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清穿生活 柳依华 TXT第84部分阅读
平凡的清穿生活 柳依华 TXT 作者:rouwenwu
能真是为看你二姐姐来的,你跟你四妹妹,都只是顺便罢了。”
淑宁怔了怔,心下渐渐升起一股喜意。如果真是这样,情况又再度回到了原点。一家三姐妹选秀,不可能人人都得到指婚,那么当中最有可能落选的,仍旧是自己。
她欣喜地望着母亲,佟氏微笑着点头道:“你也想到了吧?说起来你大伯母大概在你二伯父家里安插有人,所以昨晚上的情形打探得一清二楚。据说四丫头昨儿表现得很好,她本就长得好,又常进宫请安,规矩礼仪俱是熟知的,明姑姑很是夸了她一通,同样说了会有大造化的话。我听了便心下一松,虽说你二伯父官职爵位不高,但有太子爷撑腰,家里又有钱,想来四丫头更合宫里娘娘们地意。别说如今只有两位阿哥适龄,即便有十位八位,皇上也不会容许你们姐妹三人同时被指婚皇家的,哪怕是宗室皇亲也不可能!”
果然是这样!淑宁松了口气,脸上也带出笑来。张保捻着胡子道:“我明天照样出发吧,夫人也跟我一块儿去,端儿要好生照顾妹妹,照看好家里,知道么?”端宁忙起身道:“是,儿子知道该怎么做,请阿玛额娘放心。”
淑宁忙道:“既然没事,我不能跟着去保定么?”佟氏笑了:“傻丫头,就算将来会落选,宫里仍旧会时不时派人来看你的,你怎么能走呢?”淑宁想想也是,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我送阿玛额娘到房山去吧。”这点张保与佟氏倒是答应了。
佟氏很快写好了信,交由下人中骑术最好地虎子骑快马送去娘家,才放心回来安排一家人的晚饭。饭后又指挥众人收拾行李,准备明日出行。
素馨来问淑宁要不要把箱子里装好地衣服杂物拿出来,淑宁本要点头。忽而心中一动,道:“先不管它。只把急用地东西拿出来便好。”素馨不明所以,看了淑宁好几眼,才满腹狐疑地去了。
虎子过了一更天才回来,还带来了佟母的信。淑宁忙催着母亲看信,佟氏看了以后。轻轻皱起了眉头,见女儿神色焦急,忙道:“没事了,你外祖母虽未曾明说,但瞧她字里行间地意思,多半是同意了。她还说新年进宫拜见娘娘时,暂时不会再提这件事。”
淑宁心下一松,但又有些疑问:“既然无事,额娘为什么皱眉?”佟氏叹道:“你外祖母虽然同意不会插手指婚地事。但也说了,选秀不可马虎,要尽可能做到最好。她信不过咱们府里找的嬷嬷。因此把佟家供奉地一位崔嬷嬷送过来,教你规矩礼仪。”她抬眼望望女儿。苦笑道:“这位嬷嬷。从前也曾教过额娘,最是精明严厉的。我只怕你会受苦。”
淑宁苦起了脸。难道说,自己也要走上婉宁的老路,忍受另一位“容嬷嬷”的折磨了么?
佟氏见状,忙安抚她道:“放心,这位崔嬷嬷人虽严厉,却是个知道分寸的,只要你听话,她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要记得,千万不要在她面前耍小聪明,不然会吃大苦头地。她这两天便会到,我会安排她住你旁边的屋子,你一切小心。”
淑宁还能说什么?只好乖乖应了。
第二天一大早,三房的下人便忙着装车装行李,张保夫妻准备带着儿女出发了。端宁因要上差,没法送到房山去,只好在府门口送别家人,但想到过年时还会再见,便稍稍减了离愁。晋保容保都带着家人到门口送他,几个素日与张保相熟的朋友也来了。
陈良本那边的人,只有玉恒来了。据他透露,如今陈黄二位大人正闹不和,原本陈派的官员,正在面临分裂。玉恒与张保都感叹不已,不过前者末了还添了句:“皇上已下了旨意,我即将改任福建巡抚,再过几日便要出发了。京里的纷纷扰扰,从此不再与咱们相干。”张保默然,只对他说了句“保重”。
回到房山,长贵早已带着人到门前迎接,房屋都打扫干净了。张保与佟氏商量了只逗留一晚,次日便要上路,所以时间很紧迫。
佟氏早已与丈夫女儿商量好了带到保定任上的家人。长福还要照管府里和别院的事,加上端宁是男孩子,又要上衙门办差,佟氏不放心女儿一个人留在家中,便索性把二嫫也留下了。王二夫妻是要跟出门地,长贵夫妻要照看别院,因此周四林夫妻便要跟到保定去。这两年内他们一家也陆陆续续收了几房家人,趁此机会,从中再挑几房得用的,加上几个随身侍候的人,总共有三十来个人要跟着走。
剩下地男女仆役,除了派回京中的几人,都要继续留守别院。小刘氏与小宝仍旧住在这里,长贵夫妻打点内外事务。佟氏考虑到儿子要娶妻,新院子里要人使唤,便把马三儿夫妻一并派回京中。至于四阿哥可能会再来地事,她细细交待了长贵,又从小厮中选了个可靠地牛小四出来接任马三儿的班,另吩咐巧云亲自负责枕霞阁地清扫工作。
说起新来的顾全生,被安排在房山已有两三个月了,起初跟在长贵手下打理外院的杂务,因为人能干,态度也谦逊,很受管事们的好评,丫环媳妇子们更是处处照顾他,结果反惹得几个小厮长随心中不满。幸好他们知道分寸,顶多不过说几句难听的话,还不至于欺负他,因此顾全生日子还算好过。
张保特地叫他来见,问了他近来的情况,见他气色好了许多,瞧着精神也不错,说话行事间,少了许多郁气。他听了长贵的回报,知道顾全生在秋冬季节中为料理各处产业出了不少力,甚至还让林后李家牵线搭桥,找了专门做蔬菜水果生意和水产生意的商人,专门处理别院的出产,而不必再年年花心思去找买家,便知自己无意中得了个人才。心下高兴的同时,他还特地交待妻子涨了顾全生的月钱和福利待遇,并把他升为副总管,专门负责照管各处产业。
顾全生有些意外,但也知道这是自己的好机会,便郑重施了大礼,谢过张保的信任。
这样一来,别院的仆役们就算是安排好了,但还有别的人需要考虑。
蔡先生得知东家授了外任,马上就要出发,而小姐为了选秀,要留在京中学规矩,便在心下盘算一番后,向张保与佟氏提出了辞呈。
其实张保与佟氏二人也是这个主意,虽说多养个人也不算什么,但女儿可能暂时不会再有机会安心学功课了,没必要耽误蔡先生,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他。只是佟氏私下请求他离开后,不要提起女儿的才艺,若有人问起,只说资质平平就好。
蔡先生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但东家封了一百两的谢师银,又答应将他用过的几张好琴和棋具及文房四宝等物都白送给他,还许他将最喜欢的一幅古画带走。有了这些东西,加上平时积下的银两,他可以置几十亩田产,从此安心回家养老,不须再四处求馆了。这两年来,他在房山生活愉快,东家待他也很客气,他心中感激,虽然不明白他们的用意,还是答应了那个奇怪的请求。
佟氏暗暗松了口气,便转而安排起杨先生的事来。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提出想搬到外头住,说是主家成员都不在,只有刘姨娘和小宝住着,他年轻单身,不好继续住在宅中。佟氏觉得他这想法有些古怪,因为别院里还住了成师傅一家,而且仆役人数虽有减少,内院守得还是很严的,他也不曾到后面去过。不过她从房中的小丫头那里听到一个说法后,便忍笑着答应了他的请求,叫人在附近村里赁了一处小院,借给他住,又拨了一个小厮和一个婆子照顾他。杨先生兴高采烈地去了。
家中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全家人才算是松了口气。淑宁交待丫环们把原本放在院里的琴棋书画等用具和冬春两季的衣裳都装好箱,但却没说要带回伯爵府去。
次日,又是大清早,淑宁站在前院,强忍下心中的不舍,告别了父母与弟弟,将他们送上前往保定的路途。
她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才走进门里,看着有些冷清的院子,不禁感到一丝茫然。忽地听到素馨惊呼:“下雪了。”她抬头一看,果然,天下飘下了几片雪花,落到手心里,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她握起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现在父母都不在自己身边了,一定要加油!
这条路,终究要靠自己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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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嬷嬷
淑宁让素馨收拾了两包家常衣裳,打算过午就回京城去。虽然长久没在房山别院居住了,但那位崔嬷嬷今天应该会到达伯爵府,想起母亲的吩咐,她还是乖一点好。
她对小刘氏道:“姨娘以往出门,只带两个使女,若遇到什么事,连个得用的都没有,以后还是多带几个人出门吧。平日里想什么吃的用的,尽可对总管说,若有人对你不敬,也不要客气。”
小刘氏笑道:“放心,这些我都晓得,你只管在府里好好学规矩,保重自己,有事我会给你送信的。”
淑宁点点头,又对小宝道:“宝哥儿今年十岁了,已不再是小孩子了,以后要好好照顾母亲,还要认真读书练武。等你年纪再大些,就可以入咱们正红旗的官学了。可别让你母亲操小宝郑重点头道:“姐姐放心,我已经是男子汉了,会好生孝顺母亲的。”小刘氏听到儿子这么说,慈爱地摸摸他的头。
淑宁嘱咐了平日侍候他们母子的人一番,才转向长贵与新任副总管顾全生。
昨天张保任命顾全生为副总管时,她在旁边留意了一下长贵的神色,看不出有什么不满,但微微有些帐然。想来他在三房服侍多年,好不容易才得了个别院总管的位子,顾全生才来两三个月就分了他一半的权柄去,心里多少也是有些不舒服的。不过顾全生的确是有才能,而且为人不讨厌,加上出身于官家子弟,即使现在沦为官奴,长贵心里还是有些佩服他的。所以也没说什么。
淑宁有些担心,长贵虽然可靠老实,但巧云却有些不甘于人后。若是他们心中有不满,暗中拖顾全生后腿。这一时半会儿的可没人能压住场子。别院这一片产业乃是他们一家地根基所在,要出什么问题,别说父母在任上不安心,自己兄妹两个在京里,也是坐立难安的。
因此她想了个主意。对长贵道:“哥哥再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娶妻了,到时候新房里还要有人侍候的。请长贵哥多选几个手脚利落地人,再在小丫头小厮们里挑几个机灵老实的,教给规矩,等嫂子过门后好用。只是要多用些心,嫂子是将军府千金,必是要陪嫁几个人过来地,到时候可不能丢咱们家的脸。”
长贵忙应下了,心想忍不住开始盘算。这件差使倒是不难,若是做得好了,必能大大露一回脸。面上便不由得带出一分喜意来。他悄悄望一眼顾全生,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太与这人计较。这大冬天的。几处产业都没什么可忙的,等到开春。这人要做什么事,可不都得先跟自己商量么?
不过淑宁也想到这点了,因此对顾全生道:“顾管事,虽说冬天是农闲时节,还要请你多请教懂行的老人,家中地田地山林与荷塘,该堆肥的堆肥,该护苗的护苗,该防寒的防寒,还有那些水利设施,也该找人察看一番,该修的修,该添的添了。”
顾全生作揖应了,淑宁又道:“这几年少雨,我记得阿玛先前修的几处水利工程都是防旱的,但老天爷想什么谁也不知道,还是该作些防涝的准备才是。我记得那年修荷塘时,阿玛叫人把河里地淤泥挖了运进塘里种藕,那小河是变宽变深了吧?你若有空,便让人用沙石筑起河堤吧,要优先请我们家的佃农和附近的村民来做。”
其实当时挖完泥以后,张保已经让人筑了个简易地河堤,加上河床深了,水流不大,其实暂时没必要再筑沙石堤。淑宁这么说,一来是想在农闲时给佃户添个进项,二来是想让顾全生有差使可做,别人不敢找他麻烦罢了。
不过这种大工程是不能越过长贵这个别院总管的,因此她又让长贵监督钱财支出,免得他心里又不平衡起来。
交待完这些事,已经近午了,淑宁匆匆吃过简单地午饭,便坐上马车回京去。临行前,她吩咐扣儿,要把几个收拾好地箱子看好,若是自己从京里送信来,就要马上把东西送回府里去。
在路上的两个时辰里,她想了许多。这位崔嬷嬷听起来不是好糊弄地人物,只怕厉害处不下何嬷嬷。现在父母不在家,人又是外祖母派来的,就算哥哥想拦着,也还要顾虑外祖家的面子,不可能真对崔嬷嬷怎么样,而大房四房的人又不好插手。她不想像婉宁那样受皮肉之苦,最好还是乖乖听话,多学点东西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就算学会了,是否显现出来,都在她一念之间。
如果她学习很认真,但表现依然很平庸,又没露出什么破绽,想必佟家也没法子吧?要想在选秀时表现得平凡些,不一定要笨手笨脚,她可以表现得毫无特色啊,只要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就行了。所以,熟知宫规礼仪也是必要的,现在谁家闺秀不学这个?礼仪不周全的人才会显眼吧?
淑宁在马车里细细盘算了许久,素馨在旁边看着她脸上神色变幻,轻轻唤了一声,见没什么反应,想了想,还是住了嘴,只时不时奇怪地看她一眼,但淑宁却浑然不觉。
回到伯爵府,已近傍晚了,淑宁先去见过大伯父大伯母与叔叔婶婶们,禀告了父母上任的事,听了一番训导后,才回了槐院,然后看到端宁正站在院门口迎接自己。
听说父母弟弟安然上路,而房山别院中一切安好,端宁轻轻点点头,又道:“崔嬷嬷已经到了,正在房里等你。妹妹你……要多保重,我今晚开始要搬到别处住了,你万事多加小心。”淑宁大惊,忙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崔嬷嬷来了以后,问过情况。便劝端宁搬到别处去住,因为他已经算是成年男子了,还和妹妹住在一个院里。不太合适,还说:“少爷十四岁时就该搬出去住了。佟家都是这样的规矩,想不到这里府上却不讲究这些。”
其实端宁十四岁那年,父母弟妹都在广州,他一个人住槐院,自然不需要搬走。回京后。因为又闹分家又要守孝,不好大兴土木。接下来又有了房山别院,他们一家子,一年里倒要在房山住上七八个月,槐院里仍旧是端宁住得最多,因此一直拖到要娶妻时,才另行安排院子。
端宁心中虽然不愿,但因崔嬷嬷是外祖母派来的,又有佟家管家陪着。不好太驳了面子,才勉强同意了。本来是要搬到外书房去住的,二嫫去验过新院子的工程进度。收拾出一间偏厢来,让端宁住下了。
淑宁听完哥哥地解释。才知道了是怎么回事。端宁对她道:“虽说我如今白天要上差。晚上又不在槐院住,但妹妹的事。我是不会不管的,你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我。我虽然看在外祖母面上尊称她一声嬷嬷,但绝不会眼看着妹妹受欺负地!”
淑宁微笑着点点头,才跟着端宁进屋去见那位崔嬷嬷。
但这位嬷嬷却与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她看上去有五十多六十岁了,瘦高个儿,穿着半新不旧的袍子,两把头上插着根银簪,耳朵上挂着两个银坠子,除此之外,一应首饰俱无,只是全身上下,都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让人有些好感。她容貌平常,细眉细眼,神色平静,却没什么表情,一张嘴轻轻抿着,却不是抿成直线,略略弯了一点似有若无的角度,倒让人觉得不太冰冷。
她说话慢条斯理地,声音不大,却吐字清晰,而且意思清楚明白。与过去教芳宁的几个满脸横肉态度凶狠的嬷嬷,还有说话行事透着刻薄的何嬷嬷不同,这位崔嬷嬷起初给人一种和气好说话地感觉,但事实上却是个一但拿定了主意便不会轻易更改的人,而且耐性很不错。
淑宁曾听母亲介绍过这位嬷嬷。她本是已故孝康章皇后宫中旧人,只不过不是亲信近侍,而只是一名寻常宫女。当年孝康章皇后佟佳氏过世时,四名近侍宫人,除去一名宫女自杀得太过干脆,得以被郑重收殓陪葬外,其余三人都被拦下,赐了金银后放回家中。当中只有一人是听从父母之命嫁了个小军官当填房,其他两人早早被佟国维家请回家中供奉,专责教授佟家女儿。而崔嬷嬷与其他普通宫女,则是挨到三十岁才出了宫。
崔嬷嬷出身内务府包衣,十三岁进宫,三十岁出宫,在皇宫里足足生活了十七年。宫中礼仪她都是熟知的,而且还知道不少禁忌之事。当年她出宫后,已作了终身不嫁的打算,没想到很快就和另两个同伴一起被佟家旁枝接去,也一样当上供奉嬷嬷。她虽不如那几位昔日近侍那般受人尊敬,但长年带着姑娘们做针线学规矩,加上为人又方正严谨,小辈们见了都要乖乖低头行礼。
淑宁与她说了一会儿话,便知她不是个好应付的人物,但因在路上便拿定了主意,倒也没什么抵触之心,只是略略探了探她的口风,可否移到房山去住着,那里地方清静宽敞,也不必担心有人打搅。
但崔嬷嬷断然否决:“姑娘糊涂了,想来太后宫里还会再派人来相看几位姑娘,到时候若姑娘不在府里,岂不是不便?何况这院里地方大,正好练习,少爷已经搬出去了,一样不会有人来打搅。”
淑宁只得低声应了。其实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若能避开宫中使者,自己也好做手脚,而且,在房山住着,里外都是自家人,崔嬷嬷再有能耐,又能怎么样?佟家在京中鞭长莫及,没法替她撑腰。不过显然,现在这个如意算盘是打不响了。看来自己明天就可以派人送信给扣儿,让她把那几箱行李送来了,同时房间里原本收拾好的东西,也可以拿出来放好了。
还不等淑宁暗自惋惜完,崔嬷嬷便开始行动了。她要求知道淑宁平日里学过的东西。因她不识得几个字,对于琴棋书画之类地便不太上心,只关注淑宁学过的针线、厨艺与家务管理三样。她道:“说起来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正是晚饭的时候,不知姑娘可否亲手做几个小菜,让老身尝尝?”
端宁在旁边听得有些恼火,虽说妹妹平日也常下厨,但她今日赶了半天路,已经很累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么?
他也是这么提出来了,但崔嬷嬷不置可否,只说天黑后少爷该回自己房里了。端宁紧紧抿着嘴,板着脸坐着不动,最后还是淑宁劝了他几句,才离开了。
送走哥哥,淑宁眯了眯眼,回过头来,微笑道:“不知嬷嬷爱吃什么菜?不爱吃什么菜?说出来,也好让我心里有数。”崔嬷嬷只说让她做几个拿手地,淑宁笑笑,便真的在小厨房里做了四个小菜来。崔嬷嬷每样菜都只尝了一口,便不再吃了,道:“姑娘厨活还算过得去,想来也不需要再学了。我听人说你常洗手做羹汤,但接下来半年内,姑娘还是不要再进厨房了,免得弄粗了双手。”
手?淑宁瞧瞧自己地两只手,细皮嫩肉地,哪里会粗?
崔嬷嬷却道:“宫里看女子,都是先看手的,脸皮长得再好,若手上粗糙,终究不是个有福地。所以姑娘要注意保养双手。”
接下来,她让淑宁坐下吃饭,然后自己坐在一旁看着。淑宁吃得很不自在,幸好刚才在小厨房里,已蒸了几个点心吃下去,才挨过去了。吃完后看看崔嬷嬷的神色,只觉得她木无表情。
然后,崔嬷嬷提出要看姑娘的针线活,淑宁当着她的面绣了几朵花,又缝了半件小褂,只得了一声轻轻的“嗯”,然后再无半句话。
淑宁好不容易脱了身,洗过澡休息了一下,崔嬷嬷便又派人来相请。她无可奈何地穿上棉袍去了隔壁房间,听崔嬷嬷宣布了训练的时间安排。
从明天开始,她每天早上都要背诵各种规矩、注意事项以及崔嬷嬷教给她的东西,下午则要练习礼仪,晚上再练一会儿女红,同时还要遵照崔嬷嬷的安排,做各种保养护理工作。
崔嬷嬷还特地把二嫫请来,交给她一份清单,上头都是要采买的东西。二嫫早得了佟氏指示,这位嬷嬷的安排都要照做,因此只是有些担心地望了淑宁一眼,便去找自家丈夫了对外采买的工作,还要他点头批款才行。
淑宁瞄了一眼那份清单,见上头有几十种药材,还有许多针线布匹,以及珍珠粉蜂蜜等物,便猜想那些多半是美容护肤用的。正想着,却听得崔嬷嬷唤了她一声,转头一看,眼前是两双花盆底,那鞋底足有三四寸高。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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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学礼
然那花盆底的高度吓人,但第二天真正开始练习时,来的那对却只有一寸来高,而且底部明显比一般的花盆底大些。想来也是,学什么都要从基础学起,一开始就踩着三寸高的鞋,万一不小心扭伤了脚,光养伤就得两三个月,还能学什么呀?
淑宁踩着那双矮宽花盆底,颤颤悠悠地在游廊里练习走路。这里有栏杆,地面也平整,万一摔了跤,还能扶着围拦,避免受伤。
起初只是站着还好,一开始迈步,身体重心就免不了前移,然后整个人就会往前倾,而当一步迈出,换另一只脚时,又不能抬得太急,不然就很容易会往后倒。所以她只能小步小步地挪着,尽量保持重心平衡。从走廊的一头走到另一头,足足要用上一柱香的功夫。练了半个多时辰后,才勉强算是走得顺一些。
崔嬷嬷一见她习惯了那鞋子,便在前面领着走路,向她示范怎么才能走得好看,然后回头监督,务必要她抬头、挺胸、直起腰来,两手自然摆动。就这样练了两天,崔嬷嬷见她练得熟些了,便换了另一双鞋,虽然也是一寸来高的,但底部大小正常,于是淑宁又歪歪扭扭地练了半日,才习惯了这款鞋。
每天上午淑宁都要听崔嬷嬷讲解各种宫规礼仪,包括怎样跟据穿戴言行辨别不同身份的人,见到什么人行什么礼,晋见贵人时应当说什么话。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如果做了后宫妃嫔,对什么等级的人该行什么礼,如果被指婚,见了什么等级地人行什么礼,还有在什么季节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以及穿衣打扮上的禁忌等等……
淑宁听得头昏眼花,但又必须一一背清楚。若是背错了一点。崔嬷嬷的戒尺就要下来了。她看了看那把磨得发亮的戒尺上一斑一点的腥红痕迹。不知为什么觉得身上发寒,只能硬着头皮背下去。不过幸好她的记性还可以,崔嬷嬷也颇懂教人,总会用举例子的方式加深她的印象,所以她磕磕碰碰地,总算是把东西都背下来了。
那几本记载宫规地小册子都是家之物,她没法拿到手。所以每天晚上总会把白天背下地东西默写出来收好,以防日后忘记。
崔嬷嬷在饮食上也做出了限制。平时只能隔天吃一顿肉类,不许吃鱼,除了炖大白菜与煮萝卜,别地蔬菜都没有,每日吃的都是白面饽饽、羊奶、杏仁粉、仁粥小米粥之类的东西,每隔三两天可以吃一次燕窝。酱菜酱瓜酱肉一概不准入口,连酱油都要少用。黑色或深色的食物。只有芝麻糊能吃,原因是能够养头发。而且吃饭只能吃八成饱,若是口渴。就要少喝浓茶,多喝白开水、羊奶或奶茶。
淑宁曾问过为什么要在饮食上作这样的限制,崔嬷嬷回答说,一来是为了保证不发胖,二来是为了皮肤更白晳,三来是要避免身上有异味,四来是要早日熟悉宫中进食习惯。淑宁心中暗恨,这样一来,连做手脚增肥都做不到了,当初欣然选秀前真真好运气,没遇着这么一位嬷嬷。
她吃得少了,每日下午却还要踩着花盆底练上两个时辰,中间只有很少的休息时间,加上崔嬷嬷安排的饮食似乎有些古怪,十天八天下来,她就瘦了一圈。每天累得腰酸背痛地,两条腿也好象不是自己的了。幸好崔嬷嬷事先交给丫环一瓶药膏,让她每晚洗完脚后就用来按摩脚部,才没长出水泡来。但即使如此,那脚板中央还是刺痛刺痛地。要知道,那个花盆底的木底,可是很坚硬的东西,鞋面坏了三五双,那底还好好的呢。
二嫫见淑宁吃苦,心疼得不行,多次向崔嬷嬷进言要求让姑娘多休息,但崔嬷嬷不为所动,要是她说话难听些,便用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堵回来。二顾虑到主母娘家的面子,不好跟崔嬷嬷翻脸,只好强忍住气弄些小心思。比如在淑宁吃的小米粥里添肉汤鸡汤,或是在她吃地饽饽里加肉,再时不时地给她送些补品,而小厨房里地点心,更是天天都备着,随时可以蒸来吃。另外,二还特地做了几个硬挺耐磨些的鞋垫给淑宁,让她垫在花盆底里,走起路来脚板好受些。
几个丫头也有些看不惯,当中尤以素馨为甚,她提出要给那个“老妖婆”一点教训。淑宁其实也是闷了一肚子气,便默许了素馨的行动,还悄悄掏私房钱资助她,并且暗示二嫫给她开方便之门,以获取“材料”。
接下来地情形却让淑宁目瞪口呆。
记得有一部港产片里有过这样的情节:一班问题学生,听说有新班主任要来,便在教室里布下多重陷阱,要给他个下马威,谁知新老师过五关斩六将,打破所有陷阱,站到讲台上,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我叫xxx……
现在的情形就有点这个味道。崔嬷嬷淡淡地把加了料的茶“赏”给素馨喝,还要她当着自己的面喝下去;面对味道古怪的饭食不动声色,还叫人把东西端到姑娘面前去;发现床底下的老鼠,用脚上的花盆底的硬底踢昏了,然后叫二嫫来看,暗讽“府上的下人真会偷懒连这种纰漏都会出”……
素馨吃了几次亏,气得牙痒痒,正要进行更大的行动,却被抓了个正着。崔嬷嬷冷笑一声,要她跪下,手里的戒尺眼看就要打下去了。
淑宁及时赶到制止了崔嬷嬷,道:“她虽有错,但毕竟是我的丫环,嬷嬷如今是客中,怎么好劳烦您动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崔嬷嬷盯着她看了许久,淑宁心下发毛。但还是坚持下来了。良久,崔嬷嬷才淡淡地道:“不知姑娘会怎么处置这丫头呢?老身想听一听。”
淑宁看了一眼素馨,咬咬牙,道:“就罚她一天禁闭,而且不给她饭吃,再扣她三个月的月钱,嬷嬷以为如何?”
崔嬷嬷淡淡地道:“罢了,姑娘宅心仁厚。老身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姑娘日后若成了尊贵人。身头是要跟去侍候的。若什么都不懂,只怕会惹人笑们也跟着学点规矩的好。”
淑宁忍住气道:“那就要辛苦嬷嬷了。”崔嬷嬷眼皮子都没翻一下:“不辛苦。”
她身边原有一个婆子跟着过来侍候,平日里从不多嘴说话,见众人都出去了,才悄悄对崔嬷嬷说:“那个小丫头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老姐姐可要好好教训她才是。这表姑娘也未免太护着身边的人了。”
崔嬷嬷却微笑道:“护着不护着,有什么要紧?她敢对我说这是她的丫头,不许我插手,可见以后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还算有主子的样儿。”
那婆子听了,也不再多说。
淑宁并不知道她们的对话,她对素馨十分愧疚,便在晚上悄悄叫了冬青,溜到厨房去拿了十来个饽饽。趁人不备。偷偷进了素馨关禁闭地屋子。那守屋子地婆子也是她们三房地人,不但没拦着,还很有眼色地帮着放风。淑宁高兴地赏了她二两银子。
素馨早饿坏了。一见有吃的,忙塞了几个下去。淑宁很惭愧地道:“都是我考虑不周,才让你吃了这个亏。你先安心休息一天,月钱我给你补上,但学规矩的事,只怕要辛苦你们了。”
素馨却不认为这是淑宁的错:“这都是那老妖婆害的!哼,这次先放过她,以后走着瞧!”不过对于淑宁补给她的钱,她还是很乐意收下的。
冬青担扰地道:“姑娘,我们真要去学规矩么?”淑宁想了想,道:“这次我真是太孩子气了,这些所谓地教训,对于她那样的人,根本只能算是小意思。就算她真的着了道,我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以后,我们先按兵不动,乖乖照她说的做,等把该学的都学完了,就让她早点走人!”
素馨皱着眉,冬青苦着脸,不过她们也知道,目前只有这个法子了。
不过她们显然比淑宁幸运些,不用踩花盆底,只需要学习如何低眉顺眼地跟着人后头走路,以及给人磕头行礼就行了,不过练习的对象是崔嬷嬷。冬青倒罢了,素馨恨得牙痒痒,路过小厨房时,见厨子在做吃食,便特地在给崔嬷嬷做的软绵绵的粥里加了生水,让她拉了两回肚子,还以为是天冷着了凉。素馨暗地里发笑,心里地怨气倒少了几分。
日子一天天过去,淑宁地花盆底也渐渐增高了,人又瘦了一圈,脸都尖了。最大的好处,就是皮肤白了细了,尤其是双手,因崔嬷嬷捣鼓出一罐药泥,让她每晚睡觉时敷上,又用各种磨石细细磨掉茧子死皮等物,所以变得又白又嫩,虽然尺寸还小,已经有些“纤纤玉手”的感觉了。另外,就是她地双腿,如今挺有力气,在院子里走上十圈八圈,都不会累。
淑宁心情很复杂,虽然厌恶崔嬷嬷,但也知道她的做法有效,身为女孩子,自然是爱美的,但想到自己受的罪,却高兴不起来。
妹妹受的种种苦处,端宁其实早就知道了。他本来要阻止崔嬷嬷,但翌日外祖母却派了一个管事来说了他几句,他只好忍下这口气,但心里仍为妹妹心疼,常常过去慰问。后来,新院子的工程完成了,他看着长福搬东西布置,忽然灵机一动,便买了些老年人爱吃的点心,拿到崔嬷嬷跟前,笑着陪她说闲话,却又没说什么。等过了两日,崔嬷嬷看到他,已不再那么冷淡了,才提出说,新房建好了,但自己不懂布置,而长福二嫫布置的屋子又总让人不满意,妹妹原本跟母亲学过这个的,不知可否让她来帮帮忙。
崔嬷嬷拿眼盯了他好一会儿,又看了看院子里正踩着两寸高的花盆底来回走动的淑宁,喝了口茶,才慢条斯理地道:“罢了,这也是家务活,早点学学也好。只是每天只有半个时辰,绝不能超过。”端宁心下一喜,但面上却没露出来,谢过崔嬷嬷后,又陪着她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了。
淑宁知道后也很高兴,半个时辰,就是一小时,能歇那么久当然是好的,平时她顶多就是每隔半个时辰歇上一盏茶的功夫。而且去布置房屋,只是借口,长福有多年经验,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自己最多是提些意见,这半个时辰时间,等于是自由放风的时间了。
于是她每天下午都到新院子去,在廊下坐下半个时辰,然后时不时地提些意见,比如书房里书架条案的摆设,以及院子里新种的梅花等等,过得很快活。端宁还特地叫人买来各种美味糕点,或是酱牛肉熏鸡等物,在自己住的厢房里给妹妹补一补。淑宁高高兴兴地吃了美食,不过还是会注意要漱口洗手,回去继续训练前,先换一身衣服,免得让崔嬷嬷闻出味道来。
端宁衙门里工作有时忙了,很晚才回来,便派出手下的丫头茶香,和冬青一起哄崔嬷嬷开心,陪着说话捶背之类的,让她没空注意别的事。淑宁便仍旧每日到新院子里“帮忙布置”,稍稍松口气。
一日,端宁正陪妹妹聊天,见她时不时地捶腿,便皱了眉:“很累么?那崔嬷嬷着实过分!偏偏外祖母又替她撑腰。”淑宁笑笑:“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开始时更难受呢。现在我只想着尽快学完,好请她走人。”
端宁沉思片刻,抬头问道:“我瞧妹妹的性子,也不是个能受约束的,若是真被选中,可怎么办呢?”
淑宁怔了怔,苦笑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尽量达成最好的结果了。我可不想任人摆布。”
端宁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说些开心的事吧。算起来桐英有好些时候没来了,你可知道他如今在做什么?”
做什么?难道他做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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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萌芽
宁忍笑道:“他先前领了礼部的差事,图人家衙门清遇上忙碌的时候,因此后悔了,到皇上面前哀求,说想进兵部做事呢。可当初皇上本就安排他进兵部的,也不知他是听了谁的撺唆,硬要到礼部去,如今正生气呢,便吊着他不放。如今桐英天天到我们兵部来晃悠,要咱们老尚书帮他说好话。”
淑宁有些诧异:“哥哥怎么知道皇上的打算?”端宁笑了:“我们都知道,皇上特地嘱咐我们部里的几位大人不许帮桐英说话,好让他得个教训。其实皇上早就想让他来了。我当初只是帮着抄写整理些东西,如今翻译文书时就已做得很顺手了。桐英是亲身到过西北的,想必更清楚当地的情形。他出身铁帽子王,父兄都是领军的,他来兵部是再合适不过了。”
听起来似乎是皇帝在故意吊着桐英玩啊,想象一下康熙皇帝提着根钓鱼竿引桐英上钩的样子,淑宁忍不住笑了:“桐英哥一定焦急得不行吧?他当初怎么会听了别人的撺唆呢?清闲日子没过上,想回头又被人捉弄,真真可怜。”她说的这“可怜”二字却带了一丝幸灾乐祸。
端宁道:“谁叫他打算办差的时机那么不巧?当时朝上不是正为钟表工场的主事人选吵个不停么?都说要选一位身份尊贵的。别人见他要学办差事,担心他会占了那位子去,便索性哄他去了礼部。桐英正要寻那人晦气呢。照我说。他也算自找的了,好好地跑礼部去做什么?若是进了兵部,如今正好与我做伴呢。”
淑宁想了想,却道:“照我说,桐英哥不管去了哪个衙门,都是清闲不下来的。他那个性子,有些矫枉过正,又是一但负起责任。便不肯马虎的人。若他真是个能享清闲的。就算礼部的差使再多。他便整日坐在衙门里喝茶闲聊,又有谁去说他的不是?分明是他自己要做事,才会这么忙碌。所以,不管他到了哪个衙门,其实都一样。”
她这话是有根据的。桐英身为家中次子,又算不上武艺高强,若是真要享清闲。只需到宫里当个宗室侍卫,隔几天当当班,平时还不是他爱怎么闲就怎么闲么?可他却偏偏又要学画,又要办差;他一个宗室子弟,身份尊贵,便是皇子阿哥要结婚,那些事务也有礼部的官员去做,哪里用得着他亲自过问?可他却偏偏跑来跑去忙个不停;还有在西北地时候。只要把情报送回来就行。他却在横穿大漠地途中还到处去打探情报、视察地形,这不是要求高又是什么?
至于说他矫枉过正,只要看他一在家里过得不舒心便跑到别人家里住。还有为了斩断姑娘家地情思便故意吓人家就知道了。有时候,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