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殇第6部分阅读
千年殇 作者:rouwenwu
辰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你笑什么!有本事你让他别哭!”。
小辰轻叹了一口气,蹲到小男孩面前,对着他静静地微笑、微笑、再微笑……神奇般地,小男孩居然止住了泪水,满脸迷茫地与小辰对望。哼,居然使用美男计!这小屁孩,不看美女看美男,长大后肯定是断臂!昕悦一脸的愤愤然。
从小辰与他的对话中,昕悦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小男孩名叫狗娃,是无牵谷下杏花镇的居民。因母亲得了一种怪病,镇中的大夫均无能为力。狗子的爹爹多年前死于战乱,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狗子听说无牵谷里住着一位神医,于是,连夜入谷,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找到这里。衣服、鞋袜早已被路上的藤蔓割得不成样子,身上也划出一些伤口。
昕悦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随即便做出了一个决定:下山替狗娃的娘治病!而且,她凭借三寸不烂之际口才,硬是说服了小辰一同前往!
据说,原始的对话是这样子的:
小辰满脸疑惑地望着昕悦:“你确定要下山?”
昕悦拍了拍胸脯,满脸正义凛然:“见死不救非好汉!难道眼睁睁看人家病死?”
小辰为难地:“可是,镇里的大夫都治不了的病,我们下去有什么用?你懂医术吗?”
昕悦深思,“医术嘛,我略懂一点”随即,她反问小辰:“你不是也懂医术?”
小辰深沉地,“我的确略懂一二,可是……”
“那不就对了!”昕悦啪地一声,双手合十,满脸欢喜地望着小辰:“你懂一点点,我也懂一点点,两个半桶水合起来不就是一桶水吗?咱俩合力肯定能治好他娘的病!”
这是什么逻辑?
小辰无言地望着满脸笑容的昕悦,终是不忍继续打击她的信心,无奈地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加了一句:“如果不能治,千万别随便下药。医者,可以治人,却也可以害人!”
昕悦像鸡啄米似地,使劲点头!脸上的笑容像夏日盛开的鲜花,感染了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于是,一番整顿后,一男一女外加一小屁孩,浩浩荡荡地出谷了!
临行前,昕悦还给无牵留了一小纸条,“感谢无牵爷爷救命之恩,我们下山救人了,但愿日后还能相见!祝无牵爷爷身体健康,永远无忧!”
无牵爷爷,但愿日后还能相见。
因为这一走,我没打算再回来。
出谷下山(二)
蓝鹰山庄内。
墨曦的脸色阴沉得吓人,目光紧紧锁定在手中摊开的画卷上,画像上的女子蓝裙飘飘,灿若夏花的笑容让整张脸蛋增色不少,清澈的双眸中闪动着灵气与狡黠。
整整两个月过去了,他几乎派出了蓝鹰山庄所有的青衣密探,搜空了包括暗夜宫在内的整个蓝月大陆,却丝毫没有她的消息。她的自作主张让他生气,如果那晚她不出去,他自然有办法护她周全。终究,她还是低估了他的力量。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可以如此打乱他的心绪。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让他慌乱如此。
忽然,窗前闪过一道暗影,墨曦的眼神蓦然一亮,转眸望向突然出现在墙角的魅,“有消息了?”
“是!已发现她的踪迹。”一袭青衣的魅面无表情地回答。
墨曦慌忙放下手里的画像,霍然站起身,两个月以来的阴霾一扫而光,“她在哪?”
“我……不能说!她还活着,你可以放心了。”魅依旧面无表情,语气中隐隐透着坚忍之情。
啪地一声巨响,案几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纹,墨曦的面色又恢复了先前的阴沉,冷哼:“放肆!这里究竟谁是主人?”
魅抬头望向墨曦,眸中写着坦荡与无畏,“她已耗费你太多心神,你们不该再见面!”
墨曦脸色一沉,暗绿色的眸光深不见底,“你知道了?”
魅毫无表情的眸中划过一闪即逝的无奈及坚忍,“我一直都知道。”
墨曦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我想见她。”
魅的声音平静似水,“再见面的后果,你可曾想过?”
墨曦的眸色暗了暗,“我想见她。”
“你们不能再见面。”
墨曦面色发黑,声音微有怒意,“她在哪?”
“我不能说。”
“我是你的主人,告诉我她在哪!!”
“你是我的主人,所以我不能说。”
墨曦眉头微蹙,耐心似乎已忍耐到极限,怒:“她到底在哪里?即使你不说,我也能把她找来!”
魅抬头,脸上写满了坚定,“老庄主的托付,你难道忘了?即使你不顾自己,蓝鹰山庄这么多人,你也不管了?”
“你!……”墨曦垂眸,良久,“算了,你下去吧。”
魅转身告退。
“等等!”魅回头,
墨曦的眸中闪过些许期待,随即又暗淡了下去,“她怎么样?”
“还活着。”
“她可好?是否受伤?”
“很好。即使有伤应该都已痊愈。”
墨曦锁着眉,紧握画卷的手指关节泛白,情绪复杂:“派人好好保护她,别让她受到任何损伤,尤其是暗夜宫那边,要注意提防,记住了?”
魅亦轻轻地叹了口气,“是!”
墨曦轻轻摆了摆手指,“你下去吧。”
当魅的身影消失在视线时,墨曦无奈地瘫坐了下去,目光再次定格在画卷上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面容上,心中五味陈杂,痛苦、不舍、不甘、无奈……悦,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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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今天生日的童鞋,祝你生日快乐!(很抱歉,你是ip留言的,所以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说、再见”童鞋,祝你今天的考试顺利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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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小镇(一)
杏花小镇,顾名思义,是一个梨树杏树遍地开花的热闹小镇,隐匿于群山之间,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清雅花香。虽曰“小镇”,实则不小。此处土地平旷、屋舍俨然,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随处可见。街道上坊市间热闹非凡,商业交流异常活跃,镇上居民大都安乐富足,无论黄发垂髫,皆怡然自乐。
狗娃告诉昕悦,在蓝鹰山庄的管辖区内,像杏花小镇一样富足安乐的村落数不胜数。他说,母亲常常教育他,要永远不忘蓝鹰山庄的恩泽。因为十年前的这里,不过是一片荒地。从各国战乱逃来此地的难民,在少年庄主墨曦的带领下,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不过十年光景,杏花小镇与蓝鹰山庄管辖的其他所有村落一样,已成为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
以前的昕悦对于墨曦的名气不过是限于“听说”,可是在这里,她却切切实实感受到,在蓝鹰山庄普通百姓的心中,墨曦俨然已成为一位“神”。十年前,蓝月大陆一片战火硝烟,大量的难民涌入此地,寻求庇护。年仅15岁的少年庄主墨曦,开始承担起一个本可以轻易推卸的责任。他调动蓝鹰山庄所有精锐力量,划地为界,不断扩大保护圈,让越来越多的灾民免受战乱之苦。他自小博学各类经书,知识渊博令人叹服。在一大片荒地中,他通过开垦梯田、引水灌溉、鼓励商业交流都举措,逐步让一片不毛之地成为了蓝月大陆心中人人向往的人间天堂。这十年来,墨曦虽然大都在冰鹰山练功,可是每当有重要建设或重大事情,他一定会亲自回庄指导。他为人低调异常,见过他真面貌的人屈指可数。
其实,蓝鹰山庄大多数的老百姓都希望能建立蓝鹰国,拥护他们敬爱的庄主为王。可是,墨曦对于名利的淡薄态度让人敬佩。他说,蓝鹰山庄没有国王,每一个老百姓都可以自由选择国籍,不愿选择的,均以蓝月大陆人民自称。蓝鹰山庄不收留鸡鸣狗盗之徒,偷盗者、抢劫者、犯罪者一经发现,一律驱逐于蓝鹰山庄之外,且终生不得再入内。孔老夫子笔下的大同世界理念,在墨曦管理下的蓝鹰山庄得到了实现。
狗娃说,他三年前就开始跟着邻居李叔叔练习武艺,他的理想就是长大后能守卫这片家园,能为墨曦庄主卖命。在杏花小镇,在整个蓝鹰山庄,狗娃的梦想也是大部分少年的梦想。“墨曦”这两个字,早已成为蓝鹰山庄人民心中的精神寄托。
狗娃还说,两个多月前的满月之夜,青本堂副堂主陈青河勾结北方楚国发动了一场叛乱,他们居然在河水中下毒,此毒能让所有习武之人功力尽失。幸好庄主墨曦不动声色地区分了反叛者与拥护者,让每个拥护者都事先服用了解药,欲盖迷彰,给敌人造成了一定的迷惑性。所以在叛乱发生当日,我们轻轻松松就打退了北方楚国的进攻,而且还惩罚了一批背叛者。蓝鹰山庄的人都说,只要有墨曦在,就不用害怕任何敌人。他们对于墨曦,是一种绝对的、完全无条件的信任与崇拜。
不知道为什么,有关墨曦的传闻,昕悦知道得越多,反而会越来越不知所措。她从未意料到,自己误打误撞认识的,竟会是这样一位光芒四射的人物。墨曦的身上,有太多的光环,那是她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墨曦是神,他的存在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更好地生活;而她却是‘人’,一个在芸芸众生中挣扎,努力想要活下去的小人物。他与她,是云与泥的距离啊!云,用来仰视;泥,用来践踏。
多年以后昕悦才明白,当女孩开始因为优秀的男人而变得敏感自卑的时候,往往是因为,爱情降临了。
杏花小镇(二)
当昕悦推开门的时候,月娘依旧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中,不时会发出几声轻微的咳嗽。狗娃匍匐在床前,听见声响后急忙起身,蹦蹦跳跳地向她奔来。
昕悦一手提着刚买来的中药,另一只手抚了抚狗娃的脑袋,微笑道:“走吧狗娃,我们去给你娘煎药。”狗娃扑闪着大眼睛,眸中充满了信任与希望,道:“悦姐姐,我娘吃了药就能好了吗?”
昕悦迟疑了一会,道:“应该……会好吧!我捡的全是补药,起码吃了不会有害处的。”
通过对月娘病情的观察,她以半桶水的医理知识判定,月娘的病该是与肺炎及血虚有关。所以她跑去药房开了一大包补血养生的中药。昕悦的理论很简单,即使治不好病,但补药对身体绝对是无害的。所以,先试试再说。
当昕悦将煎好的药喂月娘服下后,才看见小辰踩着月色从门外踏进来,眸中略有疲惫神色。昕悦气不打一处来,将药碗放于桌子上,站起身将小辰拉了出去。
皎皎月色下,深深杏花林中。
昕悦用手指着小辰,满脸怒气:“你怎么回事啊?说好一起救人的,结果一出谷就不知所踪,一整天没见着人影,你也太不够朋友了!”
小辰疲倦地揉了揉额角,眼神似笑非笑:“你在等我?”
昕悦狠狠地瞪着他:“废话!我在杏花镇除了狗娃,就只认识你,不等你等谁?狗娃还是个小屁孩,你就不能早点回来啊?本来想找你……”手掌处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昕悦有点无所适从,她望着突然被握在小辰掌心里的手,硬是忍住了下半句话:本来想找你讨论月娘的病情的。
小辰紧紧握着昕悦的手,神色因为紧张而略显复杂:“小悦,你愿意等我吗?”
“嗯?”昕悦一头雾水地望着小辰。
小辰专注地望着昕悦,极其认真地:“小悦,如果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你愿意等我吗?”
昕悦看着小辰的表情,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她轻轻抽出被小辰紧握的双手,低眸,轻声道:“小辰,你要走了吗?”音色中有她自己都读不懂的失落。
小辰轻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玉萧,倚靠着身后的杏花树,安静地、旁若无人地吹起来。萧声悠扬婉转,如高山流水,缠绵而忧郁,寂静而空荡,温暖着听者的心。袭袭轻风划过,朵朵美丽而飘扬的杏花,在空中漫舞。
那晚,是昕悦第一次听小辰吹萧。
皎皎月光下,寂寂杏树林中,那个在杏花丛中吹萧的男子,孤独而温暖。
当萧声结束,一个弱小的身影仓皇跑入了杏树林中。
狗娃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他使劲地用手捶打昕悦,带着哭腔冲着她大吼:“你这个大坏蛋,大坏蛋!我娘要死了!我娘要被你治死了,她要死了!都怪你,都怪你!!呜呜呜……”
杏花小镇(三)
房内,月娘僵硬地躺在床上,全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体温低得吓人,她的脸色如死灰般苍白,嘴角鲜血直流,似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昕悦跪在床前,面色苍白得有些发紫,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身体由于惊吓过度而不由自主地发抖。她惊慌失措地抓着小辰,眼神空洞而茫然,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怎么办?小辰怎么办?我害死人了,我害死她了!我怎么会这么坏呢?她……她是一个孩子的娘啊!我……我这种坏人应该要下地狱,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该怎么办?陪葬,对,小辰,我应该去给她陪葬!……”
小辰紧紧地抱着昕悦:“小悦,她还没死!我们还有办法补救。”
昕悦只知道自己害死人了,她紧抓着小辰的袖口,继续低喃:“小辰,她没得救了,她马上就要死了,是我害死了她,是我这个王八蛋害死了她呀!是我,是我……”
小辰不断地摇晃,试图摇醒她:“小悦你醒醒!你今天给她开了些什么药?”
“药,药……”昕悦似懂非懂地答着小辰的话,“我就开了一些进补的药啊,党参、太子参、黄芪、莲子、伏苓、壁虎……”
小辰的心中猛然一惊!糟糕,伏苓与壁虎同食,会致死!
狗娃本是跪在床角的另一旁大声地哭,却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将昕悦推到了地上,一边哭一边吼:“你不是说我娘吃了药就能好吗?为什么她会吐血,为什么会这样?你害死了我娘!你是坏人,坏人!”
昕悦泪流满面地望着狗娃,眼神中流动着绝望,“对不起狗娃,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吃补药也能吃死人,我……”她转过头,望向小辰,“小辰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给他娘开药,我是个混蛋!我怎么可以害死人呢,我杀人了啊,我……我居然杀人了!…小辰,你杀了我吧,我要给她陪葬……我怎么可以害死人呢?我怎么会这么坏呢!我……”
小辰满脸沉重地将昕悦抱在怀中,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小悦,我会把她救活,我保证。她一定不会死!”
昕悦抬头,仿佛抓住了一棵求生的稻草,她死命地抠住小辰的袖口:“小辰你能救她吗?你一定能把她救活对不对?”
小辰轻轻地拍了拍昕悦的肩,认真地承诺:“我保证,一定不会让她死。”
昕悦胡乱抹了一把脸,先是满怀希望地望着小辰,随后,眸光逐渐暗淡,语无伦次:“你骗我的,你又不是无牵神医,你救不了她。她马上就要死了,要被我害死了。我是个混蛋,我为什么要自作聪明!我该死,我现在就该去死!我无缘无固跑到这个世界来,却亲手害死了一个孩子的娘,我为什么还活着,我该去死,死了就可以滚回我自己的世界去了!我……”
小辰轻轻抱起了被他点了睡|岤的昕悦,走到门口,沉着脸低声喊:“南宫,出来!”
黑暗中闪过一道影子,一身便衣装束的南宫信将军半跪在小辰面前,语气恭谨:“陛下,有何吩咐?”
在南宫面前,小辰身上的君王之势尽显无疑,“你此番出来,可有携带御医同行?”
南宫略微沉吟,道:“禀陛下,此番出来寻找陛下,我们担心陛下可能已受伤,一路都有李御医同行。”
小辰眉色稍缓,道:“立即召他过来,不管用何种方式,务必将狗娃的母亲治愈!”
南宫垂首,“喏!”,一眨眼的功夫,人已不见踪迹。
小辰轻轻地望着熟睡在自己怀中的昕悦,在她耳畔轻声低喃:“睡吧小悦,一切有我。”
杏花小镇(四)
第二天一早,当昕悦醒来并匆忙赶至月娘的房间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月娘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上扎满了银针,她的气色逐渐已恢复如常。狗娃匍匐在床前,睡得很熟,眼角的泪痕已干,嘴角还挂着笑。小辰背对着她,安静地站在床前,背影修长而挺拔。红木桌子旁边,一位慈祥的老人正在认真地写着什么。
当昕悦踏入房门的时候,小辰也正好回头,安静地对着她微笑:“小悦,你醒了?月娘已经脱离危险了,你不用再担心。”昕悦内疚地望着满脸倦色的小辰,神色复杂:“你一夜没睡?”
小辰不答,只是望着她微笑,令人安心地微笑着。
此时,李御医已从桌旁站起,恭谨地将处方递给小辰,正欲行礼,却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昕悦,急忙改口道:“陛……公子,病患已无大碍,按此处方开药,一个月应该就能彻底治愈。”
小辰的目光依旧锁定在昕悦身上,话却是对李御医说的,“李御……大夫辛苦了,请现在去抓药。”他的迅速扫了一眼李御医,御医很识趣地准备离开。
“等等!”昕悦慌忙跑了过来,一把抢过了李御医手上的药单,神色愉快而轻松:“让我去抓药!这事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去抓药。小辰,谢谢你!”
小辰看着昕悦的笑脸,有一瞬间的恍惚,“要我陪你去吗?”
昕悦快乐地把小辰拉到桌前坐下,“你一夜没睡了,快去休息!我一个人去就好了!”说罢,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小辰静静地望着那个翩然离去的背影,嘴角划过一道微笑。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是从何时起,这张灿若夏花的笑脸,已经悄悄地走进了他的心。
昕悦紧紧地捏着处方,怀着轻松的心情踏入了一家药店。
掌柜此时正好不在,昕悦闲适地坐在店内的木桌前,随意地四处打量。从装潢来看,房子很新,药品看似齐全,估计这家药店应是刚营业不久。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姑娘,抓药吗?”
昕悦回头,却看见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他的身材很高,高得不像个老人,可是他的四肢却全部都残废了,完全依靠拐杖才能直立。说不出为什么,昕悦总觉得老人的脸长得很奇怪,整张脸型怎么看怎么不协调,尤其是那双眼睛,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
老人在看见昕悦的一瞬间,眸中闪过些许的诧异,随即,情绪便恢复到了最正常的状态。
昕悦闷闷地望着老人,问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爷爷,我们以前见过吗?”
老人故意压低了声线,咳嗽了几声,“老夫……没有印象。姑娘,你是抓药吗?”
昕悦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肯定是太多心了,怎么可能见过他?她拿出手中的药方,递给老人,“恩,请爷爷照处方抓药,谢谢!”
老人用衣袖将手裹了一圈,接过药方,往里屋走去。没一会儿,他捧着一个茶壶走出来,轻轻放到昕悦面前,压低了嗓线道:“姑娘,这个药方很复杂,捡药可能得花一些时间。姑娘不妨边喝茶边等,老夫……现在就去检药。咳咳……”
昕悦感激地望着老人,正好也觉得口渴了,她满满盛了一大杯茶,一边喝一边对老人道:“爷爷,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着就好了。”可能真的是口渴了,昕悦觉得这茶很香很好喝,一口气又连喝了好几杯。
老人冷笑了几声,眸中流过一闪而逝的杀机及憎恨。
昕悦只顾着低头喝茶去了,等到反应过来时,却反现药房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关上了。昏暗的房间里,身后再次响起了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呵,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昕悦回头一看,老人已经悄悄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对熟悉的眼睛。昕悦心头一惊!手中的茶杯“砰”在掉在了地上,声音中透着些许的恐慌与无措:“怎么……怎么会是你?”
杏花小镇(五)
这双眸子,昕悦再是熟悉不过。她感到非常后悔,为何刚才没能想起来。两个多月前,就是这对冰寒双眸的主人,一掌将她打入了奔流向下的溪水中。也正是他,导致了她七日的昏迷以及这么久的养伤生活。没想到,刚一离开无牵谷,又遇见了啸雾。这世界上,应该没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了吧?
啸雾冷冷地盯着她,眼里全是恨意。他堂堂暗夜宫四大护法之一,却沦落到内力尽失、筋脉寸断,不得不靠伪装度日的凄惨境地,全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按照暗夜宫的规矩,如果任务失败,只有死。可是,当日对于墨曦的刺杀,宫主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们无法成功。因而只将其作为一个特别任务执行,若成功,买家将会支付另一半的天价筹码;若失败,他们亦可退回暗夜宫,继续四大护法之位。
可是,因为这个女人,他在千|岤谷被墨曦打成重伤,内力尽失、四肢被废;回到暗夜宫,宫主得知事情原委后大怒,一气之下要他自行了断,幸得其他护法求情,才做出将他驱逐出宫的决定。
他本是一个杀手,无情无欲,终生以杀人为业。可是现在,他是一个废人,终日不得以真面目见人。这一切,他怎能不恨?今日,这个女人居然自动送上了门,真是天赐良机!
昕悦自是不会明白啸雾的恨意何来,她觉得自己真是霉星高照,那么多药店不选偏偏来了这一家,这不是送上去让人宰吗?看啸雾的样子,好像手脚都断了,自己是个正常人,要逃应该也是有机会的。她摸索着想要站起来,谁知刚一动,胸口一阵如刀割般的绞痛袭来,几乎同时,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立马传遍了全身,生不如死!脸上好像有些液体流了出来,她虚弱地用手一擦,整张手满满都是血。鲜红的液体自眼睛、鼻子、嘴角越流越多,她的意识越来越涣散,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朦胧中,她看见啸雾拿着一把匕首向自己走过来,她努力地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看见啸雾的眼睛,充满了恨意,充满了杀气,那双眼睛越靠近她,就显得越兴奋。她努力的睁开眼,想要继续看清他的表情,她看见他的瞳孔突然间放得很大,眼球几乎要鼓出来,然后,他缓缓地在自己眼前倒了下去,他的胸口被人从背部刺入了一把利剑。昕悦知道,自己得救了。她用尽全力想要继续睁开眼睛看清是谁,可是,脑部的氧气似乎已经耗尽,哪怕睁开眼的力气,她都已经用完了。黑暗、无止境的黑暗渐渐湮没了所有的意识……
人总是习惯了把死亡挂在嘴边,可当它真正来临时,竟会是这样的突然,这样的让人毫无准备。直到这一刻昕悦才发现,她不想死,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很多话没来得及说。过往生活的点滴渐渐在脑中浮现,现代的、古代的融合在一起。她听见了妈妈在远方焦急地呼唤,她迈开脚步想要往前走,却有人突然从身后拉住了她。她转过身,看见了那张熟悉的冰山容颜,墨曦紧紧地拉着她,脸色憔悴而苍白;她努力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墨曦却变成了小辰,小辰的眸中写满了焦虑与忧伤;她再次用力甩了甩头,眼前的人又变成了璎,火红的发丝如黑暗中盛开的罂粟花,倾国倾城的脸上写着她看不懂的哀伤。接着,黑暗、昏天盖地的黑暗袭卷而来,她的思维能力渐渐停滞,整个世界就这样渐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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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小镇(六)
魅收回刺向啸雾的剑,将手指置于昕悦的鼻息之下,脸色凝重异常。他站起身,对身旁的青衣密探白蒙道:“走。”
白蒙迟疑地:“庄主有令,要不惜任何代价保护她,这该如何是好?”
魅神色复杂沉重,道:“她中了“即亡”,此毒,无解。我们救不了她。”
白蒙诧异,道:“我们该如何向庄主交待?”
魅沉思良久,道:“此事暂时瞒住庄主,我会自会担待”他轻叹了一口气,“这样也好,此女若活着,迟早会对庄主造成威胁。”
门外忽然传来了细碎而匆忙的脚步声,魅与白蒙对视一眼,瞬间隐匿了踪迹。
小辰怎么也不敢相信,明明一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小悦,会被侍卫们扛着回来。那个曾经想方设法虐待她、让他干苦力活的女子,如今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浑身冰冷,七窍流血,整张脸白得让人胆颤心惊。
桌子蓦然被掀翻了,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茶杯。夏亦辰紧闭双唇,脸上青筋突显,面色难看得吓人,他盯着跪在地上直打哆嗦的侍从们,怒吼:“一群废物!朕要你们保护她,你们就这点能耐?马上召御医来!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全部给她陪葬!”
侍从们吓得面面相觑,没人敢回话。事发太过突然,当他们冲进去的时候,就只看见了被人刺穿心胸的莫名男子以及身重剧毒,昏迷不醒的蓝姑娘。他们的皇上向来温和爱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暴怒与焦急,足以可见这个女子的重要性。
李御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小跑进来的。地上跪了一地的侍从,他的心中亦是忐忑不安,尤其是见到床上的女子时,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毕竟是多年的老医师,他比大多数人都要镇定。他安静地坐在床前,把脉、施银针,良久后,终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扑通一声,跪在了夏亦辰面前。
小辰的脸色难看得发青,但依旧保持着王者的风度与镇定,低头望着御医:“如何?”
御医的脸色相当沉重,“禀陛下,蓝姑娘身中剧毒。据老臣所知,此毒名为‘即亡’,是一种民间失传多年的怪毒,毒效极强。中毒者在三个时辰内若无解毒之法,必七窍流血、撕心裂肺而死。”
小辰的脸色蓦然刷得惨白,一把揪住老御医,声音中带着无法克制的焦虑:“朕命令你,马上替她解毒!”
李御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苍老而无力:“此毒,无解。老臣,无能为力!请陛下降罪!”
杏花小镇(七)
小辰大怒,一把甩开了御医,来回在屋内踱步,焦躁异常,“无解?什么叫无解!朕怎么就养了这样一群饭桶!李御医你告诉朕,是如何一个无解法?既然是毒就必定会有解毒之法!”
李御医低着头,一字一句,清晰而无奈:“禀陛下,此毒乃多年前西北苗疆所制。制毒之目的,乃是以最快的速度致人于死地,且毫无回旋的余地。故而,只有毒方并无解药。‘即亡’因其高效杀人之重大危害性,多年前已被各国朝廷严加防范,禁止在民间流通。今日蓝姑娘怕是遇见了专业杀手,才会……”
小辰紧握双拳,指关节处泛着青白,面对李御医,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不管付出何种代价,给朕找出解毒之法!”
李御医跪在地上,沉思了良久,方道:“老臣听闻,世间有一奇果,名曰‘千生’。长于冰天雪地之中,历百年而成一颗,经千年不烂。此果汇集了天地万物之灵气,人食用后,将百毒不侵。用服食之人的血液做药引,可以愈百病。若能寻得此果,应该能救蓝姑娘一命。只是,千生果价值连城,多年来各国朝廷不惜一切代价争相寻之。老臣愚昧,不知……该何处找寻!”
小辰的眉色稍缓,语气开始趋于冷静,“你的意思是,只有千生果,才能救她性命?”
李御医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只是,千生果乃民间传说,它是否真正存在,老臣……不能确定。”
小辰轻叹了一口气,对众人道:“南宫将军留下,其余人都下去吧。”
众人闻言,纷纷告退。
南宫信单膝着地,一脸凝重,欲言又止:“陛下……”
小辰俯身坐于床沿,轻轻抚摸着昕悦的发丝,语气却是极其认真,“南宫,你可有随身携带着?”
南宫沉思,道:“陛下两个多月下落不明,为臣担心陛下遭遇危险,一直……将它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小辰似是松了一口气,望向南宫信,“南宫,拿出来吧。”
南宫迟疑良久,方道:“请陛下三思!千生果乃先皇遗物,先皇花了十年,才得以寻此宝贝。先皇临终托孤,家父临危受命。这些年来,为免惹人怀疑,致使陛下遭遇不测之灾,一直不敢送交陛下食用。如今,陛下好不容易清理完太后余党,正是大有作为之时。陛下龙体尊贵,臣建议,陛下应自己食用为宜。至于蓝姑娘,人各有天命,请陛下节哀……”
小辰眸色暗沉,轻声道:“南宫,你该明白她对我的意义,拿出来。”
南宫低着头,依旧不屈不挠:“陛下,千生果乃无价之宝,历百年才能寻此一颗。为臣恳请陛下……三思!”
“南宫!”小辰的语气变得威严而有力,“不要让朕说第三遍。”
南宫轻声叹息,从怀中掏出一个暗红色锦盒,恭谨地献至夏亦辰手上。
小辰轻轻地打开锦盒,如拇指般大小的千生果晶莹剔透,隐隐约约透着由七种不同色彩交织而成的奇异光芒。小辰轻轻颁开昕悦的嘴,毫不迟疑地将千生果放入她的口中,用内力迫使其下咽。随后,他转头望向南宫,“今日之事若被泄露,她便有性命之忧,你可明白?”
南宫信作揖,严肃地道:“为臣知道该如何处理,请陛下放心!”
杏花小镇(八)
当昕悦再次苏醒之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小辰那张放大了的脸,满眼血丝,眸光中尽是疲态与憔悴。小辰对着她微笑,笑容干净而澄澈。这样的小辰,总是能让她感到安心。近三个月相依为命的生活,使她和小辰之间,早已形成了旁人看不懂的默契。
没有大风大浪,只有彼此间平静似水的真切关怀。现代社会有一种词汇,叫做“蓝颜”。蓝颜者,生平挚友也,比朋友深比恋人浅,没有爱情的波涛汹涌,有的只是彼此间细水长流的真情。小辰于昕悦而言,蓝颜知己是也。
小辰懂小悦。知道她何时想笑何时会哭;知道当夜深人静,她一个人坐在山顶看月亮时,往往因为她想家了;知道她虽然表面看起来活泼好动,内心却常常有着与这个世界不相融的孤独;知道她向往自由,不愿被禁锢在宫墙之内,所以当十日前他的记忆恢复时,一直不敢将真实身份告之于她。
小悦亦懂小辰。知道他每次心甘情愿被自己欺负时,不是因为他真的笨,而是因为他想让她开心;知道他虽然外表温润如玉,面对紧要事件时,却会比任何人都威严果断;知道当他紧蹙双眉,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那一刹那,其实记忆已经恢复了;知道那夜寂静杏花林中,小辰那一曲萧声中所蕴含的孤独与无奈。
昕悦常常会觉得迷茫,为何会自然而然地将小辰归于‘蓝颜’一类,而从未想过跨出友情的那条线?她不知道自己于小辰算是什么,但是小辰于她,是极其重要的朋友,谁也无法替代。
昕悦不会明白,当一个女孩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特殊的存在,其他再优秀的男孩,都注定只能成为朋友。因为,在爱情的世界里,不存在公平与否,却永远都存在着,先后之别。
昕悦的身体康复得很快,几日以来,小辰不离不弃地守在她的身边。
昕悦常常会打趣他,“以前我断腿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认真过。怎么,现在良心发现了?终于醒悟了?意识到你在无牵谷时有多虐待我?”小辰只是灿烂地笑,眸光中一片清朗,隐隐藏着忧郁,“若可以,我希望时间可以停滞在无牵谷。因为我这一生,从未曾像那样轻松过。”每当这时候,昕悦就会转换话题,有的没的聊一大堆无关痛痒的东西。她知道,她是在害怕,害怕追问,害怕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你高考落榜、即将步入社会的时候,你却得知你最要好的朋友,即将赴美读哈佛。从此,海角天涯;从此,原本平起平坐的两人,突然就多出了一道鸿沟;从此,你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于是,原本打打闹闹的两人,突然间会变得很安静。小辰与小悦,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任何敏感的话题。比如,她为何会得救;比如,小辰的身边为何突然多出了那么多对他唯唯诺诺的人;再比如,小辰为何常常盯着她看,眸中满满都是忧伤与不舍。
于是,在表面的宁静安乐中,她的身体一天天康复如初。可是她的心,却一天天地变得不舍。离别,终究还是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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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1,非常感谢伟大的uke童鞋,辛苦制作了一幅墨曦与小昕昕滴恶搞图,偶非常非常滴喜欢,拜谢!
2,为了表达我的感谢,今日四更。晚上再贴两章。(话说,以偶这种龟爬的码字速度,一天写4章是非常富有挑战性滴工作。剩下的两章我还没开写呢,得加把劲了!)
3,墨曦与小昕昕滴恶搞图已经放于评论区置顶位置,希望大家都能去踩踩,发表点看法撒。
4,小加不喜欢带着结局写文,大家希望看到什么样的结局?大团圆还是悲剧?希望大家能去评论去,留下嫩宝贵的意见。
5,到底有没有人喜欢小辰啊?出来冒个泡啊,让俺看清楚形势。
6,不许骂我罗嗦,虽然我的确很罗嗦。。呃。。爬走,写文去。。
杏花小镇(九)
皎皎月光下,寂寂杏花丛中,朵朵或粉或白的花儿随风漫舞,飘荡着团团涟漪,夜空中流动着芳香漫漫。
月色下的小辰,清俊如雅竹,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秀丽女子,眼神专注而认真,似是要将她的一颦一笑深深地吸入脑中。他就这样安静地盯着她看,时而寂寞、时而忧伤、时而坚定。
昕悦终是忍受不了这种淡淡的离愁,故作轻松道:“你特意把我叫出来,难道就为了用这种古怪的眼神看我?想我堂堂蓝昕悦,也是亮丽的鲜花一朵,你当我是专供人观赏的小猴呀?本姑娘耐心有限,你有话快点讲啦,不然我就……”身体忽然被小辰紧紧搂在怀中,紧紧地,仿佛担心她会突然消失了一般。昕悦的心猛地一跳,吞吞吐吐地道:“小辰,你怎么了?”
小辰只是紧紧地搂着她不说话,良久,才道:“小悦,我要离开了。”
昕悦轻声叹息,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临了,“什么时候走?”
小辰蓦然用力,将怀中的女子搂得更紧、更紧。良久,方答:“两个时辰后。”
怎么会这么快!昕悦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沉默着,沉默着;伤感着,伤感着。
小辰此番离去,凶险异常。太后余党刚刚清理完毕,一直低调异常的八王爷却突然有了动作。八王爷趁他微服私巡之际,派大量人马进行暗杀,才会导致他的遇险。这三个月以来,若不是手握军权的南宫信一直强撑着,恐怕八王爷早已逼宫叛主。可是,国王三个月不早朝,南宫信种种借口都已用尽,终难服众。如今,卫