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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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 作者:rouwenwu

    。

    直到玛丽在二十四号那天回来,锦书都住在沈斯晔这边。他订的雪松树在圣诞前送过来,锦书足足用了一天才把它装饰好。沈斯晔虽然号称对艺术毫无兴趣,却一直颐指气使地指挥她干这干那,自己则端着杯茶悠然坐在一边,偶尔把她拖过来亲一亲。

    当树梢的星星点亮起来,锦书已累得瘫在了树下。沈斯晔这时拿着一排袜子挂到墙上,小小的公寓里顿时有了过节的气氛。他满意地掸掸灰尘,回头问她:“你想要什么礼物?”

    锦书懒懒的摇头:“二十块钱以内随便你好了。”

    沈斯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走过来和她并肩坐下,揽住她的腰。锦书便倚到他肩上。“你呢?”避开脖颈里的温热鼻息,她觉得有点痒。“别闹……你想要什么?”

    沈斯晔百忙之中咕哝一声:“把你自己扎个蝴蝶结就行……”

    不提这之后又是如何旖旎风情,总之,当圣诞夜的时钟走到夜里九点,闲杂人等已经纷纷累得像条死狗。嘉音自发自觉的早早离开,把这边留给那一对,临出门前还窃窃坏笑,被她哥哥赏了一个大爆栗。

    喧哗过后是无边的静谧。锦书又喝了不少葡萄酒,这时歪在沙发里,连指头都不想动一动。沈斯晔走过来时,她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抬眼看了看他。

    “就累成这样?”沈斯晔大概是唯一一个仍然好整以暇的人,他在沙发边半跪下来,顺手抹去锦书脸颊上一点奶油:“喂,先别睡,还有一个礼物没拆。”

    锦书只好勉强撑起黏涩的眼皮,接过他手里的贺卡。

    贺卡里夹着两张机票。二十六号,波士顿飞燕京;二十九号,燕京飞阿姆斯特丹。

    她迷迷糊糊的想,为什么要中转?没有直飞机票了么?……为什么有三天空隙?!

    沈斯晔慢吞吞的站起身,负手而立。他俯视着茫然惊怔的锦书,把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脸上神色平静的让她绝望。

    “小锦,我要你送我的礼物是,跟我回燕京。”

    59燕京,燕京

    梦醒了,锦书睁开眼睛,一时茫然。

    眼前不再是家里的起居室,身边窗外是一片云海,穿着漂亮制服的空姐推着小车走来走去,柔美的声音不断广播现在的高度。

    怎么会在飞机上?!

    她的头是宿醉后的混沌,一时间混乱不已,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中梦。就在这时,身边人放下报纸,目光温润的看过来:“不再睡一会了?到燕京还早。”

    像是一道闪电豁然照亮了脑海,锦书慢慢回想起昨夜,霎时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脸颊随时准备自燃。要不是他克制住了自己,昨夜大概真会发生什么。话说回来,她是怎么到这里的?锦书恍惚想起今早耳边的轻轻呼唤,她困倦的睁不开眼,似乎是被裹上大衣抱下楼去——那么,别人大概,都看到了?

    锦书当机立断的决定装睡。才闭上眼,睡意就假戏真做地涌了上来。

    再醒来时已经是彻底的清醒。她讶异的看见窗外机场里的椰树和穿着短袖的工作人员,那里一片阳光灿烂,很明显是夏天。像是看穿了她的混乱,沈斯晔在这时清清淡淡的开口:“飞机现在在檀香山加油。”

    被戳穿了。锦书索性不再装死,咳嗽一声:“那个……关于昨天的事情……”

    沈斯晔从座位上转过脸来,乌黑的瞳仁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锦书在他洞明通达的目光下有点心虚,红着脸解释了几句之后终于恼羞成怒,活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尖的猫,气呼呼的像是打算在哪抓出个五子棋盘。

    不再试图踩她的尾巴,沈斯晔不动声色地翻看起报纸,嘴角却不由微微一翘。

    衣袖上还有一点昨天染上的酒痕,紫罗兰香气丝丝入怀。那双闪着钻石火彩般的眸子里,虽然气恼,却是不设防的全然信任。即使已经因为酒精作用而朦胧、扶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昨夜锦书仍试图凭仅存的理智清醒和逻辑思维表达她的不满。本着不与暂时没有民事能力的人辩论的原则,沈斯晔噙着一丝笑意等待她论证完毕,便无视她的挣扎,把醉意朦胧的女孩子抱进了卧房。当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斯晔折起无聊的娱乐报纸,余光瞥了一眼锦书,无声地叹了口气。

    飞机抵达燕京国际机场时,这座古都已经华灯初上。从空中俯瞰,入夜的燕京灯光星星点点,汇聚成无数条川流不息的河流,璀璨的金色珠网一直蔓延到天际。锦书探身看向窗下,一时竟为这座千年古都的妩媚与壮丽吸引住。沈斯晔倾身过来,握住她的手,温暖气息在她耳边拂过。锦书没有回头,轻声说:“这是你的国家……”

    他把下颌搁在她肩上,微微一笑:“是我们的。”

    燕京才下过一场雪,空气清冷干燥。沈斯晔嘱咐了罗杰几句,一回头才发现锦书居然已经开始拨手机叫出租。即使裹着厚厚的玫瑰色羊毛大衣,女孩子的背影消瘦依旧,在雪地映衬下,宛如一枝利落干净的寒梅。

    他固然很欣赏锦书独立认真的气质,可这算是什么?

    沈斯晔皱着眉头,一脸忍耐地等她打完电话,不由分说便拎起大衣风帽扣上锦书脑袋。只犹豫了一瞬,又摘下自己的墨镜架到她脸上。做完这一切,他不容反抗地拖起锦书的手,大步走向停车场的方向。

    左手被牢牢攥住,锦书不得不加快脚步并试图反抗:“我还要去办入境!——”

    “你现在身份是我的助理。”沈斯晔目不斜视地快步前行,闻言只是扯了扯嘴角,“所以你可以省去这一系列麻烦,想想该去哪里乱逛比较好。”他为这预谋已久的一行早就做好了详细策划,连捏造一个皇室助理官头衔给她以免去入境麻烦都加以了事先安排。想与他斗腹黑玩心计,锦书未免要差很多。

    念及此,沈斯晔的唇角微微一勾,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看上去锦书有些沮丧和讶异,更多的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认命,浓密睫毛微微垂着,总算有了一点自觉乖巧的觉悟。

    沈斯晔满意了。他的好心情持续到把锦书送到预定好的宾馆都没有结束,以至于当晚又吃了两份红豆烧当夜宵。

    晚上他与锦书在上遇见,锦书淡定表示正在查电子地图以便次日出门乱走,或许是自知昨天酒后吵闹的理亏,她心虚的没有多说什么。你侬我侬腻歪了一会,互道了晚安,沈斯晔心满意足地去睡了。

    梦中,他与锦书一起去了他很爱的一条美食街。女孩子柔顺地倚在他臂弯里,对他言听计从,墨玉般的眼眸闪着依赖、信任与全心爱慕的辉光。

    十二月二十七日早上,沈斯晔在东宫自己卧室里早早醒来。

    他隔着窗子,遥遥看向宫前广场上的钟楼,新年倒计时钟已经架起来,以秒为单位飞速的跳动,指向最后一刻的焰火绽放。天空清蓝高远,钟楼的尖顶上积着白雪,蓝天下有鸽哨轻快地鸣歌。一个干净的冬日早晨,正在新年前冉冉升起。

    去年的今日,他被正式册立为皇储。这一年,他没有失去什么,却得到了很多。

    上午沈斯晔循例去太极宫谒见皇帝。大概是想到他险些遇刺,皇帝对次子的态度十分温煦慈和,与一年前的不闻不问真是判若天壤。因下午是接见各国使节、以繁琐冗长而著名的仪式,还叮嘱他若不舒服就不必参加,沈斯晔赶紧辞谢了。“恃宠而骄”之类的评价,还是尽量越少越好。

    皇帝又与他聊了几句,不经意的问:“你最近和你哥哥联系过没有?”

    沈斯晔于座椅中微微欠身:“大概两周之前打过电话。”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一秘会意,带着侍从们退出房间。等沉重的门隔绝了一切窥视的可能,皇帝方慢慢的说:“他们明天回来,准备给佑琨办命名礼,我和你祖母初步是定在一月三号那天。你记得安排一下。”

    虽然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沈斯晔只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微笑道:“好。”

    “祁氏也会随行。”皇帝微微皱起眉,似乎至今仍不能释怀。“你记得这点,她虽然是佑琨的生母,但毕竟没有封号,别僭越了尊卑,平白丢了皇室的颜面。”

    沈斯晔欠身答应,又谨慎的问:“大哥一家是否参加新年招待会?”

    “都参加。”皇帝摆摆手,抿了口红茶。“佑琨毕竟是长孙,不能总是藏着掖着。新年后斯煜也得重新露面参加公务,到时候再议就行。这个度具体你自己斟酌着安排。”

    沈斯晔心里叹了口气:“是。”他已经有预感这个新年绝不会风平浪静,而计划也因此全盘打乱了。

    皇帝轻轻颔首,起身趿着柔软拖鞋走到书房一角。百宝架上放着几盆莲瓣兰,他爱惜的为兰花松了几下土,沈斯晔觉得好奇,刚想伸手摸一摸玲珑的花蕾就被警惕地一拦:“别乱动,光这一盆花就值一架直升机。”

    沈斯晔只好摸摸鼻子,乖乖侍立在一边。皇帝丢下花铲,拿喷壶细致地为兰花湿润着泥土,边查看叶片脉络边淡淡问道:“祁家已经败落了,你不会对你大哥心怀怨怼吧?”

    刹那心念百转千回,沈斯晔斟酌着答道:“祁家与大哥既不等同,我自然不会迁怒。何况大哥大嫂都不知情,他们也是受害者——”

    “可祁冈毕竟是为了把佑琨推上来。”

    皇帝转过身,注视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清明锐利。“佑琨的继承顺位仅在你和嘉音之后。倘若你这次真有意外,那么他们的目标已经达到了。——即使是这样,你也不会介意?”

    一瞬间,沈斯晔已不打算再把弯子绕下去,稍显无礼的抬起头:

    “恕儿臣无状,但您是否曾因姑姑拒绝结婚而不悦?”

    此话一出,除却珐琅座钟细碎的滴答声,偌大的房间里顿时一片令人窒息的静谧。

    “朕果然没看错你。”皇帝沉默了几分钟,终于拍拍他的肩膀。“你们两个向来关系不错,不要因这件事生了嫌隙。”

    沈斯晔欠身称是。皇帝深深看他一眼,返身回到沙发边坐下,微眯起眼打量着端秀挺拔的儿子,良久方缓缓道:“朕准备在两年内退位。”

    沈斯晔愕然抬头,却只看见皇帝不动如山的淡然。大概是第一次,他忘记了在皇帝面前敛起自己的真实表情。皇帝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只淡淡道:“你是个好孩子,而且朕也实在是累了。”

    沈斯晔深深吸了口气,半跪下去。“儿臣不敢忤逆,但您治国经验更为丰富,我只担任了一年的皇储,于公于私都不是合适的时机……”语出是为试探,却也有一分真心。但他的话被皇帝不以为然的摆手打断:

    “朕继位时,只有十二岁。母后那时也不过而立之年罢了。”

    一时间,满室寂静,只有茶香。

    “条件是,朕希望你将来的妻子不要出身世家。”皇帝沉声道,“为了稳定,朕退位前你必须已经结婚,或者至少已缔结婚约。”

    沈斯晔垂下目光,敛去眼里的波动:“……是。”

    “今天的谈话内容,暂时只有你知道。”皇帝若有所思的看向壁上先帝手书的“天下为公”,假如谈话的对方此时抬头,就能看见他意味深长的目光。

    “希望你有心理准备,从今天起,你就不再仅仅只是皇储。”皇帝于座椅中低头注视着跪在身前的青年,以清淡的言辞授予最沉重的责任:“新年时,作为过渡,朕会授予你摄政的称号。”

    看出次子眼底的不可置信,皇帝轻轻哼笑一声:“我一意孤行了一辈子,不缺这一件。”他放下杯子,已不欲再言。“你退下吧。”

    等在太极宫一楼,罗杰正百无聊赖的看着精致的插花,耳畔已经听到脚步声。抬头却看见皇储正脸色苍白的走下来,他吓一跳,忙迎上去:“……您没事吧?”心里忖度难道是皇帝又发难了?可自从榄城事变至今他们的父子关系已经修复不少,何至于此?

    广场的钟楼敲响十二下,惊得一群栖息在楼顶的鸽子呼啦啦飞起来,掠过雪后的蓝天。站在太极宫的大楼梯上,透过镶嵌水晶玻璃的镂空墙壁,游人如织的宽阔广场一览无余。长安宫前的大广场,恰如皇室一直对外营造的形象:宽广、开明、通透。

    白雪和荣耀都能掩盖污秽,区别只是融化的时间长短罢了。这一局博弈,他仿佛赢了一步。然而明暗之间步步为营,没有摸清底线前,倘若他就此松懈,都对不起这十几年的韬光养晦。

    沈斯晔淡淡地扯了扯嘴角,迎着罗杰的目光走下楼梯。

    “我们去含光殿。”

    下午四点钟,皇帝将在含光殿宴会厅接见各国使节,嗣后举行盛大的招待晚宴。他确信一切已经安顿好的时候,已然是下午两点半。重伤方愈劳心劳力之下难免精力不支,沈斯晔只得坐到一边稍作歇息。翻出手机才看见有两条短信,是锦书发来的:

    “我去滑冰了”以及“豆汁真难喝……”

    心情仿佛倏然愉悦,沈斯晔幸灾乐祸地笑了。

    “去仿膳了?连蓝纹||乳|酪都吃不了还敢试豆汁,考虑要不要给你颁发一枚勇者勋章啊。”

    片刻间她的短信回来:“我太好奇了……现在我在茶社喝茶吃豌豆黄,你呢?”

    “准备招待会。你记得多穿件衣服,晚上冷。”

    她很快回复:“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尽量别喝酒。”

    锦书阖上手机,服务生殷勤的过来问她要不要添水。她独占走廊下的一张桌子,廊外就是玉树琼枝的庭院。事实上,为雪绒花所覆盖的园林里并不需要点缀,高洁的银白色足以昭显这里的旧日辉煌:这处位于湖畔的小小楼阁,曾是皇室五百年间的别苑。

    ——十九世纪末叶,皇室将包括紫禁城在内的数处园林捐赠给了政府。这些风景如画的亭园如今已是观光胜地,允许如她一样的民众随意游览。大手笔的捐赠仅仅是立宪制政体改革的一个小片段,而前后绵延十年的变革,为后世称为“正兴革新”。

    坐在昔日宫苑里,身临其境的回想起那段风云际会的过去,让锦书颇为感慨。虽然她对树石花草的装饰艺术茫然无知,但端着小巧玲珑的瓷杯吟几句“未若柳絮因风起”,也足以让她自觉十分风雅。果然诗情画意这种东西,在国外是不容易找到的。

    吃完饭,她很不能免俗的也去长安宫前广场上晃了一圈。大概是快要到新年了的缘故,巡视的警官们都穿着十分华丽正式的制服,远处甚至还有皇家骑警,让锦书看的瞠目结舌。

    纵使围巾裹得严严实实,锦书仍然被燕京的冬风吹得两颊冰凉。她咬着酸甜的山楂坐在水池边上,面前就是长安宫的正门。正门非极其重大的仪式不会开启,隔着栅栏铁门,看得见主楼前青翠的灌木,她辨认出其中一种是香忍冬。虽然气温早就低于零度,楼前喷泉依旧随着韵律洒出晶莹珠玉。

    这里就是他生长的地方。遵行严格礼仪、作为帝国的象征、每个月三次对公众开放……

    锦书也不清楚自己在这地方是什么心情,但毋庸置疑是个悠闲观光客。有人向她兜售成套的明信片,她本来不欲买,一眼瞄见沈斯晔的照片在上面,瞬间改变了主意。

    娴熟地讨价还价之后,锦书以七折价格成功买下。穿着军装的少年一脸严肃,比此时稚嫩些许的面容向着朝阳扬起,眉宇间洗练从容尚未成熟,耀眼程度却不相上下,甚至更为显着。那时候的少年,因为无人注意,并不需要谨慎而刻意的掩盖自己的光芒。

    单看这闪闪发光的照片,大概不会有人意识到他那时其实总是倒霉。

    全家福也显然不是最近拍摄的,因为沈斯煜也在照片上,而嘉音看上去才不到十岁,还留着乖巧的童花头,一双乌眸比月亮还清圆。那位容貌甜美端庄的蓝衣少女,想必就是他的姐姐永安公主。最高家庭果真是个个好相貌,连年事已高的皇太后也是位气质高雅的慈祥老夫人。

    “好神奇。”锦书心想,“这照片上的人我见过一半。”

    她仰起头,遥遥望向长安宫。

    宗宫主楼穹顶上的国旗迎风傲然飘摇,据旅游手册说这代表着皇帝御驾在宫内。如果他离开,那这面旗帜也会降下来。甚至在四零年燕京遭遇大轰炸时,即使旗帜被炸得粉碎,皇室仍然坚持着这一传统。惊心动魄早已成为过去,但锦书不得不承认,她在凝望那面旗帜时,心里一样涌起了某种混杂着自豪、神圣与庄严的情绪。

    难怪即使战后有数次对于继续维持君主制的质疑,这面旗帜还是飘扬到了今天。

    广场上有一群小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喂鸽子。锦书沉吟一下,从水池边跳下来,手势熟练地抓起一只灰鸽。身边恰好走过一位巡视警官,锦书拦住他问:“请问这些鸽子打过疫苗了么?”

    大概没有观光者问过这种问题,警官有几分意外,仍礼貌的回答:“十一月的时候打过。”

    鸽子十分温顺地敛着羽翼,锦书安抚着它,并未放弃追问:“是国产的?”

    警官迟疑一下,开始用对讲机联系长官,肩章上的镀锡纽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是国产。”警官挂了电话,友善的回答。“亚型流感疫苗,燕京大学研制。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女孩子微微笑起来,眸中闪烁着明亮光彩。“谢谢您。”

    很好。这支疫苗的研制后期有她一份心血。

    锦书很有成就感的吁了口气。她扬起胳膊轻轻一抛,灰鸽子振振羽翎,飞向湛蓝天际。

    60未果的推倒

    第二天锦书仍在燕京四处游荡。湖滨饭店的早餐很不错,她吃了一份肠粉就奔向故宫,结果险些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上被冻死,只好买了杯咖啡权充暖水袋。

    沿着中轴线一路走到御花园,风总算小了一些。她绕到古装照相馆门前,很感兴趣地看了半天。店主热情的招呼:“小姐要不要拍张照片?本店什么衣服都有,皇后贵妃宫女太监随便您想打扮成什么都是块钱一张,您这么年轻漂亮来试试怎么样?”

    二十块钱一张的确不算贵,而且这里还有火炉。锦书觉得有趣,就走进店门。店主拎出一件桃红色襦裙:“这件怎么样?盛唐风韵长安繁华,最衬您的肤色,而且是低胸装哦”

    锦书黑线的摇摇头,目光依旧在逡巡。店主于是又拎出一件:“这件呢?这件可是当年正经的女进士袍服!”

    可是怎么看怎么像《女驸马》里的戏装。“有没有考证稍微翔实一点的?”严谨的医学博士问,“嗯……跟过去完全一样的那种,有么?”

    店主迟疑片刻,忽然眼睛一亮,从角落里拿出一套正红的袄裙,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这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皇后大婚礼服,完全是按照老照片仿制的。”抖开裙子,绸缎上的五彩凤凰似乎能从布料上飞出来。巧舌如簧的店主满足的叹了口气:“我们还有配套的凤冠,怎么样?您这么尊贵的气质也就大礼服才配得上吧?您要不信可以回去查查,当今的皇后当年大婚穿的可就是一模一样的一套衣服——”

    ……要是给某人看见,误以为自己有什么别的意思就不好了。锦书遗憾的摇摇头,最后还是选了一件普通的鹅黄宫装。店主有点遗憾,不停地劝她穿大礼服也拍一张,旁边占卜摊子上的老头忽然淡淡的插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你将来会穿着这身衣服嫁人,今天不试也罢。”

    锦书和店主一同愕然的扭过头盯着他。老头穿着蓝粗布衣裳、黑口布鞋,看起来真是有些道行。他微微眯起眼,打量了一眼锦书:“小姑娘,好花不常开,要知道惜福。”

    锦书哑然的指着自己:“……您是在说我?”

    老头高深的轻轻颔首。“来,我给你看上一卦。”

    锦书乐了,蹲到他摊子前:“那您看,我明年能顺利通过答辩么?”

    “我只看命格,不计微末。”老头霍然开眼,目中闪过精光。“魁星刹隐,紫微经天!”

    “……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老头重新闭上眼,哼哼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锦书只好放弃追问,转念就把这件事忘了。

    下午她去什刹海转了一圈,买了些小玩意,又在久负盛名的店里吃了碗奶酪,结果整个下午都胃酸过多。炒肝太膻,豆汁太苦,豆糕凉吃会胃胀——

    那么向她大力吹嘘燕京小吃的某人,实在其心可诛!

    回到湖滨饭店已是傍晚。锦书泡了个澡,刚打开电视,房间的门忽然被敲响了。她以为是自己叫的晚餐,连忙光着脚跳下去开门。可是进来的却不是服务生,而是某人。

    “在这住的还舒服吧?”裹着一身寒气,沈斯晔笑眯眯地硬挤进来,左右顾盼:“这是什么?”他拿起她今天拍的那张照片,举到眼前端详:“哟,这是你?”

    锦书点点头,坐到他身边:“我今天在故宫拍的,你觉得像真的么?”

    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他转过脸,若有所思的盯着锦书:“你好像很喜欢汉装。”

    算是吧?外祖母给她做过不少衣服,因为平常没机会,所以能穿出来时她都会穿上。

    沈斯晔托着下颌,满足的轻轻叹息一声。“我记得第二次见你,你就穿了一身青色的深衣,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舞雪。”

    锦书的脸有点发热,微微垂下目光:“你都记得?”

    那人轻笑:“知道我那时对你什么感觉?是惊艳。”

    他的眸光如陈年醇醴般甘纯浓洌,似是带着温柔春风,轻轻抚过锦书的脸颊。又像涨水的桃花堤岸,柔波几乎把她淹没。即使是迟钝星人如何锦书之流,也觉得气氛有些暧昧了。锦书有点莫名的心跳加速,想把话题转向正常向:“我打包了一盒双皮奶……你要不要吃?”

    甜润的奶酪滑过咽喉,某个博学多识的无耻之徒漫不经心的开口:“古人曾以奶酪比喻女子的肌肤。”

    锦书睁大眼睛看着他。沈斯晔悠然一笑:“可是,再珍贵的||乳|酪也不如你诱人。”

    有点无奈的抿了抿嘴,锦书装作没听出他话里的调戏,别过脸去。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

    他曼声吟哦着,清朗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这首词不吉利。”并不解释锦书的疑惑,沈斯晔伸出手抱住她的腰。锦书很瘦,腰身几可一握。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足以感到彼此的体温,他在她耳畔低语,“别再减肥了,这样抱着刚好舒服……”

    下一秒,锦书被沈斯晔猛地拉到怀里。眼前一阵旋转,他的脸已经和天花板平行。锦书被他压在身下,有些张皇的看向正上方男人的脸:“你——”

    “我什么?”那人笑的不怀好意,“小锦,穿着睡衣还毫无防备是你的错。坐怀不乱,我可没有那么清心寡欲。”左肘撑在她身侧,右手挑逗似的解开她的一颗领扣,修长手指好整以暇拂过如玉肌肤。“被我压在身下还毫不反抗,难道你已决心把贞操交付给我?”

    锦书沉默了一瞬,安静的看进他的眼睛:“——阿晔,别骗自己了。”

    抚过她锁骨的手轻微的一僵。锦书垂下睫毛。“我们都没有准备好。你如果真的想要,我大概也不会反抗。但是现在,你真的觉得合适么?”

    他半撑在她身子上方,怔怔的看了她半晌,乌眸里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锦书以为他会幡然悔悟,却只看见他的唇角一分分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如果真的想要你,你不会反抗?”

    故意断章取义,他又解开她一粒纽扣,笑的玩味而危险,“真的不会反抗?真不会?”

    握过枪的手指慢慢描画着她的眉眼,他饶有兴致的拨弄她额角碎发,故意撩拨着她的反应:“还不反抗么?就这么相信我?”

    尽管处在不利的境地,随时有被侵犯的可能,她还是摇摇头:“——是,我相信。”

    “你太盲目自信了。”手指压在第三颗纽扣上,只要稍稍用力,就看得到无边春光。“小锦,不要试图把我陷进道德逻辑。你在用你自己打赌,一旦赌输了——”

    锦书轻声反问:“我会输么?”

    良久,他慢慢把她的衣襟掩上,坐起身来,笑容有点淡淡的感慨,“……今天,算你赢了罢。”

    她早就知道。他束缚住她,却谨慎的没有多少肢体碰触,甚至解她衣服时都没有触及敏感部位。他恶劣的时候,是她最不需要担心的时候。反倒是温柔体贴时多半已经挖好了陷阱。这么别扭的性格,到底是从哪来的?锦书无奈地想着。

    沈斯晔松开手,放松的躺到她身边,伸手漫不经心的玩着她一缕头发。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本来应该在哪里?”不待她猜测,他已主动回答:“大哥一家回来了,今晚本来是家宴。我装作不舒服向父亲告了假,提前离席了。”

    “你……”

    他懒散的笑着,把她拉到自己怀里。“不为什么,你明天就要走了,想来陪陪你。”

    他在隐瞒。

    锦书敏感的体会到他的心情。轻描淡写的微笑,通常意味着他不愿说出远为黯淡的事实。能从他掩饰很好的眼底看见一丝倦怠,那么,之前的反常行为也有解释了。

    “阿晔,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他沉默良久,挑了挑嘴角。“只是有那么一点……物是人非。我今天有点累,没心情去和稀泥。”

    锦书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却也不好去细问,毕竟每个人都有不愿宣之于口的秘密。微微思索了片刻,她支起身子柔声说:“这里有个料理台,我去做杯热饮给你好不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拿这个来哄我。”沈斯晔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却也没有拒绝。

    红茶泡开,牛奶煮沸,加入适量的咖啡粉、砂糖、可可和炼||乳|,所有以上原料搅拌均匀成为牛轧糖似的褐色饮料,倒入精美的茶壶,就是她自己改良过配方的鸳鸯奶茶。她端着茶盘走回起居室一侧,已经挪到了沙发上的沈斯晔正在若有所思地发呆,倒让锦书轻微地松了口气。

    “这一杯是你的。”

    将弧度柔和的瓷杯递给他,香气瞬间溢满斗室。锦书把装着小点心的碟子依次摆开,又调整了一下花瓶的角度,让将开未开的一盆水仙对着他。做完这些让她感到新鲜而温暖的一切,才从之前半跪在地毯上的姿势站起来,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端起属于自己的一杯奶茶,锦书满足地轻轻逸出一声叹息。

    这时候门铃响了,原来这次才是真正的送餐。鉴于皇储本尊在此,锦书没敢让侍者走进来,颇费了几分钟才把煲仔饭端到茶几上。盖子一揭,烧腊香气四溢,沈斯晔很有兴趣地凑近,而后自然而然拿筷子:“刚好我也饿了。”

    “……你不是才吃过?”

    沈斯晔哼了一声开始动筷:“那种场合怎么可能吃得饱。”

    把锦书的晚饭悉数吃光,皇储殿下决定离开宾馆时已经是夜里八点。

    “你的伤还没好,记得早点休息。”锦书送他到房间门口,很放心不下地嘱咐。“还有,别吃刺激性食物,别喝含酒精的饮料,最好不要熬夜。如果不舒服千万不要硬撑。”

    “……我知道。”沈斯晔低头看着锦书的眼睛,有些无奈地笑笑。“明天我可能没时间来看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他亲亲锦书的额头。

    “你本来就不应该到处乱跑,对伤口愈合不利。”不以为然地说着,锦书仰头为他整理一下衣领,并未意识到这个动作代表了多么亲密的关系。“如果是我受了伤,我才——”

    她的话被一个吻压住了。仿佛是要在她这里寻求一点温暖和慰藉似的,这个吻很轻。静谧的夜里,好像只有雪花飘落的声音。

    “本来我是想能借这个机会,带你去见见我母亲。没想到会这么忙,把我的全盘计划都搅乱了。”并未松开拥抱,沈斯晔用下颌抵着她的额头,在她耳畔低声说。“我妈妈连礼物都已经准备好,就等我哪天带你回去。可惜她这次又得失望一次。”

    锦书在他怀里沉默着。沈斯晔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我不是没有能力护住你……小锦,相信我。”

    “我想,不是相信与否的问题吧。”

    静了静,锦书终于轻轻开口。她向后仰起头以便看进他的眼睛。“假如让你明天就去见我爸爸,你说你会不会紧张?”

    沈斯晔发觉自己竟然无法立即做出否定的回答。

    “这不就是了么。连你都会紧张,何况是我?”她推开他的拥抱,眼里带着一点忧虑和更多的微笑,温暖笃定的令人安心。“毕竟你家……我想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慢慢接受这些,好么?”

    沈斯晔深深吸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锦书此时却笑容一敛,淡淡诘问:“还有,为什么要私自更改我的行程,你能不能解释?”

    她静静地站着,眸子里虽然还漾着爱情的光辉,冷静与理智的力量却已占到上风。秋后算账的时间到了。沈斯晔看得呆了一瞬才苦笑道:“之前是想带你见见家人,与你商量你又不同意……不过没机会了,就算了吧。对不起。”

    “殿下,这种事情以后请不要瞒着我。”锦书退开一步,神色认真地微蹙着眉头。“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

    沈斯晔直直盯着锦书,惊讶到一时无言以对。似是看出他的大惑不解,锦书微微抿起嘴角。“我最近在背《论语》。刚看到子路第十三,如果理解的不对——”

    “……很正确。很正确。”

    沈斯晔终于笑出声来,边笑边摘下眼镜擦了擦。“小锦,我忽然觉得不必再担心你了。”

    柔弱只是表象而已,这样柔中有刚,才应该是真实的何锦书。身在条件恶劣的殖民地还能用无比认真的语气与他讨论限制生育问题,安然淡泊与认真诚挚的两种气质浑然天成,谁说她没有六宫之主的气质风度?

    “怎么办呢,我实在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不顾锦书些微的反抗,沈斯晔伸手重新把她紧紧抱住,在她耳边低低地这样说。“到什么时候,我才能完全占有你的思想、你的身体?”

    锦书的脸被迫埋在他胸口,然而低声但清晰地回答他:“这不可能。”

    人,倒养出个捣蛋鬼来。”

    “你以为你小时候就乖巧文静?”皇太后笑了,“文琦倒是个斯文孩子,可不知道你媳妇小时候多能折腾罢。从洛阳移来的姚黄牡丹,才打了苞她就生生摘了来做什么颜料,还捞了人家当国礼送的锦鲤喂猫。要是小远不折腾,那才是怪事一桩。”

    柳文琦欠身称是,莞尔道:“她以为她不折腾,只是她自以为罢了。”气的华音轻打了他一下。

    他们夫妻感情甚笃,一向是皇室第一模范夫妻。柳文琦虽然是平民出身,从容的诗书气度却胜过多少贵族男子,当年他们的结合一时传为佳话。如此想着,沈斯晔对柳文琦促狭笑道:“真是辛苦姐夫了。姐姐做的菜有没有把你吃进医院过?”

    “没有。”柳文琦淡然地回答。“家里我做饭,我不想让孩子冒险。”

    “阿晔六岁时吃他姐姐做的莲子羹吃出了急性肠炎,大半夜的上吐下泻,大概是留下了阴影。”难得团圆,皇太后今天心情颇好,在晚辈们面前一直带着慈和笑容。“后来不管小华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肯再吃,可把小华气得不轻,也真是难为你了。”

    坐在一边吃干果的嘉音这时笑嘻嘻说:“紫气东来,祸水西引,姐夫善莫大焉。”

    ……笑闹了一番,沈华音倒在沙发里揉着肚子,笑叹道:“也就是在家才能这么热闹,在那边开窗子就是森林,有时候一整天都静悄悄的,要没有小远,闷也闷死了。”

    “那以后就多回家。小远打生下来,到现在才见过两次。”皇太后怜爱地为怀孕的孙女理了理鬓角。“我老婆子是看不到小远娶媳妇了,阿晔娶媳妇总能看得见罢。”

    沈斯晔陪坐在侧,不意话题忽然扯到了自己身上,一时微愕。

    “去年年底我就对你说过,你该留意下合适的姑娘了。” 推了推老花镜,皇太后目光灼灼盯住沈斯晔。“过完这个年,你虚岁就二十七。成家的事,最好早点考虑。”

    沈斯晔微微闭了下眼,很想苦笑。“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太后神情淡然地端起茶杯,让在座的人无法捕捉她眼底的情绪。“还是养姑娘安心。你们一个个的嘴上都说的好听,最后还不是一个赛一个的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再闹腾一次。”

    客厅中已然安静下来。沈斯晔和姐姐飞快地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叹息。

    皇帝只是生气长子挑战他的权威,对儿媳本人意见反倒不大;皇太后却始终对长孙媳保持着沉默。祁令怡的出身看在太后眼里自然不佳,又挤走了最得太后心意的苏娴,再连上沈斯晔遇刺,素来最看重门庭闺训的皇太后要是能青眼有加才是怪事。华音刚刚回国还不清楚,沈斯晔却是知道的,昨晚的家宴皇太后称病压根就没有参加。

    沈华音五年前出嫁,之后很快就随身为外交官的丈夫驻任欧洲,这次回来仍旧是住在未嫁时的住处玉渊阁。从长秋楼告辞出来,沈斯晔便陪着姐姐过去。泽远淘气不肯坐车,柳文琦便好脾气地牵着儿子慢慢在后面步行。好在车开的也不快。

    一路上华音都保持着沉默,望着车窗外的雕栏玉砌若有所思。直到听到幼弟“姐姐这次在家停留多久?”的询问时,才倦怠地笑笑:“公共假期结束就回去。”

    四个月的身孕已经颇为显眼,沈斯晔要小心才能避免踩到姐姐宽松的衣角。他回头看了眼在雪中漫步的姐夫和外甥:“不用叫小远坐车?这么冷的天……”

    “他玩雪玩惯了的,不用理他。”沈华音看着窗外缓缓后退的常绿灌木,疲惫地吁了口气。“阿晔,哥哥他们在哪?我想去看看他。”

    “大哥暂住在东苑。”顿了顿,沈斯晔善意地建议道:“明天要拍照,姐姐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的好。”长途旅行本来就累,她还要照顾四岁的儿子,而且肚子里还有一个。想到这里,他对导致自家姐姐受累的姐夫几乎要怨念起来,不想想他自己其实也想对锦书做一模一样的事情,可谓律人则严。

    “你小瞧我?”虽知道弟弟是好意,华音还是轻轻一哂,正要发话却一阵头晕。不得不倚在宽大的真皮靠背上休息片刻,她无力地恐吓道:“……将来你媳妇怀孕了可得对她好点,否则我饶不了你这小混蛋。”

    沈斯晔在姐姐面前是习惯性的装乖,这时只是微笑。

    从长秋楼到华音昔年的住处只有五分钟车程,即使步行也用不了十分钟。沈斯晔扶着姐姐小心地下了车、走上薄雪未融的汉白玉台阶,柳文琦牵着儿子也已到达。

    “小舅舅!”

    刚一转身,小男孩圆滚滚的身子就扑到了他腿上。

    泽远睁着一双乌黑清圆的眼睛仰头看他,笑着伸出小手:“舅舅抱”一边开始手脚并用往他身上爬。沈斯晔去年探望姐姐一家,曾经举着外甥玩过类似飞人游戏,泽远牢牢记在了心里,充满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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