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姬第25部分阅读
千金姬 作者:rouwenwu
达到一个。但是他心理扭曲,见不得人们相亲相爱,尤其是天枢与岐黄两派,于是就设了老大一个局,这功夫也是,非要一个爱惨了对方的人,为爱人牺牲”清衡子越说越怒,“可是,就算牺牲了一个换来武功天下无敌,对真正相爱的人来说,那还有什么意思?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他这番话说得十分动情,像一记记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渡梦仙子不免又看了危桓子一眼。
泠然想起师兄在自己眼前死去的情景,眼睛却不由自主望向楚玉——现在他看起来更有问题,更令人担心,刚才师兄为什么会说自己爱的是他?师兄失踪了七日,花瑶簪不见回来,却带回了楚玉和清衡子他们……
难道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她突然觉得疑惑,目光焦灼在他身上不能移开。
一寸眸光,千斛珍珠不换。
楚玉对上她的剪水双瞳,眼底泛起一丝柔情,回想起发现泠然已经断气的那一瞬,心底的隐痛犹在,这时能看见她俏生生地站在面前,忽觉好受了许多,深深看了她一眼。
红绡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之间的眼神互动,明明早有了成全之意,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垂下眼睑,不经意看见自己和泠然地上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被灯影拉得好长……
他和她之间,从相识到现在能并肩而立,以五百年的擦肩而过才换取今生的一个回眸来计算,岂不是也有几千年的缘分了?是否不该再怨艾,而该珍惜和祝福呢?这个念头升起,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听父亲讲的一个故事:
说从前有个书生, 和未婚妻约好在某年某月某日结婚。到了那一天, 未婚妻却嫁给了别人。
书生受此打击, 一病不起。家人用尽各种办法都无能为力,眼看奄奄一息。
这时, 路过一游方僧人,得知情况,决定点化一下他。僧人到他床前, 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叫书生看。
书生看到茫茫大海,一名遇害的女子一丝不挂地躺在海滩上。路过一人, 看一眼, 摇摇头, 走了……又路过一人, 将衣服脱下,给女尸盖上, 走了……再路过一人, 过去, 挖个坑, 小心翼翼把尸体掩埋了……… 疑惑间, 画面切换 书生看到自己的未婚妻 洞房花烛,被她丈夫掀起盖头的瞬间……? 书生不明所以。
僧人解释道:看到那具海滩上的女尸吗?就是你未婚妻的前世。你是第二个路过的人,曾给过他一件衣服。她今生和你相恋,只为还你一个情。 但是她最终要报答一生一世的人,是最后那个把她掩埋的人,那人就是他现在的丈夫。
书生大悟,唰地从床上坐起,病愈。
听这个故事的时候,红绡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孩子,根本不明白男女情爱,所以也没多少放在心上,而今想起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也许前世他不过为泠然做了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而楚玉与她,才有月老牵下的红线,世事在冥冥中自有定数,当初他若不是在报恩与报仇中迷失,若是能早一点明白这丫头在自己心目当中的分量,可能都没楚玉什么事。
然而,顾虑重重,最终他坐失了机会,任由她爱上了楚玉……
红绡公子神游物外的时候,清衡子越说越激动:“我想除了苍天,世间事谁说了都不算数,难道他花落痕说刑天之逆不可逆转,就真的不可逆转了?他说假死七日,就真的无法可救了?那日醒来,身边唯有两个侄孙,我想就算再回到相思谷中,玉娃也无法救得心中疑窦既生,就直接去了京师……”
此后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在兰泽山房翘起了木地板,发现了兰泽公主记录的一些话,却不知究竟说些什么。
渡梦仙子被他的话吸引,竟也忘记了责备他对师父不尊,问道:“难道还有另外的法子可以救修刑天之逆而假死的人?”
清衡子哼了一声,道:“公主不懂武功,就算花落痕或玄泉师叔曾提起什么法子,她恐怕也不会记述下来,不过,上面却记录了更惊人的事。我想,花落痕也是人,他设下的法子,别人就未必解不开,此前我只知道那婆子的武功极是出神入化,又精通医理,内功与天枢同出一脉,早就怀疑她的身份,不想真的是花落痕的妹妹,我自然就寻她来对付了”
泠然本就觉得花瑶簪来得奇怪消失得也奇怪,这时再看楚玉,虽然没修饰胡子,但玉面上隐隐流转着和红绡公子一样的光华,他本也是个美到极致的人,初时看不出太大的变化,而她见到他的意外和震惊完全占了上风,才一直没有发现他好像也修过了脱胎换骨之术。
楚玉为什么又要修这个术法?花婆婆怎么没有回来?清衡子为啥一直一直提起对花落痕留下的刑天之逆的愤恨?
他话中的意思,在今天之前,他们已经来过相思谷,他还说什么再回相思谷,玉娃也无法救得的话……
一切让她无法融会贯通,却又呼之欲出。
她吃惊地望着楚玉身上点点泥土的痕迹,瞪大了眼睛,突然无法思想。
心底一个轻轻的声音似乎在告诉她,莫名其妙的复生并非师父的安排……
然而她只有一条命,一个人
曾经以为再也无人会做红绡公子那样的傻事,她只能用命去换,用一辈子来偿还,可是,傻傻笨笨的她,到底是幸福还是不幸?才被天底下最优秀最深情的两个男子同时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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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五四 在一起有很多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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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四 在一起有很多方式
楚玉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种重又被关注的暖意缓缓浮上心田,一时也痴了。
“可笑花落痕舍不得师叔在凡间彻底消失,见他寿数将尽,竟起了以子嗣延续他生命的做法……”清衡子没发现他们之间异常的情绪,滔滔不绝地道:“突厥文我不过粗通,寻到这些木板之后,幸亏遇到公主昔日的两名侍女,她们滞留在京中,家中还存放着大量木条,我心中挂念玉娃,不及一一叫她们细说我知,也带不了那么多。不过,我带回的这些上面,公主清楚记述了玉娃的身世”
他顿了一顿,望着楚玉道:“你的的确确,正是玄泉子师叔的遗腹子。”
“是么?”楚玉好不容易令自己从泠然面上收回目光,“只凭这些木条?”
清衡子见他不信,好像白花了老大的心思,恼得眼睛瞪成了铜铃,嚷嚷道:“你看看你长得哪有一分像姓楚的妖人了?他那副猥琐的样子能生出你这样风神俊秀的人物吗?我一直心里就不忿,到今时今日才算弄明白,你为何不信?难道玄泉师叔当你爹能辱没了你?”
楚玉沉吟不语,目中却是清清淡淡的,保持着他颠倒众生的妖孽之态,好生奇怪。
任是谁人听见自己的生父是怎样也会有很复杂的表情吧?
清衡子自地上手忙脚乱地翻找了一会,抓着几块木板冲到他面前,“你自个儿看你母亲亲笔所写,说是她嫁入相府,却无子嗣,一次在庙中求子祈福之后,忽然出来两个人,一个就是花落痕,另一个就是你的生父”
楚玉低头扫了一眼,冷冷道:“如何证明是我娘所写?”
清衡子一时语塞,他是认得兰泽公主所写的突厥文,可楚玉当时还小,对母亲的笔迹该一无所知
“师弟方才不是也已了悟,谁是玉儿的生身父母又有何意义?”危桓子充满智慧地提醒。
“正是”清衡子答不上徒弟的话,索性撒赖了,“又不是我寻生父,我何必着急?”
泠然见清衡子孩子心性又起,不免觉得亲切,她在兰泽山房当过值,当日也曾浏览书架,看见上面放了些用异族文字所写的手抄本,因为兰泽太妃是鞑靼人,她觉得很正常,也没有多加注意,这时忍不住轻声道:“我记得太妃的旧居中还留有她的手书,取来对比一番不就知道真假了?”
泠然的话虽然说得很在理,但是大家都没有往心里去。
因为那些木板皆是古旧的黄|色,一看就知有了些年头,一般人就算想造假,也不可能把突厥文字写到兰泽山房的木地板中存放多年,而且世界上也没几个人清楚花落痕和玄泉子之间的纠葛,绰罗斯氏一个异族人,更不可能臆想编造出这些话,对笔迹实在没什么必要。
楚玉盯着那几块木板细细地看了几遍,淡然道:“就算我是玄泉子所生,那又怎样?他虽是前辈高人,可是,心爱的女子因为他被关在冰窟六十年,他不思营救,终身与花落痕在一起倒还罢了,晚年为了留下子嗣,竟还……我不会承认他是我的父亲”说罢,拂袖就出了大厅。
泠然感觉到他此时一定心情十分恶劣,转身时也没再看她一眼,十分担心,脚步差点不听使唤就随了上去。
好在她还记得身边站着红绡,脸色苍白地望了师兄一眼,匆忙低下了头。
渡梦仙子也不知道师父晚年竟还做下这许多稀奇古怪的事,不过她却是更清楚玄泉子后半生状态的人,望着楚玉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道:“那玄泉子,是失了心智,在师父身边整日淡淡笑着,风姿很是迷人……但是他不记得以往所有的事,只是昏睡时还会喊瑶簪妹妹……”再看了木头一般的危桓子一眼,觉得他这一生连玄泉子也不如,心中冷冷,也举步走了。
“臭丫头,你还不去安慰安慰玉娃?”清衡子瞪着泠然,替徒儿忿忿不平。
泠然心中五味杂陈,感触良多,纷乱得也不知如何是好,但总还记得刚刚才与师兄约定,便是牵挂楚玉,也只得罢了,她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拉起红绡的手就待回房。
红绡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泠然这才惊异地回头看他。
“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他出现之后,你就一直心神不属?”他的倾城玉面上还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似乎没有半点不悦。但这笑容虽还是一如既往地灿烂,却让泠然感到像阳春白雪,虽炫目地美,却还是冷得渗人。
红绡对着泠然,通常都是这个表情,像和风细雨滋润着破土而出的小嫩芽,然则泠然此际望着他,却莫名鼻酸:“师兄,其实你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
“你笑起来让我想哭……”她眼圈都红了。
“傻丫头不须如此。”他低下头替她除下袍子,俯下头在她耳边道:“师兄和你的约定永远有效,在一起有很多方式,我可不想一辈子陪着一个时常郁郁寡欢的别扭丫头”
泠然蓦地睁大眼。
“果然浑身是伤,”红绡温柔地替她整理了一下被风吹得凌乱的额发,眼中掠过一抹心疼,不过很快就敛去了,道:“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其实……你的小命,是他换回来的,我和祖师婆婆寻到他的时候,已到了最后关头,若非祖师婆婆以所有的精气渡回他,他已长埋黄土”
泠然之前本就隐隐感觉到了楚玉的不寻常,这时听到红绡公子亲口说出来,顿时泪如泉涌,肺腑之间似被刀寸寸割断,嘴唇张了张,轻轻摇着头,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她不傻,此时两个人的好反而一起涌上心头,知道红绡淡淡的表情和温存的话语只是让她更好受些,他们的爱意可能无法比拟,但都已比天高,比海深,让她无法承受。
前世咽气前曾遗憾没交过男朋友,可这辈子……
面对着这样两个人,选择了任何一个好像都是负心人,她不知该如何自处,甚至希冀自己从不曾出现在大明朝。
清衡子不知道红绡跟她在说什么,本打算上前干涉,危桓子不由分说,拉了他就走。
“别想那么多”宽大的室内只剩下两个人,红绡安慰着:“照着自己的心去做就好,如果你爱的是我,我不会放你去安慰任何人,感动也不必以身相许,就好比……祖师婆婆为楚玉死了,他即使再感动,也不可能喜欢她,你说是么?”
泠然不自觉就点头,马上意识到不对,忙又摇头,她不会不清楚自己的心意,爱着楚玉没有变,但是对师兄,应该比感激更多些吧?带着对师兄的暧昧情愫回到楚玉那儿,她做不出来,但是带着对楚玉的满腔爱意待在师兄身边,似乎也不公平……
有谁可以告诉她该怎么做?
一瞬间,她忽然发现在他们的疼爱下失去了自我,当初带着新鲜刺激的情绪来到这个不熟悉的世界,她至少是感恩的,快乐的,对什么都充满了积极的态度,可人类鸵鸟的一面现在在她身上展露无遗。
如果一直没有遇到像楚玉和红绡这样令人心动的人,她会好好奋斗,设法早点离开相府和王府去追寻自己创造的幸福生活,可是他们保护得越周密,她就变得越废柴,到最后连感情问题都无法处理了……
红绡如同她肚子里的蛔虫,从她闪烁的眼神和面上轻微的表情变化已经读出了她的心,要是她对楚玉已经没有了爱意,此刻就不必如此纠结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逼她太甚,有时候恩情也是一种负担,如果一直只是默默爱护,不流露自己的爱意,也许她不会陷入烦恼。
他忽然伸了个懒腰,道:“寻了那厮七天,师兄也累得眼皮打架,就不管你们怎么和好了,你不是一直可怜杭莫儿么?我倒发觉她跟我是同类,今天不妨让她服侍我沐浴,皆大欢喜啊”
泠然惊愕地张大嘴,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白痴。
红绡搔了搔她的脸颊,以从未有过的俏皮姿态向她眨了眨眼睛,披上衣服径自去了,留下泠然一个人站在空落落的餐厅内发呆。
“师兄怎么这么可恶……”她恨恨地想着,心里究竟还是松了口气,镶嵌金色条纹的门洞外黑魆魆的世界好像有个小精灵在向她招着手:“来吧来吧快去找他……快快安慰他……”
泠然眼里放出了光,不由自主迈出了步子。
好吧其实在发现师兄为了她牺牲之前,她虽也很感动,很舍不得师兄,但是心中的主意还是很笃定的,尤其在看到楚玉的告示之后,她甚至可以十分狠心地离开师兄去找他。
经历过生死大关之后,她想明白了,就算毁容,也该让楚玉知道自己的去处,试想两个那么相爱的人,有一个突然消失了,另一个会是怎样的心情?
只怪她当时在镜中看见自己怪物一般的外貌,脑子根本成了浆糊,才造成今日的局面。
太自私了,太爱美了,也……太自以为是了。
到现在,她才发觉把楚玉的爱看得太轻了,扪心自问,就算楚玉毁容了,她也不可能会不爱他,会嫌弃他的,怎么就不敢相信他同样不会嫌弃自己呢?
这是爱人之前应有的基本品质啊
为了她,他差一点就默默死去了,念及此处泠然就忍不住起了战栗,感觉到了害怕。
她风一样地冲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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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五五 留下他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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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 留下他再说吧
无星无月的寒冬,相思谷中除了几个窗户漏出极暗淡的灯光,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山谷中发出风掠过的丝丝尖啸声,目光能及之处,空无一人。
以往泠然也曾在夜间独自一人翻越好远的路爬上神农顶峰,也曾从山口狂奔回到岐黄宫,但都没有生出过此际恐惧的心理。
她忽然很怕楚玉从她的世界消失,再也不理会她。
小时候看到过父母吵架,爸爸要离家出走,妈妈就哭得不行,甚至求爸爸别走,当时她躲在房间里看,很不能明白妈心,觉得吵架了么,走了一个很正常(原谅我们的泠然小盆友不正常),现在她深深体会到了。
那是一种被抛弃的恐惧心理,就跟当初她被遣出王府时一样。
泠然跃上高高的屋顶四处查看,可是目力有限,在可见可感的范围内,根本觉察不到有他的气息。
四处狂奔了一会,出了一身的汗,立在风中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她忽然想起了在石林中寻找红绡公子时的心情。
似乎略有不同真的不同
魂游天外的时候,泠然的脚下不慎碰到一块石头,撞得小腿上的胫骨火辣辣地疼,好像又磕破皮了。
最近总是这么背,才大年初一就受伤,她有些懊恼,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
望着漆黑的天空,泠然忽然觉得这三年像是做了一场梦,而今还在梦魇里摸索不到边际。
楚玉和红绡都像是镜中花、水中月,她这个倒霉蛋应该没有那么好命能一直享受着如此深重的爱意。
他们都是那么优秀,却为何偏偏要对她这个一无是处的人情有独钟?
虽然还是爱着楚玉,可是她发现如果此时他真的站在面前的话,她会不知道说什么,该怎么对他才好。
是该当做没有两年的离别一样投身进入他的怀中,低诉有多想他,抑或是冷静理智地说声好久不见,试探他的反应才做决定?
以上两种她都会觉得自己好虚伪,对红绡的超乎寻常的情愫就一直一直瞒着他么?而且跟楚玉和好之后,又将要如何跟师兄相处呢?
拍拍屁股走人?她已做不出来,要保持和红绡的这两年的情分,按照楚玉的性子恐怕也不会答应……
真的好纠结,她甚至想做一只蜗牛,两个都不要见,逃得远远的。可是想起他们无悔的深情,不负责任的事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做了。
沉浸在烦恼中,泠然不觉抱膝靠在树上发着呆。
风寒露冷,也不知坐了多久,她还没能决断。
黑暗中突然响起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怎么,我天南地北寻了你两年,你才找了这么一会就想放弃了?”是楚玉那把好嗓子。
这声音明明很动听,泠然却被惊得跳了起来,然而四周漆黑一片,她根本看不到他的模样。
她还是不知该如何对他,只是心跳加快,局促不安,在夜的遮掩下拼命绞着手指,那是一种既渴望接近,又觉自己不配的矛盾心情。
“他说你还是爱我,为何我觉得你已爱上了他?”楚玉的声音很飘忽,从声音里也听不出他的情绪。
沉默久久地横亘在他们中间,双方都没有向对方靠近。
泠然扁起嘴,眼泪已不住地跌落,他这么问,叫她又委屈又难受又无法辩驳。
委屈的是,尽管她没心没肺,可是没有一刻忘记和他之间的恋情,这两年她一直那么努力地修炼内功,原始的动力正是他啊她天天暗地里掰着指头数日子的时间,楚玉也无法了解。
难受的是,之前她只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只盼着早点恢复容貌和他相会,却没有太多去考虑红绡公子脉脉的深情,直到有一天发现欠下了无法偿还的情债。
要离开岐黄宫的时候,她确实发现也爱红绡,那种爱似乎跟爱楚玉不同,可能就像她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每天每天里想妈妈。
可是现在思念双亲的心竟都淡了,相隔着两个不可能交集的世界,她只能在星空下默默地祝福爸妈要过得好,但是心中对父母的依赖,好像都转移到了师兄身上……可师兄毕竟不是妈妈,他给他的感觉,既像亲人,又像挚友,无法对楚玉辩驳的是,她有时也觉得红绡像一个情人。
久久听不到回答,楚玉仰天长叹。
泠然心中又乱又怕,轻轻伸手向前,脚下却生了根一样,无法迈出半步。
“呵呵,”楚玉觉得世界在眼前分崩离析,万念俱灰之意霎时间浮上心头,一阵晕眩,喉头动了几动,才勉强说道:“你不须如此害怕,只要你说清楚,你爱的是他,我今夜就走。”
他简短的话里包含了太多的意思,虽然没有半个字的埋怨责难,但是他两年来的刻骨相思隐藏在云淡风轻的话语之后,先已令自己了。
听见他这番话,泠然吓得三魂飞了二魂,拼命摇着头,泪水疯狂涌出眼眶,飞洒出去,她想说不,喉头却像被一团棉花塞住,吐不出半个字。
“哭什么?”楚玉忍下满心萧索,以前他曾经很讨厌红绡,不过自从弄清楚红绡委身父亲的隐情和身世之后,心底倒生出了对他的怜惜。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为了泠然下半生的幸福,将她交到红绡手上时并无怨言。
然而此际,楚玉清楚地感受到心在片片碎裂,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扩散到全身……他本想很男儿气概地说些祝福他们的话,然后潇洒而去,可是那些话实在太过违心,怔了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好自为之。”
随着他话音落下,有轻微的衣袂破风声传入泠然的耳膜,一时间,她心头所有的顾虑都飞到了九霄云外,急急往前一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叫道:“楚玉楚玉你别走……不是那样的……”
以前她叫他王爷、子墨,可是自从分别之后,天知道她在心底默默喊了这个名字多少次,现在终于能喊出口,让她生出宣泄的快感,她只顾着往前扑,伸手抓向刚才他发出声音的位置,即使撞个头破血流也无所谓。
一切一切的问题,都留下他再说吧
“楚玉”她哭着,脑中嗡嗡一片,凭着他的修为,她下意识地以为会抓个空,可是却骤然抓到一个结实冰冷的身躯,连万分之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她牢牢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将脸贴了上去,哭道:“对不起……我是个坏人可是,我想你,很想很想。”
楚玉双臂一张,无穷无尽的思念让他差点就反抱住了那纤细的身体。可是她对红绡的那份感情如一根刺横亘在他心头,理智提醒他应该推开她才是。
他的双臂在冰冷的空气中犹疑了片刻,终是难抵挚爱的人酥软的蠕动,软软地垂了下来,既不忍推开她,又不想就这么轻易原谅她。
可是一个人渴望另一个人太久,就算她有百般的可恶,他也无法真的狠下心来。
泠然抱着他只是哭,一声声抽噎和身体的颤动渐渐融化了楚玉外壳的那一层坚冰,他很艰难才控制住情绪,用极淡的语调带着一丝自己也没有察觉的讽刺意味说道:“既然对他感情那么深,何苦又要如此?”
一句话问得本就被这个问题苦恼纠结得快发疯的泠然顿时说不出话来,连哭泣也停了。她只觉得楚玉的身体僵硬着,并不是她记忆中的味道,这种排斥和讽刺让她很陌生,胸中更加慌乱,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此时相思谷中的光源唯有静静矗立在远处的岐黄宫宫殿群,两人虽近在咫尺,但他心底的猜测怀疑使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冷凝下来,泠然下意识地别开眼,看到远处一个落地的阳台上洒出淡黄的灯影,似乎有个人独自站在上面。
那一抹影子让她觉得很温暖很踏实,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也爱红绡,也爱师父,但是对师兄的爱,明显比爱师父多多了。对这份爱意,她也没有觉得很愧疚,因为事情发展成这样,并非她的感情可以控制,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会选择认识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就不与另一个发生交集……
楚玉觉察到泠然的目光,心头更加气苦。这两年来,他饮食用度简单至极,奔波少眠,有多少次曾怀疑她再也不能在自己的面前出现,重寻到她那一刻,那个佝偻的小老太的身子让他心悸感犹存。
可是现在她明明依偎在他胸前,心思和目光却随时牵挂着另一个男子。
纵使爱得再深,又怎能容忍她如此?
楚玉从头到脚一片冰凉,硬起心肠稍稍推开她,问:“你们,究竟到过何等样的……程度?”
被他一问,泠然眼前浮上和红绡的约定还有地宫中那一个绝望的吻,脸唰地白了,还亏有夜色的遮掩,她才没有失态。
不知大明朝的男人可不可以原谅到这种程度!
泠然有心将此事揭过,却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她默立良久,心道两个人相爱,就该坦诚以对,若是她说出来楚玉无法接受离开了,那也只能一个人来承受相思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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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二五六 三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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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六 三种爱
此时泠然的每一秒沉默对楚玉来说都是莫大的煎熬。
他几次想反身就走,宁愿不要听到刺耳之言,心底终是存了念想,身子也根本不听使唤,木然杵立在那儿,似乎寸寸在石化。
泠然寻思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道:“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我好像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可是又不觉得很错……我不想瞒你,却不晓得你能不能接受。”
“对不起我的事?”楚玉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心渐渐沉到了谷底,“你和他……”
“我……亲过他。”
简短的一句话如一个晴天霹雳炸在楚玉头顶,他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手下略带粗暴地捏起她的下巴,想看清楚她的表情,“你亲他?还问我能否接受?”
作为大明朝的一个男人,他无法容忍真的很正常。泠然的下巴被他捏得很痛,却没有躲闪,只是忍住痛小声地补充道:“师兄前一天还好好的,为了我要变美,转眼就变成了糟老头子……我看到他垂垂将死的模样,真的很心疼,我不想瞒你师兄在我心里也很重要”说着,她眼前又浮起那一晚的情景,眼泪滚滚打在楚玉的手上。
这种情况,楚玉也有经历,花瑶簪的影子不觉浮上心头,他的手渐渐松了。
看到别人为了自己而死,只要有良知的人都是不好过的。
但是他想,他即使很为花瑶簪的死惋惜,心中也十分感激她的情义,却不会吻她,更不会为了救活花瑶簪而去死,然而泠然为了红绡,却那么做了。
她对红绡,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楚玉仰天想长吼,可最终只是无声地张了张嘴,几乎用了所有的意志力,他才逼回了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轻轻将泠然推开,极其缓慢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抬起重逾千斤的腿,他想就此走出相思谷,一去不复返。
更多的泪水涌出了眼眶,泠然发觉自己从未如此伤心,她恨自己让他伤心,望着他高大的背影逐渐与她拉开距离,她的心像被一点点地用刀子抠去,也许再也看不见他时,她终究会变成一具没有心的行尸走肉。
面临红绡公子死时,她也只想一命换一命,可是现在她忽然发现,如果当时是楚玉,她也会去死,只是想赖着他吧?可能不会用自己的命换他的,上穷碧落下黄泉,她只想找到他,牵着他的手一起面对任何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她心中爱情的天枰完全倒向了楚玉,可怜的师兄永远都是炮灰式的悲剧人物,如果楚玉不能体谅,她将把这份爱深埋心底,这一世用来报答师兄的恩情。但是,她明明在这一瞬间觉出了两者的不同,就算她愿意陪着师兄一辈子,也会装得快快乐乐,可似乎从没想过要和师兄发展成楚玉这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夫妻之情,她的心没有背叛,身体也不要。
地宫中那一个吻,绝对不带半点情欲,所以,她没有觉得对不起楚玉。
风中似乎响起了一个低低的叹息,一个极轻又极熟悉的声音传进了泠然的耳膜,“傻丫头……跟他说实话吧,师兄不会离开的。”
楚玉此时感官都已接近麻木,满腔愤懑无处宣泄,根本没有觉察到身边空气曾异常地流动。
泠然抹着眼泪转头四顾,却看不到红绡的身影,目光落到那亮着灯光的落地阳台,却见一个剪影飘然降落在上面,旋即进了屋子,那里的灯火也突然熄灭了。
她心头感念师兄的苦心,不过一时之间,心里翻腾的念头不知该怎么表达才确切,只觉手足冰凉,双拳握得死紧,爆发出一句:“我爱你,楚玉”
这句话令楚玉的脚下一踉跄,好容易才说服自己,伸手扶住身旁一棵树转回过头,压抑下怒气,问道:“你也爱他?”
他的声音显得古怪,泠然也不知他有没有转过身来,仔细想了想,咬着唇点头。
虽然夜很黑,风很大,树影婆娑,但是楚玉目力过人,还是看清楚了。
他只能再次转过身,冷笑道:“岂有此理”
泠然无法辩解,望着他高大的身影,把抽噎控制在最低的程度。
现在不是博取他同情的时候,她只是坦白地说出自己的心声,觉得没有什么可耻的,但是对于伤害他,她却很难过,如果心可以再狠一点,她完全可以放任师兄不管,但是这样子,也许伤害了三个人。
谁说好心不会办坏事呢?
“我成全你们。”楚玉终于这样说,拔腿就走,这次走得飞快。
“我也爱师父,也爱我爸妈,难道都不可以并存吗?”泠然只觉有阳光的世界在离自己而去,连心也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忽然大声叫道:“我承认对师兄的感情很深,但是真的没有想过要变成我们这样,我在大明没有亲人,张宁的家人我觉得很陌生……我把师兄当做至亲的人,也不可以吗?”
楚玉早知晓她与父亲的来历都不寻常,倒从没想过他们也会渴望亲人,想到楚留香对其无微不至的关怀,脚下不禁一滞,深深皱眉。
“男女之间的爱有三种,知己之情,夫妻之情,亲人之情,我想,我对师兄有知己之情和亲人之情,我也可以跟他很亲密,比如拉着他的手满山遍野地跑……也许有心疼,也有心动的时候,但是我从没有触电心跳的感觉。而我跟你,至少有后两种情分……”泠然再次无意识地抹了把眼泪,因着楚玉要离开激发出无比的灵感,忽然能一口气把解不开理还乱的感情剖析得很是透彻。
楚玉虽也受了大明朝种种封建教条的影响,毕竟从小受的教育倒也不同,他一个聪明绝顶的人,自然听得出泠然口中两者的区别。
这臭丫头,为自己辩驳的同时,还给他暗暗扣了顶帽子,如果他不能体谅,那岂不是根本不明白她的心,与她没有那种知己之情了?难道苦苦搜寻了两年之后,他真的甘愿就这样走了?
扪心自问,他也不过是无法接受至爱的女子心里也爱着别人,一股气发作罢了。
不过他确实很欢喜她肯辩解,回想不知不觉爱上她,爱的岂不正是她的不讲礼法,不惺惺作态?若想要那种规行矩步的千金小姐,京师中一抓一大把,何必又要自苦如此?
好不容易才寻到她,如今又意识到这一层,其实楚玉心下已软,不过他到底被人捧惯了,与生俱来的矜持倒让他拉不下脸来说可以接受她对红绡保持亲情,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反而违心地说:“夜已深了,早些歇息,有什么话,待明日再说吧”
话一出口,他就把肠子都悔青了,压抑了两年的相思已像洪水般爆发,今夜回去还睡得着么?辗转反侧捶烂了床板的那个人只会是自己吧?这个没良心的丫头可能真的会安安稳稳梦周公去……
泠然听到他的反应本有些失望,可见他说归说,却没有再迈动脚步,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明白了襄王殿下的小心思。她也不觉得好笑,心中反而一阵抽痛,凭着直觉笔直地走向前,靠在他的后背上圈住了他的腰。
不需要更多的语言,楚玉难以抗拒她小心翼翼的温柔,突地转身紧紧圈住了她,抬起她水淋淋湿漉漉的小脸,以一个久违的吻来探究她的思念和爱意。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长到好像可以永远无休无止,他们彼此贪婪着对方甘甜的气息,辗转吮吸着,楚玉手臂上渐渐用力,冰冷的身体却已酥了暖了,他只想将怀中小人儿的魂魄都吸出来,永远禁锢在身旁,免得魂牵梦萦、牵肠挂肚。
泠然不停地掉着眼泪,良久,两人才发觉嘴里除了那种久违的甘甜,品尝到的都是苦苦的涩涩的味道。
稍稍分开,她觉得被楚玉吓得不轻,然而这个吻又甜得让她想起了之前两人已经多么亲密,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楚玉却很严肃,黑漆漆的夜中,他的双眸似乎闪出无穷的光亮,略带薄怒地责备:“你还笑得出来?”
“对不起”泠然可怜兮兮,又不太讲究卫生地在他前襟上蹭来蹭去,其实她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他能留下,证明至少能够接受师兄是她的亲人,纠结了这么久的疙瘩终于有了解开的眉目,她真的很高兴。
“你是对别人都有良心,对我却没良心。”楚玉轻吻着她额头上的伤,无边的柔情已经代替了愤怒,他是一个敏感的人,刚才和她的那个吻已经很能说明问题,这丫头跟她说的一样,并没有变心,“你知道我听说你为了他去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么?”
泠然不知道,但听他这时候提起来,声音还透出无比的悲凉,以及那种吃到重醋的味道,她再也笑不出来,反而又哭了。
楚玉用他带着粗粝感的手掌一一替她拭去眼泪,百炼钢化成了一滩春水,叹了口气,道:“别哭啦他对你确实有大恩,我与你一起还,可称心如意了?”
第一卷 二五七 只聊天 不做事
收费章节(12点)
二五七 只聊天 不做事
泠然没想到楚玉能这么说,自然是意外之喜,掰着他温暖的手掌让他停止拭泪的动作,她却已经是拨云见日之后的脸孔,轻轻印了一个吻在他的掌心,道:“谢谢你。”
“你我之间,还说谢,该罚”他的声音重又恢复得低沉诱人,还有很容易就能感觉到的轻快。
“怎么罚?”
“你亲的地方不对”楚玉的热情忽地火山一般爆发,拦腰将她一抱,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极其暧昧的话。
“嗐嗐嗐”泠然羞得晕头转向,却不舍得捶他。
直至到了岐黄宫门前,晕乎乎的她才想到素日自己是与师兄同处一室的,今天才见到楚玉,就算她心底不想反对他的热情,毕竟不跟红绡交代一声就跑去跟楚玉住在一起的话,也太伤人了
她带着点畏缩,用蚊呐般的声音说,“那个……我跟师兄是一个房间。”
“什么?”楚玉差点吐血,立时咆哮起来,“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
若不是还残存着那么一点点理智,泠然恐怕要被他重重掼到地上。
“江湖儿女,何必纠结?难道你不相信她的清白么?”红绡公子忽然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出现在宫殿前长长的过道中,他披了一件洁白的鹤氅,长发闲闲地挽在脑后,让人生出美人出浴的无边遐想。
而尤其引人注意的是,杭莫儿带着一脸的甜笑跟随在他身侧,狐裘包裹着修长的娇躯,望之好一对璧人。
泠然自是知道师兄一直以来视杭莫儿为无物,现在这么做,倒着了痕迹,她不可能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恨不得跃下地来独个儿跑个无影无踪。
可楚玉并不是个善茬,他责备自己心爱的女子倒也罢了,却容不得别人置喙,将泠然抱了个死紧,冷冷道:“你难道听不出我在与她打情骂俏么?当初她又不是不知道你在相府中时做什么的,我怎地会不信她?”
楚玉的意思显然是说红绡公子曾为楚留香男宠,他的女人怎么会与一个男宠有染
其嘴毒的程度跟三人初次在白云观对上的时候真没什么两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