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香 浅绿第18部分阅读
陌香 浅绿 作者:rouwenwu
林,来到这片梅林前,慕容舒清为眼前的景致惊艳。才三四天吧,竟是大不一样了,满枝艳梅开得热烈,远看去,犹如一片红云,已是隆冬了吗?没有雪的映衬,那红越发的肆意起来,傲然而立的姿态,倒像是向这凛冽的寒风和迟迟未到的霜雪宣战一般。
本来以为,这满院的殷红会掩盖住那抹孤高的艳影,可是她错了,随风舞动的红衫,张狂起舞的墨发,让他在傲梅中更显风采飞扬。疏离的气质犹如身在尘世,心若天涯。
慕容舒清缓步走到他身后,静身而立,不想打扰这唯美的画面,只是她才站定,楚吟清浅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好久不见。”
久吗?才三天吧。慕容舒清好笑的回道:“是啊,好久不见。”
楚吟转过身来,未束的黑发扬起了美丽的弧线,慕容舒清赞叹,美人当如是,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是那么优雅和迷人,无关性别,无关身份。慕容舒清微笑凝视的目光,让楚吟不自觉的扬了扬眉,这女子就是这样特别,专注的视线,非但没有让人觉得厌恶,反而让你陶醉在那一汪宁静悠闲的清泉里。
“你来是要告诉我,你们已经商量好了不治了。从她上次走之前的问话,他就猜出那女孩是不会与人换脸的。楚吟稍稍停顿之后,再次说话时,脸上的笑意已然敛去,低沉的声音有些压抑的说道:“要我帮她将脸上的胎记淡化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来听听。”慕容舒清有些好奇,楚吟这样的人物,有什么事需要她去做。
楚吟从怀里掏出一块扇形白玉,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宛若透明。轻抚着玉身,细细的把玩,良久,楚吟才轻声说道:“找到这块玉玲珑的下阕。”
看他如此珍视,还是随身携带着,这块玉玲珑对他来说,一定有着不凡的意义。慕容舒清问道:“除了它没有别的线索了吗?”
她的问话,让楚吟抚玉的手停了下来,将手中的玉玲珑递给慕容舒清,楚吟转身立于梅林间,久久不语。
他的背影,慕容舒清看过无数次,在未踏进梅林的日子里,几乎就是这背影与她遥遥相对。有时孤傲,有时清高,有时随意,有时冷漠,却没有如今天这般萧索,沧桑,竟让人不忍再问。
慕容舒清低头细看塞到手里的玉玲珑,玉面一边雕刻着一枝怒放的寒梅,雕工没有什么特别花哨精细的地方,只是简单的几笔,就已经将梅花的灵性和傲骨雕刻的惟妙惟肖了,可见雕刻之人必有爱梅之心。简单的雕刻,就已经很有自己的风格。另一边则是雕着两行小字“茕茕白兔,东走西顾”。硬朗的骨架,飞扬洒脱的字体,自成一派。
因为长久的抚摸,玉的表面已经变得圆润光滑。握在手中,隐隐能感受到微凉的气息,竟与她的镯子的质感十分相似,但是现在正值隆冬,她也不能确定这微凉的气息是玉本身散发出来的,还是这寒风所致。
再次抬头,楚吟依旧是那样背对着她,慕容舒清轻叹,这玉玲珑是他亲手雕刻而成的吧。上面无处不显示着他的个人风格。而他一心想要寻找的下阕该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吧。
天色渐晚,本就寒冷的风更是刮得张狂,只是这梅林间,无论是傲立枝头的红梅,还是迎风而立的艳影,都似乎要与这劲风一较高下般对立,唯有已经将身上的棉锦裹得严实的慕容舒清受不了的轻颤起来。
正当慕容舒清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不语的楚吟终于说话了,只是那幽然的声音蕴含着清冷与伤痛:“下阕原来的主人是我的师妹,也就是莫残的母亲。二十年前留给我的只有她的尸体和这个孩子。”
他与她,同拜一师,算得上青梅竹马,他习医术五行,她学琴棋书画,两人从小感情就很好,本来应该顺理成章的一对,然而她终是爱上了另一个男子。罢了,若是她能幸福,他便也无憾,只是为何最后留给他的,仅仅是临终前的一句托付和一声保重。
他要找到那个带走她的男子,还有杀她的人,可是二十年了,竟是找不到任何线索,就连她十岁那年,他用师傅传给他的玄冰玉雕刻的玉玲珑也一同消失了二十年。他猜想,这世间传闻的通天灵玉,或许与她的死有关,所以,他一定要找那下阕。
虽然没能看见他的表情,慕容舒清仍能感觉到他的伤痛。原来他和莫残之间,竟还有这样的渊源。然而正是有着这样的关系,他对莫残的收养,也就显得更为不易。一个自己心爱的女子与另一个男人的孩子。这对于他来说,不知道是不是一种煎熬。
只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楚吟一定已经寻找多年,至今仍未能找到,她又上哪去找呢?不得已,慕容舒清轻声说道:“你找了二十年都没有找到的东西,你认为我可以找到?”
似乎有些累了,楚吟低声叹道:“很多东西是看缘分的,我找不到,不代表你找不到。”他与她,是注定无缘吗?他找了二十年,竟是了无音讯。
不忍再拒绝,慕容舒清平淡却认真的回道:“我尽力而为。”
走至楚吟身后,慕容舒清轻轻将手中的玉玲珑递回去,只是楚吟并没有收下,那双令人迷醉的眼注视着前方,似乎看不远处的傲梅,又似乎注视着更远的远方。最后楚吟轻声淡漠的说道:“你拿着吧。”说完,又是那样决然而去。
慕容舒清有些微怔的立在原地,这不是他珍视多年的宝贝吗?为何最后又交给她?被寒风卷落的梅瓣,时断时续的在慕容舒清身边飞舞,伸手接过一片落梅,轻握手中的残梅,慕容舒清笑的摇摇头,对于情殇,她还是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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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总是不会特别寂寥,寒风刮着落叶,发生沙沙的响声,就连门窗,也被风吹得吱吱作响。早已睡下的慕容舒清被门的响声惊醒,细听之下,并不是风吹动门扉的声音,而是有人在敲门。可是这么晚了,谁还会敲门呢?压下心中的疑惑,慕容舒清问道:“谁?”
“主子。”门外,是一道冷硬的男声。
是炎雨,慕容舒清立刻起身,他这个时候来找她,必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披了一件厚重的棉锦,点了灯,慕容舒清给炎雨开了房门。
借着手中的烛光,可以看到炎雨的脸色并不好看,本就刚毅冷硬的脸上,现在布满了阴霾。炎雨虽然平时就是一张冷酷少语的脸,可是脸色这样严肃和阴沉却是十分少有的。
才进了屋,慕容舒清便问道:“怎么了?”炎雨这个时间来找她,加上他现在的脸色,让慕容舒清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炎雨剑眉紧蹙,冷冷的说道:“东隅送往临风关的八万石粮食于昨日凌晨被全部焚毁。”
“什么?”果然,炎雨简单的陈述印证了她的想法,也差点惊掉她手中的烛台。
第78章送粮
将烛台放到矮几上,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有些紊乱的心绪平静下来,细问道:“说清楚些。”
炎雨依旧冰冷的声音在屋里响起:“昨日卯时,在距临风关五百里的葭度镇官道上,八百石粮食被全部焚毁,押送粮食的侍卫及官员全部被杀害,没有一个活口。”
原来有人想要舅舅和她的命,就是为了今天。若是户部尚书和慕容家的主事者双双而亡,那么东隅想要快速再调出八百石粮食,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就是天衣无缝了。
慕容舒清在桌前的木椅上坐下,素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问道:“那现在临风关的情况怎么样?”
“昨日下午,轩辕逸已经得到粮食被焚毁的消息了,目前八百大军五日后将面临断粮的危机。估计朝廷在明日上午也会收到消息。”
八百石粮食相当于三个月的军粮,这次筹划之人可以说是算得准,下手也干净利落。选在葭度镇下手,就算朝廷有通天的本事马上筹集到粮食,也不可能在五日内将粮食送达临风关,那么东隅大军就是不战而败了。而且一般截到粮食都会运走,作为己用。而他们竟选择全部焚毁,可见其行事作风果决狠辣,绝不给敌人留机会。
“炎雨,让苍素密切注意苍月的情况,还有燕芮也不要放松警惕。”这件事表面上看上去应该是苍月做的,但是想到宏冥现在已经登上燕芮皇位,她就觉得很不安,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经质。
慕容舒清闭上眼睛,思索片刻之后,才又说道:“快马加鞭,通知冯毅,让他从临风关方圆五百里以内的城镇里,慕容家的粮仓中调集三万石粮食。这事要做的隐秘,分批运送,派最好的暗士护送,五日内,必须送到临风关轩辕逸手中。”
刚才一瞬间,她脑中浮现出了那张桀骜不驯的脸,她猜他一定暴怒不已,不用想也知道那张刚毅的脸上绝对布满寒霜阴霾。作为一个将军,他可以在战场上输给对手,甚至战死,但是绝对不能不上战场就输得这么窝囊,这是一个军人和男人的骄傲。
她竟是不愿看到这样的轩辕逸,或许那样的不可一世,桀骜张狂,才应该是他的表情吧。再则,毕竟现在东隅是她的国家,她也并不希望苍月这一仗就这样获胜。她今天不调粮食过去,这朝廷也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慕容家,毕竟国库不可能放空,那么要再筹集粮食,慕容家是避无可避,倒不如现在先行一步,也算解了轩辕逸燃眉之急。
“是。”听完慕容舒清的吩咐,炎雨暗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她眼前。
慕容舒清回到床上,伸了伸腰,伴着屋外沙沙作响的枯叶和那肆虐的寒风,她闭上了眼睛,明天还会有很多事情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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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风刮落了满树枯叶,现在看去,这净水雅絮里沾染着浓浓的冬意,光秃的树干看起来多少有些萧索晦涩,但这也只是它生命力的休眠,等待了春的招呼。
“小姐,舅老爷来了。”绿倚轻唤着倚在窗边的慕容舒清。
从窗外的冬意中回过神来,慕容舒清淡笑的说道:“快请吧。”才正午,就到了,该是一早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吧。
不一会儿,祈云在两名小童的搀扶中,缓慢的走了进来,原来就清瘦的身形,在这样的变故中,更清减了不少。慕容舒清看得心中感慨,为他尽忠职守之心,为国为民之意所感动。她连忙迎了上去,扶着祈云坐下,轻叹道:“舅舅,快坐下吧,您的伤还没有好,有什么事通知我回祁家就可以了。”
祈云轻咳了两声,顺了顺气,才摇了摇头,说道:“这事等不及,而且祁家也不安全。”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至他于死地,这次焚粮,极有可能让东隅一败涂地,目前正是最紧要的关头,不管是他还是清儿,都是岌岌可危的。
他该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了吧,花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苍老,那双精锐的眼睛,没有因为受伤和困境染上恐慌或无力,还是那样的清明而坚定。为祈云沏了一杯热茶,缓缓推到他面前,慕容舒清才轻声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急也没用。您这样出来又何尝安全。”他可知那些有心人士为了不让他坏事,会不择手段的要他的命。
“你都已经知道了?!”祈云惊讶的看向眼前轻言淡语的女子,她知道?!他今早才收到八百里加急密报,她竟然已经知道了。
慕容舒清轻轻点头,和煦般的浅笑轻轻扬起,那让人安心的力量传递到了屋内每个人的心里。平静清润的声音缓缓的说道:“这事您不用担心,我已经调了三万石粮食到临风关,一月之内,军队是不会断粮的,我想以您和皇上的能力,一月后,再筹集三月军粮应该不是问题。”
“三万石?你确定五日内真的能行吗?”祈云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只是心里仍有疑惑,三万石粮食不是小数目,它足够八万大军食用一月。筹集起来实属不易,更别提是这么短的时间内还要送至临风关。
“放心吧。”慕容舒清坚定的点头,他了解祈云的担忧,若是不是全国都有慕容家的产业,临风关附近又确实有几座粮仓,不然她也做不到五日内调集这么多粮食。
祈云放心的点了点头,真诚的说道:“清儿,这次要谢谢你了。”他今日来,本只是想让她想办法筹集一万石粮食,汇同朝廷的别处征借的其他粮食一起,送往临风关,但是那样势必超过五日,大军要不就撤退,不战而败。要不就挨饿,影响士气和军心。要不就向附近百姓借粮,这样只是杯水车薪,还会让百姓对朝廷失望。
她今日之举,解了眼前这一切的为难。
慕容舒清轻轻摇头,浅笑道:“舅舅您别这么说,无国何来的家,这是我能做也该做的。”她也知道她这么做,无疑是让慕容家的实力暴露在朝廷,或者可以说是四海之内,但是他也不能为了保有慕容家自身,而让东隅百姓也陷入战火之中,这东隅有她想要保护的人。罢了,有得必有失吧。
好个无国何来家,清儿是真的长大了,就是月儿在世,有的也只是惊世的才学和绝丽的容颜,没有这样睿智的思想,从容的姿态,宽广的胸怀,便是做不来这样的兼济天下吧。若她是男子,那便是东隅之幸,百姓之福了。轻叹一声,祈云缓缓起身,拍拍舒清的肩膀,说道:“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慕容舒清搀扶着他出了净水雅絮,欠身行了礼,说道:“您慢走。”
祈云点点头,正要上马车,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着眼前亭亭而立的清雅女子,有些迟疑的叫道:“清儿”
慕容舒清抬头,等着他接下来的话,是什么让这个老人久久不语?
终于,祈云低声问道:“你和轩辕逸真的退婚了?”
慕容舒清微杵,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会问这个,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她仍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祈云原已舒展的眉再一次皱在了一起,摇头轻叹,在慕容舒清耳边低语道:“这事还是不要宣扬出去的好。”
说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匆匆上了马车。
慕容舒清站在净水雅絮门前良久,想着刚才祈云的话,他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
“糟了!”慕容舒清忽然轻呼一声,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第79章 应变
祈云刚才的话,带给她一个信息,她的婚事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事情,慕容家这次展现出来的实力,朝廷既需要借助,也想要掌控,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联姻。她若不是轩辕逸的未婚妻,皇上就不可能放过她。
凌山之行,她虽然已经看出玄天成对她有意,但是她一直以为只要不让他知道她的身份,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便罢了。可是今日看来,是她太天真了,他根本不需要知道她是谁,他娶的是慕容家的财力,慕容家的粮仓。慕容舒清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只是巩固他的国家和权利的另一个牺牲品。
他若是知道她刚好就是慕容舒清,那么她就更是无处可逃了。
“小姐,您没事吧。”绿倚担忧的扶着脸色瞬间变得紧张的慕容舒清,她服侍小姐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这样焦虑过,刚才舅老爷究竟在小姐耳边说了什么?!
慕容舒清回过神来,对上绿倚担心的眼睛,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扬起唇角,拍拍她扶着自己的手臂,小声回道:“没事。”
慕容舒清明显牵强的微笑,又怎么瞒得住细心照顾她的绿倚,只是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绿倚知道一定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也帮不了小姐,只能无声的扶着慕容舒清进了里屋,不再说话。
一路走回来,慕容舒清有些无措的心也渐渐得到了平复,按现在的形势看,玄天成为了安邦定国,娶慕容家的女儿,是最直接可行的。但是莫说她对玄天成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就是真对他有意,她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政治漩涡之中。更何况,是那个对她来说,压抑人性扭曲人格的后宫。
其实,她要远离这样的纷扰,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早就有了自由来去,纵情山水的能力,只是,她现在竟是走不了,走不动了。若是这样任性离去,那么在朝为官的大舅祈云,小舅祈雨,大哥祈睿,甚至外公都会受牵连,更会让有心人士落井下石。她的离开,还会给慕容家带来灭顶之灾。
她从来都知道皇权至上的可怕,今天,更是切身的体会了一回。
在床前的矮几旁坐下,寒冷的风从窗外刮进来,吹乱了慕容舒清轻绾的发髻。绿倚正要上前关窗,慕容舒清轻唤道:“别关,透透气,你去看看炎雨回来了没有,回了让他来见我。”她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很不好,不想绿倚担心,只有先把她支开。
农历十一月的风,吹的脸上生疼,慕容舒清深吸了一口凉风,觉得脑子似乎也清明了些。刚才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二十九年的生命里,第一次这样真切的感到了恐惧,无力和为难。她走不了,除非她能放下陪伴她三年的亲人。斗不过,除非她能换了这东隅的皇室,可是这些都是她做不到的。
起身来到窗边,倚着窗棱,将头轻轻的靠在窗边,慕容舒清闭上了眼睛,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做。
炎雨悄然无声的出现在慕容舒清身旁,她微蹙的眉头,紧闭的双目,让她看起来,和一般的十九岁女孩一样脆弱,可是他知道,当她睁开双眼时,那双眼睛永远是闪着坚定而温润的光芒。他曾经问过自己,两年前为什么会答应追随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是那双眼睛,淡然却坚持,是那身风华,清雅而从容。
“你回来了。”慕容舒清轻扬的声音打断了炎雨的出神,微笑着睁开眼睛,慕容舒清背靠着窗框,看着面前发愣的炎雨。
炎雨微微低头,还是那冷酷的声音回道:“主子。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在办了。”
慕容舒清满意的点头笑道:“很好,让冯毅把冰魄带来,你去准备一下,明日启程去临风关。”
有很多东西她不能改变,但是不代表她会坐以待毙。也许西烈月说的没错,她的人生她总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是。”今天的慕容舒清有些不一样,炎雨从那双总是随性淡笑的眼里看到了坚决和自信的火焰,这样的她又是另一番的雅致。
炎雨才出门,净水就有些着急的进了屋里,看着窗边远眺霞光的慕容舒清,净水着急的问道:“小姐,您要走?!”
慕容舒清听到声音,转身回头,看见净水水灵灵的大眼里,满是疑惑。微笑着来到她身边,解释道:“是,你的脸虽然不能根治,但是可以淡化,我已经给你找好大夫了,别担心。”
慕容舒清这一说,倒是让净水更急了,拉着慕容舒清的衣袖,净水说道:“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我想要跟着您。”小姐是她生命的一道阳光,带给她温暖和信心,在她身边,她会觉得快乐。
慕容舒清睨着她,似笑非笑的说道:“跟着我?这样我大哥可是要追杀我的。”
她怎么能让净水跟着她,这次去临风关,路途遥远,其中的危险就更不必说了。她还在苦恼怎么让绿倚这个拗丫头别跟着她。焚粮之人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要她的命,只是她这次是非去不可。
“小姐~~”慕容舒清刻意的调侃果然让净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没有再纠缠在追随慕容舒清的问题上。
拉着她的手,两人在矮几前坐下,慕容舒清浅笑着问道:“大哥对你的情你是知道的,你也已经接受了,接下来,还有很艰难的仗要打,他说他绝不放弃你,那么你呢?”
这次净水没有再以沉默来回答,似下定决心般,点头回道:“我也不会放弃。”
她肯定的回答,让慕容舒清开心的笑了起来,她马上就要离开,净水一直让她放心不下,现在她终于可以放心了,虽然在他们面前,还有很多障碍,但是两人心中彼此都有了那份坚定,便是有了克服一切的力量:“既然这样,爱情需要共同的努力。你要支持他,鼓励他了,所以他需要你。明白吗?”
“恩。”坚定的点头,净水此刻的笑容比冬日阳光更为灿烂。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到迎客楼留口信,我会知道的。”她会尽最大的力量助他们,总要有人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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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初上,看着绿倚忙碌的整理床单被褥,慕容舒清想了想,淡淡的说道:“绿倚,明日你就先回慕容家吧。”
并没有如常的回“是”,绿倚铺床的手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整理着被褥,待一起弄好了之后,才转过身来,看着慕容舒清的眼,坚定的回道:“小姐,我不是净水,我不会离开的。”
这丫头的拗脾气又上来了,慕容舒清无奈的浅笑,正要开口,绿倚却快她一步,认真的问道:“您说过,人的一生,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为什么活着,才算活出自我。”
慕容舒清点头道:“我是说过。”这是两年前她对着三个丫头说的,那时她们还是一脸的疑惑和不解,想不到绿倚还记得。
绿倚仍是看着慕容舒清的眼睛,缓慢却无比坚定的说道:“那您就别叫我走了。我想要留在您身边,为着这份安心而活着。”
她的回答让慕容舒清一愣,好笑的摇摇头,这是什么答案。低叹一声:“绿倚,不是这样的,其实——”
她才要解释什么是自我,绿倚却没有让她说完:“小姐,能有一个人值得自己牵挂,追随,这不是一种幸福吗?!安心不能成为活着的理由吗?!”
她从小就被卖来做丫鬟,她不知道什么是安定,什么是自我,谁是主子一点也不重要,她只要服从就可以了,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想法,她也不需要有想法,她觉得自己可有可无。她在小姐身边感受到了何谓自尊,何谓思想,有了一份温暖而安定的力量,这就是她想要的。
第一次,绿倚打断她的话,也是第一次,绿倚的问题,慕容舒清竟不知如何回答。
第80章出行
“清儿,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去临风关,那里正在打仗,你就这么舍不得轩辕逸。”
一大早,慕容舒清才刚和祈睿说明去意,祈睿就一阵“痛心疾首”的呵斥。这让她哭笑不得,看来祈睿是怎么也不相信她和轩辕逸之间退婚之说。虽然她这次去,确实是冲着轩辕逸去的,但是和舍不得沾不上边吧!慕容舒清摇头轻笑道:“不是的,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祈睿可不管她有什么理由,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他怎么能让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祁睿紧紧握着慕容舒清的手,严肃而认真的说道:“我不同意。你一个女子,到那战火纷飞的地方去,你知道有多危险吗?出门在外,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再说外公也不会同意的。”
手上的温暖和力度,让慕容舒清心里泛着甜蜜的波纹,亲人的惦念仍是她心中最柔软的弦。只是她已经不是那个不满双十,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了,慕容舒清回握着祁睿的手,柔声解释道:“大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至于外公那里,昨天修书过去,他老人家已经同意了。”
外公同意了?祁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盈盈浅笑的慕容舒清,一种不寻常的气息让他有些不安起来,难道清儿这次去临风关,真的不是小女儿情怀这么简单?祁睿担心的问道:“清儿,告诉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玄天成对粮草被焚烧之事,目前还是保密,这样也好,越少人知道她已经给军营送粮,运送途中的阻碍就越少,相对来说,她也就越安全。
慕容舒清摇摇头,仍是平静的笑道:“没事。放心吧大哥。”
晨光映衬着温润平和的笑容,总能让人不自觉的信任,看一眼远远立于她身后的绿倚和那个面容冷酷却武功极高的黑衣男子,他的清儿已经是别人的信任和追逐了,有些艰难,却也十分欣慰的放开手,这就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悟吗?祁睿轻叹一声,终于还是点头道:“罢了,你不肯说,我就不问了,一路上要小心。”
“好。”慕容舒清才刚说完,远处传来急速的马蹄声,飞扬的尘土中,一缕黑色的闪电飞速行来,一声长嘶,已经来到慕容舒清面前。
“冰魄!?”慕容舒清惊呼,她简直不能相信眼前喷着粗气,兴奋地踏着前蹄的骏马就是冰魄,她昨日中午才让炎雨通知冯毅带冰魄来,怎么可能今天一早就看见它!!
冰魄的出现显然也是让炎雨大吃一惊,是它心有灵犀的早就跑来了,还是真的脚程如此之快?!然而发出惊异之声的不止他们,还有两眼闪着激动光芒的祁睿。
“好马!“那如黑缎般柔滑光亮的体毛,健硕高挑的身形,不可一世的气势,真正是匹不可多得的惊世良驹。祁睿正要上前细看,谁知一直腻在慕容舒清怀里,看起来倒也温顺的马儿感受到祁睿的靠近,忽然前蹄高举,用力的踢踏着地面,力透千钧,扬起一片尘土。高亢的嘶鸣声,也警告着想要靠近它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慕容舒清连忙抱着冰魄的脖子,安抚的轻抚着它的鬃毛,良久,冰魄才慢慢的安静下来。慕容舒清有些诧异,冰魄虽说一向桀骜,可是也不会这样的狂躁。这是怎么了?
细细审视它,除了躁动不安之外,并没有看到什么外伤,冰魄仍是像往常一样用鼻子摩挲着她的掌心,难道刚才是她的错觉?!
祁睿虽然心仪这匹难得一见的好马,可是看它如此的狂躁,为了生命安全,他还是拉着净水倒退了几步。
慕容舒清全部的注意力还放在冰魄身上,忽然感觉炎雨如一阵风般的飞掠而来,立于她的身前,冷凝的气息排山倒海的袭来。好奇的抬头,转过炎雨宽阔的肩膀,她对上了一双依然冰冷,却闪耀着兴奋和火焰的双眼。
“莫残?”慕容舒清轻挑秀眉,她是第一次看见那双如万年积雪的冰眸染上其他色彩,能让他这样不同的竟是冰魄。
轻笑的摇摇头,谁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依她看,是英雄难过骏马关,这天下,应该没有哪个女子能让轩辕逸沸腾,让霍子戚赞叹,让莫残兴奋吧,但是冰魄轻而易举的做到了。轻拍着冰魄的头,它似乎有感应般,扬起了神气的脖子,也静静的睨了莫残一眼,然而不以为意的别开,继续在慕容舒清身上寻找它熟悉的味道。
莫残的靠近,让炎雨有些紧张起来,他不会忘记他那把血红的利刃架在慕容舒清脖子上的景象,他也不会让那幕重演。
祁睿也惊叹于这个墨衣男子的忽然出现,竟然无人察觉,这人和清儿之间,又是怎样的纠结?!
莫残并不理会炎雨一身的冷凝的蓄势待发的流星刀,走至慕容舒清身旁,冷硬低沉的问道:“你执意要去临风关?”
慕容舒清随意的点点头,回道:“是。”
她等着莫残接下来的话,可是等了一会儿,仍不见那低沉的男声再次响起,慕容舒清抬头,只见莫残已经不在她眼前,正翻身利落的上了一匹深棕的烈马。轻扬缰绳,马慢慢的向前方走去,在离慕容舒清马车几米远的地方停下。
他怪异的举动让慕容舒清低问道:“你这是?”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
黑黑的长衫,血红的长剑,背对着看不见表情的脸,还是那样冷傲的低沉嗓音,却震得慕容舒清久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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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滴滴答答的敲击着石子路面,发出清脆的声音,慕容舒清靠坐在车厢内,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没有春的生机,夏的繁茂,秋的收获,留给冬的似乎只有无尽的萧索。偏偏,慕容舒清迷恋上了这一份孕育灵性,储蓄新生的神秘。轻敲着窗帷,看向身后走过的路,总能看见那一袭黑影相随。已经几天了,他一直默默的跟随守护,莫残,他究竟在想什么呢?
胡思乱想中,已是夕阳西下,炎雨找了一间还算不错的客栈,这已经是这两天来最好的客栈了,一行人决定今晚就在这悦来客栈休息。
下了马车,慕容舒清在客栈门前居然看到一个淡紫色的身影。不确定的轻唤:“紫鸳?”
紫鸳本就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看到慕容舒清,马上迎了上去。
绿倚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紫鸳了,开心的拉着紫鸳的手,兴奋的问道:“紫鸳姐姐你怎么来了?”
紫鸳轻笑着回握绿倚之后,向慕容舒清行了一个礼,笑着解释道:“小姐,冯管事说,你让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第一批粮食已经运抵军营,后面陆续还会送到。这次去临风关凶险无比,紫鸳希望能助小姐一臂之力。”
已经第四天了,总算有惊无险的送到了一批粮食,慕容舒清松了一口气,看眼前也是一脸风尘仆仆的紫鸳,无奈的笑问:“家里还好吧?”
紫鸳连忙点头回道:“很好,少爷小姐有红袖照顾着。”
看她面露忧色的看着自己,慕容舒清苦笑的不知道说什么。早知道会被责骂,还来干什么,这些丫头,真的是被她宠坏了,一个绿倚不够,现在又来了一个紫鸳,原来以为最听话的人,现在看来,倒是最不听话的。轻叹一声,慕容舒清摆摆手,说道:“好吧,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紫鸳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欢天喜地的拉着绿倚,嘴里甜甜的回道:“谢小姐。”
懒得理会身后笑得开怀的两个疯丫头,慕容舒清笑着回了房间。
吃过晚饭,慕容舒清打发绿倚和紫鸳休息去了,自己随意的翻看着随身带的书籍。平时爱不释手的书,今日不知怎的,就是提不起她的兴致。索性放下书,慕容舒清出了房间,向马房走去。这次看到冰魄,总觉得它有些不对劲,总是放不下它。
月光下,这间不大的马棚一览无遗,三三两两的马匹正忙着低头吃草,只有冰魄仰首对月,轻踏着前足,它身上没有马鞍,缰绳等枷锁,也没有将它拴住,那仿佛随时可以飞奔而去的自由显得更为吸引人。
马棚边上,高大的树木只剩下枯枝,慕容舒清踏着满地的落叶,信步而去,只是在那树木阴影处,不期而遇上一个暗黑人影。
定睛一看,慕容舒清轻笑着调侃道:“你打算偷我的马吗?”
第八十一章 魑魅
“确实有这个打算。”冷漠的男声认真的回道。
原来他这样有幽默细胞,慕容舒清耸耸肩作了一个请的姿势,笑言:“请便。”
莫残一向冷酷的嘴角轻轻扬起,没有看向慕容舒清,盯着冰魄的眼里,满是赞叹。只是他并没有上前,轻靠着身后的大树,低低的叹道:“它和你很配。”
他说的低浅,慕容舒清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和冰魄会配吗?人们不是常说骏马应该配英雄吗!她别说不是英雄了,就连骑术也只是勉勉强强而已。风起轩就曾笑言,冰魄很可怜,不能配英雄就算了,至少也该配个倾城美女,跟着她就是浪费。
慕容舒清轻笑着点头回道:“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很有趣。”
莫残没有在意慕容舒清自嘲笑言,向左移了两步,正好为慕容舒清挡住迎面吹来的夜风。与她对面而立,那双深沉的眼睛里,除了一贯的冷然之外,还闪耀着难解的光芒。那震动心弦的低吟,在舒清耳边轻轻响起:“都有一个不被羁绊,渴望自由的灵魂。”
一直浅笑着与他对视的慕容舒清,瞬间如遭电击一般愣住了,他知道!他竟然知道!她之所以这样纵容冰魄,就是想要保有那份她最看重的自由不羁,也是她自己渴望追求的,而这一切,他竟是知道的!
寒风伴着落叶,在这月光不明的夜里肆意的旋转飘摇,就连它们交汇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声声都好似落在心里一般。慕容舒清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嘴,却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忽然,莫残一个近身,揽着她的腰,将她带进了怀里,顺势两人的身影也完全隐没在树荫的暗影里。他突然的举动虽然吓了慕容舒清一跳,可是她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于是也默不作声的隐身于黑暗之中。只是身后莫残强劲的心跳震动得她也莫名的紧张起来。
果然,很快两个黑影鬼祟的靠近马棚,他们缓缓的向冰魄靠近,就在快要进入马棚的时候,冰魄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一记长嘶,冲出了马棚,在空地前停下,后足猛蹬了几下,掷地有声,一双迥然的黑目圆睁,盯着面前的两个黑衣人。
两人似乎也从冰魄矫健的速度上缓过神来,又被它的气势给镇住,对看一眼后,拔出了随身带着的长剑。利剑出鞘的声音,听得慕容舒清心惊,冰魄却丝毫没有临阵脱逃的想法,依然是傲然而立,眼中的轻蔑展露无疑。
慕容舒清真是哭笑不得,这时候冰魄要是跑走,这两人肯定是追不上了,可是它显然是打算迎战了,然它面对的是手执利剑的武林宵小,慕容舒清还是有些担心,腰间突来的力量让她回头,可是黑暗中看不见莫残的表情,莫残收紧手臂,将慕容舒清更深的掩藏在黑暗里,贴着她的耳边低语:“别急,有我。”
黑暗中,慕容舒清也只能微微点头,视线却是不离空地上的冰魄。
两个黑衣人也有了动作,挥舞着手中利刃,一齐向冰魄刺去,慕容舒清的心提到嗓子眼。只见冰魄后退几步,一个纵身,竟能跃出近丈高,从两人的头顶掠过,冰魄后腿猛蹬,踢中的一人的后背。这重力的一击,被踢中之人当即口吐鲜血。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冰魄这样的勇猛,马棚的动静也已经引起客栈中人的注意,两人看形势不利,搀扶着迅速离开。
他们离开后,冰魄才优哉游哉的回到马棚,只是不断轻踏的前蹄,显示着它的兴奋和躁动。
慕容舒清微微皱起眉头,看它刚才应付的游刃有余,难道冰魄的狂躁是经常遇到这样的情况吗?不知觉低喃出声:“他们想干什么?”
莫残已经放开了环着慕容舒清的手,看她苦恼的样子,不禁低笑的回道:“也看上你的马了。”
慕容舒清缓缓摇头,眼中跳动着揶揄的火花,笑道:“我看应该自觉一点,他们是看上我了。所以——”将视线调向莫残,慕容舒清轻咳了一声,才故作郑重的笑道:“你就比较辛苦了,保重。”说完,便轻松的转身,进了马房。
莫残轻扬剑眉,似笑非笑的睨着她,这到底是谁的命!她看起来倒是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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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晨光,少有这么灿烂的,淡淡的金黄|色,散发着柔和的热度,让人忍不住想要置身其中,感受它的温暖。慕容舒清在窗台前深吸了一口气,一早的好天气,让她的心情也颇为舒爽。
紫鸳端着水盆,才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