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锦(完结)第57部分阅读
妻锦(完结) 作者:rouwenwu
有时间吗?
唐子默还坐在炕上,脑海中就一直重复着妻子的那句话,“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
他是知道没那么严重,见着她起身离开,也心知她误会了。但没有立即出声,不是因为他故意想去吓她,而是当听到那个死字的时候,他竟然全身一冷,便是连心都颤了几分。
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处于那般危险的状态,自己却一直浑然不觉。唐子默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自己这算是什么丈夫连妻子的安全都护不了,让她陷于那般危险的境地,让她害怕、让她恐惧,真是罪不可恕
她正是花季,虽然嫁给了自己,却还没有及笄。乍以为自己性命堪忧,本以为她会大吵大闹,无措地说怎么会这样,着急地问怎么办。可现下,却那般安静的走到窗边,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今年的春天,来得竟是这般早。”
节气。。。她竟然还赏起了景来?
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总能给自己带来那么多的意外。可望着那抹倚在窗前的身姿,如此单薄,消瘦的双肩不知为何有些抖动,也不似是在哭泣。虽看不到她的正面,唐子默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周身的那抹沉重、失落,亦或是绝望。
她的眼眸正对着那抹鲜绿,该是如何的心境?
看着看着,倒是唐子默率先受不住这屋子里的凝重与压抑。心底的好奇促使他走过去,去了解她在想些什么?
站起身,唐子默毅然朝如锦那走去,待到她身后,紧紧环住她的腰肢,似是只有这样,才觉得她是真实的。弓着腰低下,唐子默的下巴枕在如锦的肩上,轻轻道:“没有那般严重,你想多了。”
如锦面色顿了顿,这才道:“不是吗?”
“自然,我唐子默的妻子,焉有这么好算计?放心,这个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觉得下巴被妻子的骨头咯得慌,唐子默就往如锦鲜白的脖颈那移去,可动了几下,总觉得哪里都是骨头,只好不停地换着姿势。
他的呼吸吐在自己的脖间,让如锦有些瘙痒,可许是心境变了,竟没有从前的那份娇羞。如锦的头只往旁边挪了挪,想远离下身后的男人,但腰间的双手却禁锢着自己的活动,如锦只好放弃动作,开口缓道:“那香不是取我的命,难道还真的就是让我多补充睡眠。呵,我倒不知旁人花了大心思,就只是为了这一点。”
如锦的声音有些缥缈,透着满不在乎,听在唐子默的耳里,只觉得揪心。终于受不住了这种语调,唐子默松开如锦,双手扣着她的双肩将她扳过来,正望着自己,却发觉她的脸色依旧。
嘴角似笑非笑,却那般惹人怜惜,明知她心底的痛楚,可面前的人却不表现分毫。
如锦望着近在咫尺的唐子默,也不管他是故意绕关子还是不想或是不能同自己说,开口即问:“真的不会死吗?”
她真的还没活够……
唐子默修长的食指抵住妻子的嘴唇,宠溺道:“自然不会,我还在,你如何能先死?”
“哦~那到底是什么香?”
如锦眼眸一沉,好似除了嗜睡,其他也没什么症状啊。
唉~原来还真的是同秦霞无关,竟然不是她。难道她那儿的茶,早前自己的忧虑,都只是一个偶然?
“便是个扰人神智的香,多用了不好。有助眠的效果,想来、想来你大嫂也是无心的。”
唐子默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睛都移开了。
这样的谎言,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无心的吗?”如锦轻轻重复着,紧接着又看着唐子默呢喃道:“我想也是。”说完将他搁在自己肩上的手掰开,复又转头,望向外面,微风佛来,丝毫没有凉意。
如锦似是感慨地道:“瞧,这风都不似冬日的那般刺寒,春风还真是温和。”
已经是第二次提到这个了,若方才的那一句,是因为心头苦涩和满心担忧才下意识说得,那这一句,说得可是真切。
唐子默不喜欢如锦身上带着这种万物似是不再有的情绪,明明是一句春日的话,也都被她说得这般沉重。轻笑了一声就站在她身后道:“近几年的春天都来得早了些,和去年差不多。”
如锦的眼眸突然敛下,长眉入鬓,叹道:“去年的春天,我没有见着。”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真相
第三百三十四章 真相
唐子默身子一顿,复又听得妻子轻道:“燕京的春天,我还是头一次这般细看。”
如锦说着,转身绕过唐子默,就往内室走去。
唐子默抬眼望了眼窗外,复又想到去年的时候,武国公府一家因为如锦同秦枫的传言提早回了边城。她口中的意思,是这个么?跟着妻子走近内室,却见她停在床前的楠木红漆的圆桌前,目光落在那套釉下五彩春草纹茶几上。
唐子默自怀中取出一个灰褐色的小瓷瓶,上前几步放在桌上。对上妻子投来的目光,解释般道:“这是我那个验香朋友提炼的,你早前用了恬月香不少时日,总是得调养调养。”说完就别开了头。
如锦低头,望着那圆身的小瓷瓶就道:“是解药?”
很显然,她是真将恬月香当成了有毒之物……可便是她不信,自己却不能道出实情。唐子默讪讪一笑,不答反道:“不过是个调理身子的药丸,以防万一,每日服上一颗便好。”
如锦将桌上的瓷瓶置于手中,左右瞧了瞧,才将上面的红布绵塞取掉,凑近鼻尖闻了闻,当下就皱眉道:“好难闻。”
似是担心如锦不愿吃,唐子默的手伸在空中,“良药苦口,用温水服之便好。”声音虽轻,但那其中的忐忑之意不言而喻。
正当唐子默以为如锦会说苦不愿吃的时候,却见她将药瓶收起,望着自己就道:“我会用的。”
自己还想活着。
他既不愿明说,强问下去,不过是两个人的尴尬。
……
唐子默走得匆匆,直说待晚膳时分就回来。临走的时候,更是让随从甘明将案台上的香盒取了走。似是怕有所遗漏,连旁边装着其他香块的盒子也一并拿了走。
如锦只是看着,没有多问。
沈愉……她到底意欲为何?那香,又会有何作用,以至于唐子默都替她瞒着。明明很紧张,明明他也关心自己身子不适,却没有追究下去。
这不像他。
感情,终究还没有到那样的地步。其实他对自己不放心,自己又何曾真正敞开心扉接纳过他呢?
摇了摇头,如锦心生苦涩,只望着手中的瓷瓶,慢慢溢出了笑意。
唐子默出了流雨轩,竟是觉得浑身轻松。她的质疑、她的担忧、她的淡然、她的迷茫以及她的不信,自己都看在眼中。但纵使心头那般难受,却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做无谓的遮掩。
她那般聪颖,如何会猜不出自己骗了她?
但便是要自己知道也只能当做不知,让自己对妻子说出谎言,要自己将真相瞒着。本不是想造成这般场面的,可现下,却让她反倒是更加多了道心墙。便是都怀疑了自己的话,还说愿意服用?
她是对自己太过放心,还是真的无所谓?
夜晚就寝的时候,她都是弓着身,好似要将自己蜷成一团,不让外人接近一般。本以为这只是她的习惯,但有时候自己夜晚醒来,借着那微弱的光芒,却能清晰发现她紧锁的眉头。
还有的时候,自己不过是下床喝水,很是轻微的动作,她就能醒来。那样敏感,睡得那般浅,是在堤防着什么?
其实唐子默还真希望,有的时候妻子能够梦呓一番。或许只有那样,才能看她心底的想法。那样的如锦,让他看着心疼。她一个国公府娇养的姑娘,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哀愁?
唐子默摇了摇头,有些事,不能同她说,却可以和母亲说。至于那个人,想来也是可疑的。这样的人呆在宅子里,总要防着。
来到曲意苑,同样是海棠迎了过来,她神色盈盈地望着唐子默,透着她心情极好,热情道:“二爷来啦。”
唐子默淡淡睨她一眼,“母亲可在屋子里?”
“在呢~大少奶奶方离开,夫人正在榻上小睡。”
在睡觉……唐子默蹙起眉头,来得竟是这般不巧。唐子默还在犹豫的时候偶,海棠却颇为积极地往主卧门口挑了帘子,向内通传道:“二爷来了。”
唐子默有些不悦,他不喜欢自作主张的丫鬟。本不想打扰母亲休息的,但他还不待开口,就见辛妈妈已经从里间走了出来,“二爷,夫人请您进去。”
想来母亲也才刚睡~唐子默略有不满地睨了眼海棠。
请了安落了座,唐子默望着着了身驼底团花抗绸褙子的唐夫人,低头道:“母亲,孩儿打扰您休息了。”
“不碍事。”余氏笑了笑。
海棠积极地为唐子默上了茶就候在一旁,唐子默望了望那茶盏,转而对屋内的人道:“你们都下去。”
旁人自然马上了领命就走出屋子,可就是海棠,还颇不情愿地望了望唐夫人。好不容易二爷单独来此一趟,二少奶奶也没跟着,自己若是在跟前伺候,机会岂不是多了些?
唐子默心情本就沉重,此时见她不走,沉声就冷道:“下去”
唐夫人亦看出了儿子的异常,这个点既不是请安也不是用膳,他特地过来,肯定是有话要和自己说。唐夫人看着海棠,这是在自己跟前长大的,她性子余氏也了解,摆手使了眼色就道:“二爷让你下去,还杵在这儿作什么?”
海棠之所以能在唐府里有今日的地位,谁都唤她一声海棠姑娘、海棠姐姐,就是因为得唐夫人的宠爱。自小跟在她身前当差,表面是丫鬟,但却是当半个姑娘养着的。大夫人是要自己今后给二爷当通房,所以认字读书什么也都学了点。自己又一向聪明,唐夫人很多拿不定主意的事情,都会同自己说说。
眼下,余氏都让自己下去,海棠自然不敢磨蹭,欠了身就退了出去。
待退到了屋外,海棠这才变了脸,颇是不悦。牡丹不知自哪里走出,见她停在廊下,拉着她往远处走了走才问道:“二爷和夫人这是怎么了,竟将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来?”
海棠还在为没能近得唐子默身而翻新,此时听了问话,脱口就冲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你若是好奇,去流雨轩问了二少奶奶,自然就知道。”
牡丹不由表情一滞,松了海棠的手,埋怨道:“你这般说我做什么?我不过是好奇问一句,你心里有气,也不该同我发呀。”说着就不再看海棠,径自往廊子的尽头走去。
海棠抬头的时候,只见那身影消失在了转弯后。咬了咬牙,只好重重哼了一声。
屋子里,静悄悄的,唐子默没有开口,唐夫人亦只望着儿子不说话。
“母亲,您看大嫂为人如何?”
唐夫人忆起上一回秦霞故意将热茶泼到如锦身上的情景,眼前儿子特地说这个,是来兴师问罪?也不怪唐夫人有这个想法,若是儿子真的知道了,能忍气吞声让他媳妇吃亏才怪
只是眼下,似又不是这样。唐夫人调了调神色,开口即反道:“怎么突然问起你大嫂来了?”
唐子默冷笑了下,毫不客气地说道:“母亲,大嫂可真是有心计,同她处了这么久,我竟不知她是那般狠心肠的人。母亲,您自小教我要时刻防别人几分,我却对家里人松懈了。”
唐子默这话说得极重,唐夫人忍不住就皱起了眉头,凝声道:“子默,你怎么突然这么说?是你大嫂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了?”
唐子默嗤笑一声,不屑道:“她同薛家的大少奶奶联合起来,设计锦儿,您说我该不该生气?”
这倒是唐夫人没有想到过的,惊讶道:“设计二媳妇?”仔细观察了儿子脸色一番,见他蹙眉敛神,不似玩笑,问道:“到底是什么回事?薛家的大少奶奶,大媳妇什么时候同她有了往来?”
唐子默别了别头,咬牙道:“我还真想站在大嫂身前,问她一句为什么。锦儿是如何得罪她了,竟然使出那样狠毒的手段?”
“子默,你慢慢说,到底是如何个情形,大媳妇怎么着你媳妇了?”
唐夫人还在发问,在她眼里,秦霞虽是有些小聪明小心计,却终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没有气质、没有魄力,亦没有那份害人的胆量。现在儿子说得这般严重,难道是二媳妇受伤了?
这几日见如锦,也没什么不对呀~“二媳妇怎么了?子默呀,快别跟母亲绕弯子,倒让我好生着急。”
唐子默表情忿忿,“锦儿若是真怎么了,我可不会计较那么多,管她沈府秦府,都得让她们付出代价。”
说着抬头,望着满头疑惑的余氏,唐子默吐气接道:“母亲,您不知道,薛家的大少奶奶在锦儿出阁前,给了她一种香。前阵子我见着锦儿总是昏昏欲睡,成天没精打采,这才上了心,将那香取了送给我一好友检查。这才得知,那香,竟是用外域的啼菱花提制的。”
唐夫人愕然,“啼菱花?”
唐子默表情铁青,“母亲许是没听过,那是极为少见的花,中原这根本没有。沈愉倒也真有心,竟是用了那种花。她一深宅妇人,对锦儿用这种药,亏得锦儿还唤她一声大嫂”
“香……?会有什么后果?”唐夫人还真没听过那什么啼菱花。
“原先只在北方等地才有,那些地区硝烟四起,很多人家就用这药助幼儿入睡。只要控制用量,也是无碍的,可若是加重了量,轻则扰人神智,重则一睡不醒。近来,在江南等花楼里,一般都是用于那些不听话的姑娘身上,让她们没有了反抗的余地,以更好地服侍客人。”说到这儿的时候,唐子默双眼阴鸷,狠狠地就拍在了手边的案几上。
正文 第三十三五章 要她疯
第三十三五章 要她疯
唐夫人还是头一回见儿子这般怒气,但听得他方才的话,也明白他的心境。自己的妻子被人下了药,如此严重,又是那般轻浮严重的药,一个不巧随时可以取了二媳妇的性命。儿子身为丈夫,感到怒气屈辱的同时,更多的是懊恼愧疚。
余氏自是明白儿子心中所虑,若真是薛家的大少奶奶,那还不好明跟二媳妇说。毕竟沈家与薛家的联姻,本就是两个家族间借此交好。虽然现下自家娶了薛如锦做儿媳,但唐家和薛家紧绷的关系依旧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个话,且不管薛家信不信,未免会让人多想,称自家是有意挑拨二府关系。
只是,沈愉下的手,如何就和大媳妇扯上了关系?
唐夫人抬眸,站起了身,缓缓走到唐子默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轻道:“子默,现在二媳妇可要紧?”
“锦儿不知情,但到底也用了好长日子,体内总是有些毒素的。我已经让人配了药,想来调养上一阵子,倒是也无碍。”唐子默嘴上说着,语气却未松。
“那薛家的大奶,为何要害自己小姑?再且,用这般药剂,想来也不是想取二媳妇性命的。”
唐子默眉头皱得更紧,双眼更是泛着怒火,咬牙说道:“她不是要锦儿的性命,是要她疯”
“啊?”
唐夫人惊呼,要二媳妇疯?
“这是什么话?你方才不是说,重则长睡不醒,轻则也就扰人神智吗?薛大奶用的香,只让她嗜睡,想来也没多加多少,不会到疯癫的程度吧?”
“这便是她们的高明之处了。”
唐夫人微顿,“她们?”
“沈愉的那香不过是个引子,真正的药在大嫂每日招待锦儿的茶水里”唐子默说着,胸口起伏不定,握拳道:“我说怎么想都不对,锦儿说那几日她没用香,去大嫂那照例喝了茶亦没犯困。待等到后来,锦儿自己都起了疑心,大嫂就忙收起了茶叶,一丁点都没有留下。我今日回府,特地去大哥书房转了圈,根本就没有她口中的那啥茗味茶。若不是心中有鬼,她怎么会骗锦儿?”
其实唐夫人听得云里雾里,但儿子的意思大致就是秦霞同沈愉联了手,要将二媳妇逼疯。“这不过是你的猜测,子默,这般激动,可不像你。”
唐夫人本是出于安慰,但唐子默听后却倏地就站了起来,满眼睁得大大的,“母亲,那是我的妻子是有人在谋害我的妻子呀~”
从前见着如锦的时候,给唐子默的感觉只是神秘与好奇。等到成了婚,不知为何,每每见着她的时候,都让他忍不住心疼。她偶尔蹙眉的神色,偶尔嘴角苦笑的瞬间,亦或是只看着窗外的专注,都让他心中难受。
唐夫人亦是无奈,只按着儿子坐下。她也知道,儿子定是没有告知他媳妇。其实,就是因为无处可诉,所以才来找的自己。
大媳妇……唐夫人眼角一犀。
“帮我看香的群山说,江南还有一种药,唤作散神粉,易溶于鲜嫩的茶叶之中。用啼菱花制的香,点燃之后毒素就会留在人的体内,平日与常人无异,但一旦接触那种茶,就催醒体内的毒素,让人会出现嗜睡。时间一久,人的记忆会渐渐地衰退,出现幻觉,待等到最后,就会神志不清,继而……”
那发疯二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唐子默痛苦的一闭眼。
自己同锦儿才成亲多久?那阵子同她又闹矛盾,若不是白芍那婢子提了醒,自己心生警觉,好好的一个人就要被摧残成那样。
一个没了思想的人,比丢了性命还要悲哀。
那两个女人,简直是蛇蝎心肠
唐子默虽没把最后的后果说出口,但唐夫人也听明白了那层意思。这般听来,还真是大媳妇了。心下顿时也紧张愤怒了,那妇人好大的胆子,上一回对她的警告竟然不知收敛
唐夫人的脸沉了下来,却还是不确定地望着唐子默道:“你没有同你媳妇说吧?”
饶是知晓答案,却还是想看着儿子亲自点头。
唐子默“嗯”了一声。
唐夫人一颗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去,徐徐道:“这事不能让她知道,二媳妇娇养,若是受了这般委屈,定是要闹到娘家去的。”
唐子默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唐夫人,语重道:“母亲,您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说这风凉话?您不关心关心锦儿的身子,却在乎她会不会告知薛家?锦儿便是闹了性子又如何,难道不该吗?我不会让她白白受委屈的。”
唐夫人亦陌生地看向儿子,深深吸了两口气才走回那正座上,坐下反道:“什么叫我在说这风凉话?你难道会不明白,这事若闹了出去,薛家二房能不去找长房理论?这样下来是会牵扯到靖安侯府和相府,但是二媳妇在咱们府上出事,最大的责任是谁?我这辈子不都是在为你着想,你却说母亲我说风凉话?”语气也颇为不满,带着丝丝埋怨。
唐子默愣了愣,这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话唐突。抬头,尴尬的目光投去,唐子默低眉歉道:“母亲,儿子一时口不择言,还望您莫要责怪。”
唐夫人也知道儿子现在心里不好受,她虽对他要求甚严,但心里到底是疼爱的。端起旁边的茶盏,唐夫人抿了一口才道:“母亲也不怪你。唉~怎么好端端的,就出了这事?”
“两个妇人,想来没那么大能耐。”
唐子默突然一句话,接着站起身来,望着唐夫人就道:“母亲,儿子只是将实情告知您。我虽心里有气,但不是鲁莽之人,您的顾忌,我都明白。”
接着作揖,似是欲要离开,“大嫂那里,还劳您多操心。”
“你若是觉得事有端倪,是不是想继续查下去?”唐夫人亦站直了身子。
唐子默坚定地点头,郑重道:“我不能让锦儿吃了哑巴亏。”
“那依我看,大媳妇那,还是别点明的好。打草惊蛇,子默,你明白这个道理的。”唐夫人叹了两声,接连说道:“二媳妇那边,我也会照看着,你不必担心。”
唐子默沉默了些许,这才道:“儿子明白,且让她再逍遥几天。”
唐夫人闭眼点了点头,接着等见着唐子默一只脚都跨出了门槛,又补充道:“子默,那毕竟是你大哥的媳妇。”
唐子默眨了眨眼,狭长的眼角透出一股狠厉,“我只有一个妻子。”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
唐夫人望着那垂下轻晃着的帘子,无奈终是低下了头。
半晌,海棠掀了帘子进来,只见着自家夫人手撑着额头搭在桌上。似是因为听着了脚步声,她抬起头,海棠就忙欠身行礼,“夫人。”
见着是贴身的近侍,唐夫人脸上倦意未收,继而望着眼前的人上前,为自己轻轻捶背。
唐夫人不说话,海棠从来都是乖巧地陪着,这是长期以来余氏最满意的一点。
“海棠,你也十五了吧?”悠悠的声音传来。
海棠先是一顿,继而眉眼都难掩笑意,手下的动作停了,福身就欢快地回道:“回夫人,是的。”
“你素日里,瞧着大爷怎么样?”
笑意停在嘴角,海棠满脸不解。
唐夫人见此,拉了拉她的手,“你父亲早前是跟着我来的唐家,一生都忠于我,后来更是为了庄子上的事累出了病,早早去了。我将你接在跟前,一向也都是疼你的。”
竟然打起了感情牌?
海棠心里一怂,转而低头轻声回道:“夫人待奴婢的好,奴婢铭记在心。”
唐夫人笑着拢了拢她胸前的几缕长发,催道:“海棠,你可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语气不容忽视。
海棠的父亲是余氏的陪嫁,早前一直是她的得力助手,只是后来去世了。海棠是独女,余氏将她接在身边,就有那个意思将来给自己儿子做偏房。只是,今日瞧着子默对二媳妇的在乎,想来他是真不愿的。
子默不愿意的事,一向都勉强不了他。
海棠似是隐隐明白了什么,眼角不禁就噙了泪水,沙哑着嗓音道:“夫人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语气颇为委屈。
若是从前,唐夫人定然就会说算了,舍不得看她这般难过。可出乎意料的,自己的手却被拉着往前了几分,耳旁只听得前方的人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子默,只是二奶奶方进府,我又如何能将你放到他的屋子里去?”
“奴婢、奴婢可以等。”怯怯的声音。
唐夫人松开她的手,劝解道:“你模样不差,跟着大爷,兴许会对你更好。”
海棠突地抬头,大夫人这是已经决定了?怎么会这样突然,是方才二爷说了什么,亦或是二奶奶说了什么?
“可是奴婢心中,只有二爷。”声音细若蚊呐。
海棠知道,这定国公府今后的主人,一定会是二少爷唐子默。跟着一个不得宠的大少爷,能有什么出息?将来便是生了孩子,也是要分出去的。
唐夫人只淡淡叹了叹气,似是满心不顺。
海棠心底思忖着余氏的想法,抬头就道:“夫人,您看牡丹,比奴婢还大了两个月,不如就将她给了大爷吧?”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送鞋
第二百三十六章 送鞋
流云轩中,秦霞本端坐在炕边低头绣着帕子,一朵妖艳的蔷薇还没有绣完,却已被针刺了好几下。“呀”的一声,秦霞突然缩起右手,脸上闪过隐忍的痛楚,望着眼前那白褶食指指腹上溢出的红色血珠,竟是都晃起了神。
旁边候着的婢子见了,紧张地走上前,取了自己手中藕荷色的帕子就将那伤口堵住,口中忧道:“大奶,您可仔细着身子。”
手指突然被缠住,秦霞回神望着眼前的婢子,摇头淡道:“没事。”
那婢子脸色却依旧沉重,“奶奶您今日一个上午总是心神不宁,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语气极轻,却很是关心。
秦霞将手往自己身前收了收,眼神瞄到案几上摊得四处的针线碎布,叹道:“春宜,将东西都收了吧。”
春宜往后退了几步,心知这大少奶奶性子极其温和,于是胆子也大了几分,一边将桌上的东西收拾进笸箩,一边说道:“奶奶您昨日才将上个月的事做了总结交给夫人,今日且歇上一会。”
秦霞淡淡笑了笑,“歇着也是无事,倒不如手中做些活才不显无聊。”
“奶奶可以看看书,睡个午觉,或是养个花草什么的。我听着二奶奶在院流雨轩里可是安逸了,什么事都交给了辛妈妈。且前阵子夫人让她帮着奶奶您分担,都总是偷闲,您又何必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反累着了自己?”春宜将话说完才发觉失口,抬头觑了眼秦霞,见后者没有生气,才微微松了口气。
自己竟是编排起主子的是非来了,好在大奶为人宽容。
秦霞虽没有生气,脸色却严肃了几分,对着春宜斥道:“这话你可不能说,若是传到了外面,不是以为我私下里在埋怨二弟妹?”
春宜恭敬地低着头,颔首称是。
秦霞似是又想着了一个事,笑道:“对了,你妹妹是在流雨轩当差吧?”
提起自己的妹子,春宜脸上挂了丝得意的笑容,“回奶奶话,春桃是在二爷屋子里当差。”
秦霞微笑,“上回我在园子里遇着过她一回,长得可真是讨喜。”
春宜笑了笑,接道:“辛妈妈也是这般说的。”
“春桃是辛妈干女儿,在流雨轩当个二等婢子,可是委屈了。”秦霞似是颇为惋惜。
春宜同春桃都是唐府的家生女,自幼本是都在曲意苑当小丫鬟,等到年纪大了些,就先后提做了二等。春桃因为活泼,被辛妈妈看重,早早就收做了义女。前几年大夫人为二少爷选书房侍婢,就将春桃送了过去。
在书房当差,有地位,又轻松,还是在爷眼前,真真是个好差事。
其实,大家自然都明白,是辛妈妈对唐夫人帮春桃说了话。
至于春宜,跟着眼前的大奶时间并不久,左右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当初大奶进府的时候,夫人要选婢子送与她,春宜便是冲着那一等侍婢的月钱与地位,自愿开的口过来。本以为新主子会不太好伺候,可谁想眼前的大奶一点架子都没有,十分亲和。
秦霞进府的时候,本来也是有两个大丫鬟的,但春宜过来,立马就成了她身前的第一人。而自秦家带来的两个婢子,一个遣去了庄子上帮忙,另一个则很快就配了人。
想来这也是奇怪,一个少奶奶,竟然刚进门就将娘家人给调离了身边。眼下随侍的,都是唐夫人给的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秦霞在唐府里颇有美名,也很入大夫人的眼。
春宜咧嘴笑了笑,看着秦霞就说:“奶奶玩笑了,春桃和奴婢都是下人,伺候主子天经地义,没什么委屈。”
春宜心底是有些羡慕自己妹妹的,她虽然在二爷屋子里当个二等侍婢,可却比自己这个大奶身前的大丫鬟地位要高得多。这不是一等二等划分就能界定的,而是在各人的心里,对二爷院子里的人有种天然的客气。
“奶奶、奶奶,不好了。”阿萝自外面跑进,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神色颇是慌张。
一句话,立即引起了屋内二人的注意。
秦霞站起了身,不解地望着来人,好奇道:“怎么,是出了什么事?”语气恹恹,很是漫不经心。
阿萝的一边指着屋外,一边缓气道:“海棠姑娘来了。”
“海棠姐姐来了,可是大夫人有事吩咐?”春宜的目光也跟着往外。
“是大夫人让辛妈妈将海棠姑娘送来的,说是今后就留下了。”
秦霞的深眸顿住,慢慢道:“留下……?”
阿萝似是极为慌张,身子又往前几步,回道:“是的,奶奶。”
还是对自己不放心,又想安人在过来?
秦霞心中如此想着,嘴角勾起。便是打发了秦家的人,又能如何?都想将自己的一举一动握于手中,呵~“这次,竟然是把海棠送了过来。那可是母亲早前给二弟选的人呀。”
海棠要安置给唐子默这一点,在唐府里根本就不是秘密。
“是呢,奶奶快出去瞧瞧。辛妈妈带着海棠姑娘,拎着包袱,就站在大厅里呢。”
春宜顿觉危机,本来自己是大少奶奶身边的红人,除了这个阿萝,就是自己与她最亲近。阿萝现在虽也是一等,但进府到底比较晚,如何比得上自己?春宜从未将阿萝放在眼中,可现在大夫人竟然将海棠送了过来,在她面前,焉有自己站的地?
想来就是大奶,都得敬着几分吧。
阿萝跟在秦霞身后,又道:“奶奶、奶奶,辛妈妈说,海棠姑娘是给大爷的。”
给大爷……
秦霞倏地停下脚步,惊讶、意外和怒意,复杂地自眸中闪过。
当如锦得知唐夫人将海棠给了唐子谦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得了这个消息,再联想到昨日唐子默同自己吱唔了半天后往曲意苑去,心中也大致明白了些什么。
能同余氏说,却不好和自己这个受害人说?
如锦的嘴角微涩,望着窗外的景,想了好一会才唤来了旁边的白英。
“奶奶有何吩咐?”
如锦皱了皱眉,似是有些忧愁,转而舒展了眉头,突然就笑了出来,侧首正望着白英说道:“海棠从前是母亲身边的人,我虽进门时日尚短,但每日也都见着两回。眼下给了大哥,我自是要送分贺礼去的。”
白英猜不透主子怎么突然就对这事上了心,要知道深宅之中,给爷安排婢子,是再寻常不过了。海棠虽然是给了大爷,却并没有给妾室的地位,便是不送,也说得通。
这是白英心里的想法,但面上终还是看着如锦,“奶奶已经想好了贺礼?”
如锦扬了扬淡眉,“便是好事,自是要成双。我记得早前的时候,郑妈妈做了双鞋子,你便将它包了送过去。”
“奶奶说的是……?”白英诧然,不确定地看着自家主子。
如锦笑了笑,“就是那双||乳|烟缎攒珠的绣鞋,你给大嫂送去。”
“可是奶奶,那鞋不能穿。”白英有所犹豫,顿着脚步竟是没有往外。那双鞋子是郑妈妈原先想给自家主子做的,可一不小心纳错了鞋底,便成了一大一小,穿不得。
“东西摆着,倒不如送了人好。鞋子本身不值什么,贵在情谊,想来大嫂不会怪罪。”如锦似笑非笑,眼眸却晶亮。
见如锦心意已决,白英只好点头,“是。”
白英自屋内的箱子里取了鞋子出来,正要往外,复又听到如锦叮嘱“记着,是送给大嫂的。”
“奴婢省得。”
秦霞收到绣鞋之后,摆在桌子上看了许久,面料及上面的珠子都是上乘,一时道真不觉得怎么。可薛如锦莫名其妙送双鞋子过来,这是要做什么?
阿萝端了点心进屋,将托盘放下,正见打量着鞋子的秦霞,忍不住就道:“奶奶,这鞋子好生漂亮,是针工房刚送来的吗?”
秦霞微微摇头,缓缓道:“是二弟妹差人送来的。”
阿萝的脸色瞬间沉下,没好气地就道:“她送这鞋子来做什么?那女人,定没安什么好心。”阿萝对如锦的印象颇差,甚至还带着股仇恨。
当初自家姑娘就是同她有了一番交谈,后来几夜都总是提心掉胆。阿萝还记得,那几日,主子终日愁苦,总害怕着什么。有一次夜晚,她突然将一封信和银两交给自己,说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让自己用银子赎了身,然后出府去另谋生路。
而那信,是送给秦府二姑娘的。
熟知,这话还没交代多久。第二日傍晚,她被夫人的人唤去,整个夜晚就没有再回来。次日,就传出姑娘得了疾病去了的消息。
沈怜的顾忌与隐患,都是来自薛家的五姑娘。阿萝将自家主子的死归于薛如锦身上。主子去了,她也用银子赎了身,可是她又要去哪里?她是跟着主子进的沈府,自小就将沈怜当做亲人。
阿萝下了决心,绝对要让薛如锦付出代价
靖安侯府的那道高墙,她进不去。薛国公府泛着冰冷气息的大门,她亦跨不过。四处游荡的时候,突然见着定国公府为唐夫人大寿而招奴,她思量着等到那天,不管是是秦二姑娘还是薛五姑娘都会过来,毫不犹豫地就去试了。如愿以偿地留下,接着听说秦二姑娘要嫁进来,她便努力地往上爬,希望今后能助她一臂之力。
因为阿萝深刻的明白,自家姑娘的仇,她秦霞一定会报二人谋划了许久,但上天便是如此巧然,在还没寻找机会的时候,她薛如锦就嫁了过来。这不是连老天爷,都要自己灭她吗?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流云轩
第二百三十七章 流云轩
悲剧夕又冒出来了,都无奈没脸见各位亲了,欠下的稿子是越来越多哈~~唉,明日争取四更,做不到的话大家批斗~~呜呜
秦霞将绣花鞋放在手边来回看了看,转而眸子骤然睁大,轻道:“这鞋子,原来是不一样大小的。”
阿萝本还沉浸在对薛如锦的仇恨之中,为自己的旧主感到悲哀。突然听到秦霞的话,抬眸望去,果然见那右边的绣鞋微微大了些,当下不解地就别嘴道:“竟然还送了双尺寸不一的鞋,想来她也不过是敷衍奶奶您。”
秦霞面色严肃,顿了顿才道:“她可不是敷衍,呵呵~竟是那个意思。”
一妻一妾,共侍一夫,不分大小么?
可真是没意思,用这样的手段,她是真的起了疑心?就是不知她现在知道了多少。可想着周边没有动静,秦霞又觉得如锦是个不敢出声的人,早前的紧张与忧虑也微微淡了些。
阿萝毕竟只是个婢子出身,见识浅薄,一下子就被绕了进去。转而又见秦霞面色不好,忍不住凑前问道:“奶奶,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了……”
秦霞说着,抬头看了看阿萝,竟是莞尔一笑,接道:“不过,倒是我们庸人自扰了,她不敢出声。”
“二奶奶,她有那么聪明么?”阿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沉声问出后,又继续道:“那她送这绣鞋过来,是来给奶奶您警告的吗?”
秦霞轻抿嘴唇,不答反道:“她若是不聪明,妹妹又怎么会着了她的道?”说着面露忧伤,眼中闪过恨意,“她当初既然可以出尔反尔,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阿萝的心中亦是燃着怒火。
主仆二人沉默了片刻,就听得外面传来春宜的声音,“奶奶,大爷回来了。”
门口的竹帘应声挑起,一身青布长袍腰束青柏绣样腰带的唐子谦进屋。隔着中间的一座山水画屏风,就见着里间妻子坐着的身影,等到绕了过去,秦霞就已经到了自己身前。
让阿萝取了家居的长袍,秦霞帮唐子谦解了扣子,然后换上宽袖方便行动的衣衫。整个过程中,秦霞抬起眼角观察了好几次,丈夫始终沉着脸,眸子比往常冰冷了几分,心生狐疑。嘴中便轻念道:“大爷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都道我年纪小,很多事不让我插手,我也懒得呆着,索性就回来了。”话含失落。
唐子谦自去年成家后,就由梨妃娘娘举荐进翰林院当了个侍讲。只是到底是因为门第家世才进去的,很多人面上热情巴结,私下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想法。翰林院里有些资辈老者,并不觉得他有什么能力,对唐子谦很是轻视。故而唐子谦虽是每天都去任职,却总是干些闲差,日子并不顺畅。
秦霞听了丈夫的话,面色一僵,这些话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