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妃不承欢第16部分阅读
弃妃不承欢 作者:rouwenwu
胡旋一舞,今晚,玄忆还是会翻澹台妲的牌珍妃有孕,不能承恩,这对宫中其他女子来说,是一种机会,任谁都看得出一旦珍妃诞下皇嗣,圣宠必将更浓更固。
惟有这段时间,成为新宠,或许才有将来在宫中立足的资本——皇嗣。
檀聆早替我配好各色丝线,我略一斟酌,仍是让她帮我重捻一股线,那股线是用孔雀翠翎与金丝线一起合拧成一股,这样,绣做花枝,在光线流转间,会更有韵味。
瞥见捏着丝线的纤指,仍是春葱般修长的指甲,颦了下眉,递吩咐云纱替我取来剪子,把十枚修长的指甲悉数铰了,这指甲留来不易,可,为了刺绣,却是留不得的。
将缎子绷于绣架,伏身绣来,已有两年有余不曾握丝线的我,起针还是略有生疏的,但,心无杂念,绣来也不见慢,只是要赶在两日内完工,还是颇费点功夫。
苏绣以逼真的绣成效果名满天下,绣时,需绣线套接不露针迹,所以常用连续变换三、四种邻近色相配,套绣出晕染自如的色彩渐近。幸好,宫中的司绣坊集满最好的丝线,因而,做到这点不难。
但,难在纹样交接与重迭处空留的一线绣地,要空得齐、匀,这就要求绣时先绣画完的花样,再绣下面的花样,才能保证使花样齐整,我的女红生疏在这点上,顿现无疑,眼见着,天又暗下来,这水路更加无法保证。
云纱见状,替我将殿内所有的烛台点燃,如此,即便晚上,却白如昼日,只是,还是需耗费眼力去绣。
“小主,早些歇息吧,奴婢替您绣些边上的枝蔓,您就不必如此辛劳。”檀聆端着香茗进来,轻声道。
“小主要绣,岂是你这个做奴婢的拦得住?”云纱斥道,“清荷不知又去了哪,你吩咐宫门下锁了没?”
“还没,奴婢想皇上是否——”檀聆被云纱抢白后,声音带着些怯意。
“檀聆,皇上今日虽未曾翻牌,你若真是为小主好,就别老引着小主往这方面想,毕竟圣意岂是咱们能揣得的?”清荷施施然走进殿内,又道,“我怎么不在?云纱,咱们昔日都在昭阳宫当过差,这宫里的礼仪规矩,我想,我未必就逊色于你。”
檀聆把那茶盏恰奉于我,我伸手接过,未待云纱反唇相讥,我直二降那茶盏揭开,覆重重盖上,声泠音起:
“既来了这未央宫当差,若是嫌低你们的身份,大可以和我说一声,我回了内务府,仍把你们调回去就是,怎偏偏不让我安静,难道,是谁许了你们这样的胆?”
檀聆吓得扑通跪于地,声音愈怯:
“小主,奴婢不是有意的。”
我一手扶起檀聆,她的胳膊却仍在瑟瑟地发抖,我本意不是吓唬她,只是,连日,清荷的言行,加上云纱的冷刺,实在让人不由得心烦气燥,如若不拿话压着,这未央宫,也威不了一块清静之地。
如今的我,虽然隐忍,但,不意味着,任谁都欺凌到了头上,却不知反驳。
“我今日话也说明了,要去要留,你们自个做回主,别由得上面差连了,明里不说,就整日在我面前不得安生。你们不乏,我也乏了。”
“小主今日是主子,做奴婢的怎敢有什么挑套努横竖是您说话,奴婢听了便是,奴婢又怎敢不让主子清静?否则,您若告到皇上那边,奴婢哪还有活路?”
清荷语意冷冷。
我知她定会如此相驳,才要使以颜色,却听得殿外有人鼓掌,一男子声音朗朗响起:
“好一个知事的奴才,朕拨了你过来,难道,是让你这么气你主子的?”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云纱,清荷,檀聆三人,忙异口同声地跪倒叩首。
玄忆着了玄色的便袍迈进殿来,白日见他,仍是白色的袍装,入晚,倒是换了。心底还是略略泛起涩意,只将螓首别过去,不望他。
方才的我,一点都不温柔,却又被他瞧见。
他,真是乐得看我出丑啊。
每每出丑的当口,也都被他瞧了去。
这脸,可真是丢大了。
“若非今日,朕倒不知,昭阳宫也有你们这般奴才,既如此,留着何用,顺子,打发去静乐堂吧,也免得有人说朕指来的下人伺候不当。”他的话里仿佛带着调笑的味道,说出来,却徒添染肃杀的气氛。
静乐堂是宫女死后唯一的去处,那里,化做的,仅是一捧白灰。
所以,玄忆的意思,莫过于是赐她们一死。
“皇上,奴婢不是有意的,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清荷率先求饶起来。
檀聆只一味地开始抽泣出声,反是云纱,没有求饶,脸上也没有丝毫惧怕的神情。
“您第一次来这,就发落了嫔妾的奴婢,下回,是否也把嫔妾发落了才好呢?”我不明言相求,只接近嗫嚅地道。
是我使了性子,他才做此发落,我岂会听不出他的话外之意。
他走近我,身上龙涎香暖暖地将我围绕,我愈发低着螓首,不去看他。
“是你瞧着她们不顺,朕替你发落了,你倒不念朕的好?”
他揽着我的身子,不容我避开,淡淡地对看那跪地的三人道:“还不下去,若是再讨你们主子的气,朕定把你们送去静乐堂!”
清荷叠声谢恩,檀聆仍是只顾看孔努惟有云纱福身行礼,带着她们走出殿外“瞳儿——”他轻唤我。
“嗯。”应了一声,我的脸开始红烫,低着脸,只用手拨弄衣襟上的双福扣“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傻?”他说出这句话,分明带着一声低叹,然后,重重地把我拥进他的怀里。
“瞳儿不知哪里傻了……倒是皇上今日不再温文尔雅,动不动,就要处死这些没有得罪您的宫女。”
我没有再自称‘嫔妾’,只顺着他的话,自唤一声‘瞳儿’。刻意不去提咋日凤台一跃,我甚至希望,他也不要提。
“若王父不救你,此时,朕能抱住的怕只是你的尸体!你不愿择婿,为何不明白地告诉朕?难道用死才是好的?你——太倔!也不愿相信朕可以替你挡去这些风雨。”
他仍是提了,在我的耳边低语,带着让我心悸的情愫绵绵。
我的手慢慢环住他宽广的腰际,将脸蕴贴在他的怀里:“在这世上,瞳儿能信的只有皇上,可,却不想要皇上为难,也不要成为他们口里的祸国妖孽。瞳儿的姓不是瞳儿能抉择的,但,若以死成全皇上的英明,却是自个能决定的。凤台择婿,既然您接了那绣球,一切——都是值得的。”
时至今日,我不想隐瞒我为何要跳,我和他之间,如果坦诚,是否能更长远呢?
我不知道,但,我愿意这么去试。
“朕是一国之君,若连你都无法护得周全,朕妄为帝王。”
“您该知道,有些事,是您无法护得周全的,譬如,封瞳儿为采女时起,就意味着和您之间的疏远。”
“你该聪明的时候太傻——”
“该傻的时候太聪明,对吗?”我从他朐前抬起脸,对着他嫣然一笑。
他有瞬间的失神,在我的笑靥里。
这瞬间,于我,足够,足矣!
“皇上,瞳几最早是希冀着自由,如今,瞳儿甘愿被这禁宫深缚,因为皇上’
我轻轻说出这句话,声音愈低,我能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开始不平静,一如我的心,也不再淡漠清冷。
“瞳儿知道,即便皇上对瞳儿有些许的感怜,也只因着那回南苑救驾,而这些许的感怜,终有一天会转淡……”
我的语音渐轻,眸华有一丝的落寞闪过,但,他不会看到。
“其实,转淡又有什么关系呢?在这禁宫内,最握不住的,其实就是皇上的心。后宫的争宠,也不是瞳儿想要的,即便争得到几重天,不过一季秋凉,怕就该纨扇了。”
他的手愈紧的拥着我,才要启唇,我却继续道:
“所以,在下一季秋来时,皇上念着这把纨扇,好吗?”
未待他回答,我兀自说了下去,我怕他的答复,并非如我所愿,所以,何不让我把所有想说的话一并说完呢:
“瞳儿知道,自己的容貌象珍妃娘娘,才得了皇上的些许好,就是您的些许好,让瞳儿铭记在心,一刻都不能忘。所以,瞳儿一直存傻心,做傻事,倘若,凤台一跃,真的去了,您就不用替瞳儿的傻再操任何心了。”
一口气说出这些藏于心底的话,我才惊觉,自己终是坠入对他的感情中,无法自拔。
也不求自拔
我明白,这些话,必会对他有所触动,可,这却是我最不假以虚情的表达。
“瞳儿……”他的眸光愈发的深邃,深邃到,我仿佛看到,那里,就只有一人。
如果,真的只有我一人,该有多好啊。
“就是你的傻,让朕一直放不下……”
“皇上,既然瞳儿是您册的采女,这后宫的一切,瞳儿会努力去适应,会好好照顾着自己,不让您再担心的,真的。”我让自己尽量绽开最静好的笑靥,只有这样,才能说服他,也能说服我自己。
我可以在这深宫安然度过,而绝不是成为他的拖累如果傻,我也只会对着他一人傻。因为,这禁宫深深,不禁容不下一个女子盛宠太久,也容不下太单纯的人。
这些,我都明白!哪怕我不争,都躲不过禁宫的本质。
“瞳儿,朕册你为采女,始终还是委屈了你。”他轻轻喟叹。
淡淡一笑,将这话题岔开,因为,我并不觉得委屈,一点都不:“今日,瞳儿在落樱苑看到太液池的画舫上,澹台宝林的舞跳得那么美,较之那晚瞳儿的拙笨之舞,是宛如天壤之别吧。皇上,那一刻,瞳儿真的有点嫉妒,为什么,她可以舞那么关,瞳儿跳得就那么丑呢?如果瞳儿能跳得象她一样,在皇上的眼里,停留的时间就该更长一些吧?”
我碎碎地说出这些话,全然不加任何的掩饰,是的,我的心里就是这般想说出来,所以如此的自然而然。
在他的面前,我放下所有的矜持、警醒,余下的,只是,单单纯纯的一个我一个十六栽来,从来不敢在任何人面前打开心扉的我。
今晚,在他的跟前,是我第一次彻底打开自己的心扉。
连死亡,我都不再惧怕,那么,这些坦白,又怎能让我惧怕呢?
他却随着我最后这句话,骤然松开揽住我的手,我的粉脸旋即低低地垂着我不敢看他。
原来,我还是有着最后一丝的放不开,我怕看到,此时他的眼里,忽然,又没有我的影子,譬如,他松开揽住我的手时,我的心,一并空落。
“朕不能许诺什么,朕只能告诉你,你就是你,哪怕你跳得再笨拙、再生涩但,天长节那晚,惟有你的舞、你的歌驻留在朕的心中,那歌太悲、那舞太冷所以朕想许你自由才是你所要的吧。”
我有些局促地抬起眸子,正对上他深深凝视我的眼神,脸愈来愈热,我怅怅地想再低下脸去,蓦地,他突然打横把我抱起,倚在他的?}不里,心,砰砰跳得,仿佛要出来似的。
心不再空落
他
不想继续想下去,脸上红霞纷飞,手只无措地抓住他的衣襟。
他抱着我,打个旋便一同坠入铺就雪色织绣锦褥的榻上,我身上的裙摆因突如其来仰卧的姿势向两侧自然滑落,我不敢望他,更不敢看此时春光旖旎的自己,他倾身压上,声音低嘎,带看几分说不出的魅惑:“瞳儿——朕不会再放你离开……”
不离开他,就是我所要的
我愈紧地抓看他的衣襟,把螓首埋到他看不到的地方。
他温暖的手扮回我躲避的脸,甜蜜缠绵的吻,便落在我的唇上,我低低轻吟一声,松开拽住他衣襟的手,纤手随之无措攀上他颈项,纱袖褪至上臂。
缕缕绕绕的牵缠间是凝脂的玉腕轻舒。
层层叠叠的萎落间,掩去的是晕红绯染。
他的吻愈浓,浓到让我几乎无法适应,只觉得周身火灼般的难耐,他的手轻轻一分,纱衣萎地间,那些火灼的难耐稍稍缓和了些许。
他灼灼生华的眸底是让我无法正视的一种神情。
后来,我才慢慢懂得,这是属于男人的欲望,属于他们的情欲。
而我,没有经历过任何男女之事的身子,在他的欲望撩拨下,惟有迎合,顺从。
他的手将我更紧地揉向他,我清2忻地感觉到有坚挺正抵在腿间,灼热隔着仅留的浅薄衣料清晰地传递过来,让我的脸和身子,都如火燎一样地烫。
“皇上……唔……”
在愈渐渐沉沦的吻中,我突然联想起日间,他或许同样这般吻过澹台婳,这一念,浑身立刻起了一点点细碎的粒子,勾住他颈部的手,反移到他胸前,成了推操:
“不……要……”
连说一句完整的话,在此时,都如此的费力啊。
他的另一只手,抓住我不安份的手,这一抓,他的手触到我的手时,攻势渐缓,随后,咻得离开我的唇,他的视线移到我的手指,也就在这瞬间,我看到,方才那些情欲迅速地在他眸底消散。
“对不起,朕没有控制住。”他竟然向我道歉。
我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仅是娇羞地扯过一边的锦袱拥住近乎裸露的身子。
“皇上……瞳儿……”犹豫了半晌,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仅能愈低着螓首,脸,仍是滚烫得让我怀疑是否发烧。
他竭力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呼吸的不平。然后,眸华恢复温柔淡然,凝着我“早些歇息罢。”
他仓促地把我的衣裳合上,我不解为何他突然如此,又忆起他曾说除非我愿意,否则,不会碰我那句话。
难道,他至今仍认为我不愿把自己给他吗?可他又怎知,我方才的推操是另有其他的原因呢。
只是,这原因,又让我怎么能启唇说与他知。
善妒,实为宫中女子的大忌。也为君王所不喜。所以,我不能说啊。
匆忙将裙裳系好,紧随他起身。
“朕要批阅折子,你不用送胱努近秋,入夜还是有些凉。”
我摇了摇螓首,顺着他一并站起,他伸手取下酸枝木衣架上的披风,拢住我单薄的身子,这一取,他的视线才看到绣架上那幅轮廓尚未绣完的图案。
“这是什么?”
“三日后,摄政王大婚的贺礼。”末了,还是再添一句,“是秦昭仪吩咐绣的。”
信步走到绣架前,为让适才的心情平静下来,随手拧起一枚银针,兀自拿一根最鲜艳的红线穿过针尖。
他的手却蓦地握住我的纤手,端详着,道:
“怎么好端端铰了指甲?”
我莞尔一笑:
“十指不沾阳春水说的怕就是瞳儿,眼见着娘娘吩咐绣这图,才发现,留着指甲去绣多有不便,所以才铰了。”
他只握住我的手,话外有话:
“原来你是擅女红的,怎不为朕绣一个?”
“皇上既有那巧夺天工的香裳,何需瞳儿拙手绣出的东西呢?”
“又来编排朕!”他略带看正色,伸手轻轻拧了一下我的琼鼻,我皱眉避让间,他的手钳住我后退的腰,语意低沉,带看几分的魅惑:“替朕也绣一个,朕随身带着,即便过了秋季,也绝不拿下。”
我讪红了脸,摊开手掌,伸到他逼近的脸前。
“甚么?”他不解地问。
“您拿什么来换呢?”
他灿若春晖的眸子微微眯起,一手轻捏我的下颔:“你想要甚么?”
“等瞳儿想到了,再告诉皇上。”
他愈紧的逼近我,我的身子,被他逼得几乎要倾倒在绣架上,我怕弄翻了架子,前功尽弃,忙用手勾住他的肩膀,这一勾,他方近不得分毫,我轻嗔:“架子要翻了。万一误了昭仪娘娘指定的时间,就是瞳儿的不是。”
“这有何难,朕替你打发了她。”他剑眉微扬,一副不以为意,“明日,就开始替朕绣香裳。”
我努力摇了摇头,道:
“好不容易宫里有娘娘待瞳儿极好,皇上这般打发,恐怕日后再无人理瞳儿了。”
他用力捏了捏我的下领,止住我摇的螓首:
“有朕待你好还不够?”
“不够。”我顿了一顿,视线不再凝住他,轻声,“皇上是六宫佳丽的君,永远不可能属于一个女子,而,我要的太绝对,太唯一,所以,我必须要让自己转移一些注意力,才能不胡思乱想,否则,我怕我真的会有一天受不了。我并不是宽容的女子,我会吃醋,也会嫉妒,所有女子的缺点,我想我都有,而优点,恐怕反是屈指可数的。”
只自称‘我’,因为,我的真实身份并不是墨瞳,所以这句话,我不想用那个身份去说。
他莫奈何的摇摇头,可他又能说什么呢?他的心里,林蓁是那么地重。我如此的卑屈,仅为着爱,仅为着心。
松开捏着我下颔的手,道:
“三日后景王大婚,朕会亲自替他主婚,若你能在三日后,为朕绣完香袭那么,朕可以考虑带你同去。”
我有些懵,他说,要带我出宫?
“皇上,只带瞳儿一人?”
“难道,你以为朕会把六宫佳丽都带出宫不成?”
他故意提了我前一句的那四字,心底欣喜,但,还是稍稍侧了脸,二l午视线凝在手里的银针上:
“真的?君无戏言!”
如果说前一句话,还带看些许疑问,则后一句话,全是代表着欣喜的。
他默默颔首,复看了那画版,道:
“这绣图,耗费眼力和心力,待明日,朕会让两名司绣坊绣娘过来替你完成“万一让昭仪娘娘知晓,岂不徒增是非?”
“这未央宫,谁若多舌,直接送去静乐堂就是。”
我噗哧一笑,睨定他:
“嫔妾多谢皇上成全。”
他:悍我揽起,替我拢了拢衣裳:
“早些歇息,明日,皇后那的定省不必去了。”
“嗯。”我轻轻颔首,他原是知道今日的事了。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我低垂螓首,香震,确实,我该为他绣一个香赣今晚,经过刚刚一事,也难以入h民,不如就趁着现在,为他亲手绣一香震吧取来上好的雪缎,选最细的银针,然后,将青丝悉数放下,伸手,扯下数十根青丝,与孔雀翠翎拧在一起,这样,绣成花样,也不易察觉原是发绣。
发绣,是南越一种古老的绣法,相传,只要姑娘把自己的发丝绣成图案,送给心怡的对象则一定会白首携老。
但,他是帝王,我岂能做得太招摇呢?所以混了丝线一起绣,倒是好的。
想到这里,脸又开始发烫,我就着一室灿烂的烛焰光华,一针针,一线线绣起这个香袁。
我是第一次绣香袭,绣的图案,心底清明,他能懂,就足够。
这一绣,黎明曙光渐入时,才发现竟是一宿无眠。云纱、檀聆轻推殿门进内云纱见我端坐绣架前,禀:
“今日皇上下了口谕,小主病体违和,暂不用去风仪宫定省。小主,可要梳洗传膳?”
他为我,竟单独下了口谕?
只这,都让心底弥漫起点点的甜蜜来。
“檀聆,替我去要些红豆来。”
“红豆?小主可要熬轨豆粥吗?”她有些不解。
“你只管去要些来。”
我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香裳紧紧握起,绣了一晚,总算完工,等填上红豆缝合口子,便是大功告威。
“是。”她应诺,再问,“小主,可要梳洗用膳?”
“传罢。”我这才发现,自己昨日也未好好用一顿膳。
梳洗完毕,用完早膳,我方用盐水漱了口,便听檀聆匆匆奔进殿来:“小主,司绣坊来了两位绣娘。”
“嗯,让她们回去,只说这里暂时无须她们。”
“可,她们说是奉了皇上的口谕。”
“无碍,你让她们回去,皇上若问起,我自有交代。”
“是。
檀聆应声退下前,又道了一句:
“奴婢刚去内务府,元公公说,红豆偏巧宫里没有采办,若小主要,今日酉时前,一定采办妥当。”
我领首,一边粗使宫女退下,云纱替我梳髻时,还是忍不住问:“小主还来得及绣那幅图吗?如今,只剩下一日了。”
她虽然对我淡漠,这事上,因看她主子的关系,颇为重视,生怕我得罪了秦昭仪,惹祸上身,必不是她主子愿见的。
我浅浅一笑:
“若让绣娘来绣,传到昭仪娘娘耳中,却是我的不尽心了。”
对镜正了一下髻,云纱打开妆奁,里面是一色的钗环,均是采女位份可用的简单款式。
摇了摇螓首,这些样子都太老气横秋。
“不戴了。”我起身,吩咐,“叫清荷来。”
云纱退出殿外,不一会便带着清荷一同前来,因h乍晚玄忆的话,今日,她们俩确实收敛了几分,我在绣架前坐下,睨着她们,语音清晰:“泰h召仪命我绣这百花盛绽图,眼见着,还有一日便要交差。”我顿了一顿,看她们的神情仍是没有多大的异色,递继续道,“昔日,我也曾在昭阳宫当差,知道能进h召阳宫的宫女,女红均是了得的。所以,这绣画就由你们二人替我代劳,务必在明日申时前完成,也让我瞧瞧,昭阳宫出来的宫女果然是胜人一筹的,’
o
“小主,这不是存心让奴婢们难做吗?”清荷轻声地抗议。
“难做?这比静乐堂还难做吗?若是,你只说一声,我回了皇上,就遣你去。”我仍是笑着,语意里没有一点的恼意,见她一张脸陡然泛白,我径直往轩窗边走去,“杵在那做甚么?还不把绣架端出去绣。记着,只有一日的时间,若成,自然短不了你们的赏,若是完不成,也休怪我没给你们机会。做错事,在这未央宫,便是要有处罚。你们n乍晚针锋相对,今儿个,就必须同心协力,才能完成这副绣图。”
说完,我返身往屏风后走去,不再理她们二人。
如果没有昨晚那番口舌,我定会自己绣完,但我不喜欢一个宫内还要勾心斗脚,倘若,这禁宫,权诈倾轧避无可避,那么,至少我希望未央宫是一隅的静土,不被污染的静土。
苏绣虽为名绣,对于她们二人来说,未必是难事,况且我起了一个框架,只要她们化戈为玉帛,明日完成,是完全可能的。
如此想时,我微微笑着换下中衣,待到今晚,檀聆拿回红豆,我送他的香襄就可完工,这是我为他做的第一件绣品,而他说过,这件绣品,他会一直挂在身上。
唇边的笑意愈深,原来,爱一个人也可以让自己这么甜蜜。
这些许的甜蜜使得禁宫的灰霾也消散不少。
酉时,檀聆果然给我拿来了红豆,我看着这些鲜红,光亮的相思豆,心底刹那填满了关于相思的味道。
是,它又叫相思豆,而所谓相思,应该就是不过才分离了一天,又念着对方想着对方吧。
因他,我终于懂得相思的味道。
纵然,檀聆还带来另一则消息,却不会让我觉得更多的失落,方才倾霁宫珍妃泛喜严重,玄忆晚膳都未传,就启驾前往倾霁宫。
五个月的身孕,在这后宫子嗣并不缺少的情况下,却还是引得他的重视,源于,孩子的母亲在他心底的份量不同。
淡淡一笑,他心里早是有她的,我何必作茧自缚地去想呢?只守得我的一隅哪怕仅是小小的一隅,就好了。
将这些豆子一颗一颗放进香囊中,看到本来瘪瘪的香囊被这些豆子充实起来时,我仿佛触到自己的心,也开始不会再空落。
这是南越的国树,每到七夕,女子就会将红豆赠予心怡的男子,不过,这仅是民间的习俗,我们世家小姐,除了发绣之外,类似这种,却是不可得的。
但,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我,倘若有朝一日,遇到那良人,一定要把红豆放在发绣的香袭内,这样,一生一世便不会错过,会永远地相守。
彼时,我想问她,是否有送过澹台谨这个香襄?可,最终还是问不出口,因为,她站在红豆树下,徐徐说来时,我读得懂她眼底的落寞,映着那满树殷红殷红的豆子愈显出她脸色的苍白。
的。
这种落寞是和如愿没有任何关系的。这种苍白,同样并非是相思豆所能染轨她没有做这个香爱,所以,才会不被澹台谨珍视吧。
我没有问母亲原因,只在我心底发誓,若我碰到我的良人,我一定会用我的青丝为线,红豆为心,绣这一个香囊。
思绪万千时,一声音在我身后泠泠响起:
“绣得倒真是用心。”
我一惊,银针刺入香裳面子内,戳进正捏紧囊口的食指间,宛如相思豆的血殊即刻沁了出来,我惊愕地回眸,对上的,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如一泓寒潭,潋着墨样的颜色,冰样的潭面,连一丝一点的春光也难入其中。
是景王。
未待我回神,他劈手把香囊夺了过去,银针尚刺在香襄的面上,被他这一夺犀利的针尖在他的手背留下一道不算深的伤痕。
“本王后天大婚,这是你送予本王的贺礼吗?”他薄唇微扬,眸底竟有我不熟悉的一抹戾气。
“不是,这不是给您的。”心底蓦地有丝惧怕,可,我还是要否认。
“哪怕不是给本王的,但本王看上了,这,就是本王的!”他狠狠攥紧香襄那么狠,仿佛是要把它揉碎一样。
“王爷,您若喜欢,我再为您绣一个,这,确实不是给您的!”
“本王说了。本王看上的,就是本王的。”他一字一字,从齿间狠狠地说出他虽然傲慢、冷漠,但,从来不象今晚这般,我的脊背骤然起了一丝凉意。
这殿内,此时的冷清,更让我惧怕莫名。
云纱和清荷在后殿绣花,檀聆被我打发去休息了,佟儿恰逢太医院值训,将有半月时间不在未央宫内,今晚值夜的不过是两个粗使宫女,若我唤,她们应该会进来,可是,景王的行踪就彻底暴露在这禁宫,不仅如此,我和他之间的关联也将被人所知。
宫中不乏好事者,而我,不能赌这一局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他逼近我,另一只手陡然抓住我的手腕,我一甩,根本挣不脱,他钳得那么紧,我好象能听到骨胳在他的手心袱一寸寸捏碎的声响。
容不得我思考,我用手里的银针向他挥去,我以为他吃了方才的痛,会有些顾忌得去避那银针,可,我眼看看银针深深刺进他拽住我的手背,血,沽沽地从方才的伤口迅速涌出时,他却仍不放手。
我一惊,忙松开银针,他冷冷一笑,把香襄收进衣袖中,另一只手,用力地一拔,那枚银针晃过一道光影,便被他梆仍到地上,泠泠无声。
一如,我所有的惊呼声,也都哽在喉口,再发不出声音一样。
他狠狠地一拽,我整个人便被他拽得身不由己地跌进他的怀里,我用尚自由的一只手使了全身的力气格着他,竭力保持那一分一毫的距离,他却用更大的力气揉住我,将我钳制得再不能动。
“送本王的百花绣画你让宫女代绣,却在这绣香襄,你难道忘记,谁才是你的主子?!”
“我们不过是订过盟约,充其量是你的棋子!”我的身子被他控制得不能动分毫,我不想这么贴近他,但,他根本不容我的反抗。
“或许今晚,本王该让你知道,做一个奴才该有的忠心!”他的声音里,危险气息愈浓。
我惊,我恐,我无法躲避。
“对你忠心又如何?那息肌丸的功效,难道真的仅是维系容貌如此简单?”
他的俊眉微微一扬,深黝的瞳眸昧起:
“你这么想要他的孩子?”
他不否认息肌丸的用途,也证实了佟儿所说的属实。
心仿佛被重重砸了一下。
为了容貌,我不得不用息肌丸,否则,色衰爱弛,古而有之。
关于孩子,却是一个女子最基本,也是最放不下的一种渴求,尤其,是心底有着对那一人的爱,这种渴求则更为浓烈。
而,这寻常女子看似简单的渴求,甚至称不上渴求的权利,于我,竟成了奢望!
“放开我!不然,我真的会喊!”我努力使自己发出声音,却只有短短的一句。
“倘若你不怕所有人知道,你是本王从南越带回来的棋子,你就喊。本王能带你进宫,就不怕这万一。”
“你知道,我是宁为玉碎的!”我说出这一句,眸底,是坚毅的绝决。
“本王何时让你这么恨?这么怕?你不是曾妄想做本王的侧妃,不过短短月余,你变得倒真是很快!看来,女人,都是很低贱的东西!”
他不理会我的言语,也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他带着狠厉地堵住我的樱唇,我措不及防,他的唇重重地碾过我的唇畔,一寸一寸地粗暴地吸吮我紧闭檀唇上的芬芳。
然,我所有的挣扎在他的钳制下,仅是化为云淡风清般无用。
他气力极大,似要将我胸腔中全部的空气挤出,那不是吻,仿佛是一种恶狠狠的咬啮。在他愈来愈激烈的粗鲁中,我慌乱莫名,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所有的话都被他堵在唇中,如果我坚持要喊出什么,那么,他的唇舌定会得寸进尺。
所以,我惟有紧闭檀口,也将所有的声音一并闭去。
他的狠厉因我的拒绝在此时演绎到极致,我的挣扎,更让他咬破我的樱唇甜腥传来,弥漫在鼻端,他的吻带着嗜血的绝对。
这样的唇齿侵犯是痛入骨髓的惨痛,亦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绝望,在这绝望中我想逃,我想避,我不想这样被他掠夺侵犯。
恍惚地念起玄忆那总是温柔地吻,我不要,我不要可,景王不放,他钳住我的手也开始不再仅仅满足于钳制,骤然,我觉到身子凌空,唇瓣一空时,他已把我揽腰抱起,径直,大步走向床榻。
“这里是未央宫,我如今是皇上的嫔妃!你莫要大逆不道!”我奋力捶着他声音也提高几分。
我没有余地去顾及他和我的安危,我不要我的清白这样毁于他的手上“你不过是本王卑贱的棋子,没有权利说不!”他的戾暴在说这句话时,发挥到了极致,随即,他把我重重地扔到榻上。
身子重重触到硬硬的底木,让我疼得不由颦紧黛眉,未待我有任何的闪避他覆身上来,双手用力地一撕,我身上的宫装,只化做坠萎的残叶。
“皇位是他的,女人是他的,连本王棋子的心,竟然也都归了他!本王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哪点胜过本王,为什么本王却处处受制于他!连自己的王妃,母妃都无法护得周全,全断送于他手中!”他狠狠扮回我不愿看向他的脸,“既然你把心给了他,那么,你的身体,就是本王的!”
我手臂那颗鲜艳的守宫痣他一定看到,可,为什么,他却无动于衷呢?昔日我是宫女,今日我毕竟是后妃,他如此做,罪必当诛!
呢?
但,为什么,今晚的他,竟然连一丝顾忌都没有,以往的冷静全然都不见了我来不及再想什么,他的手已开始撕开我唯一的遮掩,我用力推开他的手,可,我的力气那么小,只让他用一只手钳制住我两只手,固于头顶,他的唇再次狠狠地吻向我。
我反咬住唇,咬得那么紧,方才被他咬破的地方迅疾地有血渗出,他空出的那只手立刻用力一掐我的下颔,疼痛让我不得不松开紧咬的唇。
“好,够倔!本王喜欢你这分倔!”
“我求你,放了我,我不要!不要!”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停止这种伤害!我所有的思绪接近崩渍,第一次发现,无论再怎样坚强,镇静,在此时,都化为无力的软弱。
但,我没有眼泪。
我只是带着绝望看向他,他在我绝望的凝视下,继续撕撕我仅剩遮挡的手稍稍滞缓了一下。
这半分的滞缓,终于让我得以挣脱他的钳制,我几乎是踉跄跌滚地落下榻青丝披散,衣裳凌乱,我来不及去掩上我的衣裳,我只想逃,逃离这里。
未等我奔至殿门,一声通报,却让我的脚步再迈不开去:“皇上驾到!”
第三章 惊情
玄忆?
今晚他因珍妃身子不适去了倾霁宫,是以,谁都会认为,他一定会陪在珍妃身边,包括景王定也这么认为,才会涉险到此吧。
可,玄忆,竟然会驾临未央宫!
由于偏殿只有一进,所以,根本无藏身之处。
玄“乙一旦推开殿门,必然会看到床榻上的景王,而,这后果如何,是我无法也不敢去揣测的。
手心沁出冷汗,包括我的额际,一并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刻不容缓,我不能再耽搁
如果因此引起误会,败得不仅仅是我的名节二字。
我急转身,奔回床榻。
景王仍斜倚在榻上,脸上的神色却是波澜不惊的,见我如此惊惶,唇边分明勾起一抹哂笑。
无暇顾及这些,我匆匆上榻,纤手微扬间,月白的帐帷顷刻垂覆,遮去这一隅的床榻,也隔了与玄忆之间的距离。
轻掀一侧的锦褥,语音压低:
“王爷若不想徒增是非,还请屈尊!”
他蹙了一下眉,唇边的哂笑稍稍收敛时,顺着我的意恩蜷进那锦褥中,一切甫停,殿门已然开启,玄忆月白的身影,缓缓入殿,径直走到榻前:“歇这么早,身子不适?”
他才要掀开帐帷,我的手却抓住帐帷的一角。
“皇上,瞳儿确实不适,想早点歇息。”
“既不适可传太医来瞧过?”
他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抓住帐帷的手,刹那,松了一下,但旋即,复又抓紧。
今晚珍妃泛喜,他仍抽身到未央宫来看我。
他,还是念着我的。
但,我却不能让他掀起这层阻隔的帘子。
“不过是女儿家的杂症,歇一晚上,就没事了。”我竭力控制心底的悸动,尽量让声音平常如昔,“瞳儿又失礼了,参见皇上。”
我怕他深究这病,刻意地岔开话题,这份刻意,他又怎会听不出来呢?
“你即要参见胱努也得让朕瞧看你拜才是。”
他的手复一紧帘子,我未加思索,断然拒绝:
“不要!”
“你——不想见朕?”这句话,他说得并不算流畅,一如他的手,也分明是滞了一下,顿滞间,我仿佛能看到他眉心的蹙紧。
“不是——是不想让皇上看到瞳儿脸色较差的样子。”
他不禁哑然失笑:
“你昔日不是连日晒都不怕?”
“现在怕了,女为悦己者容,所以不要这个样子给皇上看到。”
我岂能让他掀开这帐帷,景王毕竟八尺男儿,蜷在锦被内,仍是见形的,固然此刻的景王,蜷在锦被内,一丝动静都没有。
我和他共卧一被,现在的他与方才激狂邪肆的他,判若俩人。我看不适他一直都是。
其实无论景王或者玄忆,我该都是看不适的罢。赢家的男子,心沉若海,曾经我只窥得些许的表面,就已被伤到,若想不被伤,其实,有些时候,看不透倒是好的。
所以,信口诌出这话,心底,陡然一松。
玄忆滞了一下,他的手旋即覆上我抓着帐帷的纤手,隔着帐帷,我仍能感到他手心的温暖,一如往昔。
“女为悦己者容?瞳儿可是怕成了无盐女,朕就纨这把扇呢?”
他的手好暖,虽然保持看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可,被他握住的刹那,我是幸福的,即便膈了那层?删怔,那些许的幸福,仍一点一点弥漫充盈进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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