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再嫁第24部分阅读
弃妇再嫁 作者:rouwenwu
候你还在庄子上……”顿了顿,又说道:“只不过现在形势逼人强,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霎时间,叶子衿心乱如麻。
叶夫人无奈的声音在耳侧,响得格外分明。
叶子衿心间有萧瑟秋风拂过,凋零了一片片落叶。
盛国公府和燕京城不少公卿世家都有往来,这没有什么好稀奇的,上次就曾经在国公府的水榭处遇见了来访的宋宁默。不过叶子衿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那便是黄氏提过的,宋宁默乃是平妻所生之子。
叶子衿倒不是瞧不起他的出身,毕竟从大面上来说,宋宁默也是晋王的嫡子。而是叶夫人方才提到的,决定这桩婚事的,并非宋宁默偶的生母,而是晋王的结发妻子大王妃。这样一来,这件事情就值得思量了。
按照宋宁默的身份,他可以娶到更好的高门闺秀。当然,叶子衿对于自己和离的身份并不自卑,只是觉得奇怪。宋宁默可还是头婚,怎么能够不慎重行事呢?这燕京城,不知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
叶子衿可不会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光环可以让大王妃刮目相看,或许正是由于自己乃是和离之身,才会被她瞧中。和离不比被休弃,既然能够和离,那就暗示错在男方。事实上和离的女子,地位也有些尴尬,不能和那云英未嫁的女子相提并论,但又比遭休弃的女子强一些。
不管怎样,大王妃都是宋宁默名义上的大娘,总不能做的太过。可按照叶子衿这么些年在内宅的经历来看,没有哪一家的主母,真正乐意看到旁人的儿子娶到好人家的女儿。或许正是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大王妃采取了折中的手法,向叶夫人表达了迎娶自己过门的意愿。
而宋宁默的生母,在心中又作何想法?
叶子衿心中,阵阵的凉。
她若是当真嫁入了晋王府,所要面对的,可有两个婆婆要服侍,况且宋宁默,对于这桩婚姻,也未必满意。她所要经历的磨难,不知还有多少。叶子衿垂下头去,低声问:“娘,难道就没有旁的法子了?”
叶夫人苦涩的摇头,“我话已经说出口,当着你祖父的面,说我已经和晋王府许下了诺言,这事已经没有回转余地了。”叶子衿心中猛地一颤。叶夫人又说道:“晋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你祖父对于晋王府的势力也总算有几分忌惮,只不过……”
略略迟疑了片刻,“这桩婚事,这几天怕是就要定下来了。”
一瞬间,叶子衿想到了那个夜晚,那个雪夜,她伏在马背上,苏明睿在她耳边轻轻说着要迎娶她的誓言。又想到了除夕的当晚,她身怀着古镜,走在小路上,听见楚夕暮所说的,只开花不结果的拿到偈语。
再有,就是元宵佳节,她一把扯下面具的刹那,出现的,却是宋宁默的脸。
原来,原来这么久以来,哪怕她在庄子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逃脱不过的,终究是逃脱不过。这便是她,不可逃离的背叛。大滴大滴的泪,顺着叶子衿皎洁的面庞滑落下来,很快就在玉兰色的襦裙上留下了浅浅的水痕。
可是叶子衿,真的很想很想,这一生,哪怕只有一次,能够让她自己做主的机会。
然而那一天,似乎永远不会到来了。
叶夫人眼里也泛起了水光,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我已经命莫妈妈去晋王府传话了,这几就歇歇吧。”叶子衿紧咬住下唇,在嫣红的唇瓣上留下了一道月牙印,“娘,我不想嫁给宋宁默。”这是她唯一一次,如此大胆的违背叶夫人的意愿。
她也深知,叶夫人也是无奈之举,可她还是很想很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次。
本以为叶夫人会勃然大怒,可对面的人沉默了良久,才长长的叹息:“子衿,娘也是没有旁的法子了。你祖父眼看着就不行了,我本想着拖上几日,等他去了,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可他将将竟以死相逼,莫说他是国公爷,更是你父亲的亲爹,我们实在背不起这黑锅……”
叶子衿能清楚感应到自己太阳|岤跳了跳。
国公爷,居然以死相逼?
将近十四年的光阴,叶子衿自小受到的礼仪教养,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要死那便去死,我可不信他那种人,当真有勇气去死更何况有进气没出气了,我宁可气死他罢休”此话一出,石破天惊。
叶夫人定定的看了她片刻,偏过头去,“子衿,我已经是年近四十的人了,背着骂名也就罢了。可你还年轻,若是当真出了什么好歹,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更何况你父亲一向愚孝,我不打紧,可是你日后的人生,还漫长着……”倘若当真气死了国公爷,叶子衿这一生,也就完了。
浸猪笼,还是青灯古佛相伴一生?
叶子衿不怕死,更不怕出家,可她开春以后,才年满十四。叶夫人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她这一生,还漫长着,难道就要这样度过?亦或者,就要终结在这个冬日?
叶子衿按捺不住,扑在叶夫人怀中,放声大哭。
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在此刻,化作了泪水,倾泻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哭泣了好一会儿,叶子衿才渐渐止了哭声,掏出帕子使劲擦干了眼泪。再次仰头时,已经是云淡风轻,“我回去歇息歇息,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让小丫鬟来同我说。”叶夫人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终究只是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叶子衿尚未出门,就见莫妈妈急匆匆走了进来。脚下滞了滞,就听莫妈妈抹了一把汗,语气是说不出的唏嘘:“我方才经过永平侯府上,听见云板敲了四下,似乎是永平侯夫人过世了。”
叶子衿身子颤了颤,险些站立不稳。
永平侯夫人,那不就是苏明睿的母亲?
那日他急匆匆回燕京,怕就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只是叶子衿实在不解,当初苏明睿心情甚好的对她说他已经大好,怎么突然就传来了噩耗?叶子衿情愿是莫妈妈听错了,或者是猜错了。
叶夫人倒不觉得如何意外,跟着叹息了一回:“听说永平侯夫人身子一直不好,成日里缠绵病榻……”莫妈妈默默在一旁听着,看了叶子衿一眼,欲言又止。叶夫人疲惫的靠在了榻上,“你直说无妨。”
莫妈妈这才说道:“听说晋王府的二王妃身子不好,我们府上老祖宗也是日薄西山,大王妃决定明天就上门提亲。”这么急
也是,若是国公爷过世,叶子衿这头可又要耽搁上一年。
叶子衿眉头拧成了一团,久久也无法舒展开来。晋王府的动作,也忒快了些,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叶夫人微微颔首,“那今儿个也收拾收拾,明日迎接媒人。”莫妈妈又说道:“苏家那边,要不要派人去问问?”叶夫人无力的挥了挥手,“派个妈妈去问问吧。”莫妈妈应了一声,又有意扬了扬声音:“我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那宋二公子在和小厮说话,看样子倒也是个识得进退之人。”
叶夫人心头微松。
叶子衿却不想再听下去,径直出了正房。一路上北风呼啸而过,让人难以前行。叶子衿弓着身子才能勉强走上几步,脚下似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想到自己不久后的将来,就觉得心头一阵紧过一阵,一阵寒过一阵。
有些时候,或许真应了祸不单行那句话。
永平侯夫人过世,苏明睿一定很伤心吧。或许伤心之余又有些后悔,在永平侯夫人弥留之际,他竟然在远离燕京的苏州,没有陪伴他过完最后一个年节。到底如何,恐怕也唯有苏明睿本人才能知晓吧。
第一百一十章 花开(一)
第一百一十章 花开(一)
一切的一切,或许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元宵节的那个夜晚,将会成为十三年来,叶子衿最难以忘怀的一个夜晚。
人或许就是这样,不是在风中,便是在雨中,慢慢长大了。
叶子衿看着铜镜中,自己憔悴的容颜,恰似那重门深锁后的白莲。而苏明睿,便是那雨后的水珠子,只在她的花瓣上,滑动几下,便坠入了无边的池水中。叶子衿很难想象自己以后的命运,也不敢去想。
她神智无比清醒,然而在心底深处,却怀着一个少女梦。
总盼着一日,会有那么一个人,来到她身边,将她拉出此刻的泥潭。而直到如今,她才明明白白的看清楚,这个世上,没有谁是谁的救赎,更没有谁是谁的救命稻草。命运的走向到底如何,她不知晓,谁也不知晓。
可叶子衿永不会放弃。
从出身来看,她已经要比许多人好得多。在庄子上,不知有多少女儿家因为家贫,被卖入大户人家做丫鬟,遇到好主子的,处境可能还好一些。可若是遇到那性子暴戾的主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不知过的有多么凄惨。
至少从这个方面来说,叶子衿从来没有尝过饥饿的滋味,绫罗绸缎,也是从不曾缺过。除了那一次国公爷扣下她的嫁妆让她对于自己的未来忧虑以外,在银钱方面,她从来就没有紧张过。
瘟疫那一次,她曾经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那时的感觉还清清楚楚,她不想死,更不想浑浑噩噩的生!既然活着,那就要好好的活着。世事易变,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到此处,叶子衿心里明亮了许多。
既然处境已经不可改变,那便改变自己的心态。即便是嫁入晋王府会遇到重重磨难,甚至可能还会有羞耻,可只要人还活着,只要宋宁默不是不可救药,叶子衿坚信她总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只是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就要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一旁的紫苏自从正房归来就一直留心着她的神色,见着她难看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才松了一口气:“小姐,您还没有用早膳,是否要送到房中来?”经她这么一提示,叶子衿总算回过神来,觉察到自己的饿意,无力的笑了笑,“叫厨房送一碗粳米粥过来。”
屋子里的空气,显得端凝而沉重。
这些个丫鬟,连带在场的宋妈妈,人人都是跟着叶子衿一路从庄子上走过来的,对于有些事情,也是心知肚明。和丝毫不知底细的宋宁默比起来,苏明睿在她们心中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好不过。
不过莫说是国公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就是那小门小户,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由父母做主,这是天经地义的。宋妈妈等人也唯有唏嘘罢了,人人都尽量小心不去触碰那条线,避免惹得叶子衿不痛快了。
事实上叶子衿心中也的确不大痛快。
不过这么些年她习惯了独自窝在一角生闷气。
大吵大闹,落在下人们眼中,也不过徒添笑柄罢了,叶子衿从来不会如此为之。
小丫鬟已端着粳米粥进门来,叶子衿搭着酱菜吃了几口,也没有往昔的食欲。看见她放下了碗筷,紫苏嘴角微嗡,“小姐,要不要再吃点别的?”“不必了。”叶子衿摇头,“看这时候也不早了,待会也该用午膳了。”
紫苏眼中蓦地一黯,退了下去。
却见屋外有小丫鬟来报:“二小姐,三小姐来了!”
叶子融,她来做什么?
叶夫人和叶子衿母女二人都不大喜欢这二夫人,而叶子融这么多年一直唯唯诺诺的跟在她母亲旁边,导致叶子衿本人和叶子融的关系有些疏远。甚至仔细想一想,已经想不起来上次两个人单独的,面对面的说话,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对于叶子融的这次造访,叶子衿自然是惊奇不已,可还是打起精神来款待她。叶子融今日穿着银鼠皮毛挑的刻丝袄子,水绿色的绵裙,极好的颜色,不知为何,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有些老气横秋。
或许是叶子融太过少年老成的缘故。
不过叶子衿很厚道的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笑语盈盈的笑道:“这银鼠皮出的可真好。”叶子融接过紫苏捧上的茶盏,微微一笑,“是今年才新做的,样式也还新着。”叶子衿附和了几句,在心里暗自嘀咕,从今往后,可不能再相信女人对自己衣裳的奉承之语,那多半是碍于情面……
对比起自叶子衿归来就没有露过面的二爷和二夫人来说,叶子融的态度显然要好过她的父母,不止一句句问了叶子衿关于庄子上大大小小的事情,还偶尔也流露出几分兴头。叶子衿却时刻保持着警惕,只挑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说,至于遇到苏明睿楚夕暮和宋宁默,以及莫语曾经到访的事情,却是一个字也不曾提起。
不过她也并没有扯多大的谎言,十句话里九句真,这样才能让人信服嘛。
叶子融从始至终,也只说些轻飘飘的,无关紧要的话,让叶子衿瞧不出她到底是何用意。
末了叶子融吹了浮在茶水上的茶叶几下,问道:“这天又冷,不能出门,明日我还来寻你说话,如何?”姿态如此之低,叫叶子衿一时也找不出由头拒绝,只能微微颔首:“好。”叶子融似乎很是欢喜,带着丫鬟,迈着轻快的步子出去了。
叶子衿望着她的背影,眉头蹙了又蹙。这没有来由的热情,的确让人有些犯疑。
总不能说是她太过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吧?
叶子衿揉了揉眉心,随手招了个一直留在燕京的小丫鬟问:“二小姐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事情?”那小丫鬟一愣,思忖了片刻才摇头:“奴婢不知道,没听说过什么话。”也是,莫说二房和大房之间到底隔着一层,就是这样一个小丫鬟,能闹明白自己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就了不得了。
叶子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你下去吧。”那小丫鬟屈了屈膝,退了下去。紫苏顺势接口:“小姐,要不我去打听打听?”叶子衿点头,不闹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心里实在有些膈应。
宁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能因为不知情被人耍了。
紫苏出去了好一会儿,才折转了回来,面露愧色,“小姐,没有什么动静。”叶子衿垂下眼睑,捂着手炉,望着墙角那株茂盛的冬青树,没有说话。却听得青黛的声音从屋外响起:“二小姐,夫人让您去用膳了!”
叶子衿应了一声,自有妈妈替她撩开了厚厚的帘子。立在屋檐下,看见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倾城而下。叶子衿仰面望了许久许久,才轻声叹息:“今年这冬日,晴天格外的少……”身后的丫鬟们都垂下了头。
唯有紫苑笑道:“下雪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只是略冷了一些罢了。”叶子衿淡淡笑了笑,自有老妈妈前来,立在台阶下,蹲下了身子。叶子衿对于年老之人总怀着一种悲悯,哪里肯让她背自己,也不过命丫鬟撑着青布伞,便去了正房。
到了正房台阶下,小靴子上已经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叶子衿跺了跺脚,撩开帘子进门去,一股暖香铺面而来。叶夫人望着她,眼里满是慈爱,“过来坐。”叶子衿坐在了临窗的小炕上,见炕桌上摆着几碟子果子,信手拈了几颗,“娘,二嫂近些日子有没有对您提起什么事情?”
“她能有什么事!”叶夫人透出了几分不屑,撇了撇嘴,“也不过是无事生非,上蹿下跳罢了。”看样子,叶夫人对二夫人的态度更冷漠了几分。从前那种厌恶深埋着,至少面上是平心气和的,可如今却越来越不加掩饰了。
或许是在自己女儿面前不需要掩饰吧。
叶子衿想着,老老实实说道:“三妹妹今日来寻我说话,也不知是为了何事。”叶夫人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老子娘都不成气候,这女儿却是个聪明人。”叶子衿一愣。叶夫人又冷笑道:“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倒宁可那人愚钝些的好。”
叶子衿默然又拈了一颗蜜汁杏仁,听得叶夫人在耳边说道:“子融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叶子衿又是一怔,很快会意过来,可仍然有些犹疑,“可和我熟络了,又有什么好处?我如今也不能帮她什么。”
叶夫人冷哼了一声,“我方才就说过,子融是个聪明人,你大姐这些日子来来去去的,她如何猜不到?”叶子衿别开脸,自嘲的笑:“只怕是要叫她失望了。”谁能知道她要嫁的并非是宁王,而是晋王府的二公子。
叶夫人却是神色一黯,握了她的手,“傻孩子,你嫁给宋宁默,是做正儿八经的夫妻,不比跟了宁王强?”
已经连续一周的阴雨绵绵,宿舍的被子都能拧出水了,冷死了冷死了,这鬼天气是要闹哪样啊啊啊???我要晴天,我要晒被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花开(二)
第一百一十一章 花开(二)
叶子衿苦笑了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夫人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别提这些不痛快的了,我们用膳吧。”
因着只有母女二人,只在炕桌上摆了几道菜,叶子衿也不过捡着几道素菜尝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叶夫人唯恐她饿着,接过茶盅漱了口,就命丫鬟端着各色小面果上来。两个小丫鬟分别捧着两个小捧盒立在了炕边。
叶子衿心头抑郁,食欲也不大好,只瞟了几眼,尝了尝藕粉佳糖糕,嫌甜腻,吃了半块就将剩下的半块给了小丫鬟。见盒子里就不少形状各异的小面果,指了指其中最大的一个:“那是什么馅的?”
那小丫鬟忙答道:“是奶油馅的。”叶子衿正觉心中腻腻的,哪里肯吃,尝了小半块花卷,便接过软巾拭了拭手。叶夫人眉宇间笼上了一层忧色,“吃这么少可怎么好?”“不碍事。”叶子衿笑了笑,“横竖都在窝在暖阁里不动弹,也不觉得怎么饿。”
话虽是如此说,叶夫人还是又看着她吃了小半块糖蒸酥酪才放下心来,“明日我这边有客,你就不必过来了。”叶子衿心知肚明,叶夫人所说的客人,怕就是晋王府前来提亲的人。温顺的点头:“我知道了。”
叶夫人却露出了几分欣慰之色,“我要好好准备才是。”叶子衿知道自己的婚事一向是叶夫人的心病,沉默了下去。待到回了自己的屋子,立刻吩咐宋妈妈:“妈妈,去打听打听宋公子的事情。”
宋妈妈早有此意,得了这令,立刻就出去了。
叶子衿拖着腮,望着窗外的漫天大雪,怔怔出神。却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听着动静,似乎是黄氏一行人。果不其然,叶子衿才回过神来,微微一抬头,就见黄氏的小丫鬟在前头撩开了帘子,而披着大红色猩猩斗篷的黄氏就赫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叶子衿看着她,微微的笑,“和渔夫似的,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叫人一阵好吓。”黄氏嘴角微扬,“我特意叫你院子里的丫鬟别做声的。”叶子衿一眼斜了过去,“看来嫂嫂也是无聊得紧了。”
黄氏褪下了帽子,又解开了斗篷,只捂着金丝镂空的小暖炉,冲着她笑,“我是来道喜的。”看来已经知道了那事了。叶子衿却叹息了一声,“嫂嫂你明知道……”“好了好了。”黄氏笑呵呵的说道:“我不提了。”
过了一会,黄氏才继续说道:“我来就是和你说几句闲话。”深深看了叶子衿一眼,“我娘家和晋王府也有些往来,晋王府的大公子性情温和,一向很得晋王的喜欢。大奶奶余氏乃是浙江按察使的嫡长女,她家和你外祖家原是同乡。”
叶子衿知道这是在提点自己,垂下头,默默的听着。
黄氏若有所指:“不过这余氏生育艰难,这么多年也没能诞下一子,只有通房丫头紫薇生了个女儿。”叶子衿目光微闪,已明白了黄氏的画外之音。这晋王府,可比她想象的更为复杂。
黄氏已携了她的手,“子衿,你若是嫁过去,是做二奶奶,到时候可得好好为自己计较一番才是。”叶子衿会意的点头,“我知道了。”黄氏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朝着她挤眉弄眼,“我这里还有一件小事要同你说。”
叶子衿见着她的神色,忍俊不禁,“你有何话,只管说就是了。”黄氏眉梢微挑,“你知不知道你二婶,瞧上了我的小弟?”“文仰?”叶子衿有些难以置信,“二婶想将子融许配给文仰?”
黄氏点头,目露不屑,“我已经写了家书,我爹娘知道了,应该知道怎么做的。”黄氏对于二房的厌恶,其实是没有多少基础的。不过她是叶夫人的儿媳,一切行事自然要按照婆婆的喜好来。
黄氏的弟弟黄文仰,是伯昌侯府上唯一的嫡子,也是世子。
叶子融也是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女,按理来说身份没有什么不妥的。不过叶子衿也明白,世子乃是家族未来的砥柱,黄家对于儿媳必然要千挑万选,而黄氏的态度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伯昌侯和夫人一向疼爱黄氏,自然会好好思量了。
念头转过,黄氏已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对子融倒没有什么可说的,她一向聪明,可若是我娘家和二婶结成了亲家,这往后的日子可见热闹了。”叶子衿抿着嘴,微微的笑,“怪不得子融今日来寻我说话,我还吃了好一惊。”
“她来寻你了?”黄氏眉头皱了皱,“我原先还以为她和二婶不大一样,看来也是不过如此。”叶子衿起身,亲手斟了两盏茶,一盏捧到黄氏手上,一盏托在自己手心,看着茶烟弥漫,惬意的抿了一小口茶水,“这也不怨她,二婶心气高,难免高不成低不就,子融也要为自己打算。”
黄氏撇撇嘴,“不管怎样,横竖我是不能答应的。文仰年纪小,宁可他找个一般人家的女儿,只要那性情和顺,定能好好过日子。也不能找那等居心叵测的女儿家。”这话也说得重了一些,不过对于黄文仰来说,的确该找柔顺的女子。
叶子衿在一年多以前还见过黄文仰几面,到底是大家子弟,性子非常柔和,自有一股大家的风光霁月,举手投足间都让人心生喜欢。因着他是伯昌侯和夫人老来得子,自然又多了几分珍视,这娶妻一事,怕是有得折腾了。
黄氏却也不急,笑道:“我弟弟今年也不过十四岁,术士说他命里不宜早娶,先过上几年也不迟。”叶子融今年已经十二岁了,黄文仰过上几年不碍,女儿家过了十五岁,那可就是婚嫁的年纪了。
黄氏这一招可真够损的。
叶子衿淡淡说道:“既然没有那个意愿,一开始就该回绝了,一直拖着,亲戚间难免变成冤家。”“这我自然知道。”黄氏一扬下巴,流露出几分骄傲来,“我娘一向聪明,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定然晓得的。”
纵横后宅几十年的女人,到最后没有一个不聪明的。
叶子衿笑了笑,垂下头又抿了几口茶,突然开口问:“玲珑那孩子,如何了?”“婆子带着呢。”黄氏显然对此事不甚关心,“玲珑自生产后身子一直不大好,也不会带孩子。”叶子衿沉默了良久,才说道:“若是个健健康康的,送给旁人家做儿子,只怕也是好的。”
黄氏一眼横了过去,“怎么突然有了这等想法?”“也不知怎的。”叶子衿苦笑了笑,“我这几天心里总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该了结的事情,也该了结了。”若玲珑的儿子不是双腿不一样齐整,送到那不能生养的小户人家,也能过得好好的了。
倒也不是叶子衿一时善心大发,而是因为,她不想再在陈文的事情上,纠缠不清了。她有她的路要走,有她的日子要过,何必惦记着这种人的事情?不过潜意识里,她已经深信陈文最后得不到好结果。
叶子衿放下茶盏,站了起来,背着手,立在窗前,幽幽叹了口气:“今年雪这样大,一场接一场,也不知几时才能春暖花开。”三月三是叶子衿十四岁的生辰。黄氏听着她话里有挥之不去的怅惘之意,忙安慰道:“别有的没的想这些事情,如今你喜事将近,该高兴才是。”
或许在所有人眼中,她能够离开苏州回到燕京,而又可以再嫁,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可叶子衿心中却总似缺了一块一般,空空落落的。阳光从她心里照进去,又很快漏出来。恰如这大雪连绵不绝的冬日。
或许叶子衿尚不懂什么叫做两情相悦,也不懂什么叫做生死相许,可她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此刻是不开心的。这种失落和压抑,和庄子上那种隐隐的忧虑一样,在心头盘桓不去。
黄氏看了她好几眼,扯开了话头,“昨儿个,永平侯府的夫人去世了。”这消息叶子衿已从叶夫人处听莫妈妈说过,并不觉得吃惊。可是胸口有一处,还是隐隐作痛。却听黄氏长长叹息了一声:“我原本看好你和永平侯府的世子苏明睿……可偏偏他母亲过世了,这就要守上三年,国公爷却是等不得了。”
叶子衿心中犹如细线划过,酸涩不已,垂下头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开口:“这也是没有缘分。”黄氏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不过我听说晋王府的宋二公子也不错,你也是个聪明人,好生过着,这日子自然会越过越好。”
叶子衿放下茶盏,重新捧着手炉,手心里泛开了一层暖意,让她漂浮的心也一点点变得温暖起来,“日子是人过出来的,我倒也不会自怨自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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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花开(三)
第一百一十二章 花开(三)
黄氏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斜觑着她,“这么多年,我也就喜欢你这份心境。”
叶子衿自嘲的笑,“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总不能成日里以泪洗面这样过完一生吧?”黄氏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起身告辞:“我也回去收拾收拾,再过不久,你大哥就该回来了。”叶子衿微微颔首,亲自送着黄氏出了门。
又立在台阶上,出了好一会神。片片冰凉的雪花落在叶子衿面上,带着微微的寒意。叶子衿想要去触碰时,握在手心的,却只剩下一抹水痕。人的体温对于冰凉的雪花来说,实在是太过温暖了。
远远叫瞧见雪地里出现了宋妈妈的身影,索性就立在台阶前候着她,“如何了?”宋妈妈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扶着她进了门:“我们进去再说。”想必是怕叶子衿冻着了。屋子里的暖和到底不能和外面相比,叶子衿脱下鞋袜,半卧在了炕上,只将眼瞅着宋妈妈:“可打听出什么了?”
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叶子衿不敢马虎,这可事关一生的幸福。
宋妈妈也不拖泥带水的,径直说道:“晋王府上宋二公子的母亲二王妃原是定国公的嫡次女,后来也不知怎的,突然嫁给了晋王做平妻。二王妃一母同胞的长姐当时是皇后,这门亲事是由皇帝赐婚,当时也算得上是风风光光。只是不曾想那晋王心里本不愿娶二王妃,迫于君命才不得已为之。不过那时候恰巧二王妃的母亲过世,二王妃等到三年孝期过了才进门……”
此话刚落,叶子衿忽然问:“皇后是不是姓宋?”宋妈妈一怔,不知她为何问起这事,但也点点头,“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皇后就是太子妃,后来被追封为元皇后……”
这样一来,叶子衿之前所有的猜想,都化作了事实。
楚夕暮,宋宁默,这两个人的关系,原来是这样。
比叶子衿想象的更为亲密一些。
所料不差,楚夕暮的真实身份,就是这位元皇后唯一的儿子。
也就是说,楚夕暮,不,应该叫做宋夕暮,其实是当今皇上的嫡长子。
可是为何,他眉宇间总有抹不去的忧色?
想到一路上驿站里的追杀事件,叶子衿倒吸了一口冷气。
楚夕暮是皇上的嫡长子不假,可是他却并不是当今皇后所出。他的母亲,元皇后,已经逝去多年了。更何况,当今皇后还生下了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已经成年。而就在当年,年幼的楚夕暮想要在这宫中生存,势必要经历许多险恶。
不是无路可走,堂堂一个皇子,是不会隐居在那乡野的吧?
或许那个时候,他也是苦闷的,郁郁不得志的。所以才不收分文替村民们瞧病,那个时候,也是为了抒发心中的苦闷吧?可是,叶子衿有一种直觉,楚夕暮已经回到了燕京,并且极有可能,回到了皇宫。
叶子衿就想到了黄氏上次所说的皇帝病重一事。
她虽然不大关注朝堂之事,可也有所耳闻,似乎太子之位,还是悬而未决。
那么楚夕暮此次回到燕京,也是为了这事?
还是,逼不得已,走投无路之时不得不出的策略?
到底如何,叶子衿已经不得而知。她所认识的,是那个在苏州治病救人的楚大夫,而不是如今身份金贵的宋夕暮。他们之间,在往后的日子里,已经不会有任何交集了。除此之外,连同苏明睿,也只能化作她在最落魄,最寂寥的时候,认识的那么一个可以生死相托的人。
时光总是匆匆过去,叶子衿已经不敢再想象未来。
窗外大雪纷飞。
叶子衿不知该如何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酸涩不已,想到日后她和那两个人,就成了陌路,就觉得一阵心寒。人在得志时,会认识形形色色的人。俗话说得好,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当叶子衿还是国公府的二小姐的时候,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奉承她,抬举她,那个时候,她又能看透谁的真心?可一旦她和离了,落魄了,离开了这燕京城,她就什么也不是了。那个时候,只有楚夕暮将她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也只有楚夕暮,会留心她种药草,并送来了方子。
而在她最为寂寞的时候,苏明睿出现了。这在以前的人生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叶子衿也是个世俗之人,并且俗的无可救药。有那么一个人,在你寂寥之时,肯陪着你说笑,肯给你带来希望,肯给你带来生机,那么不用怀疑,这一生,你都忘不了那个人。
至少现在,叶子衿屡屡想起苏明睿的笑容,就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不早不晚,楚夕暮和苏明睿,出现的时间,刚刚好。
只是,以后这漫长的人生,还得叶子衿一个人,继续走下去。
生命里出现的贵人,可以而不可再。叶子衿可不认为自己有如斯运气,能再出现那么几个贵人。
突然之间,叶子衿很想给苏明睿写一封信。他母亲刚刚过世,此刻一定很悲痛。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为母求药。只是大夫下了错误的诊断,导致他误以为永平侯夫人已经大好,才放心的去了苏州。
只是,叶子衿苦笑了笑,不管自己写上多少字,这封信,都是送不出去的吧。
这是礼教森严的燕京,不是那庄子里,可以来来去去,没有人会多说什么。
一瞬间,叶子衿突然倍感凄凉。
她突然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一趟回来,到底是对,还是错?
只是可惜,哪怕是错了,也只能一错到底。
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如若不嫁给宋宁默,那只能沦落为给宁王做妾室的命。
叶子衿也有自己的骄傲,这等为人做妾一事,她是断然不能答应的。
不过现如今,想起宋宁默,也多了几分熟悉感。或许楚夕暮的关系,叶子衿对这位宋宁默的印象显然好了好多。而之前在回燕京的马车中听见他吹箫,那个时候,他也是前往苏州的吧。
由音识人,能吹出那样调子的人,心中也多半怀着一轮明月。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比陈文好的太多。
宋妈妈见着叶子衿不说话,脸色是说不出来的古怪,思忖着说道:“大王妃也是在皇帝赐婚以后,传出了喜信,怀胎十月,生下了大公子。二王妃进门几年,才生下了二公子。听说这几年二王妃身子一直不大好,缠绵病榻。不过二王妃性子十分柔和,待人总是和和气气的,从来没有和人红过脸。”
叶子衿心头微松,又问:“那大王妃呢?”宋妈妈迟疑了片刻,才说道:“听说赏罚分明,晋王府上上下下都十分惧怕她。”也就是说,手腕很强硬了。叶子衿眉头皱了皱,也不知这么多年,二王妃是如何过下去的。
不过也着实有些奇怪,既然是定国公的嫡出女儿,长姐又是皇后,怎么会甘愿去和另一个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姻缘之事,果然说不清也道不明。
听了这一阵,叶子衿对晋王府的情况也有些几分了解,轻咳了一声,“晋王有几个公子?”“只有两个。”宋妈妈唏嘘不已:“不过这世子爷成亲已经八年,仍旧没有子嗣,只有一个通房丫鬟生的女儿。”
这一条叶子衿已经听黄氏提起过了,微微颔首,“我乏了,想歇息了。”宋妈妈点头,抽开了大迎枕,扶着她躺下了,又掖了掖被角,才放下了帐子。叶子衿望着晃动的帐子,眨了眨眼,合上眼。
或许也真真是累了,这一觉竟睡了许久,等她睁开眼睛时,屋子里闪烁着微弱的烛光。隔着厚厚一层帐子,也看不清光芒,只能感到一小撮火苗在跳跃。过了好一阵,等她的眼睛适应了此刻昏暗的光芒,才扬声唤了紫苏的名字。
紫苏原本就在炕边守着,只是时间太久,也打了个盹,听见呼唤声,慌慌忙忙起身,撩开帐子,问:“小姐醒了?”叶子衿拢了拢凌乱的头发,轻声问:“现在什么时辰了?”紫苏看了看水漏,答道:“酉时三刻了。”
这么晚了!
这天黑的早,难怪这时候掌灯也是黑乎乎的,叶子衿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将灯花挑一挑,屋子里太暗了,眼睛疼。”此话一出,自然有小丫鬟揭开了灯罩去挑灯花。烛火跳跃了几下,屋子里顿时明亮了许多。
叶子衿也不欲起床了,只是肚子里早早唱起了空城计,便笑道:“我饿了,去厨房传几道菜来。”紫苏一听,忙问:“小姐要吃什么?”叶子衿才醒来,只觉得嘴里干涩又乏味,便说道:“先端一碗杏仁茶来我吃几口,这大晚上的想来也是没有什么好菜了,就让厨房随意炒几样,只是不要放猪油,多放些辣椒便罢了。”
紫苏难得见到她兴致高昂想要用饭,一一记下了,而后欢天喜地的命人去厨房做。最先端上的是杏仁茶,叶子衿也着实是饿了,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到最后已经见了底才放下。紫苏恐厨房手脚慢,又拿了几盒点心让叶子衿填填肚子。
叶子衿却只是吃了小半块,便推开了,她素来不喜欢甜食。知道紫苑端着饭食进来,才眼中一亮。芳香四溢间,紫苏早早就将炕桌摆了上去,又在叶子衿面前的被子上铺上了一层布,才将饭菜端了上去。
第一道菜是酱白菜炒冬笋,身为土生土长的燕京人,没有不吃酱白菜的,叶子衿也极喜欢那酸酸的口味,见着心中欢喜,笑道:“也算得还知道我的口味。”见她高兴,紫苏也抿着嘴笑,又揭开第二道菜,却是芙蓉干贝,第三道就是瓦块鱼。
叶子衿不会挑刺,见了鱼,就觉得头疼。不过用来配鱼的那些小菜却是喜欢的,这顿饭她竟然吃完了整整一大碗饭,最后还喝了小半碗燕窝。接过茶盅,漱了漱口,叶子衿摩挲着肚皮,眯着眼,靠在大迎枕上,显得十分惬意。
北风呼啸而过,咯吱咯吱的窗棂下,明亮的宫灯照的屋子里犹如白昼一般。
空荡荡的屋子里,拉出两道长长的黑影。
“明儿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