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清穿生活 柳依华 TXT第79部分阅读
平凡的清穿生活 柳依华 TXT 作者:rouwenwu
里。那卢小姐虽一向是以才貌双全在乡间闻名的,可无奈如今人人都传说她坏了容貌,又惹上官非,因此,虽有个贞烈名声,却没有正经读书人家来提亲。上门来的,不是丧妻的土财主,就是姬妾成群的富商,好不容易有个秀才上门来,却是个贪财好赌的,看上卢家的陪嫁了。
今日却是那媒婆第四回上门,说的倒是个富户,但人人传说他不是好人,来提亲不过是想借卢小姐的好名声,跟了媒婆过来,没喝完一杯茶便揩了丫环三回油了。卢老爷几乎没气死,当时就叫家丁把人赶出去。那人骂骂咧咧地放了几句狠话。走了,媒婆见又坏了一桩生意,便在卢家门口大骂,说话极难听。
卢家只是紧闭了大门不理,张保那边的一个门房听着不象,忙出来喝道:“兀那婆子!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有你撒泼地地儿么?还不快滚!”那婆子对这附近极熟,也知这不是她能招惹的人家,当时便住了嘴走了。
那门房赶跑了周围看热闹的人。回转身来。却有些意外地道:“咦?李老爷。李先生,你们可是来见我们老爷的么?我替你们通传一声?”却是李家家主带了侄儿,两人都穿戴得整整齐齐。
李家的侄儿却道:“眼下却另有正事要做,回头再去拜张大人罢。”然后便跟着叔父走到卢家大门前,大声道:“晚辈李文嗣,薄有功名,略有家产。厚颜来求,望世伯将小姐许我为妻。”然后便一鞠到地。其叔却只是站在边上,盯着那扇大门。
过了足足一柱香功夫,门才开了,卢家管家出来请李家叔侄进去,随手又关上了门。张保家的门房看了,大感有趣,便急跑回宅里报告去了。
却说那李家叔侄进了卢家后。卢老爷夫妻正经在客厅里招待。本来。卢老爷有些嫌李家与他家不和,又是做生意的人家,不想应这门亲。但瞧得李文嗣长得一表人材,又有举人功名,心里也有些欢喜,便耐下心来打听些底细。一听说李文嗣家在山西,家里只有几间瓦房和几十亩薄田,心里就不乐意了,怕他也象前头那个秀才一样,是贪图卢家陪嫁来的。
李老爷一听他露了类口风,当即就差点反脸。当年明明是卢家有错,若不是侄儿苦求,他还不愿意来呢!他虽是做生意地,但兄弟却是耕读传家,又有功名在身,下一科定能高中地。那卢家女儿现在嫁不出去,自己肯来就不错了,他们既然还敢嫌他那么出色地侄儿?
眼看着二老快要吵起来了,李文嗣连忙拦住,道:“卢世伯容禀,晚辈家产虽薄,但要养活妻儿还是不成问题的。晚辈想娶令嫒,却不是为了嫁妆,而是心中仰慕令嫒贞烈才德之名,若能如愿,定会待她如珠如宝。至于嫁妆,却是不必,二老留着养老吧。”
卢李二老都被他这番话惊住了,卢老爷还觉得他这话有些不客气,心中不悦。不料那卢紫语卢小姐早已悄悄到了后厅,听到这些话了,便隔着屏风直接开口问那李文嗣,若是当真对她有意,为何此时才来?可是因为看到她婚事受阻,觉得可以趁虚而入?
李文嗣连忙道:“小姐误会了,当日在下得知小姐拒婚之事,便感叹小姐贞烈,只是当时小姐有伤在身,两家又有隙,因此不敢打搅。近日连番有俗人冒犯小姐,在下不堪忍受小姐再受屈辱,方才大胆前来。”
卢紫语又问:“公子身为举人,日后少不得有飞黄腾达的时候,难道不想得一位出身显贵的妻子?为何要求娶一介平民之女?”
李文嗣道:“在下读书求官,是为了报效朝廷、为百姓做事,并非为了飞黄腾达,因此只愿求得一位德才兼备的贤妻,举案齐眉,相酬唱和,一双一对白头到老。”
卢紫语顿了顿,又问:“小女容貌受损,又惹了官非,难道公子竟毫不在意?说不定你见了我的模样,就要后悔了。”
李文嗣却道:“官司的事,小姐分明是受害之人,怎能怪小姐?至于容貌,向来娶妻求淑女,何况在下平日多有听闻小姐行善举之事,比如那村西地寡妇,南坡的何老头祖孙,余家的小姐,还有镇上的善余堂,小姐仁义之举乡中谁人不知?你心地这样良善,即便是容貌上有些缺馅,也比图有美貌而无仁心的女子强百辈。”
卢紫语听后,却不作声。卢老爷有些不自在,清清嗓子正要说话,却听得女儿在后堂问:“公子先前说不要嫁妆,可是当真?”李文嗣忙说是真的。卢小姐便从后堂走出,跪下对父亲说,请父亲将自己许给李公子,她愿意嫁给他过清贫日子。
卢老爷惊得目瞪口呆,李文嗣却是头一回见卢小姐。她脸上头上哪有半分毁容的样子?虽隐约看到额角有疤,头发一挡,美貌依旧,李文嗣真真喜出望外,见她行事,更。
卢老爷心里其实已愿意了,但还是想试试这个女婿,便板着脸说要嫁可以。嫁妆却半点也无。问他们可还愿意?李文嗣只顾着点头。倒把他叔叔气得要死,不过想到侄儿愿意,这侄媳妇又地确美貌,便勉强忍了。
两家当下便定了婚期,卢老爷问李文嗣日后打算,得知他要带妻子回乡读书,心中不愿。但李文嗣态度坚决,而且不肯接受岳家资助,卢老爷虽然生气,但也觉得这女婿够硬气,是真心求他女儿来地,便暗自打算要陪送一份厚厚地妆奁,不过此事却得瞒着那李老头,免得被他占了便宜去。而另一边。李老爷也在暗自叹息侄儿糊涂。想着定要帮他向卢家多敲些嫁妆,好让他日子好过些。
且不提那两个老男人在互相算计,两家一致认为自此应当向张保报备一声。一来三家是近邻。平日卢李两家多得张保一家关照,尤其是卢家先前拒婚的事,若不是张保出面庇护,还不知会怎样呢。二来李文嗣这些日子虽没当上张保的幕僚,却也蒙他允许,能自由出入别院书房借阅,还得张保推荐,帮房山县令起草过几篇文字,算得上是知遇之恩。李文嗣心下是十分感激地。
张保听得他要娶卢家小姐为妻,恭喜之余,还主动说要写信给县令大人,请他作主婚人。李文嗣倒罢了,他叔叔却听得大喜,这可是极有体面的事,他甚至还盘算起自家儿子能不能从中得些什么好处了。
他们临走时,氏早已让人备好贺礼,不过是一对碧玉杯和二十两贺银,却已算得上厚重了,李文嗣再三推却,才勉强收下。
消息传到后院,几个年轻人听见,却各有思量。端宁与真珍自然是见了别人结了好姻缘,联想到自身,都觉得心头甜蜜。崇礼、桐英却不知在想什么。淑宁被絮絮拉到一边说话,并没有怎么留意别人的反应。
絮絮是刚刚才认识了真珍兄妹地,只是端宁考虑到婚事未定,不好张扬,因此并没有告知表妹实情。絮絮还以为他们如桐英一样只是好朋友,见说不上什么话,便把心思摆到卢小姐地事情上,拉着淑宁说悄悄话。
她本来对卢小姐有些心结,但在房山别院暂住期间,听了前些日子发生地事,便对卢小姐同情起来,有时也会送些东西过去。若不是顾虑到人家要养伤,又有毁容的传闻,怕人家心里着恼,她还想要亲自去探望呢。她每次学了点心,总会挑几个好的送到对门去,次次都有回礼,她便觉得对方承了自己的情,心里已经把卢小姐当成了朋友。
没多久,真珍与崇礼就告辞了。端宁与桐英都再三提醒他们别忘了要做的事,所幸崇礼心里虽酸,做事还知道轻重,便都一一应了,磨蹭许久,才催了妹妹上车。
晚上,絮絮又来找淑宁,问:“现在卢小姐那边既然连亲事都定了,而且也听说她伤好了,明儿你陪我过去探望一下,好不好?”
淑宁想了想,道:“自然是好的,但她家既然要办喜事了,我就不太方便上门去,不如姐姐自己去吧?我叫王二家的陪你如何?”
絮絮有些犹豫:“自己去?我还没试过一个人出门呢……”
“这怎么能算是一个人出门?”淑宁笑了,“姐姐还带了人不是?再说了,只是对门而已,出了大门口,不过走上百来步,就到他家了。这附近只住了我们三家,外头这条路向来少有外人经过,姐姐便走过去也没什么。卢小姐以前行事那般讲究,过来我家时也一样是走过来地。”
絮絮想想也是,便点点头,脸上有了兴奋之色,但转而又想到:“我该送什么贺礼给她?从前这些事,都一概是我额娘做主的。”
淑宁笑道:“闺中好友出嫁,一般送的礼,不过是文房四宝、衣物佩饰,或是书画,或是各种玩意儿之类的,只是份心意罢了。不过姐姐与卢小姐算不上蜜友,送的东西最好不要太贵重了,只要是含义吉利的就好。”
絮絮眼珠子转了两转,已有了主意。
她最后送的是一对前些天做的金丝彩线绣地荷包,因上头是花开富贵地图样,也算是贴切了,另外还带了一盒子亲手做的红豆饼。她只带了一个丫头和两个婆子,跟着王二家的出门,起初有些不自在,但没遇着什么人,走在大路上,心情倒也轻快。她在卢家也过得很愉快,虽然卢小姐行事依然有些让人不惯,却也顺眼许多了。絮絮回来时,还得了一篮子水晶糕做手信。
她尝了这次甜头,开始觉得“一个人”出门也没什么,便在打算什么时候再尝试几回。
不久,淑宁让人送了一盒子自家产地新鲜莲子去良乡,打听真珍家里的消息,却听闻他们回京里去了。过了两日,真珍用原盒装了一盒葡萄派人送回来,还附了一封信。
按信上的说法,武丹已经向皇帝提出了赐婚的请求,理由正如淑宁与桐英等人先前商议的一般,只是又添了许多好话。皇帝一边笑骂亲信做事太小心,一边又夸他为人实诚,答应了等端宁满服后,便给他和真珍赐婚,顺便还问了端宁的课业和性情为人,却又没说什么。
淑宁与端宁见信中所说正如当日预料的一样,心中均大定,淑宁还开玩笑地恭喜兄长终能娶得美人归,被端宁敲了一下脑袋。
不过,在旨意未下达之前,这个消息暂时还要瞒着人,这也是为了避免麻烦。所以真珍在信中还道,她暂时要到乡下外婆家暂住些时日,避一避京中的风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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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琐事
下来的日子平淡度过,淑宁仍旧每日上课、练习才艺亲管家,张保夫妇则忙着准备秋收的事情,端宁除了读书温习,就是练习骑射和教两个弟弟,家中所有人都各安其职。
不久,卢李两家举行了婚礼,不但大摆宴席接待亲朋,还请了县令来作主婚,学官作见证。一时间,对卢小姐不利的传言都消散了,许多人都说她嫁了个富户出身的举人,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因来的客人多,为了摆下足够多的桌椅,卢李两家还事先和张保打了招呼,把三家共同使用的那条通道占了大半去。
卢老爷口里说不会给嫁妆,其实心里早软了,对这个女婿是越看越满意,觉得他十分配得上自己家的门第。女婿说不要他的钱,难道他不会塞给女儿么?女儿有了私房,不会吃苦,也不必担心叔爹会贪了去。另一边厢,李老爷却在想,侄媳妇的私房就等于是他侄儿的私房,他那么好的侄儿,那卢老头怎会不满意?那嫁妆必定是多多地。
二老各有肚肠,面上却表现得极亲热要好,让那些知道他们不和的人暗暗称奇。
张保守孝,并没有参加婚礼,但过后,李文嗣还是带了新婚妻子来拜见张保夫妻,顺道告别,因为他要赶着回乡去告祭父母,在下一科开考前,可能都不会再来了。张保有些惋惜,说了些鼓励的话后,问明了他家乡地地方官。却原来是旧时奉天同僚的兄弟。思虑再三,便写了封荐信给李文嗣,让他有需要时,带信去见地方官,或许能谋个差事。李文嗣再三谢过了。
在内堂里,氏带着女儿甥女见卢紫语,才知道她其实并不算是毁了容,不过是有好事者以讹传讹罢了。见她如今嫁了人。更显得娇美动人。行事也端庄许多,便添了几分喜欢。
絮絮与卢紫语交情最好,很是不舍,但卢紫语倒淡淡地,送了她一把亲手题画题诗的扇子做念想,前头李文嗣一说要告辞,她便走了。
絮絮有些怅然若失。淑宁知她是舍不得头一位自己交回来的朋友,便劝她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今日暂且分别,往后她还会回来的,别说李先生三年后要再入京应考,人家娘家就在我们对门,她总不会不回娘家吧?”絮絮想想也是,便略好过了些。
不过。她拿着那把扇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两日。脸色很是古怪。淑宁见她这样,感到有些疑惑,夏天时送扇子是很寻常的事。她总是看它做什么?
最终絮絮还是自己揭开了谜底:“去年刚认得卢小姐时,我看了她写的诗,画的画,觉得很好,可这扇子上地诗画,却只是寻常。难道她是故意敷衍我地?真真枉我把她当成是至交好友!”说完,还把扇子丢到桌上。
淑宁拿过来瞧了,觉得和去年地相比并无两样,她想了想,倒是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姐姐错怪人家了。其实卢小姐的诗画并没什么不同,不同的只不过是姐姐的眼光。”
去年的絮絮,只是弱质娇娇女,整日为了脸上的疤痕担心,姑妈又娇惯,因此别说琴棋书画诗词之类地,便是寻常的女红,也是不常做的,不过懂些粗浅文字,读过几本女四书罢了。
但如今的絮絮,已跟蔡先生学过几个月的才艺,又念了几本诗词文章在肚子里,即便不会写,也知道些有名的典故,认得平仄韵脚之类的。即使是画画,隔上两三日的也亲自画几笔。想那卢紫语虽自负才艺,只是跟着老师学些皮毛而已,外行人觉得好,但落在已经勉强算是刚入行地絮絮眼中,自然是差了。
絮絮听完淑宁地解释,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心中也为朋友并没有敷衍自己而高兴。不过很快,她又想到另一件事:原本不觉得,但显然,她比起刚来时,已经学会了许多东西,琴棋书画都有涉猎,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成了才女了?
淑宁有些哭笑不得,但为了不打击她的积极性,勉强点了头。絮絮高兴得小脸泛红,又道:“这么说,我已经不输给……那谁了?”她小心地伸出两根手指头摇了摇。
淑宁知她指的是婉宁,便忍住笑道:“是啊,不过,咱不去学人显摆,自家知道就好,等姐姐见了姑妈姑父,再让他们知道你地本事,他们一定很高兴。”
絮絮眼珠子一转,笑着点点头,道:“到时我还要告诉我阿玛额娘,我如今不但会琴棋书画,还学会了打络子、做极漂亮的荷包,还学会好几种面点的做法。我最会做饺子了,会调十三种馅儿呢……”
淑宁陪着她高兴了好一会儿,却看到她忽然收了笑,沮丧起来:“可惜我脸上的疤还是去不掉。太医说,只能治到这个地步了。”
絮絮来房山之前便结束了疗程,按太医的说法,只需要照方子继续在就寝时涂抹药水就行,但几个月后,那疤痕还有些极淡的印子,只是比肤色略微暗了些,不凑近了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淑宁认真盯着她的疤痕望了几眼,笑了:“其实,我倒有两个法子可以解决。第一个嘛,老办法,涂一层薄薄的粉上去,盖住就行了,就是麻烦些。”
絮絮有气无力地问:“那第二个呢?”
淑宁道:“其实姐姐就是疤痕的颜色略深些,若不是你长期用那些美白的东西,只怕早就看不见了,所以,姐姐只需每日在大太阳底下待上两刻钟,过得几日,皮肤晒得如同疤痕一般黑了,自然就看不出来了。”
絮絮眼中一亮:“果然好法子,就这么她果然天天都到大太阳底下站上两刻钟。幸好淑宁硬拉住她,让她把时间从午后改成早上或傍晚,不然早就中暑晕倒了。后来淑宁觉得这不太象样,便干脆拉她一起去练射箭,既运动了,又晒了太阳,还能顺便练练箭术。
淑宁如今常练,箭法已大有进步。基本上在三十尺内都能维持在八九环里了。也就是说。如果她射的是只不动地兔子,十箭里已有大半能摸着兔毛了。只可惜被她拿来当目标的贤宁,已经到了十箭里有六七箭能射中兔子身体的程度,恨得她牙痒痒。
没想到絮絮射了几回,竟很有天赋,别看她仍旧娇娇弱弱的样子,却常常能射中靶心。可以跟贤宁比了。淑宁掉过头,不去看她与两只皮猴得意的样子。
其实她近来之所以勤于练箭,是想到离明年的选秀只有大半年时间了,不管她要做什么,都该开始做准备了。她仍旧想试试增肥的办法,但要增肥减肥,极易弄坏身体,应当先打好底子再说。因此每日早起都到练武场跑几圈。下午练半个时辰的箭,饭后散步两刻钟,然后天天抽空去园子里走一两圈。
这种方法相当有效。加上注重饮食,她现在越来越健康了,还很有力气,端宁用地弓,她能打开一半,就算绕着宅子跑一圈,也不见大喘气。
转眼就到了中秋,蔡先生杨先生两位都各自请假离开了,氏打算要在别院里好好过一次节。自从四月他们一家回到房山别院后,除了端宁固定回伯爵府过夜,还有张保偶尔回京探听些信息外,氏淑宁等女眷孩子有近四个月都没回京去了。伯爵府那边也没说什么,只是时不时打发人来送东西问候,一点也瞧不出有什么不妥。氏也乐得轻松,干脆连中秋也不回府去了,等进了九月,要准备满服大宴时再说。
中秋那晚,他们一家子吃过晚饭,便进了园子,叫人在临渊阁摆了茶果,边吃水果月饼边赏月聊天。闻着阵阵荷花清香,真是无比写意。
淑宁当场写了一篇应景地大字,是一首名家写地庆中秋的诗,张保氏都夸好。端宁看了妹妹的字,心痒痒了,便也写了一篇更大更有力的字,写完还对妹妹眨了眨眼。淑宁撇撇嘴,让冬青另换了张大纸,写了篇行书的《水调歌头》,然后对哥哥扬扬眉。端宁清清嗓子,正要叫人换纸,却被父亲制止了。
张保笑道:“你这孩子,都是快娶媳妇的人了,怎么还跟妹妹斗气?别让表妹看了笑话。”端宁老脸一红,低低应了声是。淑宁得意地瞄他一眼,跑到母亲身边说笑去了。
絮絮也表演了一首苦练许久的琴曲,虽然手法并不算高明,但良夜美景,映着平湖秋月,琴曲也变得动听起来。远处大道上本有马声急驰而过,听到琴声,都忍不住放慢了步伐,等曲子奏完了,方才驰离。
絮絮地才艺表演赢得所有人的一致好评。小姑娘兴奋极了,脸上红扑扑的。她本要淑宁也弹一首,但淑宁推说写字写累了,并没有弹。
这一夜众人都过得极开心,到了十九那天,是淑宁生日,氏仍旧在园子里张罗了一席,给女儿庆生。
又过了几天,姑妈他他拉氏突然来了。
絮絮一见母亲,便扑到她怀里大哭一场。他他拉氏又是愧疚又是心痛,若不是那狐狸精狡猾,直到最近才料理干净,她早就腾出手来接回女儿了,也不会把心肝宝贝一个人放在京中这么久,连中秋都没法跟家人一起过。为了避免家中再生是非,她这番回来最多只能待半个月,等满服的大宴一过,就要走人。
等得絮絮平静下来,将这大半年的事一一告诉母亲——当然只是明面上的,他他拉氏才察觉到女儿有了变化。但显然这是好的变化,她心里很高兴,觉得三弟一家子家教果然不错。在晚上女儿向她报告了某些暗地里的所见所闻后,他他拉氏对氏更是感激,从第二天起,便对三弟夫妻俩亲热起来。
显然,张保与氏都不太习惯她地变化。张保更是要忙于料理秋收地事,没空与这个一向不太亲近的姐姐应酬,幸好他他拉氏知道他要忙正事,早早放过了他。端宁听了姑妈几句嘘寒问暖,便推说要向父亲学些本事,也跑了,只剩了氏一个与他他拉氏面对面。氏与这个大姑其实在许多事上都看法不同,性情也不大相投,不过她素来和气待人,只好硬着头皮与他他拉氏说笑。
淑宁与絮絮下课后,到正房给各自母亲请安,氏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他拉氏的注意力也被女儿引过去了。不过这种轻松时刻没维持多久,午休过后,他他拉氏见女儿在做复杂地针线,便到氏房中找她聊天。氏这回精了,把话题引到絮絮身上,又暗中夸了几句,他他拉氏果然便不停地讲起了女儿的事,氏只需偶尔接上几句“是吗”、“真的吗”、“真了不起”,倒也轻松。直到申时,管家报说有事请氏处理,她才脱了身。
淑宁正练字时,被母亲叫了去。氏皱着眉对她道:“桐英过来了,瞧着心情似乎不太好,说不想见外人,已经到水阁里去了。我要陪你姑妈,又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不如你去园里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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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茉莉
宁沿着竹桥走到枕霞阁下,却看到桐英坐在廊下发呆了好。桐英笑笑:“淑妹妹来了?听说老端出门了?”淑宁道:“哥哥到山坡上看人收果子去了,我已经叫人去请,想必很快就会回来。底下人有送茶水点心过来么?桐英哥可还缺点什么?”
桐英道:“不缺什么,件件都是齐备的,我也是常客了,淑妹妹不必客气。”淑宁没看见他的书童天阳,便问他去了哪里,听说是到水阁后头洗衣裳去了,不由瞪大了眼睛:“桐英哥有衣裳要洗,尽管交给我们家的人好了,何必让天阳去洗?”而且还是在水阁后头?花园里?别污染了湖水啊。
桐英却道:“是他自己淘气弄脏了衣服,当然要罚,再不罚,还以为我真是好性儿呢。”
淑宁见他眉眼间有些隐怒,想到母亲说他似乎心情不好,便小心翼翼地问:“桐英哥,你可是生气了?”
桐英看了她两眼,笑了:“没事儿,就是有些累罢了。看看那边的莲花,开得不错,闻着挺香的。”
淑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原来是临渊阁前的荷花,只开了八九朵,有些叶子已经开始枯萎,其实该是今年最后一拨了,外头的大荷塘里,莲藕都收得差不多了。
桐英轻轻道:“其实这花好看,香气怡人,做了菜也好吃,是好花,实在没必要为了人生它的气,是不是?”
淑宁不明白他地意思。并不搭话。过了一会儿,桐英才站起来,转身笑道:“别傻站着了,虽说是秋天,这日头还大着呢,进屋去坐坐?前几天你生日,我本想过来贺的,偏偏我嫂子临盆。弄得全家人手忙脚乱的。事儿完了。日子也错过了,直到今日才有功夫来呢。我特地备下了大礼,来瞧瞧喜不喜欢。”说话间,便到了阁中书画间。
淑宁跟进去道:“既然是你嫂子生产,桐英哥怎么还出门啊?”
桐英笑笑:“没事儿,一帮丫头嬷嬷守着呢,我哥也在。我做小叔的呆那儿能干什么呀?何况嫂子近日只怕不想见到我呢,倒不如躲过来清静清静。”他在随身的画囊里掏出一卷画轴来,在案上展开道:“来瞧瞧,可认得画的是什么?”
居然送的是画?那可是难得,看着个头儿还不小呢。淑宁走过去一看,吃了一惊。
那是一幅横轴长画卷,画名《珠江风情》,显然画的是广州城。从中间地房屋为界。左边画地是白天地街景。河边的店铺,河里的渔船,街上的车马。路边的花草树木,远处隐约显现的大船,穿插着店员、顾客、小工、小贩、渔民、卖花女、小孩、老人等,高矮胖瘦,男女老少,各不相同,甚至还在左下角画了个西洋女子牵了条哈巴儿逛街;而右边,画的是夜景,天上一轮圆月,河中渔船换成了画舫,船上许多酒客,还有歌女弹奏琵琶,岸上摆了小食摊卖粥粉面,小孩子提着灯笼奔跑,几个老头子坐在门槛边上边抽烟边闲嗑牙,脚边一只小花猫,身上团团黑斑,憨态可掬。
全图都是白描,布局很特别,画得也很仔细,路边地木棉花和玉兰都清晰可辨,淑宁连画舫中的人吃的是荔枝和香蕉都能认出来,不禁有些感动,他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准备这份礼物,便道:“这画可了不得,桐英哥一定花了许多功夫吧?”
桐英笑道:“这有什么?你看着复杂,其实画得很容易。这些世情百态的东西,别人也不感兴趣,你喜欢就好。而且,这画也有你一小半功劳。”淑宁问:“这怎么说?”
桐英从画囊中掏出一个大纸本子给她看,她一翻动,发现上头是一幅幅广州风情图,或人或物,或屋或景,虽是草草勾就,却也别有趣味,但看着看着,总觉得有些眼熟。她抬起头望桐英一眼,只见他笑道:“看出来了吧?这是那几年你寄回京的画,我借过来照着重新画了的,如今就把这些小图拼起来,构成这幅《珠江风情》。”
淑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她仔细对比了手上的画本子和那大图,发现那果然是幅百拼的作品,难怪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白天地图,大船是照搬地,卖花女的篮子与画本子上的一样,但脸蛋却是用了卖榄果地小姑娘的脸;晚上的图,那卖粉面的摊子,桌椅与附近镇上的茶棚一模一样,但厨房的格局却有几分象阿银家从前的粉面摊子,连掌勺的厨娘也梳着和阿银一样的发型。其余部分也是这边借些,那边用点,连那抽水烟的老头子,敲烟竿的姿势都象极了老伍头。
她说:“原来是幅百拼图,怪不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呢。”她指着画,笑道:“木棉花与玉兰怎会同时开放?小贩卖的却是粽子,篮中的花居然是素馨与菊花,那洋人女子头上带的象是冬天的帽子;还有,看那圆月与小孩的灯笼,莫非是在中秋?但船上宴客用的明明是夏日的时令水果荔枝。这画简直就是把一年四季的广州都一网打尽了。”
桐英听得脸上发红,轻咳一声道:“给点面子嘛,我好歹是花了心思的。”淑宁吟吟笑道:“难道我说了真话,桐英哥会生气?”桐英想了想,摸了摸头:“不会。你是在指正我的错处。”淑宁满意地点点头:“那么,我就把最大的错处告诉你吧。这画名字就不对,珠江是在城外的,而你笔下的景致,分明是在城内啊。”
桐英瞪大了眼:“不会吧……”淑宁笑咪咪:“会。这景更象是玉带,珠江边上可不是这个模样的。”桐英大叹:“我早该想到地,没亲眼看过的东西。果然画不好啊。”淑宁道:“其实桐英哥倒不必妄自菲薄,若是不讲究细节,这画原是画得极好的,倒让我想起读过的一首诗来。”
她拿过一张白纸,桐英忙帮着磨了墨,她提笔写道:广南富庶天下闻,四时风气长如春。长城百雉白云里,城下一带春江水。……少年行乐随处佳。城南畔更繁华。……闽姬越女颜如花。蛮歌野曲声咿哑。阿峨大舶映云日。贾客千家万家室。……游冶留连望所归,火烂相辉。游人过处锦成阵,公子醉时花满堤。…火齐山,素馨苿莉天香国。别来风气不堪论,寥落秋花对酒樽。回首旧游歌舞地,西风斜日淡黄昏。
写完了,桐英拿去一读。觉得与自己笔下的画竟有大半对上了,便问是谁的诗。淑宁笑道:“这是孙蕡的《广州歌》,讲的就是玉带濠。这位孙先生是元末明初地人物,是南园诗社五先生之首。我与真珍姐都喜欢这南园诗社地诗,那年我与哥哥在广州时,便常与真珍姐他们一同出外游玩,光是南园就去过几回,后来在码头临别时。真珍姐还特地用一首南园诗烧了个炕屏送给哥哥。这‘南园’二字便是我们四个地暗号。一见这两个字,我们便知道是彼此了。”
“四个?”桐英心中一动,“莫非还有崇礼?”
淑宁点点头:“本来只是我与真珍姐出门。但哥哥们不放心,便跟着来了。”
桐英笑笑,道:“这诗不错,不如就题在画上如何?淑妹妹亲自写吧?”淑宁有些犹豫,桐英道:“这有什么?横竖是送了你的,别人也不会知道。”淑宁想想也是,便提了笔,酝酿片刻,将诗题上了。
她本来的笔迹,其实是偏清秀的,但如今写来,却在转折处略圆润了些,给人一种富贵悠然的感觉,竟与画面极搭。桐英夸赞几句,淑宁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几乎天天都练字,有时练得烦了,便将字体略作些变化,写起来也有趣些。”
桐英沉默了一阵,才微微笑道:“不错,人总不能只满足于一种风格,偶尔也该试些别的东西。”他转头对淑宁道:“淑妹妹,我跟一位焦大人学画近一年了,他月前忽然要我重学花鸟山水,还说我若只专心于人物,是不能有所成就的。我本来不太明白,但现在似乎有些懂了。”
淑宁略猜到了些,便道:“我相信桐英哥一定能学得很好地,以你现在的年纪,已经把人物画得那么好了,只有多用心,其他的也一定不在话下。”桐英笑了:“多谢,承你吉言。”
淑宁笑笑,柔声道:“我也要多谢桐英哥的礼物,这幅画我很喜欢,看着就象是回到从前在广州的日子似的。”桐英顿了顿,问:“你很想念那些日子?”淑宁点点头:“那时候我爱出门就出门,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现在这里也很自在,但总不如那时轻松快活。”桐英笑道:“你也是倒霉的,头一次回京遇上国丧,第二次回来就要守孝,还没真正在京里玩过吧?再过半个月,你就能自由自在地逛北京城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玩如何?”淑宁笑着道好。
她收起画,望望窗外的天色,惊道:“原来已经快到傍晚了,怎么哥哥还没回来?”她这时才看到窗前地条桌上放了一瓶苿莉,瞧着似乎是自家种地,但这种花一向很少拿来插瓶,这里怎么会有?
桐英见她看那花,忙道:“这是我先前进园子时,看到花开得好,才叫天阳折几枝来插瓶的,请不要见怪。”
淑宁忙摇头道:“这也没什么,我们家种的苿莉也多,我只是觉得这花衬着天青色地小瓶,虽然好看,却略素了些。而且这里有荷香,这苿莉的香气夹杂在里头,反而不显了。”
桐英笑道:“莲花虽然香,闻久了也会腻的,我倒更喜欢这苿莉的气味,馨香淡雅,要离得近了才能知道它的好处。我正打算晚上睡觉时放到卧房……”他怔住了,突然住了口。
淑宁正闻那花,听到他忽然住了嘴,便转头看是怎么回事,只见他怔怔地望向自己,眼神有些复杂,便问:“桐英哥,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桐英低了头,收拾着桌上的文房四宝,有些慌乱,“对了,天阳那小子怎么洗了这么久?莫不是在偷懒吧?啊,老端真是的,我来了,他也不早点回来。”
淑宁有些奇怪,瞄了他几眼,见他似乎在想什么,便道:“时间不早了,我去看看晚饭准备得怎么样。桐英哥今晚是在这里用饭,还是与我们一起吃?”
桐英头也不抬地道:“在这里好了,你叫人把饭送到临渊阁就好,我会让天阳去拿的。”他把左边的纸笔放到右边,又把右边的砚台放到左边,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淑宁古怪地望了他几眼,见他似乎不太想继续谈话,而时间也很晚了,便告辞离去,临走时,还特地把那瓶苿莉拿到避光的地方,使它不再受阳光曝晒,虽然现在的只是夕阳。
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回头望望,还看到桐英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脑袋,心里想他是不是忽然发了神经。
这一晚平安度过。第二天,桐英出现在前宅,表现很自然,淑宁便没起什么疑心。
经桐英本人同意后,氏向他他拉氏透露了这位小公爷在后园小住的事,但也明说对方不喜欢他人打搅。他他拉氏会意地应了。
但当桐英派人请她女儿去闲聊时,她却很热情地替女儿打扮了一番,嘱咐了许多话。可惜她没料到对絮絮来说,对桐英的仰慕早已是昨日黄花了,现在就当他是个了不起的朋友而已。絮絮也略微猜到母亲的用意,很不好意思,口里虽应了她,但面对桐英时,只是开始有些局促,然后便恢复了原样。他他拉氏的算盘算是白打了。
桐英此番来,却仅仅是要换个心情而已,因此住了两天就走了。他他拉氏觉得无趣,也带着女儿回自家府第去了。虽说屋子闲置有段日子了,她这次留京的日子也不长,但宝贝女儿非常不愿意回伯爵府去,她只好回家。
她这一走,张保全家都松了口气,连小宝都在高兴不会再被“姑妈”翻白眼了。氏让全家人“抓紧时间”轻松几日。到了九月初三,全家便坐了马车,回到京城的伯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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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全生
时离出服的日子只剩下七八天了,各房早已商量好那席招待亲友,算是伯爵府重归京城社交圈的声明。虽说这两年多里私底下来往送礼的事也不少,但毕竟没法参与明面上的活动,晋保容保甚至连同僚间的应酬都很少参加,这种状况对于维持与外界的交往非常不利。
氏一回到府里,就被大嫂委以重任,参与到管家事务中去了,毕竟偌大一个府第,事情本就不少,还要准备大宴,那拉氏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沈氏又不如氏能干。事情一多,一时顾不上尴尬,等闲下来有空想起先前的事时,太太们都很有默契地忽略了不愉快的过往,仍旧亲热得就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氏还很真诚地关心了二侄媳妇的大肚子,并传授了几点孕妇心得,一屋子太太、奶奶们有说有笑,相处得极融洽。
氏赶路赶了半日,回府后又忙了半日,到了晚上,已经累倒了,幸好自家院里的大小事情有女儿帮着料理,她得以早早睡下休息。到了第二天,又忙了一通,好不容易歇口气,却听得丫头来报,说是姑太太来了,在槐院正房里等着呢。
氏心里嘀咕大姑有事怎么不到外头来找她,匆匆交待管事的几句,便回院去了。
他他拉氏此番来,却是有事相求的。这事却要重头说起。
当年那日德即将离开江南任上时,时任江南总督陈良本为了追讨盐税的事与当地大小官员以及各大盐商正斗得激烈。其中有一个姓顾地县令。本来只是个随波逐流的小贪官,却不走运地被陈良本盯上了,想拿他当线头,揪几个大头出来,没想到其他官员索性把他推出来当了替死鬼。因为“罪证”确凿,顾县令又很快畏罪自尽,案子便草草结了。陈良本明知他不是罪魁祸首,却又奈何不了其他人。只好另寻办法。
这顾县令罪名做实。人虽死了。罪名仍在,全家都被没入官中。一妻一妾很快就上吊死了,只剩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独生儿子。虽说不少人知道他家有些冤枉,没怎么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