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38部分阅读
平民皇妃:仙履心路 作者:rouwenwu
对她本人有成见,斯晔这么坚持,对谁都没好处。懿慈皇后的例子还在眼前摆着,斯晔连这个都忘了,我们难道不能——”
他顿住了,谨慎地没有继续说下去。谢老夫人沉默良久,终于露出一个淡淡苦涩的笑容。
“朗臻,你以为阿晔肯听谢家摆布?”
谢朗臻不语,眉心有些郁结。
“阿晔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性子又犟。”谢老夫人轻轻叹气。“爹娘那样,也真难为他。别说是跟他不算亲近的我们家,你说谁能左右得了他?何况你还……”
她轻咳一声,将未出口的半句话含混过去,微微苦笑道:“太子妃的位置给谁,对我们无非是锦上添花。你若是再这么冒进,就要伤了咱们家的根本了。朗臻,你还年轻,不懂顺水推舟的道理。阿晔他毕竟不姓谢,姓沈。”
谢朗臻起初的神色还淡淡的,此刻终于扬了扬眉头,握住了祖母的手。
“——既然您这么说,那好。”
93来如春梦几多时
离开谢家的时候是傍晚。沈斯晔婉拒了外祖母,带着锦书告辞离开,却没有立即直奔机场。汽车特意从莫愁湖边的河堤上驶过,此刻落日如金,平滑的湖面上波光粼粼,一天暮云下偶有鹳雀掠过,久经风霜的柳树倒映在湖水里,却是婀娜动人。
锦书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景色,沈斯晔侧身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没怎么玩好吧?要不要多留一天?”
锦书沉默了一会儿,微笑着摇摇头。“我想……还是快点回去的好。”
他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没有再说话。
随着最后一刻的落日将暮云照亮,车厢里愈发黯淡了。锦书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恋人。他的侧影端正平和,眉宇之间略有倦色,或许不是那么神采奕奕,却足够让她安心。感觉到她的偷偷注视,沈斯晔目光温和地看过来:“怎么了?”
然后锦书头脑一热,做了一件让她事后后悔不已的事情。她主动凑过去,吻了他。
沈斯晔怔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她的投怀送抱。锦书被压在靠背上,两颊火辣辣地烧起来,却不愿如以往一样把他推开;这一刻,她只愿这温暖亲密更多一些。
终于沈斯晔满意了,松开手时,只见她双眸迷离脸颊嫣红,险些把持不住再亲上去。锦书趁机坐回去,红着脸理了理微微散乱的鬓角。有一瞬间,沈斯晔差点想叫住司机掉头回城,他这会儿只想要独处空间。但是事如愿违,灯火通明的航站楼已在眼前,机场到了。
苏慕容率先跳下车,手搭凉棚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要是这会儿有台风就好了……”
沈斯晔正扶着锦书的腰下车,闻言不可置信道:“什么?!”
“省的姐姐没有理由留我住下。”苏慕容嘟哝道。“我姐夫就是个大烂人。他攒了几辈子的福气才娶了姐姐,现在还赶我走!”他的智商一沾到与姐姐有关的话题就会直线跌落为幼童水平,又抱怨道,“伯伯一世英名,到底看中他哪点好啊,怎么就把姐姐嫁给他了……”
沈斯晔的嘴角抽了抽,不再理他,径自拉着锦书走上舷梯。
夕阳在他们身后落下去,天色暗了。机舱内却是一片明亮。飞机内舱相当豪华,这是锦书第一次见识到私家飞机的内部装潢。看到餐厅和健身房,纵使她知道苏家实力非凡,还是不由得轻轻惊叹。她以前读书时是打折机票爱好者,在颠簸气流和简陋飞机餐陪伴下几乎走遍了半个地球;这时当真是有点叹为观止了。
“想吃什么就告诉苏三,让他去找。”沈斯晔在她身边坐下,在宽敞的白色沙发里舒适地伸了个懒腰。“让他请我们。我要吃布丁,多加点椰浆和淡奶。”他的后半句话是对着才踏进来的苏慕容说的;说完,随手拿了个雪白的花边抱枕让她倚着。
可真够不客气的。锦书默默想。当然以沈斯晔和苏慕容的交情的确不用客气,但她脸皮可没这么厚,在人家的地盘上还能颐指气使。
飞机很快飞上天空。苏慕容亲手端来一碟子什锦果品,笑嘻嘻欠身说:“殿下请用。蛋糕马上就好。”言行之间很有空姐的风范。锦书怔了怔才发现他是在对自己说话,颊边才褪下的晕红又浮现出来。
沈斯晔瞪了发小一眼,赶紧注目锦书,见她除了脸红之余并无异色,这才放了心随口道:“我听姨母说,等到秋天会接娴姐姐回家住几天,你知不知道?”
苏慕容耸耸肩。“帝都秋天凉爽,本来就该如此。要是姐夫不答应我非揍他不可。”
沈斯晔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在这个话题上,他与苏慕容完全无法也懒得正常交流。锦书本来插着耳机听音乐,被他一把拔了:“一起听不好么。”
锦书微笑,没有抗拒,放松地倚到他肩上。她的话不多,姿态和神情却都透出依赖和柔情来。沈斯晔随手翻着财经版,轻音乐缓缓流淌在他们之间。他看见了凤鸣集团申请破产保护的一篇新闻报道,不由轻轻一哂。
要是吴家够聪明,就会保持沉默。不过那些都与锦书无关了。沈斯晔若无其事地折起报纸,侧身去拉开百页窗。璀璨星光在银河天幕上闪烁着,明天想必是个好天气。
他仰望着牵牛织女星,无声地扬了扬嘴角。
回到绮园时刚过夜里八点。苏慕容知趣地早早滚走,把私人空间留给他们。老管家对他们联袂归来毫无异样神色,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夜晚。窗外的石榴树已经结了青色的小果实,温柔的夜色隐在树梢,知了一声声的叫。房间里摆设一丝未动,连她临行前忘记收起的一本书都还原样摆着,窗下的花瓶却显而易见是天天更换花卉的。
谢家不动声色的体贴,她原来只觉得寻常,到此刻才有了更深的意识。她在金陵反而比在外祖母家更能放松。但是直至此刻她才恍然想到,那种礼遇和照料,是因为她背后的沈斯晔。吴家在他们眼里,似乎并不值什么。
锦书并不笨,猜得出外祖母的意图,尽管可能并不精准。而若非母亲当年的决绝离家以及自己恋人的身份,只怕她也躲不过联姻的安排……锦书正在乱想,沈斯晔恰在这时走过来,不意外地看出了她的神思恍惚。
锦书无意隐瞒,他听见吴隽的名字,有些意外的挑挑眉头,又问了些细节。“我知道他。”
锦书睁大了眼睛。
“在榄城。”沈斯晔简短地解释道。“去年这时候我还去他们的部队视察过。”
去年此时在榄城总督府,吴隽和他的同袍们掩护着文职人员全部安全离开,才最后一批上了撤离的飞机。在军方尚未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他们能做的一切就是死守,在那种惊心动魄的时候,所需的绝不仅仅是勇气。沈斯晔亲笔签署了嘉奖令,对这个斯文的年轻军官印象颇深。
敢在那种时候去忻都,他一直觉得自己女朋友够傻大胆了。难不成连胆量也家族遗传
赶尽杀绝固然是不行了,但是有这样的亲人,对她将来的民望绝没有坏处。心念在瞬间转了好几百圈,沈斯晔若有所思地坐下去。
管家亲手送了一壶茶进来,锦书斟了一杯端给他,安静地在他身边坐下。夏摘红茶馥郁清甜的香气里,他忽然想起上周新鲜出炉的民调结果,不由得一阵头疼。
皇帝与姚夫人的婚礼将在九月举行。得益于这种消息,民调支持率直跌到不足三成。尽管这场婚礼并不会带来一位新皇后、也不会举行奢华的公众仪式,一切都是私下进行;有谢家在背后炒作,脏水还是悉数泼向了长安宫。被诋毁的不仅是他的父亲,还包括他已低调许久的兄长,以及才一岁多丝毫不懂事的佑琨。谢家总算还有点自制,没把他也拉下水。
能做的只是尽快结婚。沈斯晔修过政治心理学,明白一场盛大婚礼带来的绝不只是收视率。祖母好几次或明白或隐晦地提点过他,要他赶紧订婚筹备婚事,好树立皇室也有正常家庭的榜样——可是,他怎么能为这种原因逼迫锦书?
看一眼身边安静靠在他肩头的女孩子,沈斯晔无声地叹了口气。
锦书奔波折腾了一天,很快有了倦意,却强撑着装作不困。沈斯晔看出她是不想让他离开,心里不由得一软。这十几天折腾之后唯一的收获,就是锦书似乎变得依赖他了。他很高兴看到这种转变。上苍总算没有彻底对不起他。
“小锦。”他唤着她的名字,低声在她耳边说,“我明天来看你。乖,早点休息吧。”
锦书依偎在他怀里,脸颊靠在他心口,有点赌气地沉默着。她难得有小女儿态,沈斯晔惊喜过望之下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得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抚她。这种机会浪费可惜,他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那我明天——带你去见见我妈?”
他手臂里的温软身体一僵。心里暗叹,沈斯晔正要扯开话题,锦书忽然抬起头来,明净眸子眨也不眨地看他,轻声说:“那你明天来接我。”
居然这么容易?沈斯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锦书微微垂下睫毛,脸颊下透出红晕。仿佛此刻才觉得羞涩,她的声音很细,但是在静谧的房间里还是能清晰听见。
“我听外婆说,我妈妈和……”她顿了顿,选择了合适的措辞。“和阿姨以前认识,我总是回避也不好……你要不要先说一声?我贸然去拜访好像……”
“没关系!”沈斯晔终于醒过神来,怕她反悔,赶紧说,“妈妈在霖泉宫闲居,见了你不知该多高兴。别的你不用管,我来安排。你好好休息,免得妈妈以为我欺负你了。”
锦书微微嗔了他一眼,眼底却含着笑:“你没欺负过我么?”
仿佛有清泉从心里唱着歌流淌而过,他眼前忽然守得云开见月明,所有的郁闷都烟消云散。眼见怀里的锦书两腮酡红眸光晶莹,沈斯晔想他也不必克制什么了,当下低头吻了下去。
什么叫福祸相依,他现在算是真懂了。若非这次去吴家,锦书也不会对他如此亲热和依赖;而这种亲密的情感依赖,在不久之前他还根本不敢奢望。他喜欢她的从容独立,同样为她的转变窃喜不已。将来闺房之内的乐趣只怕少不了……百忙之中,他这样想。
落地钟声忽然敲响,八点半了。锦书挣扎着清醒了些,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压在了沙发上。钟声后是无尽的静谧。意乱情迷的恋人凝视着彼此,都有瞬间分不清幻象与现实。锦书红了脸,不敢去看他散开了几颗纽扣的衣襟、微敞领口里健康的肤色;她听得见自己越来越急的心跳,脸上一阵一阵的烧。
“我……我困了。”她低低地说,满脸红晕。“阿晔……”
“小锦,”沈斯晔凝视着她,轻声说:“我今晚……能不能留下?”
锦书的双颊刷地烧透了。无措之色浮现出来,她露出了微微茫然的神情,看上去不知道该点头应允还是坚决地摇头拒绝。沈斯晔反而怔了怔。但瞬间他便意识到,锦书误会了。
又好笑又想叹气,他支起上身,低声调笑:“我只是想在隔壁陪着你,你以为要怎样?想歪到哪里去了——难道你想要来侍寝么。”
“你这……”锦书又羞又气地恨恨瞪他,想骂他又红了脸说不出口,终于愤然在他肩上重重咬了下去。
头顶的男人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近似忍痛的呻吟。锦书以为自己不小心咬到了他的伤,一时间心脏几乎停摆;可在看见他的邪恶微笑后,她才恍然想起来,现在离那时都过了多久了?!这人怎么这么无耻?
“我要去睡了。隔壁有房间,明天晚点叫我。”
趁机甩开他,锦书红着脸抽身起来。或许是温暖太多就会舍不得了,她的手仍然被他拉住,这让她的意志力几乎溃散。狠狠心把手指抽走,她俯身亲吻他的面颊:
“亲爱的……晚安。”
但是出乎她意料,也不知是过度疲劳还是怎么,她居然失眠了。
或许是太多天的紧张在今天集中爆发又归于平静,明明头疼欲裂,脑海里的幻像却是此起彼伏,搅得她心烦意乱。衾被间散发着极淡的茶香,却难让她入梦。她起初还试图数羊,数到一千多只时,终于放弃了。
已经是深夜了。锦书索性伸手把地灯开关打开,朦朦胧胧的橘色灯光便从帐子外映进来。这张拔步床极为宽大,绝无睡梦中掉下地之虞。帐子换成了一顶丁香色绢纱夏帐,层层的藤萝花纹惬意清凉。无边宁静的夜里,锦书无意识地翻了个身,忽然看见身边位置另一个静静空着的枕头,一时竟呆住了。
“孤枕难眠”。这个词忽然从犄角旮旯冒出来,把她吓了一跳。虽然冷气开得很足,她还是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烧。但是念头一旦产生就会疯狂的生根发芽,锦书不得不翻过身去,闭上眼睛,好克制自己的某些不该有的念头。慢慢的,心跳平复下来了。
她朦胧地松了口气,正要放任自己落入梦境,脊背后忽然响起一声低笑:
“怎么不转过来?”
接着,她被人从背后温暖的搂住了。锦书迷迷糊糊地往他怀抱里蹭了蹭,模糊地想着他不是在书房那边住?怎么会在这里……?没等她想明白,一张樱桃小口已经被深深吻住了。
仲夏时分,她临睡前也只穿了薄薄的丝质睡裙,身体紧紧贴合,体温和心跳都在肌肤之间传递出郎情妾意。锦书有一分茫然,心里更多的仿佛却是说不清楚的一缕期待,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肩膀。
沈斯晔半支起身,阴影里的眸子仿佛有光在燃烧。他伸手拨开锦书额边凌乱的长发,眼里满是柔情和爱意,轻轻呢喃着她的小名,又俯身来咬她的耳朵,舌尖在她耳边慢慢划过。锦书红了脸颊,有些无力地推他。“阿晔……”
他嗯了一声,灼热的唇从她耳朵一路慢慢下移到纤瘦肩膀,在她肩上流连。锦书觉得自己的身体都烫的快化了。在察觉到他身体的某些变化后,她几乎不敢抬眼。沈斯晔微微喘息着俯身,在她耳畔低声请求欢愉的许可。锦书又害羞又觉得甜蜜,在他追问第二次时,她轻轻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裂帛之声传入耳膜的瞬间,她猛地醒过来。
帐子外的灯光还亮着,身边却空无一人,枕头仍然平整光洁,没有半点弄乱的痕迹。原来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那无边旖旎的春色,是一个梦。
心跳的比急雨还急,双颊的热度久久未散。锦书怔怔盯着帐子顶上的花纹,终于忍不住转身去看身边,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茫然。在这种复杂难言的情绪里,她慢慢睡着。
她并不知道,在灯亮起来的几分钟后,沈斯晔曾静静站在半掩的门外,许久未动。
锦书再度醒来时已经是早上。窗外阴沉沉的,潮气很重,树叶的含水量仿佛都增加了。天色并不清朗,只在东边的天空透出一片白。她已经把昨夜的梦忘了大半,洗漱完毕梳好头发才懒懒出 门;沈斯晔在外间看报纸,见她出来便抬头一笑:“醒了?”
锦书点点头。他不再多说话,起身过来牵起她的手:“走,去吃早饭。”
早饭简单而精致。锦书早起向来没什么胃口,只慢慢喝着粥,看对面的男人食欲很好地连吃带喝,把一口一个的小笼包当做汉堡般大嚼,忍不住笑:“你怎么回来了还是这样?”
沈斯晔轻轻叹了口气。“小锦。”他说,眸子里光泽温润。“我一直是我。”
锦书忽然释然了,笑着摇头。“使劲吃。我这笼包子给你。”
沈斯晔一笑,不客气地伸手把小笼端了过来:“承让。”
这种感觉很是老夫老妻,不过他没敢说出来,只是内心暗爽。他不知道假如昨夜去了锦书的房间多半能得逞;心绪愉悦之下,胃口格外的好起来。眼看锦书眼底也微含笑意,像是心情不坏,沈斯晔便小心问:“昨天我说过带你去——”
锦书抬起眼睛来,微微一笑。“嗯,我记得。”
沈斯晔舒了口气:“那——吃完早饭就过去?”
锦书反而吓了一跳:“……是不是早了点?”
“不早了。”他笑,“从这里出城去我母亲那里,至少要一个小时。现在都九点半了。你昨晚做什么美梦了?睡得那么沉,我喊你都没把你叫醒。”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锦书在霎时想起了昨夜那个梦,虽然还是不完整的片段。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不管沈斯晔有些奇怪地追问,锦书找了个要换衣服的拙劣借口仓促逃离,直到回到房间才扶着墙喘了口气。
她对着镜子换好衣服,望着镜中亭亭玉立的身影,一时有一分恍惚。买这条裙子时,她如何能预知一年后的今天?但今日,她的心里并没有浮现出其它情绪,只是想,啊,世事是多么奇妙。
94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果然如沈斯晔所说,从绮园去霖泉宫至少要一个小时车程;他们已经用了四十分钟还没有出城。这会儿并非早高峰时段,但是车仍然开不快。沈斯晔索性一一把路边建筑指给锦书看,这是他生长于斯的地方,他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在心里描摹清楚。
天气一直没放晴,云层低低压着,一场大雨呼之欲出。锦书一直表现的很镇定,其实对于这次见面还是有些紧张。她正默默想着开场白,沈斯晔忽然说:“现在方不方便停车?”
得到了司机肯定的回答,他点点头,示意司机将车停在路边。
锦书有些莫名地看他,却只见他从座位底下翻出一顶棒球帽戴上,把帽檐一压,开门就要下车。锦书没来得及拦,沈斯晔已经快步走向了梧桐树后的一排小店。
不好去询问司机,锦书只好安静坐着,不时有人从窗外经过,纷纷好奇地往漆黑的车窗里看。她这时只庆幸这辆车不是皇室公务用车的黑底金字牌照,要不然还不知会不会有狗仔跟随。几分钟后,沈斯晔拎着一个袋子回来。汽车重新汇入车流。
“这家店做的梅干很好,我每次路过都会给我妈带一包。”他笑,“你要不要尝尝?”
锦书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这样不太好吧。”
沈斯晔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到达霖泉宫时已经足足十一点半。天气阴沉的可以,连大理石上都仿佛渗出水汽。汽车绕过喷泉,在门厅前停下。锦书隔着车窗看那座宏伟不失雅丽的建筑,一时忽然冒出了一丝胆怯——或许是要见的是恋人最重要的亲人的原因。
但是不等她压下心里的紧张,侍卫队长已经亲自过来,欠身拉开车门。
“辛苦。”沈斯晔先下了车,微笑着拍拍队长的肩膀。对母亲身边的工作人员,他一向都抱有最大的好感和尊重。队长和他很熟悉,也就不拘礼,乐呵呵道:“殿下快带着小姐进去吧。夫人等你们很久了。”
锦书浅浅吸了口气,勉强压下砰砰心跳,尽量淑女地扶着他的手,将高跟鞋踩到霖泉宫的地上。她觉得队长有点善意的好奇注目落在自己脸上,只得微微垂下目光。没等她有所回应,沈斯晔已经紧紧抓着她的手,带她走上了雪花大理石的台阶。
这是锦书生平第一次踏进皇宫。谢皇后独居十几年,几乎不在媒体的视野里出现,霖泉宫就是她隐居之处。纵使锦书早已从恋人那里得知这里只是一处离宫,也看过不少他在这里拍的生活照片;但亲眼看到实景之后,还是为所见轻轻感叹了一声。
难怪那么多故事里,造反的人都想当皇帝。锦书边走边悄悄想。
与奢华装潢截然相反,偌大的霖泉宫却是极其安静。一路上遇到的男女侍从也只是无声地欠身或屈膝行礼,长廊里竟是静极无声。锦书挽着沈斯晔的胳膊,一步步走的小心谨慎,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浅了。在一扇门前,沈斯晔驻足停下。
低声询问门前的侍女之后,他回头看向锦书,握紧了她的手:“妈妈在等我们。”
锦书连忙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又忍不住伸手整理并未有一丝凌乱的头发。说不紧张,怎么可能?这才是第一次正式的见家长,尽管在此之前,她已见过他的不少亲人。仿佛对她的心绪有所感知,沈斯晔俯身过来,注视着她的眼睛。
“别害怕。”他说。他在锦书的眼里看见了自己。“有我在。”
锦书微微抿住唇,欲言又止,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因为天色晦暗,房间里亮着灯光。谢皇后侧对他们坐着,正有些出神地看着膝上的册页。锦书只看得见她消瘦而清丽的侧影。侍女想要出声通报,沈斯晔拦住了。
“妈妈?”他轻轻屈指在门上扣了扣,轻声说,“妈妈,我带小锦来见您了。”
谢皇后闻声看过来,侍女立即帮她整理一下裙角。轻轻推开她的搀扶,谢皇后向着他们走过来。她的目光须臾没有离开一对年轻人,眼睛里含着微微的笑。
“眼看要下雨了,我还担心你们会不会堵在路上,刚刚还想告诉罗杰,不方便就改天,没想到你们就来了。”柔和目光落在儿子身边有点拘谨之色的女孩儿脸上,谢皇后极礼貌地轻轻一颔首示意,这才看向自己的儿子:“——这就是何小姐?”
沈斯晔带着点孩子气的骄傲说:“是啊。”他握紧了锦书的右手,摇了摇。
“小锦,这是我妈妈。”
谢皇后微笑着对锦书伸出手,披肩随着她的动作飞扬起来。“我很高兴能见到你,锦书。”
锦书连忙想伸手,沈斯晔那混蛋却死不松开她。锦书的脸颊直发烫,无奈之下,只好尽量试图不失礼的用另外一只手去与谢皇后相握。谢皇后看出她的尴尬,莞尔一笑,也换了左手,这才没让锦书闹出笑话。
她的指尖细腻而凉。锦书正犹豫要不要顺便屈膝行礼,女主人已微笑起来,向儿子揶揄道:“阿晔,把人家的手松开。在我这里,你还怕她丢了么。”一壁招呼他们落座。
趁谢皇后没注意,锦书恨恨瞪了他一眼,又赶在女主人回过身来之前赶紧恢复文静表情。
但出乎她意料,谢皇后并没有询问她什么。她只是微微笑着,看着他们相握的手,还开了个小玩笑,又招呼侍女端来茶水点心,微笑道:“午饭要一会儿才开,先垫一垫罢。”
沈斯晔倒是毫不客气地连吃带喝,须臾间就消灭了半个果盘;锦书可不敢放肆。好在谢皇后绝非不能善解人意,看出她的拘谨,付之一笑后也不再多劝。一边回应着她对自己的问候,锦书稍稍的放松了些,这才慢慢尝出了点心的味道。
锦书知道沈斯晔的眼睛是像谁了。那样温和、清澈而目光专注的眼睛,在母子之间得到了几乎丝毫不差的延续。她不施粉黛,也不佩戴珠宝,衣裙剪裁简约到只剩流线和气质了。虽然已经是知天命之年,或许是内心平静的缘故,谢皇后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世俗尘埃之气,流光岁月和不幸的婚姻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回国一个多月了,各方面都还能习惯吧?毕竟你是在国外长大。燕京这里,和你习惯的环境可能会不太一样呢。”
锦书有点不知道如何回答,小心地说:“我觉得还好……可能天气不太一样?”
她的右手在这时被沈斯晔一捏。他有点惫懒地笑着看向自己的母亲:“习惯什么的可以慢慢来嘛。小锦去过那么多地方,不还是好好的?她的适应性多强我还不知道么。”
锦书感激地飞快瞥了他一眼。他目不斜视,轻轻的捏一下她的手指,以为回应。
谢皇后莞尔一笑。“我不过随口一说,你就堵上这么一大篇。”她指了指沙发边的茶几,示意侍女把一个云锦小匣端过来,微微笑道:“去年这时候我就预备好了见面礼,放在那里许久,总算能送出去了。锦书,来。”
她将一个温润凝脂般的白玉镯子拿起来,微笑着对锦书伸出手。锦书纵使不懂赏玉,可看那珍而重之收藏的锦盒,也清楚这个玉镯只怕价格不菲。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推辞;但沈斯晔已经释然地轻轻舒了口气,温声说:“既然是妈妈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锦书仍然觉得不太好,脸颊红红地摇头:“太贵重了……”
沈斯晔索性把玉镯从母亲手里接过来,拉过锦书的手腕。锦书红了脸,想把手抽回来又觉得不妥;她尚在犹豫,他已经将白玉镯戴在了她的腕间,温柔而不容她反抗。微凉润泽的玉质与肌肤相触,锦书怔了怔。
“幸好小锦手腕细。”沈斯晔的眼睛里是得偿所愿的微笑,又隐隐透出一点狡黠;“妈妈把这个镯子珍藏了好多年都没舍得送人,给你也是物得其所,别买椟还珠,收下吧。”
再如何贵重的玉石,能比得上戴它的人?看一眼身边脸颊晕红的女孩子,他愉快地想。
“锦书,我和你母亲是手帕交。”谢皇后一直微笑着看着儿子和准儿媳妇的互动,看到儿子把手放在锦书背后,也只是一笑。“我们曾经是同学,只是后来没有了联系。你和你母亲年轻的时候很像呢。”
锦书不由得笑笑:“嗯……我爸爸也这么说过。”
谢皇后失笑:“当父母的,看自己的掌上明珠,哪会有一个不好?何况你这么出色,我都要羡慕你母亲了——嘉嘉比你可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还是小孩心性,只怕到现在还没起床。”
沈斯晔正在喝水,闻言好险没一口喷出来,哭笑不得道:“怎么回事?”
“你这当哥哥的,也不管管她。”谢皇后说到女儿就有些无奈,又向锦书道:“我听嘉嘉说过,你一直很照顾她,嘉嘉小孩子不懂事,也亏你脾气好,真是麻烦你了。”
锦书不由得微笑,“嘉音很可爱的,我们都很喜欢她,怎么会麻烦。”
她微微放松了一些。谢皇后算的是温厚平和的人,她之所以紧张,全是因为这是恋人的母亲,兼之又怕自己表现不佳;一番谈话之后,她逐渐自在了许多。
“外面天气不太好呢。只怕要下大雨。”
谢皇后看了一眼黑云压城的窗外,揉了揉眉心,苦笑。“我一到这种天气就头疼,也亏得你们来陪我说说话。阿晔去把嘉嘉叫起来,省的她到晚上就嚷着睡不着,又得来烦我。”
沈斯晔的嘴角抽了抽,安抚地握了握锦书的手,走了。
他一走,偌大的房间里忽然安静了许多。锦书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努力不让自己显得过于紧张,犹豫一下:“陛下,我——”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谢皇后已经离婚了,这个称呼显然不合适。但是谢皇后仿佛并不在意,微微笑道:“我和你母亲小时候认识,你叫我阿姨就可以了。”
停顿了一下,谢皇后的笑意变深:“我也希望,能尽早听见你也叫我妈妈。”
锦书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但是幸好,她的紧张之情也因为这句打趣而放松下来。“阿姨。”她微红着脸轻声说,“我以前一直没来拜访您,是我失礼……”
“小锦。”
谢皇后轻轻摆手,打断了锦书的歉意。“这不怪你,我能理解。何况,是我要感谢你。”
“你愿意接受阿晔,我很感激。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没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她微叹道,“他又不是努力去争取那种性格,自己的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又有这种身份……有了你,他才有了点小时候的随性模样。”
“我知道你是个有大志气的孩子,阿晔一直缠着你,也真是难为你了。”
谢皇后看着低头端坐的女孩子,微笑的同时也想叹息。“我是他母亲,也没见过他对别的哪个女孩子这么动心……不管怎么说,你能愿意接受他、接受他的身份,都是阿晔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锦书微微红了脸,轻声说:“他也包容了我很多缺点……”
“——总归是你付出的更多啊,小锦。”谢皇后的目光通透而柔和,“你是你父母的掌上明珠,嫁给阿晔,势必要受些委屈。那个家里……”她无声地叹了口气,把乱局一语带过。“有些乱,不过有老太太、有阿晔,当也能护得住你不受欺负。别怕。”她伸出手,无言地握住锦书的手。
锦书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回握。谢皇后的手指有些凉。本该戴着戒指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锦书沉默下去。安静流淌在客厅里,一时间只听得见落地座钟细碎的秒针声。
满室宁谧在这时被轻快的脚步声打破了。
空气忽然欢快地跳跃流淌起来。人未至声先闻,嘉音已经提着裙摆哒哒奔下楼。少女的长发散在肩头,小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娇慵模样,却是跑的飞快,绣满金线波斯菊的浅草色裙摆跟着步子,纷纷扬扬的飘了起来。
沈斯晔跟在妹妹身后,碍于必须自重的身份不好快步追她,真真一脸的无可奈何。在几步远的地方,小女孩停下脚步,装模作样地拎了裙角屈膝行礼:“妈妈早安~”
“这还叫早?也不看看现在是几点钟。”谢皇后被女儿气笑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嘉音嘻嘻一笑,蹭在锦书身边坐下,熟稔地挽住她的胳膊:“我们熟嘛。”她把下颌贴在锦书肩上,笑眯眯说:“我蹭过何姐姐好多顿饭,熟不拘礼了呗。反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将来哥哥和何姐姐生的小宝宝还要叫我姑姑呢,客气什么啊~”
锦书的脸腾地红了。沈斯晔又气又笑地想把小女孩拎走,嘉音惨叫一声往锦书身后躲:“哥哥要打我了,姐姐救命——”
沈斯晔索性坐了回去:“你这血口喷人的小坏蛋。”他为母亲倒了一杯茶,“嘉嘉越来越淘气了,您也不管管。”
“我哪里管得了她。”谢皇后含笑看着孩子玩闹,闻言只是一笑。“我看现在能制得住她的,也就是慕容那孩子了。可惜他又不怎么沾家。”
一瞬间,锦书觉得嘉音忽然安静了一下。她仿佛在少女的眼眸里看见了一丝黯淡。但是下一刻,嘉音便恢复了笑靥如花,仿佛方才的瞬间黯然只是锦书的错觉。
锦书无声地轻轻叹了口气。
这边嘉音却开始缠磨着沈斯晔,百般撒娇让他回避。沈斯晔无可奈何道:“我在这里碍着你了?”罗杰在这时轻轻敲了下门,他便知道有公务要处理了,只得站起来往外走;嘉音却笑嘻嘻道:“没有没有,可是我们想讲你的坏话,你在这里哪行呀。”
“……”沈斯晔在门边叹气,“我将来要是有个女儿,可千万别学你。”
嘉音浑不在乎地朝他做个鬼脸。沈斯晔刚走到门外,就听见妹妹乐滋滋献宝说:“何姐姐知道我哥哥小时候多胖么?妈妈妈妈快把照片找出来~快看团子啊——”
头顶冒出一股青烟,沈斯晔哭笑不得地扶住柱子,用额头顶住了冰凉的大理石。
95心结
午饭后,沈斯晔不得不再次暂时离开去处理公务,谢皇后便让人拿出了相册来,一一给锦书翻看。这般行止,便有了将锦书看做媳妇的善意了;因母亲若对儿媳不满意,是不会把儿子的过去与她分享的。
虽然沈斯晔暂时不在,因着嘉音的在场,锦书不觉便放松了许多。毕竟谢皇后于她而言,既是恋人既爱且敬的母亲,又是帝国曾经的第一夫人;而嘉音纵使有着公主的身份,更多却是每周都来蹭饭的小妹妹。
谢皇后把几大本相册放在身边,微笑着一本本翻给她看。嘉音则是唧唧喳喳拉着锦书看她哥哥的小时候,趁着沈斯晔不在场,连着用了好几个“汤圆”“小猪”之类的形容词,直听得谢皇后哭笑不得,道:“真该把你送去抄十遍弟子规!这是怎么说你哥哥呢?”
嘉音狡辩道:“言不讳,色不媚。我抄过几百遍了。”
她这回答强词夺理,反把谢皇后逗得展颜一笑,转而向锦书道:“嘉嘉年幼无知,口无遮拦的不知天高地厚,我是顾不得她了,你将来多担待一些罢。”
锦书不由笑了,可觉得自己眼下既非名正言顺,贸然做出什么承诺也不妥;好在谢皇后也是一笑而过。嘉音扭来扭去的向母亲撒娇;锦书便低了头,静静翻看膝上那一本相册。
相册里多是沈斯晔幼时的照片,相纸光洁如新,可见是被主人极仔细的保存着;但即使如此,感光还是有些褪色了。小心翼翼地隔着玻璃纸触碰小男孩胖墩墩的腮帮,锦书不由得莞尔:叫他汤圆,恐怕还真不是诋毁。
微笑不由自主地浮上面颊,锦书隔着二十多年注视着沈斯晔,满心都是想捏他脸的冲动。看那样圆鼓鼓的粉嫩腮帮,不论是谁,都会想揉一把的吧?沈斯晔每次不慎提起这段过去都会气急败坏,以致她直至今日也没能真的捏捏他的脸;要真那么做了,恼羞成怒的家伙会怎么报复可不好说。
意识到自己的笑容太过张扬,锦书连忙稍稍收敛了些,继续往下看。
谢皇后是极有心的人,在每张照片一侧都用簪花小楷注明了时间。锦书留心到,母子之间的合影很是不少;相反,皇帝只在为数不多的照片里出现。有一张大概是官方发布的合影,盛装的年轻母亲抱着尚在襁褓的婴儿坐在沙发里,她同样正装的丈夫则站在身后,右手放在妻子的肩上。夫妇之间看似亲密,其实神情里已有了隐隐的疏离。
锦书久久注视着这张照片,一时竟有些出神。谢皇后像是有些不适,蹙眉轻咳一声,端起茶盏。锦书忽地警醒过来,忙掩住了神色,佯装毫不经意地翻了几页,心里仍是暗暗叹息。
二十年不算短,可凝结成影像,也不过是数本相册。到了中学时候,十四五岁的年纪,沈斯晔便已是个眉清目朗的挺拔少年了,与小时候胖乎乎的模样大相径庭。锦书在照片背景里看见了燕京一中的主楼,倒是悠然神往了片刻。可那清雅少年在进入陆军之后,迅速就被忻都的低纬度烈日晒成了黑炭。他变得愈发消瘦,但是消瘦里隐隐藏着勃发的力量,一双眼睛清亮生光。
那两年大概是对他人生影响最为深刻的两年;待进入总是阴雨连绵的大学之后,纵使恢复了斯文儒雅,却能教人看得出来,他和高中毕业时已不一样了。
锦书凝视着站在三一学院门口的青年,由衷地微笑。那里是他们曾经一同散步的地方。往日的彷徨与困惑,此刻回想起来竟全是甜蜜了。她近乎贪婪地浏览着照片,想要在脑海里描摹出相遇之前他的样子。在这时,一张照片忽然跳入她的眼帘。
照片里,沈斯晔和一个年轻女子正在谈笑。
锦书愣了愣,正要翻页的手便慢慢停下了。那是个相当美丽的长发女子,格子衬衣和同色系的长裙,容光知性而自信。或许是拍照角度的原因,让她看上去像是依靠在沈斯晔的肩上。看那照片的周围环境,似乎仍然是在那个大西洋上多雨的岛国。这张照片没有标注时间,但照片上的人比今日要年轻了许多,约莫有六七年了。
这是唯一一张出现了陌生人的照片。其他的合影,无非是与母亲、妹妹或者苏慕容。虽然没有亲昵的举动,沈斯晔与那个女子之间的距离似乎也有些近。她是谁?
锦书怔怔地看着那张照片,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并非沈斯晔的第一个女朋友。
她发现自己对此还算心平气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