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妃第23部分阅读
莫妃 作者:rouwenwu
,只能这里说一下,明天还有一章。))
第九十五章 晗宁殿请安悦太后,月华宫泼墨惊众嫔(完)
……
莫非见李欣玉怡然不惧的望着她,眼中满是裸的挑衅。再举目望去,或是鄙夷,或是幸灾乐祸,迎来的皆是等着看好戏的眼神。莫非冷笑,然而目光扫视至近处,不觉愣了一愣。慕容云随静静坐于食案后,目光清亮,温润中含了一丝悲悯,停留在莫非身上,见莫非望来,才淡淡摇头。
莫非突然觉得心口被堵住,难受得紧,一个“好”字在喉头就是说不出口,连忙收回目光垂下眼眸。
李欣玉却不依不饶,“妹妹是觉得我等姐妹,不配见妹妹作画么?还是怕我们偷了师,也去取悦太后和圣上?”
“放肆!”李柚手上的酒盏“砰”的一声重重落在案上,殿中顿时窸窸窣窣跪了一片。李欣玉被李柚面色上覆着的一层寒冰惊得愣了一愣,也跪了下去,口中说着“臣妾罪该万死”,却没有一丝负罪人应有的惶恐不安,语气中反而透着一股倔强。
正僵持间,正和南宫雪低声说笑的和穆太后抬起头来,淡淡道:“大喜的日子,这是做什么?都起来吧。”又朝莫非和蔼道,“昭仪便作一副画吧,也好叫玉丫头心服口服。”
李柚对太后颇为尊重,此刻也不愿违拂她的心意,只好皱眉望向莫非。
若无人指点,李欣玉哪里有这份心思?若无人撑腰,李欣玉在皇帝面前又哪里有这份胆色?
莫非深深一礼,含笑道:“臣妾自当从命。”
……
殿中寂静无声,凉风偶尔吹起殿中翡翠绿的半透明薄纱,隐隐约约裹来一阵荷花菱叶的清香袭来。
莫非负手立于高案之前,却并没有执笔,只是静静望着眼前的一汪荷塘。一抹月光透纱而过。倾洒在高案上铺展着的淡赭色熟绢之上。
浮躁的心,随着月影荷动,渐渐静了下来。
再闭上眼。脑海中突然闪过许多画面:杏子坡上的笑声伴着漫天杏花飞舞;小院里老师举着戒尺打在她和姐姐的手心;杏花村冲天的火光;一块染血的和田玉佩;陡开门间手执书卷的美少年蓦然回首;木兰院中的一段惊鸿剑舞;明月湖畔鲜伶俐染毒匕首刺入左臂的瞬间疼痛;水榭花盈提着酒壶从窗户溜进屋的雪衣;扬州城落月楼唐子俊带着邪异笑容的强吻;冷宫中姐姐脸颊滑落的那一滴清泪……
整整一盏茶的功夫,莫非的额头浸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却依旧负手而立。没有落笔。
李柚微眯着眼,面色冰寒。一语不发。
慕容云随端着酒盏的手心浸出了汗水,只一口一口饮着杯中酒。
南宫雪的手拽紧锦帕,有些哀求的望向太后,却见太后双目微阖,似乎睡着了,嘴角却牵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欣玉死死盯着莫非,见她迟迟未能下笔。眼角那抹挑衅的微笑再也压抑不住,水波般荡漾开去。
鲜伶俐伏在闻书香耳边低低说了几句,扬起团扇,掩着嘴角无声的笑了。闻书香却皱起了眉,看一眼皇帝,看一眼太后,复又侧过头去看着满塘莲荷,仿佛场中的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
任谁都知道,即便是书画名家。要作出一幅好画,从构思到草稿再到成画,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北庸朝,唯有不知隐于何处的画圣道知能顷刻作画。且笔意新颖,不落俗套。在场诸人都知道,莫非不是道知。
李欣玉冷笑,“昭仪若是画不出来,直言便是。何必让太后和皇上陪着昭仪在此……”迎着李柚冰寒刺骨的眼神利剑般刺来,李欣玉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后半句话生生吞入腹中,一脸尴尬的低下头去。
莫非突然睁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适才精神太过集中,记忆中好的、不好的各种深刻回忆,全部在脑海中忽闪而过,仿佛再经历了一次她的人生,以至于消耗太多精力,逼出了一身冷汗。只是再睁眼时,突然觉得海阔天空了一般。仿佛突然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在乎的,究竟是什么。
莫非望着眼前美景,嘴角牵起淡淡的笑,何苦纠结,自己所求的,不就在眼前么?
莫非朝慕容云随微微一笑,又望向李柚,微微万福一礼,突然提笔挥墨,一幅新月映荷香的画面渐渐清晰。又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才终于告成。
待停下笔来,莫非舒了口气,抬眼却是吓了一跳。高案四周,已经被围得满满当当。不知何时,李柚已站在莫非身边,诸位妃嫔也都围了过来。莫非画得太过投入,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李柚的脸上不无震惊,却也写着疑惑。
慕容云随看着画卷,眼中难掩一抹惊艳,再看莫非一眼,那抹惊艳渐渐变成了压在心头无法出口的一声长叹,静静退到人潮之外。
这幅画虽然不是工笔细致,却甚为飘逸洒脱,意境深远。画卷下方是盛放的荷花,透过花叶往远,只见一片荡漾水波,水天相接,弦月高升,月华如晕,波光之中,一座宫阙隐隐立于水上,一位芊芊柔弱的女子面向新月,倚栏而立,一头青丝未绾未束,倾泻及地,更承得背影单薄,自有一股寂寥孤寂之意扑面而来。
莫非恭谨一礼道:“臣妾罪过,让太后、皇上久等。好在幸不辱命,希望这幅《荷塘清韵图》不至污了太后和皇上的眼。”
闻书香素喜书画,望着画卷不忍抬眼,口中已忍不住赞叹,“月华清莲意,幽韵漫宫闱。好一个《荷塘清韵图》,果真贴切!”
莫非心中不由升起一丝久违的得意与满足感,脸上露出的,却是一抹惶恐之色,“闻姐姐过誉。”
李柚目光深邃,执起莫非的手,静静望着她,“莫昭仪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没有让朕知晓?”莫非迎着李柚目光中的光芒,心下一慌,连忙压下回望慕容云随的冲动,抽回手,红着脸低下头,羞声道,“皇上也来取笑臣妾。”
李欣玉早已脸色苍白,看了半响,实在挑不出什么错处。又惊又惧的朝太后望去。
南宫雪扶着太后,缓缓移步高案之前,看着这幅画,微笑点头之间,却是抬眼望了一眼李欣玉,又不经意的望了一眼画中空白处。
李欣玉顿时会意,娇声叹道,“昭仪画得真好,只是这一弯玄月下面,竟然有这么一大片的空白,也太空阔了吧?”
李柚眉头一皱,李欣玉所问正是他心中疑惑所在,正想听莫非怎么说,便也没有出言阻止。
莫非眼神不经意自慕容云随和李柚身上扫过,笑道,“充容姐姐好眼力,这女子对月,意境虽寂寥,却不深远。只有在月下这一片空白处,填上一首长诗,这画才算完整。”
言罢朝李柚行礼道:“适才臣妾作画之时,心中已浮现一首长诗,倒是应景。只是臣妾画画虽还算过得去,书法却是拙劣,只怕坏了画中意境,是以,不敢落笔。臣妾斗胆,还请圣上赐臣妾一个恩典!”
李柚颇感兴趣,扬眉一笑,“朕准了,但说无妨!”
莫非朝着人群外孑然而立的慕容云随朗声笑道:“敢请三哥执笔,为妹妹题诗!”
慕容云随身子僵了一僵,只听李柚笑道:“果真是好主意!云随书法算是一绝,朕也想看看,这首长诗由云随之手落入画中,该是何等样的一番盛景。”
慕容云随看着兴致满满的理由,回望一眼莫非晶亮的眸子,目光渐渐变得极为清亮锐利,许久才淡淡一笑,“敢不从命!”
莫非见慕容云随执笔,嫣然一笑,忽然将发上簪钗尽数取下置于高案之上,一头秀发散落,堪堪及地,再缓缓走到太液湖边,望月倚栏,轻轻吟诵:
半缕清香半池莲,幽深月下倚荷轩。
轻吟浅赋清秋意,红粉香衣启秀帘。
月宫嫦娥起曼舞,水中洛浦脱尘凡。
碧波滟滟韵幽幽,清风翦翦荷田田。
胭脂笑靥含娇媚,翡翠裙裾舞清岚。
两点清荷开并蒂,几家月缺几家圆。
红莲映月弄波影,碧叶藏娇照露妍。
流霜漫卷清凉夜,几点星光缀碧潭。
翩跹婀娜轻颔首,疑似仙子下广寒。
凭栏谁解相思意,月光如水水如天。
把酒笑问红尘事,问向荷塘笑影单。
香荷岂知泥藕意,空心难断情丝缘。
玉骨凌波迷倩影,馨香化梦醉平川。
从来丽质称君子,千古冰心入锦篇。
……
再回眸,迎着李柚眼中深深的失落神伤,迎着慕容云随眼中深沉的震动尴尬,莫非知道,此刻自己在慕容云随眼中还是莫非,在李柚眼中,却是莫名。
迎着太后眼中一闪即逝的凌厉,莫非跪下,深深拜倒,一头秀发随身滑落:“愿太后吉祥康泰!皇上万福金安!大庸百世昌盛!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众妃嫔连同慕容云随皆惊然跪倒,随声恭贺。
云随,这首诗,我的心意,你是明白的,对么?云随,只怕连你也不知,姐姐与我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完成画作,挨了道知师父多少戒尺,是以,一旦脱离师父的管束,竟然有这些年不想碰画……现在果然手生,笔下慢了许多,可终究完成了,并不是为了在圣上面前邀功,也不是为了给李欣玉一个耳光,只是为了……云随,这幅画,可算作你我携手而成,算是还我心中一个圆满吧!
被李柚亲自扶起,莫非的嘴角,含有一抹幽远的笑,美若谪仙。
第九十六章 莫昭仪秋日惹情思,鲜伶俐湖畔耍刁蛮
……
“娘娘,奴婢求您了,您先下来吧!这,这若是摔了,怎么得了?若是叫人看见了,传到太后耳朵里,又该如何是好……”榆钱仰望着树丫上斜斜倚着的绯色身影,圆圆的脸上写满焦急。自打莫非封了昭仪,榆钱也跟着受赏,现在已经是从五品赞善,也算是掌管明仙宫一众宫娥的老人了,可还是被莫非吓出一声冷汗。
莫非半躺在枫树枝上,手里拿着一卷从慕容府里带进宫来的《兰草集》,正看得津津有味,两只脚随意的踢着,绯红的裙摆随着白莲绣鞋一晃一晃,带起几片落叶,在半空轻舞了两圈,缓缓落在地上。她听见榆钱的声音,却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榆钱又唤了几声,才听到莫非轻轻“哦”了一声。
莫非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绵软道:“放心吧。太后病着。常妃娘娘陪着皇上在太庙祈福,除了你,谁有空来管我?”
册封典礼那夜,李柚本要留宿明仙宫,车撵都到了主殿外,太后宫中的首领太监急切来报,说是太后在月华宫饮宴时多喝了些酒,又吹了风,头风犯了。李柚带了莫非连忙赶去晗宁殿。一应妃嫔都侯在殿外,面色焦急。只有常妃和太医在殿内伺候。皇上急急忙忙进了殿去。莫非和一众妃嫔在殿门口站了半夜,梅雪寒才来传话,让众人都各自回宫歇息。
如此一来,莫非又躲过侍寝,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倒是众人望向她的眼神,多有些幸灾乐祸。唯南宫雪,执了她的手安慰了几句,这才各自散了。
第二日醒来。又开始担心李柚会翻她的绿头牌子。一大早便遣了明仙宫首领太监宗志拿了沉甸甸的一个钱袋,去找御书房奉茶太监詹明打探消息。不久,宗志回报的消息却让莫非惊了一跳——涿郡和郴州的八百里急报递进宫来。司兰和大燕秘密联合,同时起兵,攻打涿郡和郴州。散朝后。皇上和几位大人一直在御书房议事,恐怕是有一阵子的忙碌了。
接连几日。李柚陷入极度的繁忙之中,一连好几天没有出过御书房。随后,天策上将、议政王李贤亲赴郴州,领兵应战。唐子俊正式接替王卫,掌羽林军统领印,并封了从三品云麾将军称号,赶赴涿郡助战。
惊闻战报。太后的病情又加重了几分。常妃自愿请命于太庙斋戒祈福。李柚感念常妃孝顺,又想起从当太子时就一直陪伴的情份,稍有空闲便去太庙相陪。如此,后宫一众妃嫔虽心中惶惶,却成了最闲适的一堆人。
莫非安静了几日,在画室中画了几幅寓意吉祥的画,叫人送去太后宫中。又去各宫娘娘小主那里走了一遭,还了病中欠下的礼,再熟悉了一次后宫中的环境。只是,有了上次的事。又没有唐子俊和慕容蓝接应,掖庭局是不好再偷偷溜进去了,此事只好从长计议。
莫非今日睡到将近午时才起,习惯的在院子里剑舞一曲。用过午膳,又在画室里画了一幅画,便左右无事,干脆带了榆钱,在御花园散步。
风起,一阵叶落。莫非抬头,却是一棵枫树,枫叶红得正好。
莫非瞬间失神,不禁想起杏子坡的秋天,漫山遍野都是红透的枫叶,她和小牛藏在枫树上睡觉,再不怕被父亲抓回去念书学画。
莫非突然兴起,让榆钱回去将暖阁里那本《兰草集》取来。榆钱前脚一走,莫非将裙摆系于腰上,三两下爬到树上去。榆钱回来,吓得魂儿都没了,只晓得在树下哀求。莫非只令她将书扔了上来,便不再理会她。
《兰草集》上的诗词都是隶书写成,笔力浑厚,恰如那日某人落在《荷塘清韵图》上的字。这些诗词往日念来总是口角含香,今日不知怎的,心思老是恍恍惚惚。秋色旖旎,身旁的枫叶片片被风吹过,微微摇曳。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莫非绯色长裙上,映出缎子上妖异的光华。神思游弋间,书上的字仿佛成了某人乌黑的瞳,夹在桃花疏影里在眼前缭乱不定,惊得她的心一层一层的涟漪。
不是告诫过自己,那幅画,是一个圆满,也是一个完结么?为何还会胡乱思量?心思一转,往日种种,又浮上心头,一颗心竟又凉又绵。好不容易定下心来,随手翻了一页书,却是一首《九张机》:
剪影西窗数雨滴,烹茶茗饮忆往昔。琴音弦冷情依旧,愁绪萦心化作诗。
一张机,蝶飞燕舞柳拂丝,伊人粉面空。云烟轻渺,紫笛萦绕,雾漫袖襟湿。
两张机,千般情愫诉谁知,笔端墨染随心寄。春深如此,花开如许,默默碾作诗。
三张机,犹怜梦影映清池,繁星朗月银光泻。虫鸣点点,清香淡淡,缱绻意如斯。
四张机,青莲煮酒对新词,娥眉浅黛凝相望。盈盈笑靥,绵绵细语,弄影两心依。
五张机,红楼一梦醒来时,天涯海角遥相忆。西风翦翦,落红飞絮,脉脉恨无期。
六张机,喟叹遇君迟,梧桐雨后孤鸿去。寒蝉凄切,伤词半阙,寂寞总来欺。
七张机,临窗对镜惹情织,哀筝一曲胭脂泪。朝朝暮暮,年年岁岁,只愿两相惜。
八张机,北风凛冽雪压枝,青炉紫幔红梅嗅。孤灯照影,残烛伴月,冷透绿罗衣。
九张机,风花雪月为谁痴,北干四季悄流逝。心香瓣瓣,依依眷恋,尽付九张机。
戚戚,茕茕顾盼梦依稀,关山万里邮心曲。云舒云卷,花开花谢,枉负这相思。
别离,斜阳古道暮草低,天涯望断离人远。繁华锦瑟,浮尘欢宴,化作水流西。
莫非顿时心中纷乱,仿佛被人揭破了心事一般,恼怒的把书一合:我与他既身份有别,又是兄妹,当真应了这无尽愁绪。“朝朝暮暮,年年岁岁,只愿两相惜。”只是,他又何曾对我有一丝一毫的在乎?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云舒云卷,花开花谢,枉负这相思”哎,果真贴切……
莫非长叹一声,“啪”地把书抛掷在了地上。榆钱唬了一跳,忙道:“娘娘可是看得累了,且快快下来吧。千万当心!”
莫非一跃而下,却忘记自己已经失去了武功,重重摔在地上,吓得榆钱大呼“娘娘”,连忙去扶。莫非摔得浑身生疼,被榆钱扶了起来,仍是心浮气躁,气恼道:“回吧,这恼人的阳光!”
莫非啊莫非,枉你自诩聪明,竟还是想不通么?就算所有人看到我今日的荣华,可在慕容云随眼里,我莫非不过就是个野丫头而已。扪心自问,杏花村血案之后,离了慕容家,自己算什么?自己能做什么?
不是想好了么?那幅《荷塘清韵图》便是完满,便是放下!可为何还是难以自抑呢?到底是怎么了,时常如此,不过是一段从未开始的感情罢了。西风翦翦,落红飞絮,脉脉恨无期。一些事,既然已经决定,就此,斩断情丝,再不相念!
如此一想,心里更加难过,险些落下泪来。
榆钱见莫非面色不愉,从怀中摸出一个锦袋,举在莫非面前晃了晃,笑道:“娘娘既然没摔伤,不如咱们去喂锦鲤吧。”
……
倚在太液湖的汉白玉栏杆上,莫非有些心不在焉,手势极缓的往湖中投着鱼食,看着肥美的锦鲤争先恐后的游过来,景象颇为喜庆。才徐徐投了几下,忽听得身后有女子厉声的呵斥:“什么人在喂锦鲤!怎的见了鲜美人还不过来!”
莫非皱一皱眉,心中已是不快,回身看去。却见一个身材纤秀,穿着火红色蜀绣织锦衫,细施胭脂,头戴绿翡翠镶明珠的流苏簪子的女子盈盈站在树下,满脸骄矜。身边一个宫女模样的人上下打量了莫非一眼,见她的绯色衣裙上面还沾着树叶和泥印,顿时指着莫非道:“还不过来,说的便是你。”
莫非眯起眼,极力压抑着腾然翻起的恼怒,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只静静看着鲜伶俐。鲜伶俐一如既往的锋芒毕露,眼神凌厉的回望着莫非,两人却都只站着不说话。
榆钱皱眉,先朝鲜伶俐万福一礼,“参见鲜美人!”又朝那宫女道:“我家娘娘是明仙宫的莫昭仪。”
那宫女惊得呆了一呆,目光怯色尽显,连忙回头看鲜伶俐,见鲜伶俐怡然不惧的神情,不由撞了几份胆气,只是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见礼。
鲜伶俐举起团扇,掩口笑道:“果真是昭仪娘娘,好大的架子!”
莫非静静看着鲜伶俐,面色虽还笑着,掩在袖中的手却已经紧握成拳:在七秀时,若非鲜伶俐那把染有蓝冰花寒毒的匕首,自己又怎会失掉武功?又怎会被困宫中?半晌才道:“美人见了本宫,也不见礼么?”
鲜伶俐目光一敛,走近前来道:“莫昭仪好。”神色却很是不恭,行礼也是稍稍点头,连膝盖也不屈一下。
莫非微眯的眼中透过一丝冰冷,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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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打你又不是第一次了
……
鲜伶俐见莫非不怒反笑,目光一凛,正要发怒,忽然思绪一转,眼角一飞,轻蔑笑道:“昭仪娘娘久病初愈,没有服侍过皇上,果然时时空闲,让人艳羡!”停了停才说:“不过,昭仪娘娘还是少出来走动的好!以免旧疾复发,图惹人厌。”说完,嘴角挑起得意洋洋的笑,转身欲走。
莫非眼中寒光陡现,心中已然怒到极点。旧疾复发?还不是全拜你所赐!这话谁说都行,偏偏容不得你来羞辱我一场!榆钱恼得连眉毛也竖起来了,正要说话,被莫非一把拉住。
莫非突然道:“鲜美人留步!”
鲜伶俐愣了一愣,停住脚步骄矜的看着莫非:“不知昭仪有何见教?”
鲜伶俐话音未落,莫非已经一步上前,突然扬手,“啪”的一声,劈面一个耳光甩在鲜伶俐脸上。鲜伶俐的脸顿时高高肿起,退后了两步,愣住了。
榆钱和跟着鲜伶俐的宫女也都愣住了。任谁也没想到,莫非竟然说动手就动手了。
榆钱更是吃惊,昭仪平日虽说不上脾气很好,偶尔摔一摔茶盏瓷碗什么的,却从不曾动手打过人。就连上次发现小太监偷偷拿明仙宫里的东西出去卖,也只降了品级,发放到浣衣局去做粗使太监,连板子都没发。今儿就为了一句话,不但动了手,打的还是正五品的美人!榆钱的头顿时大了。
鲜伶俐的宫女最早回过神来,惊叫一声扶住鲜伶俐,惶恐唤道:“小主!没事吧?”
鲜伶俐这才醒悟过来,耳中嗡嗡直响。又羞又气,一手捂脸,一手指着莫非。颤声道:“你敢打我!你敢打我!”她的手微微发抖,从小到大,除了莫非。有谁让她受过这般屈辱。
莫非拍了拍手,仿佛适才那一巴掌把自己的手弄脏了一般,若无其事地说道:“打你又不是次了。有什么敢不敢的?在慕容府本宫不过是个小丫鬟就敢打你。在七秀本宫仍旧敢打你。但凡做了该打的事,自然是要挨打的。谁都不例外。如今本宫的位份在你之上,你以下犯上,大逆不道,本宫打你,是为你好。”
言罢,看着鲜伶俐咬牙含泪的表情,忽然觉得很解气。适才涨满胸膛的郁结也随之而散。自己以前太过妇人之仁,才会让她一次一次的欺负到自己头上。若是早些给她些教训,又何至于失掉武功呢?
鲜伶俐听完这话,早已气得口鼻扭曲,厉声道:“你一个入宫无宠的才人,不过是靠着慕容氏的身家和画画的本事讨好太后才得了封位。竟敢来打我?你也配!”
莫非含笑道:“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好吧,看在相识一场,本宫好心提醒你,听闻皇上向来喜欢礼仪周全的女子,你素来不怎么受宠。想来也是因为你不懂礼仪的缘故。本宫看你自小没爹娘教的份上,倒是可以原谅你一回。只是下次若是冲撞了皇上,就不妙了。不如这样,本宫让榆钱示范一次。”说着看一眼榆钱。
榆钱心领神会。微笑着朝鲜伶俐福一福,“请小主看好。”说罢,朝莫非屈膝弯腰行礼,低着头恭敬道:“婉雒殿鲜美人参见莫昭仪,莫昭仪好。”
莫非朝鲜伶俐含笑说:“常听闻姐姐夸你聪明,一定学会了,就按照榆钱的示范,向本宫再行一次礼吧。”
鲜伶俐听莫非说自己没爹娘教,已经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中而不自觉。又见莫非让一个宫女来教自己礼仪,对自己侮辱尤甚。又惊又怒,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身边的宫女急忙扯了下她的袖子道:“小主,她……莫昭仪的位分的确在你之上,不如……”
鲜伶俐怒极,一个耳光甩在那宫女脸上,劈头骂道:“吃里爬外的东西!胆小怕事,一点都不中用。”骂完看着莫非,虽心中恨不得杀了莫非,却也不敢真的动手。可若是就此转身离去,又叫她颜面何存,顿了一顿,鲜伶俐咬牙道:“莫非,你为什么偏偏要和我过不去?和我抢云随,和我抢师父!好,我抢不过你!如今我入宫了,你却巴巴的又要入宫来和我作对!还想让我恭恭敬敬的对着你行礼参拜?你凭什么敢指使我?凭什么?”
莫非正要张口,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厉道:“就凭她有朕的宠爱,就凭她,是朕的昭仪!”
莫非闻声看去,果然是李柚,心头顿时纷乱迭杂。却不知刚才的话他听去了几分,刚才的事又看去了几成。只觉像是生着一场寒热的大病,身上寒一阵烫一阵的,不自觉失神无语。
鲜伶俐大吃一惊,神情陡变,慌忙和宫女跪在地上,恭谨的道:“皇上万福。”榆钱也急忙跪下磕了头下去。
李柚面若寒冰,并不叫她起来,冰冷的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跪在地上的榆钱身上,淡淡道:“看来你很会教人,这么快就让鲜美人学会了参拜的礼仪。”
榆钱连忙磕头,“奴婢不敢。”
莫非心底滑腻腻冰凉一片,他都听到了。淡淡行礼,:“臣妾明仙宫慕容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见李柚冷冷的看着她,仿佛在探究什么,心中一慌,连忙笑问,“皇上日理万机,怎么有空过来御花园?”
李柚静静看着莫非片刻,终是挑一挑眉,“正要去明仙宫,远远听见些声响,却是你在这里……云随他,还在御书房替朕拟旨,你……,可想见一见他?”
莫非压下心中慌乱,蓦然抬首,眼中盈出一丝泪光,将落未落,只定定看着李柚的眼睛,静静道:“皇上,那人,是臣妾的亲哥哥,更是皇上的臣子。”
李柚看着莫非,心中终有些不忍。将她扶起,拉着她的手,静静看了她片刻。才道:“朕知道了。”这才转头道:“你怎么在这里?”
鲜伶俐怯声道:“臣妾只是在御花园散步。”
李柚微笑,眼神却没有一丝温度,语气微含讥诮。“闻美人出身世家,朕见你平日也是知晓礼仪的。今日何以会冲撞了昭仪?”
鲜伶俐见李柚面上带笑。顿时壮了胆气,也不深思,指着莫非娇声道:“皇上,是她先动手打臣妾的,请皇上替臣妾做主。”说着眼泪潸然而下,样子极为委屈。
莫非见了鲜伶俐这副模样,心中冷然一笑。面色却是诚恳道:“是臣妾一时冲动,动手打了鲜美人。臣妾自知没有协理六宫的权利,不应该多管闲事。臣妾知罪,请皇上责罚。”说着便又要跪下,却觉着手臂上的力道一紧,便跪不下去,只好抬头柔柔唤道:“皇上……”
李柚朝她摇一摇头,虽依旧笑着,目光却冰冷的看着鲜伶俐,凛声道:“怎么你还不打算向莫昭仪行礼参拜么?”
鲜伶俐见状不对。身子一颤,张一张口还要辩解,迎着李柚冰冷的目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愣愣半晌,终是规规矩矩的行礼道:“婉雒殿鲜美人参见莫昭仪,莫昭仪好。”
莫非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道:“知道错了便好,何苦行这样大的礼。”又朝李柚福了一礼,“多谢皇上!请皇上让美人起来罢。”
李柚并不答话,突然凑近莫非耳边低声说:“摔疼了么?”
莫非一愣,蓦然醒悟他是在说自己从书上摔下来的事,红了脸道:“皇上竟来了这么久!”
李柚的眼中含了笑意:“只远远看见一团绯红的身影从枫树上落下,这才过来看看。朕的昭仪,竟然会爬树!”
莫非急道:“皇上……”一边使眼色瞟着鲜伶俐,暗示他还有旁人在场。
李柚唤了榆钱起来,问道:“你是什么品级?”
“回皇上,奴婢榆钱,从五品赞善。”
李柚点了点头,朝身旁总管太监万金道,“传朕旨意,封榆钱为正五品赞仪。”榆钱连忙跪下谢恩。李柚淡淡道:“好生扶着你家小主,她才摔了,身上必定还疼着。”言罢,看着大气也不敢出的鲜伶俐,缓缓道:“传朕旨意,美人鲜伶俐以下犯上,降为才人,迁出婉雒殿。”
鲜伶俐听见莫非与皇帝的对话,既恨又怕,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如今听了皇帝的旨意,更是心中大恨,强忍着泪水咬牙道:“皇上,臣妾是有错。臣妾甘愿受罚。可是,莫昭仪并没有协理六宫之权,却打了臣妾,难道不算滥用私刑么?请皇上秉公处置。”
莫非险些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皇上处理后宫之事,何来秉公二字?在这后宫之中,皇帝宠谁,谁便是公理。莫非垂下眼帘,恭顺道:“臣妾确实有错,请皇上责罚!”
果然,李柚冷冷瞥她一眼,皱眉道:“万金,传旨六宫,从即日起,授莫昭仪协理六宫之权。鲜美人,朕这样处置,可算公正?”鲜伶俐心口一堵,险些跌倒在地。
万金面色为难道:“皇上,昭仪娘娘尚未侍寝就协理六宫,恐怕……不合规矩。”
李柚冰冷的眼神扫过万金。
万金一凛,背心顿时浸出冷汗,忙磕了头告罪,下去传旨。
莫非却没有想到被鲜伶俐这番一闹,竟得了个协理六宫的实权。有了这个职权,不知能不能寻个借口去掖庭局翻阅书籍,只是传到耳里,少不得又是一番猜忌。还不晓得会迎来些什么风波,只不要拖累慕容家才好。一念及此,莫非跪了下去正色道:“臣妾无功于社稷,又尚未侍寝,实实不敢领受皇上天恩。”
李柚一把将莫非拉起,“以后不许动不动就跪。”
莫非正要说“不敢。”
李柚手上使力,忽地一把将莫非横抱而起。莫非惊呼出声,本能伸出双臂抱住他的颈,绯红的裙裾曳过,拂轻轻与他袍角纠缠。李柚笑道:“你摔伤了,朕抱你回宫。”
第九十八章 帝心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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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柚横抱着莫非默默往明仙宫而去,浅草和着落叶在脚下发出细微的簌簌声音,伴着衣声窸窣。一众宫人早已经知趣的早早离开。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李柚和莫非二人。
莫非只觉有些恍惚。又是摔树,又是打人,莫非的发已经有些乱了,暖暖的风把散碎的发丝吹到她的脸上,再扫到李柚的脸上,一阵一阵的痒。李柚忽然促狭一笑,停住脚,低头朝莫非看去。
莫非心里微微发慌,被他这样抱着,又不敢挣扎,尴尬一低头,却仿佛将头埋进了李柚的胸膛,顿时满面通红,尴尬的抬起袖沾了沾额头,干笑两声道:“好热!”
李柚突然朗声笑了起来,笑声极其欢愉畅快。莫非的脸烫得燃烧起一般,有些恼火的低声道:“皇上放过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随意动手打人了!”
李柚更是欢畅,又笑了一会儿,才渐渐敛去笑容,举步缓缓而行,静静道:“记不记得朕曾经问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没有叫朕知晓。”看着莫非迷茫的眼神,李柚只笑,“先是与宫人醉作一团,再是一段惊鸿剑舞……”
莫非一惊,是了,听李欣玉说过,自己在茶轩醉饮剑舞那日,李柚是在明仙宫主殿留宿的,以至于李欣玉误会李柚留宿自己所居的裳莹殿,特地来说了些刺心的话。莫非面色绯红,声音几乎低不可闻,“皇上都看到了?”
李柚看莫非绯红的脸,更觉有趣,“可惜只见过那一次。再后来,册封那日的诗和画,又给了朕一个惊喜。今儿可又叫朕见了两出。你怎么这般泼辣?敢在宫里爬树不说。还敢动手打朕的女人?”
莫非“噗”的一声笑了起来,“这是惊不是喜吧?臣妾是乡野里长大的,原是不懂什么规矩的!”
李柚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你……你怎么不怕朕?”
莫非轻笑,“皇上怎知臣妾不怕皇上?”
李柚极目望远,像是要望到天际一般。面色浮现一丝淡淡的无奈:“朕知道的!”
莫非陡然抬头,看着李柚眼底的那抹哀伤。深切而难以掩饰,这份深情,简直和姐姐怔怔独自神伤时一般无二。一想起姐姐,心底顿时冰凉,一股焦躁委屈伴着些许愤怒的复杂情绪油然而生,莫非使力一挣,想从李柚身上跳下去。却被李柚一把抱紧,“别乱动。”莫非没有理会,又挣扎了几下,李柚正色道:“你想朕此刻就要了你么?”
莫非抬眼对上李柚的眼睛,清晰看见他眼中克制的,顿时不动了。只是心中又羞又怒,静了半晌,别过头去,皱着眉道:“恳请皇上先将臣妾放下。”
李柚又是静静抱了莫非片刻,才依言将她放下。却一把将她的小手握进掌中,“朕很看重你,因为你的性情。因为你那份真挚。你和其他的人不一样。你看,就没人敢像你这样。突然对朕发脾气。”
莫非感觉着李柚干爽温暖的掌心清晰的纹路,低头静默片刻,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换了一张笑脸,“皇上折煞臣妾了,臣妾怎敢向皇上发脾气。只是这般被皇上抱着回去明仙宫,必定会招来非议,叫别人议论皇上,臣妾万万不敢。”
李柚沉默片刻,突然道,“你为何总是对朕若即若离?旁人百般讨好都求不来的宠爱,你却一个劲儿的往外推?你……是害怕,还是心里有……”
“皇上!”莫非闻言一急,不由自主的脱口打断李柚的问话。是刚才从鲜伶俐那里听去的话还不能释怀么?可莫要连累了云随。莫非将手自李柚手上抽出,掌心已经腻腻浸出一层湿润,郑重跪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才道:“请皇上恕臣妾大逆不道之罪,臣妾确实有话想问皇上,这些事若不明白,臣妾万万不敢承受皇上的恩情。”
李柚眼中露出有意思的神情,宽和笑道:“说吧,朕恕你无罪。”
莫非心惊肉跳得厉害,忽然狠一狠心,终于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皇上后宫佳丽众多,臣妾并不介意,因为她们都不曾走进皇上心中。臣妾只想知道,莫莫是谁?”说完只含泪望着李柚,委屈恼怒的神情也不再压抑,尽数显在脸上。
见李柚身子一僵,仿佛没听清楚一般,只面色已然渐渐冰寒。莫非知道,自己赌对了,只要搬出姐姐,皇帝必定不会再追问云随和自己或是鲜伶俐之间的事。并且,莫非真的很想知道,姐姐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到底值不值得。莫非满面无辜的盯着李柚的眼睛,低声泣道:“臣妾虽愚钝,却也不是傻子。册封昭仪那日皇上口中的‘莫莫’绝不是臣妾。臣妾也曾听闻一些谣言,是关于……明仙宫的旧主,明妃娘娘。”
李柚眯起眼,手在袖中握成了拳头又慢慢张开,冷冷看着莫非的脸,许久,终究只冷哼一声,道:“除了李欣玉,还有谁有胆子在你面前提明妃?除了你,却没有人敢来问朕这些话!”
莫非眼泪潸然而下,面色露出极为失望的表情,跌坐在地上,“果然如此。皇上给臣妾的恩典和荣宠,都是因为明妃娘娘么?”莫非复又恭恭敬敬磕头,“求皇上恩典,放臣妾出宫,或是,赐臣妾三尺白绫!”
李柚愤然拂袖,“放肆!”
莫非叩首,淡淡道:“臣妾不想做别人的替身!”
李柚语气冰寒刺骨,眼中已有了一道怒火,“你做不了她的替身。她是独一无二的。朕对她的感情也是无可替代的。你或有与她神似之处,但朕对你,至多只是喜欢。”
无可替代?你的爱便是这样么?莫非的心骤然一沉,忽然觉得心中邪火腾的冒了起来,再也不管不顾,只固执道:“听闻皇上独宠明妃娘娘,而明妃娘娘的下场却是被打入冷宫,孤苦而终。死后才被追封回明妃的封号。敢问皇上,明妃娘娘到底所犯何罪?要被打入冷宫,受尽苦难?可见皇上并不能保护自己所爱的人。臣妾无德无能,自认不能比明妃娘娘。臣妾既得不到皇上的爱,却还要担上独宠的名头,处处受人刁难,倒不如请皇上赐臣妾一个痛快!”
李柚锐利的眼神死死盯住莫非,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忽地,李柚一把扯起莫非,明亮的眸中清晰可见一道怒火燃烧。莫非只觉手臂越来越痛,冷汗直下,却也只极力屏住呼吸,皱着眉,一声不吭。李柚凑到莫非耳边道:“莫昭仪也要乘乱威胁于朕么?”
莫非一愣,脸色苍白,坚决道:“臣妾不敢。这是臣妾自己的事,与慕容家没有半点关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妾是皇上的妃嫔,慕容家的人也是皇上的臣子。臣妾虽然顽劣,却还分得清是非。”谁会像李欣玉那么傻,随时搬出父亲威胁皇帝,不是找死么?自己虽然拿话激怒皇帝,却并没有真的想寻死。
李柚静静看着莫非,莫非只坦然与他对视,眼神中没有畏惧,只有诚恳。半晌,李柚一把将莫非扯入怀中,一手抵在莫非咽喉,“何需三尺白绫,朕现在成全你。”
莫非安静一笑,闭上眼,“多谢圣上恩典!”随着咽喉传来窒息的力道,莫非脑中轰然一片空白。
李柚冷酷得犹如被严冰覆盖的的俊脸上露出一抹狞笑,“你应该庆幸,你比莫莫幸运许多,你的身后,有慕容氏。朕不会杀你,除非,慕容氏倒塌。”言罢放开莫非,转身阔步而去。
莫非咳嗽着,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