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弃妇再嫁第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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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弃妇再嫁 作者:rouwenwu

    还有不少搬迁离开的,村子上空荡荡的,好生生的良田上生满了野草,也无人收拾。目光所及处,连一个人也没有……”

    几乎是可以想见的荒凉。

    叶子衿叹息了一声,问:“怎么会这样?”木莲砸了咂舌,“那也没有法子。还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家家户户都要被征兵,不少人家都是连夜逃走的。还有许多青年人被征走,就生下老弱妇孺之辈了。”

    木莲小时候……

    那时间也不算太远。

    叶子衿只依稀听说过,先帝晚年,连连对外出征,死伤无数。到新帝登基,局势才渐渐安稳下来。那时她年纪尚轻,也并不知怎么一回事。现在听着木莲一席话,也唯有暗自叹息。心里一瞬间却想起一句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紫苏见着叶子衿神色微暗,立刻笑着和稀泥:“好了好了,明明是好好的吃饭,为何说起这事来?都过去多久了,还记挂着呢!”又嗔怪的望着木莲:“都是木莲着小蹄子,好生生的,平白无故提起这事!”

    木莲笑了笑,立刻打住了话头。

    叶子衿却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兴致。不过是匆匆吃了小半碗饭,便径直回了屋子。惹得紫苏在身后不断的瞪木莲,“都是你惹出来的!”木莲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揽了紫苏娇嗔:“好姐姐,都是我的不是。罚我姐儿一夜不睡,替你分线,可好?”

    紫苏这才脸色微霁,“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木莲忙点了点头,“你们忙着做绣活,我替你们分线,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紫苏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的摇头,“你啊,你啊,往日看着是个稳重的,却不时让人诧异一回,定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木莲抿着嘴直笑,“横竖有姐姐在跟前指点我呢。”一旁的紫苑看不下去了,直摇头,“往日倒是个沉稳人,现在却是蹬鼻子上脸了!”木莲佯作要扑上去,却见走在前头的宋妈妈回过头来,扫了三人一眼,忙眼观鼻鼻观心的,垂下了头,不敢再有丝毫动作了。

    紫苑窃笑不已,掩袖吃吃笑了起来。

    待到其他小丫鬟们接下了做盖头和补子的活计,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就连叶子衿自己也不得不忙着替她们分线,宋妈妈却优哉游哉的坐在屋檐下,就着光亮替叶子衿纳鞋底。

    又到了月末,叶子衿看着眼前一小堆盖头和一块绣好的屏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辛苦大家了。”众人虽然俱露出了疲惫之色,然而想到能卖出个好价钱,也都各自欢喜。叶子衿照例送着紫苏几个出门。

    哪知这一次却比上一次延迟了不少时间。

    宋妈妈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在门口望了好几次,担忧道:“莫不是在村子里遇见了什么事吧?”紫苏几个势单力薄的,若是遇上了村子里的恶霸,叶子衿几乎不敢想象下去。越是胡思乱想,心里就越是后怕,直后悔为何没有让她们多带几个护院过去。

    正忐忑不安之时,却见紫苑急匆匆奔了进来,进门便喊:“小姐,不好了!”叶子衿忙站起身来,就见紫苑粗粗喘了几口气,神色间满是焦灼:“小姐,村子里闹瘟疫了!”

    “瘟疫?”叶子衿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紫苑急道:“也不知怎么一回事,村子里一下子病了好多人,我们进村子的时候,见到不少人奄奄一息的倒在路边,就留心问了问,谁知道却说是闹瘟疫了!”叶子衿心里骤然生出了一股寒意,对于瘟疫,多少人都是闻之色变,她又如何会例外。

    说时迟那时快,立刻吩咐道:“哪些人去过村子里,立刻换一身干净衣裳,将原先的衣裳,全部用火烧了,再用袖子叶仔仔细细的擦拭身子!”事关重大,众人不敢怠慢,也不管到底有没有进村子,先换上了衣裳。

    一时之间,院子里烟雾四起,处处都可闻见衣裳烧焦的味道。

    第二十四章 转折(二)

    叶子衿又立刻吩咐了下去,让庄子里的人都安安生生的呆在家里,莫要和村子里其他人接触,也不要去市集上凑热闹,更不要朝着人多得地方去。好在庄子上的人大多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平日也不大喜欢出门,是以叶子衿的吩咐对于他们而言,其实没有多大的影响。

    这样一来,众人只有在庄子上来来往往,总算是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瘟疫的肆虐。目前为止还未曾听说庄子上有谁感染了瘟疫。

    然而庄子上却并不平静。

    关于瘟疫的传言在众人间传得沸沸扬扬,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人人谈瘟疫色变。这事叶子衿也没有办法,庄稼人闲暇时唠唠张家长李家短是人之常情,毕竟除了这些,也没有什么别的可以聊以打发闲暇的时间。

    宋妈妈觉得十分可惜,这女红一事才刚刚开了个头,就因为这事被迫停下了。发生了瘟疫,菱烟阁的人自然是不会再来这村子了,庄子上的人,也不敢贸贸然拿着绣好的活计出去卖。屋子里堆了不少绣好的盖头和补子,还有一架屏风。

    叶子衿虽然不大称意,可瘟疫泛滥,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耐心等着,等到瘟疫过去了再做打算。

    国公府中,叶夫人却是忧心忡忡,恰巧叶子佩回府,便和她坐在一块说话:“听说江南那一片,因为瘟疫死了不少人,你妹妹……”叶子佩忙宽慰道:“妹妹岂是一般人?她福大命大,又是在庄子上,和那些市井小民不同,哪里就那么容易染上!”

    话虽如此说,叶夫人还是担忧不已,虑道:“可庄子上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你妹妹就在苏州,我难免有些不安。”叶子衿心中不快,面上却是丝毫不露,“娘,难得我回来一趟,和您说说笑话儿,您又何必提起这些不痛快的事情!”

    叶夫人嘴角微翁,过了片刻,才说道:“子衿可是你亲妹妹!”叶子佩见着叶夫人似是动怒的模样,忙陪笑着劝道:“娘,我又何尝不担心,只是千里迢迢的,祖父那边又始终不同意接妹妹回府,我们也没有法子……”

    叶夫人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叶子佩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坦,寻了个由头,也不在府上用饭,急匆匆便告辞了。路上却和罗妈妈抱怨:“都说偏疼幼女,你看看我回去这一趟,可有问过我什么?张口闭口就是叶子衿,难不成只有叶子衿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是她心尖尖上的人,我们就是那草芥?”

    罗妈妈忙附和道:“可不正是您说的这个理。二小姐和离一事,闹得人尽皆知,累得您在王府也脸上无光,夫人却是问也没有问起过。更何况现在二小姐在苏州,谁知道有没有染上瘟疫,若是染上了,国公爷一时心软,糊里糊涂接着她回府,岂不是害了一大家子?”

    “你说的对。”叶子佩连连点头,“我得派人和祖父说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妇人之仁,免得害了我们……”罗妈妈忙不迭颔首,“大小姐,您正该如此。”叶子佩只觉得今日事事不顺,颇有些头疼的抚额,“王府上那几个小贱人,这几日借着王爷的恩宠,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这还不容易。”罗妈妈不以为意的笑道:“是去是留,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叶子佩这才重新露出了些许笑容。

    叶子衿坐在房中,隐隐也有些不安。就听得屋外紫苑说话的声音:“你听说了吗?村子里死了好些人了,据说现在外面田园都荒芜了,有好多人家,一家人都染上了瘟疫,全都死了……”也不知是在同谁说。

    若有其事的口气,让叶子衿心里一惊。手里的茶盏一瞬间坠落在地,碎成了一片片白云,漂浮在青石地板上。紫苑听见声音,慌慌张张撩开了帘子,“小姐,您怎么了?”叶子衿强笑着摇头,“不过是手滑罢了。”紫苑眼中就有了一闪而过的惶然之色。

    过了片刻,叶子衿才低低问:“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紫苑一怔。

    紧跟在紫苑身后进来的紫苏,就斜了她一眼,笑道:“小姐,您可休要听这小蹄子胡说八道。她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最喜欢夸夸其词,添油加醋更是常事。这村子里或许是死了几个人,可是哪里有紫苑说的这么严重!”一面说,一面警告的朝紫苑使了个眼色。

    紫苑自悔失言,忙摆了摆手,“小姐,我说着吓唬紫苏的,您可千万不要当真。”她们越是辩解,反而让叶子衿更觉得可疑,心里的不安有如一道道海浪,惊涛拍岸,让她的心也变得忐忑起来。

    “是吗?”叶子衿淡淡的笑,并没有再追究下去。

    紫苑和紫苏齐齐点头。

    到最后,三个人都沉默了下去,似有无尽凄凉的意思在其中。

    外间木莲正端着荷叶粥进门来,见到这副场景,嘴角微嗡。沉默着放下了荷叶粥,用帕子包着茶盏的碎片,轻手轻脚的下去了。

    半晌,才见紫苏强颜欢笑:“小姐,您用些粥吧。这几日都未曾好好吃过饭,这粥用了您最爱吃的莲子,过一会就该凉了,还是趁热吃吧。”叶子衿微微颔首,拿起调羹尝了几口,荷叶的清香充斥着每个角落。

    可是她却食不知味了。

    在瘟疫的威胁下,每个人心头都是沉甸甸的,几乎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紫苏突然咳嗽了几声。

    紫苑脸色一变,忙转过头去看她,“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让叶子衿心中也是一跳。紫苏揉了揉眉心,苦笑道:“也不知怎的,从昨儿个开始,一直觉得不大爽利,头晕晕的,只怕是热着了……”

    这夏日的天气,的确是让人烦躁不已的炎热。

    紫苑就松了一口气,“你可得当心些,若是出了什么好歹……”话被硬生生打断了,“你说,感染瘟疫以后,是不是就是这么头疼脑热的?”这话却是出自紫苏口中。紫苑的嘴张了合合了张,最后终于颤声问:“你说什么?”

    屋子里的几个小丫头,也都是齐齐色变。

    第二十五章 转折(三)

    瘟疫二字一出,足以叫人心惊胆战。

    叶子衿看向紫苏的目光就多了几分警示,一转头就吩咐紫苑:“你去请个郎中来瞧瞧。”紫苑忙应了一声,匆匆而去。

    紫苏朝后退了几步,主动拉开了与叶子衿的距离,“小姐,我……”沈紫言心里也是纷乱不已,然而还是强笑着宽慰她:“你这几日都未出庄子,或许是多心了也未可知。”紫苏眼眶一红,明显的有些没底气,“可是我前几日去了村子一趟……”

    这一茬叶子衿自然不会忘。

    紫苏几个回到庄子上后,叶子衿特地命她们烧掉了当时所着的衣裳,又用袖子叶烧开的水仔仔细细的清洗身子,所住的屋子里也用芦苇叶打扫了一遍。算得上是处处都想到了,只为了将瘟疫隔绝在外。

    在事情还未确定之前,自己先大惊小怪,乱了阵脚,那底下的人有样学样,自然只会变得更加慌乱。到时候庄子上人心惶惶,岂不是闹得一团糟?她淡然自若的坐在窗前,端了茶盏,静静的等待大夫的到来。

    只是这一场等待,似乎格外的漫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夕阳西下,才见紫苑满头大汗的奔了进来,“小姐,总算是寻着一位郎中了。这些日子郎中们也都忙得不可开交,好容易才等到的。”事不宜迟,叶子衿回避的进了内室。

    那郎中一身青袍,约摸三十岁左右的模样,面带几分疲惫之色,想来是这几天忙于奔波的缘故。紫苏隔着帘子,伸出了手腕。那郎中不过才刚坐下,立刻就惊得跳了起来,“你病了几日了?”

    紫苏听着他口气不好,一颗心直往下沉,“就是昨儿的事情,觉得昏昏沉沉的,浑身乏力,没有什么精神……”还未等她说完,就听见椅子沉沉倒地的声音。那郎中满脸的惊慌之色,不住的后退,若不是门口有人守着,几乎就要夺门而出。

    隔着帘子,紫苏见得分明,心里凉成一片,然而还是强忍着惧怕说道:“我到底生得何病,先生不妨直说。”那郎中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豆大的汗顺着鬓角滑落下来,“这是瘟疫的病症!”此话一出,屋子里顿时死寂一片。

    在场众人,人人都是脸色大变,紫苑脸色一白,倒吸了一口冷气。

    紫苏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大滴大滴的泪珠,有如一串串断了线的珍珠,从她光洁的面上慢慢坠落在地。紫苑到底还有几分勇气,强自支撑着,问道:“可有法子医治?”那郎中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紫苑眼中一亮,亟不可待的问:“什么法子?”那郎中面露难色,吞吞吐吐的说道:“济世堂里如今有一味药,叫做黑护子,最能医治此病,只是可惜价值甚高额,极少人买得起。”一直静静坐着内室的叶子衿,自然将这前因后果听得分明。

    就听见紫苑期待的声音:“多少银子?”那郎中垂着头,想了想,仿佛在计算着什么,过了一阵,说道:“现在只怕是要五百两银子,这还只是黑护子而已,还有别的药……”紫苑嘴张了张,蓦地沉默了下去。

    五百两银子,许多人家,劳动一生,所能积攒的,也不过是十来两银子罢了。这样一笔银子对于她们这种丫头而言,的确是大数目。紫苏听着,慢慢闭上了眼,掏出帕子,拭了拭泪,含泪笑道:“个人有个人的命数,我命该如此,也强求不得。”

    随着她说话,那郎中又朝后退了几步,看起来十分惧怕的样子。

    紫苑暗自心惊,朝着内室所在的方向,望了望。叶子衿就站起身来,立在了帘子前,低声对身边的小丫头,如是说了一通。那小丫头就急急忙忙跑了出来,说道:“我们小姐说了,若是黑护子这味药有用,也不妨试试。”

    那郎中脸上立刻就多了几分庄重之色,“也不知贵府上的小姐,是哪家的千金?”那小丫头却没好气的说道:“你一介郎中,只管看病便罢了,哪里还问起旁人的家事来!”那郎中自觉失言,忙赔笑着拱了拱手,“既然小姐愿意出钱,那这病也合该是在我手上好了。”

    那丫鬟却似笑非笑的斜睨着他,“先生您莫要得意,我们小姐说了,若是看得好,重重有赏,可若是看不好,这买药的五百两银子,却是要悉数还回来的。”那郎中脸一沉,怒道:“我行医十多年,几时有过这等冷遇!若是你家小姐不信,那便不要试,又要病好,又不舍银子,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小丫头气得脸色发青,怒道:“五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我们怎知花了银子,会不会打了水漂?”叶子衿在内室听着,暗暗点头。虽不知这丫鬟的名字,可字字句句的,却都说在了她的心坎上。

    若不是身份不便,她倒是有心和这郎中周旋一场。

    若是从前,五百两银子可能她眼眨也不眨,就拿出手了。可正是和离一事,让她骤然看清了世间许多事情。那都是她从前在春风得意之时,不曾看见的。比如欺骗,又比如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现在也不知这郎中所说是真是假,五百两银子她可以不吝惜,可若是吃了药还没有好转,那耽搁的,可就是紫苏的命了。从小到大,紫苏一直兢兢业业的服侍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叶子衿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那郎中倒也有几分傲气,扬了扬下颚,说道:“你们不妨出去打听打听,我只管开药方,那卖药可不是我做的事!”一面说,一面朝外走去。叶子衿命婆子给了那郎中一两银子,送着他出门了。

    紫苑不免有些愤愤不平,抱怨道:“小姐,今时不比往日,您怎么还重重打赏他?”

    叶子衿微微一笑,“你也知道今时不比往日,是我们有求于人,现在不知事情真假,若是就这样得罪了郎中,只怕是我们再想请别的郎中,也不大容易了。”紫苑若有所思。

    第二十六章 转折(四)

    过了片刻,就听见紫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要是从前,都是旁人捧着我们,哪有看人脸色的时候……”叶子衿何尝没有心理落差,然而她素来不是自怨自艾之人,闻言也不过笑了笑,“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们到了这庄子上,或许是上苍的别样安排也未可知。”

    紫苑也就不再说话了。

    叶子衿担心的却是紫苏的病情。

    如果当真是瘟疫,那极有可能,在这庄子上,曾经和紫苏接触过的人,都会感染上瘟疫。其中,也包括和她朝夕相处的自己。这么多人,若是一下子都染上了瘟疫,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最关键的是,若黑护子真有治疗瘟疫的效果,这么多人,每人至少也要花费五百两,自己一时间,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银子。可若是不肯花钱治病,这庄子上一个人染上,一大批人都难以幸免于难。

    更何况,是否买得到黑护子,也是两说。

    在这种瘟疫袭来的时刻,像黑护子这种救命良药,只怕是被人哄抢一空,就是还有剩下的,价钱也该不低。若是紫苏一个人,叶子衿尚且可以负担,可若是一批人,那可就叫人头疼了。

    与人方便,也是与自己方便。叶子衿深知,自己身边,只要有一人染上,自己就难逃厄运。说不准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染上了瘟疫,只是还未发作,没有感觉罢了。这样想一想,背脊骨都隐隐发寒,当真是觉得有些头疼起来。

    宋妈妈原本在外看着庄子上的人下地,远远的看见郎中打扮的人从宅院里出来,惊了一跳,也顾不上许多,立刻从田间地头一路小跑,回到了院子,遇见小丫头,便劈头盖脸的问:“谁病了?”

    那小丫头忙说道:“是紫苏姐姐,说是身子不舒服,小姐便让人请了郎中来看。”宋妈妈听说不是叶子衿,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而心里还是生出了几分警觉之意,忙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见到叶子衿安安稳稳的坐在窗前,便上前低声问:“紫苏可还好?”叶子衿蹙着眉,看了她一眼,附耳低语:“是瘟疫。”宋妈妈震惊不已,沉默了好一阵,才问:“可还有救?”叶子衿微微颔首,“那郎中说有救,只是要用一味药,叫做黑护子。”

    “既然有救,那我立刻派人去寻这药。”宋妈妈说着,又问:“您看,我们要不要多买些,也防备着些。”叶子衿苦笑了笑,“一味药要五百两银子,只怕是买不了多少。”宋妈妈一怔,嘴角嗡了嗡,才说道:“一时间哪里有这么多银子……”

    紫苏在屏风后,听得分明。她跟着叶子衿一路到了苏州,自然知道她的苦处,凄然一笑,说道:“小姐有心了。今日我得了这病,承蒙小姐不嫌弃,还一门心思的为我着想,只是我命中合该有此一劫。”

    也不敢绕出屏风,生怕传给了旁人,跪下身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服侍了小姐这些年,我没有别的想头了。只是我从小父母双亡,唯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我这一去,她就没有了依托,只盼着小姐您能看在昔日我服侍您一场的份上,能在这庄子上给她一份差事,我九泉之下,也不敢忘记,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听着她近乎是遗言的话语,叶子衿心里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紫苏已是泪流满面,“我妹妹叫做碧珠,如今正在府上的洗衣房做事,她身子单薄,也不会说话。经常被妈妈责骂,我一走,只怕她日子更是难过。我如今只有求您想个法子,和夫人说一说,让她来庄子做事,也算是到了好去处了。”

    这事叶子衿还是第一次听说。

    主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紫苏还有一个妹妹。似乎她从未露过口风,或许是不想添麻烦的缘故。叶子衿眼眶一热,忙说道:“你放宽了心,不管怎样,我总是要救你的。”顿了顿,又说道:“等你病好了,我立刻派人去接你妹妹过来和你团聚。”

    说着,下意识的摩挲着自己手上的金镯子。

    紫苏却摇了摇头,“奴婢命贱,染上这病,已知道好不了了,若是再传给小姐,更是罪该万死。”叶子衿心里骤然一沉,朝着紫苑使了个眼色。紫苑站得离她最近,轻手轻脚的朝着她的位置移了移。

    紫苏咬了咬牙,一转头,见着屋子里的柱子,就要冲上去撞上。说时迟那时快,紫苑一把冲了过去,抱住了她的腰,怒道:“你这是做什么傻事!”紫苏泣不成声,“我怎么好连累小姐为我费心……”

    说完这句,惊觉紫苑抱着自己,惊慌失措的想要挣脱她,“离我远些,你别染上了病……”紫苑哪里会不害怕瘟疫,方才不过是脑中一热,此刻清醒过来,却也并不后悔,反而笑道:“我们早上还说过一阵话,要染上,早就染上了。”

    紫苏有一刹那的动容,眼里水光粼粼,说不出话来。

    叶子衿默默看了二人一眼,心里一暖。

    “黑护子这味药,也不知是否真如那郎中所说的那么神乎其神。”叶子衿立刻就吩咐宋妈妈去传冯显媳妇,“她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总能知道些什么。”宋妈妈匆匆忙忙的去了,不多时就带着冯显媳妇过来了。似乎是来得太急的缘故,还来不及换上一身好衣裳,裤腿上都沾上了一层泥巴。

    见着叶子衿望过来,冯显媳妇就拘谨的缩在了一旁,赔笑道:“真是失礼了,还在田地里看稻子,就见宋妈妈慌慌张张的过来了,也来不及换身衣裳。”“不碍事。”叶子衿找她,可不是看中她的外相皮囊,不过是看在她老实,肯说真话。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一些,“你可听说过黑护子?”

    冯显媳妇一愣。

    叶子衿见着她的神色,也有些捉摸不透,唯恐她看出些什么,嚷嚷的人尽皆知。哪知冯显媳妇竟羞赧的笑了起来,“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叶子衿一时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随口说道:“不过是偶尔听人说起,这名字倒是怪好听的,也就随意问问。”

    “那是一种墨绿色的草。”冯显媳妇搓了搓手,笑道:“不瞒您说,我们家里穷,没什么菜的时候,也去挖那草来凉拌了当下饭菜。”叶子衿大吃一惊,她潜意识里,早已当黑护子是什么珍稀物事,却想不到,不过是冯显家的下饭菜而已。

    然而就是这样一种普通的草,竟被那郎中喊出了五百两银子的高价。

    第二十七章 转折(五)

    叶子衿大有上当受骗之感。

    亏得自己让紫苑去请的,还是此地颇有名气的郎中。难不成那人只是个绣花枕头,只知道坑蒙拐骗?可是看着那样子,倒也有几分真实本事的模样。况且一口就咬定紫苏染上了瘟疫……

    叶子衿心烦不已。

    瘟疫一事,可不是儿戏,可是随意在嘴边说说的。事关人命,哪能如此轻率。

    叶子衿又问道:“那黑护子,可是长在山上的野草?你们吃了,不会有什么不妥吗?”冯显媳妇腼腆的笑了起来,“看您说的,我们庄稼人,五大三粗的,不过是野草罢了,哪里就那么容易出事!”

    两个人不同的身份,总是有些隔阂。

    叶子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不再就着这话说下去,只转而信口问:“这黑护子,江南这地方,漫山遍野都是吧?”“倒也不是。”冯显媳妇笑呵呵的,眉宇间是难得的自得,“不瞒您说,我们家那口子也走了不少地方,可还没有见过别处有这劳什子的。初时还不敢吃,后来见到野猪吃得欢,我们也开始尝着吃了几回。那黑护子味道酸酸的,又有些辣,汁水也多,一口咬下去十分解渴,这时节吃着正好呢!”

    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要不是家里穷,也不会挖空了心思寻这些野菜来吃。”叶子衿倒是来了几分兴致。既然不是江南遍地都有,很可能只是长在极少的地方。那么价钱高一些,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子衿笑了笑,漫不经心的问:“这村子里可还有别人吃这些?”冯显媳妇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似乎极难启齿的模样,欲言又止。叶子衿微微一笑,温言说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宋妈妈也在一旁帮腔:“我们小姐不是那不知道轻重的人,不然,也不会好声好气和你闲话家常了。”

    冯显媳妇也是老实人,也就讪讪然笑了笑,很是难堪的样子,声音低不可闻:“这是我们家老大发现的,因着那黑护子本就不多,我们家人口多,也就没告诉其他人。他们也住的离山远,不大上去走动……”

    叶子衿立刻会意了过来。

    冯家家贫,难得发现了能吃的野菜,自然十分欢喜,至于是否告诉村子里其他人,却是不会多考虑的。更何况,若是村子里其他人知道了,难保不会和他们争夺,到时候原本是他们发现的东西,和有可能就到了别人嘴里。

    若不是穷苦至此,也不会为了区区一点野菜挖空心思。

    叶子衿就不以为意的说道:“既然是你们家发现的,正该是你们家得。”冯显媳妇羞惭的垂下了头,眼睛直盯着自己的鞋面,抬不起头来。叶子衿亲自从随身所带的荷包里掏了个银锞子出来,约摸有二两重的样子,羞赧的笑道:“不瞒你说,我也是犯了馋,就想吃一些野菜开开胃口,听你说得那黑护子也有几分味道,就很想尝一尝。”说着,就将银锞子递到了冯显媳妇手中,“你可否能替我们挖上几株回来?”

    还未确定黑护子是否能治好瘟疫,叶子衿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到时候流言传开,这山上的黑护子,只怕是要绝迹了。

    冯显媳妇却是不敢接那银子,只笑道:“小姐折杀我了。不过是野草罢了,小姐若是喜欢,我立刻就去挖一些回来。”虽说是野草,可也很有可能是冯显家下一顿的菜肴,更何况既然要去山里,免不了一番奔波,叶子衿也没有白白使唤人的习惯。

    站起身来,亲手将银锞子递到了她手中,“你就收下吧,山上路不好走,那黑护子原本也是你家发现的……”冯显媳妇却还是不敢收,再三推辞。宋妈妈忙劝道:“既然我们小姐亲自送给你,你好歹就收下了。你也别顾着推辞,我们小姐来了胃口,想吃这黑护子,说不准下一次,可就想吃别的了,到时候还得劳烦你费心了。”

    冯显媳妇这才收下了。跪在地上,千恩万谢的,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才罢休。

    叶子衿并没有拦着。

    个人有个人的做法。

    却说紫苏立在屏风后,瑟缩在一角,一动也不敢动,只听着冯显媳妇和叶子衿二人来来往往的说话。不知何时,身后已出了一身虚汗,浸透了衣衫,贴在背上,黏糊糊的,颇有些不爽利。

    紫苏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身子一软,朝着花几倒去,好容易才扶住了花几的木架子,稳住了身形。只是一盆山茶花就此坠落在地,碎片铺了满地。叶子衿听着里面的声音,暗叫了一声不好,又恐被冯显媳妇看出什么端倪,咳嗽了一声,笑道:“也不知是哪只小猫儿,撞坏了东西。”冯显媳妇也没多在意,只听着叶子衿说话。

    “既然要上山,我看你不如暂且回去收拾收拾。”叶子衿笑着,寻了由头将冯显媳妇打发出去了。紫苑方才已和紫苏有过接触,此刻却也不怕了,也不待叶子衿吩咐,三步做两步的冲了进去,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你不要急吧?”

    紫苏脸色苍白,虚汗顺着面颊滑落,已是不出话来。

    紫苑大急,转过头冲着叶子衿惊呼:“小姐,紫苏不好了!”叶子衿大吃一惊,刚刚迈出一步,就被宋妈妈拦住了。“小姐,我看得再请大夫来看看了。”宋妈妈的面色十分凝重,语气有些许的急促,“小姐您也要保重身子,若是您也染上了,这主心骨也就倒了。”

    叶子衿暗暗点头。

    “小姐,我们要不要多挖一些黑护子回来?”宋妈妈思忖着说道:“虽说不知可不可信,可多挖一些回来存着,总不会有错的。”叶子衿微微颔首,“不管怎样,既然那郎中开了这个口,总是有点关系的,我看事不宜迟,趁着此时,你便让冯显媳妇带几个人去挖一些回来。”

    宋妈妈忙应了一声,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若是当真有用,我看不如多派些人去挖,到时候也可以换些银钱。”这事叶子衿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念头刚刚闪过,还未成型罢了。宋妈妈如此说,也有些合了她的意。

    然而心里有一处,总觉得有些许的不安。

    第二十八章 转折(六)

    黑护子若真是救命良药,就能挽救一条垂危的生命。

    叶子衿并不想借着这种救命之药来盈利。

    更何况黑护子本就是长在山上的野草,并不是她自己种的药草。占有原本不属于自己的野草,来谋取暴利,让叶子衿着实是于心不安。她知道许多穷苦人家,不要说请大夫了,就是一些便宜药材的余钱都没有。

    这些事情,也是她从前所不知的。也正是到了庄子上以后,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才开始明白人世间的疾苦。

    念头闪过,叶子衿突然眼中一亮,一个主意,在心中开始隐隐成形。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只含含糊糊的吩咐宋妈妈:“你亲自和冯显媳妇去一趟,到时候记得挖几株完整的回来,最好用土包着,这样带回来时或许还能养活。”宋妈妈只当她是为了以后再用,想也不想便应下了,笑道:“这有何难,既然是野草,想必也是很好养活的了。”

    叶子衿微微一笑,心里却犯了嘀咕。

    若真是普通的野草,那么好养活,何以只有这里的山上有,而不是江南遍地都是?

    也不当面挑破自己的疑窦,只望着宋妈妈笑:“你快去快回,我这边等着呢!”宋妈妈想到紫苏的情景,也知道不可再拖下去了,应了一声,带着天冬和半夏二人,出了宅院,等着冯显媳妇换好衣裳过来。

    不多时就见冯显媳妇拿着两把小铲子,背着小背篓,脚上还换了一双草鞋。天冬和半夏二人对于这种装束自然是惊奇不已,不由笑着问:“怎么换了鞋子?”冯显媳妇就笑了笑,“姑娘们有所不知,山路最是磨鞋子,我们穷人家,鞋子也金贵,换上草鞋,要多少双有多少双,不心疼。”

    半夏本是心软之人,见冯显媳妇说得心酸,忍不住说道:“怎么能穿草鞋,人就靠一双脚走路。下次我得闲,替你做一双好了。”她眼眶微红,冯显媳妇却是云淡风轻,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笑道:“姑娘您休要这么说,我们庄稼人,穿草鞋是常事,更何况这大夏天的,穿着草鞋也凉快不是?”

    半夏就无话可说了。

    宋妈妈笑着出来打圆场:“姑娘,你脚上这绣花鞋,只怕待会就要糟践了!山上草木繁盛,有些地方还有荆棘和野刺,莫说是鞋子,只怕这裤脚,也得划破不少。”半夏垂头看了看自己葱绿色的裤脚,不以为意的笑道:“我倒是不怕,若是破了,用针挑上几针便好了。”

    半夏是女红好手,自然觉得寻常。

    宋妈妈笑着颔首,再加上两个护院,一行人就进了山。

    叶子衿默默的到了门外,一直见着一行人的背影渐渐成了小黑点,消失在眼帘里,才暗暗叹了口气,折转回来。刚刚撩开帘子,就见紫苑慌慌张张的迎了上来,“小姐,不好了,紫苏晕过去了!”

    叶子衿心里一惊,暗叫了一声不好,忙快步走了进去。到屏风前时却被紫苑硬生生拦住了,“小姐,您不要进去,这要是您也染上了瘟疫,可怎生是好?”语气是少有的坚决。叶子衿望着她坚毅的面庞,朝后退了几步。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叶子衿心知自己还要留着精力处置接下来更多的事情。紫苏这一病,如果真是瘟疫不假,那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染上。若是她倒下了,只会耽误更多时间。

    叶子衿用幕离遮住了面庞,吩咐紫苑:“你将她抬到东面的厢房去,那边通风,可能会好一点。”单凭着紫苑一人,自然不可能将紫苏抬过去。叶子衿的目光就落在了屋子里其他人身上。

    几个人神色各异,有的人目光闪烁,不安的绞动着帕子和手指。也有的人满脸惊惶,暗暗朝后退了退,深埋下头,似乎生怕被人注意到。更有人身子轻轻颤抖,似乎面露着极为可怕的事情。

    叶子衿就暗暗叹了一口气。

    在生死面前,人人都是脆弱而不堪的。

    眯着眼,随手指了一个人,“你和紫苑一道,抬着紫苏去东面的院子。”那丫鬟腿一软,几乎要瘫坐在地。看着样子,只怕是连走路都失去了力气。叶子衿正欲指上别人,就见旁边闪出一个人来,“小姐,我去。”

    神色从容,语气温和,不由叫叶子衿多看了一眼。定睛一看,却是刚刚自己在内室时,出去传话的小丫鬟。叶子衿凭空对她添了几分好感,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丫鬟就笑道:“我叫桔梗。”

    叶子衿暗暗颔首,笑道:“日后你就在我身边服侍吧。”桔梗丝毫没有喜形于色,只淡定自如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谢恩。叶子衿眼里就有了几分赞许之色,眼看着桔梗和紫苑二人抬着紫苏出去,立刻遣人去传大夫。

    不多时,就有婆子领着大夫匆匆朝着东院去了。叶子衿立在窗前,远远的望了一眼。是个身材修长挺拔的男子,一身白衣如雪,只是隔得有些远,看不清脸色,更不知他年龄几何。然而一身飘逸的白衣,却成了叶子衿眼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或许是个人喜好,她从小到大,就喜欢身着白衣的男子。

    飘飘然,羽化而登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叶子衿依旧戴着幕离,扶着一个小丫头。缓缓而行,到了东院,立在窗下,只听见那大夫温醇的声音悠悠传出:“姑娘这是感染了瘟疫,不过也无须惊慌,若能得黑护子这一味药,或许还可以起死回生。”

    叶子衿心中一喜。

    这么说来,上次的大夫倒是没有欺骗她。至少在药方这一点上,说了真话。

    紫苏算是有救了。

    又听得那大夫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只是黑护子价值不菲,据我所知,现在市井上已经卖到了五百两银子。况且有的药房也没有这味药……”叶子衿倒并不觉得如何,横竖宋妈妈几个人已经在挖黑护子。

    说不准,现在已经在归家的路上了。

    第二十九章 转折(七)

    只听得紫苏轻咳了一声,而后是叫人心酸的声音传入耳侧:“死生自有命,也不能强求……”紫苑就叹了一口气,眼眶微红,“你又何必说这等话……”

    叶子衿在窗下听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到底是服侍过这么久的丫鬟,主仆之间说没有情谊,那真是笑话。

    屋子里一时之间再也无人说话,静静的。

    半晌才听见那大夫冷冷清清的声音:“若是能寻到黑护子,便照着这副药方吃药,一连吃上半个月,便可痊愈了。”接着便是毛笔沙沙摩挲纸页的声音,想来是在写下药方。紫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惊喜,“当真可以痊愈?”

    却不见那大夫回答,许久许久以后,才听见淡淡的一声“嗯”。

    紫苑大喜过望,不经意的说道:“我送您出去,我们家小姐必定重重有赏!”那大夫的声音却又冷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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