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姬第23部分阅读
千金姬 作者:rouwenwu
,几天前的片段渐渐回到脑中。
她猛地跳了起来,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脚,摸了一下脸蛋。
手,依旧是白生生略带婴儿肥的那一双,脸蛋,滑不留手,根本摸不到一丝褶皱……她的兴奋之情顿时难以掩藏,倾身上去,双手捧着起红绡公子的脸左看右看。
红绡双颊火烫,却像有一根针刺在心头。
被蒙在鼓里的人是幸福的,即使他对楚玉并无任何情谊,可明知他为她做了什么,他难免觉得输了一筹。
眼前这个鲜活的小人儿已经为自己死了一次,是另一个人换了她的命真相如鲠在喉,他不吐不快,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泠然那天走了之后就没有回到相思谷。
那么,她的小命永远是他的,即使她不知道。
然而为了泠然,楚玉的秘密他不得不守,矛盾使得他似蒙了一层神光的花样容颜上流露出一丝疲惫。
“哇”师兄,你真的比以前帅了诶,我以前就认为你帅到极点了,想不到还能再帅点”她露出招牌式的笑,软软的小手散发着灼人的温度,撩得他心痒痒的,柔柔的。
如果能一辈子看到她的笑脸近在咫尺地荡漾着,即使做小人,那也值了
“师父是不是又耍我啦?我明明没事你也好好的哈哈……”泠然手舞足蹈,像只吵闹的小麻雀,“我就知道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她那么喜欢我,不舍得我死的啦”
“嗯,她原来是在考验我而我过关了”泠然自以为是地猛点头。
红绡公子唯有苦笑。
泠然不满地皱起鼻子,“喂师兄,你这叫什么表情?难道看到我好端端地回来不高兴么?我可告诉你,以后你就是挥鞭子也赶不走我了”
好喜欢她这样活灵活现地腻着自己,他终于发自心底笑起来,揽住她的腰,发觉深度昏迷几日,她整整瘦了一圈,不觉有些心疼,将她缓缓抱紧,道:“嗯,一辈子也不要提离开了,我也不会再放你走。”
泠然微微脸红,深深嗅着他身上独特的气味,赖着不想起来。
不过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来”他笑着,牵着她的手想带她去用餐。
泠然却勾着他的脖子不放。
望着她的红唇,他几度心跳,很想一亲香泽,可是想到那个默默为她而死的人,他觉得还不是时候,只有再等等,再等一等。
可是她像树熊一样抱着他不放,他只有将她抱在怀里一路走向厅堂。
岐黄宫人们看到盼望已久的这一幕,都会心地笑了,虽然听说另一个男子所做的事也很令人感动,但是在他们心目当中,天下最完美最好的就是少主,少主对小姐的一番深情,他们日日看在眼中,急在心上,如今天公作美,他们该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了罢?
梁妈妈和谷妈妈认识泠然的时间最久,因为传授过她武功,对她也分外怜爱,她们此时相视而笑,满脸的欣慰之情令窝在红绡公子怀中的泠然怦然心动。
即将走到餐厅,一抹鹅黄的影子在洁白的宫墙角落一闪,隐去了踪迹。
泠然眼尖,已经瞧到,赶紧拍了拍红绡公子的手溜下地窜了过去。
“向日葵”她嘻嘻笑,搭着那美貌女子的肩膀,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谢谢你那一巴掌,把我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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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谢谢璇子悠悠、
ebook01的打赏和评价票。这几天俗务缠身,总是一整天忙碌,所以更少了,明天下午之后,会静下心来多写几章。有10章存稿之后,我就会双更了。不好意思哈,各位亲
第一卷 二四六 恩情邪?爱情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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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六 恩情邪?爱情邪?
杭莫儿不知泠然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么一个外号,楚玉的事,早已窃窃传遍,羡慕眼前人的同时,她想起了因她而死的妹妹允娴,不免厌恶非常,冷笑一声道:“不用谢,一辈子还长着,我不会离开霖哥哥的。”
“所以才叫你向日葵嘛”泠然刚哈哈一声,只觉手背上一痛,急忙甩手,低头看,见白生生的手上被她划破了一条血口子,而杭莫儿手上抓了一根尖利的金簪。
泠然差点失声叫起来,可是相府中那一只鹦鹉横死的模样不知怎么就浮现在脑海中,忙把已到喉头的惊呼咽了下去。她想从怀里掏手绢,这才发现衣裳早就换了,脖子上倒是摸到缠了一圈纱布,倒也不疼,怔了怔,才想起在地宫里用荆钗刺喉的事,这时回想起来,就像许久前的一场梦。
她将手凑到唇边吮去血珠,向杭莫儿展露一个明媚的笑容,“好吧有你在,也算对我时时刻刻的鞭策”
红绡公子见她躲在墙角与人嘀嘀咕咕,有些好奇,信步走了过来。
泠然不想被他发现杭莫儿伤了她,赶紧用没受伤的另一只手拉了他道:“走走走饿死了,杭姐姐不吃,师兄总该陪我吃罢?”
“那是自然。”红绡公子温柔地看着她。
杭莫儿抬头,眼里已都是泪水。
在爱情的角逐里,扮演一个永远守望在一边却得不到半点回应的角色,真的很累为他的复生感到高兴的她,多么希望有一天,他温柔的目光也能在自己身上停驻片刻
红绡公子眼里只有泠然,而她却注意到了杭莫儿泫然欲泣。
虽然那天杭莫儿甩了她一个耳光,不过她却是真心感激她对师兄的好。
两年来,杭莫儿尽管不喜欢她,但也从没有做过背地里的勾当,她是相当光明磊落的,与襄王府和相府中那一干狠毒的女人有本质的区别,泠然的戒心在不知不觉间已完全土崩瓦解。
如今她主意既定,想一辈子守着红绡,上天对她的眷顾和幸运让她觉得心一下子变得很宽,能容下许多东西,指望谁都能好好的,楚玉也是,杭莫儿也是。
红绡公子见她若有所思,以为是感觉到了什么,倾城玉面愈加苍白。
虽然他也很想告诉泠然楚玉的所作所为,但是,私心让他不想她背负太多的东西,这个矛盾的小东西如果知道楚玉的情况,不可能不伤心,也不可能就这样置之不理。结果到底会怎样,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泠然见这个师兄失而复得,虽然看上去有些郁郁寡欢,回想起看见他垂垂老去断气的场面,还是心有余悸,匆匆吃了点东西,就拉着他避开众人的耳目,坐到喷泉边晒太阳。
冬日的阳光难得像今日这么好,红绡不知她要做什么,只是温柔地看着她。
有鉴于之前的教训,泠然像做小偷一样,观察了一下左右确实没人,赶紧抓起他一只手替他把了把脉。
不错,脉像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细不洪、节律均匀,她稍稍放了点心,然后仰起头,命令道:“舌头”
红绡公子自然不会作这样的幼稚之举,不免露出了笑容。
泠然却不依不饶,一手抚着他的脸颊,一手摁着他的下巴,就想让他张开嘴。
从前两人虽也有过搂搂抱抱,不过从来没这样面对面,滑腻的小手摸在红绡的脸上,考验着他脆弱的神经,不过危桓子带走楚玉时,他曾想,至少等到七日之后才能有所行动,也算是在心底表示对他的尊敬,故而此际虽然双颊赤红,还是极力克制着一亲芳泽的欲望。
泠然后知后觉,还未觉察到暧昧,只觉得师兄的嘴闭得好紧,正要跟他讲道理,他已猛然错开了头。
她不免一怔,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难道经历过生死大关,他看开了?对自己再不像从前那种情怀?那么,是该松口气还是……
她忽然捉摸不定自己对师兄的心意,到底是感激还是爱意。
红绡公子喉头微动,极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他不是神,面对自己爱到骨髓里的女子,不可能从无冲动。他的性取向很正常,在两年多都没有碰过任何女子的情况下,不想在她面前出丑……而且,现在还不是时候。
“师妹放心,我很好,以后再也不会有事。”
泠然却会错了意,他从前很少叫她师妹,常常无比亲昵地叫着然然尚不自知,有时候连渡梦仙子都听得起鸡皮疙瘩,这时他强自压抑的语调就显得有些生分。
“难道师兄以为我还要出谷去寻……他么?”想到楚玉,泠然心里不觉一沉,但是曾经目睹红绡在她怀里断气的情景,她再受不了失去他,那时候她就在心中发誓,不管他是什么样子,再也不能离开他。
红绡正要说话,空中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鹤鸣,他立刻站了起来,全神戒备。
他认为是清衡子去而复返,泠然则以为是在神农山谷口遇到的那老道和高南剑等人,不由奇道:“师兄,师父不是说相思谷有瘴气弥漫,外间的人就算站在高处也看不清谷中情形么?他们怎么能寻了来?”
她手上搭着凉棚向空中一望,见只有一只灵鹤,正向岐黄宫徐徐落下。
“你先去禀告师父,我来应付。”红绡欲待支开泠然,将清衡子引出相思谷。
泠然答应着,正想举步,小院中忽然起了一阵狂风,一个头戴斗笠的长裙女子五指如箕,鬼魅般向她的咽喉抓来。
红绡公子出手如电,半途已截住女人的攻势,一掌击在来人的肩头,将她打得飘出了一丈有余,哑哑地“咦”了一声。
这个声音虽然较以前好听多了,但是师兄妹二人对望了一眼,马上分辨出来人竟是花瑶簪。
她能够平安归来,泠然很是高兴,大声喊道:“师祖婆婆你可回来啦怎么还骑着仙鹤呢?好好玩,让我骑一会好不好?”
红绡公子见她刚飞下来时就出手攻击泠然,不敢掉以轻心,错身挡在她身前。
花瑶簪信手弹去遮面的斗笠,像看怪物一般看看红绡,又打量泠然。
将近两年不见,花瑶簪比当初从冰窟中出来的时候不知年青精神了多少,一袭湖水色的长裙衬得她身形还有些袅娜,看上去最多不过六十许人。
“红绡怎么武功精进了这么多?样子好像也变了……”花瑶簪围着他们转圈,一会又指着泠然道,“你就是那丑丫头?”
她走的时候泠然丑得跟魔鬼一般,这时见她惊讶,很是兴奋,赶紧点着头,迎上前道:“祖师婆婆,正是我没错哦”
她拉起花瑶簪的袖子转了一圈,才发现她不仅拾掇得年轻许多,连手上的缠绵锁也不翼而飞,便问道:“听师傅说缠绵锁的钥匙早就不见了,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打开它,祖师婆婆是怎么做到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连玄泉哥哥的转世都能找到,还有什么办不成的?”花瑶簪将她的纤腰一揽,卖了个关子。
她口中的玄泉哥哥转世指的自然是楚玉无疑,泠然听了睫毛微微一颤,不敢接这个话题,笑道:“祖师婆婆安然无恙地回来,师父一定很高兴,您且与师兄切磋切磋,我禀告师父去”
“只怕有心人……”红绡公子默念着这句话,心乱如麻。
花瑶簪含笑看着泠然轻快地掠过高高的围墙消失了身影,叹道:“你小子吓婆婆一跳,刚才见你们含情脉脉,在你身边的女子又不是丑丫头,还以为你见色起意,就……哈哈,这样最好最好皆大欢喜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短短两年,你的武功怎么就臻化境了?难道……”
红绡见花瑶簪被花落痕在冰窟里关了整整一甲子,出来之后心态还能这么好,似有所悟,但他不想提起有关刑天之逆的事,只道:“婆婆今日怎地突然回宫,外头的事是否都了了?”
听到他动问,花瑶簪老脸忽然一红,却直言不讳道:“我是来寻玄泉哥哥的。”
危桓子带走楚玉的时候曾对渡梦仙子说,神农山风水好,他就打算在此寻一块依山傍水的福地为他下葬。
红绡见花瑶簪提起楚玉的时候满脸放光,显然对他情意不浅,前几日他独卧地宫时的悲凉心境不觉啃噬他的心,虽然此时楚玉应该没有知觉,但他就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不由出神。
现在的红绡公子不比之前,当他温柔注目一个人的时候,你会觉得阳光普照,浑身温暖舒畅,而当他转开目光,会令人感觉冰冷,总之他的一举手一投足似乎都能影响人的心境。
花瑶簪见他皱眉,心中一阵难过,随即摄住了心神,笑道:“小子,你现在竟然有了天生的摄心之术,委实厉害得紧,玄泉哥哥常说要在武林大会上约你一战,我一直没有透露你的踪迹,看来对你们都是好事……不过我一路跟着他来,就唯恐他寻到相思谷所在”她转头四顾,似在搜寻楚玉的身影,“看起来他并没有来过,清衡子疯疯癫癫的,又在胡说八道了”
“他来过”红绡突然下了决心,“请随弟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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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四七 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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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 转机
花瑶簪抬手招下她骑乘的那一只灵鹤。
这一只看上去比前几日天枢门人所骑的都大一些,体长足足五尺有余,翅膀一张,更是惊人,鹤的头部和颈项皆是红色,长长的嘴巴隐隐透着淡绿,全身飞羽漆黑,尾羽却是洁白,煞是威武。
红绡盯着这鹤,心想适才泠然说喜欢,不知怎么得来,若能抓到一只供她骑乘,不知会有多高兴。
花瑶簪一把将他推上鹤背,自己也跃了上来,那鹤长鸣一声,振翅高飞,顿时直入云霄。
见红绡有垂涎黑羽鹤的意思,她不无得意,“去岁盛夏,我跟随玄泉哥哥所率大军到云南的沼泽中,发现一片奇异的黑沼中生有这种体型奇大的鹤,就想起各种神话故事中都记述着仙人乘鹤,于是婆婆我亲自动手,抓了几十只在军中,经过几个月的调教,果然能载人骑乘怎么样?觉得婆婆威风么?”
花瑶簪在冰窟中孤独了一辈子,出去之后变得出奇爱说话,红绡不比泠然,听到这鹤竟是她驯养的,心中虽有感慨,却没有说什么。
花瑶簪说起天南地北的见闻来,口若悬河,根本不介意红绡跟她有没有互动。
红绡公子逆风而行,听出她尤其满意的是楚玉对任何女子不屑一顾,唯有对她甚是亲近,而她明明知道楚玉究竟是什么年纪,不知是自欺欺人还是真的糊涂,还是一口一个玄泉哥哥叫得亲热。
红绡自然也猜不透楚玉为何会对她另眼相看,心中只希望花瑶簪还有法子救人,他不想别的男人为泠然而死。
泠然带了渡梦仙子回到刚才的小庭院,四处喊了一遍,竟已人去庭空,不由慌了,摇着渡梦仙子的手道:“师父,师兄不会……又又……又瞒着我有危险吧?”
渡梦仙子想起楚玉和红绡争先恐后地为她赴死,而那危桓子竟不肯为自己还俗,心中对这徒弟不免又羡又恨,抖手就扇了她一个头皮,骂道:“还能有人比你这个丫头更迟钝没有?就算用霖儿一条小命换一百个你这样的磨人精,为师也绝不会换他现在成就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还会有什么危险?下次再有什么事,为师先剁了你免得连累人”
“那师父……您为什么?”泠然被她揍得莫名其妙,委屈地扁着嘴求告,红绡公子出事的时候,她被打还倒罢了,可以理解师父的心情,可是现在……
渡梦仙子恨得牙痒痒,连敲了她几个大大的爆栗,把她脑袋上都敲出了大包,下手一点也不留情。其实仙子对泠然的“仇恨”不是忍了一天两天了,乘着红绡公子走了个无影无踪,她绝对会打个够本。
泠然发觉这次醒来后,师兄显得心事重重,如此不告而别撇下她,在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除了被师父虐待之外,她其实对此更加痛心难解,不由眼泪汪汪,咬了咬牙,就想四处去寻找。
渡梦仙子猜到红绡去做什么,自然要拦住她,便道:“你不是说师祖婆婆回来了么?你师兄他代替师父尽尽孝道,有什么好打搅的?这次为了你们的事,耗损了师父不少丹药,赶紧随我炼丹去”
泠然虽然心存疑惑,可自从在地宫中亲眼见到红绡老去,断气,心中对岐黄宫的一切都充满了感恩,不仅对爱她若珍宝的师兄,就算对脾气古怪的师父,也充满了爱意。她现在一点也不愿意违逆仙子,只能像头推磨的驴子一样,被师父挥着鞭子赶往丹房干活去了。
连绵群山之巅,冬日残阳的余晖为一个老道士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他站在山腰一棵数人难以合抱的千年古树前,遥望山下的湖水叹了口气。
千山鸟飞绝,白雪皑皑的山顶下是一带苍凉奇异的金黄,夕阳脉脉洒在冰蓝色的湖水上,没有一点温度,此处的风景不沾染一点人间烟火气,空灵得让人心绪十分宁静。
已经是第七天了,虽然危桓子也盼望奇迹的发生,但是除了偶尔小跑过雪地的狐狸和一些毛滚滚的小动物,这里死寂一片,那口薄薄的柳木棺材中也没有发出过一丝声息。
他所站之处地势平坦,在多日的等待中,他用木条在此挖出了一个老大的坑。
看着即将落山的太阳,危桓子喃喃念道:“玉儿啊,此地氤氲天地之精,有山川湖泊自然极妙,实是风水宝地,倒也配得起你稀世人才,好好安息吧。”
他一生修道,性情淡泊,将生死也看做是自然之事,虽然惋惜心痛,倒也不曾像寻常人那样涕泪滂沱。
掐指算着已满了七日的时限,他便将柳木棺材推入早已挖好的坑中,再叹一口气,洒上一抔净土。
这一刹那间,天空中掠过一阵奇怪的风,吹得危桓子这样修为深厚的人也遍体生寒,他觉察到有人急速靠近,拂尘一扬,本能地飘到一丈开外。
“轰”地一声巨响,来人尚未站定,就已拍出力量奇大的一掌,正中深坑中那具柳木棺材,顿时击得木屑泥土纷飞,反倒是楚玉的遗体完好无损地露出了地面。
一个老妇人和一个美到极处的公子出现在眼前,危桓子定神一看,见是红绡公子与追随在楚玉身边的怪女人,而这怪女人一来就毁了他辛辛苦苦制做的棺材,饶是涵养极好,不禁也动了怒,叱责道:“女施主,贫道听闻你与玉儿交情不浅,如今他英年早逝,你不来祭奠一番也就罢了,有何原因要做下这侮辱人身后的事?”
神农山绵延甚广,红绡公子和花瑶簪虽然驾鹤搜寻,但一直找不到危桓子的踪迹,随着七日大限的临近,他心中的希望也一点一点泯灭。
此时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正是距离楚玉假死七日的最后时辰,心想按照师祖记述的方法,即使有人想救他也已来不及,心中一阵惋惜。
望着面色已呈死灰的一代传奇男儿,他在心底默默承诺:“你放心吧,我会一世将她视作至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假如有一天,她可以承受你为她而死的消息,我不会隐瞒,必将如实告知”
花瑶簪对危桓子的责怪浑然不觉,自见到棺材中人时候起,整个人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精力,满脸的震惊。只见她轻轻抱起楚玉的头,口里呢喃着:“他睡着了么?他睡着了么?……”一手点在他的颈动脉上,怔了怔,又不住地摇头,似乎不相信他真的会死。随即她进行了各种探究,甚至口对口地想为他渡气。
一切徒劳之后,花瑶簪突然抵着楚玉的额头呜呜大哭起来。
她哭得极悲伤,时而呜呜咽咽,时而涕泪滂沱,简直有孟姜女哭长城的气势,好像很久也不能停止。
红绡公子背过身走开几步,危桓子见太阳已经完全落到了山下,便待上前宽慰一番,好重新下葬楚玉。
谁知花瑶簪哭着哭着,竟忽然抬起脸哈哈大笑,白眼向着青天道:“哈哈,玄泉哥哥,我知道你这辈子,心里藏着的是另外一个人,我一直也知道她躲在哪儿……可是我却很自私,宁愿引着你到根本没有她的地方去寻找,就是要瞒着你哈哈,我太坏了你是不是讨厌我……永远不想看见我,才要去死?”
她虽然在笑,可是表情比哭更加悲沧,连危桓子这样的化外修士都被她的神情震住,不知所措。
“可是你为什么这样不想看见我啊……呜呜呜……我是你的簪花妹妹你从没有认出我来,就替别人去死了……呜呜呜……”花瑶簪突然又开始呜咽,一惊一咋地,将一旁的危桓子也引得老泪纵横。
红绡公子站在稍远处,确定楚玉真的已经错过了救命的时辰,本想不辞而别,可是花瑶簪的话令他觉得奇怪,便走了过来。
这几日他们虽然一直一起寻找楚玉,但是他根本没有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花瑶簪还总骂他是锯嘴葫芦,可是刚才她明明就说楚玉是替人死的,好像不用问,已经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完全知道楚玉的死因。
他正在惊愕,花瑶簪忽地将楚玉抱出了深坑,在一片枯黄的衰草上放好,徐徐立起身,回过头来瞪着他道:“是不是你怕他抢走了那丑丫头,才设下计谋?我看那丫头分明已经脱胎换骨,但凭她的功力无人相助根本不可能办得到而你面带金光,想必也已修得了刑天之逆……你们两个都没事,他却死了……”
红绡公子眉头轻皱,他素来不爱解释,见花瑶簪字字控诉,并且越说越激动,随时都会发难的样子,剑眉斜斜扬起,吐出一句话,“待葬了他,师叔祖再骂我不迟”
“葬了他?他还没死呢我偏不能叫你如愿”花瑶簪大怒,抱着楚玉笑得更加狂傲。
红绡公子一怔,心道原来楚玉竟还有救,心中松了口气,却又殊无欢喜。
倒是一旁的危桓子乐得白胡子上都泛起了光,听见红绡喊这婆子师叔祖,他就意会到此人就是当年弄得玄泉子脱离师门的那一女子,不想她竟是岐黄宫前辈高人,楚玉显然有救了。
第一卷 二四八 改天逆命
收费章节(12点)
二四八 改天逆命
“花落痕,你以为设下刑天之逆害死了玄泉哥哥我就没有法子了么?今日我就要改了天逆了命谁说他死了?你忘记了这世上还有我在了罢?”花瑶簪忽然望天而吼,声音凄厉至极,似已发狂,“大哥你总是自视高人一等,妹妹我从没有被你放在眼里,可是,你那什么狗屁的刑天之逆我今日就要破了它”
她虽然口上一直没有提起过多少怨恨花落痕的话,可是从此际看来,心底怨念极深。
红绡公子默默看着花瑶簪双手抵住了楚玉胸膛,垂下眼眸,双手轻轻抱在胸前,立到一旁掠阵。
天色愈加昏暗,可是随着花瑶簪吼出的阵阵回音落尽,山顶响起几声急切的鹤鸣。
此时花瑶簪和楚玉受不得任何攻击打搅,红绡公子恐生意外,往前一纵。
“休要伤我玉娃”空中响起清衡子的声音。
清衡子疯癫发作完之后,自然十万火急地前来山中寻找楚玉,这时赶了个巧,正撞上花瑶簪仰天大叫,否则他根本寻不到位置。
红绡正想说话,他已不由分说,扬手几点黑星飞出,似流星赶月一般激射过来。
他扬袖一裹,凌空收去那几点黑星,叫道:“道长误会了,花前辈正在救他。”
清衡子顿了顿,细细观察一下花瑶簪和楚玉的状态,自然能判断出红绡话中的真伪,脸色缓和了下来,转头道:“你这娃子身手倒也不错,来来来,我们两个闲着没事,让老道指点指点你。”说着腾身就扑了上来。
清衡子向来是个武痴,自以为天下无敌,一击之下见红绡公子收了他暗器的手法美奂美伦,身法又飘渺如仙,心中奇痒难耐,非要看看他修得那什么刑天之逆之后到底有多厉害不可,是以说动手就动起手来。
红绡不知清衡子现在是疯还是清醒,对清衡子的胡搅蛮缠也不辩解,知道世间除了有限的几人之外,危桓子应当都足以应付,恐在此地动手会影响楚玉的施救,于是脚不点地,飘然往山下而去。
清衡子果然骑鹤追了过来。
红绡眨眼间已在山脚广阔的湖面之上,南方的湖泊冬季倒也不结冰,波光泛着天幕的青黑色,泠泠清冷,倒映出一抹飘逸至极的身姿。
危桓子站在树下,远远望去,但觉风吹仙袂,有一白衣神子凌波而去——后面乘鹤追着一个面如锅底的癫狂道士场面甚是诡异。
杀气腾腾的清衡子给这个空灵的画面添上了一笔滑稽的重色调。
他也奇怪师弟到底从何处来,平日他的疯癫病不发作的时候,还是很注意形象的,这时脸黑如卖炭翁,使得危桓子也拿捏不准他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
他本想上前阻止,转头望望花瑶簪和楚玉,又不敢离开,看红绡公子不想与他争斗的样子,倒也不是很担心,只得先由他们去了。
黑羽鹤毕竟是种灵鸟,展翅飞来,速度惊人。
红绡公子望见鹤的来势,知道迟早要被追上,忽地收了去势,在宽阔的水面中央缓缓坠了下去。
清衡子见他徐徐落在水面上,足尖轻点,将一池幽静的湖水惊起一滩滩涟漪,十分好看,气得更是不轻,飞身就照他头顶扑了下去,叫道:“休得班门弄斧今日我倒要瞧瞧,花落痕的刑天之逆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
红绡公子根本没有存卖弄之心,听到清衡子胡搅蛮缠的话,也不生气。
可清衡子瞧着他寡淡的神情,觉得被他轻视,更加恼怒,手上的拂尘挥舞成万千银影,一起手笼罩了他周身数尺的位置。
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清衡子因在武林大会上露过脸,一直被江湖人奉为天下第一高人,武功确实能够独步黑白两道。他心性散漫,自己领悟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招式,信手拈来,绝对不讲章法,叫人防不胜防。
好在红绡公子的修为确已是今非昔比,惊鸿照影翩翩而转,那拂尘挥出的光影明明好像随时能击中他任何一道影子,然而在万分之一秒的时间差里,都会化作镜花水月,挟着开山裂石的力道,击得水花排排升空。
危桓子立在山坡上观望,但觉两人一追一闪,一刚一柔,气势恢宏,不知不觉演绎出武学最美的境界。他虽年纪不小,在江湖中人口中是一代宗师,实则心思纯净,没有多少杂念,此时不由看得出了神,完全忘记自己该干些什么了。
红绡公子不还手,清衡子的力量使得一次比一次大,不久已一头灰发魔鬼般飞扬,狰狞着眉目似要吃了他一般。
长此下去,吃亏的自然是用尽力气的一方,可每次他想停下步伐说句话,都会被她排山倒海打过来的招式挡住。
两人在湖上越斗越远,天色渐渐暗下来,除了猎猎风声和击水声,危桓子已看不太清楚。这头身后忽冒起一团红光,他赶紧回身去看。
但见楚玉周身开始流转那不寻常的红光,眉目沉静,而花瑶簪浑身的血液似乎在慢慢流逝,皮肉迅速枯萎,眼耳口鼻中都不停地溢出血来,形容变得如一具干尸,十分恐怖,显见不论是否能救活楚玉,她都是活不成的了。
而清衡子在湖面上狂追红绡公子一段时间之后,发现他根本就没有真正与他打一架的兴趣,哇哇大叫,抽出一柄多年未用的宝剑,手上射出一长串木板抛掷于湖上,一式“秋水长天”,瞬间拐弯截断了红绡公子的前路。
红绡见清衡子的剑式轻如鸿毛一般刺过来,却隐隐埋伏着变幻无穷的后着,而他完全无心后退……
这一切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清衡子迎面见红绡公子凤眸轻扬,对他刺过去的那一剑不闪不避,心中正骂小子太狂,在剑即将刺到他眉心之际,却见他双唇抿起,“呼”地吹出一口气。
清衡子一生,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负,当年他曾在武林大会上力搓群雄,毫无悬念。可以说,这一生他都未逢敌手,就连危桓子,他敬重的也不过是人品。他一柄宝剑在手,别说对方一个弱冠少年,就是号称泰山北斗的几大掌门联手,也休想全身而退。可是红绡公子只不过轻描淡写地一吹,他明明笔直刺向他眉心的宝剑就不听他的使唤了,无论他多么想控制住,那剑尖就像刺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网,不仅不能冲破那层藩篱,还被这口气吹得堪堪偏离了方向,眼睁睁看着对方眉目间滑过一抹不经意的嗤笑,扬长自他剑底一闪而过,待他想补上一掌时,红绡公子已经滑出老远。
红绡的修为明显就高了他一截,清衡子心理失衡,脚下一晃荡,已湿了芒鞋裤管,若不是见机得快,赶紧跃上一段他抛下的木板,整个人都要落进水中。
不过被冰冷刺骨的水一浸,倒叫他骤然清醒,急忙喊道:“花师婶,花师婶子哎呀我的玉娃还有救……”
他这叫法本就稀奇,再加上最后半句话实在震撼人心,红绡公子想要追问,他已手忙脚乱地捞起水面上那些木条,往半山腰飞回去。
红绡公子见他举止怪异,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
清衡子回到危桓子所占的位置,花瑶簪正收回了手掌,用她那双深陷的眼眼睛无限依恋地看了楚玉一眼,幽幽倒下。此时的她,竟然已经形如骷髅,浑身上下不见一点血肉,精血早已干枯。
而楚玉在此时也缓缓睁开眼睛来,望着在他面前倒下的一具近似于骷髅的身子,心头一震,第一个反应以为是泠然,伸手一把圈了过来。
“玄泉哥哥……”花瑶簪眼中放出无限的光辉。
这是一幅十分惊人的画面,连楚玉这样冷静的人也震撼莫名,全身僵硬。
干如骷髅的花瑶簪很快已瞳孔放大,在他打算说一句什么之前,已然气绝。
楚玉呆坐在原地抱着一堆枯骨,长长的睫毛在风中轻轻抖动,实难描述他此时的心境。
反而是清衡子见他完好无损,欢喜得什么似的,跳上去又是抱着他带着哭腔道:“玉娃,你可吓死师父了要是你都不这个世上,师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楚玉依然不言不动,危桓子恐他过于忧心,上前自他怀中夺下花瑶簪的枯骨,出言安慰道:“尽快入土为安吧可惜棺材被她给毁了,不过出家人不讲究这些,得与大地融为一体,也是不错”
楚玉也不反对,任由危桓子将花瑶簪放入本来是为他挖的土坑中,冷冷瞥了一眼红绡公子,上前抓起一把土悉数洒在花瑶簪恐怖不堪的尸身上。
红绡公子已出来七日,那日走得匆忙,根本没有跟泠然交代过任何话,心中甚是惦念,见楚玉好端端地,必然会去相思谷找她,而她醒来之后分明说过永远不再离开,不知还能不能作数,一时心烦意乱,五味杂陈,也不知该庆幸楚玉终究没事,泠然没有欠下不可偿还的人情债而高兴,还是要担心泠然见了楚玉是否会旧情复燃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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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四九 木条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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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九 木条记事
天已全黑,危桓子取了身上的火折子点燃了几支火把插在深坑周围。
楚玉面无表情地站在坑边,低头看着花瑶簪的枯骨渐渐被掩盖,风吹衣袂,像一具绝美的蜡像。
清衡子倒不把花瑶簪的死放在心上,直起身子,见红绡举步要走,将刚才从水中捞出的木条朝他一晃,道:“可瞧见了?可瞧清楚了?上头写的什么你可认得出?”
红绡公子见他道髻散乱,面染风尘,一身衣裳皱巴巴的,似是赶了很远的路,不免奇怪,身形稍稍一动,已移到木条前方,仔细一看,但见那木条上湿漉漉黑乎乎一片,什么也没有,恼他戏耍,转身就走。
清衡子有些不明所以,转过木条一看,赶紧叫道:“错了错了,墨汁遇水化了……”一边手忙脚乱地解下缠在腰身上其余的木条,拎成一串,又拦住他的去路展示。
这一回,红绡公子看见有些木条上写了奇形怪状的文字,他倒记得跟泠然有一次用了树枝在地上画的西洋“字母”有些相似,也不知他是何意,举目疑惑地望着他。
“这是突厥文字。”清衡子这厢对着他说,其实扭头偷窥楚玉,面上表情丰富,很想引起爱徒的注意。
楚玉听到突厥文字,身子忽然一动,已经劈手取过几根木条,细细辨认。
清衡子搔搔头道:“那一日也不知怎么就离开了相思谷,在外头清醒的时候,我倒想起一件事。”
看着木条,楚玉妖异的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又张开,他的表情素来就不丰富,熟悉他的人便可以觉察到他此时内心定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只听他沉声问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写的?上面提到的人,分明是花落痕和玄泉子,我娘不懂武功,怎么会认得他们?”
“你先莫要激动”清衡子跳到红绡公子身边,带着万般无奈的神色看了他一眼,好像这个徒弟随时会发狂,他先寻求一点保护,这才说道,“前后十日,师父驾鹤往返了京城一趟。”
楚玉尚未有所表示,红绡已皱眉道:“道长去过相府?”
刚才听楚玉的意思,这木条竟是兰泽王太妃所写,可据红绡公子回忆,师父曾说花落痕虽是二十几年前才亡故,但除了岐黄宫和天枢两派少数人见过他,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已达一甲子,兰泽王太妃不过四十多年纪的人,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联?
在相府中生活时,红绡公子也曾觉得兰泽山房中有古怪,此时看那些木条,似乎是铺地板的材质,心下了然。
兰泽山房的二楼,自楚玉的母亲跳崖自尽之后就一直封锁,不过因其神秘,红绡公子当年也曾多次潜入查看,除了旧日丢弃的衣物鞋袜玩具之类,倒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不料秘密却在地板之中。这当真是让人非常容易想到,可又更加容易忽视的地方。因为连兰泽山房一楼铺地的青砖,他都撬起看过,但二楼的木地板,一拆除就无法立足,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做……
楚玉不仅认出木板上面的突厥文字是母亲所写,显然他也懂得这些异族文字,逐一看了之后,道:“师父万里迢迢,取这些东西来,现在还有何用?”
“现在你说没用,可是当日我知道你为了那丫头,非去找死不可这……婆子”他指着危桓子即将掩埋完毕的大坑,本想说这疯婆子,见楚玉目光冷峻,到底换了个称呼,“师父也不知晓她竟是花落痕的妹子,能解开刑天之逆的诅咒……只是她也陪上了一条性命这许多日,师父忧心你,根本也来不及细看太多,心想带上这些木条来见渡梦仙子,或者还有救你的法子……”
其实清衡子下面好似还有话要说,见楚玉刚醒,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疲惫之色,也就把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我们还是快些去岐黄宫,蒙些丹药来给你补补身子,你的脸色差得很”
提到花瑶簪时,楚玉目中似有愧疚之情一闪而过。
回想她找到他时,一直纠缠着他叫玄泉哥哥,楚玉本来厌烦不已,按照他的脾气当然完全不予理会,若是寻常人,纠缠得他烦了,恐怕被一掌打得吐血半升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孰知一动手,自诩为天枢第一门人的楚玉竟完全不是对手。
然而不论他流露出多么厌恶的神色,花瑶簪只是痴痴跟着他,在寻找泠然的过程中,楚玉也觉苦闷,常会独自深宵不眠,提了酒登高望远。
就有那么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