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妃第17部分阅读
莫妃 作者:rouwenwu
痛的九花玉露丸。
九花玉露丸将将要喂入莫非口中之际,唐子俊的手突然在半空定住,嘴角扯起一个无比邪异的笑,攸的将药丸丢入自己口中,心中大爽,“本公子大发慈悲救你一命,又害怕药丸太大噎着小美人。本公子真是太善良了。小美人儿,你可欠我一条命,是不是该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呀?那就先让本公子取点利息吧。哈哈哈哈。”
如是想着,唐子俊已经俯下身,吻在莫非香软的樱唇上,轻轻将化为具有浓郁花草香的药丸汁液渡入莫非口中。药汁送尽,唐子俊却不舍得离开,轻轻索取着莫非柔软的香唇,心下暗叹:“蚀骨,倾国倾城,祸害,祸害啊!”直到莫非发出一声轻嘤,他才恋恋不舍的松开。
第七十一章 语惊心
……
莫非缓缓抬了一下眼皮,模糊看见唐子俊的身影,心中涌起极为熟悉的依赖感,却又睁不开眼细看,只依着直觉呻吟道:“小牛哥哥。”
唐子俊见莫非仿佛就要醒来,正打算问一下三条岔路哪条才是出口,陡闻莫非轻唤,“小牛哥哥”四个字轻盈虚无,却如同惊雷般轰然在唐子俊耳边炸开,直惊得他脑海一片浆糊,心中顿时慌乱。他一把握住莫非削瘦的肩膀,恍然道:“你说什么?”
莫非没有睁眼,循着熟悉的依赖味道,仿若梦中,想伸手,却又抬不起来,又轻轻呻吟一声“小牛哥哥。”
唐子俊退了几步,脸色煞白,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摇着头,“你不是慕容元帅的女儿么?你不是慕容云菲么?”见莫非靠在墙角又要摔倒,连忙一个箭步将莫非抱入怀中。抱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溜走似地。又害怕抱得太紧了莫非难受,又连忙松了一松,见莫非眉头紧蹙,脸色青白全无血色,竟有些手足无措。
唐子俊细细看莫非的脸,看了又看,从适才到此刻,竟有隔世的恍惚,口中喃喃念叨:“莫儿,莫儿,你醒来。莫儿,我是小牛,你快醒来,看看我。”她是怎么入七秀的?她又是怎么和慕容府扯上关系的?这些年,她该受了多少苦?欢喜、惊惧、惋惜、伤痛、懊恼……各种情绪,只化作一滴清泪滑落,轻轻滴在莫非的脸颊,又自莫非腮边滑落。
“莫儿,小牛哥哥不会让你有事的!小牛哥哥会保护你的!像从前一样!”唐子俊的手再次贴到莫非背心,温润的真气不计成本的缓缓灌入莫非体内。配合调理九花玉露丸的药效。不足三炷香的功夫,唐子俊的脸色苍白若纸,细细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莫非的两颊渐渐浮现了一丝红晕。
又是一声轻吟,莫非悠悠醒转过来,终于看清了抱她的人的模样。心下不自觉的泛起一阵烦腻的厌恶,举手便要推开唐子俊。
唐子俊心下一黯。轻轻将她倚墙靠坐妥当,才推出几步,静静看着她,脸上神情阴阳不定。
莫非转眼一见还在密道,心口一紧,转念想到姐姐已经逃了出去,大概早已出了宫门。当即释然一笑,道:“副统领真是神通广大,这种地方也能被你找到。”见唐子俊面色晦暗,又瞟见随意扔在地上上的人皮面具,莫非脸色大变,心下已了然,冷冷道:“此事是我一意孤行,与慕容府无关。还请副统领看在与慕容府的些许旧情上,不要将此事揭大,以免被议政王一党利用。成为打击父亲大人的工具。”顿了顿,坚决了语气道:“请你,杀了我……”想是心情太过激荡,话未说完。已剧烈咳嗽起来。
“父亲大人?”唐子俊喟然一叹,连忙上前想为她拍背。莫非身子略略往左一倾,避开唐子俊的手,眼中闪过厌恶的神色。唐子俊怅然若失的停住手。淡淡道:“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
莫非疑惑的看着他,眼中满是警惕和防备。
唐子俊欲言又止:我曾对她无礼,她这么讨厌我,即便我要带她走她恐怕都不会愿意。这种时候,我又何必再去毁灭她心中对小牛的印象,再打击她一次呢?罢了罢了,全是我作茧自缚。唐子俊压一压纷乱的思绪,勉强在脸上浮起一抹笑:“是慕容云随让我来救你的。”先将她救出皇城再说吧。
“云随……”莫非眼中柔光一闪,忙问道:“他没事吧?他怎么会知道?必定是暗夜组的人给他的消息。”旋即一惊,“莫不是这一月以来他一直在央都城?我却是又要欠他一次了!”望向唐子俊的目光却骤然一冷,“别指望我会感激你,你大可不必救我!”
唐子俊无奈摇头,也不再废话,一把将莫非抱起,不等莫非反对,当先问道:“走哪条路?通向哪里?”
……
马车一进尚阳门,莫名便让唐风儿将马车停在距离井口不远处。进内宫门,是不能乘坐马车的。而将马车停在此处,却是方便从井口出来之后直接躲入马车,混出皇宫。
莫名在车内换了一套宽大的男式布衣,将头发高高束起,就这么名目张胆的混在一众侍卫装扮的刺客中,领着慕容云随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他们可不能当着王卫等人的面这么多人从尚阳门的井口下去。
路上遇上四处搜查的羽林卫,慕容云随话都懒得说,直接将御赐的牌子扔给唐风儿开道,就这么无惊无险的到了御花园外。
眼看就要到八角井盖,前面不远处走来一团灯火。竟是几十人打着灯笼,簇拥着领头的一个身穿朱红掌司服的宫女。莫名一见那人的脸,连忙躲到慕容云随身后,低声道:“是司刑房的掌司梅雪寒。太后身边的红人。”慕容云随抬眼望去,只见这梅姑姑长的十分秀雅,眉目间却自然透着一股冰寒之气,果真是掌管内宫刑法的人。
梅雪寒也看见了慕容云随等人,冷喝道:“站住。前方何人?”
唐风儿一举令牌,笑道:“是慕容府少主云随,正是去见皇上。”
梅雪寒一愣,想是没想到竟然是慕容国公府的少主,急忙福礼向慕容云随请安,口中说着:“奴婢梅雪寒,参见慕容少主。”慕容云随赶紧让她起身,其实按理慕容云随并无公职在身,所受封赏的也都是些公爵类的虚衔,按理宫中的姑姑是不必向他见礼的。可梅雪寒却深知慕容云随身份特殊,并非普通朝臣可以比拟的。可见梅雪寒是宫里少有的明白人,慕容云随不由又高看了她几分,难怪此人能成为太后身边的人。只听她又规规矩矩的续道,“往御书房去并不是走这条路,想来少主甚少入宫,对宫中不太熟悉。裳离,你带少主去御书房。好好伺候着。”梅雪寒身后一名秀美的宫女应声而出,朝慕容云随见礼。
莫名大急,躲在慕容云随身后,使劲跩了一下他的衣服。慕容云随负在身后的手轻轻摇了摇,口中却笑道:“如此甚好,多谢姑姑。”
梅雪寒微微一笑,却连笑也显得有些生冷,道:“少主不必客气,少主深夜入宫,连个打灯笼的人都没有,倒显得奴婢们失了礼数。”
慕容云随淡淡笑道:“姑姑客气。如今已经过了三更天,却不知姑姑为何还未歇息?适才我见一众兵卫们也甚是忙碌,可是出了什么事?”
梅雪寒略一思量,她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哪里会不知道莫府和慕容府的关系。慕容云随深夜进宫,只怕和这事脱不了干系。当下也不隐瞒,道:“宫中有位娘娘被人劫走。太后已命护城军封锁皇城,羽林军现在正四处搜索。势必找到贼人,救出娘娘。少主也是来得巧,若是再晚上一时半会儿的,只怕是进不了宫门,见不了皇上了。”
慕容云随露出吃惊的表情,道:“哦?竟有这等事?却不知是哪位娘娘?”
梅雪寒笑道:“其实不过是位冷宫被废的娘娘,只是事关皇家体面,太后说了,无论是死是活,宫里的人就是宫里的人。没有旨意,便是尸体也不能离宫。奴婢这还忙着,少主恕罪。”言罢朝裳离使了个颜色,带着一众人离去。走出几步,却又回头,“莫怪奴婢没有提醒少主,少主今夜与皇上夜谈,就不要出宫了。陆将军的护城军已经将皇城各门严把守,天亮之前,怕是连只苍蝇也飞不出这皇城去。”
……
唐子俊自井口稍稍探出头去一看,立即收回眼光,滑落井底。莫非见他眉头紧蹙,心知不妙,问道:“什么情况?出不去了?”
唐子俊正自思索,竟没有听见莫非问话。井外确实是尚阳门无疑。可早已经不是几十个羽林郎镇守的尚阳门。羽林郎、羽林行走、羽林卫以及陆无痕的护城军全部强弓劲弩,里三层外三层将尚阳门围了个结实。竟然出动了护城军,只怕是惊动了太后。怪自己疏忽,罗凡,本是议政王李贤一党的人,只怕,是故意要惊动太后的罢。只是眼下该如何出宫呢?若是自己一人,当然可以来去自如,可莫非重伤,带着她,要高来高去只怕也是极为引人注目。到时候引发强弓劲弩,自己怕是难以护她周全……而且,不远处那辆马车,很是诡异。宫中的车驾不可能停在尚阳门,那么必是宫外进来的,而且,是在尚阳门被严密把守之前进宫的,那么……
莫非扯一扯他的衣角,再问了一次。
唐子俊静静的看着莫非,极为认真的道:“你告诉我,今夜是否有人接应你?”
莫非皱眉,疑惑道:“既是云随让你来救我,你怎可能不知道有暗夜组的人来接应我?”
“黑色马车?”
莫非点头,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你看到了什么?”
唐子俊无奈笑道:“接应你的,必定是慕容云随。而且他必然也见到了莫名,所以才会回来救你。那辆黑色马车,就在井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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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夜闯晗宁殿
……
莫非脑袋嗡的一声响,震惊无言。马车能顺利的进入宫门,必定是慕容云随本人无疑。只怕姐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绝不会独自离去。救不了姐姐,自己一番苦心努力,岂不是白费了?还要拖累了慕容云随……莫非只觉心神激荡,脸上红晕一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唐子俊脸色大变,忙将她扶住,道:“莫急,我会想办法。”
莫非摇头,突然挣脱唐子俊的搀扶,跪倒在地,叩首行了大礼,哽咽道:“云菲知道唐公子神通广大,武艺高强,还请唐公子救少主和娘娘一命!若是云菲得以活命,必当报答,但有吩咐,在所不辞!”
唐子俊心中黯然,你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即便不知你是莫儿,我也必不会置云随于险地而不顾。口中却轻松笑道:“这可是美人儿你说的。从现在起,你便听我安排,我会救你们出去。”
见了唐子俊轻松的笑容,莫非果然心安不少,连忙点头。唐子俊却道:“别光点头,说话!”莫非定一定心,坚决道:“自此刻起,慕容云菲一切听从唐子俊唐公子的安排。”
唐子俊满意一笑,伸手便去解莫非的衣衫。莫非大窘,一把抓住唐子俊的手,惊恐的望着他。唐子俊静静的看着她,邪邪一笑道:“话才出口,便要反悔么?”莫非心中大骂唐子俊无耻,可是一想到莫名和慕容云随,手上却松了劲,咬着唇,眼睛轻轻合上,睫毛不住颤抖。极为尴尬的任由唐子俊解着扣子,脸上升起一抹红晕。
唐子俊见她窘迫害怕的样子,心中升起一抹不忍。故意调笑道:“放心吧,不过是借你这件羽林卫的衣服一用。”
莫非被戏弄一番,大怒。睁眼瞪着唐子俊,恨恨道:“你……”
“你什么?美人儿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莫非恨得咬牙。干脆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唐子俊微微一笑,这样多好,即便我有什么事,你也不会难过和愧疚吧。
……
看着穿着羽林郎服侍的唐子俊最后从怀中摸出那张孙静涛的人皮面具戴上,莫非已经猜到了他想干什么。她胸中涌起极为复杂的情绪,怔怔摇头道:“这真是个馊主意!你扮成我有什么用?强弓劲弩,你武功再高。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活着冲出去!还是另想办法的好。”
唐子俊笑道:“美人儿这是在担心我么?”
莫非一滞,转头不去看他,冷声道:“若不是担心没人去救云随和姐姐,我巴不得你早点……”莫非话未说完,唐子俊冰凉的唇轻轻印在了她的额头,不待她回过神来,又已经退开,极为认真的道:“王卫就在外面,他见了我,必定不顾一切想要拿我。你听见外面乱起的时候。便乘机溜到马车上去。若有人查车,便报你慕容府三小姐的身份,说是跟云随进宫的,必定没有人敢为难你。”顿了一顿。极为郑重的道,“记住,好好活着。等我回来。”言罢再不犹豫,自井口跃出,没了踪影。
莫非呆呆看着唐子俊身影消失的地方,喃喃重复:“好好活着!”许多年前,在杏花村一片甘蔗林中,有一位少年,也是留下了这四个字,便杳无音讯。
片刻,井外传来怒吼厮杀和弓箭发动的声响,莫非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惶恐,仰头望着井口,心中暗暗道:“唐子俊,你要好好活着,你欠我的,我可还没好好和你算账……”
……
裳离提着灯笼在前边给慕容云随等人引路,突然颈后一痛,便失去了知觉。唐风儿接住她,将她掩进花丛间。再回头见慕容云随静静盯着他,讪讪道:“我,我又做错什么了?”
慕容云随淡淡道:“算了,打晕也就罢了。只是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唐风儿一愣,道:“少主不是要进密道救三小姐么?她跟着,我们怎么去?”
慕容云随摇头道:“你的脑子若有你的手一半灵活,做起事来我也省心许多。你适才没听梅姑姑说么?此事惊动了太后,动用了护城军。那么你以为,凭着你们几个,能带我们杀出皇城去?”
唐风儿语塞,莫名却已经会过意来:“唯今之计,除了皇上的手令,只怕谁也别想出宫。所以,我们终归是要去找皇上的,让太后宫中的小宫女带路,也可以省去一路的讯问,何乐而不为呢?”
慕容云随道:“打晕了她也没什么,正好分头行事。我去见皇上,风儿用你的方法去联络子俊,若是拿不到令牌,要杀出宫去,有他相助,胜算大很多。完颜你带几人去密道接应云菲。”朝莫名微微一笑,“娘娘是去见妹妹,还是去见皇上?”
莫名沉默片刻,沉静了眼神,收拾了心情,冷静道:“见皇上。”
慕容云随朝她感激一笑。有她在,与皇上的谈判,也会多一份筹码,多一份胜算。
“走吧。五更时分,无论成败,马车会合。”
……
四更刚过。
护城军把守着宫门,皇城中四处都有羽林军的身影,唯有太后的晗宁店之内,宫灯俱灭,鸦雀无声。黑沁沁的天,笼罩着晗宁殿,四处驻守的羽林卫和内侍,静静站在原地,就像是雕像一般。
唐子俊一人漫步在阔大的宫殿之中,缓缓走到凤床之前,竟然没有惊动一个宫女和嬷嬷。看着那位躺在床上的老妇人,右手轻轻一挥,袖中一枚细针飞出,扎进了老妇人的脖颈上。
看着昏睡过去的太后,唐子俊熟门熟路的拉开凤床右侧的一个暗格,碎月刀出,暗格无声弹开。
唐子俊从暗格里取出太后的凤印,掌了一盏昏暗的灯,提笔在一张白布上写了几句话,盖上凤印,又在暗格中选了一块太后喜欢的玉佩,和着白布放入怀中。
做完这一切,唐子俊重新将凤印放入暗格之中,小心摆成原来地模样。正要合上暗格的瞬间,突然发现暗格顶上竟然粘着一封信,信封上,是唐子俊无比熟悉的议政王的笔迹。唐子俊迅速取出信,打了开来。信上只有八个字——“莫有余孽,非名待诛。”
唐子俊心中一惊,摩娑着信纸,陷入了思考之中,却始终没有什么头绪。半晌,他坐到了太后地床边,取下了她颈下的那枚细针。
太后幽幽醒来,双眼怨毒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似乎要吃了他。她虽然醒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动也无法动弹,感觉着自己本来就已经不多的生命,似乎正在源源不绝的流出体外,心中无限恐惧与愤怒,却又无法发泄出来,几欲癫狂。
“我本来是想拿了太后娘娘的手令便离开的。却不小心发现了这个……”唐子俊将信展在太后面前,望着她,半晌后说道:“是不是很吃惊?我也是此刻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要查的事该从哪里入手。”
太后的眼神里一片震惊,这人是谁?竟然可以在羽林军重重巡逻之下,不动声色闯入晗宁殿!是救莫名的那人么?莫府的余孽?不是说莫府只有莫名和莫非两个该死的臭丫头么?怎么还有这么厉害的人?是七组办事不力?还是李贤有意为之?太后的眼神在震惊之后,带上了一抹疑虑。
“太后娘娘不必害怕,就请回答我几个问题。”唐子俊拍了拍她满是皱纹的手,和声说道:“那封信是谁写的?那八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就是……除了议政王李贤和太后娘娘,还有哪些人和那件事情有关,究竟有什么关系?”
“太后娘娘不要指望能骗我或是期待着有人能来救你。相信我,即便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在用毒方面,也不如我……我可以很轻易的,让您慢慢死去,死得极为痛苦且毫无尊严。不信的话,太后娘娘尽可以试试。哦,忘记提醒太后娘娘,您已经可以说话了。相信如娘娘这般母仪天下的聪明人,是不会尝试在这种情况下胡乱叫喊的。”时间紧迫,唐子俊既要赶着去救人,只能选择这种简单直接且无比粗暴地方式向太后请教心中的疑惑。
绝望的太后虽然没有傻到大声呼救来加速自己的死亡,却也没有说出唐子俊想知道的答案,颤抖着双唇,收回投注在唐子俊脸上的怨毒眼神,困难地闭上了眼睛,一味沉默着。唐子俊看着她脸上的皱纹,心中没有什么太多异样的情绪,如果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实则心思狠厉的老妇人会被他几句话就唬住,也就坐不到如今的地位了。只是有些事,他必须知道答案。
唐子俊低头说道:“太后既然累了,那就让我来说。莫有余孽,非名待诛。说的是杏花村莫大将军府的血案,还有莫名和莫非两个活口,正在极力追杀。其实二小姐已经死了,太后难道不知道么?莫家只有大小姐莫名一人还活着,难道太后连您的儿媳也不放过?先是下毒陷害,后又将她困于冷宫,处心积虑要置她于死地。若不是皇上百般维护,只怕早已殒命。”
和穆太后陡然睁眼,自牙缝挤出八个字“罪臣余孽,死有余辜。”便又闭上眼,不再说话。
唐子俊还待说话,晗宁殿外突然响起嘲杂的声响,王卫的声音隐隐传来:“确实是朝晗宁殿方向而来,为了太后娘娘的安危,还请姑姑通传一声,让我等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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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云随,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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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俊眯起眼,嘴角牵起邪异的笑,伏在和穆太后耳边低声道:“是不是罪臣只怕太后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有要事在身,暂且饶你一命。不过,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娘娘虽贵为太后,只怕也逃不过天理循环。”
起身之际一枚针再入太后颈下,却不是先前那枚无毒银针,而是淬过毒的细毫针,抽出针来,迎着太后怨毒惊恐的眼神,唐子俊微微一笑道:“太后放心,我不过先讨些利息而已,事情还没查清楚,我怎么舍得让您就这么死了呢?况且,您若死了,我废半天劲儿拿到你的懿旨就没什么用了。只是,打今儿起,娘娘恐怕得日日与药罐为伍了。”
他将右手贴上太后颈后,一股真气送入她地体内,助她体内那毒针缓释的药性逐渐加快,也让她体内地生气丝丝逐渐散发。很小心的收回右手。太后重新变成了不能言不能动地人。皮肤晦暗没有一丝光泽,连眼神也变得黯淡茫然起来。
做完这一切,唐子俊冷笑一声,身影迅速在晗宁殿消失,只余一抹清风,幽幽吹拂,图增一抹阴厉之气。
……
其实北庸的太后还真算不上是心如蛇蝎,系出名门的她一入宫便封妃,几十年里,没有经过太多残酷的宫斗,也没有利用先皇的宠爱和手中的权力,做出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便顺理成章的荣登后位。甚至在百姓们眼中,这位太后算得上仁慈。……除了,杏花村那件事情。
然而对于唐子俊来说,太后和杏花村的事情有关联,比试图杀死自己还要难以容忍。在杏花村丧命的,不仅仅是莫大将军一家。还有整个村子的人。小牛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刺客屠村,等于是杀了他所有的亲人。
当日唐子俊为救莫非。抢了一匹马逃了出去,却在马背上中了一箭,全靠他昏迷前用那根勒死刺客的鞭子。将自己牢牢捆在马背上,才逃出升天。然而烈马却闯入了竹海三关。闯入了唐门的阵法。在阵法中困了两天两夜,他被掌门唐天邪救下,靠着体质特意,被强行收入门中。若不是他体质异于常人,又有着极为变态的意志力支撑,这些年,早被师父非人的地狱式训练弄死一百次了。
边塞立功。混入宫中,和小皇帝达成默契。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查出杏花村血案的真相。那些尚在睡梦中便莫名其妙死去的人,需要一个交代。
在宫中这么久,他只查到莫大将军的死,最大的受益者是李贤。天策府收编了莫毅所有的手下,否则,在兵力上,李贤根本就没有和慕容霸秋平起平坐的资格。
然而,杏花村的事情。到底是太后主使还是李贤的意思?皇帝又知不知情?朝中,还有哪些人和这件事有关联?……这些,都等着他去查。
提身穿行在夜幕的遮掩下,唐子俊的心情有些复杂。突然他听到了极为熟悉的云雀叫声。宫中树木颇丰。云雀鸟的叫声也极为常见,可此刻唐子俊听来,嘴角却是牵出了一抹笑,也学着叫了几声,拍子和节奏和适才听到的,一摸一样。
片刻,一个微胖的身影异常轻灵的落在他身旁,那人抹一抹额头的汗,道:“可叫我好找。”看清了唐子俊的样子,呆了一呆,“怎么这副样子?是三小姐的那副人皮面具?”
唐子俊一听到那几声极为特别的云雀叫声,想也不想便知道是唐风儿在找他。也不理会唐风儿的问话,闲闲散散的将背靠在一棵大树上,懒懒问道。“正要去找你,你家少主呢?”
“去见皇上了。让我来找你,说是在尚阳门马车会和,若是不能拿到皇上的手令就杀出去。”说到杀出去时,唐风儿的语气忍不住溢出一丝兴奋。
“去见皇上?”唐子俊的身子一下从树干上撑了起来,云随那笨蛋,不是送上门让小皇帝宰么?道:“去了多久了?”
唐风儿看了看天色,道:“若是要手谕也该拿到手了,若是不成功,咱们也该准备大杀四方了。我们还是去马车等他吧。”
唐子俊哭笑不得:“这事儿皇上早就知道,而且是默许了的。你进了宫不先来找我,去要什么手谕啊?调动护城军是太后那边儿下的旨意。要皇上和太后对着干,云随该准备多少筹码?”
唐风儿理所应当的耸了耸肩,道:“那怎么办?总不能真杀出去吧?”
唐子俊摇一摇头,从怀中摸出一张白布抖在唐风儿面前:“解铃还须系铃人,能出宫的手谕在这儿呢!”
唐风儿看着唐子俊手上的太后懿旨和鲜红的凤印,瞪大了眼睛:“啧啧,你小子,连太后都能搞定,太强大了吧,身为师兄的我也甘拜下风啊!”
唐子俊嗤笑一声,冷冷道:“本公子对老太婆没兴趣。你回府去给你家少主收拾好包裹行李,准备择日送他入宫吧。”言罢,脚下一点,朝尚阳门方向掠去。
这么好的机会,冷厉精明如李柚,怎么可能放慕容云随潇洒离去?一旦云随入仕为官,慕容家就尽在掌控。
跟在唐子俊身后,唐风儿哼哧了半天,才道:“那个,莫名,跟少主去见皇上了!”
高速飞掠的唐子俊瞬间顿住身形,唐风儿收不住脚步“嘭”的撞到唐子俊身上。只见唐子俊转过头来,盯住唐风儿,盯得唐风儿背脊发凉。莫名是莫非拼命救下来的,怎么能被押做出宫的赌注呢?只听唐子俊极力压抑住即将爆发的怒火,寒声道:“你们少主是猪么?还嫌不够乱的?”
……
御书房侧,暖阁。
屏退左右,暖阁中只有李柚和慕容云随两人。
“只有朕和你两人,就不必拘礼了。”李柚含着笑,神情却有些疏离冷峻:“宁愿放弃慕容家世传的紫金矿脉也不愿意入仕为官,云随,你这笔账是怎么算的?”
慕容云随当着小皇帝的面,舒展筋骨,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也不再保持躬身行礼的姿势,而是随意的坐在侧椅上,笑道:“方才是云随参见皇上,是以礼数周到,恭恭敬敬。既然皇上已经说了不必拘礼,那么云随也就欣然从命了。”见李柚脸上露出啼笑皆非之色,慕容云随当然不会过分放肆,顿时正色道:“皇上厚爱,云随感激不尽。云随平日懒散惯了,实在不耐烦那些礼数,还请皇上勿怪。”
李柚眼中闪过笑意,淡淡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你不愿入仕的理由。你若不惯礼数,朕大可下旨,免除你的一应礼仪。就是见了朕,也不必见礼。云随担心的,只怕是朕会以你之命,辖制慕容世家。”
慕容云随心中一凉,他从未小看过小皇帝,相反,同是鲜太傅门生,他对小皇帝的能力有相当的认同。他很清楚,小皇帝既然说了这句大实话,看来今夜,若想众人性命无虞,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别想置身事外。连忙恭恭敬敬地道:“请皇上示下。”
李柚微微一晒,道:“朕先问你一句话。议政王李贤贪墨案,如何处置。御书房那帮饭桶,折腾了一宿,也没个准话来。”
慕容云随摆出礼貌的姿态,道:“请皇上下旨,厚赏议政王。”
李柚皱眉道:“为何?”
慕容云随淡淡笑道:“议政王李贤,镇守北疆,举报贪墨,功在社稷,该赏。”
李柚听了慕容云随的话,眼中一亮,道:“你的意思是,赏李贤一人,其余有份贪墨的朝中大臣和地方官员,一律查办?”
慕容云随微微一笑,淡淡道:“皇上英明!议政王爷要赏,且要重赏。其余人等,不仅要查办,还要严办!以王爷外表洒然,内心张狂的个性,得了赏赐,自然会得意自大,以为皇上即便有把柄在手也不敢办他。荣宠越盛,越容易生出骄慢之心。以后做起事来,只会更加嚣张。而与他相牵连的人皆被重办,敢问以后还有谁会为他真心卖命?”
李柚心中微叹,慕容云随之才他虽早已知道,可今夜听他一席话,才更觉这青年果然名不虚传,如今这么轻描淡写的离间之计,便将困扰他数月的难题迎刃而解。若是有他在自己身边,则文有慕容云随,武有唐子俊,谋政夺权,治国安邦,还有何难?
可是,慕容云随就是当着自己的面,也是忽而恭敬,忽而放纵,而这种诡异的态度虽然自然而然毫不做作,却更让人生出不能捉摸的感觉。如何才能令他诚心诚意为自己效命呢?今天这些人的命,足够让他留下么?
李柚心中十分不安,神色却一片坚毅,极为诚恳的望着慕容云随道:“无论今晚你要带谁出宫,无论是谁的旨意要拦着,只要云随你一句话,朕,亲自送你出宫。朕要杀人,哪里还会有什么顾忌。朕要救人,也不需要任何理由。朕的心意。云随你一向明白,今日你拿了朕的令牌轻易入了宫门。但若想出去,却必须有朕的旨意。什么紫金矿脉盐运漕运,在朕眼里,都不及云随之才。放你们走可以,朕也绝对不会以云随而牵制慕容府。朕的唯一的要求就是:云随,你留下!”
……
第七十四章 皇上驾到
……
李柚说话之时情真意切,慕容云随却听得浑身冷汗,心中虽然早有准备,但若真要他答应入仕为官,却依旧难以启齿。一入仕途若,呕心沥血,最后恐怕也并不能得个好结果。就像莫大将军,为大庸抛洒热血,忠心耿耿,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个谋逆的罪名,一场灭族的灾难。慕容云随看向李柚,他所图的,是彻底搬倒辅政掌军的李贤,夺回军政大权。李贤倒塌前,唯一能与之抗衡的慕容世家或许还有用处,可李贤一死,慕容家,又该是多么扎眼的存在?
慕容云随摇头一笑,想到幼时与李柚同窗的情谊,不由淡淡道:“圣上龙威正盛,贵不可言,从今之后,只要外修兵甲,内修德政。议政王爷即便兵权在手把持朝政,也自然不敢轻易挑衅,至于其他事情,自有贤臣良将为圣上徐徐谋划,云随无德无才,管理一家尚且力有不足,如何敢为皇上分忧?还请圣上明鉴!云随只愿圣上德政有方,国无战乱,四海升平,百姓安乐,云随虽在江湖之远,也将为圣上日夜祈福。”
听着慕容云随这一番肺腑之言,李柚胸中血气翻涌,脸上神色变了又变,突然走到慕容云随跟前,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云随若肯留下,朕必当以国士待之,若是云随执意要走,朕今夜只能和云随彻夜长谈,叙叙旧情。为了你我不被打扰,朕会下旨封锁四门,一应闲杂人等,杀无赦。”言罢静静盯着慕容云随的眼睛,冷冷道:“朕再问一次,云随你真不愿意留下来辅佐朕么?”
……
莫非乘乱躲入马车中。从小柜中翻出一套沉香衫套在夜行衣外,散下长发,做完这一切。她瘫软跌坐在马车一角,再没有力气动上一动。
听着车外的声响,莫非心中难以抑制的涌起恐惧的情绪。她不敢想象,若是莫名和慕容云随有什么事。该怎么办?
莫非蜷缩在马车一角。夏末夜晚的凉意是宜人的,可不知是太过担心害怕还是受伤过重的原因,莫非只觉得浑身发寒,浑身颤抖地扯下软榻上一床薄锦被裹住身体。寒冷的感觉稍稍缓解了些,身体内的疼痛却更加剧烈,折磨得她的神志渐渐开始散漫了起来。
在恐惧和剧痛中,她内心开始无比凄楚地盼望……能有一个人拉她一把。能有一个怀抱让她依靠,能有一个人保护她。可惜,从许多年以前,就没有了。
“爹爹,奶娘,姐姐,小牛哥哥……”莫非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腿,整个人缩成最小的一团,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下巴哆嗦得厉害,连牙齿都磕碰得咯咯有声。她用她全部剩余的,已经不算太清醒的神志,盯着偶尔被夜风掀起一角的窗棂,希望能看见她期盼的身影……希望下一个从窗前走过的人。是她在乎的。
时间一点一滴的溜走,车外依旧是喧闹的巡逻声,搜查声……没有云随的消息,没有姐姐的消息,甚至没有唐子俊的消息。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搜查没有结束,至少还能确定,他们还没有被抓住。
要活着……你们一定要活着!
莫非觉得眼皮渐渐沉重了起来……
……
“咚咚咚”,耳中传来手指敲击车沿的声音,王卫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有人在吗?”
莫非一惊,心知若是不答话,王卫定然要私自搜车,连忙深吸了两口气,冷气入喉,直是一阵呛咳,待莫非停止了咳嗽,身上的寒意和颤抖也好了许多,于是压起细柔的女声,应道:“何人?”
王卫神色冰冷,道:“羽林军统领王卫,奉旨搜查刺客,敢问是哪位小姐在车上,还请下车,让我等搜查。”
莫非暗骂瘟神,到哪里都能遇见你。虽然不怕被他认出来,只是少些麻烦总是好的。若是被他看出自己有伤在身,又是难以解释。想了一想,道:“王统领安好。小女子慕容云菲,慕容云随是家兄。”
王卫一愣,只听说过慕容府有一位早已殒命的大小姐和受了惊吓经常会不正常的二小姐慕容云溪,难道车中就是那位二小姐?毕竟是慕容府的人,王卫也不敢怠慢。犹豫一下,道:“见过慕容小姐。本官职责所在,还请小姐下车。”
莫非沉默了良久,才道:“小女子有病在身,无法下车,还请统领大人见谅?”
王卫一滞,心想,谁知道你是装病还是真病?说不定里面真的窝藏刺客。顿时冷冷道:“那就休怪本官无礼了。”言罢一把挑开车帘,却是惊得呆了一呆。只见莫非小脸苍白,软软的卧于软榻之上,盖着锦被,确是一副惹人生怜的病怏之态,王卫有些艰难的从莫非绝美的面容上移开,打眼一看,车中也确实再无旁人。想了一想,道:“本官没有想到二小姐抱病随家兄入宫,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莫非正要答话,只觉得胸口郁闷,口中一甜,哇的吐了一口鲜血。心知必定是适才为避免王卫怀疑,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从马车角落强行将自己移到软榻之上,加重了伤势。如今本可以一句话打发掉王卫,却又要因为这一口血,招来怀疑了。
果然,王卫疑惑地道:“小姐是生的什么病?本官看来,却是更像受伤而不像病症。
莫非勉强一笑,喘息道:“不过是肺痨,间或呕血,也属寻常。”
王卫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眼角跳了两跳,笑道:“既然来了宫中,要不要请御医来给小姐瞧瞧?”
莫非闭上眼睛,道“多谢统领大人好意,更深夜重,太医们早已歇下。况且,我这也是老毛病了,就不必劳烦了。”
王卫冷笑一声,坚持道:“本官也略懂医术,那就让本官给小姐把把脉吧。”
莫非睁开眼,冷冷道:“不必了,大人……”
王卫一摆手打断莫非的话道:“小姐请放心,本官家中有祖传治疗肺痨的方子,只要小姐真是肺痨,本官保证,小姐必将药到病除。”说着一步踏上马车。
莫非阴沉的面色,无力道:“大人,请自重。你别忘了……”
“皇上驾到——”便在此时,一声小公公的长呼惊破了漆黑的夜空,也打断了莫非的话。
莫非和王卫皆是一惊,已听到车外一众侍卫跪地山呼万岁。王卫连忙下车行礼,见皇上的步撵已经近了,慕容云随竟然同在步撵之上,心生疑惑的同时,也浮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莫非看着王卫下车,却看不见车外的情景,心里一阵迷惑慌乱。心道,皇帝怎么来了?云随呢?姐姐呢?都被拿了么?这是来捉我的么?唐子俊呢?是我信错他了?他没有救人却去告密?不可能,不可能!该怎么办?
惊惧之下,又是一口鲜血呕出,头脑一阵眩晕,突然耳中传来无比熟悉的淡然声音,让她精神为之一震,只听那声音道:“王统领这是想乘我的马车到慕容府去做客么?”
云随?!是云随!莫非心中又惊又喜,极为紧绷的神经陡然为之一松,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莫非烧的糊涂,昏迷中一直重复着同一个梦魇,口中喃喃说着胡话。
“莫儿!莫儿!别怕!别怕!有我在呢!”
有人将她紧紧的抱进怀里,轻柔的,有水珠滴在她脸上,还是温润的,一滴一滴。
她哭了,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