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香 浅绿第19部分阅读
陌香 浅绿 作者:rouwenwu
看见慕容舒清面带微笑的注视着窗外,将手中的毛巾递过去,笑着招呼道:“小姐,早。”
平常这些事一直都是绿倚在做,忽然看见紫鸳,她还有些不太习惯,接过毛巾,慕容舒清也微笑的和她点头。换了衣服,自己也打理的差不多了,仍是不见绿倚,慕容舒清有些奇怪的问:“嗯,绿倚呢?”
紫鸳收拾着床榻,回过身来,轻声回道:“她好像有些不舒服,我让她休息了。”
不舒服?怕是这几天天气寒冷,她一路上随着自己颠簸,身体也收不了了吧,也真是难为她了。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慕容舒清问道:“对了,冰魄为什么会忽然跑来?”他知道冰魄的脚程很快,可是也不可能仅用一夜的时间就从花都赶到京城。这说明,冰魄最少提前了一天出的慕容家。
紫鸳摇了摇头,也有些不明所以的回道:“我也不清楚,冰魄一向是不栓的,您说让管事带它来的时候,它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慕容舒清微微思索了片刻,也不再问,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去看看绿倚怎么样了。”
两人走进绿倚的房间,就看到她已经起来了,正收拾着自己的随身衣物。慕容舒清细看,她除了看上去有些疲倦外,一切都还好。
跨进屋里,紫鸳走了过去,轻抚绿倚的额头,有些不赞同的低语:“绿倚,你怎么起来了。”
绿倚轻轻摇头,扬起一抹有些牵强的微笑,回道:“小姐,紫鸳姐姐,我没事,就是有些头疼,可能是着凉了。”
身体怎么能当儿戏,慕容舒清看她连笑都那样勉强,不禁心疼的说道:“找大夫看看吧。”
绿倚连忙走到慕容舒清面前,一边摇头,一边保证道:“不用了,我们不是赶路吗?我真的没事,待会在马车上躺一下就好。真的。”她跟来是照顾小姐的,可不能成了累赘。
慕容舒清回道:“好吧,紫鸳,收拾好东西,待会到镇上再看大夫。”这山野之地,也不会有什么好大夫,还是到镇上好好治吧。
“小姐~~”绿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慕容舒清有些严肃的声音打断:“你要是不愿意就养好了病,我们再走。”
知道她的坚持,绿倚不敢再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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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丰镇,是方圆几百里中最大的城镇,相对而言,颇为繁华,商贸流通也比较常见。镇上最大的药堂门前,停着一辆纯黑的宽大马车,不奢华,却是难得一见的大气。
紫鸳有些着急的拉着老大夫,担心的说道:“大夫,您给看看,她病了很多天了,吃药也不见好。”
慕容舒清立于门旁,心里也很是担心,绿倚一路上看过不少大夫了,可是都不见好,还越来越疲倦,好像总睡不醒似的。
老大夫把了一会脉之后,一脸的了然,一边捏着花白的胡须,一边自信的笑言:“气血太虚了,又感染风寒,不过别担心,老夫给她开两剂药,回去好好休息,保管药到病除。”
“是啊。多吃两幅就可以见阎王了。”
就在老大夫挥毫写着药方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句不轻不重,颇为傲慢的嗤笑声。
门堂的小童最快反应过来,冲到门边,厌弃的喝道:“哪里来的臭乞丐,快滚。”
慕容舒清移步,看见光鲜的药堂门庭前旁,斜倚着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不修边幅,藏青的长袍让他看起来却是有些像乞丐。
男子轻笑着起身,撇着明堂中的众人一眼,潇洒的离去。是的潇洒,虽然他一身的窘迫,可是却散发着洒脱的魅力,慕容舒清走出两步,唤道:“先生留步。”
清润的嗓音挽留了离去的步伐,男子缓缓转身,上下打量了慕容舒清一眼,也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
慕容舒清有礼的欠身之后,也不多言,说道:“请指教!”
男子仍是盯着慕容舒清猛看一阵,才幽幽的抛出一句:“她中毒了。”
第八十二章 醉心
中毒?这是她没有想过的问题,绿倚为什么会中毒,如果要真有人下毒,也应该是冲着她来才对,难道是绿倚在无意中代她受过吗?慕容舒清再行一礼,说道:“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给绿倚解毒。
“好。”男子倒是也不啰嗦,爽快的便答应了。
一行人回到客栈,绿倚对于自己中毒之说也很费解,她只是觉得很累,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感觉,怎么可能就中毒了呢?虽然心里也很害怕,但是她相信小姐一定会有办法的。她也庆幸,中毒的是她不是小姐。
才进了房间,慕容舒清有些着急的问道:“她中的是什么毒,可以解吗?”
男子细看了绿倚一眼,又为她把了一回脉,确定了之后才回道:“毒倒不是很厉害,就是很j险。”这种毒已经很多年没有存在。
“会对绿倚造成很大伤害吗?”j险?听到这个回答,倒叫慕容舒清更为紧张了,虽然男子说的轻松,可是她仍是总觉得这毒似乎很不简单。
紫鸳坐在床前,双手用力的握着绿倚的手,也有些六神无主的问道:“是啊,这中的是什么毒啊?”
不过是个丫头,想不到她会这么紧张。男子起身离开窗帷,走至窗下,才回道:“一种草,叫醉心。”
一听这个名字,莫残原本冷硬的眉忽然皱了起来,脸上也瞬间结了霜。
男子看到了莫残异常的脸色,在心里笑叹,原来还有人知道醉心,男子不紧不慢的解释道:“这种毒,发作需要一定的时间,她的沉睡就是毒素发作时的反映,她每天沉睡的时间会一天比一天长,过几日就会完全昏迷,不省人事。昏迷七日之后就会醒来,这时候她已经完全受困于施毒者。四十九日之后就会身亡。”
“是否可解?”慕容舒清现在关心的只是这个。听他这么说,最后是要毒发身亡的。
什么?天啊,男子的话,吓得绿倚一张俊俏的脸面无血色,她中了这毒,要是受困于人,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什么伤害小姐的事情,这可怎么得了。这毒若是无解,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的好。悄悄将手伸到枕头下面,那里有一把她昨天本来打算为小姐绣荷包用的剪刀,后来因为实在太累了,没有绣完就放在了枕头下面。握紧手中的剪刀,绿倚深吸了一口气,等待这男子的答案。
感受到屋里的气氛变得凝重,男子也不做赘言,说道:“没有完全沉睡之前解毒很容易,它要完全发挥作用,必须要毒素走遍全身,只要这位姑娘能三日内强迫自己不睡,那毒素便不攻自破了。但是若毒素已经进入七经八脉,就是无解了。”
原来有人想利用绿倚来杀她,这确实j险,还好发现的早,不然绿倚就太可怜了。这醉心草如此可怕,难保不会有人再受其伤害,慕容舒清听了男子的解毒之法,似乎找到了重点,问道:“也就是说,这醉心草要在人不知不觉中慢慢毒发。”
“对,只要知道自己中了醉心,有意志之人都不会受其控制。最怕就是以为自己是风寒,休息就会好,最后昏迷,就是神仙也无解。”这也是这种毒j险的地方,既会让人在毫无所觉下中毒,还是借刀杀人的利器,最后还要赔上性命。
也就是说,只要有所防备,醉心草是不能操控人的。慕容舒清知道绿倚不会有生命危险,暗暗舒了一口气,思索片刻,问道:“还有一事请教先生,这醉心草产自哪里?”
“冰岛。”好个聪颖的女子,思绪这么快就理清楚了。
冰岛?!冰岛在燕苪境的最北端。那里不但常年寒冰,而且因为冰岛盛产一些名贵药材,燕苪是不会让普通人进入冰岛的。用这种毒的,会是燕苪的人吗?如果是,她死对燕苪有什么好处呢?如果不是,那么苍月为什么要用燕苪的毒来害她,是陷害,还是另有所图?这一切,显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他该说的已经说完了,男子朗声说道:“告辞了。”
慕容舒清回过神来的时候,男子已经走到客栈中庭的院子里了,慕容舒清跟了出去,问道:“先生高姓?”
男子潇洒的回身笑道:“我一个浪荡游人,你就不需费心了。你我今日也算是有缘。”
“有缘?”慕容舒清轻笑,缓步走到男子面前,笑道:“这缘分,怕是先生创造的吧。”从昨日她们下马车开始,他就一直在观察她们,今日尾随着到药店,最后出声引起她们的注意,这也叫缘分的话,她和太多人有缘了。
慕容舒清的直言不讳,男子显然没有想到,微怔之后,朗声大笑道:“呵呵呵,好,不愧是瑞凤之身,扶国之臣啊!”他当初跟着她,实则是被她身上的不凡命格所吸引,有凤凰命数的人他见过不少,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而这明明是女子,身上竟隐含将相之气这就奇怪了,然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命数竟然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就更是闻所未闻。
男子的话,让慕容舒清心下一惊,这种命理学说,历朝历代都是很敏感的。这话若是让有心人士听到,宣扬出去,不管结果是信还是不信,对她来说,都绝对是一场灾难。慕容舒清坦然的直视男子,淡然的说道:“先生,有些话还是不要随便说的好。”
男子敛下笑意,细细的打量眼前始终淡定轻语的女子,听了他的话,既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惊恐不安,看来,她能身带异象命格,定有其独到之处。就不知道她是不信命理之说,或是不从命理之意。男子也欣然与之对视,细问道:“你是不信还是不愿。”
玄天成已动了纳慕容舒清为妾的念头,西烈月也明确表示要用她为相,所以这瑞凤之身,扶国之臣之说,别人或许觉得不可思议,又或者荣幸之至,然对她而言,这并没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
没有正面去回答男子的问题,慕容舒清收回目光,看向客栈后院旁的一棵枯木,干涸的枝干,完全失去了生命的力量。在这有些纷扰的客栈中,尤为突兀和萧索。慕容舒清漫步而去,直到在枯木旁的石凳上坐下,才清幽的回道:“我曾听闻一句话,觉得很有道理,也很信服,倒是可以和先生讨论的。”
男子随着她,来到院后的石凳旁,并未坐下,立于枯木下,笑言:“愿闻其详。”他很想听听,这女子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命运的变化如月亮的阴晴圆缺,无损智者大雅。”慕容舒清清清浅浅的低语,似乎是在说与男子听,似乎只是自己品评低叹。不大的声音,几乎被寒风吹散。
淡淡的一句话,让男子随意观察小院的目光,再一次落到这个只能用清淡来形容的女子身上。她没有大言不惭的蔑视命运,没有义正言辞的宣扬与命运抗争,只是随意的一个比喻,已经说明了命运是会改变的,无需太过于执着在这上面。他猜想,她该是不凡的,不然不会有这样的命数,只是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她,对于命运就已经有了最简单也是最明智的回答。缓缓点头,男子作了一个揖,真诚的说道:“好个命运无常,智者无虑之说。姑娘高见,受教了。”
男子一身的道骨仙风,也一定是世外高人,慕容舒清见他如此认真的作揖行礼,连忙起身,欠身回礼,笑道:“先生客气。”
男子轻笑,这难得一见瑰丽女子算是让他长了见识了,这趟下山,不虚此行!不再赘言,男子抱拳干脆的说了声“告辞”,便大步离去。
慕容舒清久久立于院内,看着男子潇洒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
第八十三章 粮食
临风关的冬夜,更为寒冷些,呼呼的风在空旷的营地上吹着,有些像鬼哭狼嚎一般,让人听得毛骨悚然。附近零散的树木,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更是助长了这冬夜里鬼魅的气氛。营区里大大小小营帐整齐有序的排列着,不时来回巡视的队伍,让整个军营看起来井然有序,也纪律森严。
最大的营帐里,或坐或站着几个人,有人悠闲的品茶,有人焦急的来回走着,有人一言不发的沉思。气氛既可以说是紧张的,也可以说是放松的,只是偌大的营帐里,没有人说话。
这时,帐篷外传来一声短促响亮的声音:“报!”
“进来。”轩辕逸低沉的嗓音响起,随后进来一个年轻的士兵,小跑进入营帐中,朗声报道:“将军,第三批粮食已经运到了。”
“嗯。”轩辕逸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风起轩悠闲的放下手中的茶,起身整了整衣服,笑道:“既然三万石粮食已经全部送到,那么风某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轩辕将军,各位将军,告辞,后会有期。”
裴彻也跟着起身,挽留道:“风公子何必急着走,不如留下来助我军一臂之力。”这次苍月的战术和以往大不相同,焚粮就可以看出,尤霄此人诡计多端,阴狠狡诈,在战场上两军对垒,他们是胜券在握,就怕尤霄又会出什么阴招。这时候,有一些武林高手相助,就更有备无患了。
风起轩拱手笑道:“裴公子太看得起风某了,一介武夫,帮不上各位将军什么忙,只怕越帮越忙。”
风起轩的推脱,裴彻不是没有感觉到,但是这时候他还是要争取,裴彻诚恳的说道:“风公子何必过谦,军中正需要像公子这样的高手助阵。”
他的诚恳,让风起轩也收了那套虚礼敷衍,坦诚的回道:“风某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便久留,见谅。”现在的形势诡异凶险,他不能不回慕容家,那里还有两个孩子。
“那这次送粮的三十暗士~~~”既然风起轩已经明确表明不可能留下,裴彻将主意打到押运粮草的暗士身上。刚见到那些暗士,裴彻就被他们身上刚毅傲然的气势吸引,这两天的接触,更是感觉到了他们纪律严明,身手不凡。
一般的江湖人士,都是相互比较,认为自己的武功更胜一筹,就算一起行动,多大都会各显神通,如一盘散沙。但是这些暗士不一样,他们身上有着很好的相互协作的精神,他看重的也正是这一点。
风起轩摇头笑道:“他们并不听命于我,我要用他们,就得问——慕容舒清了。”说完有意无意的向一脸冷傲的轩辕逸看去。轩辕逸也不说话,转身背对着他们,不知道是在欣赏繁星还是想念伊人。
“慕容舒清?那个野蛮的女人?”营帐里忽然爆出一句惊异的男声。
野蛮的女人?风起轩好笑的挑了挑眉,看向裴彻身边那个壮大像座山一样的男子,二十不到的年纪,黝黑的皮肤,微圆的脸型,一脸的憨劲,一看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主。不过他的这个说法还真是有趣,如果她是野蛮的女人,那这世上应该就没有优雅的女人了吧。
“李鸣!”裴彻呵斥了口无遮拦的李鸣,余光查看着风起轩的脸色,现在可不是得罪慕容舒清的时候。还好,风起轩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没有变脸的迹象。
风起轩已经如此表态,裴彻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轻叹道:“既然如此,裴某就不强求了。”
“告辞。”风起轩也不啰嗦,利落的起身,出了营帐。不一会儿,一片整齐强劲的马蹄声传来,很快,声音渐行渐远。
李鸣看了沉思的裴彻和轩辕逸一眼,有些不服气的问道:“为什么要问那个慕容舒清?”那个女人他几年前在将军家见过一面,无理取闹,自以为是,傲慢无礼,一无是处。裴彻居然为了这么个女人呵斥他,这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裴彻不在意李鸣的激愤,在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就在李鸣得不到回应,就要走过来和他理论的时候,裴彻才不紧不慢的丢出一个问题:“你以为这次为大军送粮的是谁?”这茶还真不怎么样,还是慕容家的龙诞让人不能忘怀。
李鸣连思考都不用,直接开口:“慕容家咯!”这次送来的都是慕容家粮仓的粮食,每一包上都打着标记,这还用问?!肯定是慕容老爷怕将军不要他那个野蛮的女儿,趁机巴结将军,虽然这次的粮食及时送到,解了大军的燃眉之急,可是这样一来,将军岂不是欠了慕容家好大一个人情?
偷偷看了一眼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背对着他们,仰望星辰的轩辕逸,李鸣叹了一口气,要娶那样的女子,真是为难将军了,难怪他一晚上都不说话呢!
李鸣一会皱眉,一会轻叹,脑子里想什么,裴彻也猜出了七八分,好笑的摇摇头,看来他是把轩辕定位在为了大局,委屈自己的角色上了。懒得打断他的悲情异想,裴彻转头,对着轩辕逸的背影问道:“轩辕,你怎么看?”
轩辕逸仍是那样看着头顶上的星空,对于裴彻的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轩辕逸久久不回,裴彻也没有自讨没趣的继续问下去。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裴彻潇洒的起身,对身边还愣愣的等待轩辕逸回话的李鸣说道:“我们走吧。”
“可是~~”将军还没有说话啊?!
“走。”裴彻拉着他,出了营帐。
偌大的营帐,只剩下轩辕逸一人,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清儿此次送粮,是被朝廷所逼,还是出于自愿,他可以认为,她这么做,是为了他吗?想起那张浅笑清吟的脸,轩辕逸又有些自嘲的摇摇头,他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患得患失起来。不管她这次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他都应该好好的谢她,至于他和她之间的事,她答应等他,而他也答应给她答案。
轩辕逸鹰般桀骜的双目,在繁星明月中穿梭,这场仗,怕是没有这么快结束了,尤霄的j险,也成为他目前为止,遇到最棘手的敌人,这样也好,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打上一仗了。回身来到两军对垒图前,轩辕逸的思绪也陷入了眼前的地形图中,窗外的月亮已经偏西了。
月光已经偏西了,今夜的月很是明亮,又是十五了吗?!慕容舒清站在院前,久久的凝视着这一轮明月。月光洒落一地,为原本平常的青砖也镀上一层荧光,就连那已经失去生命力的枯木,也显得柔和妩媚起来。难怪,古今中外,文人马蚤客,对着明月都寄寓了无限的柔情和溢美。
紫鸳拿着披肩,站在慕容舒清身后,柔声说道:“小姐,夜深了,您也早点睡吧。”
慕容舒清轻声的问道:“绿倚怎么样了?”
紫鸳回道:“三天已经熬过来了,应该没事了,这三天您也每天休息好,小心身体。”绿倚三天三夜没有睡,她也几乎三天三夜也没有睡过。
“我知道,你先去睡吧,我一会就睡了。”绿倚没事,她也算放心了,不过这样的凶险,接下来应该还会有很多,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让绿倚和紫鸳留下的决定是否正确。
“恩。”紫鸳将手中的披肩为慕容舒清披好,知道自己再劝也是无用,悄悄的退了下去。
紫鸳刚刚退下,一抹暗黑人影随后出现,恭敬的递上一个黑色的密函,说道:“主子,风雨楼的密函。”
慕容舒清赶快接过来,她让沈啸云查的事,有眉目了?!快步走回房中,借着烛光,慕容舒清展信阅读。
寥寥几行字,却让慕容舒清本就纠结的眉头更是紧紧地皱在一起。
他果然也来凑这场热闹!
第八十四章 蓉城
黑色的马车行驶在热闹的街道上,两边的叫卖声络绎不绝,马车走走停停。绿倚休息了几天身体已经见好,轻轻扬起布帘的一角,有些好奇外面的热闹。慕容舒清也往窗外望去,这里应该只是官道必经的蓉县,说大不大,只是地理位置好,所以周边的小村落都会到这赶集。道路两边,是青砖砌成的房子,路边,都是镇上人家摆的小摊点,卖什么的都有,人们争相选购,人声鼎沸,倒未见得多么繁华,却是一派祥和。
绿倚看到外面还挂了些花灯,人们脸上也洋溢着温暖的笑容,不禁被这样喜庆的气氛感染,笑问:“小姐,这里怎么这么热闹?”
“今天是冬至啊!”紫鸳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将竹帘放下,这样既可以看见外面,寒风也不会这么直接的吹进来。
“冬至?”慕容舒清轻叹:“一年又过去了吗?”不知不觉,这已经是第四年了。习惯性的抚上腕间的镯子,她真的还有机会回去吗?!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的身影那么清晰的印在脑海中,可是也那么遥远,仿佛永远也触及不到。
“小姐,到了。”紫鸳的轻唤让慕容舒清回过神来,马车已经停了下来,慕容舒清轻点了一下头,下了马车。
眼前一座青砖小院,门前已经站了十几个人,都是恭敬的候着,这是慕容家的产业,在镇上有几间布艺绣房,一间茶楼,当时是看在这里是交通要道,人流大,贸易交换比较频繁,所以在这里置了产业,她还没有来过呢。
这时,人群最前面迎上来一个布衣男子,微壮的身材,三十出头的年纪。毕恭毕敬的向慕容舒清行了个礼,声音洪亮的说道:“小姐,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您梳洗一下就可以用餐了。”
“嗯。”慕容舒清轻笑的点了点头,随他走了进去。这人还是这样,当年给她做车夫的时候就是这身布衣,这把嗓子,三年了吧,还是没有变。前两年听说娶了妻,还以为会没有这么木杵,结果还是一样。
一群人梳洗完毕,已经是华灯初上。
慕容舒清和绿倚、紫鸳走进饭厅的时候,莫残已经坐在那里,冷漠的眼注视着已经被黑暗吞噬的晚霞,面无表情的冷脸,让家丁侍女们不知如何应对,只得远远的站在旁边。
一桌人落座之后,菜也很快上齐了,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是做的倒是很精致讨喜。慕容舒清看周荆垂首谦恭的站在旁边,笑着说道:“周荆,让夫人孩子们也一块出来吃吧。”
周荆连忙摇头说道:“这可使不得。”
这个周荆什么都好,就是一块木头,慕容舒清仍是轻松的笑道:“今天过节,人多热闹。”
“这——”周荆一脸为难,脚还是不肯挪动一下。
绿倚知道他的顾虑,自古主仆之分,贵贱有别。身份不够,连话都不能说的。更别提同桌吃饭了,只是这条规矩到了小姐这,就废了,她也是三年了才渐渐适应。
绿倚笑着劝道:“好了周掌柜,您就别别扭了,小姐出门在外,您就让她出来陪陪她,热闹热闹。”
周荆不为所动,甚至还皱起了眉头,想了想,有些无奈又坦然的说道:“可是拙荆她”
“别可是了,她这个人我听说过,就是没见过,既然来了,当然要见见的。我还饿着呢。快去!”慕容舒清笑着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他的妻子她听说过,是这蓉城的名妓,周荆几乎倾尽所有,才将她赎出,并娶她为正妻。这民俗中,娶妓为正妻,是要被笑话的,有些所谓名门,更是称之为败坏门风之事。因此,很多人都劝他放弃这门婚事,不然以他慕容家掌柜的身份,娶那女子为妾,也未为不可。
只是这周荆的硬脾气还真是倔,不理会所有人的反对,执意娶那女子为妻,为此还得罪了不少人。那时候还有人报到她这来了,让她阻止周荆的“执迷不悟”。这让她哭笑不得。
她当时既不表示支持也不反对,若是周荆受不了人言可畏,那么那女子不嫁他,也是万幸,若是他心若磐石,无需任何人多言。
“好吧。”周荆最后还是点头,向后院走去。娶穆儿为妻,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分,他之所以不让他出来迎接小姐,是怕小姐千金之躯,到时怪罪下来,也委屈了她。既然小姐不是俗人,他周荆更是希望天下人都知道穆儿的好。
不一会儿,周荆手上抱着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孩,身后跟着一女子,素色的鹅黄棉袍,身材娇小,却也看得出玲珑有致。进了厅来,女子得体的走到慕容舒清面前,半跪欠身行礼道:“景穆见过小姐。”
慕容舒清起身,扶起她,微笑道:“不必多礼。”这跪拜的礼节她想她怕是永远也不会习惯。
女子终于抬起头来,慕容舒清细看,果然是个美人,虽不能说是国色天香,倾城之貌。但是那温柔婉约的气质,水灵秀气的样貌,落落大方的举止,已经足够担得上美人这一说。
一群人才刚落座,绿倚就看见周荆怀里的小孩,赞道:“好可爱的娃啊!紫鸳姐姐你快看。”说着迫不及待的抱在怀里。
紫鸳细看这下,这小孩子五官柔和,皮肤晶莹,在绿倚怀里甜甜的笑着,一点也不怕生,心里也喜欢的不得了,一边逗弄着小孩的手,一边笑问:“周掌柜,她叫什么名字啊?”
“还没取呢。”周荆无奈的摇摇头,他自小父母双亡,穆儿也是无父无母。他又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偏偏穆儿说这名字要当家的取,他怕误了这娃儿,一直不敢取名字。看一眼一直微笑的看着娃儿的慕容舒清,周荆一个抱拳,诚恳的说道:“周荆斗胆,请小姐赐一个名字。”小姐是有学问有本事的人,让她给娃儿取名字,再好不过了。
“我?”慕容舒清一愣,她可不会取什么名字。但是众人热切而期待的眼神,让慕容舒清不知如何拒绝才好,尤其是对着周荆那憨实淳朴的眼睛,她更是说不出话了。罢了,慕容舒清点头回道:“好吧。”
再次细看绿倚手中的孩子,眉清目秀,灵气逼人,叫什么好呢?希望她可以永远保持这一份清灵美好,慕容舒清想了想,浅笑道:“叫若水吧。”
一直不语的景穆忽然开心的赞道:“上善若水?!好名字。”夫君常和她提起,这慕容家的小姐多么的能干,多么的不俗。今日初见,只觉得是个相貌平平,温柔祥和的女子。除了那淡然的气质外,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现在看来,会想到取上善若水之意为名者,心胸定是宽大,性情必是坚韧之人。
慕容舒清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明白她的意思,两人相识一笑,都为这默契感到愉悦。
“夫人也说喜欢!那就这个吧!”最高兴的,莫过于周荆了,这名字是小姐取的,难得的是,穆儿也赞同,实在是太好了,若不是今天小姐刚巧来了,这娃儿的名字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取上。
皆大欢喜,这饭也吃得愉快。周荆忽然想到今天是冬至,难得的灯会,于是提议道:“小姐,今晚有灯会,很热闹,您也去看看吗?”
灯会?不外乎就是几盏灯和一大堆的人吧。刚想回绝,就看见绿倚和紫鸳都是眼睛一亮的样子。慕容舒清不禁好笑,她怎么忘了,这时代没有什么娱乐,尤其是女子,青楼又去不得,这灯会、庙会什么的,就是她们难得的娱乐时间了。绿倚身体也好些了,就让她们出去走走吧。
慕容舒清笑道:“好啊。吃了饭就去。”再看一直冷面不语的莫残,慕容舒清扬起一抹微笑,说道:“莫残,你也一起吧。”
莫残握着筷子的手停了一下,久久,才几不可见的清点了一下头。他讨厌这样人多的地方,可是不跟着她,他又不放心,他这是怎么了!
第八十五章 灯会 (上)
蓉城不大,却因为它的交通枢纽位置,这看灯的人倒是不少,各地的方言也都汇集在这里。其实沿街的花灯并不是很多,也不见得多么精巧,只是刚好是冬至佳节,图个气氛,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切也就自然显得格外的融洽。
慕容舒清一行人一路上走走看看,漫步在这淳朴而热情的小镇,感觉上却比徜徉京城繁华的大街来的惬意。路边的小摊上卖的都是些粗糙的手工艺品,或者是从附近交换来的各色摆件,虽然没有昂贵的精品,慕容舒清却看得有兴趣,还会选一些特别的样式送给绿倚和紫鸳,惹得两个丫头开心不已。
绿倚看见路边挂着的一个莲花彩灯,笑着对慕容舒清说道:“好漂亮的灯啊,小姐你快看。”
慕容舒清细看,确实很精细,做成六瓣莲花的形状已是创新了,还在这盏灯每一瓣灯叶上写了一首描写莲花的诗,再配上或万全开放,或含苞未绽的莲花图,更是相得益彰,锦上添花。慕容舒清点头真心赞道:“恩,很漂亮。”
这时,前方一群人围在一起,不时发出阵阵惊呼和喝彩声,看不见里边在表演的是什么,不过从观众们的掌声中,可以猜到表演应该很精彩。绿倚拉着慕容舒清的衣袖,轻轻的摇晃着,小声问道:“小姐,前面有耍杂耍的,我们去看看吧。”
慕容舒清轻轻点头,绿倚等到她的首肯,拉着紫鸳就往人群里钻。这丫头很少这么兴奋,看来这段时间还真是闷坏她们了。看她们像条鱼似的在人潮中穿梭,慕容舒清稍微扬起声音,说道:“别走散了。”
“好。”嘴上说着好,身子还是使劲往里边挤。慕容舒清无奈,只得跟着她们往前面走,莫残一直站在慕容舒清身后,如磐石般的立在那里,用身体和双手,挡住了人群的推挤,慕容舒清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她对于这样拥挤的人潮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以前她是家里和图书馆两头走,人多的地方她从来不去。今天为了这两个丫头,她也只好凑一回热闹了。
慕容舒清好不容易挤进去,才站稳,就听见绿倚的惊叹声:“好厉害哦,他是怎么变出来的。”
往场内空地看去,里面站着两个男人,一个四十来岁,一个二十出头,和一般耍把式的不一样,既不是打拳杂役,也不是耍猴唱曲,只见年轻男子将一块黑色的锦缎盖在空空的手上,再掀开时,手中却握着一朵花,将手中的花送出去之后,再盖上,又是一朵,这仿佛源源不断的鲜花惹得所有看客惊呼不已,还不停的拍手叫好。
绿倚转头看向身后的慕容舒清,疑惑的问道:“小姐,他是怎么做到的?”
慕容舒清轻笑,她怎么解释呢?这应该是最初级的魔术表演吧,虽然技法还比较拙劣,但胜过这个时代没有过,物以稀为贵。想了想,慕容舒清说道:“其实这些东西早在他身上、袍子里藏着,用布盖着的时候动作要快,将花拿出来,只是一些障眼法而已,这花也不会真的变不完。”
绿倚了然的点点头,这时一个干瘦的布衣男子忽然用力的朝绿倚撞了过来。拼命的往外挤,经过慕容舒清面前时,被莫残一把抓住,提着他的后衣领,莫残一双冰眸冷冷的盯着他,从男子宽大的袖袍下拿出一个绣着精致荷花的淡绿锦袋。
绿倚摸了摸腰间,脸色忽的一暗,接过莫残手中的锦袋,说道:“是我的钱袋。”
慕容舒清轻抚腰间,暗暗松了一口气,楚吟交给她的玉玲珑还在。这玉玲珑对于楚吟来说,是无价之宝,对于解开莫残的身世之谜,也是一条重要的线索。所以她一直以来都是随身携带,实在是不知道放在哪里更好些。慕容舒清轻叹,这世道,不管在哪里,都有小偷强盗的存在。
布衣男子已经感受到莫残那冷凝的寒气,在市道上混了那么久,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惹,他还是知道了,当下不敢再挣扎,立刻哭丧着脸,痛哭道:“大爷,我,我错了,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我”
那男子估计是经常上演这样的戏码,所以说的也很顺口,后面一定还有更加凄楚可怜的身世,可是慕容舒清却很想笑,这人编故事也要结合实际吧,他看样子最多不到二十岁,哪里来的八十老母啊!?莫残也是一脸的不耐,冷冷的丢出一句“滚”,就将男子扔到一边。
男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呐呐的说道:“谢大爷,我马上滚。”一边连滚带爬的往小巷子里冲去,很快消失在他们眼前。一场闹剧落幕了,一旁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慕容舒清看着绿倚和紫鸳,轻问道:“不早了,回去了吧?”
“好。”两人齐声回道。被小偷这么一搅和,她们也没有了再逛下去的兴致,好在也逛的差不多了。
今天是节日,街道上人很多,不大的道路早就被人潮堵满了,慕容舒清并没有乘马车出行。几人说说笑笑的往回走,慕容舒清一路不语的与莫残并肩而行,耳边听着两个丫头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不禁扬起一抹笑容,有时人真是一种感性的动物,在这样祥和喜庆的节日里,就连平时冷冽的寒风,似乎也被人们的热情驱散,变得和煦起来。
莫残有些不解的看着笑得幸福的慕容舒清,他感觉的出来,她和他一样,并不喜欢这样拥挤繁杂的环境,但是为了两个丫头的喜好,她就欣然前往?!他从来不觉得什么人是重要的,就连他自己,也一样可有可无。心中有所牵绊,是否也是一种幸福?!
感觉的身边的目光,慕容舒清转头与之对视,只见莫残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似乎是在看她,又似乎只是透过她看别的东西,轻轻拍他的肩膀,想问他这是怎么了,可是还没有开口,莫残眼中忽然闪现一股杀气,手臂迅速揽着慕容舒清的腰,一个闪身,来到道路的最边上。
慕容舒清刚站定,就看见炎雨也迅速飞身而出,将绿倚和紫鸳带离道路中央,这时,一群暗黑的影子由远及近,速度飞快,步伐轻盈,放眼看去,将近十人,但是却没有什么声响,如鬼魅般闪动的身影,不断逼近。
慕容舒清有些惊叹于他们的诡异武功,感觉上像是东瀛的忍者,若是冲着她来的,那么这一仗,怕是会很辛苦。身后的莫残瞬间绷紧的身体和那已经抚上赤炼的手告诉她,她的认知没有错,这群人会很棘手。
只是容不得她多想,他们已经逼近眼前,莫残、炎雨严阵以待,慕容舒清静观其变。
就在要与他们交汇时,慕容舒清才看清,那群全身隐没在黑暗中的人影,是在追逐一个人,那人与他们一样,也是一身的黑衣,只是脸上没有罩衫面巾,同样诡异和迅速的身影渐渐被身后的鬼魅影子逼近,就在与慕容舒清他们擦身而过时,被那群暗黑影子包围在中间。
暗黑影子包围着黑衣人站定之后,在发现道路边上,居然还站着另外一行人。瞬间有些迟疑,不过很快,他们分成两组,大部分人依然围着黑衣人,其他三人紧紧的盯着她们。
莫残、炎雨将她们三人护在身后,两人本就冷傲不羁,这时更是将自身冷残气势释放了出来,尤其是莫残,面无表情,冷凝平静的双眼,还有月光下泛着猩红的长剑,他犹如死神一般的立在那里,就连站在她身后的慕容舒清都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黑衣人也明显感觉出了莫残和炎雨的杀气,戒备的后退两步,不敢轻举妄动,莫残也只是以守为攻,这群人不好对付,慕容舒清她们不会武功,真要动起手来,难免受伤。
被包围在中间的黑衣人也看出了形式的诡异,喘着粗气,以不变应万变。
就这样,三方人马,在这不大的官道上对峙!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