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妃第28部分阅读
莫妃 作者:rouwenwu
:“太后说的是!”又朝莫非道:“如今玉妃已经有了身子,莫昭仪好好调理了身体,也该好好打算才是。”
莫非望着案几上一盆白玉雕琢的百合花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半晌没有答话,却听太后轻轻叹息了一声,靠在手边弹花软枕上,“常妃这话在理,昭仪,在这宫中,有了儿女,才有依靠。明白么?”
莫非脑海中还有些乱哄哄的,只随口应了声是。
太后还要说话,梅雪寒已来报,皇上驾到。
太后眼睛一亮,显得有些高兴,又看向莫非,隐隐猜到些什么,也不便点破。正此时,皇帝已经走进殿来,众人连忙呼啦啦跪下接驾。皇帝李柚对太后身边的人向来客气,便说:“都起来罢。”见莫非也在,不经意挑了挑眉,先行给太后请安。
太后笑道:“今儿可赶巧了。皇上和昭仪再早些来便好了,可以陪着哀家一道用午膳,却偏偏赶在午时末才来陪哀家说话。”
李柚笑道:“这有什么?太后喜欢,明儿儿臣和昭仪再来陪太后一起用午膳便是。”望向莫非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惜,“听闻你早间才睡下,怎么这么早便来向太后请安了?”
莫非忙退出几步,跪倒道:“臣妾来向太后求一个恩典,正巧皇上也来了,还请太后和皇上,成全臣妾。”
太后含笑看着莫非,没有说话,李柚眼中没有一丝情绪,口气却是温和的,“这些日子委屈你了。便是你不说,朕也打算好好赏你的。说吧,要什么?”
莫非叩头道:“求太后和皇上饶恕蔷薇和小叶子两个奴才一命。”
太后有些疑惑的望向李柚,“蔷薇?小叶子?”
莫非道:“便是皇上今儿早间打入暴室,下旨午时杖毙的那两个犯事的奴才。”
李柚冷哼一声:“这两个狗奴才,胆敢毒害主子,死不足惜。”
莫非道:“那两个奴才虽然有错,却罪不至死。她们不过是奉命行事。况且,她们俩不通医理,哪里知道那几位寻常的药遇到一起便是剧毒?是以,臣妾斗胆,敢请太后慈悲,皇上开恩,饶他二人死罪,将二人逐出宫去。”
殿中极静,静的仿佛能听见呼吸的声音。莫非跪着,偷眼望了透窗而入的阳光,时间不多了,只怕午时一过,自己还没赶过去,詹明便要仗杀二人了。莫非的心中不由有些着急。皇帝冷厉,太后却是素来以仁慈宽厚著称的。她只能赌这一把了。
太后突然笑了,“莫昭仪不仅人美,心肠更是如画中观音一般仁慈。”转眼向李柚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依哀家看,便依了莫昭仪吧。”
李柚眼中精光一闪,很从容的道:“母后说得是。”又朝莫非道,“准了!”口气十分平和。
莫非忙谢了恩,又请皇上准许万金公公亲去传旨,见万金领命去了,望了望窗边高案上计时的沙漏,这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太后见莫非安排妥当,又将她叫道身边坐了,让梅雪寒赏了盘桂圆在面前的案几上,道:“莫昭仪宅心仁厚,实乃后宫之福啊。”说罢停一停,牵过莫非的手,自自己腕上摘下一只水头极好的温润碧绿的翡翠镯子拢在莫非腕上。
常妃动容,忙朝莫非道:“昭仪还不快谢恩,这盈玉雪镯可是太后的爱物呢!”莫非忙谢恩。
太后将莫非拉住,朝李柚道:“莫昭仪是好孩子,哀家看着喜欢,皇上可要多去明仙宫走动。怎么哀家听着,自打莫昭仪入住明仙宫,皇上去的次数比空的时候还少?”
李柚轻轻颔首,微笑着应了。
如此谈笑半晌,太后面露疲惫之色,常妃便扶着太后进内殿歇息。万金还未回来,李柚朝莫非道:“陪朕走走吧。”
晗宁殿外的小湖已经结冰了,走在湖边有些冷,莫非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李柚一眯眼,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明黄的素锦披风一把将莫非裹住。莫非只觉从耳上滚烫火热,那一路滚烫的绯红直烧道脖子下去,却又不能挣脱出去,只能由他这么抱着。
两人便绕着湖走了两圈,直到万金回来复命,都没有说一句话。临行前,李柚将莫非横抱而起,莫非大窘,惊呼道:“皇上!”
李柚怅然道:“天冷,朕送你回轿撵。”
第一一五章 君子之约
……
晗宁殿内殿,常妃亲自支起软靠,和穆太后将轻轻斜靠在床上,转着手上的一串浑圆均匀的檀香木佛珠,许久才重重的哼了一声,将佛珠随手递给常妃。
常妃赔笑道:“太后,您不用太过忧心,臣妾看,莫昭仪还是懂事的。皇上未曾重罚鲜才人,她没有闹腾不说,还来替两个奴才求情,可见怯懦。况且,她一向无宠,这都多少日子了?皇上都不曾踏足明仙宫半步,足见皇上不看重她。”
和穆太后冷冷瞥她一眼,语气如这冬日的冰雪般寒冷,“你懂什么?柚子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还不了解么?柚子的性子,越是心里看重,面上越是淡然而不在乎。你是日日跟在他身边的人,当日明妃进宫之前,你可曾看出半点端倪?此女长相如此像明妃,柚子若是真的隔三差五的宠幸她,甚至日日留宿明仙宫,哀家倒真是可以放心了。可如今他任着莫昭仪的性子在明仙宫里逍遥自在,甚至不愿意违逆她的意思宠幸她,可见柚子看重她!倒是你们,一个个都是不中用的!枉费了哀家一番心思!”
常妃想了一想,抿唇道:“太后不必担心,臣妾看莫昭仪和明妃不同,根本无心争宠,若是皇上真的看重她,说不定她自己个儿就把皇上得罪了!”
和穆太后却叹了一口气,“静观其变吧。”
……
随着万金一声“圣上起驾!”一众人便起身朝明仙宫而去。李柚并没有将莫非抱回她的轿撵,而是直接上了御撵,莫非只说不合规矩,李柚便笑,“朕只是送你回明仙宫去。”莫非一滞,便不好再说什么。
御撵还没有到明仙宫。却又飘起了满天的雪花儿,洋洋洒洒。
李柚打起窗帘望了一眼,只觉宫墙树梢上尽覆冰雪。白茫茫一片,分外纯净美丽,回眼见莫非垂首静静坐在对面。兀自出神,一阵清雅的幽香浸入鼻息。李柚心神一荡,轻轻咳了一声,温和道:“冷么?”
莫非不曾想他这样温和的语气,还毫不掩饰的关怀,不由怔了一怔,道:“谢皇上关怀,臣妾不冷。”李柚却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莫非一时愣住,抽手也不是,任他握着也不是,顿时连耳根子也红透了。李柚却送了手,将榻上一方柔软的赭黄绣金龙大氅,披在她肩头。莫非吓了一跳,就要在御撵上行礼,被李柚一把拉住,只好道:“皇上,臣妾不敢。”
李柚只静静替她系好。淡淡道:“总要与我这般疏远么?”
莫非怔了一怔,有些心慌,又有些茫然,只好道。“皇上,这不合规矩。”
李柚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缓缓将手伸到半空。莫非心中一片烦乱,抬眼见李柚神色间那丝若有若无的笑,终于还是将手交到李柚书中。李柚的手干燥而温暖,握着莫非的冰凉,淡淡道:“你在朕面前总是这么多规矩。这大氅只在车上给你挡挡寒气,待到了明仙宫,再换下来便是。”说着拍一拍身旁的空座,“这里坐。”
莫非心神有些恍惚,却也依言起身,换到李柚身旁坐了。李柚顺势将她拥入怀中,叹息道:“委屈你了!”
莫非本有些僵硬着窘迫,闻言一时怔住,心中知道,要李柚说出这般话来,却是不容易的,不由又是惊异又是感动,低声道:“皇上不必如此,臣妾并不觉得委屈。”
李柚闻者鼻息见淡淡幽香,心中百折千回,半晌才道:“如果朕说,朕并未将你当成别人的替身,你还会这般刻意疏远朕么?你为何会觉得,朕不是真心怜惜你呢?”感觉到手臂中拥着的身子僵了一僵,李柚手上使力,将莫非又抱紧了几分,低头看着她,道:“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怕朕,讨好朕,从不问朕的真心。唯有你,敢问朕的真心何在。”
莫非胸口一闷,听得心中大呼冤枉,她却如何能向李柚解释,她确实是想问问他的真心何在,可是,却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问,她是为姐姐莫名而问的!
只听李柚缓缓续道:“是以,朕曾经不想和你独处,因为你确实会让朕想起明妃。但渐渐久了,朕才发现,朕有时候想起的,并不是明妃。”
莫非猛然抬头,刚好对上李柚黝黑晶亮的眸子,里面没有往日的寒冰,没有玩笑或是戏谑的情绪,只一味的深邃。莫非突然心中一阵凌乱,只觉得再多看一眼便会跌进那一汪深黑之中,连忙低下头,静静道:“臣妾不敢当!”
李柚右手突然抬起,取下莫非头上唯一的一支金钗,将她满头秀发散下,用下巴抵住她的秀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长长的叹了出去。这一生无尽悠长,仿佛藏着绵延的伤痛,叫人不忍听闻。
这一生叹息便如一把重锤砸在莫非心口。这叹息如此熟悉,耳边仿佛响起了姐姐那一声又一声的叹息,只要稍一停下,只要稍一失神,便会有这么一声叹息传来,深沉伤痛,一如此刻。为了不再听到这样的叹息,莫非总是想着千奇百怪的法子哄莫名高兴,莫名总是笑的,然而夜里若两人同眠,即便睡得沉沉的,也会不时传来一声这样的叹息,叫她心惊。
莫非忍不住抬头,神情复杂的迎上李柚深邃的目光,陡然失神,眼中还闪着晶莹的悲伤,脸上却不自禁的嫣红一片,仿佛要燃烧起来。秀发间真真幽香透来。李柚一怔,忍不住向绯红的樱唇吻去。莫非身子一软,整个人朝后仰去。李柚却是一把懒住她的腰顺着她倒在铺着厚厚羊毛软毯的车板上。
莫非整个人被李柚覆住,一动也不能动。李柚见她羞怯的模样,更是心痒难耐,双唇轻轻覆在她冰冷的唇上,感受着她浑身情不自禁的颤栗,更将她的身子抱紧了几分,低低呢喃一声:“莫莫……”
莫非被他吻住,脑中嗡的一声炸开,心跳得又急又快,只觉得李柚身上那股幽幽的龙涎香气息扑头盖脸的袭来,直叫她昏头昏脑的透不过气来。突然听闻李柚一声“莫莫”,莫非陡然一惊,避过李柚的又一吻,双手轻轻抵住李柚的胸口,红着脸低声道:“皇上,快到明仙宫了。”
李柚怔了一怔,终于起身坐好。见莫非也静静的在对面的软椅上坐好,才缓缓道:“还是不愿意么?”
莫非只觉浑身上下都还留着李柚淡淡的龙涎香气息,不由转过脸去避开他的凝视,道:“臣妾不敢。”
李柚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微凉的笑意,“你想再宫中求一份清静,朕便给你一份清静。你想避宠,好,朕也成全你。即便是没有和云随的君子之约,朕也不会强迫于你!”
莫非的神情瞬间凝滞,仿佛身上的血液也凝滞了一般,猛的转头望着李柚,惊道:“君子之约?”
李柚微微眯眼,见她的神情不似作伪,自嘲一笑道:“原来你竟然是不知道的?朕原以为,你是知道朕与你三哥的约定,才敢如此大胆的疏远朕,如今看来,你竟是真心一直疏远于朕的。”李柚顿了一顿,才道,“你入宫之前,云随与朕打赌,朕输给他一个君子之约——若是你不愿意,朕决不能强迫于你。以五年为期,若你依旧不愿与朕为妃,朕便放你出宫!朕当时便应了……”
莫非手中握得紧紧的蜀绣芙蓉锦帕轻轻滑落在地上,李柚还在淡淡的说着,莫非只觉得李柚是说话声,车轮的转动声,都渐渐远了起来,自己仿佛能听见雪花落在枝头的声音,冰冷刺骨,凉浸浸的。心中也如落下冰雪般寒凉,身子也开始冷得发抖。忽然被一个温暖的手臂抱入怀中,耳中听见李柚失声道:“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这样白?手也这样冰?”直听他又叫了两声“莫莫”,莫非才醒过神来,勉强笑了一笑,“好冷,怕是跑了一天,寒气入体了。”
李柚顿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冲御撵外喊了声:“传太医。”语气中尽是仓皇。
莫非靠在李柚胸口,突然觉得温暖得叫她依恋,眼泪断了线一般往下落。原来,如此!你既然早已计划妥当,为何偏偏要瞒着我?你竟如此的不信我么?五年,五年!入宫一年,便觉着沧海桑田,你却以为,我可以好好的在宫中活五年么?
一滴一滴的泪落在李柚手背,抱紧怀中冰凉的身子,感受着她的微微颤抖,李柚只觉一分一分的怜惜漫上心头,再不忍苛责一分。既然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保全她,便让她继续清静的避宠吧。何必让她再重蹈了明妃的覆辙,白白受苦呢?
思虑间,马车已经到了明仙宫,万金打起帘子,李柚抱着莫非一跃而下,快步朝殿内东暖阁走去。
……
(那个,本来今天想多码一章加更的,结果,晚上九点才到家。咳咳。那个,慕容不敢说明天加更,因为明天下午慕容要主持节目,然后,晚上肯定是有一场宴会的。所以,等一下开始码明天的。但是慕容现在就很想睡啊~~~摔~~~咳咳,为了不断更,慕容又没办法像某些牲口一般一小时手速七千,只好适当熬夜了。勤能补拙嘛。请亲们支持慕容~~哎老虎油你们~~)
第一一六章 新仇旧恨
……
黄昏时分雪下得又大了几分,扯絮般直往下落。
李柚走后,莫非站在窗边看了半晌的雪,最后干脆叫榆钱在亭子里温了一壶霜迟陈酿,拎了酒壶呆呆在亭子坐了半日,喝得昏昏沉沉却不肯回去歇息。急坏了榆钱,最后只好叫上慕容蓝,两人一左一右,硬生生将她拖回寝殿,好言好语哄着睡了。第二天巳时才起,见窗纸微白,向外一望,近处的屋宇、远处的天地只是白茫茫的一片,不由得心底里也一片白茫茫的,空空的没了着落。
榆钱知她心情不好,也不多话,只侍候着用青盐漱了口,换上一身素雅的绣百鸟织锦衣裳,梳了简单大方的朝云近香髻,正配上一对赤金蝴蝶展翅流苏步摇,慕容蓝便拿着银缎绣红梅羽缎斗篷进来,道:“昨儿个说是要去陪太后用午膳。皇上打发人来问呢,娘娘是自己过去呢,还是等着皇上散朝了一起去。”说话间,已将斗篷轻轻抖了抖,披在莫非肩头。
莫非怔了一怔,自己去还是和他去?有区别么?自己总不能说不想去吧?莫非微微皱眉,目光只是向外凝望,只见天地间如撒盐、如飞絮,绵绵无声的飞雪。莫非摇一摇头道,“再说吧。我想去画室。”
慕容蓝才从外面进来,脸冻得红彤彤的,煞是可爱,闻言皱眉道,“娘娘早膳还没用呢!”
莫非摇头,“用不下。晚些吧。”
……
画室开着窗,寒气透窗而入,隐约带着寒梅的醇香。房里烧着取暖的银碳,许是因为开着窗的缘故,并不能抵御着深冬的寒气。慕容蓝往炭盆中添了两块橘皮,阵阵幽香浸出,慕容蓝只觉鼻子有些发痒。继而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回头见莫非默然坐在书案前,心中叹了一气,换了暖和的茶盏放在莫非右手顺手处。笑着问:“不是要作画么?”
御赐的上好烟墨,梨花木匣子盛了。慕容蓝轻轻拈起一块,取下砚盖。莫非只静静看着慕容蓝的手,看着她不停磨墨转动的芊芊素手渐渐变成重影,不言不语。浓黑的墨汁在砚堂中渐渐洇开。
目光终于聚焦在莹白的宣纸上,执笔在手,缓缓勾勒出一朵牡丹的轮廓,再蘸墨时却忍不住手腕一颤。一滴墨滴落纸上,滴在那朵刚刚勾成的牡丹花间,莫非望着那滴墨汁愣了半晌,突然笑道:“有些事,果然如同作画般,既落了笔,便无法挽回。偶尔不小心滴落了墨汁,想要勾成花间的蝴蝶也不成。虽然只是一滴墨,这幅画却真真毁了!”言语间已将笔搁回笔架上,突然伸手将宣纸拽起。“嘶啦”几下子撕成粉碎,再柔成一团,狠狠扔入屋中的银碳盆中。
慕容蓝愣了一愣,没有说话。只沉默着又展开了一张宣纸,轻轻铺在书案上,又静静的开始磨墨,动作缓慢而稳定。
莫非慢慢垂手,望着面前的白纸半晌,自笔架上取下狼毫毛笔,却并没有作画,只草草几笔写了些字,便将笔一抛,淡淡笑道:“不画了,喝酒去!”
慕容蓝瞧那纸上,却只胡乱写着一阕诗:
浅黛梅妆,黯幽魂,一帘幽梦红绡帐。
花容瘦,低眉暗问君郎,
可曾记得,
如雾俏眸羞,拢袖添香?
月扶花影醉流云,
烛影摇红小轩窗。
离情枝枝叶叶,相思点点行行。
逝水的春光,经不起弹唱。
红尘万丈,尽是芳草恨长……
谁在流光里顾盼?谁在红尘里彷徨?
水月横波,立尽斜阳;
鸾镜染霜,鸳衾断肠。
只恐雨打窗幔,落弦成殇。
前世为谁伤?
既已无力厮守,只好淡淡遗忘……
似风般心绪,似水般过往,
片片飞花续不满,轮回的空旷。
前世今生谁的伤?
今生的擦肩祭奠前世的迷茫。
望明朝残月,何处话凄凉,
星月朗朗,独倚孤枕旁。
唯余断肠人,陷往日愁绪里,
斩不断,理还乱,
迷茫,不忘……1
慕容蓝只看着厮守、遗忘、凄凉、断肠这些犯忌讳的词句零乱的凑在纸上,心下一惊,一把将纸捉起,待要扔入银碳盆中,手却抖了一抖,最后将宣纸细细折了,贴身藏于怀中,转身去找莫非。
……
慕容蓝刚出得画室,见莫非竟在不远处和榆钱说话,只望见榆钱一脸愤恨着急,莫非背对着她,看不见神情,只觉得身子一片僵硬。慕容蓝只觉得事情不妙,快步几步赶上去,却听莫非冷冷道:“还说了什么?”
榆钱也不曾见莫非如此冰冷刺骨的神情和语调,有些忐忑,低声回道:“回娘娘,就这些。”
莫非身形一丝未动,仿佛连睫毛也未动一下,“皇上和太后那边知道么?”
榆钱回道:“管事老太监觉得事关重大,却又不敢直接去回圣上和太后,先来明仙宫回了娘娘,说是但凭娘娘定夺。”
莫非微微点头,“是个懂事的。赏他些金银,记下他的名字。”
榆钱应道:“是,奴婢醒得。”
莫非深深吸了一口气,寒声道:“替我好好梳妆。越精致越华丽越好。咱们去冷宫瞧瞧。”
榆钱道:“奴婢遵命!”
莫非往寝殿走的当口,慕容蓝赶紧抓着榆钱问话。榆钱几句话便说清了原委,快步向莫非追去。
慕容蓝愣在原地,鲜伶俐疯了么?怎么说莫非也好,怎么能牵上云随呢?这可是莫非心中绝不可触之逆鳞啊!她这不是自寻死路么?原来,据冷宫的管事太监来报,鲜伶俐在冷宫又哭又闹,吵着要见皇上,还说莫昭仪和慕容令公名为兄妹,实则有j情。言语之恶毒,语气之不堪,吓得管事太监连忙将她的嘴堵了。关了起来,又急急忙忙来明仙宫报信。开玩笑,这种事若是传到皇帝或者太后耳中。不论是真是假,为了皇家颜面。听到这话的人还妄想能活命么?
……
冷宫阴冷潮湿的小房间,莫非并不陌生。只是如今这小房间的人却不一样了。
鲜伶俐独自蜷缩在冷宫一角,衣衫整齐,容颜也不甚邋遢,手被布带反捆在身后,既能限制行动,又不会在手上留下勒印。嘴上还塞着一团发黑的白麻布。听见开门声,鲜伶俐惊觉的转头看来,陡然的光亮让她有些不适应,半晌才看清来人的模样——梳着一个极其精致的九环仙游髻,镶红宝石鎏金四蝶赤金步摇灼烁生辉,身穿一件绛红色孔雀羽线蜀绣织锦对襟裙,外面套着一件月白色烫金百花团边大袖衫,无比奢华艳丽,不是莫非还能是谁?
新仇旧恨,鲜伶俐见了莫非。眼中凶光陡现,挣扎着要扑上来,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嘴被堵住。只从鼻子里发出愤恨的嗡嗡声。
莫非朝管事太监递了个眼色,管事太监连忙走道鲜伶俐身前,将她口中的麻布取出,却并不松绑。
鲜伶俐刚要说话,却呛得咳了几声,咳嗽未歇,已经忍不住骂道:“贱人!你还敢来见我!哼!别以为你能奈何我!皇上是不会杀我的!哈哈哈哈哈!”
莫非的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缓缓走道她身前,蹲下身道:“鲜伶俐,我没空跟你废话!最后一次机会,你发誓不提他,我饶你不死!你想骂我,尽管换着法子骂便是了!”
鲜伶俐哈哈大笑,斜眼着看莫非,眼神愈加凌厉:“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你与他,本就是j夫滛妇!当日他为了你不要我!如今却又为了功名利禄将你送入宫!你们俩都……”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鲜伶俐的话,莫非一个耳光结结实实打在她的脸上,“话说,打脸这种事,真的会上瘾。你若再这般冥顽不宁,本宫撕烂你的嘴!”
鲜伶俐嘴角浸出一丝鲜血,显得极其妖异,“我偏要说!我要见皇上!你们俩欺君罔上,只有死路一条!好歹我当年爱他一场,他竟然忘恩负义,薄情寡性,偏偏要喜欢你这个狐媚子!你们俩有负于我,你们俩都该死!”
“啪”莫非顺手又甩了一个耳光,冷声道:“这次打你,是因为你所说的一个‘爱’字!你真的爱他么?你问问你的心,你真的爱他么?或许最早是因为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围着你打转,你偏偏要做许多事想引起他的注意罢了。而后来,不过是因为不想你曾经的付出和努力化作一江春水向东流罢了!你所有的想法都是围绕你自己而已!你哪里有资格说爱!”见鲜伶俐有些颓然失神,莫非静了片刻才道,“想好了么?只要你老老实实在这冷宫中呆着,发誓决口不提他,本宫饶你不死!”
鲜伶俐神色变了又变,转而轻蔑道:“我为何要听你的!我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我在这里等着你!听到了吗?莫昭仪!我在这里等着你!”
莫非脸上的笑阴冷刺骨:“既然如此,你不如换个地方等我!”莫非泰然迎着鲜伶俐怨毒的目光,“黄泉路上,记得等我!”
鲜伶俐陡然扬眉,呼吸浊重:“莫非!你敢!”
莫非并不答话,缓缓站起身来,退了几步,自腰间取下锦帕轻轻擦了擦手,朝管事太监道:“把嘴堵上,请公公好好看着她。”慕容蓝又不动声色的将一只锦袋递到太监手里,太监顿时眉开眼笑,欣然应诺。莫非淡然一笑,转身径直走出冷宫,再没有看鲜伶俐一眼……
……
1感谢“梅香淡雪”提供的诗词,慕容很喜欢。该诗原发表于遮天书评区《遮天风月阁前世今生,谁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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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杖毙
……
出了冷宫,上了轿撵,莫非的手不经意的触碰到手腕那只晶莹剔透的碧绿翡翠镯子,眉头便情不自禁的皱了起来,扶额沉默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道:“去晗宁殿。”
到晗宁殿时,皇帝还未到,东暖阁中除了常妃陪着太后,南宫雪也在,不知太后说着什么,却见南宫雪满面通红,笑得娇羞。见莫非走进来,笑得更加欢愉了,等莫非向太后和常妃见了礼,忙起将莫非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笑道:“姐姐来了!”莫非笑着应了。
太后仿佛心情不错,笑容满面的同三人寒暄了几句,这才揉一揉眉心,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哀家在晗宁殿设了家宴,晚一些皇上过来便可以开宴了,看看哀家这里的佳肴合不合心意,若是合意,便多过来陪哀家说说话。哀家先去歇歇,你们姐妹好好聊聊吧。”言罢也不要常妃陪着,自扶着梅雪寒的手向内殿走去。
南宫雪和莫非说了一会儿话,常妃又拿莫非腕上的那只太后赐的镯子顽笑了一遍,这才起身去花厅看午膳准备得如何了。
待常妃出去,莫非便说想出去散散,南宫雪自然欣然跟了一道走走。
雪已经停了,天地间依然白茫茫一片,莫非望着一片苍茫,面上的笑意渐渐消散得无影无踪,只静静的站着,也不言语。
南宫雪见莫非的样子,踌躇片刻才道:“鲜师姐的事,姐姐受委屈了!都是同门的师姐妹,真没想到她能做出那样的事来!今儿听人说起时吓了我一跳呢。好在姐姐没事!”
莫非闻言略略低头笑了一笑,温言道:“原没什么事。鲜伶俐也被打入冷宫,此事本该了结了。可惜……”莫非突然顿住了。
南宫雪见莫非神情,不由追问起来。莫非沉默了很久,最后也只摇头叹道:“有一个猎人。见一只老虎落水,就要淹死,竟然鬼使神差的救了它。可那老虎非但不感激。还要吃了他,甚至要伤害他的亲人……南宫妹妹。你说说,你若是那猎人,你会如何?”
南宫雪愣了一愣,不明白莫非为何要这样问,却还是很认真的道:“这样忘恩负义、不识好歹的畜生,自然是杀了干净!”
莫非闻言淡淡失神,沉默良久。才长长叹出两个字:“是啊!”
南宫雪还要说话,却听万金的声音远远传来“皇上驾到——”
莫非和南宫雪连忙迎驾,见玉妃竟然和皇帝一起来的,不由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微微那一丝诧异。常妃也快步迎了出来,周全行了礼才道:“太后吩咐,皇上来了便可开席,还请皇上花厅就坐,臣妾这就去请太后!”
李柚淡淡点头,在玉妃和一众宫人的簇拥下朝花厅而去。路过莫非身边时步伐有片刻凝滞。却又快步走了过去,仿佛那一刻只是错觉。
南宫雪故意落到后面,挽着莫非的手臂道:“姐姐,太后不是让玉妃好好养胎么?她怎么巴巴的跑来了?啧啧。竟还是和皇上一起。”莫非道:“妹妹不见玉妃今日刻意打扮过么?想来是早打听清楚了皇上的行程,路上‘碰巧’拦的。”这不是李欣玉惯用的招数么?派人盯皇帝的梢,然后装巧遇,莫非扮侍卫的时候便遇见过。莫非见南宫雪脸色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提醒道,“皇上如今正宠着她呢,况且,她是有身子的人,娇贵着呢。你要多小心着些才好。”
南宫雪心中一暖,反手握住莫非的手道:“妹妹知道了。”然后她近似耳语地低声道:“我看皇上并不喜欢她!”
她虽然说得含糊,莫非却是立刻手上使力紧了紧她的手,横她一眼道:“喜不喜欢不是你我可以评判的!这话如何能说得!”
南宫雪尴尬一笑,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莫非心中明白,连南宫雪都能看出皇帝的心意,看来皇帝真是连敷衍的耐心都欠奉了。也只有李欣玉本人才会当局者迷。
晗宁殿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李柚太久没有陪太后用过膳了,太后没用多少吃食,却始终喜笑颜开,看着李柚精神奕奕,看着几位妃嫔国色天香,其中一位还怀着她的孙儿,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高兴了。李欣玉被太后拉着坐到她身边,问长问短,多有叮嘱。常妃始终笑着,偶尔附和几句。莫非和南宫雪沉默的时候居多,倒是李柚面色始终淡淡沉静,偶尔和太后说笑上两句。
宴席尽欢而散之后,众人各自回宫。
整整一下午,莫非都独自呆在画室中,连慕容蓝也不让进屋,直至晚膳时分才出来,安安静静的好好用了有一顿晚膳,在院子里散了散,便早早就寝。
当夜三更,莫非唤醒榆钱,掌灯梳妆,带了慕容蓝、榆钱和几个强壮有力的宫女太监闯入了冷宫,冷冷的看了那个原本娇纵美丽,如今蜷缩在墙角,形容憔悴的鲜伶俐半晌,然后下令将其杖杀。那一夜,鲜伶俐的悲嚎声惊动了整个冷宫。
第二日天未亮,莫非已经跪在太后的晗宁殿门口请罪。太后刚起便听了这消息,陡然眯了眼,紧握着手中的佛珠沉默了很久,却并不召见莫非,也不让她起来。莫非便就这么在冰天雪地中跪着,闻讯赶来的李柚极为“震怒”,剥了莫非的封号,降为昭容,禁足明仙宫,无召不得出宫门半步。如此一番,这件使得后宫震动的“抗旨不遵,私杀妃嫔”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就是太后也始终没有质疑自己儿子的决定。
……
就这样,北庸历六十三年的新年,莫非便独自禁足在明仙宫中,隔绝在皇城新年的一切喧嚣与热闹之外。
这样的日子对莫非来说是惬意的,画画,舞剑,喝酒,睡觉……逍遥自在。然而就在这份惬意中,李柚来了。
正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也是李柚的生辰。宫中的庆典和宴席结束后,李柚没有翻牌子,却在回书房的途中突然折来了明仙宫。
李柚来时,莫非和一众宫人们正在花厅醉酒,喝得几分醉意,慕容蓝便缠着莫非比试剑舞,众人干脆开了盘口下了赌注,就等着两人的胜负。慕容蓝既然答应不动用真气,莫非也是心痒难耐,便命人取来了慕容云随送的相思剑,两人便在花厅中舞斗开来。
剑舞既起,顿时满堂裙裾翻飞,时不时有剑器碰撞的叮咚脆响,花厅不时爆出阵阵喝彩,突然又想起一缕激越的笛音。莫非游目望去,见是明仙宫的小宫女江裳,平日不声不响,寡言少语,不曾想竟然还有这般本事。想是今日借着酒兴才敢放肆这一回。莫非朝她会心一笑,挥剑挡住慕容蓝斜斜挑来的一剑,顿时两人又缠在了一起。
但见厅中剑光吞吐游走,恍若活物,两人来去如风,迅捷如电,偏偏每一招都能看得清楚。两人神态闲逸,眼神中颇为兴奋,舞得极是尽兴。突然,笛声激越,两人长剑同时脱手,飞向半空,在空中交击一下,复又闪电般同时落下,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刚想惊呼,却见两人身影微动,又听两声轻响,两柄剑竟然同时纹丝不动的落入剑鞘之中。花厅中顿时彩声如雷。
李柚看得目眩神驰,击掌道:“痛快!”一面步入花厅。众人回头见是李柚,顿时吓得酒醒了大半,呼啦啦跪了一地,更有喝得醉些的小太监打翻了酒壶,“啪”的一声碎在地上,小太监连忙磕头:“皇上饶命!”
李柚皱了皱眉,“都起来罢!怎么朕一来就拘谨了?倒像是朕扫了你们的雅兴一般!”
“谢皇上!”众人都肃容起身,衣衫不整的也都偷偷理了理,却依旧恭恭敬敬站着,一言不发。
李柚扫兴的摇了摇头,朝莫非道:“陪朕走走吧!”
……
莫非默默跟在李柚身后半步远,淡淡的龙涎香幽幽飘来,融入着梅雪清香之中,说不出的和谐舒服。莫非有些走神,李柚突然驻足,莫非停不住一下撞到李柚背上,连忙退开几步,涨红了脸:“臣妾鲁莽!皇上恕罪!”
李柚转身望着莫非,不知是饮了酒还是旁的原因,莫非的脸红得仿佛就要燃起来,印着月光,两瓣耳垂红得晶莹剔透,如半透明。李柚低头,一缕熟悉的幽幽清香,从发间透出来。他忍不住伸手将莫非一把揽入怀中,低头便向嫣红的耳垂吻去。
莫非脖子直觉的一缩,避过李柚,羞红着脸道:“皇上今日大寿,怎会到明仙宫来?”
李柚静静看了她半晌,手却一分一分的放松了力道,指尖划过她的手,是冰冷的,“今儿有件喜事,你听了必定高兴,朕便……顺道来告诉你一声。”
顺道?御书房和明仙宫也能顺道,那芙蓉城和央都城必定也是能顺道的。这话如何能说?所以,莫非只静静的等候李柚的下文。
“今儿太后懿旨,要朕给云随赐婚。选了几家身世清白的大族嫡女,只待温国公和大元帅再看看,朕便会下旨赐婚了。”
风吹过,一片寒凉,吹落了树梢的雪,吹落了莫非手上拽得紧紧的丝绢……
……
第一一八章 斩不断,理还乱
……
锦帕还未落到地上,却随着寒风翻了几翻往雪中飘去。李柚扬手一把接住,见莫非面上虽淡淡没有什么表情,目光却闪烁难言,藏着复杂的光芒,以为她为自己禁足不能回府道贺而难过,温言安慰道:“原说这样的喜事是可以恩准你回一趟府里的,只是你才犯下如此大的事,朕若是才禁足便又放你出宫,未免落人口实……”说着,将锦帕往莫非递过去,“放心吧,赐婚旨意下了之后,朕会令礼部将婚期压后一些,待过些时日,鲜伶俐的事淡了下去,朕自然会解了你的禁足。”皇帝静默片刻,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你也真是大胆,竟然敢闯宫杀人,朕真是小看了你……”
李柚的话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莫非一字一字都听得很清楚,连起来却有不知道什么意思,只觉得酒劲上来,背上额上逼出一阵冷汗,寒风吹过,扑在身上,翻起了衣角,将一身冷汗尽数逼了回去,身子便在这冷风中微微发着抖。
李柚将莫非的手帕递在半空半晌也不见莫非伸手,方觉她的脸色红得有些不正常,一握她的手,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拉入怀中,只觉得仿佛抱了一块冰块入怀,“你这是怎么了?这样冰凉?”
莫非被李柚抱住,还是愣愣的没有回过神来,只觉耳边还响着那句‘朕给云随赐婚’,整颗心砰砰乱跳,仿佛有人在狠命的撕扯,“撕啦撕啦”全碎了开去。
直到李柚大呼一声“传太医”又将她抱起往暖阁走去,方才回过神来。
莫非心中思潮翻滚,抬眼见李柚冷峭的眉眼间掩不住的焦急。抱着她快步朝暖阁而去,莫非鼻头一酸,眼泪一下子汪在眼眶中。直欲夺眶而出。连忙将脸埋在他胸前衣襟上,熟悉的龙涎香浸鼻而来,一时千言万语。满心的悲苦惊痛都化成了泪水潸然而下,李柚衣襟上金线绣着的龙纹在泪光中变得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楚。唯感受着李柚身上的温暖,听见李柚胸口的心跳,略有些急,怦怦的入耳,心底深处那抹无法抑止的悲辛煎熬,忽然在这结实的怀抱中,在这平稳的心跳中。幻成了一缕依靠与安心。
莫非哽咽难言,待一众宫人都被皇帝的那声大呼惊得前前后后跑了出来,才竭力平息了心境。见跪了一地惊慌失措的宫人,羞得连脖子也红了,连忙挣扎着要下地,却被抱得更紧了几分。只好轻轻开口哀求道:“皇上,臣妾没事,只是多饮了些酒,又吹了风……”
李柚道:“酒后最受不得风寒,太医来看看总是好的。”又朝地上的跪着的宫人道。“还不快去传太医!”明仙宫首领太监连忙应“是”起身快步跑了出去。
莫非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低声道:“臣妾没事,皇上让他们都散了吧!”李柚唔了一声,道:“都回去喝酒去。”众人连忙磕头退了下去。却也不敢真的去喝酒,只连忙将花厅收拾了,各自当起了职守。只慕容蓝和榆钱跟着李柚和莫非进了暖阁,方便伺候。
见李柚将莫非轻轻放在贵妃榻上,自己在梨花木案几边坐了下来。慕容蓝忙过朝榆钱道:“皇上和娘娘今儿都吃了酒,去沏酽茶来。”榆钱连忙应声去了。慕容蓝又朝李柚和莫非道:“娘娘酒气上头,怕是酽茶也解不得,奴婢去给娘娘准备一碗醒酒汤。请皇上和娘娘稍坐。”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余李柚和莫非二人,李柚突然道:“朕稍后会下旨,让冯春每日过来,你乘着禁足的这些日子,好好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