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12部分阅读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 作者:rouwenwu
苏慕容端着细瓷茶盏,笑着朝沈斯晔一扬下颌。“喏,他妹妹也喜欢去那地方。”
唐嫣好奇的问:“您说的是承华公主?”
沈斯晔举杯浅饮,并不太想多讨论这个话题,笑了笑。“不然我还哪来的妹妹。”
苏慕容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时候点的菜陆续端了上来,先是九道冷盘,冷盘之后第一道菜就是锅巴虾仁,然后松鼠桂鱼、蜜汁火方、荷叶粉蒸鸡等等姑苏名肴流水一样摆了上来,每三道菜后都有一道甜点,苏慕容没点红酒,点的是饭馆自酿的甜酒酿。每道菜都极正宗,芳鲜膏腴,连苏慕容都吃的十分感动。可惜宴席气氛没有多么热烈。
何江天虽然礼数周全,态度却淡淡的不见热络,明显的是对君主制不以为然。他生长在环境宽松的国外,父亲又是政治立场颇为激进的工党成员,。没有利益上的需求,沈斯晔通常也懒得格外费心思去微笑找话题,更何况他吃饭时不习惯说话;唐嫣作为唯一一位女性,自然更不方便饶舌。好在有天生就能搅动气氛的苏慕容在,谁也不好意思太驳他的面子,这一顿饭还不至于让众人郁闷到胃疼。
等到宴席中稍事休息,沈斯晔便与坐在身边的何江天寒暄:“何先生在哪里高就?”
“我在慕尼黑做律师。”何江天推了推眼镜,回以礼貌的一笑。“主要是做企业并购、资产重组方面的业务。没记错的话,殿下也是法学院出身?”
难怪。他就说苏慕容不会无缘无故与人结交。
“何先生前途无量。”沈斯晔由衷的赞叹道,然后无可奈何的笑笑。“我天天埋在故纸堆里考据,这辈子赚的钱大概都比不上何先生一个案子的收入。”
何江天只当他说笑。“我只是修身齐家,殿下是要治国平天下的,哪里有可比性。”
沈斯晔苦笑着摇摇头:“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
“他是说真的。”苏慕容在旁边慢悠悠旁白,“他没有选举权,还是我们这一桌上最穷的人;而且这辈子都别想上庭,连考律师执照的时间都能省下。”
唐嫣带了同情的骇笑。沈斯晔长叹一声不想再提伤心事,转头问:“何先生是何时考下的律师证?”
“读硕士的时候。”言及专业问题,何江天的微笑总算热乎了些。“博士才换到商法专业,之前一直是学民法的。说起来,我也勉强算是拉伦茨教授的隔代弟子。”
沈斯晔眼睛顿时一亮,开始见缝插针地与何江天讨论起他近来很感兴趣的物权变动问题,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居然说的很是投契。这期间苏慕容出去接了个国内的长途电话,等他二十多分钟后回房间,才惊讶的发现那俩已经吵得面红耳赤了。
苏慕容困惑了。“……怎么了这是?”
唐嫣异常淡定的吃着樱桃,满不在乎的说:“还在讨论学术问题呢,说完了就好了。”
虽然平常一个赛一个狡猾如列那狐,但仅就纯学术问题而言,不管是何江天还是沈斯晔都还没把“我爱我师我更爱真理”的书生气完全丢掉。为了自认为的正确论点而捍卫自己攻击对方,说着说着不免就有些情绪激动了。
“他就是这样,请千万不要介意。”
唐嫣安之若素的解释完状况,显见是早就习惯了丈夫精明之外偶尔的憨直。她瞥了争辩双方一眼,眼底就含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
苏慕容悄悄抹了把汗,嘀咕道:“……吓我一跳。”
他的发小最会明哲保身与人为善,除非对什么看不过眼到极点,绝不会随意与人争执;而何江天更是好相处的人,只要对了他的脾气就会格外随和。放下心来,苏慕容拍桌子:“都给我停下!欺负我不懂德语?!”
争执双方同时盯过来,眼镜上都是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冰冷效果瞬间双倍加成。苏慕容一抖,立刻谄媚说:“不打扰了,您二位继续继续。”然后转头拉着唐嫣殷勤道:“来唐小姐,我们把这道莼菜汤五五分了吧~”
那两个人都怔了怔,均感好笑,也颇起了惺惺相惜之感。沈斯晔长出一口气,感慨说:“何先生造诣深厚,实在是我拍马也追不上的。”
“怎么会呢,我现在才觉得我是井底之蛙,眼界都局限在商法里了。”何江天拊案笑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聊得痛快,当浮一大白!”
“只有甜酒,多没气氛。”苏慕容立刻凑热闹,对闻声而来的侍者高声道:“给这两位先生每人一碗茅台!”
清醇的茅台酒汩汩倒进大海碗里时,沈斯晔有点发呆,然后抓狂说:“好了好了停!”
“你开什么玩笑?”他揪住苏慕容,“这是五十多度的酒啊!”
“我闻文王千钟,孔子百觚。殿下您的酒量总得向先贤看齐。”苏慕容大笑躲开,摆明了要看热闹。接收到发小不可置信“你敢坑我!”的目光,只装作没有看见。
“算了算了,我与殿下分这一杯酒便好。”何江天笑着泼掉茶杯里的残茶,分了半碗酒过来,举起杯子。“见贤思齐,今日与殿下一唔让我获益匪浅。这杯酒用来向殿下道歉,我不该在你宣誓就职那天背后议论,以为你必定是一不学无术的纨绔。”他说这番话时无比坦然,让沈斯晔一时有几分哭笑不得。“……没关系,我接受。”
“干杯。”何江天仰头一饮而尽,他严谨的律师外表下,还颇有些六朝人物的风流,倒让沈斯晔颇为心折。他看看还有点时间,于是想听听何江天对另一个问题的看法。结果两个人一言不合,又吵了起来。
直到苏慕容和唐嫣各自把他们拖走。
从店里出来已是夜里九点。沈斯晔在副驾驶位置上吹了一会儿夜风,忽然抱着头倒向挡风玻璃,脸色颇为难看。若非他的目光和神智都还清明,恐怕光这一身酒香就得被警察拦下。但苏慕容还是吓了一跳,赶紧蹩到一条岔道上刹了车:“喂,你怎么了?”
沈斯晔没出声。苏慕容大惊:“你怎么样?!”真要因为那一大碗茅台而酒精中毒了,别说祖父伯母他们,光炸毛的嘉音都饶不了自己。苏慕容一连追问几句,沈斯晔才晃晃悠悠的直起身子,目光涣散。
“我完了,我刚才应该谦和一些的……”
“本来就是啊。”并不意外于他提起这个话题,苏慕容鄙夷道。“我瞧你们俩就是八字不合,文人相轻。为了一个法律问题都能吵成那样,值得么?好在人家不跟你计较,后来还跟你喝酒一笑泯恩仇了。”
沈斯晔没说话。
毕业于哥廷根大学,在维也纳上中学,懂德语且学民商法,在慕尼黑做律师,还结婚不久正在度蜜月,以及那偶尔给他的莫名熟悉感……
这分分明明就是何锦书的哥哥啊!
沈斯晔靠到椅背上,呆呆仰望天上的繁星,心中充满被命运嘲笑的无力。连星星都好像在眨着眼嘲笑他,星光一会排成s型,一会排成b型。
他平常还自负反应迅速,今天居然迟钝到得罪了可能的未来大舅子还不知道。
“希望时间能倒流,如果太困难,就让我发现这都是在做梦吧……”
才嘀咕完,沈斯晔看见星光的排列组合又变了,天幕上亮闪闪排出一行迪斯尼风格大字:
rejected
29命运一无所知
第二天沈斯晔在sn上遇到了锦书。他战战兢兢的把昨天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锦书在那边笑不可遏。
“不用在意,他不会生气的。”锦书的回复过了好一会才过来,“我哥哥不是小心眼的人。”
“可是他看上去很不快……”
锦书发送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他跟他导师或者我爸也能吵成那样的。真的没关系。”然后她小心的问:“我哥哥不知道你认识我吧?”
沈斯晔苦笑:“假如他知道,或者我当时知道,我怎么会那么较真。”
“那就好。”锦书松了口气。“我家人对皇室其实很不以为然,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他们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来阻止我。”
沈斯晔前一分钟还在为那句“那就好”郁闷,这时心里忽然轻飘飘的飞了起来。他慢慢地回复说:“阻止什么?”
锦书没回复。过了几秒她忽然下线,再过一分钟又爬了上来,不待他问已抢先解释说:“我把网线碰掉了!”
微笑从他心底一点点漫起来。“我记得你说过你工作室用的是台式机。想把网线碰掉,可真不容易。”
“……你那篇文章我看过了,水平还不错。有几处不大的修改都有做标记,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里。”
“谢谢。”沈斯晔笑:“不过这次没掉线?”
结果锦书真的又掉线了。
沈斯晔好笑的盯着锦书变灰的名字,又想笑又懊恼;忽然看见锦书说她家人的态度,不禁悲从中来。
※※※※※※※
锦书望着电脑屏幕有点失神,她拍了拍微烫的脸颊,心虚的关了电脑,溜到工作室门外的走廊上吹风。心情刚刚因为晚风而平静下来,从廊中经过的教授看见了她,大惊道:“劳拉你发烧了?没有?没有你这是怎么了!”
有种被撞破的莫名尴尬,锦书面红耳赤的编了一堆理由,好容易才把心存疑惑的教授打发走。想了想还是心虚,锦书回屋给哥哥打电话,不顾高昂的越洋电话费东拉西扯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把话题绕到了沈斯晔身上。
“你说到皇储,我昨天还见到真人了呢。”何江天在那边不知为何笑的很欢畅,“这人比我想象的好,看起来人品还不错,也不是草包。对了,小嫣给你买了一个纪念品,我是寄到你的公寓去还是等你暑假回来拿?”
锦书很郁闷,再把话题绕回去,只怕她哥哥就有所察觉了。“……那寄给我吧,代我谢谢嫂子。你还记得地址吧?”
“那当然,那我明天就去邮局。”何江天满是愉快地说,“大概两三天就能寄到。”
锦书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
何江天似乎是捂住了话筒在问唐嫣,然后无可奈何的偷笑道:“小嫣不让我说。”
“……”锦书深沉的说,“哥哥也早点休息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你这死丫头!”何江天顿时狂化。锦书大笑,不待他咆哮抢先挂了手机。脸颊上不多的一点热度也因此随风飘散,让她以为那不过是错觉。
五月里是帝国建国六百五十周年纪念。国内举办了各种大型的庆祝活动,锦书所在的同学会也准备组织一场晚会。又因为领事馆也要组织庆典,两下一合计,索性便联合筹办。在波士顿读书的同学们踊跃报名,不几天就有足足二十个节目备选。
周末上午嘉音不请自来,进门就兴冲冲的嚷:“你们缺不缺伴奏?”
锦书正在厨房里泡茶,探出头说:“你能提供哪些?”
嘉音坐到沙发上,顺手拿了颗提子吃,掰着手指算:“我会小提琴、古筝和二胡,钢琴肯定比不上你就算了,但我能请我们乐团的人来,那就要什么有什么了~”
恐怕想趁机搞事是真吧?锦书端着茶壶出来,给自己斟了一杯红茶,笑而不答:“我在茶里滴了几滴白兰地,所以就不请你喝了啊。”
“红茶白兰地?”嘉音好奇的凑过来嗅了嗅,皱着眉头躲开。“怎么想到做这个的?”
锦书起身去拿节目单,含笑摇头:“没什么,前几天看欧战胜利纪念,看到你哥哥穿的军装,想起了一本以前看过的小说。”
嘉音咬着提子,若有所思。她忽然回过头盯着锦书问:“皇帝和杨提督,你更喜欢哪一个?”
“杨。”锦书下意识地回答了才觉得意外,这本书出版时,嘉音大概还没出生。
“难怪,我哥哥也喜欢这书。”嘉音把一颗提子抛向空中,用嘴去接。“只不过他是看战略,我是看帅哥。”她啊呜一下接住了提子,咯吱咯吱嚼起来,看得锦书一阵哑然。
锦书如今对皇室也有了些了解,看到这样乐观向上的嘉音,只能猜测是那个人很好的保护了妹妹,为她遮蔽了绝大多数风风雨雨。第二天中午聊天时,沈斯晔又向她抱怨嘉音的淘气,大发感慨:“养孩子可真是麻烦啊。”
锦书颇为赞同:“就是。”想到新年时在冰上的摔倒,她的脚踝好像又开始隐隐作痛。
“……”沈斯晔回复道:“怎么说的就跟孩子爹妈一样。”
锦书默默地回复给他一个囧脸:“……你自己忙,我要回实验室了。”
周六晚上,帝国驻波士顿领事馆。
锦书捧着巨大的盒子,一路走得小心翼翼。好奇的目光跟了一路,锦书但笑不语装高深;等到盒盖打开,四周登时一片抽气:那是一个天坛祈年殿形状的蛋糕。
蛋糕足足有十四寸,一眼看去气势俨然,仔细看看,祈年殿的琉璃瓦其实是翻糖制作,但装饰的非常精细,甚至用巧克力屑撒出了殿前方砖。草莓酱堆出弯弯绕绕的“650”和“生日快乐”,引得学生们一片赞叹。过了一会总领事过来看见这个蛋糕,也是大为赞扬。等到自信心已经满的像快要爆炸的牛蛙,锦书才笑眯眯地走到了角落里,跟熟识的同学打招呼。
虽然蛋糕坯是玛丽做的,她只是负责装饰,但创意是她自己的嘛。
“劳拉!”
锦书一回头,嘉音正快步走过来,手里一串装饰气球迎风招展。锦书不由得失笑,当看见上次见过的俞小姐也跟过来时,便敛住表情,微笑着静然而立。
大概是因为有俞颖在,嘉音表现得十分斯文。俞颖这次却没像上次那样孤傲,很客气的与锦书握了手,只是仍带着刻意的亲切与疏离。过了几分钟,俞颖的手机响了。她道一声歉,便走到边上打电话。锦书方对着嘉音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嘉音却紧张的扑了过来:
“我来不及解释,但这几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第一,我哥哥一会过来。”
“第二,不管他们表现的怎样,其实我哥哥一点都不喜欢她。”
一口气生生堵在胸口,锦书瞪着嘉音,很想质问她“你哥哥不喜欢她跟我有什么关系!”但俞颖已经走回来,她便抿住嘴唇,悻悻的收回还没出口的话。
嘉音轻咳一声神色俨然,好像刚才的话题从未发生。“你今天有没有节目?”
锦书于是只好也恢复了温婉微笑,“我出蛋糕。别的不是有你们么?就不献丑了。”
“——那个蛋糕是你做的?”闻言,俞颖漂亮的凤眼里终于浮起讶然,重新仔细打量起衣着平凡的锦书:“我最近一直在读烘焙学教材,真没想到……连我家厨师都未必能想得到呢,你居然比他还厉害。”
嘉音在旁边咳嗽的像是花粉过敏了。锦书倒是直觉觉得俞颖并没有恶意,莞尔道:“其实也没什么,因为喜欢吃才做的。”
俞颖对锦书的神色立时亲热了不少,当下与锦书探讨起烘焙学来。嘉音在旁边插不进嘴,就听“高筋面粉”“蛋白霜”“明胶”“植物鲜奶油”“可可粉”“1/4勺”之类可怕的名词乱飞。她自然知道锦书真实的烘焙水平是用微波炉转香蕉,未免为她担忧。但看锦书谈笑风生毫不露怯,反倒是俞颖不断点头称是,只差没拿个本子记下她随口说的诀窍。嘉音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在心里不免又把锦书往“神”的方向抬了一格。
其实无他,锦书跟玛丽一起住了三年,耳濡目染之下把理论知识拿出来足够了。
当下相谈甚欢。等到总领事讲话、节目开始,学生们便纷纷找位子坐下。
嘉音是本场的京戏伴奏。第一个节目就是京剧联唱,嘉音便拎了二胡上台去。台下口哨声欢呼声四起,嘉音笑眯眯的在台侧坐下,琴弓一抖,起了西皮二六的调子。锦书在台下都看得见小女孩神采飞扬,心里不免感叹。
等到这个节目结束,全场掌声热烈,锦书转头看见俞颖有些魂不守舍的表情,便善意的问:“俞小姐也有节目?”
“啊……是。我有一首钢琴独奏《梦中的婚礼》。”
俞颖轻轻点点头,娇美的脸上泛起红晕。锦书不由笑了笑,这时台上一胖一瘦男生开始说相声,锦书便结束了这个话题,专心的看向台上。
“……兄弟读研那时候,有次期末考试砸了锅。那叫一个郁闷,同寝的小哥看了万分同情,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吧,旅游胜地!结果我一看到路标,我就哭了——”他的搭档捧哏说:“咋了?”
“我一看那路牌,上面它写着yellow sprg啊!”
现场哄堂大笑。锦书慢了一秒才明白,一口可乐几乎没喷出来,还是呛到了。这时候嘉音已经回到她和俞颖之间坐下,赶紧给她拍背顺气。别人或许不觉得如何,锦书对所谓身份之差没感觉,俞颖却不免有些疑惑起来,又不好问的,只能把疑惑咽下去。
她自幼娇贵,本来并不习惯参加平民的聚会,但嘉音既然有兴趣,她便也跟过来。更何况,皇储也会过来?……俞颖半低着螓首,心里不禁有如鹿撞。她看看身上的定制晚装,仔细的把裙摆展开,又从铂金鳄鱼皮手袋里取出镜子,悄悄对镜自照。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红润,妆容精致无瑕。她满意的合上镜子,把脊背挺得更直更优雅了些。
她的这些小动作,自然避不开一直明里暗里留意她的嘉音。
嘉音余光瞧瞧正乐不可支的锦书,心下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正筹划着怎么才能让她和自家哥哥先见上一面,大厅后门那个方向却起了欢呼。不用说,必定是沈斯晔来了。
沈斯晔从小就没有被过度包装,加之还是学生身份,形象颇为自然亲民,在年轻人里一直很有人气。总领事一行陪着他进来,当即引发一片女生的尖叫。现场一时颇为混乱,嘉音正咬着嘴唇飞快的想对策,俞颖却扯扯她的袖子,满眼殷切:“我们也过去么?”
嘉音赶紧看向右边的锦书,锦书无奈的望天。
她其实不喜欢这种场合,都是上次在伦敦大使馆留下的阴影。不过事后的确风平浪静,想必是沈斯晔去干涉的结果。但这时全场人都拥了过去,自己留在原地只会引人注目,要把一滴水藏起来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人群自觉地给嘉音让开一条路。锦书和俞颖得以顺利的跟了过去。俞颖自然紧紧伴在嘉音身边,锦书却在还隔着几步就停住了。
她隔着重重人群,静静地望着人群正中的沈斯晔。他精神和脸色都很不错,微笑着与妹妹拥抱。周围闪光灯一片乱闪,他在那样的耀眼白光下坦然自若,对周围的学生们点头致意,一举一动皆从容雅重。看起来,他已经很适应镁光灯下的生活了。
锦书为他觉得欣慰,也有几分不知缘何而来的淡淡失落。
在镜头前笑容灿烂而从容的这个人,大概逐渐不会再有时间与她聊天到深夜。
俞颖这时候已经站到沈斯晔身前,优雅的行了个屈膝礼。沈斯晔自然要欠身把她扶起来,俞颖满怀喜悦的向他说了句什么,引得周围一片口哨声。沈斯晔耐心的听完,又露出那种万人迷的微笑,缓缓说道:
“这恐怕不太好,否则就是对其他的女同胞们不公平了。”
这句话引爆了一片尖叫,现场气氛顿时格外活络。
俞颖又惊讶又委屈。她主动提出要当沈斯晔今晚的女伴,原以为他碍于面子总不会不答应,却没想到会被这样光明正大的婉拒。看看身边兴高采烈的女生们,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可这里却不是在家,没人会顾及她的心情。
总领事邀请沈斯晔留下来一起看演出,沈斯晔笑眯眯地答应,挽着妹妹走向第一排的贵宾席。人群随即跟着拥了过去,留下俞颖怔怔的立在原地。她没法跟到贵宾席,只得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越想越是难过,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要是在家,母亲早就心疼的把她搂在怀里百般安慰,可在这里,她的眼泪要是给别人看见,除了笑话什么也不是。狠狠咬住嘴唇,俞颖拿出手绢小心地拭去泪痕。确认没抹花了妆容,才重新挺直腰端坐。
她没看见嘉音变得有些复杂的目光。
这时候主持人满面笑容的宣布了中场休息,学生们便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说笑,大厅里气氛十分轻松愉快。虽然满大厅的人都在做布朗运动,锦书坐在位置上可懒得动弹,心思飘到了手边的实验上。这次期末成绩对她按时毕业事关重大,锦书不敢轻忽,已经高强度做了几天实验,没等她怎么思考,困意就慢慢涌上了脑海。
眼皮黏涩沉重,耳边的声音似乎变得忽远忽近,她只得阖上眼睫小憩。
沈斯晔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掩着嘴打呵欠的迷糊样子。女孩子一脸困顿,头歪了歪,好像立刻就能睡过去,她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能靠的地方,只好托着额头团起来。他不知怎的就很想笑。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嘉音的话,沈斯晔举步往锦书那边走去。却没想到刚迈出一步衣袖就被拽住了。嘉音瞪圆眼睛,急促地小声问:“你要去哪?”
沈斯晔摸了摸鼻子,稍有些尴尬。与妹妹讨论这个话题,总是有些诡异。好在嘉音善解人意(?),她紧紧拽着沈斯晔的袖口,低声道:“那谁还在那边呢,你过去不等于是找事?”
“有这么严重?”沈斯晔心不在焉地说。他发现锦书已经一脸要睡着的样子了。
嘉音哑口无言,半晌方叹气扶额道:“我劝你一句,你要还想继续,至少今天装作不认识。”
沈斯晔这才有几分认真地回头看了一眼她。若有所思了几秒钟,他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
……梦里的消毒水味道变成了甜甜的蛋糕香。锦书一个激灵茫然睁眼,险些撞到鼻子下的蛋糕上。原来并不是梦。
锦书掐了掐太阳|岤,还未及说话,嘉音已经回过头,一手托着蛋糕碟一手拍在锦书肩上,笑盈盈道:“哥哥,这位就是蛋糕的制作者,哈佛医学院的何小姐。”
锦书一时有些发晕。然见周围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投了过来,再迟钝也知道该怎么做,只好撑着椅子扶手起身。沈斯晔含着笑意对她伸出手,眼里满是歉意。锦书心里叹了口气,回手握住他的手,屈膝欠身:“殿下。”
久坐着有些脚软,她险些跌倒,沈斯晔立刻一托她的手肘,。
“何小姐真是才华横溢。”沈斯晔夸张的叹道,“请问芳名是?”
手被他紧紧握着。五指都握在他的掌心里,想掐一把都不能。锦书咬了咬牙,抬头对上他的笑脸,脸上却只能保持着淑女的微笑:“不敢,是‘锦书’两字。”
“哦——”沈斯晔恍然赞叹,做好学状追问:“是哪两个字呢?”
演戏很有趣么?锦书明知道他的心思,偏偏不肯配合,淡笑道:“锦绣的锦,书本的书。”然后她笑容保持略有抽搐的平静不变,无声的背着众人目光说:“放手!”
沈斯晔权衡几秒,还是恋恋不舍的松开手。锦书趁势后退一步。她忽然发现嘉音手里的蛋糕是“祈年殿”的地基,当下大惊。嘉音赌咒发誓的说不是她切的,沈斯晔的脸色忽然尴尬起来:“……是我。总领事请我分蛋糕。”
锦书霍然扭头瞪着他,沈斯晔只好讪笑。锦书气鼓鼓的咬了咬嘴唇,转过脸去了。
俞颖疑惑的看看锦书又看看沈斯晔,不由黛眉轻蹙,走过来微微欠身:“殿下,我最近也学了些烤蛋糕的技术,不知道是否有幸请殿下品尝?”
她的银红色礼服裙摆完美的散开,露出纤细美好的脚踝。俞颖微微弯腰,保持着无暇可击的淑女仪态,连笑容都是专门训练过的姣好可爱。嘉音望着她,却只想叹气。
俞颖这片心思,只怕注定得不到回应了。她这样有意无意的压锦书一头,难道是潜意识里觉得是敌人?沈斯晔对太后明确表示过“不合适”,若俞颖也只是迫于家族压力才来相亲,只怕也就趁势罢了;可她明显是心怀仰慕,才肯放下高傲身段和矜持清高。
俞颖没做错什么。嘉音不得不想,是自己之前对她过于敌意了。
家世矜贵、容色秀美,俞颖的确是不错的储妃人选,可惜的是她自以为傲的那些,看在自己哥哥眼里只觉得平常,平常到他根本无法记住。即使俞颖没有迟到一步,也是注定无法成功的。
嘉音默然看着俞颖,莫名的起了点物伤其类之感。
30随风潜入夜
那个翻糖蛋糕被抢的干干净净,锦书最后只吃到了硬糖做的栅栏。这让她郁闷了半天,她觉得自己在这个蛋糕上付出的努力不亚于发表一篇sci,光构建模型就花了很久,就差没去做个三维立体设计图。不过“天坛”在被瓜分殆尽之前留下了几张照片,很快就挂到了网上流传开来。锦书的名字被模糊为“在美留学生”,她爸爸打来电话才知道那是女儿的手笔,老怀甚慰之余反复叮嘱她要低调。锦书只好无奈的答应。
她爸一向不喜欢在公众媒体上露面,真难为他是怎么干了这么多年外交官的。
这个周五就是嘉音的十七岁生日。嘉音早就约了她到“苇园”来,连玛丽和杰瑞亦在受邀之列。锦书答应了,又问:“还有别人参加么?”
假如俞颖也在,那她还是回避的好。锦书自忖没兴趣去与贵族小姐们寒暄。
嘉音在电话那边咯咯笑:“没啦。放心好了~”
锦书于是挤了挤实验日程,把周五空出来,一早便往威镇去。她途径教授家附近那家咖啡馆,又去买了堆甜点带着。苇园的小花园里已经繁花似锦。上次来还是雪后初融,如今已经碧草如茵,围栏上开满了蔷薇花,直把二层小楼环绕的有如童话仙境。
来开门的却不是嘉音,是沈斯晔的助理。锦书在伦敦见过他几次,这时再见颇感亲切,笑着打招呼:“还在美国?”
罗杰本来眼观鼻鼻观心,顿了顿方微笑道:“是,殿下留下也是为了给公主过生日,何小姐请。”一边把锦书手里的点心盒子接过来。锦书笑着对他说了声谢谢,才走到起居室去。嘉音这时候从楼梯上飞奔下来。她今天穿一条银白缎子公主裙,轻盈的纱制裙摆刚过膝盖,宛如花之精灵。嘉音满面笑容的扑过来跟锦书一个小熊抱,随即吸吸鼻子四处张望:“好香?”
“我带来的甜点。”锦书婉然一笑,“有好几种蛋糕,你要不要尝尝看?”
“都有什么?”
忽然有人在她们背后幽幽说。
“……吓死我了!”嘉音捂着胸口埋怨,“三哥你走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演倩女幽魂啊你?!”
沈斯晔这才笑眯眯直起腰来,笑问一脸心有余悸的锦书:“难道你也怕鬼?”
锦书本来就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回答:“我不怕鬼,我怕诈尸。你知不知道我们学院的六大怪谈是什么?第一个就——”
沈斯晔一脸很有兴趣的表情,嘉音打了个寒颤,赶紧蹭过去拉着她的手:“好啦~今天我过生日,三哥要想听,哪天你单独给他讲好不好?”
“真可惜,第一个故事和今天很应景的。”锦书遗憾道。沈斯晔也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锦书你先讲给我,我再讲给嘉嘉不就得了。”
“三哥你!”嘉音气结,她从小就怕听鬼故事。忽然福至心灵有了主意,于是似笑非笑道:“你们俩可真够有缘分啊,连合伙欺负我都这么有默契。”她故意长叹一声,眼光在那两人身上打转。锦书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沈斯晔打了个哈哈,“……吃蛋糕吃蛋糕。”他转而正色问锦书,“这是你带来的?”
锦书轻轻嗯了一声:“店里有好多种,我就挑了比较好吃的几样。”
“正巧我没吃早饭。”沈斯晔恍然大悟,自然而然到锦书身边坐下,“下午我们自己做大餐,我得吃的简单点,省得到时候吃不下。”他为锦书倒了一杯咖啡,锦书接过来小口小口抿着,若有所思的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斯晔泰然自若的挖着栗子蛋糕,一点都没有不自在。他心旷神怡的吃了几口,余光看着锦书神游天外的喝着咖啡,略一想就换了把小勺,挖了一块蛋糕送到她唇边:“你不觉得苦?张嘴。”
嘉音本来正在喝奶茶,一下子被噎到了。她瞠目结舌的看着锦书顺从的吃了蛋糕,只好艰难的把一口奶茶咽下,好险没把自己呛到。沈斯晔满意的笑笑,又挖了一块蛋糕送过去。不过这次锦书回过了神。她断然拒绝了沈斯晔想继续喂食的提议,警惕的挪开一点位置,但并无多少生气的表示。沈斯晔只好哀怨的自己吃,连勺子都没换。
到下午两点多,玛丽和杰瑞也相携而来。沈斯晔从嘉音那里得知了他们和锦书的密切关系,露出他那种花见花开的笑容,刻意结交。杰瑞很快就跌入圈套,跟他乐滋滋聊起篮球。玛丽却有些困惑。
她看看嘉音,嘉音正挤在杰瑞身边一起打枪战游戏,一人一个手柄配合默契;她再看锦书,人家忙着吃蛋糕呢,沈斯晔好像讲了个笑话,锦书笑啊笑着就呛到了,沈斯晔连忙又端水又拍背的,好不殷勤。
一·定·有·鬼。
玛丽不动声色的坐下,开始慢悠悠嗑瓜子。顺便说,这门技术还是锦书传授的。
锦书跟沈斯晔开始交头接耳的低声说话。沈斯晔掏出便签本来刷刷写字。锦书拿过他手里的清单,“……那我去一次超市吧。好像材料有的不全。”
沈斯晔看着手里的拟定菜单,只得承认这一点。“一起去,东西太多怕你拎不动。”
锦书耸耸肩,没反对。沈斯晔笑眯眯地嘱咐了嘉音两句,拎起外套搭在肩上,又与另两位客人道别。杰瑞忙着打游戏,顾不得别的;玛丽看着那一双背影并肩离去,心里不由生出一份隐隐忧虑。
她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沃尔玛在镇外的高速公路边。沈斯晔推着购物车,锦书拿着清单边走边看。超市里人不算多,他们并肩走着,锦书时不时停下来弯腰拿起某样商品仔细的看看保质期,偶尔与他讨论几句。
“……怎么有这么多?”
站在咖喱专柜前,锦书望着几百种包装一阵眼花缭乱。沈斯晔仰头观望,赞叹道:“壁立万仞,精彩精彩!”
锦书不去理他发疯,仔细寻觅一番后无果,抬眼问:“我们该买哪种?”
沈斯晔正感慨“荡胸入层云”,听了这话一怔:“我以为你知道。”
锦书无言的把手里一筒色彩吊诡的咖喱扔下,“……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锦书先移开目光,悻悻道:“你不知道就算了,那我可做不了这道菜。”她拔脚离开,刚走了两步,沈斯晔却在她背后低低笑起来:“可是我想吃啊。”
他笑眯眯地推着车站在原地,拿准了锦书会回来似的。锦书背对着他,嘴角一阵抽搐。可是终究无奈,她转过身叹了口气:“那你来挑。”
沈斯晔就装神弄鬼的沿着货架走了一遍,伸手取下一个艳黄|色口袋丢进购物车。这个过程快的未免可疑,锦书怀疑地盯了他一眼:“你到底看清楚了没有?”
“那是自然。”乌眸里闪过一丝笑影,他偏着头看她。“放心,我可自己做了七年饭了,怎么会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你要相信我。”
锦书没好气的嗔了他一眼。
好在此后的购物过程就没有这么难以抉择了。锦书时不时往购物车里丢几样东西,她看到冷柜里有鲜香菇,当下眼睛一亮。这一路上他们想出不少新菜谱来,只好不断修正原来计划的购物清单,毕竟这样能大动干戈的机会不多。
沈斯晔就在她身边扶着车子,静静地看着女孩子认真而忙碌的背影。她的白风衣下隐约露出一角裙边,衣带随意的结在背后,并没有刻意的打扮,却是无比的清新自然。
一起逛超市买菜,时不时小争论两句,多么像一对平凡快乐的恋人?天上宫阙,琼楼玉宇,有的只是高处不胜寒。他原以为,这种人间烟火的幸福,他一辈子都得不到。
既然抓到了一点边角,就不会再松开。
(2)
满载而归回到苇园时已近五点钟,锦书稍事休息一会儿,就洗了手去厨房。玛丽在下午这段时间里烤制了不少饼干甜点,苇园的烤箱比她们公寓的大得多,玛丽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什么杏仁泡芙、香蕉松饼、牛油酥饼堆了满满几个点心盒,香飘十里。她站在厨房里搅奶油,看着正洗蘑菇的锦书,停了停终于忍不住问:“购物还顺利吧?”
“还好。”锦书把香菇放进漏勺里滤去汁水。“不过我们不知道该买哪种咖喱,他随便挑了一种,也不知道是不是。”
“怎么可能不是?”沈斯晔在这时笑眯眯地踏进厨房,先凑到锦书身边看了看,“不要那么不相信我嘛。”
锦书轻轻嗤之以鼻,倒也没拆他的台,手势熟练地切肉丝。沈斯晔恢复了正常微笑,转向玛丽:“梅特夫斯基小姐——”
玛丽淡淡说:“叫我玛丽就好。”
沈斯晔随和的一笑:“好的,玛丽。烤了这么多甜点,真的非常感谢你。”
玛丽耸耸肩,端着打好的奶油向外走去。她坐到餐桌前,开始装饰蛋糕。抹完一层奶油,撒一层可可粉。厨房里时不时传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那两个交谈用的是汉语,尽管她听不懂,却也能确定厨房里气氛很和谐。
她的室友生长在无忧无虑的环境里,天真到愿意相信人性本善。玛丽虽不能仅凭一面就判定这位追求者人品如何,却敏锐的看出他对锦书心怀爱慕。
心怀爱慕的一方和尚不自知的另一方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玛丽无声的叹了口气。
锦书擅长的是煮汤。她把莲藕排骨汤炖到火上之后就闲了下来,只好给沈斯晔打下手。沈斯晔正在调制咖喱油,锦书吸吸鼻子,疑惑道:“味道好重……”
沈斯晔顺手拧开油烟机,话音在嗡鸣机器声里依旧清晰:“味道重才好吃。来帮我把衣领塞进去。”
锦书睁大眼睛。沈斯晔翻炒着蒜末,回头一笑:“我的领子露到外面来了。”
以捉弄她为乐的某人,偏生能把粉红兔兔花边围裙也穿得玉树临风。锦书瞪了他半天也没能让他知耻而后止,只好把手擦干,走过去,踮起脚尖。微凉的指尖触到温暖的肌肤,锦书脸上似乎有点发热。沈斯晔翻动着炒勺,笑问:“再帮我卷卷袖子吧?”
锦书猛的退后一步,冷声道:“自己卷!”
沈斯晔嘀咕了几句“真凶”之类的浑话,就听到身后菜板被剁的哐一声巨响,骤然想到这姑娘解剖小动物时眼皮都不用眨。新任的皇储殿下可从来都不是不识时务之徒,于是顿时乖乖住了嘴,一边翻着锅,一边纳闷这剁刀到底怎么带过海关的?……在这样的混乱中,一桌饭菜居然也成功上桌了。
“可惜嘉嘉还未成年。”
沈斯晔笑着为所有人的杯子倒满可乐,似乎意有所指地一语带过。锦书顿时警觉,果然看见沈斯晔正朝她含笑眨眨右眼,随即不着痕迹地移开,笑眯眯招呼客人们吃菜。
锦书僵了片刻,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嘴角却不自禁地轻轻一弯。
嘉音嘀嘀咕咕许完愿、吹?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