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清穿生活 柳依华 TXT第91部分阅读
平凡的清穿生活 柳依华 TXT 作者:rouwenwu
们了。抬手挥了挥,露出一个笑。但她前头地秀女回头说了句什么,她立马就放下了手,有些可怜兮兮地望了表姐妹们几眼,咬咬唇,随着队伍走了。
淑宁目送她们远去,却听得旁边有人议论说:“为什么她们能先走?什么都是她们占了先儿,最后才轮到我们。”“少埋怨了,那是上三旗的,天子亲领,当然比我们高贵些。”“哎呀,那镶白旗的人不是很惨?她们也是下五旗的呢。一定会被欺负吧……”
淑宁听了,倒有些为絮絮担心起来,她那个性子,若真受了欺负,只怕多半会忍气吞声,然后偷偷哭吧?不知她住在什么地方,有没有可能去看看她呢?
到了下午申时三刻,两红旗两蓝旗地秀女也都验完身了。这时她们已经又累又饿,加上这屋子不太通气,外头却有近来少见的大太阳,所以一身汗把衣服都粘住了。淑宁觉得很不舒服,只想尽快找个地方梳洗吃饭。她先前没想到进宫后还要再验一次身,而且会耽搁到这么晚,所以压根儿就没预备点心。
但唐总管的到来却打破了她们的期望。他笑咪咪地对众人道:“诸位小主还请再等一等,有一件事要处理一下。”众秀女胆战心惊地应了是,等待他说出这回倒霉地是谁。
小太监小凡子将两个包袱放在桌面上,就退了下去。秀女中一阵马蚤动,淑宁已发现对面有个人脸色忽然白了,心知那定是她的东西。
只见唐总管拿出一个小瓶子,道:“这是从包袱里搜到的东西,是好东西啊。哪一位是正蓝旗地鄂济氏?快认了吧。”
众人一阵议论,方才那名秀女腿一软,跪倒在地,含泪望向唐总管。后者笑咪咪地道:“是你呀,听说令尊是位知府老爷?那小主也算是大家闺秀了,怎么会有这种肮脏东西?还带进宫来。莫不是……有什么图谋啊?”
鄂济氏哭了起来,哀求道:“公公,我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吧,我只是一时糊涂……”唐总管却仍旧笑迷迷地道:“我知道你是一时糊涂,但这种见不得人地东西,怎么能进皇宫呢?真对不起了。”说罢示意旁边地宫女:“领她出宫去吧。”
那鄂济氏一听,哭得更厉害了,猛地一扑,抱住了唐总管的双腿,大叫着:“公公,公公,求求你了,让我见皇上一面吧,让我见皇上一面吧……”唐总管不为所动,只是叫人把她拉出去了。
秀女们议论纷纷,淑宁心中暗叹,这个鄂济氏已经算是运气好了,起码她只是被赶出宫,而不是被打死。不知道那瓶子里装地是什么?
唐总管脸上扬起笑,对众秀女们道:“好了,事情完了。小主们可千万要记得,女儿家要守规矩啊。那些女孩儿不该沾的东西。千万不要沾啊。知道么?”
秀女们哪里敢反驳,自然是齐齐应了声是,便跟着他派地小太监,到未来几天要住的地方去了。
她们住的是钟粹宫,与两黄旗两白旗住的储秀宫,分别座落在御花园的两边。这让淑宁有些担心,想要探望絮絮,可能会很不方便。
钟粹宫的前院,早已有人在等候她们的到来了。为首的宫女看上去有近三十岁了。自称叫汶静,是此处的主事姑姑。她虽长相平平,但有一张白晳地瓜子脸,倒是让人看了很舒服。说话行事,也透着利落,但言辞间也显示出她为人厚道,应该不难相处。
另外还有四名宫女。分别是瑞欣、瑞丹和瑞芷,专职照顾钟粹宫中秀女们的起居另有守宫门的小太监和粗使的浣衣奴之类地人,但平日的事务则通通由她们负责。
秀女们一听说她们三十八个人。只有四名宫女可以使唤,都纷纷抱怨起来。但汶静却轻咳一声,扫了秀女们一眼。淡淡地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不论小主们在家时是怎样。到了宫里,就要守宫里的规矩。还望诸位能循规蹈矩。谨言慎行,不要做出有违祖宗规矩地事,不然……”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微微一笑。
这却反而令人心中发寒,不由自主地想起先前那两位来。秀女们纷纷重新站直了身体,端端庄庄地行礼道:“谢姑姑教诲。”
淑宁随着众人一道行礼,见婉宁不动,拉了她一把。婉宁皱着眉福了福身,便与众人一道跟着宫女们去看分配到的房间。
钟粹宫是一座两进的大院,正殿是供秀女们进食与聚会用的,其他厢房,数起来刚好有二十间空屋。秀女们两人一间,分住前后院。婉宁与大妞住一间,淑宁则与媛宁同屋。房间还算是大地,床与柜子、脸盆等都是两份,另外还有一桌四椅。屋后放置了一座大屏风,后头是马桶与澡盆等物。房间不算豪华,看得出有些年头了,但里面的东西都透着华美,与外头的东西很不相同。
秀女们大致是按旗与年岁分房地,但也有人要与别地旗地人一起住。因为先前走了一个正蓝旗的,空出一间屋子来。一位宫女与汶静姑姑商量了几句,后者便宣布储秀宫那边屋子不够,所以要调一位过来。
淑宁没怎么关心此事,事实上几乎所有秀女都不太在乎。因为眼下各人进了房间后,忙着整理东西地整理东西,忙着叫水梳洗的叫水梳洗,压根儿就没空理会旁人。淑宁见排队要水的人太多,便先回屋整理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要把包袱放进柜子里就好。带进来的东西,首饰金银等物都没少,只是预备打赏的荷包少了两个,幸好都只是二两的封儿。为了减少重量,她带的大多是小额的银票,五两到五十两不等,用布包装好了,贴身收着,方才验身的时候,因荷包太过耀眼,那两位嬷嬷都没发现旁边衣服里头还有更值钱的东西。
她这边刚收好行礼,又整理过床铺,婉宁便嚷嚷着打到水了,她出门一看,才知道婉宁花了钱买通宫女瑞欣帮着提了两大桶水来,但并没有媛宁的份。淑宁叹息一声,拿了一个荷包给瑞欣,请她再提一桶来,那瑞欣笑着去了。
媛宁知道后,只是向淑宁道谢,但对婉宁的做法却很是木然。淑宁也不好多劝,只是看到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便搭把手。
洗完澡,淑宁换上家常衣服,与媛宁一起到正殿去吃晚饭。她先去找了婉宁,但婉宁似乎还在洗头,便先走一步。正殿里来的人不多,屋中只寥寥坐了几桌,不过吃的东西倒是有了。秀女们各人份例相同,三肉一菜一饭,还有汤水,倒还算丰盛。
淑宁正与媛宁闲聊着,等待饭菜送上来,旁边却忽然坐下了一个人。
那是科尔沁的娜丹珠郡主。
淑宁很是意外,媛宁更是莫名其妙。这位郡主用怨恨的目光盯着淑宁,冷笑道:“你居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淑宁皱着眉道:“郡主此言何意?”
“你装什么傻?你们兄妹二人背信弃义,狼心狗肺……”
“打住!”淑宁扫了周围一眼,淡淡地道:“郡主说话要谨慎,我们兄妹几时背信弃义?我倒不知道郡主与我们这间有什么信,什么义呢。您如今为秀女,又是在宫里,这些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娜丹珠柳眉倒竖:“你!”
淑宁却微笑道:“说起来,我哥哥今年正月里成亲了,是皇上赐的婚呢。听说郡主家里也在为您备嫁妆?真是恭喜恭喜。”
娜丹珠咬咬唇,愤愤然地去了。
媛宁问:“这还是位郡主?到底怎么回事?”
淑宁却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小时候不懂事闹的别扭罢了。”这事关系到自家老哥的名誉,还是不要让那么多人知道的好。
媛宁也不在意,她似乎看到了认识的朋友,与淑宁说一声,便过了另一桌去。
晚饭过后,众人回了自己的房间,有的聚在一处闲谈,有的则自娱自乐,也有的想要出门去逛逛,却被汶静姑姑拦住了。婉宁因头发未干,想出宫门又不行,只好在前后院里散步。淑宁便留在屋里练琴。
媛宁直到一更天才从外头回来,对淑宁道:“三姐姐,你可知道今儿那个秀女为什么会被打死?”
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被验出不是处子么?
媛宁却摇头道:“前头已经验过一回了,若不是,怎么会到复选才发觉?就这几天功夫,真有人那么大胆么?”
淑宁一顿,立马坐过来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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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暗流
宁道:“那秀女本是镶白旗的人,听说父亲只是个六并不是什么有名望的人家,只是与宫里的荣妃娘娘沾点亲。荣妃娘娘因三阿哥大婚两年,都没有子嗣,所以打算给他添位侧福晋。听说那家的女儿长得好,又读过些书,便派人去相看,已经说好选秀后就指给三阿哥的。不料前些日子,那千总偶然遇见太子爷,居然昏了头,让自个儿的女儿去陪酒。”
啊?淑宁眨眨眼,不会吧?她问:“可那秀女验身时并没有问题啊?”
媛宁略略红了脸,嗔了她一眼,道:“三姐姐说什么呢?!那是当然了,太子爷怎会做那种事?不过是懒得与那些人计较罢了。谁知那父女两个没脸没皮的,居然缠着不放了,三天两头的托人送东送西,太子爷不好拒绝,他们就真以为攀上了高枝,连荣妃娘娘派去问话的人也胆敢怠慢。他们在外头到处宣扬,害太子爷担了恶名。三阿哥也受了不少闲话。”
淑宁不去理会那位太子爷是不是真的那么无辜,只是淡淡地道:“原来如此,我说呢,进了复选的秀女,任那唐总管再有权势,也不敢随意打杀的,想来定是上头有了旨意,恼怒那秀女在太子与别的阿哥之间摇摆……”她顿了顿,忽然起了疑心:“四妹妹,你从哪里打听来的这个消息?”上午看媛宁的神色,应该是不知情的,最起码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媛宁有些疑惑地道:“先前我从阿哥和哥哥那里听过些风声。方才在外头,我又无意中遇见了宜妃娘娘宫里地一位姐姐……”她住了口,面上的神色有些震惊。
淑宁知道她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缓缓道:“这件事涉及到太子和三阿哥还有后宫的娘娘,应该不会随便乱传的,那个宫女居然跑到这里来告诉你,你们可是很要好?”难道宜妃是想暗示些什么……
媛宁脸上神色变幻,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还在奇怪呢。只不过是进宫给娘娘们请安时,曾与那个宫女见过几面,她居然把这种秘事告诉了我。只不过我听了以后,心神都被占住。居然没发觉……哎呀,三姐姐,到底是谁下令处死那个秀女的?与宜妃娘娘有什么关系?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古怪?”
淑宁想了想,道:“不管怎样。这事与咱们无关。你就当没听说过好了,也别告诉人去。不过我们还是要和二姐姐说一声,免得……她会闯什么祸……”
媛宁咬咬唇:“方才那宫女与我说话时,锦绪也在……就是我那个朋友……”淑宁道:“明儿跟她说一声。让她别乱传就是了。”不管这里面是不是有阴谋,她都不想去理会。在这个皇宫,人命贱如草。她还要平平安安地出去。与家人一起过好日子。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她实在不想去理会。
媛宁见她脸上淡淡的。便轻声问:“三姐姐,你是不是……想起今儿那死的秀女的事了?你心里不自在吧?”淑宁低头小声道:“好好地人,转眼就没了,当然会不自在,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种事……”
媛宁扯了扯嘴角,道:“我当初刚进宫请安时,看到有人被打死,也很害怕,但多看几次,也就习惯了……万万不可逞能去多管闲事。我们这样的人,再怎么自命不凡,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罢了……”她似乎想到些什么,眉间神色也渐渐坚定起来:“如果不想遇到同样的事,除非……我们能想办法先让自己成为主子。”
淑宁一惊,抬眼望向媛宁,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得她挥了挥手,道:“很晚了,咱们早点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然后打了个哈欠,往床上一躺,睡了。
没办法,淑宁只好收拾好东西,也吹灯睡下。只是一直睡不着,脑中总是出现今日那个秀女被打死地情形,几次惊醒,额上都是冷汗。
她真是太平日子过得久了,居然忘了这其实不是个温情脉脉的年代。回想起那秀女被打时和惨死后的情形,虽然大部分秀女都有些害怕,但多数很快就忘记了那种残忍,只把它当成是饭后谈资了。这个时代阶级分明,地位低下的人随时可能会被地位高贵地人处死,而且旁人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对于她这个穿越者而言,无论如何也不能等闲处之。
她前所未有地思念着亲人与温暖的家,狠不得马上离开这个阴深可怕的皇宫。可惜,这只是妄想。
明天就开始正式复选了。虽然是两黄旗两白旗的人先选,但由于人数少,所以用不了多久就会轮到她了。然而自前些日子以来,一直困扰她地那个选择,她还没最终下决心。
虽然她内心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象桐英这样与她互相了解、性情相投、又彼此有好感的人,可能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而且她的内心,对桐英地确是有真感情地。她本就不是会轻易动心地,若错过了他,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遇上喜欢的人。到时候,就算她能嫁给一个品行好、脾气好地人,日子过得自由自在,也可能会觉得空虚。
但是,虽然桐英是那样的好,他的家庭之复杂却令她望而生畏。尤其是看到皇宫的可怕之处后,对于被母亲称为小型版后宫的简亲王府,她始终有顾虑。回想当年第一次回京时,伯爵府里四房人聚居,人际关系就已经复杂得像一团麻。而简亲王府光是儿子就有十二个,将来还可能会更多,而各人又各有妾室,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就……
要不,学欣然那样搬出来,建立自己的小家?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欣然能成功。是伊泰以家中人口众多房屋不足,弟弟又即将娶亲作借口向父母请求地。换了是桐英,如果他一直留京,那偌大的简亲王府只有他兄弟两房人在,那种借口就不可能成功了啊。
不过,如果只与他兄嫂在一起住,也许没那么复杂。但是,她似乎听说桐英的大嫂有意将娘家的姐妹许配给他,这会不会造成~啊……
她胡思乱想着。也许是白天受的惊吓太甚,精神上已经很疲劳,渐渐地,她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时。她发现自己双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想了想,便用脂粉掩了。画眉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放轻了手脚。
媛宁在旁边看到,便说:“这样好看多了,昨天三姐姐的眉画得那么黑,反而不好看了。我听说姐姐有学。怎么会化成那样?”
淑宁干笑两声:“一时手重了而已……”她总不能说是故意的吧?
媛宁全身收拾妥当,对着镜子左右看看,便道:“我去寻锦绪了。姐姐弄好了。便……便去找二姐姐吧。找个合适地时机把昨晚上的事告诉她……”她声音越说越小,然后没说什么就出门去了。淑宁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
打扮完后,她到邻屋去寻婉宁。一进门便看到大妞正在帮婉宁梳头,后者还时不时地指导几句:“不是这样,是要从后边绕回来,对对,然后插上扁方……”大妞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梳好了,婉宁对着镜子转头看了许久,才笑道:“行了,那个盒子里的首饰和青色包袱里地衣服,你喜欢哪件就拿哪件吧,别弄坏就行。”
大妞应了,转头对淑宁局促地笑笑,便去翻包袱。淑宁皱皱眉,听到婉宁向她打招呼,便凑过去小声道:“二姐姐要借东西给大妞姐姐,为什么要她帮你梳头?难道你在家里没学过?”
婉宁漫不经心地道:“我只会最简单的发式,不会弄这些花样。反正她也没什么好衣服好首饰,正好互相帮忙。等价交换嘛。你帮我瞧瞧,这玉花带歪了没有?”
淑宁帮她整理了一下,觉得这种做法似乎有些不妥,但婉宁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便暂时把事情丢开了。
大妞挑了两支金花和一对玉镯,又选了一件粉紫色的丝绸旗袍,穿戴好了,拿着自己带来地小镜子上下左右照了照,才喜滋滋地向婉宁淑宁告别,先走一步。
淑宁瞧着她出了门,正要与婉宁说媛宁听回来的那个消息,却冷不妨听到外头有人“哎哟”了一声,然后就是一阵怒骂:“瞎了你的狗眼了!你没看路么?!”
淑宁认得这时娜丹珠的声音,皱皱眉,婉宁已经先一步起身开门去看是怎么回事了,她也跟着出了门。
原来是娜丹珠、常露与大妞三个在拐角处撞上了,常露还倒在地上,两眼泪汪汪地,她那个族妹正在扶她起来。大妞战战兢兢地对娜丹珠说:“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明明是你撞过来……”
娜丹珠一挑眉,冷哼道:“你可知道我是谁?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这么说话?!”大妞抖了抖,说不出话来。而刚刚站起来的常露,更是泪花闪烁中。她那族妹倒是个有胆的,帮着质问起娜丹珠。其他房间地秀女听到声音,都纷纷开窗或出门来看。
汶静姑姑很快就赶到了,见状便对娜丹珠道:“郡主,这里是皇宫,一大早地大呼小叫,实在不合规矩。还请您谨言慎行。”娜丹珠见众人都在怒目望她,便不服气地道:“这不关你地事,少来招惹我,你知道我是谁……”
“奴婢自然知道您是谁,但奴婢身为此事的管事宫女,钟粹宫里所有地事,都与我相关。请郡主谨言慎行。”汶静不咸不淡地顶了回去,不等娜丹珠反驳,便径自宣布道:“正殿里已经备好早饭了,各位小主请过去享用吧。”
秀女们纷纷动起来,大妞怯怯地望了娜丹珠一眼,快步走开了,倒把她气得够呛,一跺脚就要回房去,嚷嚷着:“把早饭端到我房里!”转身看到淑宁在前面站着,狠狠地瞪了一眼,直撞过来。淑宁急急退了两步才避开了,却无意中撞上另一个看热闹的秀女。
她忙向那秀女道歉,对方却不在意地笑笑说:“我不要紧。”旁边有人唤道:“笑雪,快走吧,我们去吃早饭。”那秀女应了一声,向淑宁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婉宁问:“你认得那个郡主?是不是有仇啊?”淑宁只是笑笑:“没什么,只是小时候的孽缘,我本已忘了,偏她还记着不放。”婉宁歪着头想了想:“她是蒙古郡主吧?我记得……她好像来过我们家……”
淑宁忙打断她道:“常露妹妹,你方才没摔着吧?”原来是常露走过来了。她羞涩地笑着说:“我没事。婉姐姐,你这身衣裳真好看。”
婉宁今天穿的是临选秀前才赶制出来的新装。淡淡的绿色薄绸,淡淡的黄|色镶边,唯有袖子处有半截是用淡淡的粉色薄纱制成,因是双层的,并不显得透明。整件衣服没有一点绣花,倒是难得的清爽。穿在婉宁身上,更衬得她秀色逼人。
婉宁本就得意于自己这件常服,听了常露的话,面上掩不住喜色:“是吗?一般般而已,妹妹穿的衣服也很漂亮啊。”
常露却极认真地道:“我觉得很好看啊,若是姐姐穿去参加复选,一定会是最漂亮的那个。”
婉宁脸上才露了笑,便听得旁边有人冷笑道:“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想勾引谁呢。”她立马沉了脸,转头望去,却是个不认识的秀女,细长眼睛,高鼻梁,一脸鄙夷地望着她。
她马上就回敬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里有勾引人?!”
“我可没有指名道姓,原来你觉得我是在说你呀。”那秀女勾勾嘴角,嗤笑道:“瞧你的模样,也的确是当得起我的话。”
婉宁气得脸都红了,眼看就要冲上去。淑宁暗道不好,正想拉住她,却有人快她一步,拉住了婉宁,却是常露。只听得她劝道:“好姐姐,别吵了,要是被姑姑听到就不好了。”
说曹操曹操到,汶静这时刚好进了后院,婉宁看了她一眼,便对那秀女撇了撇嘴:“丑人多作怪,我知道你是在妒嫉我。”
“你!”那秀女强忍住气,“你走着瞧!”然后蹬蹬蹬地走了。
常露劝婉宁道:“这样不好的,还是别跟她闹了,我们应该好好相处。”
淑宁感到这句话有些不对,但不等她细想,媛宁已经过来了:“二姐姐怎么又与人吵起来了?”
婉宁却冷冷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媛宁皱皱眉,死盯了她两眼。
淑宁忽然觉得头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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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上意
清宫中,正笼罩着一阵低压。康熙皇帝面无表情地一份折子,桐英与另一个年轻男子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大太监李德全无声无息地将案前地面上摔碎的一个杯子迅速收拾干净,然后又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
房间正中也有两人跪着,为首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跟在他身后的,却是欣然的丈夫伊泰。
那老人抬起伏下的头,老泪纵横道:“皇上,您要给我做主啊,我好好的儿子,不能就这么白白送了命!”说罢便大哭。伊泰眼圈一红,却不敢出声,仍旧低着头。
康熙面露不耐地将折子甩到一边,道:“巴尔图和桐英起来吧,此事与你们无关。”桐英与对面的巴尔图对望一眼,又瞧了瞧堂下的老人,犹犹豫豫地起了身,垂手肃立到边上。
康熙重又望了那老人几眼,道:“博翁果诺,你几时才能消停些?你好歹也曾是郡王之尊,位居议政,可看看你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儿?!”那博翁果诺一震,停下了哭声。
“当年你革了爵,心情不好,到处打人,倒也罢了,可你明知谨国公有多宝贝他儿子,你还把人小伙子的腿打断了,回头还喝得醉醺醺的,不当一回事!还有三年前,我想着你还算老实,日子过得不容易,打算给你晋个国公,让你那一大家子好过些,谁知你回头就给我惹出大祸来!那哈尔齐不过说了两句混话,你就害人摔了马!又强行把人灌醉了,结果他回去没几天就断了气!我帮你收拾烂摊子,你居然还私下嫌我多事?幸好他家里人不知实情,才没闹起来。哈尔齐他老子好歹是太祖爷亲自带出来的兵!又是太宗皇帝跟前得用的,而谨国公更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兄弟,你这样胡来,眼里可有祖宗?!”
博翁果诺低下头去,默默地流着泪。伊泰神色十分震惊。而站在一边的桐英,却听得有些胆战心惊。心想端宁与淑宁的祖父之死,居然有这样的内情。
康熙吸了两口气,放缓声音道:“你既要给儿子娶媳妇,跟宫里打声招呼就是,虽说革了爵,但只要让庄亲王福晋来说一声就行了。可你却要自家去聘,而且物色人选时,居然也不打听打听人家的品行。那塞克图氏是出了名的泼辣货!当初选秀时就名声不好。落选以后也没人敢去提亲。可你却贪图人家父亲是个副都统,嫁妆又丰厚,硬是给儿子娶了这么个人回来!娶回来就娶回来了,好好过日子吧。可不到一年你又要给儿子纳妾!没想到小妾没被治死,你儿子倒送了命。哼,博翁果诺,你敢说这都是别人的错?!”
博翁果诺泪流满面:“我……我……是我糊涂了,皇上,求您罚我吧……”他哭了半日,才重新抬头道:“皇上,虽说是我做错了,可……可我家富纳死得冤枉啊!我要把那贱人给儿子偿命,她老子却死命拦着。难道我儿子就这样白白死了吗?求您给我做主!”
康熙叹了口气。重新回座坐着,捏了捏眉心,轻声问道:“塞克图氏如今在娘家?”博翁果诺忙道:“是,她老子带了几十个人把女儿接走了,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康熙不置可否地叫了声“李德全”,听到一声“在”后,淡淡地道:“叫人送条白绫去塞克图家。不要闹大。”那李德全轻声应了,退了下去。
博翁果诺脸上闪过一丝快意,忙磕头谢恩,康熙却只是说:“事情完了就走吧,以后别再犯糊涂了。”博翁果诺磕头应了。才带着儿子下去了。
屋中静了下来,康熙似乎在想些什么,桐英与巴尔图仍不敢出声。不一会儿,李德全回来了,说已经派了人,康熙点点头。又问:“方才博翁果诺地儿子,叫伊泰的,是四等侍卫吧?难为他了,倒是个老实孩子,回头跟费扬古说一声,晋为三等虾吧。还有,去宗学问一声,他家几个小儿子学业如何,叫人报给我听。”李德全应了,又再退下。
康熙自嘲地笑笑,对桐英与巴尔图道:“所以说,娶妻还是当娶贤啊。若是只贪图美色权势财富,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桐英二人互望一眼,傻笑着应了。
“傻笑什么?”康熙故意板了脸,“你两个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巴尔图,都二十一了,早该娶媳妇了。正好宫里正在选秀,等选完了,你们去瞧瞧,看中了哪个,就来跟我说一声吧,只要是留牌子的秀女就行。”
桐英有些迟疑地道:“皇上……您说过……”“让你自己选媳妇?我是让你自己选啊。后宫的妃子们眼光还是可以的,留牌子的秀女,德言容工都过得去。你方才也看到了,博翁果诺给自己儿子挑了个落选的泼辣秀女,结果如何?你若想随意挑个人,我可不能答应。”
桐英心知这位皇上这么说了,就表示不可能更改了,只好应下,心中却暗暗着急,有些后悔先前与淑宁见面时多嘴说了句“落选也可以”的话,若是淑宁真个想办法故意落了选,这亲事不就飞了吗?
他心下焦急,却不能在脸上露出来,只能装作无事地样子与皇帝继续谈公事,心里却暗暗盘算该怎样把消息透露给身居后宫的淑宁,正烦恼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待皇帝准许他与巴尔图离开,他便满腹心事外走,却被巴尔图拉住,道:“时间不早了,我正打去找五阿哥和七阿哥,顺便讨顿午饭,你也一起去吧。”
桐英道:“我刚刚想起一件事,要到户部去问问呢,你自个儿去就好了。”
巴尔图却不肯:“吃过饭再问不行么?再说,我今早遇见四贝勒,他说今天会进宫探望母亲弟弟,说不定现在就在东五所呢。他对户部熟,你有事直接问他就是。”
桐英心中一动,却换了疑惑的神色望他,道:“真奇怪,平时不见你对东五所这么感兴趣啊?莫非……”他转了坏笑,道:“我知道了。东五所可不就在御花园边上么?你是听说御花园里正在选秀女,想去偷看吧?”
巴尔图轻咳两声,板起脸道:“说什么偷看啊,我是奉了旨意的,皇上方才不是说了,让我们在秀女里头挑媳妇么?提前去看看有什么要紧?”
桐英窃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蒙谁呢?皇上说地是选完再去挑,不是叫你现在就去。再说。皇上虽说了这话,但我们也该心里有数,你若看中哪个人,偏偏是皇上或皇子们看中的。岂不尴尬?”
巴尔图挠挠头:“看看而已……”桐英见状,心中暗笑,道:“好了,我就陪你去一趟吧,免得你说我不讲义气。”
巴尔图大喜,抬脚就走,却被桐英拉住,有些不解地问:“又怎么了?”桐英没好气地道:“那里是后宫啊!你要去,也该找个人带路,免得叫人在这种小事上抓到把柄!”巴尔图傻笑两声。转头向旁边一个小太监招招手:“小万子,过来!”
那小万子跑过来打了个千儿:“给两位贝子爷请安,两位爷有什么吩咐?”巴尔图道:“我们要去东五所寻七阿哥和十四阿哥耍,你帮我们带个路。”小万子方才听得分明,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道:“嗻,贝子爷。从这儿过东五所,还是走御花园快一些,您看怎么样?”巴尔图拍了他一把,笑骂“小鬼灵精”,又摘了个荷包丢过去。那小万子一接荷包。沉甸甸的,心中一喜,忙带路先行了。桐英一边偷笑,一边跟着他们走。
然而他们打错了算盘。从乾清宫往东五所走,只能从御花园东边经过,选秀却是在西北边的澄瑞亭里进行。他们只能隐约听见些笑声。什么人都看不见。巴尔图大感失望,桐英坏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快走吧,不然等会儿连饭都吃不到,就真的是白来了。”
巴尔图垂头丧气地挪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琴声,他顿住脚步,转头倾听。桐英奇怪地问:“怎么了?”巴尔图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咧嘴一笑:“没什么,怪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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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宁今天的午饭吃得很是不顺。本来好好的,因听说上午正黄旗与镶白旗地人复选,出了好几位才貌相全的佳人,都被留了牌子,众秀女们不免心下有些盘算。
婉宁本来正与常露谈论着才艺表演的事,不知是谁在背后撞了她一下,结果她手里整杯茶都倒了,染了半件袍子。她生气地回头,却一点异状也没有,常露和周围的人都说没看见是谁撞的,甚至有人质疑是不是有人撞过。淑宁当时坐在另外一桌上,背对着她们,也没看见,只好先陪婉宁回房去。
婉宁将那衣裳换下,淑宁便趁茶迹未干,用湿手帕将它擦干净,又把衣裳挂起来风干。
婉宁犹自忿恨道:“一定是早上骂我地那个女人!以为我不知道么?她就是大福晋的表妹,叫什么月莹地。长得那个模样,争不过我,就用这种卑鄙手段!”
淑宁回想那个秀女的长相与言行,觉得虽然自己一直自认为是个平凡人,但与那位姑娘相比,只怕还比她讨人喜欢些。就算五阿哥对婉宁没感情,也知道该选谁。但是,这个猜想似乎不能成立。
她道:“这个叫月莹地秀女,似乎是坐在我前边的一张桌子上,你被撞时,她还在自己座位上吃饭。我记得她还瞪过你几眼呢。不可能是她做的。”
婉宁道:“那会是谁?除了她,我又没碍着什么人。”
淑宁想了想,严肃地道:“二姐姐,我们一直以来想得太简单了。所谓选秀,其实首先就是为了充掖后宫,然后才轮到皇子宗室们。本届秀女多是京城周边人士,但也有直隶与外省地。若是京里的,多少听说过你的事,但外地的人只怕不知道你是冲五福晋去的。她们见你长得出挑,穿戴又不凡,自然先把你当成是劲敌,想要排挤你了。”
婉宁觉得这话有道理,便先苦起脸来:“可能真是这样。哎,我招谁惹谁了?这些人太小看我了。谁愿意嫁给老头子当小妾啊。”
淑宁苦笑:“二姐姐这话还是不要在宫里说的好,当心隔墙有耳。”婉宁摆摆手:“人都去吃饭了,谁会听见啊。”淑宁正想说什么,忽然发觉窗外有人影一闪,心道不好,忙快步走过去开门,原来是个十来岁地小太监。
他一见淑宁开门。便先打千儿问好:“给小主请安。”淑宁紧张地问:“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那小太监便“奴才小步子,在东三所茶房上当差,奉了几位宫女来送东西给这宫里的瑞福姐姐。”他笑着扬了扬手里拎地两个荷包。表示确有其事。
淑宁上下打量他一番,心里已信了六七分,瞧了瞧他手里的荷包,道:“你这两个荷包倒做得精致,我也有一个挺象的,你瞧瞧怎样?”说着便掏了个荷包出来。
其实说象是不象的,只不过都是青色的,又绣了粉红色花而已。这是冬青学做新款式地试验作品,只是够结实罢了,与那小步子手上绣工考究的荷包完全没法比。但这荷包的开口有些松。微微露出里头地金色来。
那小步子却是个机灵的,恭恭敬敬接过荷包,捏到里头地小金元宝,不动声色地陪笑道:“小主的荷包自然是精细地,与宫女姐姐们的相比,一点都不逊色呢。”
淑宁笑笑:“你真是会说话,我有个弟弟与你差不多年纪。不过没你那么嘴甜。这荷包就赏你了。瑞福方才去了后头的洗衣房,你直接去找她吧。只是小心些,别让姑姑们看见,不然她们会骂你乱跑的。”
小步子笑着打千儿:“谢小主提醒,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然后把那荷包一袖。便走了。
淑宁松了口气,这皇宫里地都是人精呢。待关上门,婉宁问:“会不会是谁派来的探子?”淑宁道:“他身上有茶香,衣服下摆也有茶水痕迹,而且看他的衣服鞋袜,有些破旧了。应该不是有份量的人物。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些吧,这里毕竟不是家里,说话行事都要多加注意。”
婉宁却气闷之极:“连言论自由都没有了,真是讨厌,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淑宁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是这么想呢?她笑了笑:“我们回殿里去吧,不知还有没有饭菜剩下呢。”
回到正殿,许多人都吃完饭了,她们只能吃些面食点心。
常露一脸担心地对婉宁道:“婉姐姐,你的衣裳没事吧?洗得干净么?”婉宁笑道:“没事,晾干就好了,这种小伎俩是奈何不了我的。”她说后面一句时特地抬高了声音,惹得不少注目。常露笑着拍手:“太好了,我还担心姐姐复选时没有好衣服穿呢。那袍子那么好看,就这样弄脏太可惜了。”婉宁笑笑:“放心,不会有这种事地。”
淑宁低低叹了口气,觉得头又痛起来了。
整个下午,钟粹宫都充满着琴声、歌声、吟诗声等种种声音,似乎人人都卯足了力气,为未来几日的才艺考验作准备。当然也有没准备的人,临急抱佛脚地练些“家乡小曲”,或是想些笑话趣闻什么的充数。
淑宁留在房中与媛宁一起练琴。不过这样显然互相干扰太厉害了,所以便约好轮流练半个时辰。
媛宁正练得满头大汗,这时宫女瑞福却敲门进来了,送来昨晚上洗的衣裳。这位宫女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做事很干净利落。她把洗好的衣裳递给淑宁,淑宁笑着接过,却发现手里被塞了个东西。她不动声色地道了谢,将那东西与衣服一起放进柜子里,才发现那是一封信,上头地字分明是桐英的笔迹!她忍住心头的激动,回头望望瑞福,对方却象往常一样沉默地向两姐妹福了礼,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媛宁到了休息时间了,便换了衣服说要出去一下。淑宁想着她多半是去见锦绪,也不在意。等她一离开,便立马拿出那封信,想起要避人耳目,正打算去关窗,又觉得大热天的这样太显眼,便干脆转身走到屏风后头,才看起信来。
桐英的信只有一页纸,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先是问她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然后便直接将皇帝地旨意告诉了她,让她不禁好一阵黑线。看来康熙始终是清穿女的克星,最爱做乱点鸳鸯谱的事。这样一来,就真要想办法选上了。
她接着看下去,却是桐英嘱咐她要小心的事,包括不要留下这封信,免得被人发现;在宫中小心言行,即使是独处时也是如此;每届秀女都可能会起些纷争,她在堂姐身边千万要多加小心,别被人暗算了去;若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