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芳菲尽第19部分阅读
陌上芳菲尽 作者:rouwenwu
情去考虑他是何感受。
因为,不论是去哪里,我都不会也不能再陪他了。现在的我们,只能给彼此伤害。与其如此痛苦地面对一生,不如给彼此重新生活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似乎都没有人喜欢睿王呢,好吧,嘿嘿偶这给小沐同学另谋出路~
偶最近淹没在修改当中,日子过得很纠结,改论文、改小说又恰逢卡文,所以更新可能会慢一点,请亲们见谅~ 也保留对我的一点信心,我搞定了论文就加速更新啦!
☆、夺爱
陌野青青,金黄的油菜花在阳光下绵延成一片绚烂。
睿王着一身灰布衣,坐在车夫的位置,悠闲地赶着马车。他命前锋大将崔放先行赶往西建,他带着我和一小队人马慢慢在后。
一路上,他不提战事,我也不提往事,我们就像一对郊游踏青的普通男女,看着车外绿暗红稀的暮春之景,偶尔闲聊几句。
离开京城已经好几天,过了郁南府地界,就是西建。西建郡处于景国、容国与南方夷部交界,时常有动荡马蚤乱。
在这极其平静的日子中我们已抵达西建地界。
西建南边有一条极其宽阔的栾江,形成了景国与容国的天然分界,栾江的支流有沧河、粟河等,崔放已将敌人追击至沧河,但是夷部擅用毒攻等奇招,双方在沧河呈拉锯战形势已经好几天了。
睿王虽不动声色,但是我知道他不可能不担心前线的战况,那些可都是与他一道浴血的袍泽。
这日中午歇息在一处简陋的郊野客栈,饭食粗糙。我望着面前的一盘炒野菜道:“这野菜于穷苦人是果腹之物,但对不常吃的人倒算得上是美味。可惜这厨子的手艺实在不怎样。”
睿王淡淡笑道:“夫人还真是挑剔,我觉得不错。战事紧急时只能干粮充饥,雪水煮化,有野菜已不容易了。”
“王爷说的不错,战事紧急时确实辛苦,不知道现在沧河前线怎么样了?那些士兵恐怕现在连这些都吃不上吧,他们可都是王爷手下的精锐部队。”我望着睿王的眸子缓缓道,“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是有米了,也要巧妇来做。王爷,你说是吗?”
睿王的眸中精光一闪,笑得有一丝狡黠:“巧妇?”
我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即刻赶往沧河吧,我陪你一起去,美景我看够了,前线耽搁不下。”
“前线很危险,你要去?”
“危险,我不怕!不是有你在吗?”我摇头笑道。
睿王微微勾唇,不置可否。
我知道,他陪我游玩这一路一是弥补不能陪我过平静日子的亏欠,二是担心华阴不会善罢甘休,此刻的我如我曾经说过的,已然已经成了他的负担。
午后,马车中继续颠簸,我昏昏欲睡地闭眼,朦朦胧胧中感觉车帘被掀起,似乎有一道专注的目光注视着我。
睁开睡眼,正对上睿王熠熠的双眸。
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擦了擦下巴,没有流口水啊,疑惑道:“你看什么?”
他笑看我的举动,颇为玩味地答道:“看你适合做睿王幕僚,还是回府做王妃。”
我一愣,随即了然眨了眨眼:“王爷都已经想好去前线了,那我还是做幕僚吧!”
他沉声笑着放下帘子,“驾”的一声,马车加速了。
我们赶到沧河大营时正好入夜,他没有片刻休息,交待好沈敖和几个侍卫保护好我,就马不停蹄地直奔前线。
走前他别有深意地对我说:“等我!”
我笑着点头,他才满意地跨上战马带队离开。
睿王前脚一走,我这边就张罗开了,先是请来了裁缝为我量身做男装,这幕僚要装也得装得像,
顺便买通了裁缝照我画的图样缝了些东西。
随后两天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借故从粮草库弄来竹筐,松油火把干草等东西。到第三天的晚上,我已经把一个歪歪斜斜的热气球做得有模有样了。
虽然我严重怀疑它飞不起来,但一旦飞起来我就基本等于成功了,睿王不在,他们是断然不敢放箭把我从天上射下来的。
夜深了,这两日的劳累过度,我一沾床板就睡了过去。梦中一片杂乱吵嚷,似乎是睿王凯旋了,这一惊顿时把我吓醒了。
帐外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稻草燃烧的味道和呛人的浓烟。
“沈敖!出什么事了?”我急忙披衣起身。
沈敖在帐外焦急道:“夫人,粮草库起火了,属下这就护送夫人到安全地带去。”
我望了望藏在角落里的热气球:“我不走!粮草库起火就赶紧去救火啊,你们还守着我干什么?我难道真成了犯人了!”说着我掀开了帐门,还未看清沈敖,面前一阵白烟起,便失去了知觉。
一双绣满五色花的布鞋映入眼帘,顺着色彩缤纷刺绣的裙子往上看,层层叠叠堆砌成烂漫山花的繁复头饰,这些无不彰显着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夷部少女。她鹅蛋脸上一双明亮聪慧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隐隐的敌意,红唇不服气般微微撅着。
环顾四周,我们身处一个山洞,除了这位姑娘,还有两个身着夷部服饰的男子守着洞口。
“你就是睿王妃?”她有些敌意的开口,似乎对我默默地打量四周很不满意。
我收回目光,好笑地望着她:“不!我不是。”
她眼中亮晶晶:“呵......睿王那么聪明,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王妃!你都已经在我手上了,还想要抵赖!真是失望,我本来还好奇他那样的人该有一个什么样王妃的。”
我笑着望她,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动了动捆紧的双手:“你们捆得太紧了,可不可以先把我放开。”
那姑娘微微诧异地扬眉:“你怎么也不问我是谁,要把你怎样?”
我动了动被捆紧的身子:“不管你是谁,我已经在你手上了。既然抓我来,肯定是因为我对你们
有用处,不会轻易伤害我。再说,睿王一定会来救我的,我慌有什么用?”
她明亮眸中闪过异样光彩,提高声音道:“那你还说你不是睿王妃?”随即又有几分落寞道:“你就那么肯定他一定回来救你?”
我点头:“如同你相信我对你们有用处一样。”
“看来你还是蛮有意思的。”她灿烂一笑,露出两个酒窝,伸手将我身上捆绑的绳索解开,然后居然挨着我坐下来,“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
我一愣:“什么?你说的是......”我已猜出来,故意诱她说出。
“哎呀!还能是谁,当然是......是睿王啊!”她红扑扑的脸霎时红透了。
这姑娘是芳心萌动了,我笑着看她:“我不喜欢他。”顿了一顿,接着说:“因为我爱他,但是
我也恨他,更恨我自己爱他。”
那姑娘皱着眉头,被我这堆爱呀恨呀的搞晕了,长长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你既然爱他,为什么还要恨他啊!我就不会!”她羞涩而又大胆的神情让她浑身散发出一种青春洋溢的热情,“从第一眼在战场上看见他,我就喜欢上了他!即便那个时候我们正在刀兵相见!我真不明白你们景国女子,喜欢就喜欢呗,想那么多做什么!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就想要和他在一起,只要和他在一起。”
我望着她,仿佛看见了多年前如缀那飞蛾扑火般的母亲,那个夷族女子当年也应该是有着同样的执着和热情吧。
“但是,我父王不会准许的。”她发愁地皱了眉头,“我姑姑当年就是嫁给了一个景国将军,然后不知道生死,到现在也下落不明,我父王恨你们景国人。”
我讶异地打量着她,这么说来,眼前的这个姑娘竟是如缀的表妹!她的姑姑自然就是被宇文峰抛弃的那个夷族女子。历史就是如此的巧合,多年后,她的侄女又爱上了前来平乱的景国将军,就是不知一切会不会重演。
“你是夷部的公主?”
她点点头:“对啊,我叫依琳。不过,就算父王不同意,我也不会放弃的!抓你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你在这里先住一晚吧,明天就能见到他了。我要把他抢走了,你可不要难过啊!”她笑得坦荡灿烂,并不觉得自己所做有什么不妥。
“等等!依琳!”我叫住起身要走的她。
“怎么了?”
“你,真的喜欢睿王吗?”我很认真地问道。
依琳脸上微红随即昂首坦然道:“是!我一定要嫁给他!”
我笑了一下:“我有一个故事想讲给你听,是关于你姑姑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认识我姑姑?她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父王要知道一定高兴得不得了!你快说快说!”她急切地拉着我的胳膊。
半个时辰后,我的故事讲完了,她激动欣喜的模样已经变成了落寞沉思。
她痛苦地蹙着眉头,一咬唇:“不!你骗我!我不相信!姑姑一定过得很幸福!她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怎么会不幸福!你骗我你骗我!”她眼里有泪。
“我没有骗......”我还没说完,便被她打断了。
“你就是在骗我!我比你好看,我的歌是全族唱的最好的,没有哪个小伙子不喜欢我跳的舞!你就是怕我把睿王抢走了,所以才编谎话骗我的!”
我苦涩一笑:“呵呵......你错了,我就是想让你把他抢走,才跟你说这些的。”
依琳安静下来,明亮的大眼睛充满疑惑:“你想我把他抢走?为什么?”
“虽然我和他彼此相爱,但我不会是他的幸福,他也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爱情和生活是两码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他本来就过得很辛苦,我这样的人只会让他沉重,成为他的累赘。但是依琳你不会!他是一个孤单的人,我希望你能成为他的幸福,让他爱上你热情活泼的歌声,让他不要再孤单和寂寞。”我一番话说得百般惆怅,心底酸涩不已。
我其实不想走,但是我无法忍受牢笼般的生活,我更害怕这种什么都没有只能仰望一个男人爱情的生活。他实在有太多的选择和在意,只怕到最后失去了他的爱,我将什么都没有。也许最后我们之间被磨得只剩下从前的回忆。
他要权势,要他的娇气美妾,而我,我要我的自由!
我是21世纪的女性,我相信自己能养活自己,相信离开他我也一样会生活得很好。即便午夜梦回,我会难过得透不过气来。
天快亮时,一人慌慌忙忙跑洞来:“公主!景国人来了,在阵前叫战,让我们把人交出来!”
依琳看向我,不无惊讶地说:“你说的没错,他真的来救你了。”
远处的青山被杜鹃点缀出点点嫣红粉白,平坦的坝子上双方军队严阵以待,很明显,景国军队在数量上要占优势,夷部人虽少却也是一副昂然不屈的样子。
玄黑绣有高字的大旗飒飒飞舞,一身着紫金软甲的将军骑一匹高头大马上立于阵前,远远地看不清神色,却感觉得到他浑身沉淀的怒气。
我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睿王,依琳公主把我藏在夷部队伍中,自己换上战甲骑马上前,望着对阵的睿王高兴道:“我就说,我一定会让你主动来找我的!”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睿王冷冷道:“她在哪里?”
依琳笑了愈发开心:“即便你是因为她来找我的,我也不会介意的。你放心吧,她很好!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立马放了她,然后回去劝我父王退兵!”
睿王的坐骑不耐烦地踢腾了一下,他冷冷回拒:“这几日来,公主的战术令我们在遍布瘴气的树林间损兵折将,公主的才干高某佩服,但是趁人之危这种宵小作为,我宁愿相信不是公主所为。请公主马上把我的妻子放了。”
“是吗?呵呵......可我怎么听说她不承认是你的妻子呢!不过,既然你这么欣赏我的才干,为什么不干脆忘了她,娶我!”
依琳此话一出一片震动,特别是夷部士兵纷纷不服。我也被依琳这番阵前当众的表白吓了一跳,没有想到她这么直白地同睿王交涉婚姻大事。
睿王沉声一笑:“公主,婚姻不是儿戏,高某自有妻子,不会负她。”
依琳高声道:“我不管,我就要你娶我!你要是不愿意,我让你再也见不到她!”
一阵狂风平地起,睿王周身积聚起一股沉沉怒气,他最恨别人威胁他,此刻的他很危险。
我暗叫不好,这个依琳,她怎么把我教她的话全忘了。
☆、弃爱
“呵呵......”依琳公主突然笑了,银铃般的笑声打破紧张的气氛,“算了,还是让你见她一面吧,免得把你急坏了。带上来!”
我被推搡着来到阵前,同远处的睿王遥遥相望。
隔着上百米,我却仿佛能看到他黑眸中夹杂的喜悦和愤怒,过往的爱恨如河流般穿梭过脑海。
数万人的战场一片静谧,突然,睿王猛夹马腹,□的黑马像离弦的箭般冲向敌阵,只独他一人,他的目光直直看向我,只有我。
我一阵心悸:他疯了!他怎么可以临阵做出这种有违常理的举动,这实在不像他!
依琳唇角勾过一抹笑意,提起长刀策马迎上去。
两马交汇的瞬间,清脆的兵器碰撞声音激起,绿草葱葱的谷地,依琳的白马和睿王的黑马色彩截然鲜明,玄黑战袍和大红战袍交相辉映。
长剑和长刀架在二人中间,依琳一笑露出洁白的贝齿:“你不仅比我想象的要勇敢,更比我想象的痴情!不如这样吧,我们好好地比一场,你若是赢了呢,我就把她还给你。你若是输了,就得娶我!”
睿王冷冷道:“七尺男儿同一个女子比武论输赢,胜之不武!”
依琳得意道:“你说的没错,论力气我自然是胜不了你,但是我们可以来个公平点的。不知道睿王有没有听说过祭天一说,我们夷族的祭天是用热气球将贡品送上天去,供天神享用。”
我暗暗松了口气,依琳总算是转到正题上来了,还记得那东西叫热气球。
睿王不耐烦道:“热气球?恩,那又怎样?”说着微微侧首向我所在方向看来,“我夫人呢?”
依琳不以为然道:“刚才都让你见过了,我又不会将她怎样。你别急嘛,只要你赢了我,她马上就能回到你的身边!我说的比法很简单,那热气球飞上天容易,下来难,我们就比谁能一箭让它从天上掉下来!只一箭噢!当然了,必须等它飞高了才能射箭。很公平的,你们景国人喜欢用弓箭,我用弩。”
睿王不屑道:“公主所说之事实在大费周折,高某认为没有必要!”
我已经跟随依琳的手下潜到了夷部军队的后方,遥遥听得睿王此言,心里一沉。
“我看很有必要!我们俩的这一比如果可以免去两军对阵,不好吗?你还忍心看你的士兵在瘴气林间丧命?我都不忍心了,实话告诉你吧,自从遇见你,这仗我早就不想打了!你若是娶了我,我父王就是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了。两国交好,不是皆大欢喜?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比试而已。”依琳继续劝说。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依琳这丫头虽然任性但关键时刻说话也还入情入理,她一定能说服睿王,这才放心地随依琳侍往山顶跑去。
山顶的两棵大树上已经撑好了热气球的篷布顶。我跳进竹篮趴好,依琳的手下帮忙将浸了松油的布条点燃。
一大堆布条轰然烧起,燃烧散发的热量将我的脸烘得热烫。抬眼望去,用树枝撑起的半圆形篷布,已经被鼓得越来越圆。
我又趴回篮中捂住脸,身子渐渐感觉离了地,晃晃悠悠的不稳,周围几声惊叫传来,听得有人在喊“真的升天了!”
我只感觉头发都快要被火燎着了,后背热哄哄的。这热气球是我仿小时候学做过的孔明灯原理做的,平衡很不好,风刮来便一阵乱摇。
过了些时候,我觉得差不多了,便慢慢直起身子,小心向篮外望去。
长空湛蓝,青山漫漫,两方队伍列在青青山谷中如同沙盘一般,所有人都在仰望天空,包括中间空地的两人。所不同的是那个红衣女子手中还举有一样东西,闪耀着金属的寒芒。
红衣女子身侧的玄黑战袍男子眯眼望来,突然他眼中现出惊一瞬的惊恐,猛然将红衣女子手中的弩劈手夺下。
“沐素华!”一声包含悲愤的长啸响彻山谷,他惊痛的眸子仿佛是有无形的吸引力将我拽入。
我的心被狠狠震了一震,不舍和悲伤涌上,几乎不敢再直视那双离得越来越远的眸子。
一人从夷部队伍中连滚带爬跑到依琳跟前禀告着什么。我知道,他说的是我们事先约定好的台词:“公主饶命,我们没有看好那个女人,她本来被押到后方,可是她趁我们不注意跳进了篮子。”
只有制造我自己逃跑的假象,睿王才不会怪罪于依琳公主。如同我昨晚和依琳说的,我的死会让睿王怀念我,而我的逃会让他恨我,既然要斩断过往,不如就来个彻底,让我自由,让他有获得幸福的机会。
既然他不能给我要的唯一,我不能给他要的温柔贤惠,不如离去。
他定定地望着我,那双深沉的眸子被越来越浓厚的悲伤包裹,仿佛包含了半生的期盼与绝望。
“啊!”一声吼叫震彻山谷,他一挥大氅,从背后取出长弓,搭箭挽弓一气呵成,直指向我。
我的心被狠狠捏住,一滴泪落下,被风飘飘悠悠吹走,眼前模糊一片。
爱极,恨极。
我望着那模糊成一团黑影的身影,努力揉着眼睛拭去泪水,想将他看得更清楚些,但很快涌出的泪水宣告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那金属的箭头在阳光下熠熠闪耀着,却始终停留在原地。那样的熠熠,是因为执着它的人双手在颤抖吗?
我睁大眼想最后一次看清楚他的面容,然而一阵大风起,热气球骤然倾斜被拉高许多,下面的人变得越来越小。
“对不起!是我负了你......”我喃喃自语。你没有放手,我先放手了,早在几年前与前男友分手之时我就明白,爱情不是生活得全部,女人要独立就绝不能成为男人的附庸,高衍,原谅我想做一个自由的人。
“沐素华!”高衍疯狂的吼声回荡在山谷间,激起一层层的回音,那一声声的呼喊让我无处遁逃,“素华......素华......华......”
我突然有一刻的后悔,这样离开会是错吗?
清空遍染,火红的杜鹃花如团团火焰跳跃在依依青山间,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道身影,我的耳畔仿佛还回荡着那一声声呼喊......
燃料渐渐燃尽,我随风飞过了山川、村庄、河流,最后被一阵风带到了一座城池附近,落在了一片树林间。
将竹篮和绳索扔进河中,篷布送给了附近村民,我便只身向城里行去。身着在军营中缝好的男子服装,正好掩饰了女子的身份。
面前的这座城叫湖州,不知道还在不在西建地界。只好先进城,然后盘算着如何赚钱养活自己。
刚进城没一会儿,便听得大街上一阵吵嚷。众人纷纷躲闪不及,一队士兵骑着高头大马闯入城门。
“给我挨家挨户的搜,找不到人就不用回去了!”
我望向为首之人不禁一惊,沈敖!急忙将头低下,原来我并没有飞出多远,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睿王兴许是在解决战事没有前来,我现在该怎么办?
“站住!”我低头走过一个被叫住的姑娘身边,沈敖恰巧回头来,我不敢停下,只管疾步往人口密集的集市走去,企图隐在人群中。
好容易藏在一处杂耍摊子的围观人群中躲过沈敖,不料片刻他又杀了个回马枪。望着越来越近的追兵,我心急如焚,一回头恰巧望见府衙门口贴的告示。
“招兵”两个大字跃入眼帘,不管了,先躲过再说。
我心一横便冲进了衙门,“我是来应征的!”
招兵的一人将我浑身上下大量了一番,又望了望旁边一个臂壮腰圆的汉子,邪气地笑了:“好,就你了!”
旁边那汉子不服气:“官爷,他那小身板能干啥啊?我一手能举起好几口大铁锅,扛得动半头牛......”
“行行行......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我们招的是炊事兵,像你这体格,一顿饭一人顶十个,你是来当兵的还是来吃饭的!走走走!养不活你!”
我跟着一个衙役往衙门里走,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把沈敖给甩掉了。
“官爷,不是招炊事兵吗?这是要去哪里啊?”眼见那人将我领入一个院子,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是去这里!”那人邪笑着将我推进了一间屋子,随即锁紧大门。
“你们干什么?开门!开门呀!”我捶着门大喊。
“别喊了!没用的!”一道男声幽幽道。
我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这屋里居然还有人,而且是满满一屋子男人。
仔细一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面目白净柔细的美少年。
美少年,好吧,女扮男装的我现在也算得上是个美少年,这就是一屋子人的共同点了。
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有人将饭食从安了栅栏的窗户递进来。不过,我并没有在这里待多久,两天后,我就和这一屋子的人一起被塞进了马车里。
没有人知道我们要去哪里,也没有人知道要让我们去干什么。
饭菜里被下了药,所有人都是软软没有力气。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样子实在是跟被拐卖无异!
在马车里摇摇晃晃了几日,还换乘了大船,横渡了一条宽阔的大江,又在马车上继续颠簸了几日,终于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一处深宅大院,我们二十几个人分住在几个屋子。
住下后,还有模样姣好的丫鬟送来些艳丽通透的薄衣过来,我看了看同屋的几个男子脸上都显示出羞耻和愤恨的神色。
送这样的衣服给男人穿,是要让他们登台唱戏吗?不对,男人穿成这样?莫不是要去卖肉?我被自己这一想法吓了一跳。
下午来了一个画师,为我们每人画像。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屋交待:“晚上一定要把这屋的画好,今天就先把隔壁屋的呈给大人挑选吧。大人素来喜好肤白细眉者,你好生画仔细了。”言罢便趾高气扬地离去,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
大人?挑选?喜好?
我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如果说穿越女主有逢凶化吉的吸引力,那我就是有专门吸引凶事的强大引力。装个男人都能被当做了美貌少年进献给有断袖之癖的“大人”!这怎一个悲催了得?敢情现在的情况比卖肉还糟,这马上就要成|人家的禁脔了!
完了,我开始后悔离开睿王了,真的如他所说,离开他,我会活得多么危险。我也清晰地看出了同屋美少年眼里的绝望。
“你们......你们!你们这些禽兽!要不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我岂会投身军营,不过想混口饭吃!”一个憋得满脸通红的清秀少年,将画师的笔墨纸砚扫到地上,“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剥削百姓民不聊生,整天只想寻欢作乐!我......我宁愿死!也不在这里受侮辱!”说着便往墙上撞去。
几人急忙将其拉住,喊得喊拉的拉,屋里顿时热闹起来。
方才已离去的管家却突然又回来,这次神色都变了:“吵什么?都给我闭嘴!快快快!别画了!把这些画都烧了去!你们都给我收拾东西赶紧走!不准落下一样东西,全都收拾齐了!”
众人愣住,这又唱的是哪出,这不上午刚到吗,怎么又要走?
又坐上了来时的马车,黑夜沉沉,月亮被厚厚的云层掩住,马车居然驶出了城门。
我留意到这次多了不少佩剑执刀的侍卫在车旁护送,路旁的树木一一倒退,黑漆漆的天空没有一点星光,郊野中偶尔传来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猫头鹰叫声。
几乎就在我仰望夜空的一瞬间,数道黑影从茂密的树间跃下,手中长剑闪闪。
两个黑衣人落在车顶,将所锁住车门的门销砍开。今天下午方得到解药的众美少年拥挤着逃出去,车队顿时一片混乱。
趁那些侍卫跟黑衣人打斗,大家四下散逃开来。
脚下的土地高低不平,我拼命向前跑着。我在跑,身边还有别人也在跑,似乎有侍卫追了上来,长剑雪亮,有人闷哼倒下,有嗖嗖的箭擦着衣服掠过。
不知跑了多久,我脚已提不起来,看到前面有一棵藤蔓遮蔽的大树,便蹲进藤蔓间躲起来,才发现这里居然有一个树洞,便往树洞里蹲了蹲。
有奔跑的急促喘气声传来,随着脚步声靠近,气息也越来越沉重,让人怀疑他随时可能断气。我悄悄掀开藤蔓望去,一道玉白色的身影捂着右臂跌跌撞撞跑着,黑暗之中惟有那亮眼的衣色看得清楚,他的喘息越来越重,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离我几步之遥的树下。
白衣服?那他就不是那些侍卫也不是黑衣人,只可能是和我们一起被抓的美少年了!我内心开始激烈挣扎,要不要救他?如果不把他拉过来藏起,追兵一至,他必死无疑,如果救他,这狭小的树洞还能容下第二个人吗?更何况这白晃晃的衣服......
兵器碰撞的厮杀声还隐隐传来,我想起下午那个欲自尽的美少年所说,“要不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也不会......”唉!算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救何必应相识。
我猫腰小跑过去,摇了摇他:“你怎么样?”他缓缓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心底猛然一颤,来到这个时空后“身在将门”的我见过太多凌厉的眼神,然而这双眸子却如琉璃般光华流转,又如美玉般温润无瑕,简直让人一时挪不开眼。
树林间急促奔跑的脚步声靠近,我扶起他:“快,跟我去那边!”
他眼中惊诧万分,脚下仍然不动,我将他猛然一扯:“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等他们追上来我们就死定了!”
他略一犹豫,便跟着我蹲进了树洞里,树洞狭小,我们两个人紧紧挨着,他的白衣服还是明晃晃的暴露无余。
“快!脱衣服!”我命令道。
“啊?”他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如果有月亮我想我应该还能看到他脸上飞着两团红霞吧。
“快点儿啊!你要想我们两个都死啊!好心好意救你,你可不要害人害己啊!”我说着便伸手去扒他的衣服,他浑身僵着,任我将他上衣扒开了。
他的右手受了伤,我麻利地将那件染了鲜血的白衣服塞到树洞里面,他就成了半裸状态了,这个场景实在令人充满了遐想,但是此刻我更想笑。
一个男扮女装,一个裸着上身的羞涩美少年,像两只栖息枝头的小鸟一般紧紧靠在一起,同蹲在一个树洞里。我居然还很应景地想到“树上的鸟儿成双对”这戏文。
想笑又不敢,只好极力憋住,一回头见那美少年还用很无辜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极度紧张的氛围中,这一眼一下子挑起了我内心深藏的小小邪恶。本人在21世纪也没这么调戏过男人啊,没想到时空转换,居然还有机会老牛啃嫩草轻薄个面如冠玉的美少年,实在好玩!
我故意邪笑了一下,轻声道:“小美人,你看现在你也没什么依靠了,以后你就跟爷吧,爷养活你!”说着毫不客气地往他胸上摸了一把,呀,没想到这胸肌还挺结实的。
他登时呆住,一把扣住我动作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你干什么?”我嚷着呼痛,他却一把将我的嘴捂住。
黑漆漆的树林打斗声已经停止,换以窸窸窣窣的踩踏草木声音。我们俩屏住呼吸,透过藤蔓的空隙可见有一伙黑衣人正慢慢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十来天没有更文,新年祝福也没有给各位送上,陌陌在这里补上了:祝各位亲龙年大吉~福气多多、钱财多多、天天都幸福开心~所有的梦想都能实现,所有的付出都得到回报,所有的愿望都能够实现!
为了弥补这几天没有更文的亏欠,偶就把再加一点可以做两章的内容全部贴上来,并作这一章发。所以就出现一个问题,貌似这是分裂的一章,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的氛围大变,希望各位亲多包涵~
因为偶的成绩很差,上不了榜了,所以以后会冷得冰冻起来,但是只要有你们的一点支持,我都不会放弃。我会坚持下去,也希望各位继续支持我~╭(╯3╰)╮
☆、跨国大逃亡
这群人似乎在搜寻什么,整个林子都铺开了找,但荒郊野岭的天又太黑,任谁都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个树洞,所以那些人并没有搜过来。
我和这美少年两人蹲得双腿酸麻。最关键的是我快要被这美少年捂死了,见那些人走远,我张口毫不客气咬了下去。
他闷哼出声:“你怎么乱咬人呀?”
我推开他的手:“咬你怎么了?你的命都是我救的,你现在是我的人了!”
他琉璃般的眸子望着我:“我是你的人了?”
我意味深长地笑着:“你现在是不是在离家很远的地方?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暂时没有办法养活自己?没关系,我可以养活你!只要你乖乖听大爷我的话。”
他低笑出声,没有答话。
我气恼道:“我赚钱养活你,你还不愿意了?有这么不公平的事么?”
“可是我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要帮我?”
“嘿嘿......像你这么白嫩的美男,饿死了多可惜啊!更何况你还受了伤,帮人帮到底好了。言尽于此,你要愿意跟我呢,就走。不愿意,你就留在这里等那些黑衣人再回来找你吧!”说完我头也不回地钻出树洞。
不一会儿,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我暗暗笑了,这人还真跟上来了,这一路上多个伴未尝不好,更何况我还可以利用他掩饰自己身份,必要的时候装装小夫妻什么的。
他似乎受了不轻的伤,脚步依旧沉重,我摇摇头:唉!还真是细嫩的男娃,胳膊上受了点伤就不行了。
“我来给你包扎一下再走吧!”
黑暗中他沉默了,白衣服已经被他披在身上。
我扑哧一声笑了:“敢情你是怕我轻薄你。你放心吧,爷我对你这样的小白脸没兴趣,又不是世上没女人了!我是怕你这一路滴着血把那些人引来了!我可不想在这里送命。”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轻笑,然后顺从地把受伤的胳膊举起。
事实证明,古代确实没有那么多的破庙,那些电视剧里随处可寻的无人破庙真的是一点影子都没有啊。在暗夜里胡乱走了不知道多远,在我以为我们就要悲惨地露荒野的时候,出现了一线转机。
一座静悄悄的村庄在黑暗中如鬼魅般突然出现。之所以说突然出现,是因为天太黑,直到近处才看见,说它如鬼魅则因为它太安静,连狗吠鸡鸣都没有。
人到了绝境的时候,胆子是会比平时大无数倍的。累得半死的我毫不犹豫就上前敲门,可惜敲了一家又一家,就是没人开门。
身后的美少年看不过去了,劝我道:“别敲了,我看这村子根本就没有人。”
我敲门的手顿在半空,一股寒意顺着脊梁升起,却见美少年错身上前来,将门果断推开,呛人尘灰中他已迈入屋内。
我不禁为他的勇气折服了,作为一个古人,在这种情况下没想到什么鬼啊神的,已经让我佩服了,因为至少我想到了。
“你说,这村子怎么会没有人啊?这里不会闹鬼吧?”我小心翼翼迈入屋内。
那厢,美男已经很利落地摸到桌上的打火石将半只蜡烛点上,屋内骤然亮堂了。我这也才真正把他看清楚。
他可还真是不负美少年这个称呼,面如冠玉,狭长眼眸目光温润,鼻梁挺直,整个人如一块内敛光芒的暖玉,淡淡笑颜如暖暖晨曦。
他浅笑着说:“所谓鬼神都是人心所生,要么恐惧或是有所祈求,我们坦荡,不惧这些。恩人,早点休息吧,里面应该是卧房,你端着蜡烛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我望了望黑黢黢的里屋,瑟缩了下,笑道:“不用了,我们还是在一起吧,嘿嘿保持队形的好,万一有什么事也好照应一下。”
他笑了笑,坐到门口:“我不睡,你放心睡吧。我守门。”
“你说,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他们在找什么人?”我本来怀疑那些黑衣人是睿王派来的,可是他们又为什么要对车里的美男痛下杀手,比如说对此刻我身边这位。
美少年背对着我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也没有精力去揣摩他所想。生理战胜了心理,实在困得不行了,不一会儿就伏在桌上睡过去,当然我开始并不敢睡熟,眼前是个陌生人,小心为妙。
他起身走至院中,不知道在想什么,长吁短叹了半晌。我见他没有发现我是女子,也没有什么其他举动,也就放心地睡过去了。
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盖头,热闹的爆竹伴着喜乐,大红花轿停下,身着一套绣满红花裙子的新娘由喜娘搀扶着款款步下。
睿王从王府大门迈出,俊朗的美目间洋溢着喜庆。他高高兴兴地牵过新娘的手,当着众人的面揭开了盖头。
盖头下,面若桃花的依琳娇羞地望了一眼睿王,灿烂地笑了。
心如刀剐,“不要!”我喊出声来,一下惊醒。心还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