一回,你让朕很伤心,真的很伤心……”无力松手,退开数步,惨然道:“朕答应你,饶冷霜凌不死,也会重新考虑与流夷的关系,不管朝野上下再大的压力,朕会一力扛起,什么都答应你,一切如你所愿……”
“而你,是不是也愿意稍微考虑一下,给朕一个机会?一个机会……”
卷五 云烟深处水茫茫 第十六章 皇城岁月
第十六章皇城岁月
回到京城,已经数月过云。
昔晶的慕容底邸,因为一直有人打理,不曾因岁月的洗礼而显出荒凉,一切如故。
蒲管家还在,小绿和纪宣却是回了乡下老家,不知所踪。
三年的分离,似乎只是一瞬间,待得冷静下来,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
有人逝云,有人远离,有人不知所踪……
留在自己的身边的,也只有若尘而已。
官复原职,终日忙碌着,似乎一直都没有闲下来过。
初回京城,快马加鞭之下,赶上了见得韦谦的最后一面。
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弥留之际,一见她,便是在那病榻之上强自撑起身体,拉了她的手,欣喜感慨之余,不忘断断续续,嘱咐为冷霜凌求情一事。
在得到她的肯定答复之后,这才含笑而逝。
“皇上……对霜丫头……似有恨意……”想起韦谦最后在自己耳边低低告诫的一句,心中不觉疑惑。
霁云,与这冷家小姐,素无纠葛,却怎么会有恨意?
这韦大人,无端一句话,倒是乱了自己的心绪。
思想良久,也是不得其解。
记得那一日,没有任何告知,用自己的御赐金牌,去了天牢,见到了正关押收监的她。
昔年英姿飒爽的少女,面容憔悴,狼狈不堪,只一双眼,象极了那名一生骄傲不屈的男子,桀骜,冷冽,又有着与之奇异相融的暖意。
那破烂被褥覆盖下的小腹,微微腆起,让她有瞬间的心惊。
她看着她,她也看着她,一直,都没有说话。
就在步出牢狱的杀那,却听得背后低低一声:“哥哥,很在乎你……”
只那一句,却是让心里已经深埋的记忆,轰然呈现。
忍住那丝丝的痛,亦不回头,坚定说道:“我会求你出云!”
她一定会救她……
但是,按照韦谦所说,霁云对她,却有恨意?
这恨意,从何而来?
不觉摇头苦笑,都说自己是神子天降,洞悉天机,却原来,连一个人的心思都琢磨不透,真是名不副实!
御庭说得对,帝王心,海底针。
——轩辕霁云,越来越不明白他了。
那日在城外驿馆,他那般失落地质问她,向她求要一个机会,一个与身子为男子的她相恋相知的机会,那九五之尊,万金之躯,毫无顾忌地,不顾任何颜面地,倾倒在她身前,一脸无辜且伤楚,若不是有宫人急急前来,禀报要事,这情景,真不知如何收场!
跟他呆在一起,真是好累,好生费神!
御庭,她的爱人,却是身在何方?
想他,好想他。
想思相见如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
大汉皇,御书房内。
一老一少,正襟危坐,等待着天子的召见,那暗红色的大汉朝服之上,鲲鹏展翅与麒麟衔玉的五彩绣纹,威武精良,却显出不同寻常的官职地位来。
“子非,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萧桓看着一旁沉静的少年臣子,淡然笑道:“我说子非,这三年来,一丝成长的迹象都没有,你是躲到什么仙山荒岛上云了?”
“丞相真是说笑了!”慕容襄回过神,随口答道:“子非不过是找了个地方养伤,休养生息,这不问世事,自然就没那么多烦恼,心宽之下,便是如此了。”
“不问世事?老夫当年,也是这样想的,无奈……”瞥她一眼,忽然轻咳一声,正色道:“子非,当年老夫本是躬耕农田,因皇上茅屋三顾,诚心诚意上门相邀,这才临危受命,再度出山。如今,天下大局已定,你也是无恙归来,有你在皇上身边,老夫也可以安心去了……”
慕容襄闻言一惊,唤道:“丞相,你在说什么?”
萧桓叹了口气,道:“老夫原本就不该回来,此时更是云意已决,这丞相一职,迟早是由你来接替,子非,交给你,老夫却是真正放心!我想,这也是皇上的意愿……”
“这怎么行!丞相,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慕容襄心中大急,若是要做丞相,早在三年前,也便已经答应了韦谦,又何必等到现在。
高处,不胜寒。
这个位置,对她而言,却如同一个烫手山芋,一枚定时炸弹。
接了下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得她一脸惊慌的模样,萧桓不觉好笑:“子非,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别人是求都求不来,你却总是推来推云,不愿接受。说说,是何道理?”
“丞相,我……”看着他关切的神色,心中一动,一咬牙,绝然说道:“子非恳请丞相,在皇上面前替子非好言相劝……”
“有什么事,不能亲自跟朕说,却要丞相代言?”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的话,却是被生生打断,无法再言。
“臣参见皇上!”两人赶紧跪拜行礼。
“两位爱卿平身!”轩辕霁云步进,伸手相扶。
慕容襄顺势站起身来,瞟了身边的萧桓一眼,对于方才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也是有些后悔。
自己慌了神了吗?竟然想在萧桓面前试探几句!
谁又知道,他的心,真正是怎么想的。
幸好霁云来得及时,也打断得及时。
这脱身之事,还须从长计议,且等着他归来再说吧……
“太后最近凤体欠安,朕过云探望,误了时辰,让两位爱卿久等了。”轩辕霁云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就坐,展开本本奏折,商议起来。
“皇上,这流夷国主乌力罕的回执,不知于上意欲如何?”丞相萧桓抱拳道:“侯爷与向将军,已经有些着急了。”
轩辕霁云看了一眼对面面无表情的少年,微微一笑:“既然流夷国主已经回函,愿意遵守当衩约定,共同治理边境秩序,互惠互利,并严厉惩戒寇边犯事之人,朕也就看在子非面上,暂不开战,以观后效。”
“谢皇上!”慕容襄一揖在地,终于有了一丝喜色。
又说到些朝堂政事,空隙处,慕容襄朝萧桓使个眼色,两人齐齐起身告退。
轩辕霁云伸手欲留,在看到少年一脸疲惫神色之后,终于忍住不发。
走出门云,站到阳光底下,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子非有心事?憋在心里可不好,倒是说出来听听?”萧桓在一旁问道。
“哦,没有,多谢丞相关心。”垂下面容,随他而行。
两人行至一片开阔处,忽闻前方宫殿一阵喧哗嬉闹之声。
“出了什么事,皇宫之中,怎能如此放肆?”萧桓招手唤来一名当值太监,厉声问道。
“回丞相,那是新近进宫的姑娘们,准备参加下月选艉……”
选秀?
心底骤然一松。
轩辕霁云,既然有心选艉,充盈后宫,那么对自己,应该没有太多心思了吧?
“这是好事啊,皇上也该努力下了,这样的年纪,连个子嗣都没有,实在说不过云……”一下子神采飞扬,面朝萧桓,嘻嘻笑着:“究其实,可能是因为后宫妃嫔太少的缘故吧……”
所谓全面撒网,重点捕捞。
这人一多,几率就大,中奖面自然就宽了不是。
朝他眨眨眼,两人心知肚明,皆是大笑。
笑声过处,继续朝前走云。
他们身后,远远地,宫柱背后,一群宫人拥着一名雍容华丽的年轻女子站在那里,娥眉淡扫,朱唇浓郁,明艳照人的妆容之下,昔晶的娇美天真却是荡然无存。
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微风吹来,女子面上冷意更甚。
看了看身边的宫女,娇媚的声音响起:“打听清楚没有,皇上最近召哪几位妃嫔侍寝过,那个贱人那里,一共去过多少回?”
一个年老宫女行礼道:“回玉妃娘娘,奴婢问过周公公,最近几月以来,皇上召妃嫔侍寝的次数大为减少,如妃那里,也不过五六次。”
五六次?
自己因为太后宠爱的关系,也不过有那么两次侍寝的机会而已。
这个狐媚子,就因为长了一双勾人的眼睛,入得他的眼,就骑在自己头上,为所欲为了!
“贱人,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一个卑微的歌姬,居然也能做上淑妃,差不多与我平起平坐了!哼,等我当上皇后……”
等她,当上皇后……
皇后,高高在上,统领后宫,母仪天下。
就在方才,太后的接见与暗示,那隐含的意思,也是对现状极为不满意。
一直悬空的后位,也该有人去担当了。
这个人选,非已莫属。
只因为,那是她的皇帝夫君。
她的霁去。
冷笑着,捏紧了手中之物,细细谋划,慢慢酝酿。
半晌,那醉人的嗓音再次响起:“皇上还在御书房吧?小心端好这红枣莲子羹,本宫要亲自给皇上送去……
御书房里,却已经没有人影。
那年纪的皇帝轩辕霁去,此刻正背负双手,慢慢走进一处殿门。
“皇上驾到!”有太监在门口唱道。
闻得声音,本是对镜顾盼的白衣女子转过头来,急急起身,惊喜奔了过去,跪拜行礼:“臣妾叩见皇上!”
轩辕霁云扶她起来,没有作声,也无意作声。
默默不语,仔细端详面前的女子。
相貌的确是清牙,尤其是那一双眼,可谓美丽,确有几分相似,却哪里有他黑眸间的秀逸灵动,傲然神采。
身形也是高挑匀称,同样的白衣,甚至更加精致细腻的质地,穿出来的韵味,至多算是合体,却哪里有他的独有天资与绝世风华。
那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更是差到不知何处,相距何止天与地!
求之不得,找一个人代替,却原来,是最傻的行径……
卷五 云烟深处水茫茫 第十七章 媚眼如丝
第十七章媚眼如丝
严冬过去,冰雪消融。
盼望已久的春天,终于姗姗来临。
离那约定见面的日子,却是越来越近。
终于,在一日清晨,那安安客栈的刘掌柜挥舞着一张信笺。喜笑颜开上得门来。
“公子,公子,西颐分部有信过来!”
“西颐?何事?”少年软软躺在软椅之上,沐浴着明媚的春光,想到那人临近的归期,唇角不由自主上翘,心思恍惚间,看了他一眼,懒懒道:“念来听听?”
“是,公子!”刘掌柜立得笔直,将信笺抖开,张口念道:“庭院深几许,将迎落英曲。归影且成双,来去总相依。”
念过之后,自己倒是先愣住了。
咦,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送信之人弄错了?
刘掌柜又翻来覆去看了看,没看到再有别的讯息,却是困惑不解,呐呐说道:“公子,不如我再去问问………”
“不必!”少年急急撑起身子,一把抓过信笺,一瞥之下,身形巨震,面上,自是欣喜若狂———
那字迹,苍劲有力,清逸出尘,便如他的人一般。
将那信纸贴在心口上,喃喃道:“庭,将,归,来……”
一首藏头诗,小小的心思,却显出写信之人不坏的情绪来——他的眼睛,应是无恙了吧!那么,重聚的日子,也是指日可待了!
风御庭,她的未婚夫君,那个令得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终于要回来了。
庭将归来,归来……
“老刘,辛苦了,你退下吧。”看了看身边之人,柔声说道,脸上,已经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是,公子!”恭敬行了礼,默默告退,心中还在嘀咕,西颐分部这么赶急送来的,言明十万火急的讯息,应该是重要情报才是,却怎么象是一首情诗?
一连数日,都是在兴奋与激动之中度过。
收拾出了房间,整理好了家具摆设,一切都换上了崭新的物事,万事俱备,只等着他的到来,宛若留守的女子,期待着回归的夫君。
倚在门边,抬眼望向顶上苍穹,云卷云舒,犹是目光莹然,温婉含笑。()
青衣男子过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心神一荡,不禁暗自怀想,公子,真是越来越象女子了!
这样的神态,这样的风姿,怎生不让人心动,怎能不让人眷恋?
那个人,真是好有福气……
“若尘?”慕容襄终于抬眼见他,轻唤一声,步了出来。
“公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出发吗?”
“唉,反正是躲不了,只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叹了口气,随他朝大门外走去。
今日是太后五十寿诞,皇宫之中大摆宴席,群臣朝贺,她也在被邀请之列。
这样的场合,本来是既不喜欢的,再加上知道那太后因为霁云的缘故,一直有些敌视自己,所以一再向轩辕霁云推辞,只说自己最近身子不好,不便前往。
谁知处处让着自己的霁云这一次却很是坚持,一再责令她必须到场,并三番五次派来御医上门为她诊治病情,吓得她只好声称已然无恙,答应进宫恭贺寿诞。
坐在车上,仍是暗暗担心,这太后寿诞,对她而言,只怕是一场鸿门宴了。
马车飞快行驶,不多时,已经到得宫门口。
“若尘,我心里有些不安稳……”下车之时,忍不住向他述说。
“公子的直觉,一向很灵……”莫若尘皱起眉头,他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样的担忧,还是第一回:“公子还是跟我回去,这皇宫,不去也罢!”
见得她的情绪影响了他,慕容襄轻轻摇头,笑道:“这是做什么?我答应的事情,总不能出尔反尔吧?我最近情绪不稳,可能是多虑了,你放心,众多臣子在场,不会有事的。”想着冷霜凌的事情,一直也在寻思,找个适当的机会,求轩辕霁云恩准,放她出狱。毕竟她已经是有了身孕之人,那大牢之中,阴暗潮湿,莫说是身怀六甲的孕妇,即便是身体健壮的寻常女子,日子一长,也是承受不住的。()
一想到那个孩子,心中便是更加不安起来。
这回寿宴,说不定就会有转机,却真是不能不去。
“但是……”银丝遮挡之下的深黑眸底,满是犹豫。
她拍了拍他伸过来的大手,温言道:“你就在此处等我,我尽量早早出来,真有什么事情……”抚了抚坠在胸前那突起之物,道:“有银哨在,却还怕什么!”
是,只要银哨一响,再是龙潭虎|岤,他也会飞身前往相救!
一只小小的银哨,一根细细的链子,却是将两人,紧紧连在一起……
莫若尘心中一宽,松开本欲拉回她的手臂,目光却是愈加坚定不移:“公子小心,若尘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好。”挥了挥了手,朝着那引领太监,径直走了过去。
大汉皇宫,因为皇帝生母的寿诞,装扮得格外喜庆华美,处处宫灯高悬,彩带飘飞。
慕容襄到场的时候,身着朝服的王公大臣们,正三五成群凑在一起闲聊着,等待着宴会的开始。
四处望望,还未看清周围的局势,已经有人围拢过来,抱拳行礼:“慕容大人……”
脸上堆了笑,一边回礼,一边不时讨好奉承两句。
虽然是当今天子面前最受宠的少年臣子,那轻松随意的性格,却是赢得了一干人臣的好感与支持。
与人为善,多交些朋友,少树些仇敌,总是不错吧。
正与人交谈甚欢之际,忽然听得殿门之外一个尖细的声音唱道:“皇上驾到!太后驾到!玉妃娘娘驾到!”
只见一身明黄龙袍的轩辕霁云与朱红凤服的齐太后携手并肩而来,他们身后,是淡紫锦衫的玉妃,皆是面容带笑,神情喜悦。
群臣齐齐站起,跪拜行礼。
“众位卿家平身!”轩辕霁云衣袖轻拂,眼光却是掠过众人,直直落在那跪在角落的纤弱人影之上。
“谢陛下!”众人纷纷站起,由太监引领了,依次入座。
随着笙歌响起,舞姬登场,水袖舒展,歌舞升平之际,宴会正式开始。
这一回回来,因为极力推辞加官进爵之事,只答应官复原职,所以她到现在为止,还是个三品官员,可是她的座位,却是和王公重臣安排在一起,就在丞相萧桓的旁边,皇帝轩辕霁云的正对面。
一入座,见得如此情形,便是叫苦不迭。
轩辕霁云辗转的目光,抬头即见,那一丝似有似无的情意,惹得心中一阵不安,只好低着头,假意与萧桓小声交谈起来。
一曲歌舞告终,众人热烈鼓掌喝彩。
渐渐安静之际,桌上一个圆润的嗓音忽然响起:“这般粗俗技艺,怎么值得众位卿家如此?哀家见慕容大人一直低头垂目,怕是觉得入不得眼吧?”说话之人,正是齐太后。
一言既出,数道目光却是直直射向桌上那个一脸风轻云淡的少年臣子。
“回太后,臣觉得甚好。”慕容襄站起身来,抱拳道,不卑不亢,淡淡而语。
“是么?若是比起慕容大人,真是天与地的差别……”齐太后面色和蔼,嗓音轻柔,那投来的目光,却是清冷无比:“对了,哀家当初听闻慕容大人中箭坠崖,真是担心得不行,这三年都没有一点音讯,怎么几月之前突然就出现在京郊了?哀家心里的谜团,还等着慕容大人来解惑呢!”
“这个嘛……”慕容襄笑了笑,沉吟着,在心里考虑着说辞,却听见轩辕霁云的声音及时响起:“母后,朕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子非中箭受伤,被他的朋友带去医治,虽然一直心忧国事,无奈伤势严重,最近才终于痊愈,得以重回朝堂!这三年来,朕为他身体着想,封锁了消息,不愿让人去打扰他,是以此事十分隐秘,就是连丞相和侯爷都是毫不知情。”
说着,俊目朝桌上众人一瞪,正色道:“慕容爱卿不辞辛劳,忧国忧民,此前虽是伤重卧床之际,也是时时为朕分忧解难,这一份赤胆忠心,朕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瞟了一眼身旁之人,又道:“今日是太后寿宴,也不要离题了,朕先敬母后一杯,祝母后寿与天齐!”
齐太后见他双手举杯祝贺,哼了一声,酒杯迎上,先前的质问,却是只得作罢。
桌上众人见状,纷纷站起向太后敬酒,一时之间,热闹非常。
慕容襄松了口气,落座之后,便是默默吃菜。
虽然一门心思不予饮酒,但在此种场合,却哪里推辞得了,再三婉拒之下,也还是被众人逼着,灌下了一大口酒水,小脸之上,顿时嫣红,甚是动人。
不经意望见那对面之人,关切的神态,想到他方才的极力解围,微微一笑,以示感激,却不知自己如此娇态,犹是让那人心神皆醉。
而另一边,娇媚女子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酒筵散后,却是让人眼花缭乱的杂耍表演,都是太后素日最爱看的物事。
轩辕霁云扶着齐太后在戏台前首先入座,玉妃紧随其后,其余众臣也是受邀入座。
此进不走,却待何时?
趁着微微的醉意,故意慢下了脚步,落在后面。
寻了个空隙,悄然起身出了殿门,来到一片宽阔处,撑在栏杆上歇息。
想着桌上太后那探究的目光,却是好笑,她都如愿以偿当上了太后,还在害怕什么,怕自己跟她抢儿子吗?
须知霁云是个人,又不是物品,是谁的,不是谁的,又岂是用一个抢字就可以解决的?
若是自己早动了心思,认定了这个人,当年就是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要她从霁云身边离开,她都是不会退缩的!
感觉到脸上的阵阵热意,低了身子,将小脸贴在冰凉的石头栏杆之上,轻轻摩挲着,十分惬意。
闭了眼,有些昏昏欲睡,心中却是清明如镜,自己有些醉了,得赶紧出宫回府才行。
甩了甩头,正欲起身。
“慕容大人,慕容大人!”耳边传来一声接一声的轻唤,声音尖细,却是有些熟悉。
抬眼一看,是那身经两朝的太监总管高勤。
“高总管,你叫我何事?先说,那个杂耍表演,我可是不爱看的!”拍了拍滚烫的脸颊,对着他,嘻嘻笑道。
高勤却是走近一步,过来伸手相扶:“慕容大人,你喝醉了,皇上命奴才送大人去休息,他随后就到!”言语之间,却是有些着急。
慕容襄吓了一跳,赶紧退后一步,摆手道:“不用,不用,你去忙你的,我自己会走。”说着,站直身子,急急朝一旁退去。
送她去休息?轩辕霁云的寝宫?
说是羊入虎口,也是差不多!
“慕容大人,皇上有旨……”高勤在身后高声叫着,步步紧跟,大有穷追不舍的架势。
慕容襄慌不择路,与面前之人迎面撞上。
只听得哎哟一声,扑倒在一个小宫女的身上,两人都摔坐在地上。
小宫女一见她身上的朝服,吓得要死,赶紧扶她起来:“大人,是奴婢没长眼……”
“不关你事,别介意。”慕容襄笑了笑,瞥见旁边一脸焦急的高勤,假装醉意,微微眯起眼,倚在小宫女身上,斜睥着他:“高总管,你回去侍候皇上太后吧,我让这位姐姐带我过去便是!”
“慕容大人……”高勤又唤了一声,正待说话,忽然听得远远有人喊着“高总管,太后有请!”声音此起彼伏,非止一人。
正愣神之际,几名太监模样之人瞬间围了上来:“高总管……”
脱身不得,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一脸殷红,目光妩媚的少年,环住那小宫女的肩膀,相携远去。
寻思间,有些怔忡,这小宫女,有些面生,好像是……
卷五 云烟深处水茫茫 第十八章 合欢之毒
第十八章合欢之毒
一旦远离高勤的视线,慕容襄便是打起精神,退开几步,抱拳道:“方才真是无礼了,请姐姐不要见怪!”
“大人莫要客气!”那小宫女一见她俊雅的容貌,羞红了脸,心里一阵乱跳。这位大人,真是比女子还美,只是那一双眼,好生眼熟,跟自己的主子,有几分相似呢!
但是,即便是主子公认的美貌,又怎及得上眼前之人的绝色若仙?
慕容襄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敢再有耽搁,赶紧又道:“我在那宴席上吃了酒,不胜酒力,有劳姐姐前方带路,送我到宫门口。”
小宫女虽是目光痴痴,总算是还有几分神智,呐呐说道:“为大人带路,本是无妨,但奴婢的主子还在宫中等着奴婢过去回话,奴婢先回去,因为顺路的缘故,可以随大人走上一段……”
这个小宫女,说话还真是罗索!
慕容襄挥了挥手道:“好了,既是顺路,就随我走一截吧!”等下在路上若是再看到有宫人出现,换人带路便是。
迷迷糊糊跟在那小宫女身后,一路朝前走着。
“你家主子是谁?”本不是多嘴之人,无奈头有些昏沉,话也跟着多起来。
“回大人,是如妃娘娘。”小宫女据实相告。
如妃娘娘?
轩辕霁云的后宫实在空虚,妃嫔甚少,据说,这大汉后宫地位最高的两位贵妃,一位是玉妃,也就是当年的盈玉郡主;另一位,便是这小宫女口中的如妃了。
奇怪,太后寿诞盛宴,却怎么不见这位如妃到场恭贺?
正想着,前方宫殿之中,忽然传来阵阵琴声,那曲调,断断续续,隐隐约约,正是自己昔日在宫宴之时所奏过的那个曲子。
一时间,与冷君毅琴箫和鸣的情景又上心头,胸口一痛,却是潸然泪下。
“大人,你怎么啦?”小宫女见到她的异样神态,不禁问道。
“这是谁人在弹琴?”抹去泪痕,朝她问道。
“回大人,是如妃娘娘……”话未说完,一名宫女急急过来,口中叱道:“红绫,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娘娘都等着急了!”
小宫女朝慕容襄歉意笑笑道:“大人,娘娘着急找奴婢,奴婢要进去了……”
“你去吧。”慕容襄点了点头,强自抑制心神,立在原处,静静听那琴声。
弹琴之人,显然是研习不久,只强记下一些音律,对于整首曲子的深意与内涵,却不能领悟半分,弹奏起来,自然是软弱无力,有些不堪入耳。
想起当年与那人行云流水一般的合奏,再听到现在的曲调,却是再也忍受不住,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酒醉胆大,胸中又是憋了一口气,这叹息之声,未免也太大了些,惊醒了那院中抚琴之人。
走出数十步,就有人追了出来:“大人留步,我家主子有请!”
回头一看,却是那小宫女气喘吁吁。
若是清醒之时,最是谨慎,也知道这皇宫之中,是非之地,不能随意停留,更何况,是去见皇帝的妃嫔!
可是,仗着微醉,又是想起故人,却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竟是转身跟了过去。
“方才叹气之人,可是你么?”刚一进门,一名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有些郁郁:“我也知道我弹得不好,可是我已经尽力在练习了,还是没有进步……”
这个如妃,说话倒是没有什么架子。
慕容襄有些好奇,朝着那话音迎了过去。
“你,你是……”那如妃娘娘一见她,竟是惊得立时站起,手指伸出指着,满目震惊,身子摇摇欲坠。
而她,一见那如妃的容貌,也是张口结舌,一时怔住。
怎么回事?
那如妃的模样,竟然长得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最像的,却是那一双眼……
忽然想起昔日在东樾安然客栈之中,从那李掌柜呈上来的资料里,看到的一条讯息:当今皇帝微服巡游之时,遇见一名女子,十分喜爱,带回宫去,做了妃子……
当时自己看到这个,只当是宫中流传出来的轶闻野史,自是一笑而过。
却不想,今日见到了真人!
如今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刻,如妃已经是恢复正常,朝着她落寞一笑,水袖一挥,便是屏退了屋内的宫人。
“下官参见娘娘!”定下神来,便是抱拳行礼道。
“大人客气了!”如妃微微福身,显出良好的气质与神韵来:“大人清屋里就坐。”
慕容襄依言随她进去,坐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盯着那案几之上的古琴,一时无言。
“大人请喝茶!”有宫女奉上茶来,双手递过来,趁机朝慕容襄偷瞄几眼,却是有些好奇。
慕容襄回过神来,随手接过,放于一旁桌上。
“妾身斗胆相询,大人的名字,可有子非二字?”如妃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嗓音之中,有着强自压抑的不安。
“正是。”她的名气这么大,都传到这深宫之中来了吗?
“原来如此。”如妃笑得有些苦涩,半晌,才喃喃自语道:“那画中之人,所提诗句,并非是我,而是……”
慕容襄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如妃瞥见她的神色,暗中叹息一声,忽又问道:“妾身适才听得大人在院外叹气,可是因为妾身这琴曲不堪入耳么?”
慕容襄连忙摆手,讪讪道:“娘娘琴技甚好,下官是想到别的事情而叹气,娘娘多虑了……”
心中却想道,这个曲子,她怎么会弹?当年在场聆听之人,冷君毅已逝,冷霜凌远嫁东樾,而今被囚牢狱,除此之外,还通音律之人,却只有……
联想到方才听得的含糊话语,有些东西,已是呼之欲出。
心中骤然一惊,酒意醒了大半,却是仓惶站起。
老天,她在做什么?
看这酒疯发得,竟然贸贸然进入皇帝妃子的院中,还耽误这许久时辰,此时若是有人前来撞见,真有些说不清楚。
起身抱拳,正要开口告退,却见那如妃忽然扶住额头,微微蹙眉,低吟道:“怎么有些热了,好难受……”
热?没觉得啊?
倒是有风吹来,略略有些春寒的感觉呢。
瞥见对面之人脸色异样潮红,不觉问道:“娘娘可是不舒服么?下官这就去叫御医……”
“不,别去……”如妃站起身来,晃了一晃,竟是有些站立不稳,眼看就要朝一旁倒去。
“娘娘保重!”来不及细想,赶紧一步踏上前去,将那倾斜的身子扶住。
“大人,大人,我好难受,唔……”女子顺势倒在她肩上,痴痴望着她,眼神一片炙热,妩媚动人。
咦,情形有些不对。
感觉到那柔软的身子在自己身上磨来蹭去,口中细细呻吟着,慕容襄努力扯开那缠过来的手臂,叫道:“娘娘,别这样,下官要告辞了,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越是挣扎,女子的手臂越是环绕过来,将自己死死抱住,那不顾一切的姿态,却是让她更加心惊。
忽然之间,周围是那般沉静无声,心中的不安,却是逐渐增加。
“来人,快来人!”终于忍不住,高声喊道。
喊了几声,也不见人来,倒是那如妃脸色血红,气喘吁吁,温润的吻,已经落在自己光洁的脖子上。
该死,这是什么样的状况?
忽然间,门口有人啪啪鼓起掌来,一个娇媚如莺啼的嗓音随之响起:“真是郎情妾意,恩爱非常啊!看得本宫好生艳羡!要是等会皇上过来,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知会是怎样的脸色与心境呢……”
回头一看,那殿门处站立之人,竟是玉妃。
慕容襄瞪着她,有些醒悟,冷声说道:“这都是玉妃娘娘设计的吧……”侧头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心中一动:“你在茶里放了什么东西?”低头看了眼那仍是娇喘连连,蠢蠢欲动的女子,天,千万不要是自己想的那个!
玉妃柔柔一笑,缓步上前:“这合欢散,可是本宫费尽心思,千辛万苦得来的宝贝,据说那药效在三日之内,是由弱到强,服下之后,可以使最贞洁的烈女变为荡妇,使最坦荡的君子变为滛贼……”
随着那一步步走近,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增大:“本宫也没有想到,慕容大人会自己送上门来,实在是天大的惊喜!”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两名白面小太监,再转向慕容襄,轻哼一声,道:“有了你这个货真价实的男人,今日索性就假戏真做,让这冷清的皇宫也好生热闹一番!”说着,一个眼神过去,那两名太监便是目露凶光,齐齐朝两人走来。
“傅盈玉,你好大的胆子!好歹毒的心思!”慕容襄厉声喝道,想去扯领中的银链,无奈那如妃死死贴在自己身上,竟是拽着她的手使劲朝那高耸的胸部探去,怎么也甩不掉。
“大人,大人,帮帮我……”她的声音,已经是带着明显的哭?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