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妃不承欢第36部分阅读
弃妃不承欢 作者:rouwenwu
我早就没那么娇贵,仅是今天,在他的手心里,宛然地,再绽出一抹心悸的娇柔来。
心底,触动愈深,他见我如此,淡淡一笑,指尖轻轻地在我的足底一挠,这一挠,带着恶作剧,更带着让我措不及防的意味。
“啊,不要……”我素是怕痒,这一侥自然是让我没有办法抵御的。
身子向后挣去,可,他却不依不饶,手抓住我的莲足,继续挠着我的足底这瞬间,他就仿佛一个淘气的孩子一般。
“咯咯咯,皇上……不行,不行……’
我被挠得笑到喘不过气来,避又避不开,他难道非挠到我求饶也不依么,天下哪有这么不公平的事啊,罢罢罢,是他惹起来的,别怪我的铁手无情,我靠近他的身子,就往他的腋下挠去。
可,他似乎并不怕被我挠,反是他挠着我的足底愈渐用了力,他竟以彼之道还至彼深,我的腋下,也被他挠到,顿时,痒麻无以复加地袭来,我笑到快要喘不过气,惟有弃械投降。
但,他似乎并不准备放过我,好吧,既然侥他不成,我躲还不成吗?
我的身子往外避去,他却起了兴致,掀开碍手的锦被,再次欺身上前,从小到大,我承认没有这么疯过,他应该也是一样吧。
于是,我们在这明黄的帐内,浑然忘却自个的身份,直嘻戏到我一个躲逃不及,被他逼到榻边,眼见着,就要跌下榻去,他伸臂一搅,把我的身子勾起,顺势压住我,我的青丝垂于榻下,而他,凝着我,四周,除了那更漏声,再无其他的声响。
脸不知是由于嘻问,还是其他的原因,窘红着,他的眼底凝着我,满满的,都是让我会醉于其间的温柔。
他一只手勾住我一半凌空于榻的身子,另一手,轻轻把我固躲避,咯显凌乱的几缕拂于颊边的青丝掠到我的耳后,姿势有些暧昧,我们呼出的气息更带着愈深的暧昧。
方才,我和他发丝相缠的同心结在嘻残中,早就散去,他又看透了此时我所想的,柔声:
“再替朕系一个同心结,好么?”
“呃?”我的脸很红,一个单音节字,或许更能掩饰我此刻的窘迫不安吧。
“发结同心!”
他说出这四个字,我的手轻轻地抚到他的脸上,这是第一次,我做这个动作,如同妻子对夫君一样,做出这个动作,我的眸底,终是,再做不到清澈如水,朦胧间,是雾气上湮罢。
“亿……”
低吟出这个字,他的手把我和他此时缠绕在一起的发丝轻轻地缚在一起,语音竖定:
“这是属于朕和妊妊的同心结!”
对啊,除了发绣香囊,我还可以用我们的发丝,共同编那一个同心结啊,为什么以前我就没有想到呢?
应该说,是怕想到,都无法去做吧。
毕竟,帝君之发,我彼时是不敢有所奢求的。
他把那缚住的两股发丝交予我的面前,我会意,手离开他的脸,握住这缠绕的发丝,他淡淡笑着,微侧身,从一旁龙榻的抽屉中,拿出一把剪子,轻轻一剪,带着丝丝细碎的声响,我和他的两股缠绕的头发悉数被绞了下来,握于我的手心,本轻若无物的发丝,骤然,变得很重很重。
这其中重的,是我和他的心。
心中,因为有那些许感情的升华,所以,才会很重“我会用这个,编一个仅属于忆和我的同心结。”说出这句话,我知道了补偿那个香囊的法子。
他深深凝着我,吻,如期地,缠绵于我的唇,起初,带着轻轻浅浅的品尝辗转,接着,他逐渐加重吻中的力道,接近霸道的汲取,是从前亦没有过的,我低吟出声,他的舌尖灵巧地趁势进入我的贝齿,我有些惊惶,而这份惊惶落在他的眼底,只蕴了不再淡然的笑意,那抹笑骤然变得这么浓、这么真,把我的眸底一并沾染上这份灿烂。
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这次的吻更多地带着是绝对的占用欲望,我仅能顺从,仅能依附,我的手中,紧紧拽住那两股交缠的发丝,任由自己的思绪一并在此时随他沉沦。
倘若不是寒毒,此时,我就该成为他的女人了罢,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灼热感,熨贴在我仅着着纱裙的肌肤上,一j卜一j的沁进,我更能觉到,有一处灼热的竖硬正抵在我的下身,这处竖硬,是我无法回避的事实。
对男女交合房事的了解,无论在南越后宫,还是此次来镐京前,皆有嬷嬷教诲过。这亦是每名嫔妃若想取悦圣意,必要经过的一种教诲。
所以,我并不陌生。
我想把自己给他,在今晚,在此时,但,我应该忍,既然院正说,可以很快治愈我的寒毒,我为何要容着自己在这一刻让他不能自己呢?
“忆……”从他侵占的吻中,我费力地吐出这一字,手推开他,带着七分的力,他的身子明显地一僵,手不再拥住我,唇亦迅疾地离开我,旋即,身子也不再压于我的身上,我措不及防,推他的余力未收,整个身子,本就一半凌空于龙桶,一下子,径直跌落榻下。
他想伸手拉时,为时已晚。
龙榻并不高,但这么跌下来,却还是疼的,手里拽着那发丝,顾不得狼狈,抬起脸:
“臣妾又失仪了。”
因这一跌,方才瞬间升高的温度,终是顷刻间淡去,他递手予我:“起来。”
两个字,听不任何感情。
我的手数进他的手心,他轻轻一来,我被带回榻上,他并放开我的,愈紧地捏住,薄唇微启,却仅是问我一句话:
“你只属于胱努是吗?”
这句话,仿佛是要求证什么,更带着一种异常。
“嗯。”我颔首,这句话,答案早就清明于心,不用言语,他该都能体味得到罢。
可,他却执意要我亲口说出这句话:
“朕要你说,你只属于朕!”
这本是不需说出口的话,为什么,他偏执意要听呢?
我一直认为,他与我,是心有灵犀的。
“臣妾只属于皇上。”
纵然心底有着疑惑,我还是复说了一遍,但,他眸底并未固我说出这句话有丝毫的释然,仅是更深地凝着我,这一凝,让我有些许的惶乱,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可,我自认对他已经将所有坦白,再无隐瞒,为什么,他望着我的眸底,仍深遵一片,让我看不懂呢?
难道,仅因为,我拒绝圣恩?
抑或
我不敢想下去。
他轻轻抒出一口气,发丝披散淡住半边面庞的他,容颜皎美,他咯咯侧过脸,语音寂寥:
“今日除夕夜宴,有新奇的玩艺,你定会喜欢。’
“是什么?”
我倾过身子,将脸伏在他的膝上,这样的姿势是我一直所喜欢的,他的手并没有轻抚我的青丝,仅淡淡地道:
“到时便知。今日朕免朝,昼里倒是可以陪着你。”
“嗯,那可否稍稍晚点再起身?”
心思有些松懈下来,困意就席卷而至,如若他还是卯时起身,那么估计再过片刻,就是该起了,听着更漏,现在早过了寅时一刻。
“你爱几时就几时起。”
他将我的身子从他膝上扶起,平放在榻上,我真的有些困了,脸一挨着枕,就进入了梦乡,甚至他几时起身的,我都没有觉察到,只是,一梦醒来,看到,晨间耀目的金光洒在明黄的帐惟上,让双眸不仅微微眯起,这一妹时,宛然看到,他穿着紫色的便袍正坐在榻前,眸华柔和地望着我。
“皇上起了?”
他身上穿的是深紫的袍子,再不是那月白色,心底,还是有着些许的喜悦,这层喜悦我并不掩饰,透在这句话里,他定是听得明白。
“辰时都过了,傻丫头睡得还真是很熟。”
脸有些红,才要说些什么,忽听得殿外一声通禀,所有的话,因着这一声通亲皆生生地咽了下去,再说不出来。
“贵妃娘娘驾到!”
林蔡,她,来了?
我看到玄忆的脸上,有着一丝动容,薄唇轻启,终是吐出让我彼时的喜悦一并散去的一字:
“,÷
“
旦。
殿门开启,那光华处,着白色锦缎宫装的丽人终是出现在那,即便,晋到今日的贵妃之尊,她仍只着白色,衬得她倾城之容,更有着逸仙的脱俗。
昨晚是宸妃,今日是她,这宫里,那么多的后妃,我注定都是要去面对的。
所以,早来,倒也是好的。
神思间,她已走到龙榻前,翦水秋眸轻潋,竟是丝毫并不介意的样子,难道她真容得我这样躺于龙榻之上吗?
我知道,一定不会。
只是,如今的她,也开始擅长掩饰,毕竟,她不会希望再次失去君恩。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声音悦耳动听,这一拜,亦蕴了无限的风情,怀孕产子,于她,并没有丝毫的影响,反是更添了一抹韵致天成。
玄忆还是起身,走向她,亲手把她扶起:
“珍儿怎么不歇着,这么早就过来请安?”
“呵呵,皇上昨晚与臣妾的小妹喜结连理,臣妾这安,总得请得早些才是不然,总叫宫里的人看了笑话。”
她眉心的桃辫花纹随着她螓首微抬,在晖光下,冶出妩媚娇炎努玄忆看到这样的她,怎会不动心呢?
即便,她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带着别样的味道,但,他应该会装做听不出来罢。
而我,怎能再这么躺着呢?否则,却真是叫宫里人看了笑话。
起身,下榻,福身行礼:
“嫔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玄忆并未免我的礼,也没有扶我,这一切是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我是向她请安,并不是向他,也惟有这样,才能在此时,更显得姐妹情深。
她,一定愿意与我演绎这一场姐妹情深的。
“免礼,本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多礼呢?”
果然,她语音温柔,越过玄忆,亲手把我扶起,这一扶,我看得懂她眸底乍然映现的采光。
和那晚一样的寒光,因她背对着玄忆,所以眸底的寒光没有任何遮掩地睨向我。
可是,我不冷。
一点都不。
“娘娘始终是贵妃,嫔妾不敢逾礼。”我淡淡笑着。
“就由得你吧,竟理会这些虚礼。”她亦笑。
这宫中当然都是虚礼,谁又曾见过,以真相待呢?
除了,玄忆,我不会用真心去待任何人。
“今日是除夕,珍几可熬得住夜?”玄忆突启唇问道,这一问,却让我心里还是隐了些酸意。
除夕,按着规矩,帝王将与六宫之主共同守岁,这是周朝的规矩,如今中宫反省于风仪宫,他又问出这话,显见,今晚,他会与林蔡一并守岁至子时。
“臣妾虽才诞下弘几月余,但,能陪着皇上守岁,亦是臣妾之幸,怎会熬不住呢?”她盈盈笑着,松开虚扶我的手,转身,走向玄忆身边,顿了一顿,道,“皇上可赐下小妹居哪一宫?”
玄忆确实至今未曾下旨赐我居何宫,而林蔡选择此时问起,定是有着她的计较。
“禾央宫尚在重新修葺,朕的本意,是让婕好暂居于别宫的殿中,待未央宫修葺完毕后,再赐住原殿。”
“呵呵,皇上,您看这六宫中,可有哪一宫哪一殿合着您的心意呢?”她悠悠地说出这句话,眸华似水地望向玄忆。
“这——依珍儿之见呢?”
林蓁睨了我一眼,复笑道:
“既然是臣妾的小妹,臣妾又独居倾霁宫这么多日,臣妾倒有个不请之请。”她止了话语,刻意不说,只等着玄忆的准奏。
而,她的用意,自然,玄忆已然明了,我,也明白“旦说无妨。”
“臣妾想请皇上准小妹能伴臣妾共居一宫,赐倾霁宫浮光殿于小姝,皓月千里,浮光跃金,也算相得益彰。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这个法子,真是很好啊,让我住进倾霁宫,那么,无形中亦是划了一道沟壑于我和玄忆之间。
可,这样的请恩,玄忆却是拒不得的,我知道,所以,与其让我看他为难,不如,就由我来说罢:
“嫔妾惶恐,只是,贵妃娘娘产后宜静养调理身子,嫔妾平素又不喜静,实是怕叨扼到娘娘。岂非嫔妾的不是?”
她似乎料到我会这样推托,仅仅轻轻一笑:
“本宫的身子早是大安,若妹妹执意推却,倒显得自家姐妹生疏了,皇上,您说,是吗?”
玄忆若有所思地凝定我,终是,薄唇微启间,一语定音:“既然珍儿想找人为伴,确是自家姐妹最是稳妥。忆婕好,自今日起,你就居倾霁宫浮光殿吧,也算是相互有个照应。”
他即这么说,我再说什么,都是空的。
好,那就演绎一个姐妹情深t吧,反正,这宫中,最不缺得,就是戏码。
脸上漾起自然地笑意,我低垂螓首,带着几分的羞怯:“嫔妾谢主隆恩。”
这一次,我只向他行礼,也向他谢恩。
他,总该扶我一次吧。
可,他没有。
只是如常一样的,道:
“不必谢胱努这是贵妃的美意。”
好那就不谢。
我站起身,一旁,袭茹识得玄忆的眼色,早进得殿来。
“伺候忆缺好更衣梳洗,另命内务府调派昔日伺候忆婕好的宫人往倾霁宫伺候着。”
“奴婢遵旨。”
袭茹喏声间,玄忆牵起林蔡的手:
“珍儿想是还未用早膳t吧,不如陪朕一并用了。
“臣妾谢主隆恩。”她只轻轻说了一句,却并不行礼,她的手被玄忆所牵自然,是可以不用行的。
殿内,仅剩我,我站在那,有些许的木然,早有小宫女端着漱洗的用具鱼贯而入,我任由她们伺候着更衣,梳洗,一切妥当,袭茹才近得前来,禀道:“娘娘,可是现在就吩咐肩辇送娘娘回宫?”
“传罢。”
“皇上陪贵妃娘娘往朱雀台瞧今晚搭的戏台去了,吩咐奴婢,伺候娘娘妥当了,让娘娘回一句话给他。”
他要什么话?
他又想要我说什么话呢?
“本宫没有话要代传,你就这么回罢。”
“奴婢晓得了。”她并不见怪我的性子,毕竟她曾说过,我是心冷嘴冷的人,“娘娘,皇上让我带一句话给娘娘,说同心结今晚可得系好了,皇上今晚就要”
e
同心结?
他还记着这个吗?
我从袖中取出那两缕发丝,胡乱打了几个结,往袭茹手中一扔,道:“这就是了,你拿去复命罢。”
袭茹没料到我会这般打发,微微一惊,但旋即恢复常态:“皇上说了,这结打得怎样,就是娘娘对皇上的心,如是,奴婢这就拿去复命。”
“回来。”我见她捧着那‘同心结’就要往殿外行去,忙唤道。
她止了步子,转身,明知故问地道:
“娘娘可是要再编得更精致一些?”
“放下罢,过了h向午,你再到浮光殿来取。”
“是,奴婢遵命。”袭茹说完这句话,把那‘同心结’放在一侧的锦绣荷包内,我看着荷包上的纳福图,手轻轻地一收,便二降那荷包拢进袖中。
我始终还是拗不过他,他总有着法子来收我的心性。
玄忆,原来,我总算明白,甜蜜和酸醋是如影随行的。你许我甜如蜜,必又让我用着酸醋来还你方罢。
摒退所有宫人,独坐于浮光殿,慢慢二降这两股发丝细细编于手心,每一绕缠,都用着我十分的心,他既然要用这看我的心,那我就给他看好了,反正,藏着掖着,他也知道,我又何必装得辛苦呢?
浮光殿位于倾霁宫中西隅,甫进殿,就知,定是一个冬冷夏暖的去处,我的‘姐姐’待我果真是‘好’的,不过,即便她再‘好’,都不能扼乱我的心扉。
种。
额际沁出些许细密的珠子,在这隆冬的正午,固着用心,终是费了自己的心正凝神编着同心结,眼瞅着,还有一环,便要大功告成时,殿门开启,一女子冷冽的声音旋即在耳边响起:
“小姝,真是好用心呐,殊不知,这同心结,又同得是何人的心。”
第廿九章 宴
网着谁的心?
我要同的,永远仅是那一人。
结着同心结的手因她这一语,并不窘促,我把结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几案上方起身,行礼:
“嫔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林蓁一人走进殿内,殿外,门虚掩着,她的近身宫女,显见是得了主子的吩咐,仅站在殿外,并不入内。
“免了,既然是本宫的‘小妹’,以后不需行这些虚礼。”她行至我跟前,纤细索白的手执起那尚缺一环的同心结,看似漫不经心地道,“这手工倒是精致,’
o
她转眸睨着我,浅浅一笑:
“本宫还以为‘小妹’只会绣香囊呢。”
这一语,让我蓦地一惊,景王所夺去的那发绣香囊,为何,她竟也知晓呢?
她将我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手轻轻把那同心结置在我的手心,声音略低似在耳边轻轻吟出一般:
“其实,你若跟了他,确也是好的。至少,不用似如今这般。”
心里纵是再惊,神色中亦不能露出分毫:
“嫔妾愚钝,不知娘娘所言何意?”
她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只这一栊,把那同心结终是愈紧地拢在我的手心:“喜欢皇上,小妹累吗?”
问出这句话,俨然并没有一分的假意。却把之前那句让我心惊的话一并掩去,仿佛,那句话她并不曾说过一般。
累吗?
当然累。
但,我不会告诉她我累,即便再累,我只能笑着说,自己是开心幸福的。
因为,我不知道,她问出这一句话背后,又有着什么计较。
“不能嫉妒,不能干涉前朝,看着他雨露均沾,仍要做出贤惠淡然的样子,甚至,哪怕心里再苦,再疼,也不能让其他人抚慰,心底所有的柔软,都只能留给他,做到这一切,你,真的不累吗?”
她没有等我启唇,而是接近动容地接着说出这句话,她的手同时也松开我的,然后,眸华里隐约地就泅出一些雾气,不深,淡淡地,蕴在那,添了几许楚楚之姿。
其实,她这句话说得很对,这应该就是从前的她罢,那我如今走过的路,是不是就是她的翻版呢?
“看着你,确实就象看到曾经的本宫,这也是本宫之前想把你收为已用的原固,没想到,最终,你还是再以本宫小妹的身份进宫。”她松开笼住我的手,“父亲收你做三女儿之前,本宫就已经知道,但你放心,这宫里,即便其他人猜得到,你就是昔日的墨采女,却是无人敢再议这件事的。”
这句话,她说得有几分的落寞,语音方落,她便岔了话题,声音略提,吩咐道:
“莫矜,把皇上赏下的食盒呈上来。”
“是。娘娘。”
殿外一声应喏,不过一会,那唤作莫矜的宫女便手提一朱色食盒,进得殿来呈于一侧的几案:
“这是皇上赏于小妹的膳点,今日是除夕,宫里的规矩,都是要用这些的。”她的手指向那食盒,一边莫矜早打开盒孟,里面一色放着四叠小点。
她蜘蜘在几案一侧的圆凳上坐下,示意我也一并入坐。
“婕好娘娘,这是拉拉、饽饽、年糕、汤圆。四喜之点,请娘娘慢用。”
莫矜一一说来,并呈上象牙筷箸。
我接过筷箸,却无多大的食欲。
“你且退下。”林蓁吩咐道。
莫矜喏声退下,会意地把殿门再次虚掩。
“多少用一些罢,或许本宫在这,终是会影响你的胃口,但在这宫里,哪怕面对你再不想见的人,都还是要用膳的。”
她徐徐地说完,信手执起另一双象牙筷箸,兀自夹起一块拉拉,放入唇中细细咀嚼,待用完,自斟了一杯清茶,望向我:
“陪着皇上用膳,其实,每回都用得并不舒心,只想着,怎样用,才不失了礼仪,反没有自己回宫用得自在,但,能伴在帝侧,却是每个宫里的女子皆梦寐以求的,于本宫亦不例外。”
“贵妃娘娘,为什么今日要对嫔妾说这些?”
她的话,我辨不出有几多的虚伪,确象字字都发自肺腑一般,所以,问出这句话,我希望她能直接挑明来意。
“因为,你是本宫的小妹啊,也因着小妹的关系,或许,本宫才有了今日的贵妃之尊。”
她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说,玄忆封她为贵妃,是同太尉认我为女儿的一种交换吗?
我不相信玄忆会拿这个做为交换。
她执着筷箸,夹起另一小块饽饽,放进唇中,同样很慢地嚼着,她用膳的样子其实很美,让旁人看着,都觉得是种享受,比自己用膳得到味蕾满足更为舒服的享受。
古人所说的秀色可餐,就是这个意思罢。
“皇上赏你的,你真的一口不用么?”她用完饽饽,望着我还是纹丝不动手中的筷箸。
“嫔妾并不觉得饿。”
“是想为他保持着楚腰盈盈一握么?”她说出这句话,唇边浮起一道笑弧,“宫里的嫔妃都以为皇上索爱纤细的楚腰,殊不知,他宠一个人,从来这些都只是借口。他笼你的时候,会让你以为,他的心里仅是你,再容不得别人。不宠你的时候,却可以疏冷到,让你觉得从前的种种都是虚幻。可惜,入了这宫,做为女子就再不能有自己的心性。一切,都得看着皇上的脸色,生怕一个闪失疏忽,就被他所厌倦。”
这些话,同样说得并不虚假,我不想用这膳点,并非是克意为了他保持什么仅是,没有来由地,与她共用膳,还是会不自在。
另一只手中还捏着那同心结,发丝很软,捏得紧了,此刻,却有些密密匝匝地刺着手心,不甚舒服。
“小妹,今日本宫向皇上讨你来与本宫同住,是不是觉得委屈?”
“倘若嫔妾说不委屈,娘娘心里定然不信,若嫔妾说委屈,却又或许拂了娘娘的美意。所以,嫔妾的回答是,嫔妾一开始是诧异娘娘为何如此做,到现在则是仅剩下好奇。因为事情的发展似乎和嫔妾诧异后的揣测并不完全一致。”
我放下手中的筷箸,执起前面的茶壶,替她斟满方才的那杯,又替自己斟了一杯。
茶壶里的水仍是温热的,显见是入殿前,才有人换过。
这些许温暖的茶甫入唇中,终于把心一并暖和了。
但,她却并不再用。
“本宫看得出皇上对你此番入宫很是费心,却又并不打算让众人背以为你仅是林太尉三小姐,甚至,他要的,或许就是众人明明知道你是昔日的墨采女,但又无可奈何。”
这点我自然明白,从他在昭阳正殿,并不避讳让袭茹吩咐内务府二降原先侍奉我的宫女继续拨于我,又提及待未央宫修茸一新后仍是赐我居于那,我就明白。
他要后宫诸人看到的,他依旧宠着的是我,这份宠,是对曾经卑微宫女墨瞳的延续,而并非是另一个关于林蓁的替身。
他为了继续宠我,费这么多周折,不惜让太尉认我为女,许我尊崇的身份重新以最荣光的方式回到这宫中,毫无掩饰地把这份宠爱宣扬开来。
即便宫里那些人,再怎样确定,我就是曾经那个被‘烧死’的卑微采女,却仍是不敢再提一字。
这样,对于背后那些屡屡容不得我的人,才是最难耐的吧。
我怎能不明白呢?
她瞧得出我一早就了然于心,所以,仅是语意悠悠地继续道:“本宫之所以要你与本宫同主,并非存着心要隔开你和皇上,如若本宫真这么做,这一次,皇上或许就再容不得本宫,皇上让本宫一早知道你的身份,又允你来此,是对本宫的一个警示,稍有差池,本宫和皇上这三年的情份,也就到头了。”
她说出这句话,着实是出乎我之前的猜测的。
“而,本宫也是借着这机遇要与你修好,让皇上明白,这两年的冷宫,本宫真的是知错了。纵然,本宫仍是会嫉妒,譬如,看到你时,这种嫉妒,本宫一直没有办法拍,制,但,本宫不会再因看嫉妒去伤害任何人。你,你明白本宫的心吗?不错,本宫是要借着你,让皇上重新看清本宫的心,只是,本宫亦是不会待薄你的。”
她放下筷箸,手覆上我的,不容我有丝毫的退却。
“你惟有留在这倾霁宫,方能远离宫中其他人对你的倾讹。虽然,让你居的这浮光殿,是倾霁宫中最差的西隅位置,但,亦是最远离主殿的,也算,成全本宫最后一点骄傲。”
随着她说出这句话,我终是明白了她的用意,若是玄忆来此为的是我,可以绕开主殿,径直往最远的浮光殿,而她也可以装做未瞧见,以此,来换得心底的一隅平衡。
同样,玄忆倘要寻的是她,也不会让我看到。
我们,确是可以做到相安无事的。
她的手更紧地握住我的:
“本宫会真的视你为手足,这宫里,人情太冷,本宫希望,能有一个妹妹,无论祸福,都会同本宫一起面对。这,其实是本宫最早曾找你的原因,却被你在当时拒绝。未料,兜转了一圈,仍是证明,你和本宫的缘分。”
我能向上次那样拒绝吗?
不能。
我没有办法去拒绝她这次说出来的这些话,因为,这些话的背后,全然没有任何的虚假情意,让人不能不动容。
“姐姐……”我唤出这两字,手,稍紧地反握住她的。
如果宫里真的能有一个人让我唤姐姐,我希望是她,不仅由于我们的容貌相似,更由于,这么多年下来,除了母亲之外,我没有尝过任何关于亲情的滋味,使我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去相信她,真的,就如她所说的那样。
无论祸福,都一起面对。
如果我傻,信错了她,那么就傻这一次吧。
对于感情,我都已经尝试着去喜欢,去慢慢触到爱。
那么,对于她,为什么,我不让自己去尝试相信,真的还有‘亲情’存在呢?
“小妹。”她覆紧我的手,语音里,隐约带着一丝的哽意。
可,她眸底的那些雾气,却不碎去,仍是盈在那,让她的眸华只见潋滟风姿什么时候我也能学会用眸底的雾气为自己添上更多的姿采呢?我望着她的眸子,又有些傻气地想。
“小妹,既然做了小妹的姐姐,自然,也得送小妹一份薄礼。”
“姐姐,真的不必了,因为嫔妾身上,亦无可赠予姐姐的东西。”
“你呀,怎么还自称嫔妾呢?”她娇嗔了一下,“今后你我无人时就姐妹相称,不必碍着那些规矩,我平索也是最烦这条框制约,让人愈加的不自在。”
“嗯我知道。”
“其实,除了早前皇上赏的,我也没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惟有从府里陪嫁的东西,却是属于自个的唯一。”她从袖中取出一件物什,想是早就备好的,银光闪闪间,让我的眸光,骤然的一紧。
我并非惊于那物什有多贵重稀罕,而是,她所取出的这一件,虽然仅是一个普通的银制镯子,却带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是这分感觉让我猛然一惊,我努力回想着到底何时曾见过,随着她把镯子套进我的手腕时,我才忆起,在母亲的腕上曾看到过。
不过,随着母亲死后,这只镯子也一并陪葬了。
过了这么多年,若非见到这几乎相同的这一只,我倒真的有些淡忘了。
“这是从小我一直戴的,进了宫,逐渐就收了起来,但,却是我最珍惜的一件东西,今日送予妹妹,也算是我们姐妹的一个见证,不贵重,可毕竟是我的一份心意。”
我的手有些颤抖地摸着这个镯子,我还记得母亲手上的那只,是刻着凤纹,而这一只,却是龙纹,显见是林蓁曾经常佩戴的缘故,龙纹有些地方都略微有所磨损,不过,终究还是辨认得出,那些雕刻工艺,和母亲手上的,宛然是一对。
难道
我的心,瞬间被提起,我望向她,瞧见她也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睨着我,接触到我对上的眸光时,复变得温婉可亲。
“怎么?小妹不喜欢么?”
“不,怎么会,只是这是姐姐的心爱之物,我怎么可以夺人所好呢?”
我想把这镯子褪下,她的手却在此时牢牢覆上我的,不容我褪去:“既然是我替你戴上,你若要褪,除非是你嫌这镯子寒碜,”
“姐姐,这只镯子,可是一对的?”问出这句话,我的心,有些束紧到没有办法呼吸。
越离真相越近,越让人不知道怎样去面对。
“这,我倒也不知道,这是十岁那年,父亲送予我的,却只给了我,为此二妹还和父亲闹了一阵的别扭呢。”
她淡淡地说着,语音虽淡,我的心中,已然明白些什么。
我和林蓁,并不仅仅只是容貌相似。
或许,我们,真的还有血缘亲情的关系。
毕竟,容貌相似,世间少有,同月同日生,更是罕见。
这件事,恐怕只有我过世的母亲,和林太尉方知道原委。
我没有继续问林蓁她的出生年份,因为,心底已经渐渐清明。
而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准备去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不问,更好。
“小妹,日后就安心住在这倾霁宫,有姐姐身居贵妃之位一日,必会护你一日。”她并未因我此刻神色的异常,有丝毫地介意,只说了这一句,随后,起身笑着道,“继续编最后一个环罢。我——”
她尚未说完这一句话,忽然殿外传来莫矜急急的声音:“娘娘,六皇子殿下又惊咳了。”
我看到她的手骤然撑住几案的边沿,脸上却没有一丝的惶色,仿佛仅靠着这一撑缓去些什么。
“本宫知道了。”
她松开撑住几案的手,并不快速地往殿外行去,只是一步一步,每一步,仿佛都如履薄冰般艰辛。
“娘娘。”
我起身,想扶住她略显踌躇的步子,但,她却轻轻挥了一下手:“本宫无碍的。奕弘生来体子就薄,这样的症:i足亦并非是第一次。”
她这一句话说得极是轻巧,可我听得懂,这话语背后的沉重。
“奕弘不会有事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是好的,或许,只说这一句就够了。
她不再是从前因着骄傲盛气凌人的贵妃娘娘,仅仅是为了孩子的病症,想担忧却不得不碍着人前,而必须压制的母亲。
是的,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
这无疑是深宫中的女子,最幸福的拥有。
可我呢?
不知道究竟要待到何时才能拥有这一隅的幸福。
但愿不会太长。
但愿吧。
我的手心摊开,那只同心结因刚刚一环未结上,此时,终究是有些散开,虽牢牢地握于手心,却并不能让它完好如初。
一环一环地绕开,既然这样,不如让我重新再编一次罢,这一次,没有人打扰,我一定不会编得散开。
腕上,那只银镯泠泠地随着我编结的手势晃动着,陡然间,让我觉得,心里压着一块什么似的,愈来愈重……
内务府仍是将清荷、檀聆、佟儿、小恩子拨于我,另按着婕妤的位份再增了四名宫女,三名内侍。
曾伺候过‘墨瞳’的四人见了我,虽第一眼满是惊讶,不过须臾,仍做恭谨:i是,宫中为下人的,伺候主子自然是识眼色的。
即便再怀疑,若牵涉到主子的私隐,也都只会装做若无其事。
于她们是这般,于宫里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呢?
起初我曾怀疑过檀聆在口脂里下毒,但其后她替我在肩下刺上合欢花时,我的毒却并未加重,所以,对她的怀疑,有些动摇,如今,她再次伺候跟前,让我不妨可以暗中观察她后,再作打算。所以对于内务府把她调拨来,我并未有任何意见,相反,今日就吩咐她当差跟前。
她对我的这个安排,是不假掩饰的喜悦。因为,她可能就此成为我的近身宫女,这对于宫中的下人来说,成为当宠后妃的近身宫女,无异在宫女中的地位,会得到明显的提高。
她,真的满足于这些吗?
我想,或许,不用多少日子,我就能看透,她究竟是怎样的人。
除夕夜宴要到申时方于文奉殿举行,届时,六宫嫔妃,皆会盛装出席。
我坐于妆镜前,手中是刚刚编好的同心结,寻恩着今晚该穿何样的罗裙与宴,递命檀聆打开橱柜门时,赫然发现,里面所有的罗裙竟没有一件是雪白的,每件虽颜色纷呈不一,却都在细微处会佐以绯色。
凝着这些罗裙,我岂会不知他的悉心呢?
檀聆在一旁禀道:
“这些都是皇上吩咐司衣坊在娘娘入宫前赶制的,娘娘看,是否还喜欢?”
“嗯。”
我轻轻颔首,手里的同心结,暖软地熨在指尖,原来,我想的,他都明白。
他,应该不会对所有女子都这么上心罢。
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连殿外通传袭茹求见都未听清,直到檀聆复低声提醒我,方拢回心神:
“让她进来。”
“奴婢参见娘娘。”袭茹应声进来,手里端了一盒雕着合欢花形的木剐。
我的视线被那盒子吸引,想不到周朝的能工巧匠竟能把一块木头,雕得如此栩栩如生,宛如真的一朵合欢花绽放在眼前一般。
我免了她的礼,她起身,呈上这盒子:
“娘娘,皇上吩咐,从娘娘这拿了同心结,就把这交予娘娘。”
原来这盒子是换我编的同心结。
我把手中的结放进纳福荷包中,递给她,她会了意,把合欢花的盒子交给一旁伺立的檀聆,双手接过荷包,再躬身行礼:
“娘娘若无差遣,奴婢告退。”
“嗳——”我唤了她一声,黛眉一扬,问,“皇上还在戏台那边吗?”
我自然知道他早不在戏台处,可,我不能直接问皇上现在何处,仅能绕了弯子去问她,我的心思她自然听得出来。
“回娘娘的话,皇上现在长乐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原来他在那呀。
“下去罢。”
我的语音里都带着笑意,心里,竟不由地定了一下。
虽然我从来没见过太皇太后,也不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唯一对太皇太后的印象,也只是昔日同为徜,前宫女的月琳被凋往长了宫伺候于她。
看来,今晚的出席家宴,太皇太后是不会出席的。
袭茹退出殿外,檀聆有些好奇地问:
“娘娘可是要现在打开这盒子?”
“打开罢。”
他又是要给我什么惊喜吗?
不过,再多的惊喜,亦无非是彰显这圣宠有多么隆盛吧。
但,盒盖甫起,伴着檀聆惊讶得没有抑制住的一声‘咦’,我的目光也被紧紧地吸引在那盒内,再移不开。
手,有些涩涩发抖,轻轻地捏着那柄尖,把一串鲜红欲滴的冰糖葫芦从盒中取出。
“娘娘,这——”
“这是最好吃的。”
我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那糖葫芦,一早没用膳,可有这糖葫芦果腹,却是不会再饿的。
他的惊喜果真总是出其不意。
逛街市不过短短的半天,所有细节,他都一一记着。
我,真不该再胡思乱想了。
昨晚的他,其实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是突然被幸福淹没的我,因不习惯,变得患得患失罢了。
“娘娘,今晚,您看今晚穿哪件衣裳呢?”檀聆将合欢花的盒子放于一旁的几案,仍走到橱前,请示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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