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债桃花劫:诱拐腹黑少主第39部分阅读
孽债桃花劫:诱拐腹黑少主 作者:rouwenwu
在冥幽宫住的院子,那时有寐姬…后来有乐乐…
一路恍然,想着现今住在这里的又会是怎么样的人,却不曾想,到了地方,才发现清荷院已经被封闭了。
看着紧闭的院落大门,以及荒芜丛生的杂草,夏夏反倒笑了。
“姑娘,这是冥幽宫的禁地,你还是不要随意来的好。”
来人又是无声无息,夏夏一惊,回头才发现,竟然是冰儿。
望着眼前这个曾经百般看不顺眼的对头,现在却生不出什么厌恶感来,反而觉得她浑身充满了宁蔼沉静的气息,真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所以夏夏暗暗点头,婚姻果然是改变女人的巨大因素!
她早已得了琉璃的消息,说冰儿和三帅年前就完婚了,还是公子陌亲自做的主,只是这场婚礼并不顺利,三帅把他一贯的倒霉运直接带到了大喜之日,据说又是被砸场又是被抢婚,被抢的还是新郎不是新娘。
虽然消息并不明确,但是夏夏心中大概有数,这个始作俑者是谁了。
试想,敢无视公子陌的权威,又对蹩脚新郎如此执着的,能有几个人呢?
“我迷路了。”
夏夏面对冰儿很坦然,虽然她一身轻便紧身服,脸上还蒙着面纱,着实不像半夜出来散步的人。
☆、少主必经之地
冰儿点点头,并没有详细追究的意思。只是望着眼前凄清的庭院,目光深远。
“这个院子被封之前,可是住过两个了不得的人物。一个毫不起眼却狂妄至极,另一个迟钝呆笨实则深藏不露…”
夏夏皱了皱眉,有些犹疑,冰儿跟她说这个做什么?
“后来呢?”
“后来?”冰儿喃喃重复了一句,似乎想到什么可笑的事情,哼了一声,“后来,毫不起眼的那个离开了,却带走了冥幽宫最珍贵的东西。深藏不露的那个更是一鸣惊人,一跃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对象,身居高位…”
夏夏有点猜到,深藏不露的那个说的大概是乐乐。冰儿婚后就退居幕后,不再操持冥幽宫的琐碎事物,而凌霜殿殿主一位,正是由乐乐接了去。不过冰儿大概并不知道,乐乐更是血刹殿的第一把手,要不然,当初直面相对冰儿也不会认不出她来。
只是,她有些怀疑,那个毫不起眼的,是说她么?
她好像没有拿过她们冥幽宫什么珍贵的东西吧?倒是她们冥幽宫,很是克扣了一笔她的遗物,就是后来百折扇闯进来,也只弄回了一块玉佩和几瓶药。
“这样你不高兴?”夏夏试探地问。
“我?”冰儿回过头,望着她,莞尔一笑,“我为什么不高兴,我一直都是赢家。”
第一次看见冰儿笑,夏夏很是怔愣了一番,真没想到,冰儿笑起来居然那么…和煦?
不过,她说的没错,她确实是赢家。
她嫁给了自己心爱的人,哪怕她的对手在任何方面都比她强,她心爱的人也终是选择了她。
忽然,夏夏脑子里就冒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乐乐情场失意,难道移情别恋了吗?!
这个念头一出,五脏六腑立刻又开始纠结,好好的游园之兴顿时被扫个一干二净。
“我回去了。”她摆摆手,一副对别人的故事兴致缺缺的样子。
冰儿却诡秘一笑:“怎么?现在认得路了?”
夏夏摆到一半的手有点僵。
“花园西径,望山小凉亭,兰翠湖边,少主每日必经之地。这清荷院,他是不会来的。”冰儿说完再不多话,袖摆一挥,人就翩然而起,朝远处掠去。
夏夏却被她这番奇怪的话奇怪的反应弄得心情有些乱,不,事实上是,相当糟糕。
所以,当她回到独梅院,正撞上唐柳趁着月色偷偷摸摸往外溜的时候,毫不客气地警告道:“虽然冥幽宫男女之防不算严苛,但我们毕竟是外来者,凡事讲个分寸,自己掂量好了,不要被什么有心人抓到把柄!”
一通话说得声色俱厉,直把唐柳吓得呆如木鸡。到夏夏甩身回屋,她还惨白着一张脸站在院子里。
而夏夏也是好久才回过点味来,气呼呼地想到,冰儿以为她跑去清荷院是要夜半邂逅公子陌么?!
开玩笑!还把公子陌的行踪透露给她,她安的什么心?
不过,夏夏虽然也有些期待再见那块万年不变冰山,却不会刻意撞上门去,她还有其他一些事情要做。
☆、毒势凶险
只是,这事情要办得避过耳目,却不是那么容易。
冥幽宫虽然没有特意说限制她们的自由,却肯定会派人监视她们的行踪,不至于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不过这机会也是来得巧合又及时。
夏夏正若有所思地逛到厅里,就见桌上摆着一盘甜汤,本是盘算着自己的心事,可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
迅速蹿到隔壁屋子里,探进一个头,就问:“书雅,厅里的甜汤哪来的?”
江书雅猝不及防有人突然冒出来,吓了一跳,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推进暗处。
要是夏夏看得没错,应该是胭脂水粉的盒子。
她心里暗暗好笑,别看江书雅一向素颜出镜,一副清新质朴的样子,原来也是好这口的。
或者说,环境改变了她?
“甜汤?什么甜汤?”她慢慢镇静下来,才恍然道,“哦,你说那个啊,是膳房送过来的甜点。”
“很香哪!感觉味道不错的样子,我先尝一碗了。”
“算了吧!从来也没见膳房主动送过甜点…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江书雅话才说到一半,卡壳,因为夏夏早已不见了踪影。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先发现夏夏出事的是唐柳。想来她是为了夏夏先前那番话一直忐忑不安,是要去找她说点什么的。
谁知道一去夏夏屋里才发现,夏夏整个人倒在地上,脸上发青,唇色黑紫。桌上是四碗喝的精光的甜汤。
中毒之状一目了然。
于是乎,独梅院里沸腾了,白衣女迅速介入,懂医术的白衣女们也纷纷涌入。
因为,这次中毒不仅是夏夏,另外的屋里也有两个姑娘中毒,和夏夏的症状一模一样。
而且毒源很快也查明了,就是那发到挨门挨户的甜汤。
这么一出一搞,倒也弄得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大家小姐,人人自危,这一宿便谁也没有歇好。
白衣女里还真是有那么一批人才,毒源一出,分析,配置解药,有条不紊,没花多大功夫就水到渠成,两个中毒的姑娘很快就脱离了危险,只需稍加调养就能恢复。
唯独夏夏这里除了纰漏。
一帖解药下去,不但不见好,反而毒势更加凶险,隐隐还有变异的症状。
接着,一干白衣女全围到了夏夏这里,开药的开药,针灸的针灸,还有奇异的焚香烟熏疗法。一群人忙得焦头烂额仍不见病况转好,反而渐渐的,毒侵五脉,情况越发不乐观了。
几个白衣女一商量,不敢胡来了,这事本也是她们的疏忽,并不敢上报,不然少不了一顿责罚。几人一合计,干脆买通些暗卫,送去青老那里医治得了。反正便是上报了,也是一样处理。
至此,夏夏的目的也算达到了一半。
青老的地盘仍是个闲处,不见人烟,冷清僻静。破漏的茅草屋不见有半点修缮的痕迹。不过这处总是阳光充裕,到是合适老头子一个人常年摆弄草药。
☆、冥烈瘫了
夏夏猛然睁眼,翻身下床,先是举着胳膊好一阵咂舌,森森后怕地回忆着被扎了一肘子针的情形。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要用装病装死这样的馊点子了!
后怕完了,又是一阵心疼自己压箱底的宝贝。
她这个特殊体质,为了装中毒不得不下狠药,还要不间断地下,浪费了多少精贵的药材不说,还给自己找罪受!
“你如今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以后别这么胡闹了。”青老静静地坐在门槛边,仍是粗布麻衣,慢慢咀嚼着一根不知名的草药。
“不闹一闹哪里见得到您老人家?”夏夏并不做任何掩饰。
她知道,如果说冥幽宫里有什么人一定能够认出她来,那就非青老莫属了。
不为其他,只因为他是个高明的医者,他知道她的秘密,且,他是他爹的师傅,对她爹实在再熟悉不过。
“你要见我?”青老反问,却没有显得太过惊讶。
“嗯,我在找我爹娘。”
青老啐了一口,将刚嚼进嘴里的药材吐出来,才慢慢起身,道:“老夫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了。”
夏夏闻言也不失望,反而一副好耐心地坐到草榻上:“没关系,我只是来问一些他们早年的事。”
“哦?”青老眼神微顿,随即道,“那便问吧。”
夏夏也不客气,直接道:“二十年前我爹遭到凌家家主追杀,那时他们真的有一个孩子了吗?”
青老一顿:“应该没错。”
“后来呢?那个孩子呢?”
“不太清楚。”
青老说这话时,却转过头,不看夏夏的眼,想来,他并未说实话。
只是夏夏得到的消息是,那孩子遭到了仇家毒手,看上去,活命的机会不大。不然,她该是有个哥哥的不是吗?
“那时,冥幽宫主也是我爹的仇人吧?”
青老深深看了夏夏一眼。一年不见,丫头的气质已然不同,说话如钢似铁,隐约可见当年的狂妄,却多了更多底气。
想来,是得了一番很特别的奇遇。
“也不算吧。年轻人的事,老头子懒得管,何况我和你爹早就断了师徒情分,他的事我更不会上心。”
“是吗?”夏夏不置可否地一笑,“我爹你不在意,冥幽宫主你大概还是在意的吧?以你本事却愿意寄人篱下,何况待遇还如此恶劣,想必总是有些原因的吧?”
这个就完完全全是大胆的猜想了。
但是夏夏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青老脸色一变再变,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你就为这个来?”
“前辈直言吧!”
青老看着夏夏坚持的脸,再叹一口气,道:“我只能说,我认为他们是对手,却不是生死仇敌。为了一个女子致对方死地,他们都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你来这里找你爹娘,大概是找错了…”
夏夏望着青老,研究着他每一个眼神,每一次皱眉,最终道:“冥烈在哪里?”
冥烈真的伤的很重,非常重,她爹的毒功原理是,生生将自己身体里常年累积的毒素由内力直接逼入对方体内。
所以,冥烈瘫了,他走不远,他就在冥幽宫。
☆、嗜睡症
青老无奈,还是原原本本告诉了夏夏。老人有直觉,即使他不说,她要靠其他法子查到也是迟早的事。这不连冥幽宫都混进来了么?
只是末了又叹了句:“丫头,你不该回来啊!”
夏夏愣了愣,勉强记起来,似乎青老从第一次见她开始,就一直在警告她远离冥幽宫。
如果说,当初是因为她的血可以救公子陌,他不想她陷入困境,那现在公子陌已经没事了,毒也解了,又为什么说她不该回来呢?
只是她耸耸肩,一脸不在意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回来。”
关于这里的所有回忆,着实算不上美好。
青老摇了摇头,摆了摆手,无声的逐客令示下。
夏夏也不是什么没眼色的人,虽然多少有些无趣,但是套不到多少信息也就没打算耗太久。
只是走到门口,犹豫再三,还是问了一句:“公子陌出什么毛病了?”
公子陌出毛病了,匪夷所思的毛病。
夏夏直到独自离开走在路上,还扭曲着一张脸不明所以。
青老说,公子陌得了嗜睡症!
嗜睡症有很多种,有些是精神状况不好,有些是疾病诱发,每一种的症状也十分不好玩,猝倒,幻觉,瘫痪,都是些危险要人命的东西。
可是公子陌的症状又与这些完全不同,完全跳脱于夏夏的对病理的认知以外。
据青老的猜测是,公子陌之前中寒毒太久,病根深植,又因为解药量不够清毒清得不算彻底,所以机体在短时间内还是有惯性寒冷症状。而身体对这一症状进行了自我调节,一旦发冷,便自然进入睡眠状态,以保持身体体温,扼制余毒扩散。
总的来说,算是解毒后的后遗症。
据说只要他动用上乘内功,又或者受伤之类,就更加嗜睡。
夏夏其实是半信半疑的,因为有些推理根本违背了她的医学尝试。只是一想到她跟他在寒山相遇的一天里他基本上都在睡觉,就觉得又窘又好笑。猛然又想到征婚初选的现场,某人冰雕似的坐了大半天都一动不动,被踩了一脚才后知后觉,不会也是在睡觉吧?
天!要是那帮小姐们知道事情真相表情该多么丰富多彩啊!
某人这么一路走着一路想着,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已经先丰富多彩了。
只是她的乐子没想完,路上却遇着了马蚤动,有人挑衅,有人谩骂,间或,还有动手的声音。
夏夏本来可以绕条远路远离是非之地的,只是这么一想,又听见了熟人的声音,还不止一个,犹疑了一番,还是决定前去看个究竟。
起冲突的大概分两帮人,一边是江书雅和唐柳,一边以蓝儿为首,后面跟着些面生的小姐或者白衣,甚至是,冬雪也在其中,一脸犹豫。
事情也不复杂,就是唐柳夜夜看星星的事终于被爆料了出来。那个冬雪本就看她不惯,一次偷偷跟在她身后出门,竟然发现所谓地看星星其实是跟男人私会!
☆、私会曝光
夏夏虽然对此早有觉悟,却也万万没想到,唐柳私会的男人,居然是公子陌。
以至于她们吵闹作一团的好一会儿,她都愣愣听着,没有插话。
“小jian人,凭你也配肖想少主?你算什么东西?还不老实交代,你到底用什么办法勾引少主的?”说话的也是一个大家小姐,本来也不比唐柳尊贵多少,可大概因着站在白衣女们身后,嘴脸倒越发嚣张起来。
唐柳本来就胆小,哪见过这样的阵仗,一张小脸瞬时花容失色,梨花带雨:“我…我不知道他是少主啊…”
然而此话一出,更是惹得对面一阵愤愤不平。
她们整天耍尽心思就为了能博得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少主的欢心,却不想这妞儿背地里占尽便宜,还狡辩得一脸无辜。
她们认定,是唐柳耍了什么伎俩,诱惑了少主。
就连白衣女,虽然不说话,把那些个大家小姐当枪杆使,心里也不舒服得很。
这样一个没本事没气质的小丫头,凭什么能得少主眷顾?
夏夏有点犹疑,因为搞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听着骂唐柳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也忍不住插嘴道:“就算少主看上唐柳也是她的福分,你们在这瞎嚷嚷算个什么劲?有本事只管自己去使手段,少在这里一副见不得人好往死里踩的嘴脸!”
“哟呵,蒙面妞你也来掺和?怎么,打定主意要跟我们做对?你也不掂掂自己分量?”一个大家小姐嗤笑道。
“呵呵,瞧她整天蒙个面纱样,定是见不得光…”
“啧啧,我倒以为她已经死了,据说昨天被人下毒鬼门关走了一遭,难道,阎王也嫌弃收她么?”
夏夏一出头,炮轰对象立刻转移,江书雅在一旁气得胸口起伏,大骂道:“你们这帮卑鄙小人还好意思说!那个下毒的钱四小姐分明是你们的同伙,说不定就是你们怂恿她干了这下作勾当!”
顿时,对面人脸色一变,中毒的和没中毒的心中升起不一样的心思。
“你少血口喷人!钱四的事是她一人所为,冥幽宫已经查得清清楚楚,钱四自己也已认错受罚,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哼,门都没有!”
“你们!”
“行了书雅,别跟这些蠢货一般见识,没的降了我们的品格。唐柳,跟我走。”
夏夏直接挥手格挡江书雅,以免她沉不住气闹出什么事来。白衣女们在一旁虎视眈眈,却从开始就未曾发话,纵容那帮蠢小姐口不择言,也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最明智的选择,还是不起冲突,早早离开是非之地的好。
然而,这种想法总是一厢情愿。
“哼,臭biao子,得了便宜还想卖乖?给我站住!”
说时迟那时快,一枚石子直接打到唐柳小腿上,她没有功夫不晓得警惕躲闪,被砸中了就是一个大踉跄,好在夏夏及时伸手提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她摔得太实,只是膝盖磕到了地。
然而下一刻,夏夏又忽然松了手,整个人翩然飘出去,极快,一个巴掌,干脆利落地落在那说话的小姐脸上。
☆、教你做人该有的教养
整个过程连贯迅速,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直到五指印浮凸显现,红肿刺目,烧得那小姐火辣辣地疼,她才回过神来。
“你,居然敢打我?!”一出口,必然歇斯底里。
夏夏出完手就早已飘退,此刻满脸淡然冷漠:“教教你做人该有的教养!”
夏夏觉得自己的脾性比当年真正是好了不知道多少了,可即便这样,也总有不长眼的东西一再来挑战底线。那小姐的话,实在也太不入流,太侮辱,但凡有点脾性的人也是忍不下去的。
只是夏夏的出手也着实太雷霆,连唐柳都一时忘记了哭,呆呆看着她。
“你!你找死!”那小姐大概真是气疯了,连恶毒话也不会说了,直接挥舞着拳头就朝夏夏冲来。
夏夏冷冷一笑,傲然站在原地,直到她拳劲用老不可收,才堪堪向左一避,于是乎,那姑娘就被自己的力道绊了个不稳。
也不知道她一大家闺秀谁教她的三脚猫拳脚,只是跟专业的比起来,就太小儿科了。
“我跟你拼了jian人!”
夏夏眉眼一厉,眼中透出狠戾之气。
她觉得自己从第一次双手染血开始,心态就不怎么健康了。尽管她一直学着控制自己的脾气且颇有成效,可一旦有人惹到她动真怒,心中总会不自觉升腾起肃杀之气。
潇潇曾这样劝阻过她:这是一条不归路。归不了的,是心。
可是,她现在仍然庆幸自己有实力,有能力保护自己,不用受着欺侮还憋着气,不用像唐柳那样委屈至极还毫无还手之力。
迎着拳风,夏夏微微笑开,刚才那一点真怒也缓缓化解了去。
因为实力的差距,因为看见眼前人的弱小可笑,所以不屑,不屑与之动真怒。
真是一个奇怪的轮回。能够豁达开朗之人,却往往是那些实力强悍之辈。
发狂的小姐再冲过来,夏夏也不过是想出手小施惩戒,并没有动真格的意思。
然而,异变陡生。
一直作旁观状的白衣女领头蓝儿忽然一跃而起,撞飞了那大家小姐,自己迎着夏夏的招数当面冲来。
夏夏一惊,立刻运气内力,两人轻对一招即分开,居然平分秋色。
夏夏也没用全力,是以为蓝儿终于开始干预,并不想事情闹大。
然而她失算了。蓝儿一招手,后面一白衣女就手丢出一把长剑,仿佛早就准备好似的,长剑出鞘,立刻向她刺来。
夏夏秀眉紧皱,完全不知这蓝儿什么用意,只得顺手转出随身匕首,专心应对,见机行事。
不得不说,夏夏的武功和潇潇琉璃这样的绝顶高手比起来,也许只能戏称做花拳绣腿。然而对于蓝儿这样的普通高手而言,却是货真价实。可以说,比之当年的一殿之主冰儿,也不遑多让。
所以即便是蓝儿仗着长剑优势,也分毫没有占得便宜,反而要聚精会神,一不留神就要露出险情。
就连诸多围观者也隐隐看出,蓝儿并非夏夏对手,只是每每斗到激烈处,夏夏会适时抽力,似乎是要逼蓝儿知难而退。
☆、暴露
这让所有人很吃惊,尤其是会武的白衣女已及江书雅。因为她们谁也没有看到过夏夏认认真真动武。
而夏夏也渐渐意识到了,蓝儿似有意挑衅。一而再再而三地攻击她的面门不说,明明知道自己落了下风也决不罢休,甚至没有丝毫神色变化,反而越攻越猛,颇有不死不休的架势。这让夏夏心中产生了极不好的预感。
她欲速战速决,立即加强了攻势,蛇腕一翻,蜿蜒向前,身形同时扭转躲闪,准备直接割蓝儿手腕,迫她弃剑。
只是临末,又犹豫了一下,将刀锋翻转,换成了刀柄。
夏夏攻手,蓝儿攻面门,双双相对,这一次谁也不退缩,眼看,胜负即分。
“住手!”
冰冷的声音如锋芒突袭,如雪山般巍峨沉重,夏夏心神一荡,匕首下意识错开,没有继续攻击。
长剑也同时微错,只是那一瞬间,蓝儿脸上忽然绽放出得逞似的微笑,剑尖一挑,顺着收势,红色面纱轻轻飘落,无声。
“少主。”白衣女们纷纷低头行礼,唯有夏夏一袭大红紧身短袍,扎眼地伫立在人群间,暴露在空气中的面孔布满了错愕与惊慌。
“在冥幽宫的地盘私斗?一个个长了好大胆子!”公子陌的声音低沉,并不激烈,却仿佛有千金迫压之势,逼得在场每一个人喘不过气来。
夏夏僵硬着身体,缓缓抬头,心情复杂。
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暴露呢…
公子陌今天未带面具,想来这也不是他的习惯,先前不过是个单纯的掩饰罢了。他的眉眼甚至比从前更为冰寒,凝结着天地不化的寒戾之气,所过之处,一片萧杀冷凝。
夏夏知道,这是他动怒时特有的气息。曾经,她视之为魔鬼般的气息…
他的眸子微扫,轻易落到她的面孔上,紧紧锁定。
夏夏忽然心中一颤,那双如渊深沉的黑眸中,居然没有半分惊讶?
薄唇轻启,他一字一顿道:“既来了冥幽宫,就遵守冥幽宫规矩,所有敢于挑战我耐性的人,都先掂量好了后果,是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那一刻,夏夏心中居然也有些发寒,因为那个森然的眼神,因为那话是对着她而说。
而她心中的寒,不是因为怕了那话中威胁,而是…她困惑了…他是在警告她吗?
这时,跟在公子陌身边的乐乐也慢慢踱上前,象征性地扫了一眼诚惶诚恐的众人,冷声道:“钱四小姐的愚蠢行为不但毁了她自己,更是牵连了她的家族亲人,望你们引以为戒,不要没得给自己找罪受。”
“乐乐姐,我们知错了。”
蓝儿等人赶紧单膝下跪,这一唱一和,明眼人都看出来是乐乐在给她们找台阶下。
然而公子陌并不打算轻易罢休,满眼冰寒如针尖般刺入夏夏心底。
“所有聚众闹事者,按宫规处罚,无一例外!”
此话一出,乐乐当即恨恨瞪了一眼公子陌,口鼻喷气,跺脚离开。
没有人能扭转公子陌的决策。乐乐也不例外。
☆、一场设计
“蓝儿,愣着干嘛,还不走?”远远的声音传来,蓝儿偷瞄一眼公子陌,见没什么异议,感紧招手示意自己手下的白衣,跟着乐乐的方向而去。
却不知,这两人关系何时变得这么紧密了。
公子陌也动了,他向着夏夏的方向,步步而来,每一步,仿佛都载着无形的压迫,逼得夏夏心如擂鼓。
他看她的眼神那样陌生,那样…无情,以至于夏夏开始怀疑,曾经她以为真切发生过的那些事,追逐过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是她的幻觉?
“我…”
想要解释点什么,想要不那么被动。然,他从她的身边径直擦过,并不曾停留。
“还跪着做什么?起来!”那话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身后一直处于激动状态的唐柳。
她抽抽噎噎,步伐也不能站稳,委屈道:“我…我不知道你是少主…我没有要勾引你…”
“起来。”公子陌皱眉,冷声道。
“呜呜呜…”唐柳边哭,边又绊了自己一脚,好不容易站稳又跪在了地上。
“扶她起来。”公子陌终于微缓了口气,对旁边的江书雅说。顿了顿,又朝空气里道“夜玄,带她们去枯风院。”
夏夏慢慢回转身,满脸木然地看着那个始终背对她的白色身影,张了张嘴,却发现似乎哑了声音,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听着他们看着他们,直到白色的背影开始远去,也未曾发出一个音节。
终于,白衣顿足,微侧头,却吐出一个将夏夏完全石化的字眼。
“滚。”
那些从公子陌出现开始就吓得大气不敢出的大家小姐立刻腿软地抱头鼠窜,做鸟兽散。
唯独夏夏始终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目送白衣的翩然离去。
再不曾回头望一眼,再不曾留哪怕一句话。
冷风吹过,夏夏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寸寸冻裂,握着匕首的手有些麻木。
她不明白,人为什么可以在几天之内,变得这样彻底…
还有她的心,为什么如刀绞般寸寸开裂,其间仿佛有风声呼啸而过,徒留一片寂凉。
这算什么?
“怎么,没想到自己也有这样一天吧?”刺耳的声音毫不掩饰讽刺之意,忽然响彻在耳边。
夏夏蓦然抬头,看见去而复返的乐乐,以及她不似先前超然的态度,脸上的幸灾乐祸之意盎然。
她玩味地笑着,慢慢走近:“很失望吧?没想到你会变,他也会变吧?哈哈,我很好奇,你先前期待过什么?”
夏夏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却演绎着自己完全陌生的表情笑容,恍然意识到,蓝儿的行为太莽撞了,过程太执着了,而公子陌和乐乐出现…太巧合了…
所以说,一切不过是一场简单的设计?
所以说,有些人,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只等着看她众目睽睽下演这一出可笑的戏给她们看?
那么公子陌呢?
当她在寒山决绝弃他而去时,当他知道她偷偷摸摸去而复返又混进他的征婚大队时,他是不是也觉得她十分滑稽可笑?
☆、如此聒噪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的样的滋味。愤怒吗?不。伤心吗?也说不上。
她只是定定看着乐乐,喑哑着声音吐出四个字:“你也变了。”
嘲笑的嘴脸一闪,眸中冷光乍现。
乐乐收了笑容,状似亲昵的凑到夏夏耳边,低喃道:“别着急跳脚,好戏才刚开场呢!你的对手不是唐柳,是我…”
于是乎,夏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一来就受到了这种近乎刻薄的针锋相对。
就像冬雪说的,她乐乐,才是公子陌内定的未婚妻。
夏夏眉眼微敛,退后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淡淡道:“我还以为,你的对手该是冰儿。”
乐乐脸色骤变,半晌,不怒反笑:“一年不见你还是一样牙尖嘴利,很好,很好,我记着了。”
她抽身甩袖,声音重新冰冷道:“记着去司行院,自己领罚。想来你也是记得路的。”
说完,她冷笑一声,这才彻底离去。
夏夏不知在那条岔路上站了多久,直到僵硬的全身重新瓦解,反而变得虚软,才面无表情地往回走。
走着走着,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
“乖楼主,不难过啊,这公子陌也忒没有眼力见儿,我们这么大一个美人摆在面前他看不见…”
夏夏没有理会袭方,径直往前走。
难过吗?不,不,倒不如说是…无所适从…
因为大背景的改变,因为人心的改变,因为时间的仓促,这一刻,她很无措。
与其说她在意公子陌态度的突然转变,不如说她更在意自己心里那种复杂的感觉。
那被无视时一瞬间的落空感,那不算积极的期待被现实打破时的刺痛,以及看着他对唐柳关切时的胸口拥堵。
前所未有的复杂,且不知滋味。
如果一定要她比喻,她觉得像心肌梗死…
“乖楼主,不要不说话嘛!不就是个男人嘛,这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嫌少么?改明儿咱也给你办个征夫大会,保管比他们冥幽宫排场大百倍…就是在咱红楼内部挑一个,比他出色的也大有人在啊!”
另一道黑影闪过,也落在夏夏身边,先瞪袭方一眼:“四哥,你少说几句。”
“我有说错嘛?就是大哥也比那小白丨脸强啊…”
夏夏忽然顿足,瞪了一眼袭方,语气生硬道:“三天之内,我要知道冥烈的具体藏身之所,不出意外的话,我要见他一面。”
虽然青老其实已经告诉了她冥烈的大致位置,可她还是乐意派个人去探探虚实,尤其是,当这个人在她心情不好时还如此聒噪。
袭方看着夏夏只冲他说,却不对潇潇说,立刻鼻子哼气,一跺脚,飞身上屋,嘴里还不忘嘀咕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潇潇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夏夏肩头,却什么也不说。
夏夏鼻子登时一酸,把头埋进潇潇怀里:“姐,也许我来错了…”
有关这个地方的记忆对她并不算愉快,然她依旧固执地来了。只是,如果她早知道是要面对这样的难堪,那还不如不来。
☆、当局者迷
潇潇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也不劝解,只是有一下没一下抚着夏夏的后背。
有些东西,她作为过来人,也许比夏夏自己看得都清楚,但是她没法说,说也无用。
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些东西,教不来也说不清,只能靠自己花时间去体悟。
然后,做出自己要的选择。
想到此,她自己心中也不免凄凉苦叹,她当初又何尝不是当局者迷呢?若她再彻悟一分,若她在坚持一分…
忽然,她抬头问道:“夏夏,你想不想找回场子来?”
夏夏一愣,默默摇头。场子?她想也没想过,这根本不是场子的问题。
就好像,如果换个人像乐乐那样讥笑她,挑衅她,她必定暴跳如雷,要伺机报复。可因为那个人是乐乐,她心底便没有了怒气,只有落差,讽刺和苦涩。
“夏夏,想不想看公子陌吃瘪?”潇潇不罢休,继续用蛊惑的口气忽悠。
夏夏困惑地抬起头,眼睛眨巴眨巴。
这世上,还有能叫那冰块吃瘪的事么?苍蝇叮蛋还得有缝呢,公子陌那人冷清得几乎无懈可击。
潇潇一看那表情,懂了,立刻会心一笑,宽慰道:“你安心待着办你的事,等姐好消息,姐定让你看到他吃瘪的样子。”
心中却是好一阵狞笑,哼哼,敢设计他们红楼楼主,那就等着她的反设计吧!
夏夏目送潇潇离去的背影,心中好受了一些,却没有把她的话当真。
毕竟,潇潇的提议太过跳脱于她的理解之外,她也只当她是找乐子逗她开心。
独自去了司行院,领了罚。
说起来,好在她毕竟是外来者,司行院也并不清楚底细,并不敢动用体罚,只是罚她去浣衣房洗五日的衣服。
不过后来她才意识到,这活计跟体罚其实有的一拼。
漫无目的地逛到天黑才回独梅院,一进门就看到唐柳在大厅里坐立不安,膝盖上绑着厚厚的纱布,一条腿上还架了木板,导致她走路也一群一拐。江书雅却不见踪影,屋里的灯也没有亮着,也不知是不是这么早就歇下了。
看到她的出现,唐柳明显一颤,眼中露出畏惧之色,还有点点心虚。夏夏虽不完全理解她的感受,却看明白了,人显然不是特地等她回来的。
饶是如此,她还是盯着那被精心包扎过的伤处一阵恍惚,直看到唐柳面无血色,才转身回屋。
她想,唐柳大概是不需要她的慰问的,她的表情已经完完全全出卖了她。
也是此时,夏夏颇有感叹地意识到,原来自己是如此不受人欢迎啊!
不过,这还不至于成为她的困扰。大不了,以后独来独往也就是了。
所以第二天,她就自己往浣衣房去了。想来,有公子陌撑腰,唐柳她们也必然不会在那“聚众闹事者”之列。
曾经,对夏夏来说,浣衣房一直是一个传说中的地方,这是一个和冥幽宫整体体系相对隔离的小团体。里面的人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冥幽宫人,有的是犯了大错终身被贬,有的是无意被救的老弱妇孺,有的则是掌握了秘密不能放归的陌生人。
☆、事与愿违
她们被终身圈禁在冥幽宫一隅,洗衣打杂,廖渡此生。
夏夏和其他几个大家小姐都被罚到此处洗衣,想来,却也是借此机会磨磨她们的心性。
浣衣房的大妈大婶们并没有外面传得那么恐怖,反而很随性温和,知道她们是受罚而来,也就按照规矩给她们分配量额,并没有什么虎落平阳被犬欺事件,反而有些很热心的大妈大婶还会给出些经验之谈,教她们怎么样把衣服又快又好地洗干净。
只是几位大家小姐大概平时被捧惯了,根本瞧不上这些她们眼里所谓的下人,个个没有好脸色。
大妈们也都是人精儿般的人物,见此自然不会再热脸贴了冷屁股,直接也将她们晾在一边,任她对着满堆衣服愁眉苦脸去。
洗不干净,重洗,洗坏了,责任也是她们的。
倒是对夏夏很热心,这个指点一句,那个关心一句,大人小人边洗边聊倒也不算无趣。
尤其是,夏夏发现这些大妈的八卦功夫可真不一般。这个说:“前日我在一件青衣里捡到一封写给xxx的情书…”那个说:“居然有人忘了一张银票塞兜里被我捡着…”
边听边洗,倒也津津有味。
她们洗的衣服多为青衣和黑衣,因为凌霜殿姑娘起居都是自己打理的,唯有整日风尘仆仆人堆里打滚的青衣黑衣,却是没有这个闲工夫的。所以,这些衣服也尤为难洗。
夏夏因着几位大妈眷顾指点,在饭点前也就完成了份额,而那些个大家小姐却都哭丧着脸,发上脸上衣服上都被污水打湿了,个个狼狈不堪,却也没能将手头几件衣服洗得干净。
这样看来,夏夏觉得受罚五天倒也不错,权当一项人生体验得了。
愿望总是美好的,可惜有一句话叫“事与愿违。”
第二天再到浣衣房,夏夏就发现那些热情的大妈都瑟缩一边不说话了,主事的成了三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不是凌霜殿那种统一规格的白衣,而是普通的白布白裙。
呃,其实夏夏觉得,白纱裙因其外形好看也就勉强能接受了,可白布白裙穿起来真像披麻戴孝啊!
后来,她也是辗转得知,这三人喜欢白衣也是有原因的。
这三人本来都是凌霜殿之人,且是有资格出行执行任务的那一类,只不过在一次任务中犯了错,才被公子陌贬了过来。而且非常倒霉的,是无期徒刑…
而夏夏也在拼拼凑凑的八卦叙述中,勉强推理出来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三人被贬的原因,还多多少少和她有关。
当年,她初入冥幽宫,还和一个倒霉蛋在冥府的擂台上交过手,而这三个白衣女,就是当时她们那一擂台上的裁判。
那个倒霉蛋本就是冥幽宫安插的人,后来却被隔壁台上潜伏伪装的袭方用毒暗算了,还彻底成了废人,公子陌追查下来,知道这些人有大问题,却不想三个白衣疏于考虑,把人给放跑了,于是迎来了一场灾祸。
☆、天地之小,冤家路窄
失职,思虑不周,其实跟夏夏没多大关系。只是三人显然不这么想。常年累积的怨气终于寻到了发泄对象,顿时把夏夏当成了杀父仇人一般,只那眼神,就快将她瞪成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