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香 浅绿第16部分阅读
陌香 浅绿 作者:rouwenwu
。”
祁睿摇头叹道:“好啊!”他和慕容舒清一同进门,这么大个人,站在那良久,两个小丫头吃的开心,根本当他不存在。尤其是净水看到他后马上变得拘谨的脸,更是让他沮丧。他和她,难道注定要这样相对无语吗!
净水低下头,不再看祁睿,一双手假装忙碌的摆放着碗筷,一会儿沏茶,一会儿端菜,就是不让自己停下来。慕容舒清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叹道:“净水,别忙了,吃饭吧,我饿了。”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故意的无视祁睿,就越表示她的心其实是非常在意他的吗!
“小姐我……”净水站在慕容舒清身边,就是不肯坐下,还想要说什么,只见慕容舒清可怜兮兮的捂着肚子,拉着她的手说道:“我真的饿了。”看着这样的小姐,净水将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净水,坐下吧。”绿倚走到她身后,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用力把她按到座位上。真不明白净水在别扭什么,大少爷对她的情意再明显不过了,她对少爷也是芳心暗许,明明相互爱恋的两个人,何必彼此折磨!
终于大家都坐下了,一顿饭吃下来,也还算愉悦,净水虽然一直不语,但是席间听到祁睿自曝一些童年往事的时候,也会会心一笑。说笑间,绿倚起身,端了一大碗梅子进来。献宝似的放在慕容舒清面前,说道:“小姐,这是今天中午我在院门口买的,一个老妇人要提一大篮梅子下山去卖,好可怜哦,我看这梅子还不错,就买了,您尝尝。”
现在是梅子的季节吗?好像还没有到吧!不过眼前的梅子虽然不大,颜色却已经十分讨喜,红润可爱,再看绿倚眼巴巴的等着她品尝,慕容舒清只好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绿倚迫不及待的问道。
慕容舒清没有马上告诉她,细细的嚼了一会,才对着面前等待答案的三人笑道:“你们也尝尝看?”
三人面面相觑,各自拿了一枚,放进嘴里——
“天啊,好酸哦!!”绿倚一张脸瞬间全皱在一起,连忙将口中的酸梅吐了出来。拿来杯子,为他们倒了三杯茶之后,自己也赶紧喝了一大口,才算把嘴里的酸味冲淡。
祁睿也是酸的眯了眼,喝下半杯茶,对着闲闲坐在一旁,笑看他们叫苦连天的慕容舒清笑骂道:“清儿,你太坏了,这么酸还叫我们尝。”他对梅子本来就不感兴趣,真不该好奇去尝,这丫头,越来越精了,自己吃了亏,也不让别人好过。
慕容舒清挑眉浅笑,一脸无辜的回道:“你们不尝怎么知道是酸是甜。”
她还振振有词呢!祁睿宠溺的轻轻摇头,将那盘梅子推到桌旁,现在光是闻到它的味道,他就觉得酸。净水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看着这一大盘梅子,想到厨房里还有很多,也发起愁来。想了想,净水起身说道:“这么多梅子,丢了也可惜,我去拿些糖来。”
净水已经走到门边了,慕容舒清才忽然想到什么,对她说道:“净水,拿半碗糖,半碗盐过来。”
要盐做什么?虽然不明白,净水还是应道:“是。”
待净水拿来了糖和盐,慕容舒清将梅子分别装在两个碟子里,一个加糖,一个撒上了一层薄薄的盐。
绿倚不解的问道:“小姐,您这是?”加糖她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要加盐呢?又酸又咸,这多奇怪啊?!
慕容舒清轻轻搅拌了一下,没有解释,将两个盘子推到他们面前,笑道:“你们再尝尝。”
这次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加糖的酸梅,虽然加了糖,没有那么酸,可是仍然感觉到酸涩的口感还是充斥着舌尖,吃了一颗就不愿意再吃了,至于那盘加了盐的梅子,光是想象那又酸又咸的味道,就让人望而却步。
最后,还是绿倚鼓起勇气,拿起一颗,咬了一口。
细细嚼了一下,味道很特别,没有想象中的难吃。酸涩的感觉还在,只是加了盐之后,反而中和了一部分酸味,隐隐的觉得有丝丝的甜味可以回味。绿倚将整颗梅子放入嘴里,好奇的看慕容舒清,说道:“这个味道很不一样呢?”
慕容舒清笑问:“好吃吗?”
“恩。”绿倚想了想,点点头。其实说不上好吃,就是味道和以往的水果不一样,很新鲜,也很特别。
祁睿和净水看到绿倚居然说好吃,她还一连吃了几颗。两人的好奇心又被挑起了,最后,也拿了一颗,吃了起来。尝过以后,两人都是眼前一亮的感觉,有酸有咸,还有若有似无的甜,加了盐之后,居然让这一盘酸梅有了如此丰富的口感。
其实这是她以前到南方旅游时,看到当地人吃某些水果独特的方法,确实风味独特。今日让他们尝试,目的也不是仅此而已。慕容舒清看着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淡淡的说道:“觉得酸,我们一般都会加入糖,因为它们在世人眼中是绝配,可是其实加盐也别有一番风味,所以世间的事,没有所谓的配与不配。”
她说这些,并不奢望净水会忽然走出自己的心理障碍,只是希望对她是一种启示。
净水也感觉到了慕容舒清的意图,她再次低下了头,不语。
祁睿则是朗声笑道:“说得好。”
慕容舒清好笑的看着祁睿就差没有举双手表示赞同,忍不住调侃道:“既然这么好,这一整篮酸梅就让你带回去慢慢享用吧。”
“清儿……”祁睿哀怨的低唤,又惹得小屋里传出一片愉悦的笑声。
夜里不断袭来的夜风,寒冷而霸道。吹得烛焰忽明忽闪,似乎在宣告冬的脚步更近了。放下手中的书卷,慕容舒清靠着身后厚厚的羊毛软榻,有些疲倦的闭上了双眼。
阻碍在净水和祁睿中间的,是净水的自卑和轻微的自闭,要治好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而治好她的脸,是目前重建她自信心很重要的一个环节。但是那个楚吟……想起那炙艳的红,还有那冷漠的性子,慕容舒清低叹,要得到他的帮助,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还有目前祁家的情况也让她担心。大舅虽然中了一剑,还好没有生命危险。老爷子看似平静的每天喝茶下棋,可是祁府的暗士频繁出入,已经告诉她,老爷子一定知道了什么,也在部署什么,现在怕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慕容舒清忽然张开了眼睛,窗外有人!微微抬手,让炎雨不要轻举妄动,这人来了有一会了,只在窗外张望,却没有下一步的举动,是敌是友还未可知,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仍是靠在软榻上没有动,慕容舒清缓缓的闭上眼睛,如睡着般,感觉到黑衣人推开了窗户,可是他却没能进来,另一个黑影截住了他的去路,很快院子里传来了打斗声。
慕容舒清起身,炎雨立刻出现在她身后,原来她以为是炎雨担心她的安全,不让人踏进屋内,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既然不是炎雨,那外面对打的人又是谁?慕容舒清走到门边,放眼看去,并不明亮的月光下,只见两个纠缠的黑影打得难舍难分。
第六十九章 火花(下)
月色太暗,慕容舒清只得走到院前,才勉强看得清打斗的两人。炎雨则是紧随其后,其他保护慕容舒清的暗士也纷纷现身,分立在院内各处,将慕容舒清保护在最中心。谁也没有出手,只静静的观察着院中的两人。
那两人中,有一人并未蒙面,慕容舒清微微眯起眼,月影轻摇间,仍是看不清楚长相,但是那双冰眸让慕容舒清一眼就看出,他是莫残。没有人的眼睛冰冷得让她看了就会不由自主的心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种毫无感情的冷然会让她觉得揪心。
蒙面人的武功也不弱,只是几招下来,蒙面人已经渐渐的招架不住了,闪躲走避,也显得狼狈起来,莫残一招擒拿手,将蒙面人右手困住,转手施力,骨骼错位的声音在这暗夜中显得格外清晰,蒙面人疼痛的闷哼了一声,这不大的声音却惊得慕容舒清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上前几步,那修长的身型,那乌黑墨发,那双明亮的杏眸,还有刚才那声压抑的轻呼,老天,是她——
蒙面人另一只未被束缚的手仍不服输的回击,让莫残冰眸里略过一丝不耐,一记重拳就要落下。
“不要!!——”
慕容舒清大声惊呼,让他瞬间收了力道。第一次见这女子大惊失色,就是在被赤炼所伤,遭胁迫挟持时,她也能淡定而笑。跌落深潭,独立深山时,她也能平静以对。这蒙面人却能教她神色大惊。
莫残一瞬间的失神,让蒙面人有机可乘,拔出腰间的匕首,向莫残刺去,莫残一个旋身,躲过了蒙面人致命的一击,同时,他也亮出了赤炼,暗红的幽光,轻颤的剑身,都像在渴血的鸣叫。
慕容舒清见识过赤炼的锋利和冷残,心里为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捏了一把汗。她绝不可能是莫残的对手,她也绝不能有任何损伤!不然麻烦就大了。情急之下,慕容舒清对身后的炎雨说道:“救她!”
慕容舒清话音刚落,炎雨已经飞身而出,刚好截下刺向蒙面人的致命一剑。苍素不在,炎雨武功虽高,可是他一人仍然不是莫残的对手,然而这次莫残也无意为难他。收了长剑,莫残深深的凝视慕容舒清一眼,深沉的冰眸中仍是看不出情绪。慕容舒清刚要开口,黑影在眼前一闪,莫残已无踪可寻。
慕容舒清轻叹一声,他们的相见,似乎总是这样匆匆。不是刀来剑往,就是落水受伤。不知道下次又会是什么?!
蒙面人就这样坐在院中,也不起来,慕容舒清快步来到她身边,想起刚才那声脆响,慕容舒清有些担忧的问道:“你伤到哪里了?!”
只见蒙面人素手轻扬,将脸上的面巾扯了下来,一张明艳倾城的脸露了出来。虽然脸上已经满是薄汗,脸色也略显得苍白,但她仍是满不在乎的笑道:“除了手断了之外,没什么事!”
果然是西烈月!怎么说她也是未来的一国之君,看她毫无形象可言,甚至是有些耍赖的坐在地上,慕容舒清头疼的苦笑道:“你这是要给我惊喜吗?”
西烈月知道自己现在一身的狼狈,可是她并不以为意,坐在地上,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嘴里还不忘调侃道:“你都不来看我,我只有夜探香闺了。”若不是因疼痛不断渗出的薄汗和那只已经不能动弹的右臂,她那惬意的样子,你会误以为她是坐在高贵的床榻上与你闲聊。
“不错,还能调侃,看来你确实伤得不重。”慕容舒清好笑的摇摇头,到底还是君王命,再怎样的狼狈,仍是尊贵逼人。伸手扶了她一把,将她带到屋里的软榻上坐下。西烈月的手不治不行,可是若回京城请大夫,这一来一回,没有三四个时辰怕是到不了。她这筋骨错位的伤,炎雨应该也可以治。
慕容舒清想了想,无计可施下,只得对炎雨说道:“炎雨,你给她看看吧。”炎雨立在门边,并未回答,筋骨错位对他来说只是家常便饭,只是他本来并没有打算替西烈月治疗。现在慕容舒清既然已经发了话,炎雨回身走到西烈月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炎雨抬起西烈月的手臂检查错位的关节,突然袭来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头,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待疼痛稍稍平复了一下,西烈月躺在软榻之上,低声问道:“你认识那个男人?”
这样伤筋动骨的疼痛,就是寻常男子也要承受不住吧,西烈月从始至终都没有叫过一声。这样的坚毅和韧性,也是成为一国之君从小就必须磨练的吧。慕容舒清轻叹,为君不易,为明君,就更是不易了,那无上的权利与尊贵背后,付出的是常人看不见也想不到的艰辛。
轻轻为她拭去额上的汗,慕容舒清淡淡的回道:“算是吧。”
有时候,她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和她,似乎认识了很久一般,从第一次见面,她就莫名的相信他不会杀她。那种感觉很微妙。
西烈月忽然笑了起来,饶负兴味的说道:“冷傲狠绝,长得也不赖,我喜欢。”尤其是那双眼,让她想要抹去那层寒冰,看看他染上如火的热情会是什么样。一边说着,西烈月还一边揶揄的打量为她检查伤势的炎雨,啧啧叹道:“你身边的男子都是出类拔萃,怪不得你这么挑!你这个侍卫就很不错!”
话音未落,炎雨一个用力,将错位的骨头接了回去,再也懒得看西烈月一眼,转身出了里屋。
“嘶——”毫无防备的剧痛,让西烈月疼的呲牙咧嘴。
慕容舒清却毫不同情她,谁让她一副色女的样子,她以为所有的男人都是没有爪子的猫吗!炎雨没有给她一剑就已经是很客气了。她的手应该没事了,慕容舒清也懒得再理她,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懒懒的靠在矮几旁笑道:“这里不是海域,你可以不用这么肆无忌惮。”
西烈月轻轻转动一下手臂,基本上已经接好了,除了还有些疼痛外,已无大碍。起身来到慕容舒清身边,劫过她手中的茶,一口饮尽。西烈月大方的侃侃而谈:“在你面前我不需要伪装,其实你和我一样,对于自己想要操控的东西绝不会妥协,不同的是我要掌握在手中的,是我的国家,而你要掌控的,是你自己的人生。”
慕容舒清微怔,抬头对上西烈月自信了然的眼,她是第一个知道她想要什么的人。
两个各具风华的女子相视而笑,有时真的不需要说太多,尽在那寥寥数语,眼神交会间,便已经彼此明了。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知己吧!
西烈月看了看天色,月已西斜,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我走了。”
“你的手才刚刚接上,休息一会再走吧。”从这里回到京城,快马也要两个时辰。
西烈月没有停下脚步,走至院中,才回头对身后的慕容舒清无奈的笑道:“今夜我若是不回去,后果你也知道。”有时她也想任性妄为,只是人总有自己的责任需要承担。
是啊,西烈月身份特殊而敏感,容不得一丝差错。了然的轻点了一下头,慕容舒清已不再挽留。
“走了,三日后,东郊凌山,我等你。”说完,西烈月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净水雅絮。
慕容舒清苦笑,她还是这么张狂,让你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有时候她会想,若是西烈月有个轩辕逸这样的将军,是皇上被气死?!还是将军会吐血?!
“炎雨,派两人暗中护送她回去。”慕容舒清伸了伸腰,不自觉中,庭前的菊花已不再明艳,在冬日阵阵寒风中,也显得憔悴和无助起来。冬天算是真正的到来了吧!起风了,夜也更深了。
第七十章 换脸
已是午后,在这样一个没有阳光的日子里,寒风似乎可以更加肆虐的吹拂。只是一夜的时间,秋便已经远去。一路行来,满地的菩提树叶宣告着冬的脚步。慕容舒清吸了吸鼻子,她似乎又有些着凉了,刚才绿倚差点不让她出门。不得已之下,她只有穿上了厚厚的棉袍,绿倚勉强答应。
眼前还是那片梅林,只是感应到冬的气息,几枝红梅已经提早开放,那傲然挺立,热烈红颜的早梅,已经迫不及待的展示着迎风傲雪的姿态。不过最为耀眼的,还是梅林深处那抹艳色红影。今天的他依然在作画,凛冽的寒风对他似乎不起作用,仍是那件红布轻纱在随风轻舞。
慕容舒清低头看看自己,相较之下,这一身重衣棉袍就显得有些臃肿可笑。拾起脚边一枝飘落的红梅,慕容舒清轻抚梅瓣,浅笑的立于楚吟身后,没有打扰他的作画的兴致。寒风中,一红一白两个人影背对而立,一个专心于挥毫作画,一个寄情于梅林风华,仿佛互不相干,殊不知,却已是这寒冬梅林中和谐的一景。
“你还敢来。”楚吟没有抬头,手中的笔似有生命般挥洒自如,笔走游龙。低低的声音轻如羽毛,让听的人心也会随之马蚤动。
慕容舒清转过身来,不在意脚下就是杂草。盘腿而坐,一手轻晃着手中的梅枝,一手轻托腮帮,耸耸肩,有些无奈的笑道:“没办法,上次的茶我还没有喝完。”泉葚的香醇还真是让人怀念。
最后一笔勾勒完毕,楚吟放下笔,依然是不再多看一眼,视线转向身后轻松自在的慕容舒清,她今天扎了两条辫子,全身裹在厚厚的白衣棉袍中,只有一张素净的脸露在外面。她总是清清淡淡的模样,不聒噪,不张扬。超越她这个年纪的平静,让他也注意到这个每日必会出现,却只是远远站在菩提树下的女子。
祁睿昨天应该警告过她,没有想到她今天还会来,而且还是这样闲暇轻松的坐在他面前。楚吟也在慕容舒清对面坐下,漠然的眼里流动着似有若无的兴趣,还是那低低沉沉的声音慵懒说道:“你不怕我?”
近看之下,他完美的不像是真人,与他这样面对面的坐着,慕容舒清的视线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如果说安沁宣生来就是打击女人的自信心的,那这个楚吟,可以让天下间的男女都黯然失色。
“若是你要让我给这寒梅做花肥的话,请先让我喝完这杯茶。”怕不怕他呢?对于喜怒无常的人,慕容舒清还是无意招惹的,只是在她看来,楚吟他或者冷漠,无视生命,但是却不是喜欢滥杀无辜的人,因为他不屑。
楚吟低笑出声,他有多久没有遇到这样有趣的人了。将手中刚泡好的泉葚递到慕容舒清面前,一边为自己沏茶,一边说道:“说你来的目的吧。”
慕容舒清接过泉葚,青醇的茶香在鼻尖环绕,还没有喝,就已经醉人了。浅酌一口,慕容舒清对于楚吟的问题直言不讳:“第一,为了泉葚。第二,为了净水。第三——好奇你。”
他倒是没有浪费泉葚招待她。敢在他面前这样坦白自己目的的人,还真是不多。楚吟笑看眼前陶醉在茶香之中的女子,他举起手中的白玉茶杯,有些漫不经心的回道:“你很坦白。泉葚你喝到了,你说的那个女孩的脸无法可治,除非换脸。至于我,想要探究我的人,结果只有一个。”
不言而喻的那个结果,慕容舒清自是明白,不过她关心的并不是这个,放下手中的茶,慕容舒清微微皱眉问道:“你是说,用植皮的方法可以治好净水的脸?”
“你相信?!”植皮?很形象的比喻。他对眼前这个女子有些刮目相看,他说的这个方法,别说是普通人,就是那些所谓的名医世家的人,也认为是天方夜谭,而这个小丫头,居然理解他的意思,还用了一个贴切的说法。
慕容舒清笑道:“为什么不?”在现代医学中,这是很常见的治疗方法,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可以达到做这种外科手术的高度。
“我很好奇,你治病救人的标准是什么?”这些世外高人似乎都有一些怪癖。
“看心情。”
“我猜也是。”
说完,两人竟默契的笑了起来。
祁睿匆匆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人相谈甚欢的景象,昨天他就猜到清儿不会这么听话,可是没有想到,他们竟能聊得这么开心。但是他还是不放心清儿和楚吟呆在一起。
“清儿,你别打扰贵客,跟我走。”说完,又要拉起慕容舒清走出梅林。
慕容舒清无奈得叫道:“大哥……”
“我可以给她治。”没等两人展开拉锯战,楚吟闲闲的丢出一句话,瞬间让祁睿停下了动作。
愣了一会,祁睿不敢相信的问道:“真的?”他等待了两年,楚吟今天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答应了?!狂喜过后,祁睿激动说道:“我去把净水带过来。”
慕容舒清拉住祁睿马上要飞奔而去的身影,无奈轻笑道:“大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人只要是关于净水的事,别说是理智,就是智商都开始退化了。两年未曾答应,现在就是答应了,也必有原因或要求。
赞许的看了一眼慕容舒清,楚吟饮下手中的清茶,才平静的叙述道:“要治好她的脸,就必须找到一块和她原来脸皮肤质相近,颜色相同的皮肤,而那块皮肤还必须是活人的。”
他说得轻松,却听得祁睿和慕容舒清同时皱起了眉头。
祁睿有些迟疑的确认道:“你是说,要治净水,就要从另一个活人脸上取下一块皮肤?!”
楚吟没有回答他,但是脸上漠然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慕容舒清想了想,问道:“一定是脸上吗?”若是其他部分的皮肤倒也不是很困难。
楚吟似乎对慕容舒清的问题比较感兴趣,一边喝着茶,一边回道:“只有脸上的皮肤才会和她原来的皮肤相融合。”
他的回答让慕容舒清陷入了沉思,净水本性善良,这么做,就算治好了她的脸,对她的心理治疗上也不会有帮助,很有可能让她对自己产生自我厌倦的情绪。轻叹一声,慕容舒清幽幽的叹道:“这么做净水知道以后不会好过的。”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祁睿对于这个方法也很矛盾,可是他决不能放弃这么多年以来的愿望,他一定要治好净水的脸。
知道现在祁睿的心情复杂,慕容舒清拉着他有些僵硬的身子坐下,握着他微凉的手,慕容舒清平缓的声音在祁睿耳边静静的说着:“那是她的脸,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你不能以你的爱去替她做决定,不是所有善意的谎言都可以被原谅的。”
清儿说的,他何尝不明白,只是真的要这样放弃吗!祁睿挫败的低喃:“让她知道,她一定不会愿意的。”
有些不忍心看到这样沮丧的祁睿,坚持了多年的信念,现在却要告诉他不行。确实有些残忍,只是慕容舒清还是坚持的说道:“不管她愿意与否,决定都应该由她来下。”
这次,祁睿没有回答,只有无语,慕容舒清也没有再说下去,静静的坐在一旁。
楚吟喝茶赏梅,无所谓的听着他们的讨论,治与不治,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人的劣根性他见得太多了,为了自己的利益,别人的死活都是可以忽略的。尤其是对这么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家庭。
他只是好奇,这个清淡的女子会做什么样的抉择。没有不顾别人死活的答应,也没有义正言辞的拒绝,很有意思。
“你们做了决定再来找我吧。”楚吟利落的起身,不再理会身后的两人,抛下一句话,悠然的离开了梅林。
第七十一章 小屋
慕容舒清仍是无语,与祁睿并肩而坐,这对于净水来说,或许是一场艰难的抉择,然而对于祁睿来说,更是一种折磨。祁睿的手,竟比这冬日的寒风更为冰凉。慕容舒清轻叹一声,在陷入沉思的祁睿耳边轻语:“是我和净水谈还是你去和她说。”
久久,祁睿才低喃道:“你去吧!”
慕容舒清刚要回话,祁睿忽然说道:“不,还是我去好了。”该是他和净水认真谈一次的时候了,他不许她再逃避。
慕容舒清点点头,这时候祁睿不需要她多说什么,他需要的是安静,需要时间想一想。轻轻起身,没有再打搅他。朝楚吟离去的方向看去,思量片刻,慕容舒清走了过去。
走了一会,来到了梅林的深处,梅树要比外面密集很多,炙艳的红梅在这里,已经开的热闹。更为凛冽的寒风,吹得慕容舒清拢了拢身上的棉袍。一直还能看见的楚吟火红的身影,忽然从眼前消失,慕容舒清看了看四周,都是看不见边际的梅树,哪里还有一个人影。又向前走了一会,慕容舒清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看天色,只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出时辰,更辨别不出方向。
“炎雨。”慕容舒清低声轻唤,回答她的,除了摇曳的红梅和肆意吹拂的寒风,再无其他。慕容舒清靠在一颗高大的梅树旁,决定不走了。她以前只在影视作品和一些书籍中听过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今天她似乎非常有幸的见识了一番。她应该是被困在楚吟设的五行阵中了。
炎雨不知所踪,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脱困,要是以前看的那些书籍没有骗她,她一直都在一个不大的范围内徘徊,受一些障眼法所困,她若是找不到方法,走再久,也只是在原地打转。她还是保存些体力,想到办法了再走比较好。慕容舒清索性原地不动,在梅树旁坐下,靠着宽大的树干,轻晃着手中的梅枝,轻轻的闭上眼睛,聆听着周围的声音。
飘忽的风声,追逐着梅瓣嬉戏,这样自然宁静的气息,让慕容舒清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欲睡。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远处若隐若现中传来低低的筝鸣!慕容舒清睁开眼睛,淡笑起身,看来主人愿意见她了,整了整微皱的棉袍,寻着那时断时续的琴音而去。
果然,没走多久,便看见一座不大的小木屋,木屋前,用一些薄木片筑起了篱笆,楚吟正坐于院前的矮几旁,手上抱着一柄九弦木筝,状似无意的撩拨琴弦,未成曲调,却声声直击心弦。矮几上,清茶一壶,玉杯几个,再无其他。
慕容舒清走进这梅林环绕,院中却无一棵梅树的小院,除了简单,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描述它的,就只是一屋,一几,一琴,一人罢了。甚至是那简易搭成的院门上,也只字未题,如一般的农家小院般,没有任何附庸风雅之物。院中没有石凳竹椅之类的,矮几旁放着几个草编的软垫。随便拿起一个,慕容舒清在楚吟身边坐下。
“你们有决定了?”楚吟收了木筝,那张总是漠然的脸染上了淡淡的笑意,这个女子总能让他不能忽视,进了幻阵中,也未见她惊慌失措,闲坐在梅林间,还能面含微笑,是胸有成竹才这般淡定从容,还是不知死活到近乎盲目乐观。不管是怎样,她都成功了,他有些留恋她清淡微温的笑容,还不想她死。
慕容舒清摇摇头,回道:“我说过这并不由我来决定。”
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楚吟勾起唇角,那深邃如海的眼掠过一抹波澜,用他特有的慵懒嗓音悠然的问道:“那你跟着我是为了什么?”
慕容舒清并没有马上回答他,拿起面前已经摆着的一杯泉葚,淡绿的茶汤清润亮透,茶香也醇厚诱人,手中淡淡的余温显示着这杯极品泉葚已经凉了。慕容舒清细细的喝下,才缓缓回道:“想要问你一件事。”
楚吟扬眉一笑,等着慕容舒清接下来的问题。
慕容舒清直视着那双冷漠深沉的眼,问道:“你很喜欢看到人性挣扎的一面?”
楚吟没有想到,慕容舒清会这么问,她的敏锐才思,直言不讳,让他心头滑过一丝无解的震动。微讶过后,楚吟竟是朗笑出声,毫不避讳的回道:“是的,你不觉得很有趣吗?”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一边嚷嚷着君子之风,礼义廉耻,一边心狠手辣,干尽了龌龊残忍之事。对他们来说,这或者根本就算不得什么挣扎。
慕容舒清微微低下头,不愿意去看楚吟现在那双已失去平静,有些魔魅的眼。将一直捏在手中的那枝寒梅放在桌上,慕容舒清为楚吟斟了一杯茶,轻推至他面前,温润的声音低低的叹道:“挣扎的结果,无非是善的更善,恶的更恶罢了,并没有任何悬念。”
她的低叹轻轻浅浅,既没有反驳楚吟对于人性的不屑,也没有试图宣扬人性本善的论调。就只是那样清浅的几句,便让那所谓人性挣扎的“有趣”变得无味。
“你叫什么名字?”楚吟忽然很想知道这个奇特的女子是谁。
“慕容舒清。”
“你就是慕容舒清?”听她叫祁睿大哥,他猜想她会是祁家人,只是没想到她就是慕容家的主子,难怪这样的与众不同。也难怪会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她死,又有那么多人要她活了。
最近她似乎“名声鹊起”,慕容舒清好笑回道:“我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名!”
“只是你的命很值钱而已。”楚吟轻敲矮几,轻柔的语调却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寒意袭人。就连四周的梅花,也仿佛感应到这诡异的气息,沙沙的抖动着梅瓣。
慕容舒清并没有被楚吟释放出来的淡淡杀气扰乱心智,实在是楚吟现在要杀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她害怕也无济于事,只得耸耸肩,自我调侃道:“这是我的荣幸。”
她的浅笑轻颦,让楚吟也摇头轻笑起来,刚才暗潮波动的杀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楚吟忽然提议道:“你很有趣,也很聪明。你要是愿意留在我身边陪我,我可以传授你医术,还可以保证你长命百岁。”
这个主意不错,留她在身边,他的日子一定很有趣,而她聪明足智,要教她医术一定也不费力,看她对换脸似乎还颇为了解,或许从她身上他还能得到一些启发。对自己的这个提议,楚吟越想越觉得满意。
面对楚吟突来的心血来潮,慕容舒清无奈的避开他灼灼的视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轻晃着手中只剩下一半的泉葚,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那简陋的木屋,状似担心的轻笑道:“你的泉葚够多吗?我怕多一个人就不够喝了。”
慕容舒清语落,楚吟听完竟是开怀大笑,只见他向屋内朗声说道:“莫残,你的武功荒废了。”
莫残?怎么会是他?!她只是感觉到屋里还有一个人,为了避开楚吟的提议,才不得已提起,竟是这么巧,他昨夜会出现在霜天别院,怕是为了楚吟吧。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依旧是一身的寒气和满目的冰冷,明明是青天白日,他却总能带来暗夜冷凝的气息,就连这初冬的寒风,也比不上他霜冻的眼神。莫残从屋内走出来,直直走到矮几前,自顾自的倒一杯茶,然后一口饮尽。
“莫残,你浪费了我的好茶。”楚吟啧啧摇头,冷漠的脸上完全是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只是虽这么说着,却并未阻止莫残一杯接着一杯的牛饮。
慕容舒清坐在他们对面,看着眼前的两人,好笑的想到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两人一个冰冷无情,一个冷漠无感,虽然不是一模一样,却也是各有各的冷,不遑多让。他们俩成为朋友,也算是绝配了!
第七十二章 师徒
楚吟并不打算让慕容舒清闲闲的在一旁看热闹,把问题再一次抛回去:“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有我的指点,你可以迅速成为名医。”
他的提议确实很诱人,毕竟能得到邪医指点一二,就已经受益匪浅了,更别说是亲授了,只是她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再则,她已经不是十七八的小女孩了,还幻想着不劳而获。任何一样本领,都不是三天两天便可以学成的。所有光辉的背后,都付出了十倍百倍的努力。轻摇螓首,慕容舒清笑道:“我没有兴趣做你的徒弟。”
她的回答,楚吟并不意外,以他这些天的观察,慕容舒清是一个有自我主张的人,不过正是这点,他更欣赏她,所以仍不放弃的说道:“我只是要你留在我身边,作不作我的徒弟都无所谓。”忽然,他话锋一转,瞥了还在自斟自饮的莫残一眼,笑道:“何况我已经有一个徒弟了,不差你一个。”
“你是说——你们是师徒?!!”楚吟流露出的意思和莫残的不反驳,让慕容舒清得出了这个结论,可是这实在有些让人不可思议,看样子,莫残比楚吟年纪还长。慕容舒清手里握着茶杯,一双眼在莫残和楚吟身上来回溜达。
她微张着嘴,一副颇受惊吓的样子,让楚吟好笑的问道:“需要这么难以置信吗?”
慕容舒清非常坦率地点头道:“确实有一点不能接受。”
慕容舒清将视线转向莫残,轻笑道:“你是打赌输给他,所以被迫拜他为师的?”这似乎比较符合一般的逻辑。
她的话让莫残那仿佛千年不化的唇角也不自觉的微扬起来,只是他仍是酷劲十足的坐在那儿,没有回答,倒是楚吟哭笑不得的叹道:“你的想象力很丰富。”
慕容舒清将手中的清茶放下,扬起略带戏虐的笑意,无辜的回道:“没办法,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接受这个事实。”
楚吟也如她一般,放下手中的杯子,似笑非笑的回道:“事实就是二十五年前我从山崖下救了他,他一身的武功都是我传授的,这样我有资格做他的师父了吗?”
“二十五年前?”这么说莫残是楚吟养大的?难怪莫残的性格这样孤冷了,不是会从山崖跌落,身世必有一番悲苦,就是楚吟这喜怒难料,又冷漠寡情的性子,莫残会这样真是情理之中。只是楚吟这样貌——
慕容舒清可以说是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楚吟,让莫残心有戚戚然低叹道:“从我有记忆以来他就是这个样子,从来没有变过。”
不理会莫残,楚吟看着慕容舒清始终不语又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低声笑问:“你还有疑问?”
“有!”慕容舒清认真地回答,不仅让楚吟意外,就连一直酷酷的坐在一旁的莫残也有些好奇的抬头看向她。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就算一时不能相信,也不应该还有什么疑问了!
“你是怎么保养的?!”没办法,这是目前环绕在她脑中最大的疑问。若是按照莫残的说法,就算楚吟救他的时候十六岁,现在也四十出头了,更有可能超出这个数字,可是他现在看起来最多二十岁,那张绝世倾城的脸风华正茂。身为女人,她总不能免俗的要对这个感兴趣吧。
她的问题,让两个男人都是一愣,接着,小院里爆出响亮的笑声。莫残笑得最为开怀,响亮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似乎有记忆以来,就未曾有过吧,慕容舒清,她总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感受。
楚吟那张冷漠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不是没有人对他的样貌有过质疑,只是像这样当面提问的,她还是第一个。但是他倒是越来越喜欢她了,要是她愿意,以她的聪颖明慧,遇事从容,不仅是医术,奇门术数她也定能心领神会。
楚吟对慕容舒清再次劝说道:“你真的不打算留下来,你知道现在有人出一百万两要你的命吗!”今天莫残没有接,自然有别人接,她注定是要陷入一场生死之战中。
“原来我的命真的这么值钱。”大舅祁云受伤不久,她就收到风雨楼的消息,有人要她的命了,只是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大手笔。出得起这个价钱,又急于要她的命的,似乎只有沧月了。
她调侃式的回答,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她慕容舒清的大名,他也听过,若是这么容易被击倒,也做不得这东隅首富了。既是如此,楚吟也不勉强,笑道:“好吧,随你,我和你很投缘,哪天你愿意了,再到岐山找我。”
忽然,楚吟抓起慕容舒清的右手,与她手掌相对,一道劲力自掌间送出。慕容舒清只觉得手中忽然涌进一股气流,然后就是一阵如针扎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