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妃第27部分阅读
莫妃 作者:rouwenwu
看来果然有些手段。”
莫非起身在屋中踱了几步,突然走到窗前,一把将窗户推开,朗声道:“既然冯大人说本宫没事,本宫就放心了。”说完目视冯春。
冯春会意,朗声回复道:“娘娘因一向体寒,这又是寒冬,要多多保暖,按时饮用汤药,便没有大碍。还请娘娘好好休养。”
莫非笑道:“如此多谢冯大人,还要有劳大人每日奔波,为本宫把平安脉。”
冯春一板一眼道:“不过是微臣分内之事,不敢疏忽。”
莫非笑声中透着一丝疲惫,道:“榆钱,送大人出去。本宫乏了。”
冯春一出去,莫非便伏在慕容蓝耳边,细细吩咐了一番,见慕容蓝点头,莫非才又低声道:“冯大人在时那人必定警惕,不敢露出马脚。如今按我说的办,细心留神,切莫打草惊蛇。”慕容蓝郑重点头而去,榆钱自是扶着莫非回寝殿歇息。
莫非一觉醒来,已到了丑时,慕容蓝归来,悄悄道:“新来的宫女蔷薇晚膳时分去了厨房,用娘娘熬药的紫砂罐熬了一碗浓汤,熬了许久,又用娘娘的琉璃碗盛汤,守了半个时辰,待汤凉透,才喝得干干净净。奴婢在她走后检查过倒掉的汤渣,是人参、沙参、芍药、元参、紫参、细辛、苦参和丹参八味药材,无毒。除此,并无异样。”
宫中有宫女内监偷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各宫中屡有发现,虽说名义上是重罪,但各宫也最多也就是将犯事的宫女内监打一顿板子,或是打发去做洗衣倒夜香之类的粗活了事,并没有真为着偷嘴的事杀人的。
莫非想了半晌,这件事仿佛并无可疑,她却总觉得蹊跷。就算是偷嘴,为何那个叫蔷薇的小宫女胆敢用主子的紫砂罐熬汤?又非要用她的琉璃碗喝汤?若是被人发现了,岂不是罪加一等?
莫非揉了揉眉心,皱眉道:“这事你只装作不知道,让人去查这小宫女的来路,你继续监视着,总归能找出名堂来。”
慕容蓝应声去了。
……
是夜,莫非在院子里走了一大圈,名为散食,实则留心着宫中各处,无奈逛了一大阵,没有发现半丝疑点,榆钱来请了三次,才回房睡了。躺在床上,隔着蜀绣芙蓉帐,窗外有清冷月光洒落,莫非的手再次握得紧紧的,这一次藏在明仙宫中的凌厉杀机,让她再一次想起了杏花村,再一次直面死亡的威胁,让她不得不仔细想一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她第一次不得不清晰的认识到:在宫中,只有争宠夺权或者失宠死亡两条路可以走!从没有避宠退让这个选择。因为,没有人相信,会有人愿意在宫中无欲无求,孤独终老。
一夜无眠,不知不觉天已经大亮。莫非在院子舞剑时,补汤还是照旧端了上来,莫非一见慕容蓝和榆钱的神情,便知道没有查出什么来。
慕容蓝道:“食材依旧是榆钱亲自去选的,也依旧由奴婢亲自验过,熬汤时是榆钱亲自守着的,汤熬好之后,奴婢也亲自尝过。从头到尾,并无旁人接近,更别说下毒了!”
莫非疑云大起,端起汤碗抿了一口,依旧如前几日般,有些淡淡的涩口,并无异样。想起慕容蓝昨日的回报,莫非知道应该是蔷薇熬那几味参汤时留在紫砂罐上的味道混入她的汤药中,但药性并不相冲。莫非看向慕容蓝,慕容蓝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发现蔷薇的异常,莫非心头一阵烦怒,一把将汤水倒在梅花树下,恨恨道:“好狡猾的东西!竟然办得这般妥帖!”
慕容蓝和榆钱面面相觑,皆是一脸灰败。
莫非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只说:“蔷薇平日的职责是什么?”
榆钱忙回道:“初来明仙宫时奴婢问她原是干什么的,她说是掌香的,奴婢便还是让她做这个。”榆钱也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煞白,“娘娘,明仙宫中的各色香料都是由小苏子去领的,蔷薇只负责清理香炉和给各房添香而已。小苏子也是以往伺候过明妃娘娘的妥当人,应该不会害娘娘的。”
莫非眼一眯,道:“糊涂!还不快去请冯太医。”
……
第一一一章 凌厉杀机(中)
……
寝殿和暖阁香炉中的香渣尽数倒在金丝楠木的案几上。
冯春将香渣细细查验了一番,最后抬起头来,道:“并没有毒。”
莫非捏起一抹在鼻尖闻了闻,心想:难道是我想错了?
冯春又就着还未燃尽的香渣仔细看了半日,在鼻尖闻了闻才道:“只是……”
莫非听到只是,连忙抬头看着冯春,冯春道:“娘娘别紧张,这香无毒,只是,香中混有藜芦,本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混在香中燃烧也能驱虫。但娘娘身子虚寒,实不宜多闻此物。”
莫非点一点头,正要说话,却听慕容蓝嘶声惊道:“藜芦?!”
几人齐齐转头看看慕容蓝,莫非心中已经有所警觉。只见慕容蓝面色苍白,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她看着冯春道:“冯大人确定,这香中混有藜芦?”
冯春朝莫非拱手道:“娘娘明鉴,微臣浸滛药材几十年,有什么药材逃得过微臣的鼻子。”又朝慕容蓝道,“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心,这藜芦加得并不多,以后换一种香料也就是了。不会对娘娘的身体有太大损害的。”
慕容蓝并没有理会冯春的解释,“哈”的失神一笑,恨声道:“好狡猾的狗奴才!娘娘,奴婢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了。下毒的必是蔷薇无疑!”见众人一脸疑惑,慕容蓝朝冯春道,“奴婢虽然医术不精,却也在药秀呆过几年,对药材身为熟悉。还请冯大人指教。”
冯春道:“姑娘请讲!”
慕容蓝深吸一口气,恨声道:“药经有云:人参沙参及芍药,元参紫参及细辛。苦参丹参共八位,一见藜芦便杀人!敢问冯大人,是也不是?”
冯春面色一变。道:“微臣给娘娘配置的食补药材里面,并没有用这些药材,偶尔用丹参做引。量也是极细微的……”
莫非听了慕容蓝那一句话,还有什么不明白。顿时冷笑道:“好精细的工夫!难怪查不出名堂,原来早就预备好了。”莫非朝冯春道:“此事与大人无关。”遂将宫女蔷薇用她专门熬制汤药的紫砂罐熬制八味参汤的事跟冯春说了。
冯春久久才道:“这就难怪了,只要娘娘用那紫砂罐熬汤,那几味药自然就混进了娘娘的汤里。娘娘喝了那汤,再闻着这混有藜芦的檀香,自然会慢慢中毒。果然高明。”冯春见莫非面色虽然苍白,神色倒很镇定。不由暗自赞叹,果然是慕容元帅的女儿,胆量气度与众不同。他拱手道,“娘娘放心,微臣为娘娘开一副方子,只需每日调理,不出一月,便可清除余毒。”
莫非沉默半晌才道:“有劳冯大人!烦劳冯大人转告家父一句话,就说,前日父亲大人问女儿的两件事。登山还是远游,女儿选择:登山。”冯春愣了一愣,却没有问什么,自是答应了告辞而去。
……
冯春离去后。莫非歪在贵妃榻上,久久沉默着。登山和远游,自然是指令公府家宴那日,慕容霸秋向她提出的争位或是出宫的选择。眼下看来,若是自己选择出宫远游,不仅查不了自己想查的事,报不了仇,更会叫那些想害她的人徒然看了笑话去。正如慕容蓝回宫那日所言,手上的权力越大,能办到的事就越多,所受的掣肘就越小。
良久,莫非见慕容蓝也在一旁深深沉默,一脸懊恼,才轻笑一声,缓缓道:“我让你查蔷薇的来历,查到了么?”
慕容蓝应道:“奴婢一直跟着蔷薇,这事奴婢让云霓去查的,云霓平日里爱八卦,人缘好,想来打探消息她最合适不过。”
莫非“嗯”了一声道:“你倒是知人善用,让云霓进来吧,我亲自问她。”
须臾,云霓进暖阁回话,原来蔷薇竟是鲜伶俐做美人时在身边伺候的,后来因鲜伶俐降为才人,她便被鲜伶俐寻了个错发派到浣衣局做粗活,却不知怎么的,竟被玉妃指到了明仙宫。
榆钱道:“娘娘,看样子那贱婢是要为她以前的主子报仇呢!”
莫非放下手中的茶盏,沉吟半晌道:“只怕正是有人巴不得咱们这么想。”心中却更是疑惑:蔷薇到底是真的犯错被罚,还是被鲜伶俐故意寻错发派出去的?或者,是被李欣玉收买,发到明仙宫的?按说鲜伶俐的脾气,既然宫女犯了错,不死也要掉层皮,怎么可能只是发派到浣衣局了事?若说是鲜伶俐的计谋,她又怎么知道玉妃会将蔷薇发到明仙宫来?可若是李欣玉,她却又如何能和鲜伶俐宫中的人搭上关系?莫非百思不得其解。除非,最大的可能,也是最坏的可能,更是莫非最不想见到的可能:李欣玉与鲜伶俐已经达成协议,联手加害莫非。
莫非揉着太阳|岤,头痛的道:“别惊动蔷薇。明仙宫中一切照旧。那些药材必不是她一个小小宫女能够找到到的,你只管叫人跟着她,她存货用完了,自会去找她的主子取。咱们便来个守株待兔。”
……
时近二更,明仙宫已经如往常般熄灭了大半数的灯火,宫中一片寂静无声。只是这看似平静的黑暗背后仿佛隐伏着无限杀机。莫非依然毫无睡意,和衣躺在暖阁香软的贵妃塌上闭目养神,细细梳理着心中的一些疑团。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想来蔷薇那里的食材药粉也该用完了。
莫非知道,拉网收鱼的时机到了。这后宫中,仿若平静的海面,外表一片平静,内里波涛汹涌,藏着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的阴谋,不知何时便会掀起惊涛骇浪,叫人防不胜防。莫非已经无可避免的意识到,后宫斗争的巨大漩涡,并不是自己想避就能避得了的。
暖阁外响起人声,越来越近了。转瞬,榆钱已经推门而入,莫非闻声坐了起来,榆钱连忙过来扶起莫非,面露喜色道:“娘娘,成了。蓝姑娘悄悄跟着蔷薇,果然见她偷偷溜出宫去,在御花园外一处极隐秘的林子里等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鬼鬼祟祟来了一个内监,带着一个纸包和她相见。蓝姑娘当场便将他们拿住了,人赃并获!”
莫非点了点头,冷声道:“叫人准备一锅沸水,一只铁钳,一柄匕首。让那两人在雪中跪着。”说着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本宫要亲自审问这两个狗奴才!”
转瞬间,宫灯都已点亮,庭院里明如白昼。
莫非坐在宫人搬来的软椅上,静静看着雪地里并肩跪着的两人,也不问话。两人都低着头,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冻的,浑身瑟瑟发抖,半点声息也不敢发出。
过了片刻,榆钱已经吩咐人抬了一大锅开水过来,钳子、匕首也准备妥当。莫非这才强自压抑着满腔怒气,含笑道:“怕什么?本宫不过是问你们几句话而已。都抬起头来罢。”
那内监还死活不肯抬头,蔷薇已经怯怯的抬起头道:“请娘娘恕罪,奴婢身子骨弱,这才求叶公公给奴婢办了些药材,奴婢知错了,求娘娘饶命。”说着已经磕起头来。
刚刚递到莫非手中的热茶“嘭”的一声扔到蔷薇身前,滚烫的茶水溅了她满身满脸,蔷薇惊呼一声,不敢躲闪,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莫非冷哼一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说实话么?”
蔷薇只磕头哭道:“奴婢实在不知道娘娘说什么!”
莫非不理她,转眼去看她身旁的太监,“你在哪个宫里当差的,怎么会和本宫的人有所牵连?本宫叫你抬起头来!”
那太监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竟是鲜伶俐身边伺候的小叶子。
莫非淡淡一笑,道:“叶公公,这深更半夜的,你却是不忘旧情,还给蔷薇送那么许多珍贵的药材,可真是辛苦了。”
小叶子不知莫非话中的意思,只面色惨白,一声也不敢吭。
莫非缓缓起身,执起一柄匕首,走近二人身侧,伸出匕首轻轻抬起蔷薇的下巴,匕尖正好抵在她的咽喉,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莫非轻笑道:“可见鲜才人给了你不少的好处吧?否则,怎敢在明仙宫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死罪!”
蔷薇垂眸看着莫非手上闪着寒光的匕首,一动也不敢动,颤着声音道,“奴婢以前是伺候鲜才人的,可是奴婢早就被逐去浣衣局了,奴婢与鲜才人早没有任何干系,奴婢实在不懂娘娘的意思!娘娘明鉴!”
莫非清冷的笑出声来,手上一动,蔷薇的咽喉已经浸出一丝血痕。蔷薇陡然吓得面如土色,闭了眼动也不敢动。莫非声音陡地森冷,厉声道:“你果真的不懂本宫的意思么?不知你可曾听过:人参沙参及芍药,元参紫参及细辛,苦参丹参共八位,一见藜芦便杀人?”
蔷薇身子一软,险些跌倒,陡然睁眼,惊恐的望着莫非,半晌才哭泣道:“奴婢不通药理,实在不知娘娘说什么,奴婢一向忠心耿耿!还望娘娘明察!”
第一一二章 凌厉杀机(下)
……
莫非瞟了她一眼,轻笑道:“是么?那么是本宫错怪你了?你对本宫是绝对忠心的?”
蔷薇牙关打颤,只哭着求:“娘娘明鉴,娘娘明鉴,奴婢绝不敢有二心!”
莫非收回匕首,“好,算我错怪了你。既然你说对我忠心,那我就给你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莫非蹲下身子,拉起蔷薇的右手,反手将匕首柄递到蔷薇手中,轻轻拍拍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杀了他。”迎着蔷薇震惊疑惑的眼神,莫非慢慢起身,退出几步,指着小叶子,道:“你是曾经在鲜伶俐身边当过差的人,他又是鲜伶俐身边的人,这叫本宫如何放心得下?既然你对本宫忠心耿耿,那好,只要你杀了他,本宫便信了你的清白和忠心,以后必定加倍厚待于你。”
蔷薇顿时僵在当场,犹如冰雕,牙齿还在情不自禁的咯咯打颤,脸色煞白的朝小叶子望去,只见小叶子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脸色灰白得仿佛没有了生气,竟是连求情的话也说不出半句。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两人。满院寂静,只有蔷薇低声的抽泣。
慕容蓝不动声色的站到了莫非身旁,冷哼一声,“还不动手!”
蔷薇一个激灵,仰起头,看着莫非脸上没有一丝温度的冷笑,浑身颤栗的举起匕首,一点一点的朝小叶子刺过去。
莫非眯起了眼。慕容蓝微微往右移了半步,正好挡住莫非大半个身体。
蔷薇悲戚的哭泣着,狠一狠心,闭着眼朝小叶子刺去,眼见匕首就要刺到小叶子胸口,小叶子心知绝无幸免可能。突然暴起,一把夺过匕首,大呼一声。朝莫非刺来。慕容蓝冷哼一声,一脚将他踢飞出去老远。
蔷薇只张着嘴冷在当场,忘了哭也忘了惊呼。
莫非冷笑。指着小叶子道:“狗奴才,胆子真大!给本宫捆起来!”顿时扑上去几个壮实的宫人。将小叶子捆得牢牢实实,莫非将案上铁钳往地上一扔,“这狗奴才胆敢行刺本宫。蔷薇,你去将他手脚的指甲给本宫一颗一颗拔掉,看他如何行凶!”在众人的目光逼视下,蔷薇无助的拾起地上的铁钳,眼泪大滴大滴落在雪地上。颤抖着,迟疑着,使着钳子去夹小叶子的指甲,却始终没一个准。
莫非朝慕容蓝使了个眼色,慕容蓝一步上前,一把抢过蔷薇手上的铁钳,对准小叶子拇指,夹住指甲,狠狠一拔。“啊——”一声惨厉的痛呼伴着蔷薇尖锐的惊叫远远传了出去。慕容蓝将铁钳递回蔷薇手上,“学会了么?”十指连心。小叶子已经痛得晕了过去,蔷薇只吓得连铁钳都拿不稳了。
莫非淡淡道:“泼醒他。”立刻便有内监将一盆冷水泼在小叶子脸上。小叶子悠悠醒转,疼痛和冰冷钻心刺骨,他浑身战栗。再也忍不住,挣扎着扑倒在地上,大哭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小叶子知罪了。”
莫非眼光冰冷的扫过两人,慢慢走会软椅上坐定,缓缓道:“本宫耐心有限。本宫也知道,你们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本宫现在就要你们一句明白话,你们给我亲口说出,幕后的主使是谁,本宫保证,放你们一命,送你们出宫。如若不然,本宫便将你们的指甲挨个挨个拔光,扔进这沸水里洗澡!看你们能嘴硬到几时。”
蔷薇大哭着将铁钳远远抛开,跪行几步到莫非身前,不停的磕头,哭喊着“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莫非淡淡笑道:“这命始终是自己的。你们也得想清楚,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今,这宫中,除了本宫,还有谁能保你们?本宫是比谁都清楚,活着才是最重要,也是最难得的。既然敢在本宫汤里和熏香里下药,本宫还以为你们多大的胆子,想是抱着一死的决心来的。如今看来,怎么连拔个指甲杀个人都扭扭捏捏的?”
其实若是直接以死相逼,两人说不定豁出性命也会抵死不认。可偏偏是这样温水煮青蛙的玩儿法,两人又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刺客,身体心神连番折磨之下,脑中紧绷的弦早已快断掉,便在此时,莫非再抛出一根救命稻草,答应放二人出宫,给他们一丝希望,两人哪里还有不赶紧抓牢的道理?
蔷薇兀自在雪地上不停磕头,哭道:“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敢了。”
莫非冷然道:“这样的话本宫不想再听!”
蔷薇迟疑道:“娘娘真的可以送我俩出宫?”
莫非抬手止住要说话的慕容蓝,道:“本宫言出必行!”
蔷薇咬一咬牙,磕头道:“奴婢什么都招!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莫非冷笑一声,也不理她,静静望向痛得蜷成一团的小叶子,问道:“叶公公怎么说?”
小叶子哭喊道:“小叶子什么都说!小叶子不敢隐瞒娘娘!”
莫非沉声道:“好,榆钱,带几个壮实的人,先将叶公公带去偏房,上点金疮药,休息片刻。本宫要分开审问,对照二人证词,若是有半句不实不尽之处,本宫今晚就讲你二人煮了喂狗!”
……
“奴婢原本是鲜才人婉雒殿的掌香宫女,大约是因为奴婢还算灵巧,鲜才人恩典,将奴婢收在身旁贴身服侍。前些日子,奴婢陪同鲜才人去各宫娘娘处走了一圈,回来后,鲜才人心情大好,招了奴婢问话,赏了奴婢很多金银,又问了奴婢的家乡,遣人替奴婢送了许多金银钱帛去给病中的母亲,奴婢万分感激,鲜才人只嘱咐奴婢要好好当差。奴婢愚昧,当时并不能领会鲜才人背后的心意,心想如何也是主子的吩咐,又承了这么大的恩典,奴婢哪里有不听从的道理,便应承鲜才人无论有何吩咐也会万死不辞。”
莫非的眉头轻轻的蹙着:竟然布置了这么久么?这些招数都不是鲜伶俐的风格,她一向直来直往,骄横跋扈,哪里懂得收买人心?唔,去各宫娘娘处走了一圈?也就是说,鲜伶俐必定是有同党的,至少,也是有人给她出主意的。可到底是谁,却无从查证了。看来,背后那人才是真正的对手,鲜伶俐不过是被人当刀使了还对别人千恩万谢而已。莫非只觉头痛,面上依旧冷冷的,“接着说。若还有半分欺瞒,本宫决不饶你!”
蔷薇怯声应“是”,接着道:“后来,后来奴婢不小心撞到了鲜才人带进宫的家生婢女蜜如姑娘,不小心打碎了鲜才人的翡翠镯子,按说是杀头的死罪,鲜才人并不十分怪责,只将奴婢打发去了浣衣局。”
打碎了镯子么?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况且,以鲜伶俐的性格,不过是个小小宫女,便是弄脏了她的衣服大概也是要当场杖毙的,何况还打碎了她的翡翠镯子。恩威并施,这招数也是很妙的。莫非心中一叹,淡淡“嗯”了一声,示意蔷薇继续。
蔷薇道:“也是腊八之前,小叶子前来传话,说是鲜才人为奴婢打点好了,不必在浣衣局受苦,自有人来安排奴婢的去处,要女婢分派妥当后的第二日,三更十分,在御花园东角一处极隐秘的林子相见,到时,鲜才人自有吩咐。果然不过几日,便有姑姑来浣衣局择选灵巧的宫女发往各宫,女婢正好入选,被遣了来明仙宫。”
蔷薇见莫非的手指在案几上有规律的敲打,发出“嗒嗒”的响声,并未开口,顿了顿继续说道:“在奴婢来明仙宫后第二日三更,便偷偷溜去见了小叶子,小叶子给了女婢一纸包东西,正是今日被蓝姐姐抓住那时纸包中的东西相同,并详细交代了女婢做法……奴婢起初也是不敢的,小叶子告诉奴婢,被发现了最多也就是个偷嘴的罪责,若是胆敢不遵从,奴婢的母亲还在病中,只怕会莫名其妙病死……奴婢也是吓傻了。小叶子又告诉奴婢,这些药材都是无毒的,最多也就是让娘娘多病些日子,不会致命。奴婢……奴婢也是一时糊涂。求娘娘开恩!求娘娘饶命!”说着又是哭又是磕头。
莫非沉吟半晌,抬头冷笑道:“哼,不致命?她就等着看本宫怎么死呢!都看看!你们都事本宫的人,竟然糊涂到了这个程度!好好一个小宫女,隔三差五的溜出宫去拿药,又是用本宫的罐子熬药,又是在本宫的熏香中添药的,你们可有一个人发现?真要本宫死了才醒过来么?”
“奴婢(奴才)该死!”众人齐刷刷地跪下,深深伏地叩头。
莫非神色冰凉,语气森冷,“起来吧。以后都给我警醒着些!再有下次,便合宫一齐滚到暴室去。”众人又诚惶诚恐的应了“是”这才站了起来,看向蔷薇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愤恨。
莫非淡淡看着蔷薇,道:“除了小叶子,可还有别的同党?”
蔷薇毫不迟疑道:“回娘娘,再没有了!”
莫非“嗯”了一声,缓缓起身,扶着榆钱的手,仿佛不经意的走到沸水大锅跟前,淡淡问道:“你在皇上面前可敢说实话?”
蔷薇的眼神随着莫非的身影看见那口大锅,顿时一个寒颤,连忙道:“奴婢必定实话实说,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第一一三章 一诺千金
……
莫非命人将蔷薇关押在偏殿,派了几个妥当的宫人好生看管着,又审问了小叶子,果然证词是一样的,没有半分出入。
如此一番折腾,天色已经一分一分的亮起来。莫非让众人各自退下,只留了慕容蓝和榆钱在身边。
榆钱已经拿了一件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的羽缎斗篷给莫非披上,柔声道:“娘娘折腾了一宿,可要去歇息片刻?”见莫非面色苍白,怔怔望着窗外沉思,不由心痛道:“娘娘可要注意身体,别为了这些个混账东西伤了身子,那可就千不值万不值了。”
莫非只望着窗外几株寒梅上的积雪,久久沉默,越是想明白一些事情,越是觉着一阵一阵的凉意自心底漫上。
慕容蓝上前一步,沉声问道:“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娘娘可想好了怎么对付?”
“水落石出么?”莫非的手轻轻敲打在身旁的高案上,“鲜伶俐是明刀明枪的要对付我,这个,你我都很清楚。可问题是,站在鲜伶俐背后出主意的,到底是谁,我竟一丝线索也无。可见那人高明。”闻着浸鼻的梅香,莫非久久叹出一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能揪出背后这只手,我寝食难安。”
慕容蓝细白的贝齿在嫣红的唇上轻轻一咬,圆瞪杏眼,“难道为了不打草惊蛇,竟要放过鲜伶俐不成?娘娘切莫再有妇人之仁了!”
莫非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寒风吹过满院枝丫,有雪簌然落下,带着丝丝花香,又与地上的雪裹在一处,分不清哪朵是地上原本就有的。哪朵是树上落下的。映着初升的朝阳,寒意袭面而来,随着梅香呛入莫非鼻息。呛得莫非咳了两声。榆钱连忙递上热茶,莫非抿了两口,不由盯着青花瓷的茶盏怔怔道:“若是别人。或还可以假作知,蒙混几日。甚至还可以此要挟。设法与她结成同盟,引出背后提木偶线的那人。可偏偏是鲜伶俐,纵使我放过了她,她也是绝不肯放过我!呵,背后那人思虑周密,想来,这一点这是在她的算计中的。”
慕容蓝蹙眉道:“那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莫非用茶盖一下一下拨弄着水面上漂浮的新绿碧螺春茶叶。淡淡道:“还能怎样?后宫出了这样大的事,不去禀告皇上,岂不是欺瞒圣听的大罪?这事总还是要向皇上禀报的。昨儿个皇上翻的谁的牌子?”
榆钱道:“皇上昨儿没翻牌子,在御书房批了一夜的折子。”
莫非略略动容,“又是一夜未眠?”莫非思索片刻,“叫小厨房炖一碗血燕银耳汤给皇上送去,将今晚的事细细回给皇上听。记得,见皇上之前,和御书房奉茶的小太监嚼嚼舌根,顺便把前些日子你听到的闲言碎语不经意说上几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榆钱垂眸道:“奴婢明白。那鲜才人那里……”
莫非冷笑。“人证物证俱全,她还能怎样?去吧!”
见榆钱应声退出房门,慕容蓝迟疑一下,道:“娘娘真将此事寄望于圣上身上?娘娘明明知道。她是鲜太傅的孙女,鲜太傅虽然已不问朝政,但毕竟功在社稷,只怕皇上会网开一面。鲜伶俐心胸狭窄,对你更是恨之入骨,若是……只怕后患无穷。”
莫非将茶盏轻轻放于桌上,在暖阁中来回踱步,思索半晌,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亮光,淡淡一笑,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道:“你累不累,我倒是要先去睡上一觉。这精神一松懈,就觉着浑身不自在起来。”
慕容蓝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来,只好愣在当场。
莫非冲她嫣然一笑,转身朝寝殿走去。
慕容蓝满心疑惑,急忙追了上去,“娘娘可是有了完全之策?说来听听啊?娘娘……”
……
大约这一夜劳心劳力,确实折腾得太累了,莫非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刚过了午时初刻。榆钱早回来了,告诉莫非,皇上退朝后提讯过两个奴才,已经发落了鲜伶俐。
莫非陡然一惊,忙道:“遭了!那两个奴才呢?”
榆钱一面服侍莫非起身盥洗,一面道:“娘娘不问如何处置鲜才人,却先问那两个狗奴才!”
莫非任由榆钱梳理着头发,蹙眉道:“鲜伶俐的事我心中自有决断。倒是我答应过那两个奴才放他们出宫,总不该失言才好!否则今后宫中谁还敢信我的话?谁还会尽心尽力为我办事?”
榆钱敛眉道:“奴婢愚昧!”
莫非还未说话,慕容蓝已经端了药碗进来,“鲜伶俐果然是被打入冷宫,终身幽禁。奴婢就知道,圣上必定会手下留情。”
莫非冷冷道:“别理会鲜伶俐的事。那两个奴才如何了?”
慕容蓝将手上的药碗递给莫非,冷笑一声,“那两个奴才罪有应得,已经被打发去了暴室,皇上有命,午时杖毙。”说着慕容蓝望了望天色,“只怕已经开始行刑了!”
莫非口中的药一口没来得及吞下,“噗”的一声喷到梳妆台上,却也顾不得许多,霍然站起,“怎么不早说?”转又向榆钱道,“别梳了,去把我的斗篷拿来,备车撵,咱们去暴室!”
榆钱还愣着,莫非寒声道,“愣着干什么?快去啊?你是要本宫言而无信么?”榆钱连忙应了声是,快步跑出门去。莫非将头发随意绾了一绾,扶着慕容蓝的手快步往门外走去,口中叹道,“不过是两个可怜人,他们也是奉命行事……希望还来得及。”
……
明仙宫一众宫人引着轿撵往永巷深处而去。暴室便在永巷的尽头,与冷宫相隔不远。轿撵自冷宫而过时,莫非忍不住挑帘望去,纵然是在正午时分,那里依旧显得漆黑冰冷,似一只沉默的巨兽静静潜伏。这里,曾经关着皇帝最宠爱的明妃,自己最亲近的姐姐。这里,如今关着皇帝的才人,自己的对头鲜伶俐。且不知何时,这里会不会关一个被废的莫昭仪呢?
冷宫过去不过一里路,便是暴室。暴室又叫暴室狱,属掖庭管辖,是关押有罪宫人的地方,多执苦役。
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杀猪似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慕容蓝皱着眉一言不发,榆钱却已经有些惊恐。倒是莫非面色一喜,“幸亏还来得及。”扶着慕容蓝的手快步朝门内走去。
榆钱听得心惊,“打得如此惨,娘娘还说来得及。”
慕容蓝斥道:“糊涂,还有力气叫唤,必定没有性命之忧。若是里面一丝声息也无,那才是来晚了。”
莫非大步跨进门槛,厉声道:“住手!”
掌刑太监被莫非厉声一喝,顿时停了手。众人皆向来人望去,见当先那人气度不凡,容颜绝世,身上却只是一件蜀绣织锦素雅宫装配六福绣白鸟袄裙,头发用一根金钗随意绾起,头上连一根像样的钗玉也无。但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威仪,目光如电,先是在众人面上扫过,最后落在趴在刑椅上的两人身上,眉头不经意的轻蹙了一下。
众人见她这副打扮,又见她身后跟着一众宫人,来势不小。特别是扶着她手的那位宫女,一身打扮气度几乎不输于分位低的娘娘。皆是心中疑惑,实在猜不到会是谁,不由错愕的朝监刑太监望去。
今日的监刑太监竟是莫非入宫那日的接引太监詹明。詹明见是莫非,先是一愣,继而迎了上去,行礼道:“奴才詹明,参见昭仪娘娘!娘娘吉祥!”诸人方才如梦初醒,哗啦啦跪下去磕头请安。
莫非只举一举手,示意众人免礼。转眼见那两人臀部和大腿早已血肉模糊,却还神智清醒,晓得喊痛。问道:“杖责何人?”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詹明是御书房的奉茶太监,哪里还能不清楚缘由,连忙低声道:“回娘娘,正是鲜才人身旁那两个大逆不道的狗奴才!皇上有命,杖毙!”
蔷薇二人被捆死在刑凳上绝望待死,听到莫非的声音,犹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哀声哭道:“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啊……”
莫非朝詹明道:“还请詹公公枉开一面,暂缓行刑,本宫这就去见皇上。”
詹明面露讶色,有些为难道:“这……”
莫非只淡然看着他,詹明顿觉身上压力倍增,大冬天的,冷汗却不自禁的冒了出来,咬一咬牙,轻声道:“娘娘见谅,圣上有命,午时行刑,杖毙这两个奴才!”
莫非笑道:“还请公公稍等本宫片刻,本宫这便去请皇上的旨意,不出半个时辰便能回来,出不了午时的。”莫非目视慕容蓝一眼,慕容蓝已经不动声色的将手上一个颇有分量的蜀绣锦袋塞道詹明手中,莫非道,“本宫……不会教公公难做。一切,有本宫担着。”
詹明望了刑凳上两人一眼,又望了莫非一眼,迟疑片刻,终于恭谨道:“奴才遵命!”
……
第一一四章 太后意,帝王心
……
车撵还没有走出永巷,先前派去打探的太监已经赶来回报,说是皇帝刚刚用过午膳,正要去向太后请安,眼下御撵已经过了御花园了。
莫非想了一想,道:“直接去晗宁殿给太后请安。快些!”
眼看就要到晗宁殿,慕容蓝终于忍不住道:“娘娘可要想清楚,何必为了两个奴才去扫了太后和皇帝的兴?况且,娘娘这么一求情,指不定让别的人以为这两人是娘娘收买好的!这事被鲜伶俐或者她背后那人听了去,指不定生出什么风波来!”
莫非笑,“憋了这么久便是这一句?放心吧,我自有安排。这番求情,自然不全是为着两个奴才。”
……
太后刚用过午膳,歪在贵妃软榻上歇息。常妃正跪在榻上给她按头,昏昏沉沉有些瞌睡,见梅雪寒蹑手蹑脚走了进来,见了太后恹恹的样子,欲言又止,朝常妃望去,常妃微笑着摇了摇头,梅雪寒便福了一礼,正要退出去。
太后一向惊觉,已经听到梅雪寒的脚步声,半睁了一下眼,又轻轻阖上,“你怎么也这副偷偷摸摸的样子?什么事?说吧!”
梅雪寒道:“回太后的话,莫昭仪前来请安,已经在晗宁殿门口候着了。”
太后轻轻的哦了一声,闷了半晌,道:“让她进来吧。”
莫非进去,见太后已经端坐在炕上,穿着家常的绛色蜀锦绣玉兰团寿夹袄,头上只插着两样素净的珠翠,端庄慈祥,虽面色有些恹恹的病态,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隐隐透出。莫非进殿恭恭敬敬行了礼。请了安,又向常妃见了礼,便侍立当地。
太后见了莫非。细细打量了一番,满面笑容,“莫昭仪许久没来哀家这晗宁殿了。难为你还记得哀家这老婆子。”
莫非恭谨答道:“臣妾有罪。臣妾一直挂念这太后的身子。前些日子便想来请安。只是臣妾这身子骨不争气,一直绵绵病着。怕把病气过给太后,那臣妾万死难辞其咎了!”
太后道:“嗯,昭仪有心。只是看昭仪这身打扮,倒像是慌忙间出门的。”
莫非笑吟吟道:“臣妾就说太后您是火眼金睛。昨儿个后宫里出了点事儿,臣妾折腾了一宿,卯时末才睡下,午时才起。这事儿本不欲惊扰太后。只臣妾醒来时,皇上已经发落了众人。臣妾想着,还是应该叫太后知晓,是以忙着就过来了。”
太后眉梢微挑,淡淡道:“是什么打紧的事儿呀?”
莫非将鲜伶俐下毒一事细细与太后说了,太后想是早已听了耳目回报,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诧,只静静听着。待莫非说完,才道:“皇上处置得很是妥当。只是委屈你了。且过来,让哀家看看。”
莫非依言上前。大殿空荡,莫非一袭素衣,身无饰物,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太后拉着莫非的手细瞧一回。见莫非拘谨的模样,不免怜惜,“可怜见儿的,这些日子不见,越发出落了,只是瞧着身子骨儿却越发的瘦得惊人,得叫太医院和司膳房上心,好好调理调理!”
常妃亦笑道,“可不是,莫昭仪肤质细白,仿若凝脂,模样就更不用说了,万里挑一也挑不出这般俊秀的。只是这身子,瘦得不成样子。后宫妃嫔,都是要为圣上繁衍子嗣的,千万得先调理着身子要紧!”莫非脸上一红,连忙应是,垂首站在一旁。
太后含笑转首,向常妃道:“依哀家看,这慕容家的孩子模样都是这般的好。前些日子云随来请安,也是见了叫人心生怜惜的。哀家让你留意央都城王侯府里的好姑娘,说给云随作亲,你可得上心些。”
常妃笑着道:“不过是温国公一句玩笑,太后却还真要为难臣妾。似云随那般出挑的人才,哪里那么容易找着合适亲事?太后放心,臣妾会十二分的上心的。”
陡闻此言,莫非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刹那面色一白,只怔在当场。他要娶妻了?是啊,大哥云奇在他这个年龄,已经有两房小妾了,他竟还没有娶妻。自己为何会理所应当得觉得,他必定是该这样的。可事实上,他早该娶妻了。莫非只觉浑身一阵乏力。半晌回不过神来。
太后回眼见莫非失神的模样亦怔了一怔,颇有惊诧之意,旋即笑道:“莫昭仪这是怎么了?”
莫非闻言敛容,轻轻道:“多谢太后隆恩,太后如此厚待慕容家,臣妾实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太后微微点头,转脸向常妃道:“到底是慕容家的孩子,比那些泼辣娇贵的,不知懂事多少。”
常妃手扶在膝上,身子微微前倾,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